《百草记年》腊七小雪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1、华荣月与易玲珑 江湖从来都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对于江南一带的人来说这两个月更是如此。 先是天易楼莫名失火,上一任楼主更是被杀身亡,接着就是江南一带的各种权利争替。普通人,即使是和江湖完全无关的人也听见了一些风声。 最近每晚都能听见一些人家的房顶上传来“咚咚”的声音,听见了的人都不会出去看,因为大家心知肚明,那很有可能不是什么野猫,而是一些身手利落的江湖人。 有关于天易楼的楼主到底是死在了谁手里的这个问题,江湖上也是议论纷纷,但是大部分人都倾向于一个答案—— 这人应该是易玲珑杀的。 易玲珑,天易楼的前二把手,本应是下一任楼主的第一号候选人,却在楼主死了之后突然就消失在了天易楼。 没什么直接的证据说明这件事是他干的,但是另外有一件事大家倒是都看见了。 天易楼被烧毁的那个晚上,易玲珑突然出现在了天易楼的地牢里,有人亲眼看见,是易玲珑打开了锁头,放出了里面的所有孩子和其他武林人士。 就在江湖上风雨飘摇的这段日子,没有人会注意到某个年轻人到了江南某小镇的一个医馆中,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在那里当了一个小小的学徒。 三月初七,江南的某个小镇。 百草堂中。 华荣月正在帮病人抓药,她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两个月之久了,现在也开始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医馆里的还有两人,一人是大夫,叫齐小方,另外一个年轻的姑娘跟华荣月一样是个学徒,叫万浮莲。 “你说这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是没有安静下来?”齐小方趁着中午太阳好,也没有病人来的时候,趴在大堂的那张晒得暖洋洋的桌子上,跟旁边的一只大狸猫抢地盘。 “别提了,昨个晚上还听见房顶上叮叮咣咣的。”万浮莲揉了揉眼睛,“把我吓得一夜都没有睡好。” “不用担心,只要不出去看见他们的话,他们一般都不会破门进来的。”齐大夫问坐在一边切药材的华荣月,“我说的对吧?” “对。”华荣月一边干活一边轻声笑道,“他敢进来咱们就报给官府,不用担心。” 华荣月是大概两个月以前来的,江湖中最乱的那个时候,看起来没超过20岁,十分的年轻,据说曾经在江湖上面混过一段日子。 但是在这个小医馆里,更让人为之侧目的并不是他那曾经闯荡过江湖的经历,而是他的那个桃花过于旺盛的长相。 华荣月是个身材十分高挑的男子,五官极为清秀,和他的外貌相比,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打扮。 无论有多繁忙劳累,他永远都会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干净体面——熨烫好的修身衣服,不管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都服服帖帖的。洁净的不带有一丝尘土的鞋子,柔顺的头发以及一张干净的脸,感觉随时随地都能去赴个宴。 想要收拾好这身装束,需要花的时间和精力可不少,而且这也完全不像个大夫,倒像是个公子哥。跟医馆里的另外两人相比,他不像是医馆的,而像个前来问诊的人。 实际上很多人看了他的年纪和外貌后,都会对他曾经说自己闯荡过江湖的经历产生那么一点怀疑,他和大众印象中总是风尘仆仆的江湖人太不一样了,都以为是年轻人说话没谱习惯了,为了面子才瞎掰的。 也难怪百草堂的两人在听说他要过来当学徒的时候,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哪个大家公子哥闲的没事干出来微服私访的,结果等他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在一个月内完成了学徒的各项工作后,百草堂的两个人才惊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跟个小白脸一样的人竟然做起事来无比的认真。 他每天都会很早的起床,然后收拾洗漱,准备开张,一般等到他全都准备完之后,齐大夫和万浮莲才刚起来。 之前负责医馆日常琐碎杂事的是万浮莲,但是自从性格更加严谨仔细的华荣月一来,万浮莲和齐大夫就全都当了甩手掌柜。 古代的医馆和现代的医院不一样,一个好大夫就能撑起一家医馆。这里通常晚上也不留病人住,跟别的店一样,都是白天开张,晚上关门。 华荣月收拾好了店里的药材,然后跟店里的人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出去买点东西,齐大夫让他早去早回。 华荣月转身上了集市,路过贴着易玲珑通缉令的小巷,穿过一个个小贩的摊子,在一个卖糕点的摊子上停了下来。 她正在和小贩说着话呢,这时从她的身后经过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嘴里呢喃着。 “第八楼……江南……” 华荣月挑选的动作不变,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让摊主帮自己打包着糕点。 那个男人离去时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视线朝着某个位置定格。 “好漂亮的一双手。” 华荣月回医馆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路跑回去的。进了屋子后她看了看天色,然后问齐大夫,“今天人不多啊,早点吃晚饭关门吧?” “嗯? 齐大夫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同意了华荣月的建议,虽然华荣月来了也不过两个月而已,但是慢慢的已经给他和万浮莲留下了一种十分靠谱的印象。 最开始他过来的时候,齐大夫和万浮莲因为他的长相问题,其实心里一直对他不怎么放心,总是用怀疑的目光去打量他。 一直到他每天都在用同样温和却又冷静的语气和病人们说话,能够一口气的说出每个病人需要遵守的医嘱,还有他们之前每次来的病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胜任抓药的工作时,齐大夫和万浮莲才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人……好像还算靠谱? 齐大夫和万浮莲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了转变,慢慢的,两个人不得不承认,虽然华荣月年轻了点,长相也小白脸了点,但是性格还是挺沉稳的,脑子也够聪明。 而且华荣月的性格不同于温和的万浮莲和齐大夫,他虽然温和,但是同样理智冷静,那张好看的脸板起来有时甚至会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配合上那一身格外能吓唬人的行头,还是能震住不少想一出是一出的病人的。 最后在发现这人居然还能做大酱和酸菜,还会包饺子的时候,齐大夫和万浮莲就彻底沦陷了。 …… 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华荣月回了屋子里,临睡前将门窗关好,然后在窗户前放了一个瓷碗。 外人眼里的华荣月冷静沉稳,而实际上,“他”一个人回到房间里后,全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沉稳。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总算是又混过去了一天。 她这半年的经历可以写成一本叫做《穿越者求生指南》的书。在这本书的第一段她要写上:“根据真实实验,在短时间内人类如果在巨大的压力下,有充足的资料和练习机会,是可以去扮演另外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的……” 华荣月,一个公务员,工科女,二次元宅女。 易玲珑,职业杀手,人间兵器,一个一生都很悲情的人,也是个被压抑着本能和性格的人。 华荣月是怎么变成易玲珑的呢? 大概半年之前,华荣月睡醒一觉睁开眼睛就发现世界已经不对劲了,在一通怀疑和确认后,她在自己大脑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大概能解释来龙去脉的东西。 一个类似于word文档一样的东西,如果想让“它”打开,华荣月的眼前就会出现一个半透明的页面。 【这是一个可怜人的过去和未来,我知道你肯定对这一切感到迷茫,但此时此刻你需要关心的,是如何改变这些命运。】 华荣月看完了整个文件后有些茫然,还有些胃疼。 虽然新身体个子比她原来的身体高了一头,年轻了好几岁,还是个大美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想成为易玲珑。 她25岁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安安稳稳的回家当公务员了,易玲珑25岁的时候……已经凉了,而且死的还很惨。 这位天下有名的杀手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是会经历一系列的挫折的,小时候被当做人间兵器培养,长大后终于有了点自主控制权,结果却因为小时候太过压抑而导致心理变态乃至精神失常。 但是让他的人生轨迹变最大的,还属那件事——他曾经为了某个任务潜伏进了一个花船,在里面伪装成了一个名扬天下的花魁,结果入戏太深,直至走火入魔,于是在演戏的过程中,他居然做了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和另外一个男人产生了暧昧。 回到天易楼后,他的行为就随着走火入魔程度的加深而越来越古怪了起来,开始喜欢穿各种颜色鲜艳又夺目的女人衣装,经常画上浓妆,行为举止也渐渐的和女人越来越接近。 后来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他是个精神失常的娘娘腔,他的结局是被一群正派人士们围攻,最终惨死在了天易楼,直到他死,那个他曾经爱过的男人都没有回头再来看他一眼。 华荣月看完整个故事后唯有长叹一声,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可能要更加的悲情一些。 因为这“娘娘腔”的易玲珑……其实就只是一个陷入情海而无法自拔的女孩儿,“他”在生理意义上来说真的是个女孩子,只不过一直为了安全女扮男装而已。 天易楼中女人要比男人苦的多。 然而这都是后面发生的事,在天易楼没有失火,第六任楼主没有无故死亡之前,易玲珑都应该只是一个冷静沉稳的杀手。 为了模仿好这个角色,华荣月不得不狠下一番苦工——干净体面到甚至会让普通人产生距离感的衣服和打扮。时时刻刻的小心谨慎,甚至把需要注意的所有事情都密密麻麻的记在了胳膊上。做人做事时谨记少说多做,熟人也只说三分。 大概两个月前,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天易楼在历史节点上有一次重要事件,那就是天易楼失火,老楼主死亡,控制杀手的蛊虫都在楼主手里,原本的轨迹上易玲珑到死都没有离开天易楼,华荣月的选择和易玲珑截然不同,她趁着未卜先知的优势提前蹲守拿回了蛊虫,然后远走高飞,结果不知为何就被外界传成了杀死楼主的人。 这都闹了两个月了,她没想到这次的事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风声,江湖到现在还没有安稳,何时才能平息下来? 因为不知会不会被拆穿身份,所以华荣月不得不把这个人继续扮演下去。 …… “荣月,今早衙门来人说可能会有人过来看看这一片的治安,你别乱走,待在医馆就好。”齐大夫一早对华荣月道。 衙门来人?会被发现吗?应该不会,易玲珑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在走火入魔前,见过她长相的人不多。 华荣月愣了一下,过了会还是犹豫着答应了。 2、齐大夫的神奇体质初显 改变易玲珑的命运,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远离江湖,如果可以的话,华荣月甚至不想和江湖扯上一丁点关系,即使她上辈子看遍了种种武侠小说。 易玲珑一生的记忆她都可以“回放”,甚至可以在脑海中重新模拟,仿佛身临其境。这同时也加深了她脑海中的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不要走易玲珑的老路。 但是今天过来的这个人还是让华荣月略微惊了一下,当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颜盛的时候,她愣了足足两秒,一直到对方对她露出了带有询问意味的眼神时,她才回过神来。 “睡觉前门窗一定要紧闭,路上遇见奇怪的人先不要回来,最好去衙门。”颜盛对华荣月交代着一些防身手段,偷偷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不禁有那么一些懊恼。 是自己表情太过严肃把别人给吓到了吗? 华荣月转过身来,用平静的表情掩盖自己在看见颜盛那一瞬间出现的一些幻觉,空气中仿佛有一把刀直直的贯穿了她的胸口,她甚至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同时,她还听见了两个声音,其中的一个应该是自己这具身体发出来的。 “痛啊啊啊!”她听见这具身体喊的撕心裂肺。 “血!我自己的血啊啊啊!” “暂时没能将他杀死。”冷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需要人来帮忙,更多的人……” 上辈子的易玲珑就是这么死的,围杀易玲珑的不止是一些江湖人士,还包括了一些六扇门的人,当时的统领就是面前这个。 对于普通人和江湖要犯,这位声明在外的统领明显有着不同的态度,此时此刻他面对华荣月的时候要温和的多,但是现在。对方显然还没爬到统领的位置。 “齐大夫不在吗?”颜盛问了一句,看来他和齐大夫应该认识。 “就我一个人。”华荣月从幻觉中回过神来,这让她想起此时此刻她不是那个被人杀死的易玲珑,只是个小学徒,“齐大夫让我记录一下今天过来的病人,把他们的症状写下来,几个需要过来拿药的病人也都交代给我了。” “就你一个人?”颜盛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因为他很了解齐大夫这个人,如果不是很信任一个人,他是不会把店直接扔给这个人的,“看来齐大夫招了一个挺不错的徒弟。” 华荣月对于颜盛的夸奖,也只能笑了笑,她的眼前幻觉和现实一直在不停的交错,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就像对比图一样,太神奇了。 颜盛的手下翻看医馆的治病记录,寻找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就诊的时候,华荣月在大堂里喝了杯茶坐下来静了一会,让自己面对颜盛时别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的那个幻觉确实来的突然,但是对她本身却并没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任何痛觉。如果形容起来,华荣月觉得那应该是一种“提醒”,一种对于命运的提醒。这不是一个好的消息,她可不想再看见易玲珑上辈子见过的人。 “你很好奇江湖是什么样子吗?”颜盛突然说到。 喝茶的华荣月一愣,接着朝颜盛的视线看了过去,桌子上堆着几个话本,有写剑圣的故事的,有写恩怨情仇的,全都是写江湖的,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和一脸温和穿着体面的华荣月无关。 “我?我对江湖其实没什么兴趣。”华荣月说的发自肺腑,“那些书其实是小莲的。” 叶公好龙罢了,况且她对于这个确实是不擅长,只能说是为了生活勉强熟悉而已。 颜盛了然的点了点头,华荣月看着这个一脸严肃认真的男人——真敏锐啊。 她回忆着自己看见的那个幻觉,蛮疯癫的一个画面,嘶吼着的人声里全部都是痛苦,一副丧失了理智的感觉。女人为了爱情,确实容易陷入歇斯底里的地步。 颜盛的搜查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一个人匆匆进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十八亭那里有人发现了一个女尸,死前应该是遭受了折磨,应该是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所做。” “十八亭?”颜盛眉头一皱。 华荣月在旁边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还是安静的喝茶。 这个世界是个蛮混乱的世界,本来华荣月就完全没听说过这本小说,等到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深之后,她就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参考了很多武侠体系。 例如说走火入魔这个东西,它更像是黄易小说里面的“情关”,武林中有很多无法度过一关所以走火入魔的人,但是走火入魔后的情况又有点像金庸小说,一般有两个下场——一是死,二是变成无论是外貌还是思考方式,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人。 比较有趣的是,如果走火入魔侥幸没死,那一般而言,疯的越厉害的人越强。上一辈子的易玲珑在最后几乎是开了无敌,最后还是用人海堆死的,这种人根本无法用常理去推断。 武力值方面,这个世界又有点像古龙,没有什么固定的功法,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高低上下之分,有很多人的武功招式甚至只是随便看了个日出日落就悟出来的,谈不上什么框架,颇为真实。 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有很多都会变得极为残忍,甚至是嗜血,性格也会变得更为偏激易怒多疑一点。六扇门这种地方,肯定有一套辨认这种情况的办法。 颜盛看了华荣月一眼,对她说:“你也听到了?最近还是尽量不要外出,外面很乱。” 他匆匆忙忙的走了,剩下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收拾了万浮莲的武侠话本子,放到了一边的书架上。 …… 齐大夫几乎每个月都会出门去做义诊,基本都是一些很困苦的地方,听万浮莲说,齐大夫甚至去过麻风村,侥幸的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这次他去的地方,华荣月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十八亭?” “我知道那个地方前段时间死了一个人,但是这也没办法。”齐大夫一脸无奈的道,“那里有几个需要复诊的病人,有几个老人,还有的身体有问题,出不了远门。” “你一个人去?” “对,小莲就别跟我去了。”齐大夫说:“那地方挺吓人的。” “那我跟你去。”华荣月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齐大夫也没推辞,毕竟有个人跟着去也可以壮胆。 两人租了一个马车,到了地方后,齐大夫领着她穿过了大街小巷,越往里面走越是脏乱,甚至街道中央还能看见一些老鼠的尸体。一身整洁的华荣月走在这里,都让人不由得担心她的衣服和鞋子会不会被弄脏。 但是一直到了病人的屋子前,华荣月依旧是一身干干爽爽的,就像刚出门一样。这让齐大夫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其实很想看看华荣月的衣服或鞋子变脏是什么样子,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非常好奇罢了。 真的很神奇,他好像真的不会在别人面前失态,简直就像什么戏法一样。 这里处处都像是蒙了层灰,住在这里的自然也不会是付的起诊费的人,齐大夫进了第一家,里面住着一个老人,齐大夫在里面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给老人留下了几贴膏药和一包药,老人硬塞给了他们六个还带着血的鸡蛋。 一家家的看过去,他们拿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此时华荣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出门的时候齐大夫要带这么大的一个兜子了。 齐大夫看着一身讲究的华荣月背着一个大兜子,总担心他会不耐烦,想自己背,华荣月则是把兜子放在了身后说:“都是好东西。。” 即使是个普通的布兜子,她也斜斜的挎在肩上,背的很好看。 一共走了十来家,从丑时走到了未时,太阳都便西了,华荣月看了看天色,微微的有些天黑了,齐大夫道,“还剩下最后一家,咱们去完就走。” 两个人往更深处走去,华荣月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一种淡淡的味道顺着风传了过来。腥甜味,一般人恐怕察觉不到。 有些东西并不是华荣月自己学的,而是印在了这具身体里的。华荣月几乎想告诉齐大夫赶快回去,余光里却瞥见了一片熟悉的场景。 一个干干净净的大门,门口点着一盏奇特的灯笼,红色的灯面,透出来的光却不让人觉得舒服,整个路面被映得血红血红的。 华荣月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 “这个颜色真适合你,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荼靡花一样,很漂亮吧?” …… “这是家卖画的店,这种地方居然有家卖画的店,没想到吧?”齐大夫对着华荣月一脸神秘的说道。 确实……没想到。 挺意外的,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这家店铺,虽然她可以随意翻看易玲珑的记忆,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对所有的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毕竟她也只来了半年,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也看不完将近二十年的记忆。 不过从刚才的反应上来看,这怕又是一个易玲珑曾经去过的地方。 命运的小齿轮开始转动了啊,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小大夫体质还真的挺特殊的。 华荣月眼神怪异的看向了齐大夫,如果算上她自己,这应该是小大夫接触过得……第三个古怪的人了吧? 3、吴明画师 “让我来看看你的眼睛。”画家的声音微微的有些沙哑,他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华荣月的眼角。 这是这家店的店长,叫吴明,身体不是很好,一只脚还有点跛。 华荣月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吴明看她的眼睛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了,而且手指触碰着她的眼角,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过了一会吴明就低下头继续去写写画画,这让华荣月也不好说什么。 处在破烂街巷之中的这家小店并不像外表一样破旧,甚至可以说推开来会让人感受到一片全新的天地,屋子里面十分的干净整洁。 华荣月眼前的幻觉还是在和现实不断的交错着,一连串的对比图让她慢慢的了解到了这个地方的信息。这里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甚至在易玲珑的记忆中,这里还是一个有点存在感的地方。 捧着这家店主给她的一杯茶,华荣月慢慢的闭着眼睛开始回忆。这家店表面上是卖画的,实际上……还真的是卖画的。只不过画的东西不是那么简单。 店主叫吴明,是个看起来很瘦弱,脸色也很苍白的男人。他的指甲全都是黑色的,跟头发一样的黑,对齐大夫这种没进过江湖的人,他可以骗对方说自己的指甲是用笔画的。但是华荣月知道这人的指甲本来就是那种颜色。 走火入魔的人外表会发生一些变化,有的人会一夜白发,有的人会眼睛变得通红通红的,像是染了血。 ——面前的这个店主的指甲也是这种情况,黑色的,修的圆圆的,像是涂了一层指甲油,实际上他跟齐大夫解释的理由就是自己涂了黑色的“颜料”,他都没想过掩饰。 华荣月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都惊呆了,有点嚣张啊这个人。 店里贩卖各种可以用来掩盖走火入魔痕迹的“颜料”,上一辈子的易玲珑在走火入魔后,曾经光顾过这里。 这里有很多可以用来人体上面的颜料,华荣月看着架子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各种颜色的都有。面前的这人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画家,或许说的更准确点,人体画师? 吴明说要帮他们画一张画用来当诊金,齐大夫说之前给他画过很多次了,这一次就不用了,他看了眼华荣月,说:“要不然这次我给你旁边的人画一张吧。” 华荣月连连摆着手说不用,但是吴明却有些诡异的坚持。 吴明的画短时间内也画不完,他让两个人过一段时间再取,他瘦胳膊瘦腿的,脸色也十分的苍白,在店里即使是很简单的走动都让人替他觉得累。 他看着华荣月的眼睛,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么一句话,“你喜欢红色吗?” “红色?还好。”华荣月道。 “这种红色你觉得怎么样?”吴明说着话的功夫就从架子上掏出来了一本有些破旧的书来,书里夹了几朵脱水且完整的干花,花是红的,因为脱水的缘故,显得有些深。 面前的画面骤然变换,华荣月看见样的位置,同样的视角,吴明的穿着打扮几乎现在一样,唯一有所不同的也就只有屋子里东西的摆放有了一些变动。 他在身后的那个架子上翻翻找找,找了很久很久,最后从架子深处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玉瓶。那时候的吴明虽然打扮于现在相同,转过头看向易玲珑的时候眼睛却中映出了瓶子的颜色,就好像眼睛在发着红光,让幻觉中的他比现实中多了那么一分危险。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谁知道比我想的更糟。”他缓缓的道,“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有些难过。” 华荣月还没来得及对吴明的话做出什么分析,就不受控制的抬了下胳膊。余光中她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只瞥了一眼,她瞬间就觉得脑袋生疼。 一身……饱和度特别高的衣服…… 这应该就是易玲珑当时过来时身穿的那身衣服,华荣月之所以能看得见,是因为这身衣服非常的大,非常的浮夸,幻觉中的易玲珑只是随手挥起来一只袖子,华荣月就从那以大红色为主色的袖子上发现了几朵大紫花、大蓝花、大绿叶子,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福蝶…… 呃……既然能过来找吴明,那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了,这一身也确实是不太像是正常人会穿的衣服。 “少废话。” 从“她”自己口中发出来的声音也刺耳尖利,但并不是女人的尖利,而更像是太监的声音,“我这次还要那种东西,给我多一点,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再来了。” “你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就像荼靡花一样,我不想看见这样少见的颜色一点点的开败了。”吴明一边将玉瓶做一些密封处理,一边说:“虽然这跟我一个卖画的没什么关系,平日里也不会这么多嘴,但这次,就当是个例外。” 画面突然一转,华荣月又回到了现实,感觉有点突兀,对比感也因此特别的强烈。 现实中,吴明还举着那些干花给她看。 他的表情和幻觉中比起来要更柔和一点,或许是因为烛光的颜色要更温暖。华荣月对于花这种东西并不是很感冒,完全认不出来,倒是旁边的齐大夫看了一眼。 “荼靡花?这么红的?很少见啊。”齐大夫说。 “我朋友拿来给我的,我出去不方便,不然我也很想过去自己亲自看看。” “咱们门口也有一棵荼靡花,现在还没开呢,不过咱们门口的那棵只能开白花。”齐大夫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门口那棵半死不活的树是荼靡花啊。 出了门,天已经近乎于全黑了,只剩下一点亮光,吴明给了他们一盏灯,让他们出去的时候看着路,小心点不要摔了。 虽然吴的门口挂的是一盏看着让人}得慌的红灯笼,但是他给两个人的还是一盏普通的纸灯,雪白的灯面,巴掌大,上面画着一朵红花,笔画很简单,也很生动。花的花枝却以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姿势舒展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明真的是个不错的画家,无论是他居住的地方还是他的作品,可以说都是非常有艺术家的氛围了。就连他这个人……嗯,都蛮像个神经兮兮的艺术家的。 出去的时候天色已黑,一般来说古代夜幕降临,街道上的行人都会变得很稀少。但是华荣月的耳边却能听见很多人走动的声音,很多,比白天还要多。 华荣月几乎是以一种近乎于观察人生百态与看热闹的微妙心态听着那些传来的声音,看了眼身旁的齐大夫,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以前你每次晚回去的时候,吴画师都会借你这盏灯吗?”华荣月问。 “是,这盏灯是不是很轻巧?”齐大夫转头对华荣月道,“这灯是吴画师做的,上面的花也是他自己画的。” 华荣月虽然穿越到了易玲珑的身上,但并不代表她能打,实际上她的武力值一直处在一个很迷的水平——有的时候很猛,有的时候很弱,这大概是由于她和这具身体还处于磨合的阶段,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状态应该会渐渐稳定下来,但是此时此刻是弱鸡是勇猛还是暴走,就看她的状态和运气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华荣月装作自己根本就没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 “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哈哈,这个时候居然敢出现在这里,真是不知死活。” 各种低沉的声音,各种窃窃私语,充满着窥探的欲·望与对他们两个的浓厚兴趣,前几天这里刚死了一个女人,而且是被凌·虐致死的。吴画师把他的店开在这个小地方也不无道理,有能支撑起一家店的客人,店才会开的下去。恐怕周围这些晚上才出来的家伙们,才是吴画师店里的消费大户。 华荣月默不作声的离齐大夫近了点,然后微微举高了自己的手,那盏小灯笼露出来的模样清晰了点,白色的底,红色的花,发出来的灯光微弱又清冷,巴掌大的灯笼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但是效果惊人的可怕,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华荣月手中的那盏灯笼后,都一下子安静了,就像是被掐死了一样。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那些人,心说果然如此,看来吴明画师的地位要超乎想象的高啊。 华荣月叹了口气,突然对身边还在认真看路的齐大夫说:“以后你还是尽量少来这边吧。” “嗯?为什么?”齐大夫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的说道。 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华荣月心里琢磨,比较靠谱的说法是出于对祖国医疗资源力量的考虑。毕竟培养出一个能力不错又挺有医德的大夫不容易,所以要保护好你的小命。还有这个地方……它真的不太适合心智简单的幼崽们随便过来玩。 以及,如果以后没什么意外的话,她觉得这也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 4、萧翰 话说其实刚来百草堂不久,华荣月就听说过万浮莲有个青梅竹马。 这眨眼间就已经过去两个月来了,然而一直到今天,华荣月才在百草堂里第一次看见了这个人。 一个挺神奇的人。 “喂,你就是齐大夫新招的那个学生?”面前这个人一脸不耐的敲着华荣月面前的桌子,语气也十分不耐烦。 华荣月打量了一下,这人其实长得还是挺帅的,就是面相里看起来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凶狠,眼神也十分不善。她看着面前这个不停敲着桌子的男人,心中多了一丝玩味。 没看错的话,这男生应该是在挑衅她——雄性生物求偶时,对具有威胁性的同性习惯性采取的措施就是威胁与挑衅。 真是有点新奇的感觉。 身为一个女性,她居然被一个男人,以男人之间对决的方式,威胁了。 ……其实这两个月以来华荣月每次问万浮莲这个青梅竹马的事,万浮莲和齐大夫都会努力转移话题。她那时候就应该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了,如果不是这个青梅竹马有那么“一点问题”,齐大夫和万浮莲为什么不敢提起他? 华荣月趴在柜台上记录着刚才来的病人的状况,这也是齐大夫交给她的一项日常功课之一。华荣月并不太想告诉齐大夫自己不想深学医术,因为她把精力大都放在了习武上,但还是认真的对待着齐大夫留下来的任务。 这其实也是她不太想搭理对面那个男生的一种表现,低着头写字,你能奈我何? 幼稚。 华荣月撕下来一张纸包住了几丸药放在一边,还听着那边万浮莲和她青梅竹马聊天的声音。 “浮莲。”那青梅竹马的声音特别大,“我爹帮我寻了一把宝刀,据说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又圆又弯,还特别小巧,上面镶着一颗大猫眼石,我见了就觉得你会喜欢,就帮你要来了,你想不想要?” “你怎么不问问我就过来了?”万浮莲的声音里有那么一点生气,“咱们不是约好不随便来医馆的吗?” “这人叫萧翰,是平西镖局的公子。人其实还挺好的……就是一遇上小莲的事就容易犯糊涂。”齐大夫在华荣月耳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之前他听说医馆里新来了个男学徒就一直闹着要来,小莲怕他惹出事来,硬拽着不让他过来,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摸进来了……” 啊,这样啊。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家里有钱有势,纯粹的公子哥脾气。”齐大夫又说道。 看出来了。 华荣月把药一包包的包好,顶着满屋子的酸醋味,淡定又坚强的做着记录,以自身的性别优势和对自己心理年龄的自豪感免疫了一次又一次的飞醋攻击。 “这刀还有一套配套的刀法,你要是想学的话我教你。”那边萧翰已经开始从讲刀变成了练刀,“你看,第一招是这样,刀从这边过去……” 正在写字的华荣月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了萧翰挥刀的动作,一招一式看起来都有那么一点意思。作为一个镖局子弟,萧翰的功底还是可以的,更加分的是他的那张脸还有那身劲装短打,一把西域弯刀金光闪闪,让他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还带着种狼崽子般的桀骜不驯。 基本功确实扎实,但是有句不好听的话……一个公子哥怎么和刀口舔血的杀手比?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虽然她的实力也处在一个忽上忽下的层次,但是好歹也曾经在天易楼里待过半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层次她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我上个月,和我的一个叔叔去了趟南疆,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南疆那个地方你知道吗?可不是什么一个随随便便自称自己是江湖人的小子,就能全着去全着出来的地方……” “萧翰!”万浮莲喊了一声,这一声中可以听的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华荣月心说这个萧翰和万浮莲……感觉不太像一路人啊。首先是家世上,虽然才来两个月,但是她也隐约感觉万浮莲这个姑娘命应该挺苦的。其次是性格上,万浮莲可比她这个青梅竹马招人喜欢多了。 说句老实话,她留在这个地方,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为了万浮莲姑娘。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初华荣月计划逃跑的时候。 ——当初预备着从天易楼逃出来的时候,华荣月就利用“剧情”策划出了很多逃跑路线,包括去京城藏着,去个名门大派藏着,去深山老林里藏着…… 后来她想了想,发现结果都差不多——各有各的苦法。去京城就得面临着可怕的房价,去名门大派就得时刻小心翼翼,深山老林就得考虑吃喝玩乐如何解决的问题。 想了一天一宿有关于人生未来几十年大事的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一片混乱中,她突然隐约想起来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很小很没出息的梦想——她长大后要去一个江南无名小镇,东西特别便宜的地方,干一份不太繁忙,工资也不用那么高的工作,养一只猫和许多花花草草。 怀抱着突如其来就回忆到的模糊记忆,华荣月有些茫然的在路上走着,路过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医馆时,忽然闻见了里面飘出来的诱人的香味。 当时那门口还贴着招学徒的红纸,华荣月看完了之后晕晕乎乎的就进去了……刚一进屋子就看见了那只趴在桌子上日常晒太阳的大狸花。 她当时风餐露宿了很久,大概有点低血糖,有些迷糊的脑袋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在这里待一辈子她都愿意。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香味是万浮莲姑娘在做午饭,也就是说,“刚刚干掉了江湖最大杀手组织老大的神秘杀手”其实是被一顿饭勾走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万浮莲做的饭算不算的上是江湖中的一大强力bug? …… “怎么小子?我说你,你不服吗?”萧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华荣月旁边,华荣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直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估计是想事情想的太认真,不知不觉就站的板板整整的。 一站直人就显得精神,一精神人就显得不服。 呃……不是不服,只是在思考幼稚的你能不能配得上做饭开挂一样的万浮莲。 华荣月真没挑衅的意思,但这也不重要,恐怕现在她无论做什么动作,萧翰都会过来找茬的,本来就来者不善。 萧翰站在柜台前面,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华荣月,全身上下都紧绷绷的,这应该是要出手的意思。他怎么说也出身于江湖世家,江湖人解决问题的通常方式就是先打一架。 “你赶紧回去吧!”万浮莲上来要拽萧翰,但是萧翰哪能被她拽动?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 齐大夫此时此刻也有点慌了,一边帮忙拦着,一边使劲回头对着华荣月打眼色,“你快点走。” 华荣月说过自己以前闯过江湖,但显而易见店里就没有一个人信她的。她今天还和往常一样,穿的依旧很讲究,白底蓝纹的过膝长衫,洗的透透亮亮。头发很柔顺的披在肩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插了根没什么其他装饰的银簪。 萧翰的表情有点狰狞,即使是齐大夫和万浮莲拽着他,他的怒火也丝毫都没有平息下来。华荣月心说这小子的脾气真的爆啊——无缘无故的就闯进女朋友上班的地方,然后对女友同事造成了人身威胁,甚至做出威胁性的举动。 真是富有人家才能养出来这样的少爷脾气,天不怕地不怕,这小子应该横行霸道习惯了。 闯进女朋友工作的地方,对着另外一个陌生人发火,逞威风,可能只是他向自己女友展示自己实力和家世的一场游戏而已。不过这小子情商还真低,现在还没注意到万浮莲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只是生气了,甚至都有一些失望。 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飞醋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的,而且万浮莲明显就不是那种喜欢暴力的女孩子,说不定还很讨厌暴力。华荣月已经在心里给萧翰默默地画了十字。 她站在柜台后面,面对萧翰的话,既没有表现出特别愤怒,也没有表现出不屑一顾,而是……对暴躁直男的同情。 出于同情,或许也出于一种怜悯的心理,她不想让萧翰被万浮莲甩的太莫名其妙,就顺着齐大夫和万浮莲的话道—— “你冷静点吧,闹的太难看了不好。” 话说出口,屋子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那种寂静就跟空气都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 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的华荣月被这个寂静的气氛弄得有些毛,拼命地想哪里出错了吗?想了几秒,才突然察觉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里语境好像有些不对—— 她不应该用这样的的语气跟萧翰说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在旁边劝架顺带拉架的软妹子,而是互殴中的一个男生…… 这个性别转换一时间还真的转换不太过来,于是华荣月这句本来应该是试图让萧翰明白他女朋友已经有点难堪了的话,瞬间就变成了一句拱火效果满满的话。这句话哪怕是换上华荣月以前的那个壳子来说没什么,可是这个身份岂不是在挑事? 她话说出来后,整个屋子里面的气氛就都被掐死了。无论是拉架的劝架的还是要干架的都一下子都静了。 萧翰也愣了几秒,突然对着华荣月冷笑了起来,他面目狰狞的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华荣月瞬间危机感爆棚,她根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浑身的肌肉自己调动了起来。 ——下一秒,华荣月刚刚站立的那个柜台骤然轰塌。 沉闷的巨响和四处飞扬的木屑、尘土,一瞬间成了百草堂里的主色调。 伴随着万浮莲锐利的尖叫,还有模糊不清的视线,华荣月面前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吊在了房梁上。 百草堂里突然发出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外面有那么几个耳朵尖的人,一下子全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倒吊着的华荣月脑袋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5、小白脸会武功 穿进这个身体后,她有时是会做出一些违背人体工学的动作的——华荣月正试图跟自己讲道理让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反正也已经习惯了。 华荣月身体反应的很迅速,但是齐大夫和万浮莲的视力却都跟不上她和萧翰的速度。他们俩都以为华荣月被压在下面了。 “华荣月!华荣月!”华荣月听见齐大夫嘶哑着嗓子喊她。 “华荣月——!” 尘埃落定后,她从上面看见齐大夫飞快就冲进了那个被拍的稀碎的柜台里,然后疯狂的翻找了起来。 柜台其实很大,后面就是中药店里常见的那种一个个的小抽屉,上面贴着药名,占了整整一面墙。那柜台大到可以把那一面墙的柜子都几乎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下半个身子的出入口。 这么大的一个柜子,即使底下真的埋了一个人,恐怕也看不太出来。另外这柜台可是实木的,这年头也没有复合板,如果有谁压在下面,不死也得压出个内伤。齐大夫到了跟前,可谓是憋的面红耳赤,使出了吃奶的劲……最后还是没搬动。 齐大夫一边搬一边喊,估计是以为华荣月被埋在里面出不了声了,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万浮莲更是一下子就瘫在那里了。 场中此时此刻最冷静的,居然是刚刚最为暴躁的萧翰。 他刚刚挥出那一拳后就觉得有些不对。 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同时也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萧翰挥出去之后竟然没急着去找万浮莲,而是停在这里一动不动,就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这种不对劲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心头正疑惑的时候,萧翰的心里猛的一个激灵,然后忽然抬头。 他刚好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对视上。 “别找了齐大夫,我在这里。” 华荣月从倒吊的姿势慢慢的找到了平衡,然后一个鸽子翻身,轻飘飘的跳了下来。 整个人就像一片羽毛。 萧翰听见华荣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时,浑身都僵住了,直到华荣月落下来的时候才稍稍回神了的样子。 华荣月落到了柜台的废墟之上,身上看起来还是一点灰尘都没有,头发丝都没乱,一头青丝散在脑后。干干净净,毫发无伤,衣服还像往日一样平整服帖,落地之后背对着萧翰等人。 那一刻,齐大夫他们全都傻了。 说句心里话,易玲珑真的是个被老天开了bug体质的人,华荣月穿越过来后的一个惊人发现就是——对于易玲珑来说,她就几乎没有做不到的动作。 如果换成别人像华荣月一样刚刚在房顶上倒悬着,估计早就大脑充血面容扭曲了,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这简直如履平地,她的面容依旧和平常一样,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平静。 其实以易玲珑的这个天赋,她想时时刻刻保持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是件轻松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把自己置于原本命运中的那个境地呢? 明明是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华荣月背对着身后的一群人时,心却已经不在这,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了昨天晚上自己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到的片段。 …… “易玲珑!你这个妖人。”一个白衣飘飘,看起来蛮有大侠气质的人站在易玲珑的面前说。虽然以华荣月的视角来看对面的那个人就是在骂她自己,但是她一点都没有生气。 以她的经验,现在易玲珑肯定又是花里胡哨的一身。华荣月余光又瞥见了今天易玲珑身上穿的衣服,还行,比上次进步了不少。 这次易玲珑终于决定不再选用彩虹配色……而是单纯的红配绿了。 “哈哈——”易玲珑的笑声尖锐又刺耳,让华荣月听了之后觉得非常不舒服。华荣月也不是没用过易玲珑的嗓子说话,要她来说,那其实是个非常好听的声音,因为发育变声期的时候也一直都在装男人,所以声线略微有些低。 这个声音很容易让华荣月想起大提琴,或者是咖啡、烟草、古籍这一类的东西,但是易玲珑在临死前,却一直是用着一种特别尖利又刺耳的像是太监一样的声音。 难道易玲珑就不会用自己的本音来说话吗?她自己的声音虽然不像别的女人一样或楚楚可怜,或温柔动人,但也是种特别有味道的嗓音,为什么偏偏要弄出那种声音来? 因为她受控于天易楼,只能扮演着一个模子里的自己,却在这样压抑的生活中,仍旧拼了命的希望她喜欢的男人能够看见她真实的一面……哪怕这真实的自己也因为压抑而扭曲成了怪异的样子? 华荣月不是很明白这件事,就像她也不是很擅长易玲珑的那种太过热烈也太过倾尽所有的情感。 易玲珑是个用情特别深的人,或许她甘愿为了爱而陷入疯狂。但是华荣月觉得自己恐怕不会因为一份感情就将自己折磨到这个地步。为何要因为一份感情而将自己扭曲成那个样子? 扭曲的甚至都已经丧失了自我,原本那样美的一个人,最后只剩了那种狼狈,那种不堪,华荣月都亲眼在易玲珑的记忆中见到了,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 ——所以如果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她一定会将自己收拾妥当,以一种最沉稳的姿态出现在别人眼里。 一开始这只是一种增加距离感的手段,但慢慢的,这变成了她警醒自己的一种方法。 到今天,这已然成了习惯。 无论是当初在天易楼被黑白两道追杀时,还是此时此刻。 齐大夫和万浮莲都已经傻半天了,但是这次的傻跟刚刚以为华荣月死了的傻不一样。华荣月站在柜台的废墟之中,还背对着他们,不过萧翰却浑身紧绷的像是一根弦。 他看着把后背漏给他的华荣月,却没敢像刚刚一样随意的冲过去,哪怕江湖中人最忌讳的就是把后背漏给别人了,此时此刻的华荣月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防备的样子。 因为刚才其实就连他也有点傻了。这个跟他心里预想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一样。 萧翰发现华荣月这个人是真的有武功的,而且绝对不低。以他的功力,他竟然没看清楚华荣月刚才的动作是什么。 以平西镖局少东家的身份,他的见识绝对是不低的,而且他的天赋也很高。老萧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江湖上的武功少说也见了一半了。 但是面前的这个小白脸他是真的看不出来深浅,非要真的说点什么,他只能从华荣月刚刚落地的姿势说出来点东西。 ——那个轻功特别强,是一种很高级的轻功。 江湖上的轻功也分三六九等,平西镖局学的轻功已经算上乘了,但是跟这个轻功比起来还是天上地下。江湖中轻功虽然重要,但是能钻研到极致的人并不多,太费时间也太花精力了,除非必须如此。根据他的经验,真正需要把这东西钻研到极致的,那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 萧翰心中此时已经疯狂辱骂了。他心说什么鬼?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脸吗?为什么百草堂里会突然来了这么个家伙?这小子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小莲会不会有危险? 华荣月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也转过了头。看着傻在那里的齐大夫和万浮莲,又看了眼紧张的跟一个刚刚撕了家的二哈一样的萧翰,随手把一边万浮莲刚刚放在那里的西域弯刀抄了起来。 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不是华荣月使熟了的那把。华荣月有把匕首,黑柄双开刃,很轻,易玲珑的标志性物件之一,江湖中人都知道,见刀如见人的那种。 从天易楼逃出来的时候她害怕被人盯上,就随手扔地上了,也不知道被谁捡了去。 这种刀没华荣月之前的那把拿着顺手,毕竟举着沉的东西肯定要比举轻的东西累。要是暗杀的话,恐怕得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站一天。易玲珑的刀天下有名,全天下就再找不出一把比这个更轻的刀来。 虽然这把刀更沉了点,但是估计甩起人来更疼,打击感也更强,揍人得“吨吨吨”的。华荣月尤其相中它这刀把上的那颗大宝石了,估计这刀就指着这颗宝石压秤呢。 她准备拿刀柄抽的对面那个狼崽子一顿。 华荣月朝着萧翰走过去的时候,萧翰都已经炸毛了。 ——不过很出息的没有躲。 华荣月打眼一看,哦,原来万浮莲在旁边看着呢,那是不能躲,躲了多丢人啊,不过这样正好。 她眼瞅着萧翰浑身崩的越来越紧,心说熊孩子今天不抽你一顿你就改不了你那少爷脾气,前辈来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江湖做派。 华荣月刚准备举起刀柄,第一下就落皮糙肉厚的屁股上时,远处突然飞过来一把扇子,打偏了刀,让她这第一下落了个空。 萧翰一蹦三尺高,唰的一下平地起跳了,华荣月被这抽冷子的一下打的有些懵,回头看是谁飞的扇子,却偏偏遇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颜盛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安静看着屋里,那张严肃的脸真是永远都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6、孤儿 “你以前是哪个门派里的?” “无门无派。” “家在哪?” “祖籍关外。” 华荣月因为一时冲动,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现在在颜盛的面前老实的交代自己的身世来处,坐的板板整整的。 ——当然颜盛现在不是在审问犯人,他甚至连官服都没穿,估计他今天只是随意经过了百草堂,听见了声音进来看一下,刚巧就见到了那个场面。 他这会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因为刚才齐大夫和万浮莲已经轻声的和颜盛说清楚事情的经过了。柜台的尸体还在地上,满地的灰尘木屑,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再怎么说这件事也不能赖华荣月,要说起来萧翰问题更大一点。 萧翰一开始还蹲在一边,后来万浮莲一个劲的给他打眼色,他就溜了。 你也不能因为华荣月会武功就随便拘留她啊。 要问为什么?华荣月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说的清清楚楚的。 ——“我以前在江湖上面闯荡过一段日子。” 医馆里面的人都知道,颜盛也刚刚听齐大夫说了,华荣月可是坦坦荡荡的,一点要隐瞒的意思都没有。顺带一说,以前一提起这个齐大夫就有点想笑,现在一提起这个齐大夫的表情……略微有点一言难尽。 当然,华荣月这会要是说错了点什么东西,那现在正在安静喝茶水的颜盛就绝对不是这么个态度了。 这是个不太容易糊弄过去的差事,毕竟人家专门干这一行的,看穿一个人撒没撒谎就跟喝水一样。华荣月没犯蠢,做下试图在一个将来能当的上六扇门总领头的人面前撒谎的决定,那样非常容易就会被看穿了,紧接着还会被怀疑为什么要撒谎。 不过华荣月还是有可以偷偷暗箱操作的地方的——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易玲珑,在穿过来之前,她可是个平凡的公务员。 两个身世的故事夹杂在一起胡乱说,哪个更适合就说哪个。 怎么说也都是真事,华荣月说起来底气也更足一些,平生第一次撒谎撒的这么顺溜。 架不住心里还是略微有点慌,但是华荣月让自己要努力镇定下来。 颜盛一直低着头喝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华荣月都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暂时没有表露出什么太强烈的反应,也没直接把华荣月给扣下,就说明没什么事情吧。 “之前你是不是说过你对江湖没什么兴趣?”颜盛问。 华荣月说:“是。” “真少见啊。”颜盛放下了茶杯,“以你的身手,在江湖上怎么说也能闯下些名声吧,怎么会回到了这么个小地方?” 这是要盘问一下身世了,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怕是要出事的,所以——这是个需要非常小心回答的题目。 如何回答好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其实又是个很明显的陷阱的问题呢? 华荣月眼睛看着桌面,沉默了一秒。 她没说什么因为人活着就要努力奋斗啊或者江湖太险恶之类的话,而是说了句在外人听起来很敷衍的话,“因为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这么一句话,还想再问什么的颜盛突然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看着华荣月,那张总是过于严肃的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惆怅的情绪,不知道替低头看桌面的华荣月都脑补了点什么,也低了头,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茶。 江湖上每天都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许多人进入亦或是退出,理由也都各不相同。不过在退出的理由中,“累了”却是一种不算少见,却又让人无话可说的理由。 而且,这也是出现在那些身手不错,却又退出江湖的人群中的一个最常见的理由。 华荣月和颜盛在这边“斗智斗勇”的时候,齐大夫和万浮莲一边收拾着刚刚被打烂的柜台,一边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你说华荣月他到底什么来头?”华荣月明明已经来了两个月了,两个人却像头一天认识他一样。 “我哪知道?我又不会武功。” “你不是经常看话本吗?按照里面的说一说呗。” “我?我看的是话本,我又不是真的侠女。”万浮莲的表情有些无语。 不过她转头悄悄的看了眼华荣月,然后对齐大夫说:“我觉得荣月他来头可能不小,你想想他刚来的时候咱们俩都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齐大夫被万浮莲这话问的一愣,接着突然想起来华荣月刚来的时候,他和万浮莲曾经偷偷对他的评价。 那时候华荣月还没表现出自己靠谱的一面,齐大夫和华荣月私底下免不了谈起华荣月,最先说华荣月像是从哪个有钱人家逃出来的其实是齐大夫。他身为大夫,有时候不免要给一些富有人家上门诊治。 有钱人家治病的方式和普通人家不一样,普通人要自己来,有钱人要大夫亲自上门。齐大夫见过了形形色色的有权有势之人,所以看华荣月的面相,第一眼就觉得他像是从哪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可以说是来自于一种直觉。 但是后来华荣月太过能干,甚至比他和万浮莲做起事来都要靠谱,他就忘了这事了。 不过万浮莲这么一提,他就又想了起来。 “哎,你说。”齐大夫突然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他的表情奇怪了起来,万浮莲看着他的这个表情心里觉得有些毛,问,“师,师父,你想到什么了?” 齐大夫似乎是由于自己的这个猜测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小心的招了招手,让万浮莲侧耳过来,小声的在她的耳边说:“你说……他是不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子弟?” 万浮莲也吸了口气,但紧接着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武林世家,一个挺笼统的概念,举个简单又最常见的例子——“xx山庄”。一般遇到谁自报家门是这个格式的,基本上就可以判断他是武林世家出身的,而地位的高低则是从“xx”到底是什么来判断。 xx要是清风,杨柳这样有点逼格但是也不太有标志性的,那就是个普通世家。如果要是万梅,那听见了恐怕就要跪;如果要是无争,那听见了就赶紧跑。 如果是xx是藏剑,那就立刻买一只哈士奇防身。 你看,江湖的各种知道了可以保命的小知识,就是在这样的日积月累中越了解越多的。 但是普通人和江湖人毕竟有壁,有些东西江湖人知道的很清楚,走江湖的时候谨记在心,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很遥远。齐大夫想了半天,竟然也没想出来华荣月来自于哪个山庄,倒不如说江湖上的那些山庄他恐怕都不太认识。 万浮莲知道的倒是多一点,但是她都是从话本上了解的,此时如果让她把这些当做真事来说,而且还是在两个一看就是内行人的面前,她自己反倒会脸红。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华荣月单从他这个人上来说,确实是有那么个范。经过这么一对比,万浮莲和齐大夫竟然觉得这跟真相也差不离了,虽然是武林上的,但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世家公子吧。 两个人瞬间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变了很多。 齐大夫和万浮莲在那里商量了半天,不过到最后也只是猜测而已。倒是华荣月和颜盛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这里。 “你有什么朋友吗?” 华荣月想了一下易玲珑的人际交往关系,实打实的说:“有朋友,但是不多。” “那你家里人呢?” 刚才齐大夫和万浮莲还在谈论这个问题呢,突然就听见颜盛在问,瞬间心中好奇感爆棚,全都竖起了耳朵开始听,就等着听华荣月接下来的答案,会不会是他们猜想的武林世家的公子。 ——武林世家的公子哎,这身份不比单纯的世家公子听着带劲? 华荣月在这边都无语了,齐大夫和万浮莲在这里嘀嘀咕咕,苟苟嗖嗖的,以为自己说的话都没人听见呢,她敢打包票那话恐怕一个字都没落的全进了对面人的耳朵里,所以对方才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 她看的清清楚楚,在刚刚齐大夫说出“武林世家”这个词的时候,对方的眉毛挑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也又多了几丝打量。 华荣月看着颜盛的眼神有些无奈,对方不会真的信了这个解释了吧? “你对于书画也很有研究是吗?”颜盛问。 华荣月几乎一瞬间就对上了颜盛的脑回路。齐大夫和万浮莲对江湖不怎么熟悉,但是颜盛不同。 他刚刚肯定在脑海中搜寻了江湖上的所有武林世家,然后按照他的年龄、身份、长相和身手等等,对华荣月的身份下了一个判断。 ——灵玉山庄的大公子姬明玉。 姬明玉大概一年前失踪了,失踪前这人的见识,手段,长相等都是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的,灵玉山庄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擅长使刀。至今大家也不知道姬灵玉为何消失,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迷一样,江湖人都知道,灵玉山庄的人出了名的爱好书画。 不过华荣月心里清楚,他已经死了。有人给天易楼出了高价秘密买姬明玉的人头,华荣月知道的时候姬明玉已经救不回来了。 但不久后,杀了他的那个人也被他的仇家杀死了,江湖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华荣月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捧在手里很暖和,姬明玉……一个非常不错的身份。 年纪合适,长相合适,知道他的人也不多。灵玉山庄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老庄主,平日里几乎不出门。这里离灵玉山庄也很远,杀了姬明玉的那个杀手也已经死了,等于说这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姬明玉。 颜盛看了华荣月一会,对方有种说不出来的沉稳又令人信任的气质。 有些人穿上昂贵又庄重的衣服,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很虚,但华荣月不同。 拜易玲珑这开挂的身高和冷静端庄的五官所赐,她有时甚至只需要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好像能够掌控大局。这种气质十分少见,所以他判断对方出身不错。 这样的人如果是个世家公子,那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过了一会,华荣月却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是个孤儿,刚生下来就被抛弃了。” 颜盛听到这跟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答案时,略微一愣,就连后面偷听的齐大夫和万浮莲也跟着一愣。 但据颜盛个人的经验来判断,他又能感觉到对方没有在撒谎,这让他很是惊讶,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他并没有露出一丝半点来。 华荣月态度挺坦然的,但颜盛心里难免不会多想。 他想的倒不是华荣月的身份,而是另外一些东西。 这世间上的事情真是古怪,他见过多少达官贵人的后代,就像是烂泥扶不上墙。而对方一身的沉稳和贵气,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刚出生时就被爹娘抛弃的孤儿。 ——气质这个东西,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7、第六感 六扇门是个既夹杂着江湖气息,但是又隶属于朝廷的组织。 虽然大部分江湖人听见这个名字心中都不会有特别喜欢的情绪,但是不得不说江湖人和六扇门打交道的机会很多。 虽然这个地方也是个类似于锦衣卫一样的朝廷组织,但是和锦衣卫又有所不同。锦衣卫里面的成员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还有从小养起来的暗卫,类似于朝廷的鹰犬这一类的组织。但是六扇门里面有那么一撮人,都是从江湖人的身份转职过来的。 毕竟有那段江湖人的经历,所以无论是在六扇门里面待了多久,骨子里总是会有那么一种江湖人的气质。也正因为如此,六扇门成了和武林中人接触最多,也最适合处理江湖之事的部门。 这里面的人很复杂,你不知道哪个六扇门的小头领进来之前是哪个门派的师叔,哪个女捕快其实是圣女之类的。 六扇门颇有种英雄不问出处的意思,杀手,小偷,乞丐,□□,形形色色的人都能在这里面找的到,堪称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华荣月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见过很多有关于六扇门的东西,也是在这些记忆中,她才改变了之前她对于六扇门的那种模模糊糊的概念。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六扇门可能也只是一个只存在于书本或电视上的东西,但现在的华荣月也已经能勉强对其说出个一二了。 不过华荣月对于颜盛此时此刻的行为还是有些无语,因为他这次离开之前,竟有意无意的提了一下六扇门的事情,虽然很隐晦。 ——他在试探着华荣月有没有心思加入六扇门。 华荣月听明白了颜盛的话后,只觉得哭笑不得。 大概的意思是六扇门最近有心去新招一批新人进来,颜盛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也是有点话语权的人,他可以决定谁进来谁不进来。 出于对这个人性格的理解,和对于他未来成就的了解,华荣月对那个“有一点话语权”中的一点有点怀疑——那一点怕不是小半个江南吧。 六扇门这个时候招人很容易让华荣月有点多想,她总觉得六扇门是快要顶不住了所以才要这会招人。 天易楼被烧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但是引起的后续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华荣月现在半夜睡觉还时常睡不踏实,老听见外面有动静,她毕竟在天易楼待过半年,有点风吹草动的事情都能听得见,根本没办法。 普通人家都能听到这些风声,那六扇门的还不得忙疯了。 顺带一提,在普通人的心中,江南这段日子这么混乱原因都是由天易楼引起的,其中一个代表性的人物就是易玲珑。 可以说普通人对于别的事情都不清楚,但是对于易玲珑离开天易楼的事情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连经过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掰扯的比华荣月自己都明白。 这件事算是近两个月以来武林中最出圈的操作。但是华荣月自己心里倒是特别清楚——这跟易玲珑厉不厉害没什么关系。 毕竟厉害的是易玲珑,跟她华荣月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有人想把锅推给她,无论是认识她的还是不认识她的,给她立了靶子罢了。其他人都还要在江湖上面混,就易玲珑这个家伙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样子,那当然要把锅都推到这位已经离职了的前同事身上。 华荣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两个月也算是接到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黑锅,从一开始她只要稍微改过自新一点就能获得组织的原谅的情况,一步步的变成了今天恐怕一露面就会被当场击杀的地步,可以说江南地区的武林人士在其中是出了不少力的。所以她对于颜盛的建议当真是哭笑不得。 “我?”华荣月装作自己没听懂颜盛的暗示,颜盛见华荣月郎心似铁,就干脆来了点干货,“六扇门里面的捕快们最低一个月二两银子。” 待在百草堂当学徒包吃包住,但是一分工资都没有。 华荣月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挺淡定的就送颜盛出去了。等到她把客迎走,百草堂中又变得消消停停了之后,她关上门一转头,瞬间就看见齐大夫和万浮莲在她身后贴脸站着。 “荣月,你也要进六扇门了啊!一个月居然有二两银子!那你可是个有钱人了。”万浮莲特别开心的说道。 “我不一定会去呢。”华荣月微微摇头说。 “颜盛居然问你想不想进六扇门,真是一件奇事。”齐大夫此时此刻从旁边走了过来也插了一嘴。 “齐大夫,你和小莲之前就知道颜大人是六扇门的?”华荣月微微有些惊讶的问。 “我当然知道,几年前我遇到了点事,六扇门来人了,当时来的人就是他,我们两个可以说的上是老相识了。” 啊,原来是这样。华荣月怀疑的看向了小齐大夫。 他说的倒是轻巧,是因为他不是江湖中人,完全不理解六扇门这三个字,更不知道未来的总领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根据之前的经验来看,小齐大夫能碰到需要未来六扇门的总领大人出马的事情,不会是他那个神奇的体质又发作了吧? …… 自打那天过后,百草堂就迎来了一位十分神奇的学徒,这位学徒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来的,华荣月还不知道,所以大早晨起来开门的时候吓一跳。 等到她差点又要掏刀的时候,齐大夫把她拦住了。 “这人……是新学徒。”齐大夫把华荣月拽到一边,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华荣月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大夫。 齐大夫很无奈的解释道,“没办法,他家里……嗯,你也知道,他想来也没办法拦,多担待一下,实在不行就假装没看见算了。咱们最近店里来闹事的人也有点多,他在这里坐镇,恐怕那些人过来的也会少一点。” ……萧翰成为了百草堂的第三位学徒。 ——别名背后灵学徒,最擅长的事情是在背后像背后灵一样的盯着华荣月,眼神非常凶狠,动作非常小心。 他跟之前来百草堂的时候十分不同,这一次蔫巴了许多。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炫耀他的西域宝刀和各种危险的传奇经历,现在经常趴在桌子上面打哈切,睡觉,大狸猫都快让他挤得没地方待了。 也是这一次他终于变得安静了下来,华荣月才能好好的打量一下他这个人的长相,这个人吧,单纯从外表上来说,长得还蛮符合她的审美的。 一张非常标准的……年轻版霸气邪魅脸,武侠小说里那种“酷炫狂拽天下第一”的标准面相。其实符合华荣月审美的不光光是他的长相,还包括他的衣着打扮。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萧翰穿衣打扮都十分讲究。 单说他脚下踩的那一双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靴子,这种鞋子摆在那里看着平平无奇,但是上身之后效果就是不一样,华荣月特别喜欢这种表面上看起来挺朴素,但是穿上后特别有型的衣服鞋子,有些东西不是靠金银珠宝堆上去就会显得好看的,这点萧翰和她非常有共同语言。 就是这个情商问题真的没救了…… 华荣月虽然觉得对方这个情商问题有点难救,但是只要他一句话不说,在那里安静的待着,华荣月是很高兴能看到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暂时就当个花瓶摆着吧。 根据华荣月自己的猜测,对方屈尊过来这个小地方当学徒,应该还是放心不下她这个人吧。打个比方,你女朋友或男朋友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个朝夕相处,颜值还高的人,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在意? 有很大可能会啊。 只不过其他人都是偶尔盯盯,时常打探一下也就算了,但是大少爷就不同,人家有钱有闲,可以全天盯着。 “你为什么要来啊!赶紧回去行吗?”万浮莲头一次发火了。 她正在屋外晒药材,抱着箩筐来回的走,萧翰就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哪,萧翰跟到哪。 萧翰的日常包括盯着华荣月,还有跟在万浮莲屁股后面当跟屁虫。万浮莲脾气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都被他给跟的直发火。 “小莲,你听我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那个姓华的他就不像什么好人,我老觉得他那个人藏得太深,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你还非得在这里继续当学徒……”萧翰在万浮莲屁股后面跟着说。 “人家哪里不像好人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比第一次来就把柜台给弄坏的你像个好人吧!”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这个事来万浮莲就更来气,她转过头去,直瞪萧翰。 萧翰被万浮莲的眼神给盯的有点慌张,直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萧翰和华荣月猛地转头,突然看见华荣月站在门口,稍微斜靠着门,正看着他们俩。 他们俩都不知道华荣月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的事!你听他瞎胡说。”万浮莲马上走了过来,把萧翰直接扔在了身后,头也不回的就跟华荣月有说有笑的进屋了。 萧翰在后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万浮莲根本就没理他,他一个人在后面,总觉得有点失落,还有点可怜。 此时此刻也没有人在这条路上走,整条街就他一个人,他恐怕从小到大都没几次被人这么直接晾在一边过,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进屋。 萧翰自己一个人站在百草堂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面前有一双鞋。 他心中猛地一惊,甚至退后了一步。 刚才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来的。 “萧师弟。”刚才进屋的华荣月居然又回来了,正低声问他,“我不像个好人吗?” 萧翰警惕的盯着华荣月。 华荣月本以为以他的脾气,怎么说也得跟她吵上一架,说不准还会跟她上演全武行。 但是这次他甚至都没有回答,直接绕过华荣月跑进了屋内,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她有所忌惮。 萧翰同志不甘寂寞,虽然到底还是不敢真的和华荣月动手,但是他还是有招的,他全程的眼睛一直都在恶狠狠的瞪着华荣月。 萧翰走后,华荣月低头在门口站了半晌,忽然一声轻笑。 “这人情商不怎么样,第六感倒是不错啊……” 8、红痣 这几天齐大夫白天经常不在百草堂里,华荣月听说他现在有点忙,每天都要去衙门那里给几个犯人治病,齐大夫的医术很好,在这个小镇上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还和颜盛是旧相识,所以衙门给犯人治病都喜欢叫他过去。 江南治安不好,衙门里的犯人就变多了,其中又有不少江湖人,缺胳膊断腿的都有。 最近齐大夫一直都在劝说让华荣月加入六扇门看看,他真心觉得六扇门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工作。一个月二两银子就不用多说了,里面的福利也很好,加入了六扇门,会有很多特殊待遇,更别说加入了六扇门之后,地位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齐大夫说六扇门和百草堂这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华荣月对此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近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加入六扇门在不在她未来几十年的考虑之内?一开始华荣月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但是现在齐大夫接连说了几天后,她自己也有点茫然了。 六扇门好像确实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毕竟现在她已经成功的从天易楼中逃了出来,也应该学着去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正常人的世界里永远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不为自己未来的几十年考虑,好像确实也说不过去。 她穿越之前难道想象过自己会在一个乡镇卫生所当一个实习护士吗?好像没有过,她从小到大都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但是现在已经重新穿越了一次,为什么这一次她就选择当了这个实习护士呢? 不就是因为华荣月心里渡不过去的那个坎吗。 江湖不好混,就算是跟江湖稍微搭一点边的六扇门也不会好混啊。如果这辈子都不跟这些事情搭边,她是不是就能安安稳稳的躲过去呢? 华荣月本来自己就有点闹心,天天被齐大夫这么唠叨,就更闹心了。 可巧,万浮莲自打知道华荣月以前确实闯荡过江湖,而不是瞎掰的以后,她就经常缠着华荣月讲一些江湖上面的故事,华荣月被她问的苦笑连连。一是有些事她确实知道,但是知道了也不能说,二是她只要跟万浮莲多说几句话,身后瞬间就会多出来一个背后灵,她总是被萧翰盯的毛骨悚然。 一边是唠叨的齐大夫和万浮莲,一边是背后灵的萧翰,所以这几天只要有机会华荣月都不会留在百草堂里,总是找机会出去逛逛。 “吴明这几天听说身体又不是很好啊,我给他配了几副药,你有时间能给他拿过去吗?”齐大夫说。 “行行,我去送。”华荣月瞬间把之前她说这辈子都不去吴明那里的誓言给忘得一干二净,匆匆拿了把伞,接过药就出门了。 出来的华荣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心说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真的是不容易啊。 十八亭里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弯弯绕绕,华荣月踩在湿润的地面上,刚刚下了一场雨,让空气里难闻的气味小了很多。天空微微有些阴,即使是白天,光线也有些不够,可能是这样接近于黑夜的白天给了十八亭的居民们一种错觉,他们今天比上次来时要活跃很多。 华荣月走了一段路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她听见自己身后那些隐隐约约的声音,心里瞬间就有点后悔了,出来的太急,忘了跟齐大夫要那盏小灯笼。于是华荣月稍微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跑着朝吴明画师的店面赶去。 进了那条巷子口后,身后确实就没有什么人来了,这让华荣月松了口气。她走上前去敲了敲吴明画师的门。 吴明看见门口的人是华荣月后,有些微微的惊讶。 华荣月倒是也没耽误,直接把一大包子药交给了吴明画师,说:“我今天来是为了送药的。” “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吴明一边问一边一瘸一拐的让华荣月进了门,“正好今天你来了。上次我说要送你一张画,已经画完了,一会你直接拿走就好。” 华荣月跟着他进了屋子,屋中的摆设俨然更乱了些,华荣月嗅到空气中那股甜丝丝的味道,看见桌子上面有着一个大杯子,里面装了很多红色的“颜料”。 这个东西……依稀就是华荣月印象中易玲珑曾经用过拿来遮掩瞳孔颜色的东西。是一种药。这药里面的成分十分令人怀疑,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能够遮掩住因为走火入魔而变得血红的瞳孔颜色。但是这种药不是拿来吃的。 将药碾碎了后,用针尖挑起来,离靠近火源的地方微微烤一下,然后顺着眼睛下面的穴道轻轻的刺进去。 华荣月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见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那针离她的眼睛很近,好像下一刻就要刺中她的眼球,让她每次看见这样的情景都胆战心惊的。 这种药用的时候很折磨人,而且一旦用了之后,就要不停的用,否则眼睛的颜色会再次变成红色。 所以一般用了这种药的人都有个非常显眼的特色——他们的眼角下或者眉心处,都会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就像泪痣或者是眉心痣,但是内行人看一眼,基本上都能猜出来那是怎么回事。 易玲珑的眉心处有一颗小痣,红色的,不过平时她出门一次都会擦上个半斤粉,基本上看不出来她的那颗痣,虽然对于她这种情况来说,有没有那颗痣大家对于她的情况也都心知肚明了。 华荣月曾经怀疑过面前这个总是神神叨叨的画师所说的“荼蘼花红”是不是就是易玲珑眼睛的颜色,考虑到对方职业的特殊性,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果不其然,他在华荣月进屋了以后送给她一张画像,华荣月一看,瞬间就无语了。 确实是画的她这么个人,只不过眼睛是红的。 ……这画师是真的不怕挨揍啊。 华荣月看着对面那个人像是没睡醒的懒洋洋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或者是又一个情商过低的货。 “这副画我画了很长时间,后来才调出来眼睛的颜色。”吴明看着画感慨道,“真的是非常惊艳的颜色啊,画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美,虽然和您现在的气质不太一样。” 这算是夸奖还算是诅咒?对于江湖人来说谁都不希望别人送给自己一张这样子的画吧。 话说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职业病吗。 华荣月看着画上的人,听见了吴明的话后心情其实有点复杂。画中的人五官和她一模一样,但是却不像她,而像是刚刚走火入魔的易玲珑。 一开始易玲珑的打扮还没朝着猎奇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就是这个样子,端庄的五官配上那双鲜红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的清秀大气,却又带着一丝神秘的艳丽。 这恰恰就是华荣月喜欢的那种长相,那丝清秀中的艳丽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样,恰好能搔到人的心尖上,不多但是恰到好处。就像易玲珑这个人的长相一样,明明比较偏向清秀,却又会无意间让人心颤。 但神奇的是易玲珑的长相并不显得女性化,她还是那种很英气的长相。 虽然穿上女子衣服的时候是个很好看的美女,但是当她换上男人的衣服时,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破她女人的身份。 无论易玲珑这张脸长得有多么的精致清秀,又无论她的那双眼睛究竟有多么的艳丽,所有人对于她伪装后的第一印象依旧还是——这是个特别好看的男人。 华荣月觉得这种长相真的大部分归功于易玲珑那张脸上搭配的非常完美的五官,雌雄莫辩的美其实是需要一种天赋的。 日常中华荣月比较走严谨洁癖挂,几乎就找不到那种艳丽,但是在这张画上,那种艳丽感全都被那双红眼睛给激出来了,所以特别显眼。 所以易玲珑如果后面不把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她原来是长这样吗? 华荣月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 确实是很好看,但是一旦穿上男人的衣服,就是个男人的长相,大概易玲珑对这个长相是真的不满意吧。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喜欢她这个模样,可是那个处境下的她也没办法轻易脱下男人的“衣服”。 硬要说起来……这种喜欢里面的深层次含义跟长相其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华荣月觉得这样的长相其实就已经足够美了,但是易玲珑却不这样认为。 她宁愿涂上厚厚的脂粉来遮盖住自己原本就挺洁白的皮肤,来杀死自己眉眼中的那股自然又惊艳的中性美。 她也宁愿穿上各种各样花哨的衣服,来换取那一部分在她心目中非常重要的“女人味”。 或许她这么执着,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跟她曾经说了什么吧。 华荣月在这里待了一会后就准备走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送送药。 但是这一次华荣月想要起身离开时却发现她没有拿小灯笼,可巧的是齐大夫也找不到第二个灯笼给她。 华荣月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看着吴明画师在屋子里一脸茫然的思索着,心中有点看热闹的意思,想看看他要怎么办。 “哎,我想到了。”吴明画师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他从旁边拿过一支干净的画笔来,小心的蘸了一点旁边红色“颜料”桶,然后突然凑到了华荣月的眼前,轻轻的在她的眼角下点了一颗“红痣”。 “吴画师,你要干嘛?”华荣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才她没反应过来吴明在干嘛,还以为他要给画再填上一两笔,结果就不防备的被点了,吴明摆了摆手,像是每个沉迷于艺术,所以做事情稍微有些想一出是一出的画师一样,对着华荣月摆了摆手,“没什么,你走吧,回去的路上记得小心点。” 华荣月就顶着这么一个带着小红痣的脸出了门,她有点懵懵的,心说给她点这么个痣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有点害怕被熟人看见自己的这张脸上带着红痣,所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系在了脸上,又把伞打了起来。 华荣月本来想把这红痣给擦掉的,但是这颜料很牢固,颜色不容易消失,不然经常用它的人脸上也不会出现那种红痣了。不过很快华荣月就明白了为什么吴画师要给她画那颗痣。 路上她和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人瞥了一眼伞下的华荣月,眼角下带着和华荣月相同的痣,然后十分淡然的和华荣月擦肩而过,并没有对华荣月出现什么敌意或者是欲·望。 华荣月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把自己误认成了“同类”。 这个巷子里,同类之间不会相残。 “外面下雨了,荣月怎么还没回来啊?”齐大夫看着外面飘着雨丝的天空,有点担心的说道。百草堂中突然走进了一个人,出去买东西的万浮莲匆匆拍了拍自己头上的小雨珠,对齐大夫道,“齐大夫,不用担心了!我路上碰见颜大人了,他说一会顺路去十八亭,到时候把华荣月带回来。” 此时的华荣月还一无所知的撑着伞,在小巷中行走着。 9、红指甲 走在小巷中的华荣月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在这两个月间几乎快要消失了的感觉。 那种漫步在天易楼中才会感觉到的一丝阴暗与危险感。 从遇见那个跟她擦肩而过的人开始,她就又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偏僻又肮脏的小巷,几乎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寂静,以及天空中低垂的乌云,每一处都带着似曾相识的味道。 华荣月好久都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走在小巷中心脏控制不住的怦怦跳,但是心情却又分外的平静。 路上时不时会遇上其他的人,有的人和她一样脸上带着红痣,有的人也把油纸伞压的低低的。华荣月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巷,让华荣月几乎快要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易玲珑上辈子最后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易玲珑古怪又孤僻,几乎众叛亲离。她时常一个人孤身行走在这样的小巷中,沉默又寡言。华荣月把那些记忆翻了个遍,在易玲珑最后的那些记忆中,到处都是一种压抑又黑暗的颜色,即使她总是穿着各种颜色鲜艳的衣服。 穷途末路,那个时候的她自己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下场了,与其说那个时候她是在努力的和正派侠士们对抗,倒不如说她心中其实也藏着点自毁的情绪。 华荣月说不太准易玲珑的心情究竟如何,她确实是可以随意回放易玲珑的所有记忆,但是并不能听见易玲珑在想些什么。 从巷子中慢慢的往出走时,她的耳朵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是一个女人的哀嚎。 雨丝中,华荣月闻到了一股血的气味顺着她的方向传来。 这种声音和味道让华荣月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她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听着那边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咬牙,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扔到了一个背雨的地方,自己只穿着一个小衫,然后把脸上遮脸的帕子拉的更高了点,只露出一双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条巷子口就已经能看见红色的血迹弥漫在地面上,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华荣月朝着巷子里望去,眼睁睁的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手持着一把刀,他喘着粗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不对,就像是一头红牛看见了红布一样,双眼血红。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女人,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这人应该是犯病了。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走火入魔的人基本上都有点偏执狂的潜质,或者是焦虑症,暴躁症,平时或许看着还像个普通人,但是终究没办法隐藏,因为一旦受到了某些刺激,这些人很有可能就会瞬间变得失去理智。 所有很多走火入魔的人到最后性格都会变得又偏执又暴躁,还有不少人最后都会变成疯子。易玲珑上辈子不也是这样吗?只不过华荣月是真的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这么胆大,居然大白天就敢发疯。 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上也都是伤口,对面的那个走火入魔了的人,恐怕就是那种以虐杀别人为乐的人。 上一个女人就是被折磨致死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所有走火入魔的人都会折磨人,确实,有一些人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尤其越到后面越折磨人,华荣月记得易玲珑上辈子快要死的时候每天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但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控制。 不如说他们很喜欢走火入魔后的那种充满暴虐的感觉,借着这个感觉,他们会大肆的杀人。 ——就像面前这个人一样。 那这个女人救还是不救?华荣月看了一眼,似乎还是有呼吸。 ……她的良心和理智争斗了半晌,最后她的良心告诉她,既然还活着那就一定要救。 华荣月走近的时候加重了脚步,前面的人猛的把头转了回来,用那双红的}人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直到看见了她眼角的红痣后,才像是稍稍冷静了下来。 “那个女人还活着吗?”华荣月问。她许久都没做这种事了,现在嗅着鲜血的味道,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地上的鲜血让她微微的有些紧张,毕竟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武力值是在抽风还是不抽风状态。 “还活着,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人不耐烦的说道,可能是华荣月眼角的红痣,尽管他此时依旧一脸暴虐的感觉,但是并没有对华荣月出手。 华荣月的伞还低低的压着,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这把大伞之中。 这个问题问的好,华荣月得想个符合走火入魔身份的回答,那就不能说什么“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尊重生命”之类的话。 她得另挑一个思路。 华荣月缓缓走来,带着种压迫感,半个身子都藏在伞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一边走一边沙哑着嗓子说:“这里已经有人盯上了,不要再继续了,否则注意到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再想脱身……恐怕就已经晚了。” 这样的打扮加上这样的嗓音,也让她跟平时看起来确实有些不一样,像是一个经历了很多,也有些沧桑的人。 华荣月这么说也不是纯瞎扯。 前几天颜盛就知道十八亭有一个女人被杀的消息了,凭华荣月对颜盛的了解,他这个人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虽然这几天这里没什么多大的风声,但颜盛估计是在等着放大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给这个巷子中的居民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十八亭这个地方在华荣月的记忆里一直挺“繁荣昌盛”的,在属于易玲珑的轨迹中,也不知道出没出这么一档子事。反正易玲珑临死前吴明画师还住在这里。但是蝴蝶效应万一就引起了大风暴呢?这次要是他直接带着六扇门的人不计后果的清理这里呢? “啊?”男人好笑的看着她,“然后呢?” “如果官府来人了,这里的人恐怕都逃不过去。但是如果这里不再出事了,那么关注这里的人也会少很多。”华荣月耐心的解释到。 “你知道的事情还挺多啊?”那个男人狞笑着道,“不知道连脸都不肯漏出来的人操心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管好你自己不行吗?” ……大部分江湖人读的书其实都不怎么多,素质略微有点堪忧,华荣月觉得跟这帮家伙谈论“可持续发展”这种东西就是纯属闲得慌。 就不说普通人的安危了,单纯让她代入那些走火入魔的人来想一想,她就觉得这样随意杀人的家伙简直就是根搅屎棍。 就是他们的存在,让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变得更加艰难。 华荣月倒不是说替这些人说话,只是毕竟在易玲珑的记忆中体会过那种感觉,不免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易玲珑不也是这样吗?因为太过高调所以招惹了太多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那么一个下场。 如果这里再死一个人,恐怕这条巷子真的会遭到一次大清洗。 但是面前那个男人明显是只顾着自己爽就完事了的人,既然沟通不明白的话,还是来点实际行动吧。 她从巷子口一步步的踏进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在天易楼待了半年,华荣月最熟练的事就是这个,这个也是最省力的。一般人见到她这个杀气量,通常二话不说就跑了。 开玩笑,易玲珑的杀气,那绝对不是吹的。 华荣月越走越近,巷子里面的人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墙上打出了华荣月斜斜的影子,他朝着华荣月喊到,“我杀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和我一样吗?” 他的意思大概是华荣月和他是同样走火入魔了的人,都会偶尔变得没办法控制自己。 ——不,兄弟,咱们两个可完全不一样啊。 华荣月心道。 兄弟,我跟你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啊。 她观察着对面那个人的举动后,心里面算是踏实了一点,那人不算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杀手们知道的那些东西,华荣月差不多也都懂。她光是这么看着那个男人,就知道他经验不足,光是这么站着,就有很多死穴暴露出来了。 华荣月并不幼稚,她也没想着能靠单纯的嘴遁来把人给劝动,只不过让她动手她也有那么一点虚,因为说句听起来可能非常不真实的话——华荣月穿越过来的这半年就几乎没动过手。 这个原因后面再解释,反正即使现在对面是一个普通的菜鸡,华荣月也有点没底。 但是华荣月却没有想到,她的经验不多,易玲珑的经验可多的是。尤其上辈子临死前的易玲珑强到几百个人才能堆死,那是多么可怕的程度! 最先动作的反倒是那个走火入魔了的人,他睁着红透了的双眼朝着华荣月冲过来,此时的他大概是已经认定了华荣月并不是他的同类,或者即使是也是同类之中的一个变种,所以直接将最后一丝理智扔在了脑后,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杀戮之中。 华荣月手头并没有趁手的武器,所以只能肉搏,这一点也是让她觉得有些虚的原因之一,她并没有想过要把面前这个男人杀死,只需要制住他就算了,结果就在她想要出手的那一刻,她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 ——似乎也是一个人对着她面目狰狞的冲了过来,似乎那个人也几乎快要倾身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华荣月猛的看见了一双修长的涂着红指甲的手,从自己的身侧伸了出去。 仿佛有一个很低沉又带着点阴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呢喃,“不用武器,也有很多可以杀人的方法的。” 那个人伸出自己涂着红指甲的手,一点点指引着华荣月的动作。 ——喉咙。 ——动脉。 ——心口。 华荣月的紧张突然就消失了,她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跟来时的她完全不同的气质,那种气质是冰冷的,阴暗的。 和百草堂里的那个彬彬有礼的小学徒完全不同,而完完全全的和这个阴暗的小巷子融合在了一起。 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后,场景又突然变换了回来,华荣月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又一次的陷入了幻觉当中。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猛的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男人已经两眼翻白,在她的手里徒劳的挣扎着,华荣月几乎快要把他给杀死了。 就差那么一点。 …… 华荣月脑袋一懵,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了。 伞被丢到了一边,华荣月被天上的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10、没认出 身后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华荣月完全是在最紧要关头才收住了自己的手,她收回手之后半天都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直到脚步声响起,她才猛然惊醒,跌跌撞撞的扔下了那个被掐的翻了白眼的男人,看了下女人发现暂时没生命危险,然后赶紧顺着小路逃跑。 不管是谁来到了这条小路,华荣月都应该马上跑的。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被遇上了很有可能要大打一场。 但此时华荣月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这个样子,无论来的人是谁。 快走!不能……不能被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 可能此时此刻就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 华荣月跌跌撞撞的先是回到了刚刚扔了外套的地方,把它取了回来,外套还是被淋了些雨,不复往日的整洁。 但此时此刻她也没什么心思在乎这个,穿上就走,几乎是一路狂奔的朝着自己来时的那条小路跑去。 在她离开以后,那条巷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很明显这群人也闻到了巷子里的血腥味儿,所以径直朝着这边过来。 声音越近,就越能听到那声音明显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发出来的,而是许多人。 虽说江湖之中轻功是基本功,但是大部分人也都不能练到雨天走路完全没有声,尤其是在匆忙赶路的时候。 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来到了这里,他们的动作很快,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戴着黑色的面纱,身上带着统一配备的官刀。 为首的一个人同样是这副打扮,不过仔细看他的衣服上有人暗纹,他的刀看起来也比别人的要更锋利一点,脚步也更轻,完全听不到声音。 这群人踏进了遍布着血迹的巷子口,一进来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女人和那个昏死过去的男人,每个人眼睛里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们刚才是感受到了那种浓烈的杀气后才赶过来的,那杀气透骨的冷,甚至都没有直面,隔着两条街都能够感受到。 紧张的气氛开始在人群之中蔓延着。 正因为那股杀气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他们才来的这么快。 这群人的衣着和打扮已经显示了他们的身份——官府的人。 “刚才这里的那个人好像已经走掉了。”其中一个戴着黑面纱的人检查过后朝着后面的人小心说。 为首的那个衣服上有暗纹的人低下身去查看那个受伤女人的情况,他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令人十分熟悉——正是颜盛。 “他应该还没有走多远。”颜盛轻声说道,“女人看起来还没有事,需要赶紧送医。” 旁边一个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奇怪,“这人倒也是个走火入魔的人,只不过他为什么也昏倒在这里了呢?莫非是有一个性情格外残暴的人同时折磨了他和那个女人吗?” “不是。”颜盛看准了地上的那把刀,“女人是他折磨的,刚才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做什么,反倒是想阻止他。” “阻止他?”旁边的其他人听了之后表情各异。 从来只听说过走火入魔的人之间相互残杀或者是一起折磨人的,何时听说过一个人阻止另外一个人施虐的了? 颜盛虽然根据蛛丝马迹和自己丰富的经验做出了这样判断,但是也觉得这个结论有些奇怪,不怎么符合常理。他自己都不禁低头重新打量了一眼,在心中暗自推测刚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逃跑了的人好奇怪,而且从来没听过。 十八亭怎么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家伙? “咱们需要继续找他吗?”旁边的一个捕快问。 “不用了。”颜盛又看了一眼,“今天来只是过来巡逻的,不适合张扬,带上这个女人还有这个男人回去吧,留下一个人来清理痕迹。” “是。” 此时此刻华荣月已经飞快的回到了百草堂内,进了屋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打了盆热水,拿了皂角。 她不停的搓洗着,一直到那块皮肤都已经红了,才把那个红痣擦下去。 然后她对着水盆,看了水面半晌,心中还是久久都没有平复。 为什么会这样? 刚刚是怎么了? “荣月,你回来了,哎,你衣服怎么湿了?”齐大夫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站在水盆旁边的华容月惊讶的问了一句。其实换做另外一个人在这样的下雨□□服稍微湿一点儿他都不会太惊奇的,但是换成华容月了,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不同。 他都差点儿想把万浮莲也叫来看一看了。 正在洗脸的华荣月听见这句话才猛的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外衫不妥。 她连忙退后一步,转头看了眼齐大夫,从他的身边穿过,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齐大夫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总感觉他刚刚说话的时机不对,那句话好像有点惊到了华荣月啊。 “华荣月刚才一溜烟的就跑到后面去了,他干嘛呀?”趴在大厅里什么也没干的萧翰看着刚刚从后面出来的齐大夫好奇的问。 “没干什么。”齐大夫不想多说刚才他和华荣月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万浮莲也奇怪的看了后面一眼,“刚才我还想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吃羊肉锅子呢,结果他扭头就走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不过太阳还没有出来,就维持着这个淅淅沥沥的毛毛雨的样子。 华荣月正换衣服的时候,就听见门外有很多人进来的声音,吵吵嚷嚷的。 她看着自己换下来的那身衣服,想着把它放在哪里,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索性叠了放在一边,干脆不要了,准备找个时间把它扔出去。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一般而言大白天华荣月是不会换衣服的,即使是换也不会在一群人聚集在外地的时候换,这种时候再怎么说也得出去接接客人,再待在屋子里面有些失礼了。 华荣月匆匆换上了另外一套衣服,白色打底,青芽色的纹路。出去前她的心中并没有多想,等走出来之后才看见大厅里站着的人是颜盛和一群捕快们。 看清楚后面的人之后,她心中咯噔一下——颜盛身后的捕快们还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和一个两眼翻白的男人。 真巧,二十分钟前才见过面,居然这么快又再次看见了。 华荣月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遮住脸,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换上了另外一身衣服,脸上的手帕也已经被取掉了,现在他们根本就认不出来自己。 还好还好。 可是她此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儿打鼓。 这两个人怎么被送这儿来了? 齐大夫一看见这两个人,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过去查看,“怎么了?这两个人出什么事了?” “麻烦齐大夫您看一看。”颜盛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人放下,然后就看着齐大夫忙活。 华荣月没有往前去。 她还记得自己刚刚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所以此时看见那个男人依旧心有余悸。 就好像再靠近一步,她又会变成那个样子似的。 颜盛忽然看见了躲在人群之中的华荣月,就对着她打了个招呼道,“刚才听说你去十八亭了?齐大夫还说让我带你回来,结果我在那边绕了一圈儿都没有看见你。” “不能吧,荣月也没回来多长时间啊。”齐大夫一边给人把脉一边随口接了一句。 华荣月瞬间想一拳敲在齐大夫的脑壳上,你多嘴什么? 颜盛也没太在意齐大夫的这句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那你回来的也够快的。”就把视线重新投在了受伤的两人身上。 这两个人当中女人的伤势居然是较轻的,可能是因为她旁边的男人更喜欢慢慢的折磨人,所以她并没有受什么致命伤。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失血有些多,需要静养。 而那个男人身上看起来都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就是怎么样都昏迷不醒。 齐大夫什么招数都试过了,但还是没能查出来原因,最后连他自己都说奇了怪了。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的齐大夫只能掏出一根长针,然后脱了那男人的鞋子,在他的脚心处刺了进去。 男人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个瞬间居然喊出了一句。 ——“求你别杀我!” 他的嘶吼声很大,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转头去看他。 等到他睁眼了之后,后面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萧翰突然坐直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男人那双血红的眼。万浮莲则是第一次看见,被吓得小声“啊”了一下,连忙躲到萧翰身后去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着红眼睛的人终究是令人害怕的。 那男人一开始看起来还是惊魂未定的,但是渐渐的就恢复了过来,开始不安分了。颜盛让旁边几个人把他看守起来,防止他乱动。 华荣月本来在后面看着,齐大夫突然转身叫她去帮忙收拾下刚刚万浮莲丢下的东西。 她只能走上前去,轻轻的把东西一件件捡起来,她离男人很近,近到男人能够凑近来看清楚她的发丝。 男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和华荣月的眼睛直直的对视上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秒。 然而空气停滞了几秒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认出华荣月。 华荣月憋着的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了,她若无其事的帮男人收拾。 “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她轻声问到。 她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居然让面前刚刚见过她的男人都没能认出她来。 是样子的不同吗?还是气质的缘故? 真是……神奇。 “没有。”男人冷冷的说道,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又恢复了那副残暴冷漠的样子。 他没有认出华荣月来,不然他不会用这种冷淡的语气。 又或许因为华荣月的长相,和她的气质,他甚至没有对华荣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好,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叫我。”华荣月一边帮着男人包扎着伤口,一边轻声说。 男人依旧爱答不理。 华荣月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不满意,反而有一丝侥幸。 她穿过大堂,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11、忧虑 百草堂里,不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一个男人?而且是眼角下有红痣的男人?”颜盛问。 “……是。” 华荣月在后面煎着药,万浮莲偷偷的到了她的身后问,“那个人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啊?” 她没看过那种颜色的眼睛,所以非常好奇。萧翰前段日子搞出了那件事,所以她不怎么想去问他,就过来找华荣月了。 华荣月在那边滤着药渣,耐心的给她解释了一遍,万浮莲听了之后才略微的明白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完全弄清楚,让一个对此全无接触的人想要马上理解清楚还是太难了。 “所以他的眼睛就是那个颜色的了吗?”万浮莲感慨道,“那种让眼睛变色的药怎么配啊?咱们也能做出来吗?怎么会有让人没办法控制的想要杀人的病,听起来太奇怪了……” 走火入魔的人并不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而是会变成偏执狂并且有暴力倾向,表现出来的情形就是大部分都是杀人狂——华荣月倒是想好好的再解释一遍,但是想了想这种东西跟她解释了也没什么用。 “小莲。”她低头喊了一声,万浮莲被她这一叫弄得一愣,“啊?”华荣月很认真的说道,“以后看见眼睛是红色的,或者眉心眼角有红痣的人,要赶紧跑。” 走火入魔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有一个赛一个,全是非常疯狂的家伙。 万浮莲被华荣月的态度给稍微惊了一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最后沉默了一会才道,“……嗯。”见此情景,华荣月也不再多说。 她端着刚刚滤好的药走了出去。 夜晚华荣月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有点失眠了。 其实天易楼里面的人经常昼夜颠倒的,华荣月过了半年昼夜颠倒的日子,也算是稍微习惯了夜晚,现在偶尔晚上也会十分的精神。 她还在回想着白天那一幕——那明显又是一个幻觉,是易玲珑留给她的幻觉。 白天的时候她几乎都快要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但是后来反应过来那只不过又是一种幻觉后,华荣月居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那种冰冷又刺骨的感觉,这一次她是真的感觉到了,仿佛是一条毒蛇蔓延在她的身上,缠绕进她的骨头里,想要吞掉她。 只那么短短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走火入魔的人都那么喜欢虐杀别人来满足自己,即使她感受到的很有可能是经过很多次削弱后的感觉,却依旧还是那么的可怕。 但华荣月知道,其实易玲珑一开始是不想变成那个样子的。 据华荣月在记忆里面的推测,易玲珑甚至是一个讨厌杀戮的人,她一开始杀戮只是为了生存,到后来稍微有了话语权后,基本上就已经很少杀人了。 ——这也是华荣月为什么可以在天易楼待了半年,却依旧能消消停停的混到出逃的原因。 西门吹雪一年出门杀四个人,易玲珑一年杀人的数量可能比西门吹雪还要少的多,到了她那个地步只注重质量,不注重数量。 可巧华荣月穿越过来的时候,易玲珑那年的名额也用完了,就这样华荣月才稀里糊涂的过了一段安生日子,说不上是不是一件幸事。 不过华荣月还记得上辈子让易玲珑变得那么惨的人,其实最开始让易玲珑走火入魔的并不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他是后面易玲珑越陷越深的原因,但是这件事一开始的引子并不是他。 最开始让易玲珑陷进去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像毒蛇一样的女人。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还活没活着呢? 想到这里,华荣月心里不禁有些嘀咕,她其实觉得那个女人就算是死了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她那个人太疯了。哪只蝴蝶扇一下翅膀她就能把自己给浪死,更何况华荣月自打过来后就再也没听见过她的消息。 曾经的那一段记忆是她觉得最可怕的东西,或许也是她离开江湖的最大原因之一。华荣月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起过那个女人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在心里想起来。或许是她觉得不提起这个人,她这辈子就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 但是今天的事情又让她想起了这个人。 ……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见到她。 华荣月打了个哈切,终于上来了一些困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终于睡了。 第二天齐大夫又去了衙门,回来的时候给华荣月他们讲八卦,他神秘的说:“你们猜昨天那个男人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万浮莲十分捧场的问,满脸都是好奇。 “他说昨天打昏他的是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是身手非常好。”齐大夫又神神秘秘的说:“你猜猜我又知道了什么?” “什么什么?” “据说打晕他的那个男人,好像出身于天易楼。” 在旁边端药碗的华荣月脚下一滑差点没把碗摔了,她震惊看着齐大夫问,“齐大夫,你,你居然知道天易楼吗?” “知道啊。”齐大夫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不就是易玲珑之前在的那个地方吗?” 华荣月,“……” 好吧,估计齐大夫知道的事情也就这么多吧,是她过分敏感了。 华荣月恢复了镇定,继续把药汤晾凉,准备和着别的一些材料团成大丸子盛在盒子里面卖。万浮莲则是神神秘秘的追问,“然后呢?既然他是天易楼的人了,那你还知道了什么?” 齐大夫一脸的神秘,勾了勾手指,等到万浮莲凑近后,用很小很严肃的声音说:“剩下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切。”万浮莲的表情又一下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干嘛装的那么神神秘秘的?” “那不是得逗逗你嘛,再说了这又不能怪我。”齐大夫无辜的说:“后来那个男人情况好了点,我不就跟着去了衙门嘛。我正低头写方子呢,那个男人突然说了一句打晕他的那个人应该是天易楼出身的。” 在一旁站着的华荣月眉头一皱。 万浮莲问,“然后呢?” “然后剩下的话我还来不及听,颜大人就立马让人把我带到别的屋子里去了。” 华荣月想,那个男人大概是从当时打晕他的那个招式上面看出来的——易玲珑毕竟是天易楼出身的人,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那个地方,出手的每一个招式都带着浓浓的天易楼特色。 天易楼是个管控很严的组织,因为蛊虫的原因,所有的杀手基本都是死在岗位上的,而且天易楼的杀手没有任务不能外出,漂泊在外的更是少。从古至今好像也就只有“易玲珑”这么一个人成功的逃了出去。 ……就是不知道颜盛会不会想到易玲珑的身上,颜盛让人把齐大夫带走,不会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吧? 华荣月心思飞转——但是易玲珑可没走火入魔的消息传出去过啊,就算是原本的易玲珑,也是在差不多几个月后才会遇到那件事啊,况且……当时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天易楼的杀手会说的话吧? 所以颜盛……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联想到易玲珑吧…… 她正想的出神时,齐大夫喊了她的名字,“荣月,颜大人还让我跟你说件事。” “啊?什么事?”华荣月道。 “他说现在这里都已经这么乱了,如果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出手帮一把还是帮一把。”齐大夫说。 他想了想,又犹豫着道,“而且他还说……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对什么事情而感到迟疑,但你出手一次,或许就能救下几条无辜的性命。” ——这话说的很能打动人,而且颜盛居然还没放弃拉她入伙的想法。 从颜盛的面相上来看,华荣月觉得他确实是个挺靠谱的人,他的脸上不完全是朝廷重要官员的严肃感,还带着一股江湖人的侠气,所以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很独特的正派感,不知道他加入六扇门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不过从他上一辈子的表现来看,这确实是个一生都在为百姓安危考虑的人。所以他一直都在考虑将华荣月这个身手看起来不错,貌似还处于守序善良的人给劝说进六扇门,华荣月觉得也不奇怪。 只不过…… 华荣月觉得颜盛可能少有的走眼了,估计他人生中都没有比这个更走眼的时候。 让她这样的人加入六扇门,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六扇门。 华荣月决定不瞎进六扇门凑热闹,不过百草堂周围三条街内的安全她还是能帮着照看一下的。她甚至决定晚上出去巡逻一圈,虽然不加入六扇门,但帮忙还是可以的。 她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忽然看见了睡在那里的颜盛,这人已经趴在那里好几天了,莫名的就看着他觉得不顺眼,猛的拍了下桌子,把趴在那里的萧翰惊了起来,道,“你还要在这里睡多长时间?”萧翰被这一声给吓的坐了起来,又惊又怒的看着她。 “跟我上后面去晒药材。”华荣月也没管他什么表情,起身就先走进了后厨内。 ——她心说这人来了百草堂就知道睡觉,也是时候该好好调·教一下了。 12、江连焕 整个百草堂现在唯一能治住萧翰的只有华荣月,有时候万浮莲都不行。 就像那次萧翰来百草堂找华荣月的麻烦,万浮莲在后面喊了几次都没拉住,最后还是华荣月一出手就把萧翰给治服了,所以现在萧翰就怕她。 虽然萧翰并不是很愿意,但是在华荣月的淫威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嘟嘟囔囔的到了后面,华荣月把今天刚送来的药材全都扔给他,让他切好了晒在箩筐里。 华荣月心里有些乱,其实自打她第一次见到吴画师后她的心就没静下来过,所以这会并没有对萧翰的脾气太好,她把一堆活扔给了萧翰。看起来萧翰貌似是真的想起身和华荣月干一架,但是最终还是一边憋气一边干活去了。 这世界上就是有种人一旦板起脸来特别能镇住场子的,华荣月就属于这一种,当年她在天易楼里,只需要板起脸来,周围所有的杀手都要绕她三米远走,更别说是萧翰测。 现在她只需要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用说,狂的作天作地的萧翰就乖乖的去干活,齐大夫在一边看着都笑着摇头。 “怎么了齐大夫?”华荣月问。 “他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倒是还好,只不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啊。”齐大夫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看来他是认定了华荣月马上就要去六扇门了。 华荣月没说话,看向了窗外。 齐大夫笑的很开心的样子。那棵据说是白荼靡花的树最近重新焕发了点生机的样子,好像正在打骨朵。 ——没有人知道此时看起来镇定又悠闲的华荣月心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也没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十八亭的“画室”里,吴明画师正在替一幅画上色,他在画的留白部分画上了很多斑斓的蝴蝶,颜色是灰白的,在他的身后,另外一个男人正在翻看着他的另一幅画作。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翻看画作的是个挺年轻的男人,穿着打扮和十八亭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这人姓江,叫江连焕。 ——他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真的是如雪一样的白。全身上下所见之物皆是不凡,光是他手上那个小小的白玉戒指,恐怕就能买下半条十八亭。这人全身上下唯一有点颜色的,只有耳朵上的那颗小小的红玉耳珠,米粒大小,当做耳塞来用。。 这样的一个人,明明只该出现在光鲜亮丽的地方的。现在却出现在十八亭中吴明画师的小店里,竟然还轻松自在的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黎青的事吗?”吴明很淡然的画着他的画,“我早就警告过他不要再继续做那些事了,可是他偏偏不听,落到这个下场也不奇怪。” 他谈起的这个黎青正是昨天被华荣月给打晕的那个人,而谈起这个人时,他的语气十分的淡漠,竟然就好像自己都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但吴明和那个黎青明显是认识的,两个人甚至还有那么点交集,或者说十八亭里走火入魔的人,都和吴明有过交集。 两个穿着截然不同,气质也截然不同的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却显得莫名和谐,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把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黎青那个虐杀成性的人,从来都不考虑别人死活,自己遇见了这种事也算头一遭。”江连焕似乎对黎青的死活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是他自己作死,现在终于被六扇门抓了去,对别人来说倒也算是件好事。” “不过说起来奇怪。”他又突然转头对着吴明说道,“虽然黎青现在是在六扇门里,但是一开始抓住他的并不是六扇门的人。” “不是六扇门的人?那是谁?”吴明问。 “似乎也是十八亭里面的。” 刚才还无动于衷的吴明忽然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手中的画笔也停了下来,他缓缓的道,“十八亭的人?” 十八亭里生活了很多走火入魔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遵循着一个规则,不对“同类”出手。 江连焕笑了笑说道,“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我只是听说伤了黎青的那个人眼下有颗红痣。你知道这人的来历吗?” “红痣……”吴明微微皱着眉说道,“十八亭最近……也没听说过出现了又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啊。” “其他的消息我也探听不到了,但这件事我觉得好歹也要告诉你,你也觉得蹊跷是不是?”江连焕道,“黎青的身手也不错,尤其是在‘疯’了之后,想要把他打晕,那人的身手也应该不错……江湖上最近又有哪个身手不错的人‘疯’了吗?” “这个倒是真不清楚。”吴明说。 “那真是可惜了啊。”江连焕道,“最近有意思的事情不多,本来……还想见见那个人的。” 江连焕说完这句话后,吴明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看向了窗外。 他似乎是无意间提起了一件事,“不过前些日子我倒发现了一个蛮有趣的人。” “什么人?”江连焕问。 “一个医馆的小学徒。” 听吴明这么说,江连焕瞬间就没了兴致,但是他又听见吴明说:“我前段日子给他画了一张画。” “你居然给他画了张画?”江连焕这才像是被震惊了一样抬起头问到。 吴明一边说一边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瓶子,“他是齐大夫手底下的新学徒,那天和齐大夫来了我的店里,我给他画了张画做了诊金。那个人和前几天你送给我的红色荼靡花的颜色特别配。我用红色画了他的眼睛。” 江连焕听了之后抬了抬眉毛,似乎是想笑,但是又没笑。 他过了几秒后才说道,“你居然送给人家那样的画,人家脾气好才没当街打你……难怪别人叫你疯子。” “真的很漂亮,如果有机会,你或许可以亲眼去看一下。”吴明画师并没有在乎江连焕的话,只是强调“漂亮”这一点,他把小瓶子里盛满了红色的液体,然后递给了江连焕,问,“今天是不是也要在这里用完了再走?” “不用,回去再说吧。”江连焕把小瓶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如果可以,你还是尽快搬出这个地方吧,我每次来这里都觉得不舒服。” 吴明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他看着江连焕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套上了一身黑色的大袍,刚好遮住他一身雪白的衣服,连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他一瘸一拐的出来送客, 走到门口那个挂着大红灯笼的地方时,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低声说:“对了,最近小心点,听说‘她’最近到这边了。” “她?”江连焕转过头去,一脸的惊讶,“那人?她不是去了第三楼那里……” 吴明没说那个“她”是谁,但是两个人却全都心知肚明。 “听说最近因为易玲珑的事情又回来了。” 江连焕听了这句话后欲言又止,吴明也不说过,只是用眼神示意,江连焕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走之前用黑色的外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 “外面来人了,荣月,帮忙看一下。” “来了。” 百草堂里面一阵热火朝天,要不说大小伙子年轻力壮就是好呢,萧翰的体力让华荣月都自叹不如。 切完药之后背药,背完药之后晒药,晒药的时候还要翻面,一整套下来,华荣月看他好像并不是多么开心的样子,但是干的很认真。 就是一边不开心一边控制不住的很认真干活。 这不是傻吗? 华荣月听见声音赶紧出来招呼,看见进来的人正在和齐大夫聊的开心呢,齐大夫见她过来了,连忙对她说:“荣月,拿包针过来。” “好。”华荣月一边应着一边回去拿,心里却在想,针? 为什么有病人要来他们这里买针? 齐大夫说的针自然不会是什么缝衣服的针,是针灸用的针,更细,更长。病人过来针灸是挺正常的事,但是过来买针的可没有几个。 华荣月出来之后看了眼说要买针的那个人,但是也只随便瞥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正脸,只看见了一身雪白的衣服,衣着气质皆是不凡。比较像平日里齐大夫上门问诊的那种人,倒不像是亲自来医馆的人。 这人用剑。华荣月的眼睛默默地看向了他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剑。 “我刚好路过,就干脆自己拿了,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恰好华荣月想的时候,对面那个男人说道。 “下次您叫我就好了,我直接给您拿过去。”齐大夫说着把针递了上去。 那人笑起来的声音蛮好听的,接过针的时候甚至跟华荣月道了谢,然后他转身就走了。他走了以后,齐大夫对华荣月说:“那人是江连焕,江家的公子。我经常去他们家出诊,上次江公子就让我给他带包针过去,谁知道我还没送呢,他就自己开了。” 等会……谁? 华荣月后背汗毛唰一下都竖起来了,猛的站在了那里。 江连焕? 13、林七娅 江连焕走在街上,显得分外悠闲。他想起来刚刚在医馆里见到的那个小学徒,虽然只是稍稍的看了一眼,但是看起来应该是个性格很安静也很沉稳的人,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身手间能看出来在江湖上待过一段日子,但是再多的也没什么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被吴画师称作是一个很适合一双红色眼睛的人吗? 江连焕摇了摇头,他不太喜欢像那个小学徒一样的人,原因就一个——像那样的人不太和他的“胃口”。 本以为是个有意思的人,但目前为止没太看出来这人是怎么回事,吴画师大概是看走眼了吧。 江连焕没多想也就回去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了一次华荣月,就被她认出了身份。 ——江连焕,是个在华荣月的记忆中非常熟悉,非常有名的人。 因为他是个变态,还是个有名的变态。 只不过这个变态在普通人中的名声很好,如果不是易玲珑曾经见过他那疯癫的模样,华荣月也不会知道这是个变态。 呵,那个人…… 再一想刚才看见的那人的样子,一身白衣,翩翩贵公子的气质,还有身后的长剑……八成就是他了。 易玲珑记忆中这个江连焕身上最具有特征性的一个东西,就是他的耳朵上总是戴着个红色的小珠子。 刚才没看清楚他耳朵上有没有戴红色的玉珠子啊?他到底戴没戴啊?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一边切药材一边开始怀疑人生。 说起来这个江连焕和易玲珑的交集也算不少,易玲珑是在疯了之后才认识这个江连焕的,而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易玲珑也没认出来这人是个神经病。 两个人第一次相遇是在一次任务中,当时易玲珑虽然疯了,但是还没疯的太厉害。当时她看见江连焕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正常人,甚至是个好人。 这个概念一直持续到了江连焕不想装了为止。 这人如果不暴露本性的话,他就是个翩翩贵公子,看起来格外的谦和有礼,一般的贵公子就算是再顺路,也不太会独自一人来一个小医馆吧? 但是江连焕就会,而且把这件事做的自然无比。 此时的江连焕名声还不算太大,但是几年之后他就会成为江湖上人尽皆知的“连焕公子”。面容俊朗,仪表堂堂,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整个江湖里公认的年轻俊杰。 如果没在易玲珑记忆里看见这个人发疯的样子,华荣月刚才估计也会稍微激动一点点。 因为江连焕疯起来实在是太吓人,所以易玲珑见了江连焕之后都是能躲就躲的,就算是她疯的最邪乎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哪怕是她死前一个月已经疯成了那个样子,她听见江连焕名字的第一个反应还是躲着。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还和江湖上一点名声都没有的齐大夫认识? 华荣月的视线默默地看向了那边把脉的齐大夫,齐大夫看见她的视线,也默默地转头。 ——这个角度看起来像是一只仓鼠,正所谓人畜无害,童叟无欺。 齐大夫看华荣月半天没说过就把脸转了过去继续把脉,他耳朵圆圆的,看起来就更像仓鼠了。 华荣月也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心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世界了。 不过江连焕目前来说也应该没什么太大危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华荣月看完了记忆,觉得自己应该是江连焕最不感兴趣的那种人——她的猜测就是这么的准确。 上辈子他对易玲珑那么执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易玲珑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并且觉得他那个人很有意思。一般来说只要不让他觉得有意思,那基本上也就是安全的。 华荣月想到这里,也慢慢的安心了下来。 这段日子稍微降低一下存在感,让他不要再把视线放在这里。 …… 慢慢的,距离华荣月逃出天易楼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 华荣月在医馆经常听见他们谈论易玲珑,对于大众来说,易玲珑其实是一个挺神奇的人的。 易玲珑之前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是很响,即使她的实力足够强,但是总是少了那么一两件能让人经常提起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不声不响的人,突然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华荣月在一边看着医术,其他的人就在旁边聊起了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赶巧,今天他们的话题正好是有关易玲珑的。 “我听说易玲珑前段时间好像来了咱们这了!”万浮莲兴奋的说道。“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会见到他?” “啊?他会来咱们这边?” “你听谁说的?” 华荣月被他们这一惊一乍的也给激起了点好奇心。 等到听清楚他们在谈什么之后,她就突然索然无味。 她干脆从头到尾低着头没说话。这使得她和兴奋的百草堂看起来格格不入。 一提起易玲珑,整个百草堂里的气氛瞬间一片火热,前段日子被华荣月打击的闷闷不乐的萧翰都精神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他家里是开镖局的,消息自然灵通一点。而恰巧万浮莲和齐大夫对这个都挺感兴趣的样子。 他说:“我听我爹说的。我爹说最近咱们这边不太平,他也奇怪为什么,结果前几天才收到风声,说是易玲珑可能往咱们这边来了。” “上咱们这干嘛?这么小的一个地方。”齐大夫说。 “不是说他长得特别俊秀,跟个女孩儿一样吗?我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模样。”万浮莲兴奋的说。 萧翰嗤笑了一声,“别想了,天易楼的杀手出门肯定都不会被别人看见脸的。再说了,他就算去也不会来这个镇子上的。人家是谁?人家可是易玲珑。” 他说着朝着华荣月那边瞥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有些人看见易玲珑怕不是要吓个半死吧,还总装成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万浮莲在旁边又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华荣月这种时候完全没理会萧翰,她只是一边听一边觉得暗自心惊。 什么时候外面传的这种消息? 那些人是怎么发现她的逃跑路线的?猜出来的?误打误撞蒙出来的吗? 华荣月记得自己当时逃出来的时候绝对用上了自己和易玲珑的毕生所学,把所有痕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按理说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这个消息传的确实也有些蹊跷,华荣月并没有太急,她心说这有可能是自己当时逃跑的痕迹没收拾干净,但是还有可能是有谁在激她,想让她自己出来。 甚至是有人给她甩锅这种事都是有可能的。 华荣月心中猜疑的时候,万浮莲已经瞪了萧翰好几眼了,她突然把手中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原本还和万浮莲僵持不下的萧翰警惕的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手上还做出了防守的架势。 然而华荣月并没有理他,端起旁边的箩筐就去了后院。 萧翰在后面的表情有些悻悻然,但是又有点轻松的样子。万浮莲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转身也走了。 华荣月到了没人的后院中,表情也沉了下来。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具体就是她究竟是怎么被盯上的?她的行动有什么遗漏吗?或者是有谁误打误撞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还是不想离开这里的。想换个安全点的身份不容易,需要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小手段,而且她还见了颜盛,颜盛那个人……如果华荣月就这么突然的从百草堂中消失,恐怕会被他记一辈子的。 江湖上打听消息最快,最靠谱的地方在哪? ——天易楼。 华荣月心说这简直是天道好轮回啊,她怕是从那个地方逃出去了以后,又得以另外一个身份回去了。 天易楼确实是个很靠谱的打听消息的地方,只要带够充足的银两。只是去天易楼打听易玲珑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有人在砸他们的场子。 到时候换个方式去试探吧。 华荣月逃出来的时候自然也不是一穷二白的,她可是带上了很多家当。 天易楼一共有十楼,在江南这边的应该是第八楼。 “找个机会去看看吧。”她自言自语道。 第八楼,最近的“招待点”离这里不远。 中午时分又下了雨,华荣月自打来了南方才知道这里究竟是多么的喜欢下雨,她倒是蛮喜欢雨景和雨的气味和声音,但不得不说,雨下多了真的会让这里的天色都带着一种忧郁感。 离这里不远的一条街上,一个撑着把红色油纸伞的女人刚刚进了一家茶馆,她一开始其实并不是想进来的,只不过她听见那里有个说书先生,正在讲易玲珑的故事,所以她就进去了。 她在外面听了一会,就把伞放在了外面,坐到茶馆里要了壶茶,认真的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还处在崇拜江湖大侠的那个年纪的小女孩。 说书先生告了一个段落后,茶馆里的大家都在拍手叫好,她也缓缓的笑了,“说书先生讲的可真好。” 她的笑容中居然充满了一种女孩子的天真。 易玲珑,最厉害的杀手,闻名遐迩。 好到……让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在女人的眼角下,一颗红色的泪痣让她的多了丝妖娆的气质。 她笑着笑着,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14、“疯子” “齐大夫,我今天要出门去集市上买点东西。”华荣月道。 “去吧,帮我带点东西回来。”齐大夫头也不抬的说。 华荣月独自一人轻轻松松的就出了门。 外面天色还早,她想着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马上赶到天易楼那里去了解点东西再回来。 那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近,但是华荣月有个优势就是她轻功好。普通人这段时间估计就只能赶个集,她可以跑个来回,顺便还能去个集市。 天易楼的接待点一般会在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客栈或者茶馆里,这种地方也是照常营业的,甚至生意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普通人绝对不会知道这里的猫腻,江湖人才会知道。 走江湖的时候要注意观察一下店铺里面的标志,天易楼有个大家都清楚的标志,样子是两个圆圈,一个空心的,一个实心的,成一条斜线摆放,就像八卦上的两个阴阳鱼,通常会在店铺的某个角落里突然出现。 那代表的是棋子,黑白二子。天易楼里的杀手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枚棋子,根据不同的身份和工作分为黑棋和白棋,材质也不同。 ——易玲珑的是一枚墨玉棋子。 华荣月这次出来的时间紧急,所以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她从市集上转了一圈,出来的手里已经不声不响的拿了个斗笠,又过了一条街,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了。 她挑了家离这里比较近的客栈,前段时间来这边喝茶时就在他们的楼梯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双棋标志,当时就留心着呢,这次恰好派上了用场。 华荣月问的不敏感,只问了目前江南的局势,还着重问了下江南几家大的镖局最近都接了些什么活,然后把写着消息的小纸条和一枚玉佩卷起来放到了客栈的角落里,出去逛了一圈。 等回来之后她到了那个角落里,玉佩和纸条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张纸条,她把纸条揣起来转身就走,并没有耽搁。 时间还十分充足,华荣月心情也算是蛮平静的,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接待点在她亲身体会过后,竟然不觉得有什么太奇怪的感觉。尽管来之前她本来以为自己内心波动应该挺大的。 绕过那个客栈,华荣月经过了一家茶馆,华荣月走过去那么一瞬间,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她刚刚脑袋里闪过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片段。 还没太搞清楚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的面前突然就过去了一个穿着红衣小衫的女人。步子轻飘飘的,像是朵红云。 华荣月一开始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是在安静的走路,走到一半突然就回头朝着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女人长得蛮好看,又娇艳又可爱,两只眼睛圆圆的,弯弯的,像是很喜欢笑的那种人。她的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脸上也带着讨喜的笑。 附近有行人走路的时候会回头看她,她看起来确实挺有回头率的,长得人畜无害,看起来又十分的可爱,不少人都以为她是谁家偷偷跑出来玩的小女生,看见她在街上这也好奇那也好奇的样子,会忍不住笑笑。 ……华荣月却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几个画面是什么了。 她的瞳孔突然一缩,连忙把头上的斗笠一扣。脑袋里一时间有点懵,就像是有一把锤子猛的敲了她头一下,整个脑袋里都是乱糟糟的各种线条。 不会吧…… 不会吧! 别,千万,千万别是她…… 华荣月脚下依旧还是不紧不慢的从街道上走过,一直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拐角处,才偷偷的又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她的心脏立刻狂跳。 那个女人也慢慢的的从这条街上消失了,去了另外一条巷子里。 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华荣月呼吸都有些不稳了,好不容易劝说自己冷静下来,算了,既然走了……就当做没看见吧。 她压了下心跳,飞快的回了百草堂。 回到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身上早就已经换回了出门时的衣服,屋子里面的几个人正在熬汤药,百草堂里总是有一种散不掉的药味。现在得风寒的人很多,齐大夫这两天都很忙,华荣月进来把他要买的东西交给了他,自己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哎,荣月,你干嘛去啊?”齐大夫问。 “去看看药怎么样了。” 华荣月急匆匆的到了后院,心中一直说怎么是她?怎么是她! 前几天才说绝对别碰见这个女人……这天下的事怎么就偏偏这么巧,越不想见什么,越要来什么。 华荣月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她,而是确认周围没人后读了下情报。 读完她两指夹着纸条,也没看清是什么动作,只是轻轻一震,那纸条就碎成了碎片。 她读完倒是镇定了点,情报上显示的是她这次的的确确,是真的躺枪了…… 大佬们还真不觉得易玲珑到了这里,平西镖局最近确实是接到了几个单子,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这么看来只不过最近江湖上风声太紧,再加上江南确实是太乱,大家总得找个背锅侠,还有一个解释为什么这么乱的官方借口。 于是易玲珑最近来了江南的消息横空出世。 怕是易玲珑在江南的消息让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更懵了。华荣月想,江南这边怕是一时半会平静不下来,她当时逃的时候特意挑了江南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想着在这里养老算了,结果养老的时间还没到,江南已经变成了势力混战之地。 还有今天街上看见的那个女人…… 华荣月百分百确定对方是被易玲珑给吸引过来的,因为这人按照时间来说的话,确实是到了四处找易玲珑的日子了。记忆里易玲珑在半年之后就会被她找上,然后易玲珑就会开启自己的悲惨人生。 只因为,那个叫林七娅的姑娘她特别希望将她喜欢的人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没错,这姑娘也是走火入魔那个圈子里的,只不过那个圈子里的人听见她的名字都害怕。 她是个非常出名的“同化者”。 林七娅的具体来历和身世都不清楚,但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四处搜寻她喜欢和感兴趣的人,然后把他们通通变成走火入魔的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林七娅和江连焕都是同样的变态,但是深层次追究,这俩人变态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林七娅很强,强到上辈子还未走火入魔的易玲珑都没打过她,所以这是个有点矛盾的问题——虽然江湖上到处歧视走火入魔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最强的那批人其实还是他们。 林七娅目前的武力值……应该是bug级别的,即使在走火入魔的那群人之间她也是比较厉害的。易玲珑前期只能被吊打,是后来自己也走火入魔后才慢慢比她强的,等到后来易玲珑疯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武力值也随着疯度飚的一塌糊涂时,林七娅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目前对付她也只能用人海战术,单纯从武力值来估计,华荣月觉得颜盛对上她都是稳输的那种。 顺带一提,别看林七娅长得娇媚如花,这姑娘是练硬气功的,一手掌法天下无双,死在她手底下的人都有点惨……参考被拍死的蚊子和蟑螂。 她来这边绝对是来找易玲珑的,因为记忆里易玲珑就是被她给逼上了那条路的。 那时候前楼主刚死,天易楼中正在进行权利交替,易玲珑也算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某次出任务的时候大概是被人下套了,遇上了这个林七娅,林七娅把易玲珑给捉去关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然后折磨了七天七夜,就一个目的——希望把易玲珑逼疯。 没有错,对于走火入魔这个东西,江湖中人有个更简便的表达方式——“疯了”。 ——那是易玲珑最痛苦的一段记忆之一。 华荣月最不敢看的记忆就是那一段,全程充满着黑暗与压抑,就算是单纯的看都会觉得难受。 因为林七娅采取的方式比较简单粗暴,和她这个人的某些特质也很像——既然我想让你走火入魔,那我把你逼疯就好了。把一个正常人给逼疯用上的手段她基本都用上了。 这方法之前倒也是百试百灵的,为什么呢?因为大部分江湖人都是会武功的,人一旦被折磨的过分了,内力就很容易出岔子,一出岔子自然也就走火入魔了吗。这样不管你精神有没有出问题……反正都算是疯了。这就是易玲珑走火入魔的最开始。 这样的一个女人……华荣月究竟是有多闲得慌才会让她找到自己?死都不会的好吗! 她心说这辈子怎么回事?上辈子易玲珑绝对是遭了暗算才会碰上林七娅的,那这辈子她也没想着去争什么楼主的位置啊,如此说来,怕是只有一种解释…… 最近易玲珑的名声太响,让林七娅自己对他产生了兴趣。林七娅下手的对象只需要符合一个要求,就是她觉得她想让那个人变成她的同类。 完了完了……你说没事让她产生兴趣干什么?可巧最近江南就流传着易玲珑在这边的消息,虽然是瞎编的,但是也误打误撞的把她吸引过来了。 华荣月只觉得牙疼,还觉得}得慌。 她这辈子一点都不想“疯了”。 易玲珑对上她都是稳输的……那换上还没和这具身体完整贴合的她呢?如果被发现,恐怕不知道能撑多长时间。 一定要撑住。 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空旷的屋子里突然响起来了一个人的笑声,低低的,冷不丁竟然听不出是男是女。 她猛的一惊,回头四处找了一圈,却觉得这声音是从她的背后发出来的,又像是只存在于她的脑子里,她想了一圈才想起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她外不见一人,只有窗外的树枝轻轻随风摇晃。 华荣月都要以为自己是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 15、夜晚病人 最近……有件事让华荣月有些纠结。 ——纠结的源头还得从头几天颜盛托齐大夫给华荣月带回来的那句话开始说起。 就那天,齐大夫回来时不是给华荣月带了话吗。 齐大夫说颜盛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最近顺手照看一下附近的治安。 于是……华荣月这几天就因为这句随便被人带回来的话而纠结了。 这纠结的原因如果被人知道了恐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这“附近”究竟范围有多大呢?是直接把摊子甩给她了,还是就让她随便看看?这种范围不明,意义不明的话琢磨起来最让人头疼了。 但是华荣月纠结的时候一般只会自己默默地纠结,从来不说出口,所以齐大夫他们这几天都不知道华荣月在愁什么。 这天华荣月干完了医馆里面的活后还剩了会时间,她看着外面还没落的太阳就又开始纠结上了——自己是要去外面巡一圈呢还是不去巡呢? “荣月,吃饭吧。”那边的齐大夫说。 “呃……我,我先不吃了,我出去走一走。”华荣月坐在座位上一阵忐忑不安,最后猛的站起来说道。 “又要走?”齐大夫在后面喃喃道,“这几天他这个点总是出去走,到底要去哪啊?” ……华荣月,不知道第几次,在纠结过一阵后还是站到了大街上。 她觉得自己刚刚纠结的那一阵真的是闲得慌,反正就接到最后结果都是要走的,倒不如早点出来了。 离百草堂最近的地方应该是这边的一条街加上尽头的一个池塘,这些地方是一定要巡到的,华荣月走完这些地方后就又开始纠结了——除此之外她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呢? 其实此时此刻也有一种声音在华荣月的心底想了起来——去他的吧,估计颜盛也就是随口说的那么一嘴,根本就没指望着她过来认真的看。 对吗,就应该这么干,管他怎么说,又没给她发工资,回去吃饭吧。 ——于是,两炷香过后,华荣月已经认认真真的把旁边的那条街也巡了一遍。 …… 咳咳,这一点也不是她想巡街呢! 只是走到一半后华荣月突然又走了回来,她心说万一颜盛大意了呢?想着这里的事情反正都要交给她了,所以干脆就不派人过来了,虽然他看起来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万一呢? 华荣月虽然看起来是个挺悠闲自在的人,实际上骨子里很认真,如果颜盛没跟她说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既然说了,她就害怕万一出事会是因为她,所以她根本就安心不下来。 她搜人的方式还是很认真仔细的,有的手段衙门都不一定能用的出来,毕竟他们不像杀手一样有那么多骚操作,华荣月光是巡了这么一圈,周围谁家晚上又打仗了,谁家丢袋米,丢袋面,谁家的猫让狗给咬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搜寻情报的技能是刻在骨子里的,华荣月就算是不想知道,也根本由不得她,完全是下意识的。 原本华荣月是个不怎么喜欢出门的宅女,结果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周围的人都认了一遍。 现在说谁家她恐怕都认识。 ……走了一个来时辰的华荣月趁着月色回了百草堂,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齐大夫被她这一声叹气弄得有点懵,问,“怎么了?” “没事。”华荣月心道。 只不过是……有时候对自己的这个脾气她都感到心累罢了。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点惆怅。她并不是经常对这种事而惆怅的,只不过偶尔会来上那么一两次而已,但是终究还是有。 江湖的大洗牌让普通老百姓们的八卦也源源不断,很多人不见得真的认识这些人,但是丝毫不妨碍大家吃瓜,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却依旧安心的在百草堂里当学徒。 有时候她低头安安静静的写方子,突然听见易玲珑这三个字会忍不住四处张望一下,然后会发现这声音很有可能是从隔壁茶馆里传来的,或者是从对面那条街上传来的……总之就是出现的频率很高。 但是江湖中人一直都没找到过易玲珑的身影,大家都有些奇怪易玲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按照易玲珑如今的名声,还有他在外人眼中的实力,很多人都觉得他是目前的天下第一杀手。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恐怕此时此刻就会趁热打铁,抓紧时间稳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但是易玲珑就非常“稳重”,说丢就丢了。直到现在还没出现在大众的面前过。 华荣月也想学个霸气的枭雄,趁着这个时候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来个楼主当当什么的,可是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她觉得其实还是出于自己的脾气问题。 她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的脾气完全说不上稳重,或者是沉稳什么的……最起码她觉得这些词其实跟她搭不上边。 只不过是选了个最稳妥也最无趣的方式,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听起来特别平淡,可以说是所有选择中最为平淡的那一种。 但是在齐大夫的眼中,甚至是其他人的眼中,她好像一直是个特别稳重的人。 华荣月也比较喜欢安静,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如果在小镇上会惹来很大的声音,所以一般都在后面帮忙,非要上前面来,就一定会穿的立立整整的,形容举止挑不出来一丝差错。 所以华荣月凭着这样张“艳冠天下”的脸,在安平镇待了两个来月,愣是除了常来的几个病人外都没几个人听说过她的名字。也许萧翰那次是她第一次,则是唯一一次显露锋芒的时候。 华荣月有时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好像也确实认真安静到无趣了,有时候齐大夫也会对她说:“荣月,有时候不用那么太认真”,她那时自己也会突然梗在那里,有话却说不上来。 太认真了吗? “认真”,本意上是个好词,但是就连华荣月自己也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好的…… 她好像是有些认真,但是有些事看起来好像也有点傻,就像她刚刚在那条小街上认认真真巡逻一样。 正在她神游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声。 “来了个病人,有点危险,荣月你也赶紧去后面拿药。”门外万浮莲匆匆的说了一句话后,小跑去后面喊齐大夫。 哎?现在?华荣月惊讶的看了眼外面已经全黑的天色。 现在应该关门了吧?不代表我们门没关现在就是开着门的啊? 华荣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迎面最先进来的是个非常有冲击性的东西,冲击性强到让她都惊了一下。 那个……如果用个比较有文艺性质的词语来形容,应该叫做“血·葫芦”。 肉眼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是一个全身都在淌着血的像沙袋一样东西,被抬在担架上,有人急匆匆的把他拉进来。 华荣月都坐那看楞了。她心说他们医馆好像没接收过这么重的病人吧?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一个乡镇小医馆可以接这么重的病人啊? 然后又进来了一个人,华荣月看了之后瞬间就淡定了,紧跟着进来的是一身黑衣的颜盛。 ——哦,衙门来人啊。 早说啊。 华荣月淡定的转身回后院洗手,准备刀伤药了。 这个血·葫芦都已经看不出来还活没活着了,华荣月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这不是问题。 一般这种情况下衙门来人找齐大夫,都不是为了让他治病的,而是让他续命的。 这人估计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虽然此时已经晕过去了,可是颜盛又必须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才会把人拉到这里,让人暂时别死过去,最起码撑到把消息说完了再死。 百草堂某种情况下也可以叫做“县衙门附属二院”。华荣月觉得县衙门干脆跟百草堂对接,建立个犯人受害人体检系统算了。 齐大夫好好的一个学大方脉的,现在硬生生被逼成了骨科大夫和刀剑伤大夫,那天华荣月甚至看见齐大夫还在看一本跟骨科有关的书。 颜盛站在病人的旁边一直在皱眉听着齐大夫说的话,齐大夫也皱着眉,对病人的状态有些无从下手。 除了颜盛外还有很多官府的人也来了,这些人也都站在这里,不过华荣月跟他们都不太熟,也都叫不上来名字。但是这些人每一个看起来倒都不太像什么普通捕快的样子,估计也都是六扇门的。 华荣月站在一边负责打下手,她用火烧着一把小刀,这种活当然不能让万浮莲来做了,即使她刚刚偷偷的想上前面来着,但还是让齐大夫给撵了回去。 在那些人面前,华荣月觉得自己也都插不上什么话,所以干脆侧耳听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么个习惯,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特别喜欢听,那些人在讨论着这个血·葫芦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其实华荣月并没有说过,她虽然对于摸脉之类的并不是很拿手,但是对于骨科,刀剑伤,内伤之类的都非常拿手。 然而原因却不是她穿越前还看过什么医学书,这个原因说出来有点残酷。 华荣月摸着血·葫芦的手,手指丝毫没有痕迹的在他身上轻点了几下,然后再将手抽回来,手上一点血都没沾到。 这个原因说起来也非常简单。 ……并不是因为她曾经学过,而是这些东西她和易玲珑都在自己的身上试过。 ——华荣月在天易楼的时候也是受过几次伤的,虽然没出过任务,但是天易楼里日常就刀光剑影,受伤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看着血·葫芦微弱的□□了一声,最大的伤口处的地方渐渐的停止了出血,默默地站到了一边,拿出一会需要用上的金疮药。 针已刺入肉中,颜盛突然在华荣月后面开口说:“今天这个人是被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伤到的,是个穿着红衣服,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齐大夫看着伤口都愣了一会,“这个伤口居然是女人弄出来的?女人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我们没能抓住她,她逃跑了。”颜盛道,“一般人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但是这个女人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人醒了问问是怎么回事不就知道了。”身后有人问。 华荣月听的愣了一下。 红衣?女人? 16、不一样的颜盛 华荣月尽管很想装作自己没听懂,但是这个关键词明显到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那么这个血葫芦……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去……她就说这人样子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惨遭了林七娅的毒手吗? 林七娅一般的“猎物”都是一些实力很强的人,但偶尔也会寻找一些普通人。那一般是在她实在无聊或者是搜寻不到“猎物”的时候,面前这个恐怕就是被盯上的倒霉普通人。虽然在记忆中看见过被林七娅伤过的人的样子,但是亲眼看见冲击力还是更大的。 华荣月心中的感受此时此刻无法对任何人细说,她低下头去默默不言语,只是帮着齐大夫干活。林七娅现在的名声还不是最响的时候,目前也只有那些“疯”了的人对她熟悉,所以这群六扇门的人才不认识她——她真正出名是因为成功的逼疯了易玲珑。 身后的那些人还在聊着一些她暂时没有什么心思去听的事情,她低头帮着齐大夫按住那人,因为一会儿他就要挣扎起来了。齐大夫在他的身上扎了几针,他突然开始抽搐起来,华荣月按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鼻子里都是甜腥味儿。 她没想插嘴到后面的对话中,就一直低头安静的帮着忙,却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 嗯?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华荣月又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她没明白状况,就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齐大夫。 齐大夫也有些懵。 他没想到刚刚颜盛竟然问了华荣月一个问题,“你怎么看这件事的?” 华荣月就一直在那里安静的干活来着,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存在感近乎于空气,所有人都没想过颜盛居然会出其不意的问了华荣月这么一句话。 按理来说这种问题怎么也问不到华荣月的,齐大夫在惊讶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跟颜盛闲聊天时说的一句玩笑话。 …… 那天他和颜盛聊天,随口就提到了最近总是在店里闹腾的萧翰,齐大夫笑着说:“幸好有华荣月在那,一般他在的话萧翰不敢太吵。” “萧家公子居然听他的吗?”颜盛问。 “对啊。”齐大夫笑道,“虽然荣月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样子,但是他其实挺好相处的,就是……真的不怎么爱说话,萧翰那个人怕他这样的。” “他平时那么安静的吗?”颜盛说:“真的看不出来。” “所以有时候想听他多说两句话挺不容易的。”齐大夫笑着道,“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不爱说话的人,说的话好像都特别有用的样子。” “正好和萧公子相反是吗?”颜盛察觉到了齐大夫的言下之意,也跟着笑了。 “是啊,萧翰有时候太吵闹了。”齐大夫像是头疼一般的叹了口气。 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好玩的事,“我和小莲平时聊跟江湖有关的事,他站在一边从来不说话。但是如果我们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就会突然问他,他一般都会被我们问的愣一下,不过很多问题他都能回答出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来医馆的时候可以试一下,虽然他不爱说话,但是他这个人特别有意思。” 齐大夫心说不会是那时候开的玩笑话居然被当真了吧? ……要试也别在这个时候试啊。 他看着颜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周围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里,华荣月看了看屋子里另外的人,脑子有点懵,心想你问我? 她扫视了一圈,刚刚看她的或者没看她的,此时此刻视线都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突然要问我? 周围的人也都不认识华荣月,如果不是刚才颜盛突然开口,大家也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虽然华荣月长相比较出众,但是这也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那些跟着一起来的六扇门的人心中也很奇怪,怎么颜盛突然问了一个医馆的人这种问题? 齐大夫在一旁看着,他看着华荣月的表情跟之前每次被突然问到时一样,连忙出来打圆场,“没事,颜大人就是随便问问,可能是觉得你以前在江湖上面待过,所以消息灵通点,你知道的话就说,不知道的话不用说的。” 其实他心底已经认定华荣月不知道了。 虽然之前他问华荣月的问题他都能回答出来,但是齐大夫自己也知道那都是普通人不了解,江湖人却都肯定有接触的事。 这种指着一个血葫芦问打伤他的人是谁的问题,这恐怕连衙门的人都做不到,怎么说也有些太过分了吧? 华荣月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觉得莫名有点尴尬,更别提这些人还都是在等着她说话,她比较不太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颜盛问的有些突然,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她说话她很有压力,如果不说出点什么的话她总感觉不太好意思。 这突然袭击的实在是有些“奇怪”,在场众人可能除了齐大夫外,没有一个人能理会颜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大家看着他的表情,还真以为华荣月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就连华荣月都以为颜盛是非常认真的在问她的,她这个人本来性子就认真,见颜盛这么认真,她也就准备认真的对人家了。 不过因为华荣月自己也有点茫然,所以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硬气,自我感觉……挺小的。 她犹豫了一会,轻声的说:“这个女人……我好像还真的见过……” 华荣月不大的声音在百草堂里响了起来,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齐大夫刚才还在帮忙解释,听见华荣月开口后一愣。 他猛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 颜盛也是一愣。 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其他人倒是没愣住,而是连连追问,“谁啊?那人叫什么名字?” 华荣月一瞬间被人群淹没,直接被人推了好几下,她一下子就有些恼了,刚才治伤的时候都没弄脏衣服,这会反倒是被人连推了好几下,她不太想在这群六扇门的人面前暴露武功,衣服硬是沾上了血。 …… 过了几秒的混乱后,突然有个声音镇住了其他人的声音。 “别吵了,华荣月,你跟我出来。” 那声音是颜盛的,也多亏了他,华荣月才能从人堆里喘了口气,她抬头看向了声音那边,颜盛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对着华荣月说:“咱们两个到后面细说。”然后就转身先出去了。 齐大夫茫然的看着颜盛离开,又转头看了看华荣月,说:“那,那就去吧,别走太远,说完了再回来。” “好。”华荣月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齐大夫低头看向了面前的病人,勾勾手指把在一边默默嗑瓜子看热闹的萧翰喊了过来,然后让茫然的萧翰把病人按住,他来处理伤口。 一边处理着,他心里一边想着刚才那一幕。 华荣月……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啊。 好像越来越神奇了的样子,刚刚那一幕简直就像是变戏法一样。 华荣月跟着出来之后,颜盛就在门口等着她,她走了过去,颜盛说:“那个女人是谁?” “我也不是很熟,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华荣月没敢说她认识,只敢说她见过,“林七娅。” “林七娅。”颜盛低声重复了一遍,“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实力很强,性格很古怪,喜欢折磨人。” 颜盛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开始琢磨了起来。华荣月也没打扰他,颜盛肯定是要好好在记忆中找寻一下林七娅这个名字的,她不想出声打扰对方,就只是站在一边。 华荣月靠在门口,安静的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就突然听见旁边的颜盛说:“其实我刚才问你也只是随口问的,并没有指望你能回答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华荣月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她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颜盛却忽然笑了起来,这是华荣月第一次听见他笑,他说:“因为齐大夫说你总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好像懂很多的样子,所以今天故意问了一下,如果冒犯到了你真的很抱歉。” ……齐小方?! 华荣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颜盛,他居然跟齐大夫一起耍她玩?这跟记忆里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这人虽然看着老实,实际上蔫坏蔫坏的啊!刚刚那个严肃的表情居然是在逗人玩?完全看不出来。 ——易玲珑的记忆里也从来没看过颜盛这样的一幕。 颜盛面对易玲珑的时候向来都是一张面瘫脸,他令人最印象深刻的是他举着刀站在易玲珑面前的样子。 那好像是他的标配。 他最冷漠的一面恐怕在易玲珑的面前显露出来了,所以易玲珑上辈子哪怕死也没想过他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要耍你的意思。”颜盛像是猜到了华容月在想什么一样,“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认真,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他看着星星,说:“只是觉得今天的事确实很有意思罢了,确实如齐大夫所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华荣月依旧默不作声的在一边听着。 有趣……对于一个在逃杀手来说不是什么好词啊。 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现在的你打不过她,加上屋里的那些人也都打不过她,那个人很厉害。” 颜盛听见华荣月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他说:“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 他的声音很沉稳,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华荣月脑中已经想象出来了。颜盛其实真的是一个很负责的人。 “明天要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了,不知道她又躲到了哪里,恐怕得找上很久。” “哦,这边和东西街你不用找了。”华荣月说:“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看着。” 颜盛听完这句话顿住了,他回头看着华荣月,脸上带了些迷茫,华荣月看见他的表情心中又有不好的预感,她弱弱的问,“那天你不是说让我看看这边的治安吗……” “那天?”颜盛想了一会才突然想了起来,“不会是我让齐大夫捎话回来的那天吧?” 华荣月艰难,又缓慢的点了下头。 黑暗中,突然听见颜盛的大笑声,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很醇厚,笑起来很好听。 但是华荣月瞬间就心塞了, 果然……这个也理解错了。颜盛果然没有指望她多么认真的看!她还是傻不拉几的一个人在那里四处的找! 华荣月转头就走,就听见颜盛还在她的身后说:“没想到你还没进六扇门,就已经比六扇门的人还要操心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已经想找个地缝钻了。 “荣月先生,你真的是个很认真的好人呢。”就在华荣月快要消失在颜盛的视线中时,她听见颜盛说了这样一句话。 17、目 华荣月那天之后也想过不要再去巡街了,然后躺在床上没超过半个小时,心里实在是踏实不下来,就屁颠屁颠的又出去了……然后就自暴自弃了,开始了每天认真的巡街之旅。 林七娅目前还真的处于失踪状态,自打那天在街上碰见过她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想找她的时候一碰一个准儿,想找她的时候从来都见不到。 华荣月也曾经认真的思考过如果真的碰上林七娅了该怎么办,想了半天,最妥当的对策是先记下林七娅的位置,然后飞速的赶回去告诉颜盛。 林七娅是厉害……但是在上辈子走火入魔后的易玲珑面前就是渣,而走火入魔后的易玲珑在六扇门的人海战术前还是硬生生的被堆死了。 可见人海战术是对付这种人的最佳方法。 华荣月是这么考虑到的,但其实她心中最希望的事情还是林七娅已经离开江南了。虽然人海战术可以堆的死她,但是不代表华荣月愿意直面她。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那个血葫芦居然活下来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不成人样,但是渐渐地稳定了下来,齐大夫都大呼神奇。 华荣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几指头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反正他已经渐渐地能活动了,甚至还能进食,防止他再出什么事情就让他住在了百草堂里。 但是这样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多了一个病人后屋子不够用了。 原本百草堂里面一共有四个小屋,四人一人一间正正好好。可是这个新的病人需要单独住一间屋子,旁边还得派一个六扇门的看守,防止有人半夜过来杀人灭口。 “要不你去跟萧翰挤一间,把你那间让出来给他吧。”齐大夫道,“萧翰那间屋子比较大,而且有两张床,可以睡两个人。” “不行。”华荣月和萧翰异口同声的说道。 “……”万浮莲看见两个人少见的如此默契,不由得偷偷笑了一下。 “那你就跟我挤一间吧。”齐大夫说:“我收拾一下,这几天搬张小床过来。” 华荣月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纠结,只能皱着眉头。要她说齐大夫看起来应该是不错个室友,性格好,不乱发脾气,还很幽默,有点小洁癖,就是有个最致命的问题——性别对不上。 按理说她和万浮莲住在一起才比较合适,但是万浮莲肯定会骂她臭流氓。 这可怎么办……华荣月头疼的在屋子里面转了半天,突然看见角落里面有个好长时间都不用的柜子,里面原本应该是放药材的。但是这是老柜子,现在已经几乎空了,里面堆放的是一些杂物。 华荣月看着那个柜子就暗自琢磨起来。 于是第二天百草堂里面的人就发现柜子已经被搬空了,然后放上了被褥。齐大夫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这几天要睡在这儿?” “也就是一段时间,不是等他稳定下来就要回衙门吗?”华荣月道,“而且这几天也不怎么安全,我半夜睡在大堂里也能帮着医馆看一下有没有人进来。” “但是你睡柜子……能行吗?”齐大夫上下看了一眼华荣月,眼神里很是怀疑。毕竟华荣月平时看起来立立整整的,不是说一开始大家都把他误认为什么公子哥来的吗。 “肯定行啊。”华荣月说:“别忘了以前我也走过江湖,经常风餐露宿。” 她就在齐大夫和万浮莲怀疑的眼神中度过了在小药柜里的第一夜。 药柜里面还有着没散去的药味,有些药材的味道其实很好闻。但是有些药材的味道华荣月并不是很喜欢。目前她最喜欢的药材是甘草,不光好闻,还好吃。 华荣月躺在小小的柜子里面,外面的月光顺着柜门撒了进来,让她想起来了易玲珑记忆中无数次露营的时候。 柜子小小的,其实挺有安全感,华荣月躺在里面甚至觉得有些好玩,她打从心里挺喜欢这个小地方。 其实血葫芦不至于要一个六扇门的人看着……他不会被灭口的。林七娅伤人一般都是随心所欲,那个性质上来了就要去找人,但是却很少回头去找,尤其是这种随便找的人,估计都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 第二天,华荣月依旧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齐大夫他们面前,一副完全看不出她昨天睡在了哪里的样子。 齐大夫看见华荣月还跟平时起的一样早,穿的也跟平时一样立整,就用一种很敬佩的目光看着她。 华荣月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的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而且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真的在那里面睡了一晚上?”万浮莲问,“那你昨晚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还好……”华荣月道。 干嘛都这个模样……好像昨天晚上她干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 华荣月今天要出门去取一趟药材,平日里药材都会给他们送过来,偶尔也会收些山上人自己采的药,但是今天有一种药材需要急用,齐大夫让她直接去人家那里取算了。 华荣月出门的时候心情挺好,她今天挑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上面有一朵万浮莲亲手绣的荼靡花。 自打万浮莲给她绣了这朵花之后,萧翰已经跟她暗地里打了好几次了……这个暗地里是指萧翰单方面对着某个物体进行捶打然后被华荣月看见,一般这种情况华荣月都不会去理他。 万浮莲很喜欢吴画师给华荣月画的那一张画,尽管华荣月并不是很喜欢拿着这张画出来给别人看。她只是看了一次,就特意买了红线,然后一点点的给华荣月的衣服上绣了几朵红色荼靡花。 华荣月一开始并不是很想穿的。 但奈何万浮莲绣出来的成品实在是太漂亮了,美到惊艳。 她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把这身衣服美滋滋的穿上了,毕竟百草堂里的人都知道华荣月咳咳,有点臭美,万浮莲精准的抓住了她的软肋。 自此,万浮莲在华荣月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层。 这样又美又贤惠,做饭绣工一级棒的姑娘怎么偏偏和一个傻子是青梅竹马呢? 华荣月顺着街上慢慢的走,她上次就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这边的地形又有些复杂,她得慢慢的找,有可能还会找人问。 颜盛这几天经常会来百草堂看看血葫芦,每次来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华荣月不用问也知道他这几天的日子一定不太好过。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地方像是来过又像是没来过,正在纠结的时候,拐角处却突然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两个人猝不及防就撞了个对脸,那一瞬间,仿佛时空都慢下来了。 ——华荣月找了对方好几天,猝不及防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她。 林七娅。 消失了几天之后,竟然出现在了这个小巷子里。 她猛地低头,心跳如雷。 林七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焦躁,她的表情不是很自然的样子,华荣月的大脑迅速的反应了一下,就理解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华荣月本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但没想到并没有。 恐怕林七娅这几天一直在躲避六扇门的追击,心情不会很好。江湖上的人不管多厉害,对于六扇门还是能避则避的。 这条巷子中只有两个人,华荣月低着头匆匆从她旁边走过,指望着不要被对方发现,最好双方就这么擦肩过去最好,绝对不能引起对方的兴趣。 她这次来江南应该是来找易玲珑的,现在易玲珑找不见,她恐怕会对其他人下手,之前的那个人就是。 华荣月低调再低调,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估计错了。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甜腻又可爱。 “小哥哥,别走啊,跟我过来。” …… 颜盛低头听着旁边一个人对他说的话,“现在人基本都已经齐了,只是还差一个……” “原先的那个人呢?” “前段日子受了重伤,医治不及时死了……” “啧。”颜盛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以那个人的性格,迟早得惹出事来。” 他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另外几个名字,“暂时就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了么?” “找不出来了。”他旁边的人无奈的说道,“这已经是最靠谱的一个了,谁知道这么快就出了事……” 要说六扇门最近为什么招收新人,其实并不是像华荣月怀疑的那样,六扇门人手还是足够的,只不过现在需要找的人都是有一位特殊任务的。 江湖上“疯了”的人一直是武林中人想要躲避却躲避不了的话题。 六扇门一直想要管一下这个事情,再怎么说放任一群杀人狂在外面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奈何却无从下手,没有人想接这个烂摊子,这件事后来推着推着就交到了颜盛的手里,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要从武力上解决那些人恐怕是个难题。一是那些人的实力确实要比一般的江湖中人强,二是这些人一般都是隐藏的人群当中的,想要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不太容易。 六扇门新成立的这个部门名字叫做“目”。 这个部门里面目前的人并不多,但是他们的任务却不简单。 ——在最初的设想中,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打扮成走火入魔的人,然后找到一群“疯子”,混进去,直接打入内部,从他们那里获得第一手的情报。 眼下有一个他们接触了很久的人,本来板上钉钉会进来的,竟然就这么死了,颜盛有些头疼,之前为他准备的一些东西都已经弄完了。 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并不容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要亲身混进去的,所以他们找的往往都是一些性格本来就很古怪,即使是没有“疯”,却也和疯子没什么两样的人。 眼下缺了这么一位,颜盛倒是想问华荣月要不要进来试试的,可是想了想他的性格又觉得有些不靠谱。 这个部门里进来的人都是一群稀奇古怪的人,华荣月跟他们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画风太过正常以至于都显得不太那么正常的人。 况且他那样的性格……好像也不太适合干这样的活儿吧。 颜盛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把手中的名单合上。 18、动机 华荣月浑身是血的倒在巷子中,她本以为自己怎么说也能逃得过的,却没想到还是被打的无力还手。 附近有脚步声在周围徘徊,林七娅甜腻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小哥哥,你出来呀,让我来好好瞧瞧你……” 出去恐怕就要死了好吗! 华荣月打定主意死都不要出去,却听见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情瞬间就有点儿绝望了。 ——太强了,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开始华荣月以为靠自己在天易楼呆了半年的经验,怎么说也能逃得掉的。结果林七娅一个巴掌过来,她瞬间口吐鲜血,几乎都动弹不得了。 好强。 华荣月心说不行一会直接亮身份吧……虽然这样会被折磨但是总比被直接打死要好吧! “小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巷子的那头突然出来一个声音。华荣月瞬间心中一片颓然,完了,还是被发现了。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林七娅走到了华荣月的面前,揪着她的头发,让她把头抬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居然还会武功啊。”林七娅饶有兴致的说道。“还跑了这么远,真是难得,看在你让我开心的份上,我或许可以让你痛快点。” 华荣月觉得视线好像都有一些模糊了。 她心说自己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种死法。 如果林七娅把她杀死了,那颜盛恐怕会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加强戒备啊?那样林七娅或许会比以前的易玲珑死的更早?颜盛是个很让人放心的人,总会想出对策来的。 只是……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她还……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一片混沌中,华荣月突然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这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因为她之前听过一次。 但这次声音不是从她耳边传起来的,而要更近。 ……好像是从她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华荣月视线慢慢的从模糊到清晰,她奇怪自己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然后感受到刚刚还倒在墙角的自己竟然站了起来,即使是这种情况下她的内心也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感。 因为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这么轻松的站起来,更别提动作十分流畅的样子。她能感觉到疼,但此时此刻那种疼好像也隔了一层雾,明明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明明也是她感受到的,却那么的不真实。 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体里面窜了出来。 华荣月缓缓的站了起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前面的林七娅,她听见从她口中发出来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却又不像她自己的。 “你说是要给谁一个痛快?” …… “这里的人呢?都跑掉了吗?” 一个时辰后,一群捕快来到这条街上,他们一边勾勾写写,一边问周围有没有目击者。 “没有人来这条街上,我们是听见声音才过来的。”旁边的一个老大爷说道。 “那你们听见了什么声音啊?”捕快问。 “就是俩声惨叫,一个女人的。”旁边另外一个人说道,“我觉得这里可能出事了,就连忙过来看看,谁知道人已经跑了。” “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人了啊。”捕快看着地上的一大摊血迹有些头疼的转身对另外一个捕快道,“看样子应该是又一个疯了的人……可是这次人去哪了?难道是被带走了?” “找不找啊?” “先别找,颜大人让咱们遇见这种事先不要轻举妄动,马上回去告诉他。”这个捕快制止了对方,他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是,他们就算是追上了,恐怕也都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华荣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血控制不住的从她的嘴角流下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闭上眼睛听着那边的声音,大概等着那些人都走了她才站了起来。 林七娅跑了。 华荣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心说这身衣服怕是不能要了。 她不敢站起来,因为她害怕出去之后被人看见。 ——她更害怕自己一走出去,对着旁边的那个池塘的水面就能看见自己的眼睛跟血一样的红。 华荣月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时间慢慢的流逝,终究还是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如果时间太长齐大夫估计会在想她在干嘛。 那药材倒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她的身上,就在她的腰间。 华荣月喘了几大口气,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她走到了池塘旁边,紧张的喘了好几口气,然后猛的去看池水中的自己—— 依旧是一双纯黑色的眼睛。 哎! 华荣月那颗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突然就安顿了下来,虽然她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她的眼睛……怎么还是黑的? 明明……那个时候林七娅说了句,”你……居然是红色的眼睛!” 华荣月当时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但是听见林七娅这句话还是吓了一跳,她当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说被上身也不太像,说当时正在说话和动作的是她自己也不是。 就说当时华荣月的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是平时的她怕是坐都坐不起来了,她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是很淡定的站着,然后还对着林七娅笑了半天…… 就是那种听着就不是很正常的笑。 当时听见林七娅说的那句话后,华荣月的心脏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心说完了。 犹记得华荣月当时还想自己的承受能力跟易玲珑比起来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易玲珑好歹也是撑了几天才被折磨的不正常的,她就撑了不到十分钟。 那林七娅当时大概是看错了吧。 但是目前有个很严峻的问题,华荣月捂着脸,心想她的样子被看到了。 不管对方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管林七娅有没有看错……她都会以为华荣月就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然后她有可能会把这件事到处说。 华荣月在百草堂才待了没到三个月。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理解了武侠小说里常说的斩草除根是什么样的心情,尽管她从来没杀过人。 冷静点,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起这个念头——华荣月只用了一秒就在心里对自己这么劝到。 本来无缘无故到了这个地方就已经够惨的了,如果连最后一点做人的坚持都没有,那岂不是更惨了吗。 但是林七娅记忆里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啊? 华荣月慢慢的走回了医馆,没敢从大门走,直接从后房翻进去的,毕竟衣服上都是血。 后院里没人,她去晒药的箩筐里随便找了点草药,这些日子跟着齐大夫给病人看病,也偷偷记下了一些药方。 柴胡,当归,红花,大黄…… 华荣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东西对不对,反正她也不敢告诉齐大夫,胸口被林七娅打的那一掌还在痛着,她心想林七娅这一掌可真是厉害啊。 她甚至都没敢去熬药,也没敢拿有数的成药,只是一个人偷偷的生咽,咽下去之后就觉得心里踏实了点,不过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了起来。 如果有屋子她还能睡一会,偏偏她现在住柜子,总不能大白天的去柜子里睡觉,她趁着六扇门的那个人睡着后,就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身衣服换上,一个人坐在大堂里昏昏欲睡。 外面已经黄昏,暖黄的阳光照射进来,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这半昏半睡的过了多久,等到她终于有意识的时候,是她的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华荣月今天怎么看起来没精神的样子?”是颜盛的声音。 “不知道,要不我把他叫起来?”齐大夫道。 “……算了。”颜盛道,“就让他睡吧。” “呦?怎么突然变了心意了?”齐大夫调侃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前几天还非让荣月进你们六扇门吗?” “我想了一下,觉得荣月先生的性格可能不太适合六扇门。”颜盛笑道。 “会很累的。” 华荣月把他们说的话都听在了耳中,但是却没爬起来。她心说颜盛居然已经放弃了让她进六扇门了吗?真没想到…… 等等,华荣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的坐了起来。 颜盛……最近是在查林七娅的案子对吧?如果进了六扇门,那么她也可以跟着一起找林七娅,还能得到林七娅的第一手消息…… 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又复活了。 “怎么了?”颜盛看见了突然爬起来的华荣月,“是听见我们的声音了吗?抱歉吵到了你。” “没。”华荣月摇了摇头,她想了几秒,转过头去和颜盛说:“颜大人,我考虑了一下……你……六扇门现在还缺人吗?” 颜盛明显愣了一下。 “如果缺人的话……我想问问我合不合适。”华荣月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一个决定,可能是她真的不想让齐大夫从别人的口中听见“华荣月是个疯子”这一类的话,明明只要她现在离开百草堂,就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可是她此时此刻不想。 “哎,你别激动啊,你再好好想想。”颜盛由于被惊到,所以反过来劝她了。 “不,我想好了。”华荣月道。 她心说林七娅如果此时此刻把她的长相随便往出传,那她是防也防不住的……但是话说回来了,偌大的江湖躲到哪里都一样啊,不是这里就是那里,都会有人,都要生活,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躲到哪里不一样? 无非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她之前的每天也都是在刀尖上活着啊。 华荣月心说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林七娅……暂时只能这样了。 她想要说便说。 她想要来……便来。 19、麻烦 华荣月加入六扇门的那一天,是她来到百草堂的第三个月。 她本以为自己得跟颜盛一样穿着黑色的官服,带上官刀来回巡街呢,甚至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官服是什么意思,结果颜盛告诉她,不用穿。 那穿什么? 华荣月还以为自己得去衙门里报道,跟当地的捕快们见个面什么的,结果颜盛也说,不用。 ——不用穿官服,也不用去衙门,然后华荣月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了。 她现在依旧是每天在百草堂里帮齐大夫熬药,然后写病历。一切都跟前三个月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颜大人……不会是骗我的吧?”终于,某天吃饭的时候,华荣月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骗你?第一个月的工钱不都给你了吗。”齐大夫说:“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是做不了假的。” “如果他骗你那倒好了。”万浮莲也在旁边笑道,“那你就可以躺在屋子里拿银子了。” “不不。”华荣月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太可能躺在床上拿银子……我只是想知道我进了六扇门需要做些什么,现在这样我心里没有底。” 林七娅没有消息,哪怕她这几天一直不停的巡街,也没找到她的痕迹。华荣月也没看见大街小巷里贴满她的画像,旁边跟着三个大箭头——这人是个疯子。 这个连续几天出现在她梦境中的画面一直都没有发生在现实里,林七娅像是融入了空气里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华荣月摸不准林七娅的状况,会不会是受了重伤亦或是死了?不然为什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是目前来说华荣月也不能抱着这个念头就万事大吉,她总得做点提前准备。 ——华荣月等待的第五天,颜盛终于过来找她了。即使是华荣月,此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激动了一下。 “颜大人,我什么时候要去报道?”华荣月问。 颜盛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说:“这几天有些忙,抱歉没抽出时间来,这次找了这么多人原本是想成立一个特殊的机构,但是不小心出了意外……” “意外?”华荣月说。 “有一个人死了。”颜盛也没藏着掖着,“原本他是个很重要的人,可是他这么一死有很多事都进行不下去,所以这几天忙的头疼。” 他又看了眼华荣月道,“不过也还好,你收拾收拾,今晚我带你去见一见其他人。” “今晚?”华荣月道,“要晚上走吗?” “对,以后你可能经常会晚上出门。”颜盛道,“要慢慢习惯的。” 华荣月听了后回去收拾东西了,颜盛坐在外面喝了一杯茶,表情看起来也很疲惫,看起来真的是累坏了。 她心想怎么能累成这样?是找到林七娅的下落了吗?易玲珑倒是没看见过颜盛办案时的模样,没想到六扇门的工作居然这么的累啊。 “其实荣月先生,我真的很担心你,因为你是个认真的好人。”坐在那里的颜盛突然说道。 华荣月的身影一顿,颜盛接着道,“所以荣月先生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如果想退出也没有关系的。” …… 月在当空。 华荣月和颜盛进了一间又大又绕的宅子。宅子里并没有点多少灯,她和颜盛走在之中总觉得莫名有种鬼片的气场。 她完全是跟着颜盛走的,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直到进了宅子的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屋子亮着,里面才似乎有人。 “进来吧。”颜盛说着,就推开了门。 华荣月有些忐忑的进了屋子,刚看清屋子里的摆设,就听见颜盛说:“这是剩的那最后一个人。”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看起来有些暗,一个人坐在帘子后看不清脸,颜盛的话正是对他说的。 “长得倒是不错。”帘子后的人道,“挺符合要求。” “但是我觉得他其实……不太适合。”颜盛道,“所以我想让他抵另外一个人的位置,从那些人之中再选一个最适合的。” “嗯?为什么?我觉得他倒是不错。”帘子后的人又道。 华荣月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来一段和面前这个场景有关的东西,但是却真的找不出来。 易玲珑那二十来年的记忆里,竟然一丝一毫跟这个有关的情报都没有。 她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已经满头雾水了,总觉得这两人好像商量着要怎么把她卖掉,而且还是要怎么样卖出高价。 “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先试试再说。”对面那个人坐在帘子后,端起茶来品了一口。他道,“把那边的衣服穿上。” 这句话出来后,华荣月瞬间……虎躯一震。 ……哎? 哎! …… 等等,你们等一下,华荣月都开始手忙脚乱了,你们究竟想要干嘛? 面试的内容是……换衣服? 她顺着那人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有着一个高大的衣架,上面挂了一件非常宽大的衣服。 刚才进门的时候华荣月就已经看到它了,毕竟那么大,但是华荣月以为那是个装饰品,作用就跟花瓶名人字画之类的一样。 因为那件衣服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个装饰品一样,是秋香色的,上面有着很多火红的枫叶,看起来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衣衫宽大又飘逸。 ——这种一上来就要换衣服的场面……究竟是要干嘛? 咱们不是来面试的吗!这是什么奇怪的面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颜盛明显已经注意到华荣月开始紧张起来了,但是光用眼睛看就能知道帘子后面那个人比他官大。他低着头,眼睛稍稍的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衣服一眼。 华荣月手足无措的想,这是要让她听话去试试的意思? 她还是对颜盛有点信任感的,因为她觉得颜盛这个人莫名靠谱,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到衣架前拿过衣服,等到把衣服捧在手里的时候就更懵了,不过既然颜盛说试试……那她就试试吧。 这衣服是个大袍衫,不用脱里面的衣服,直接套上就好了,还别说,华荣月当年在天易楼还真穿过这样的衣服,只不过都是黑色的款式。 她把衣服的带子系上,迟疑的转过头来。 “其实……主要是气质不太像。”颜盛道,“单单脸像没用,毕竟是需要深入内部的,所以气质必须要特别贴,否则会出事。” 华荣月直觉上觉得颜盛好像是在为她开脱,可是她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需要为她开脱的理由。 “你好像很紧张啊。”帘子后面的人并没有搭理颜盛,而是直接转头面对了华荣月。他笑着对华荣月说道,华荣月点了点头,“……是。” “不用紧张。” 帘子后那人说完了后又对颜盛道,“我觉得这样性格好的倒是更能听从命令,不会像上一个人一样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弄死了。” 颜盛面对这人时并不像在百草堂里一样,更贴近易玲珑记忆中的他,面对帘子后那人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华荣月在一旁笑的尴尬,内心却在疯狂怒吼。 ——她这个岗位上居然还有一位前辈吗?而且那位前辈还是随随便便把自己弄死的?到底怎么弄死的麻烦你详细说说好不好! 还有说她性格好…… 行吧,也算是夸她了对不对。 那两人在华荣月究竟适不适合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帘子后面的那个人觉得华荣月比较合适,因为她看起来就很听话,不会轻易作死。颜盛却觉得华荣月不合适,他据理力争,说华荣月这样的性格并不符合要求。 华荣月在一边觉得自己都快成空气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丝毫无存在感。 帘子后的人却突然说:“把药拿来。” 一声回应后,从屋子的某个角落里出来了一个侍女,之前都不知道她躲在哪里,她端上来一个盘子。 盘子中有着一个小小的盘子,里面装了种红色的粉末,还放有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根针。 华荣月看见盘子中的东西时,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 每一个几乎都是夜晚易玲珑独自一人在烛灯下将针刺入自己眼下的画面。 她眼前的画面只闪烁了一秒,然后又猛的回归了现实,却让她瞬间就疲惫了下来。 这套东西她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端上来以后她都不能让自己装作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华荣月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但是性子本来就比较内敛的她并没有马上选择动手。 自打她来了之后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古怪,两个人对她的来回评价,还有现在端上来的这个东西,都让她觉得透着一股诡异又莫名的气息。 “试一试吧。”帘子后面的人道。 那个侍女用针挑起来一点药,然后刺入了她的眼角。华荣月真的是想问问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她甚至忍不住想要逃走。但是颜盛一直没动,她也跟着一直没动。 那根针刺到华荣月眼角时,她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把眼睛睁开来看看。” 是那个帘子后面人的声音。 华荣月忐忑的睁开了双眼,她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但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已经是一片血红。 ——诚如吴明画师曾经说过的,这种荼靡花一样的红色确实很适合她,而且跟她现在的气质截然不同。 华荣月睁开双眼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好像都变得凝滞了一秒,对面的颜盛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其实并不太清楚为什么颜盛会觉得奇怪。 “喔……”帘子后面的人发出了一声感叹,“真的是……很惊人吧。跟刚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华荣月只觉得满头雾水。 能不能有一个人来告诉她一下,这到底是在干嘛? 颜盛听了之后,却少见的沉默了下来。他看着华荣月的眼睛,华荣月也只能看着他。 那侍女刺入的位置不是很深,过了一盏茶后华荣月眼睛的颜色越来越淡,最后直接变回了黑色。 “就她吧。”帘子后面的人道,“慢慢来总会适应的,他有什么不懂的你去教他,其他的倒是好学,但是这种天赋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颜盛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应了下来,“是。” 出来的时候华荣月还是不明白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想去问颜盛,却没想到沉默良久的他忽然说道,“这下你有麻烦了。” “啊?什么麻烦?” 20、无伤 六扇门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叫“目”,专门处理江湖上各种走火入魔的武林人所带来的麻烦,他们其中有很多人也需要将自己伪装起来,潜入那些人中,将自己得到的第一手情报返回给六扇门。 “也就是说,这是个需要让我装作走火入魔了的工作。”华荣月心道。 所以……她为了重复易玲珑走火入魔的命运,千里迢迢的从天易楼里逃出来,又要加入六扇门,装作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吗? “荣月,你见过别的人了吗?”齐大夫问她。 “……没有。”华荣月皱着眉道,“颜大人好像不让我多提这件事,咱们还是别说了。” “哦。”齐大夫瞬间了然的点了点头。 华荣月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这瓶子里装着红色的粉末,她几乎以为这是上辈子易玲珑用的那种了,结果颜盛说不是,这种粉末是能让人的眼睛变红的。 ——一种能让眼睛变红的粉末和一种能让眼睛变黑的粉末。 华荣月内心里其实有一些隐隐的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呢……因为她上辈子根本就没听说过让眼睛变红的这玩意。 易玲珑怎么说也已经算的上是邪道巅峰了,她居然都完全没听说过?那这个目究竟有多厉害? 颜盛似乎是自打和她那天见了那人后就一直担心她,华荣月每次想问他,他都是只说一半不肯说全。华荣月猜他这几天不会还在为她的事奔波吧?那天出来后他就说她惹上麻烦了,然后还跟她说要再想想办法。 他怎么想的办法华荣月不知道,华荣月甚至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担心什么,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绝症患者时日不多,但是周围的人都在瞒着她。 不过华荣月也心大,就她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况且颜盛也不太了解她,华荣月觉得有很多在他看来挺危险的事,或许对于自己来说都平平常常。 她依旧安心的在百草堂里待着,每天都吃着万浮莲做的饭,吓唬萧翰,和齐大夫学医术。仿佛林七娅那件事只是个简短又毫无影响的插曲,或者说根本就没发生在她的生活中。 还有一件事,最近华荣月终于被附近的街坊四邻们给认识了。 ——说起来,这多亏了齐大夫热心的推销。 齐大夫最近跟抽风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致力于让华荣月和周围的街坊四邻们熟悉。华荣月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喜欢见外人,结果最近街坊四邻们过来的时候,齐大夫拼命的跟那些人介绍华荣月,“这是新来的学徒,武功特别好,心肠也好,经常帮着看看街上有没有什么坏人,来啊!荣月,快来打声招呼啊。” 然后华荣月就一脸尴尬的笑着从后面出来,接受着大爷阿姨们的审视,“这小伙子挺精神的啊!人不错。” “哎呦!咱们街上这几天都是你帮忙看着的?我听说那天还有人抓了个小偷,是你不?” “是。”华荣月尬笑着说。 “小伙子真不错啊!继续啊,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武功这么好……” 然后华荣月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边点头一边笑,一直等大家离开才能被放回去。 “齐大夫!”华荣月道,“请别再把我叫出来了,好吗?” “荣月你一直不出声的待着,其实让我有点担心。”齐大夫笑道,“多跟周围的人认识认识吗,这样朋友也会多一点。” 华荣月因为齐大夫这一句话又泄气了,怎么说呢,齐大夫也是好心对不对,只不过是她自己觉得这样感觉有点奇怪罢了。 但是她莫名的招大爷大妈喜欢是怎么回事?华荣月这几天已经碰上了好几个想给她说媒的大娘了。 有大娘的孙女,隔壁的小花,以及各种各样神奇的媒,华荣月之前大概是真的不常出来,一旦大娘们认识了她,她就成了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她只能好躲就躲。 过了几天,颜盛貌似还是没能成功做成他想做的事,他让齐大夫捎话说自己回马上过来,到时候再和华荣月细说。 华荣月在百草堂好整以暇的等着颜盛,等着看他要说什么。颜盛来的时候却并没马上说话,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出了一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嗯?这是什么?华荣月看着包裹。 “一会需要交给你的东西。”颜盛道,“现在有些事,你要听我细说。” “好。”华荣月等着颜盛说,她总觉得对方的表情好像要宣判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首先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以后是要干嘛的,其次我要说明一下你日后需要做的事。”颜盛道,“你的这个位置原本是另外一个人的,但是他不久前因为某些事不小心去世了。” “啊……原来是这样。”华荣月心说这就是之前他说过的那个不小心死了的人吧? “原本我并不想让你顶替他的位置,因为……会很累。”颜盛的表情很郑重,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一样,“但是之前去见的那位大人觉得你比较合适,我怎么说也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嗯,知道,那个人觉得她性格比较好,听话还不容易死吗,华荣月想。 “所以实在没有办法,总而言之最终决定的人选还是你。”颜盛道。 “没事,那我需要注意什么嘛?之前我问过你我该去哪,结果你说我还待在百草堂里就好。”华荣月道。 “确实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待在百草堂就好。”颜盛道,“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目前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保持这样最好,也最自然。你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是一个隐姓埋名生活在百草堂顺便养伤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一会我再详细的说……” 华荣月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默记,“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忘,也不要向除了目以外的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 “好。”华荣月答应了下来,颜盛道,“不久以后我会介绍几个同样跟你一样隶属于目的人给你认识。” “好。”华荣月通通答应了下来,大致和她之前心中想的差不多,易玲珑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任务,看来不管是六扇门还是天易楼,这方面都差不多。 “然后……我跟你交代一件最重要的事。”颜盛道,“在此之前,这个东西给你,从此之后这个东西就是你的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管,绝对不可以离身。”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难道是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六扇门的那块牌子?华荣月好奇的把包裹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 时间仿佛定格。 她突然把包裹甩出老远,包裹里的东西在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那包裹在空中散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一把黑色的刀,以它的长度来说称之为匕首要更为合适。刀鞘是乌黑的,上面朴实的没有任何纹路。 “它以后交给你保管。”颜盛有些好奇的道,“你认识?” 华荣月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只觉得心脏都快要爆炸,全身的血液上涌。 什么情况? ——这,这东西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刀的样子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在她的眼前不断晃着,华荣月无数次,在易玲珑的记忆或者是自己的梦境中看见过这把刀,这把刀曾经陪她度过了千难万险。 这不就是三个月前她处心积虑扔了的那把刀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颜盛的手里,然后颜盛又送给了她? 她惊疑不定的看向了颜盛。 “看你的样子恐怕是认识它了。”颜盛笑了笑,“也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江湖上的人都听过它的名字,这就是‘无伤’。” 无伤,江湖上最为传奇的刀之一,它历经多为主人之手,目前为止时间最近的一位主人是逃出天易楼后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杀手——易玲珑。 “可是,这个东西……”华荣月因为有些心虚还懵,所以话都说不流利了,“为什么会突然交给我?” “因为从此以后你就是易玲珑。”颜盛道。 华荣月一瞬间脑袋都已经空白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易玲珑…… 华荣月平生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何为晕眩的感觉,然而实际上她并没有晕过去,只不过是站立不稳仿佛缺氧一般的坐下了,然后深吸了好几大口气来平复心情。 ”荣月先生,你没事吧?“颜盛伸出手来扶华荣月,华荣月晃了晃脑袋,用最后一点力气说了句,“没事。” ……等等,华荣月抬起头道,“可是为什么让我装成易玲珑?真正的易玲珑知道了不是就露馅了吗?” “不会的,真正的易玲珑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颜盛的声音低沉又冷酷,“天易楼有控制杀手的蛊虫,他不可能活过那一天。” 骤然从别人口中听见自己的死讯,华荣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会她蛮卑微的说了句,“咳咳,要不……你们再找找?” “恐怕只有那些江湖人还以为易玲珑能够活着走出天易楼,但那是不可能的。”颜盛道,“在楼主死的那一刻,他应该也跟着死了。蛊的威力很可怕,但易玲珑恐怕早就知道,最近有一部分人利用易玲珑的身份趁机作乱,正好让我们来个将计就计,从那些人中套些消息出来。” 他看着华荣月道,“都说易玲珑貌若好女,见过的人却没有几个。看来看去这些人中目前只有你的长相最合适,所以上头就拍板了你。” 貌若好女吗?等会,就因为这个拍板的?华荣月说:“不不不,再怎么说,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怎么可以去扮演易玲珑……” “已经没有办法了。”颜盛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 华荣月想要说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她懂,颜盛这几天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估计就是在想办法打通关节,但是没用,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那这件事就真的已经……晚了。 “荣月先生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颜盛却突然笑了,“我这么说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揍我吗?” “不不。”华荣月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她说的有点乱套,颜盛看了华荣月半天,突然长叹一口气,华荣月下意识的收住了话,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颜盛沉默了一会道,“其他人……不见得像荣月先生这么好脾气了,等到明天见他们的时候,不要被吓到……然后齐大夫那里我会去说的。” 其他人?还,还要见面吗?华荣月觉得今天发生的事都乱七八糟的,等送了颜盛出门后,她一个人楞楞的看着对方离去挥了挥手。 不过也算是稍微有了件好事吧……她这算是奉旨入魔?以后碰上林七娅怕是也有应付过去的理由了,只要把时间模糊过去的话。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那把失而复得的刀。 刀依旧静静地在桌子上摆放着,时隔三个月,居然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回到了她的手里。 21、同事们 华荣月看电视剧和法治在线的时候总觉得这种神神秘秘的组织一般都遵循着线上线下单一联系的方式,主要是为了确保大部分人的安全,不至于暴露一个后就扯出来一串,但是后来颜盛打破了她的想法——他居然要带着华荣月和其他人见见面。 哎?所以你们不害怕消息泄露吗? 华荣月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马上却又觉得自己瞎操心了。根据易玲珑的记忆,这个“目”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啊……易玲珑到死都不知晓六扇门中还存在着这样的一个组织。 她一想这就觉得自己要去的地方更神秘了,既有些坐立不安又有点激动,她对于这样的一个组织其实也很好奇,能骗过易玲珑的组织哎……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人? 虽然很好奇,但是华荣月其实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花费什么心思,但是某天,齐大夫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马上要去见“同事”们的消息,特意给她带来了一大包东西,神神秘秘的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华荣月现在对包裹都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拆开前先问问。 “是山核桃。”齐大夫道,“你要是去见同事的话可以把这个分给他们,是补血养气的好东西。” “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啊?”华荣月惊讶的问,齐大夫道,“你不太喜欢说话,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搭话时,可以给他一把山核桃,然后就能找个由头说话了。” 华荣月突然想起来她妈在她小时候去运动会的时候就用的这么一招,只不过把山核桃换成了糖果而已。她把山核桃收了起来,然后郑重的谢谢了齐大夫,这确实是个好东西,而且价钱还挺贵呢,这么一包花了不少银子吧。 她把山核桃放进了睡觉的柜子里,压在枕头上面。 不久后,华荣月又收到了颜盛的消息,她就真的把那包山核桃带上了。颜盛说:“第一次总要让你们都见一面,否则日后面对面也认不出来岂不是就坏了。” ……是怕同伴误伤吗?毕竟他们都是红眼睛,聚到一起谁知道谁是谁?华荣月突然觉得这个步骤确实很重要,走着走着又想起来一件事,“其他人也都跟我一样…需要去演一个曾经在江湖上的人吗?” “不是。”颜盛道,“你的情况是最特殊的。” 不……别这么说,她压力有点大,她的情况居然是最特殊的吗? 颜盛带他们去的那个地方看起来十分的宽敞,是个富有人家的宅子。华荣月一路上发现并没有侍女或者是随从,估计是之前就已经被遣散走了。 她推开门之前设想过自己会看见什么样的人,是一些看起来都和颜盛一样十分靠谱的人嘛?或者是穿着六扇门服饰的一群捕快们? 推开门的一刹那,华荣月刚好和一个人的视线对视上,她突然一愣,对面那个人看见华荣月和后面的颜盛道,“颜大人这么晚才来?” 华荣月看见这人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她突然觉得“目”在自己心中的概念又重新刷新了一遍。 “他们人呢?”颜盛问,“我带人过来了,大家好认一认啊。” “我哪知道去哪了,反正告诉他们来这里了,要是不来也就算了。”对面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穿着一身白衣,耳朵上面有着一颗小小的红色耳珠,看向了华荣月问,“你带来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尽管两人曾经见过一次面,但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华荣月这时并没有被他认出来。 …… 华荣月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好久了,在她的面前有一群相谈甚欢的人,大部分人的年龄都和华荣月相仿,还有两个看起来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大爷,整个屋子里算上颜盛和她,一共有二十几个人。 可巧的是这二十几个人……有一半以上的人华荣月都认识。 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啊。 华荣月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同时在自己的脑子里寻找着这些人的信息——正如她刚才所想,在场的一半人都是和易玲珑有些交集的,除了江连焕这个人以外,还有几个上辈子与易玲珑可以称得上是点头之交的人。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虽然和易玲珑没见过面,但是易玲珑都听说过他们大名的。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打个比方就说江连焕,上辈子在易玲珑心中就是个实打实的变态,居然也是“目”里的?等一下,那么他的那双红眼睛难道是假的吗?! 嗯?? 华荣月觉得这就触及到了自己的常识盲区了,她得缓一缓才能把这个信息消化下来。 江连焕,在易玲珑的记忆中确实是红眼睛……但是易玲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红眼睛是假的。其实华荣月现在都觉得这件事有点玄幻——那么神经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装的呢? 这二十来个人……几乎涉及到了江南这一片的方方面面,虽然人数少,但是丝毫不能小瞧这些人,这组织太牛逼了吧。 来之前只抱了一包山核桃的华荣月此时此刻抱着自己的小包裹不敢说话,一个人慢慢的消化这个信息。 她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恐怕此时此刻在场人中只有她的cpu是超负荷运转的,但是就她最安静。 华荣月化身成为暗中观察协会成员——在没搞清楚状况前,一定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华荣月就是依靠着这招屡次玩狼人杀不败的,她装纯是老手。 在场的人都是易玲珑记忆中的大佬,真的论起来,还真的是华荣月看起来最弱,毕竟大佬们都是有点脾气的。 你看某个拥有黑底红云制服的组织成员哪个不是坐在那里就霸气四射,而且性格也各有各的古怪。 哪有像华荣月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发呆的。 目前在场的姑娘不算上华荣月一共有三个,每个都是美人,其中一个在易玲珑的记忆中还登上过江湖的美人图,实实在在的芙蓉美人。 华荣月正低头自己待着呢,那边就出了点事情,貌似是江连焕和上过美人图的那个美女发生了口角,美女叫做沈青岚。 她说:“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呢沈小姐。”江连焕道,“我也是被六扇门的人找上门来的啊。” “可是来之前我没听说过你也会来啊!” 看来江连焕这个人结仇甚多啊,这里居然都能碰见个看他不顺眼的,但是易玲珑的记忆里还真没看到过江连焕和沈青岚有什么交集。 其实就连华荣月也觉得江连焕这人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对劲,管他是不是走火入魔的,他的性格都不是那么的靠谱啊!上辈子他真的加入目了吗? “如果知道有你,那我就不来了。”沈青岚冷哼一声,旁边的另外两个姑娘正在劝她消消气,江连焕听着沈青岚的话居然也没太动怒,只是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挂着一副看不出深浅的笑。 这俩人以前应该是认识的。 江连焕是江南这一片的人,沈青岚也是有名的江南美女,再听听两个人的口气,怕是以前有什么瓜葛,否则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江连焕真面目的人都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恶感。 这两个人之间也没吵起来,毕竟颜盛在一边看着,但是却让气氛变得不是那么愉快。怎么说,有点压抑,但是说句真心话……光看在场的人就能知道这气氛绝对轻松不下来。 华荣月觉得这个氛围跟上辈子刚上班报道时大家的第一次见面不一样,但是又有点莫名的相似之处——大家都在互相试探,互相估算评价对方的价值和实力,然后判断自己在这个集体中应处的位置。 “好了,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吧,目前来的人全部都是日后要在江南活动的,以后大家可能都要打交道。”颜盛道,“从青岚开始。” “我是沈青岚,擅使双刀。”沈青岚淡淡的道。 记忆中沈青岚确实使两把刀,一长一短,也是出了名的好刀,长刀雁过,短刀留痕。 沈青岚下一个就是江连焕,他笑着看向了周围的一圈人,“想必大家也都认识我,江连焕,日后咱们还要好好相处。” 沈青岚在一旁笑着冷哼了一声,周围的人听见冷哼后都表情各异,但是都没说什么。 “我叫卜相思。”站起来了一个看起来像书生一样的清秀男人,他的声音也很温柔,对着众人说道,“实在是很抱歉,今天来的晚了一点。” 别看这个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这人也是个很有名的人……曾经也是个很有名的江湖俊杰,但是易玲珑快要死的那段时间,卜相思“可巧”被人发现了他“疯子”的身份,然后就浪迹天涯了。 原来这人也是装的啊……华荣月觉得更加玄幻了。 “我叫谷夏,用剑,平时在关外,是为了这里的事特意赶来的,我觉得……最近无辜死去的人确实是太多了,要解决完才能安心的回去。”站起来的是一个有着娃娃脸的男人,他说话的声音也带着股孩子般憨软的感觉。 这人……华荣月又汗颜了一把,别看长得幼,但绝对算的上在场人的前辈了,如果单纯评价他的实力,那华荣月只能说江湖上用剑的人之中,他能排第三。在场只有另外一个老大爷才能和他拼上一拼,但是这位上辈子一点都没有疯了的传闻传出来。 “我叫……” …… 一个一个的人交代过去,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说了一点,说的人越多,华荣月就觉得那种“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感觉越来越深。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易玲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完全是因为……成员太厉害,单人实力太强以至于大家素质都很高。 不愧是六扇门,豪气冲天啊,平时也很豪的魔教跟这个一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 华荣月身为一个除了易玲珑这个身份外一无所有的菜鸟,深深地怀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 又一个人说完了之后,华荣月突然意识到周围寂静了半天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愣了一下才突然道,“到我了吗?” “对啊,到你了。”她对面的沈青岚笑着对她道。 “啊,对不起,刚刚走神了。”华荣月连忙道歉,“我叫华荣月。” 她只是说了名字,并没有说自己擅长什么,也没说自己将要扮演易玲珑,就单单的说了华荣月这三个字后就又重新缩了回去。 “好,大家都已经互相认识对方了吧?”颜盛在一边说道,“既然如此,我再交代一些问题吧。” 其他人都交代的话都特别厉害,一般都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大家都能知道,因为在江湖上都有了名气,只有华荣月一个人,说出去谁都不知道。 ……嗯,还很神奇的抱着包山核桃。 华荣月安静的低头看这包山核桃,正考虑是送还是不送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颜盛说道,“虽然荣月先生不太爱说话,但他其实是个很认真也很温柔的人。” 咦?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前面的颜盛。颜盛并没有回头,只是状似无意的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换了个话题。不过在他说完了这句话后,确实有几个人把视线投向了华荣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才回去。 华荣月还看见沈青岚对着自己笑了笑。 颜盛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纸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江南目前混乱的局势。有人想从中作乱,但是目前六扇门抓不到他们,各位都是江南有名的侠士,有什么想法?” “不是你说让我们扮作红眼怪潜入进去抓出他们吗?”江连焕道,“就这么办吧,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分头行动吧。”颜盛看着纸继续道,“日后大家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你们以后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互相联系配合,现在我来分一下人。” “华荣月。” “在!”华荣月茫然的抬起头来。 “以后和你联系的人,是江连焕。” 她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对面,正好看见江连焕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华荣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啊……神啊。 她现在……应该是在梦游吧。 22、谁是易玲珑 华荣月一直被她的朋友们称作一个良好的倾听者。 她的话虽然不多,但是一般不会说伤人的话,而且绝对不会随便打断别人。 曾经有人吐槽华荣月回答所有问题基本上都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特别认真,想跟她说什么梗都要考虑一下,因为生怕她接不到。 华荣月想说其实并不是自己接不到……她,咳咳,其实所有梗都懂。无论是xx还是“哔——”,但是她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就是莫名害羞,最后只能让别人觉得她一本正经。 ——对,没错,华荣月就是这么一个正经的女孩子。 而到了这里,配上她绝妙的穿衣风格,就显得她这个人更加一本正经了。 此时的华荣月坐在众人之间,宛如一个从隔壁片场跑过来的不明状况的观众一样。 ——因为颜盛之前就说过,“目”招人都招的是一群可以没有任何痕迹就融入疯子的人,这些人不管心理上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反正……都挺会玩的。 华荣月这个既不会玩也不会闹腾的人坐在这里,一点“疯子”的气质都没有。如果不是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自己的名字,她恐怕都要被当做这里的工作人员。 “对了,颜大人不是说要找个人假扮易玲珑吗?那人在哪呢?” 华荣月全程坐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她属于那种别人说话自己插不上嘴就不说了的人,大家讨论的正热火朝天,她觉得自己插不进去,也就不说了。 然而聊着聊着,华荣月发现他们好像在聊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东西。 咦?他们都知道有个人要来扮演易玲珑吗? 六扇门的成员五花八门,并不太计较出身,华荣月看这二十多个人里面有公子哥,有小姐,有青·楼出身的,有剑客,有小偷,有书生,有商人……身份不一。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全都是大佬。 大佬们聊的内容都不一样,从武林的势力分析到六扇门未来的发展,以及番邦外国对当朝的威胁,华荣月在旁边一点都插不上话。 不好意思啊,易玲珑是个体育生。 华荣月看着这群人,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职业,心里头一次有了种一走了之的冲动。 在大佬们开始互相询问谁是易玲珑,华荣月想了想,猫着没敢出声。 于是她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抱着核桃看这群人说话。 “是您吗?” 除了华荣月之外的所有人都开始寻找起了那个即将扮演易玲珑的天选之子。大家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在场名头最大的谷夏。 其实大佬们不光是在寻找着易玲珑,更是在互相评判着彼此的实力,借势压人,或者借机亮一下自己的实力。 谷夏听了就笑了,“不可能是我吧,认识我的人太多了,如果我要去扮演易玲珑,岂不是马上就会被人看出来了吗?” “可是在场只有您的武功最高。”旁边一个相当有女人味的御姐道,“穿上宽大的衣服再挡住脸,是可以扮作易玲珑的,如果连您都不是,那还有谁能是呢?” 谷夏笑着摇了摇头,用那种憨软的声音道,“真的不是我啊……你们去问问那边的先生,说不定是他。” 众人朝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那里坐着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人,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在场的人知道他的并不多,华荣月却认识他,他叫张桐。 他就是在场唯一一个可以和谷夏拼上一拼的人。 现在的他还不是很出名,但是日后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头大的可怕,大概是在易玲珑死前的两三年,他名扬江湖,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疯子。 虽然他一声也没吭,但是谷夏不愧是在场武功最高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身手不凡。 众人看着坐在那里的张桐,纷纷把求证的目光朝着他投了过去,他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依旧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是我。” “那会是谁呢?”沈青岚道,“那位前辈今天不会是没来吧?” 这个猜测是有很大可能的,易玲珑现在在江湖上隐隐有第一杀手的名声,虽然他失踪了,所以没有办法太过确认,但是上一任第一杀手可是实实在在的死在了他的手里。 无论是谁都觉得六扇门肯定会找一个特别厉害的人,来之前大家心里也都幻想过这个假易玲珑会是什么样子,怕是一个不世出的前辈,这次如果六扇门为了保密不让他过来也是可能的。 “易玲珑啊……”那个漂亮的御姐惆怅的道,“真的易玲珑怕是见不到了,假的难道也不能让我们见一见吗?” “那个……”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角落里传出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你们在找扮演易玲珑的那个人吗?那人……大概是我吧。”华荣月默默地举起了手。 众人听见声音,全都朝着说话的地方望去,然后刚好和华荣月开了个对视。 看着众人的眼光,华荣月自己都开始玄幻起来了。 她一身青衣,今天为了和新同事见面特意挑了个沉稳的颜色,本来就沉稳,现在看起来都沉稳到闷了。 刚才她看着众人猜测的越来越离谱,说不定一会都要专门问颜盛扮演易玲珑的那个人去哪了,到那时候就尴尬了,所以接了话。 但此时此刻,华荣月看着众人的目光,自己也低头开始默默地思考。 ——当时她穿越的这个人……好像真的是易玲珑吧。 她在天易楼那半年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吧…… 就在华荣月发展到怀疑宇宙中灵魂存在的形式时,江连焕的声音打断了她。 他眯着眼睛看了华荣月半天,突然惊讶的说:“啊……原来是你。” 华荣月浑身一紧。妈呀,这变态认出她来了吗? “抱歉,之前居然都没意识到你就是‘易玲珑’。”沈青岚笑着对华荣月道,“真的没看出来……” 华荣月对沈青岚的印象很深,因为刚才沈姑娘对着她笑来着,笑的还特别好看。 此时此刻沈青岚还帮她解了围,沈青岚在易玲珑的记忆里是个冷美人,居然对她这么温柔的笑了,华荣月有种受宠若惊的意思。 “你抱的东西是什么?”沈青岚指着华荣月的包裹道。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瞬间全都聚集到了那里。刚才大家谁都看见华荣月的包裹了,但是她一直不说话,也就没人问她。 冷不丁被这么多人盯着自己手中的包裹,华荣月觉得压力有点大,她打开了自己的包裹,露出了里面的山核桃,不好意思的看了一圈道,“你们要吃吗?我特意带过来的。” 大佬们上一秒还在互相试探,这会突然被人友好的分发核桃,每个人都有点懵。 华荣月一脸友好的先给了沈青岚两个,然后下地把核桃分了一圈,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关系好的不好的,反正就跟自己当年第一次入职的时候分饼干一样雨露均沾,就连江连焕她都给了俩。 她现在也有点想开了,本来画风就不对,倒不如想开点,全当正经同事处呗。 分完核桃之后她又坐了回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从内而外的靠谱与安稳。 一瞬间,华荣月的气质瞬间就从一群大佬之中脱颖而出,让全场鸦雀无声。总感觉莫名的以一个朴素价值观和那身正经人的气质,镇了一帮大佬场子。 ——这是个正经人。大家心中都这么想到。 但此时在场每一个人,心里另外的想法几乎都一样。 这人…… 他和易玲珑究竟能扯上什么关系啊? …… 百草堂,剩下来的三个人正在像往日里一样收拾东西,诊治病人。虽然少了个华荣月降低了一点效率,但还是能忙的过来的。 齐大夫正在给一个病人针灸,做到一半突然叹了口气,感慨的道,“荣月有没有把核桃分给别人呢?” “齐大夫,你还真的把核桃给荣月哥带过去了啊。”万浮莲道,“我以为你是说笑。” “六扇门的那群人会吃山核桃?”萧翰道,“我觉得你带那个东西去大概是白带了,还不如把核桃留下来给我和小莲了。” “你想的美。” 正在三个人闲聊天的时候,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眼瞅着就是朝着百草堂来的。 齐大夫听着声音皱了皱眉,对三人中唯一一个会武功的萧翰道,“萧翰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谁啊?大早上的在大街上搞出了这么大的声音。”萧翰扔下手中的东西,皱着眉走到门口一拉门,突然就停在了那里。 “这里有大夫吗?”外面传来一个男人雄浑的声音,“快来个大夫来治治我兄弟!”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打烊了。”萧翰看着外面的人很冷漠的道,屋子里得两个人都不禁探头朝着外面看究竟来的人是谁,怎么萧翰竟然说他们这里打烊了,他们才刚开门而已,屋子里还有着病人呢。 “呦,小兄弟,大白天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好吧。”外面的人冷笑着道,“这才刚卯时,怎么就关门了?” “你管我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萧翰也是个脾气很爆的,他跟外面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就吵起来了,“大爷家里有钱闲的没事开医馆,今天没心情关门了行不行?赶紧走,哪来的回哪去。” 他这话刚说完,齐大夫和万浮莲就听见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抖,抬头朝着前面一看,萧翰竟然像被人凌空打了一拳,直直的朝着后面飞了两三米。 万浮莲和齐大夫都惊呆了,两个人连忙上去扶萧翰,萧翰抬起头来似乎想对他们说什么。 但是刚刚开口,还未说话,就突然吐了口血。 万浮莲看着地上的那口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出乎意料的是,平时喜欢大吵大闹的萧翰此时竟然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没了萧翰站在门口,大家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满脸横肉的男人,他的背上扛着一个瘦弱的男人。 那男人看不见脸,但是衣服上有着一大块血迹,看起来伤情很是严重,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则要更加的吸引人一点——他的双眼都是血红的。 “这里谁是大夫?”他看了百草堂一圈后又瓮声瓮气的道。 “我!”齐大夫看了眼对面的万浮莲,当机立断的道,“你跟我去后院,你兄弟伤的很重,先把他放到床上。” “这才对。”那个红眼睛的壮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后,冷笑了一声,对着坐在地上的萧翰道,“这就是你说的打烊了?今个就是我兄弟情况紧急,不然饶不了你的狗命。走。” 齐大夫和那个人到后院去了,万浮莲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却在不久前也看过一个有着红眼睛的男人,她一脸焦急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萧翰,想要扶他起来,萧翰却摇了摇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道,“你赶紧走,不用管我。” “去哪?”万浮莲问。 “去我家。”萧翰斩钉截铁的道。 “那你怎么办啊?”万浮莲带着哭腔说。 “来的两个人不是善茬,你快走,叫我爹喊人来,你留在镖局,不要再跟过来了。” 齐大夫把壮汉朝着后院带也是有着小心思的,因为后院住着一个血葫芦和一个六扇门的人。他不知道这人的实力如何,但是总觉得六扇门的人肯定能打得过他,结果六扇门的那个人从窗户里看了一眼后,瞬间呼吸都要停止了,并没有出去。 “走吧。”齐大夫本来想带着壮汉直接去血葫芦那个屋子里的,上演一场六扇门当场擒贼的好戏。 但是事到临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股神奇的第六感救了他,他竟然改变了主意,拉着两人去了隔壁。 六扇门的那个人从窗户里看见长出一口气,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新入门员工,还接受不了挑战难度这么高的活。不过他偷偷的打开了靠着街道的那个窗户,自己偷偷的从窗户翻了出去,快马加鞭的去找颜盛。 齐大夫带着两个人进了自己的当间,轻轻解开了瘦弱男人的衣服,刚刚解开心里就咯噔一声,男人后心口正当中结结实实的插着一把尖刀,几乎穿胸而过,他心说这可不好治,稍有不慎怕是就要直接魂归西天。 “大夫,我兄弟怎么样?”那个红眼睛的壮汉虽然性格粗暴了点,但是对于他这个兄弟却是实打实的好。齐大夫面上不动声色的道,“还好,待我去拿药。” 他轻轻的开始施针,扎的却全是续命的穴道。 23、神经病的思路 华荣月对百草堂的事情并不知晓。 她自打想开了之后就可佛系了,视线范围内已经可以自动忽略江连焕这个人。 江连焕却对于她很是好奇,貌似也想上来和她说说话。自打他确认华荣月就是百草堂的小伙计之后,他总是想过来搭话,但每次都是沈青岚突然把话题岔开。 不用和江连焕说话,华荣月其实挺开心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该用一副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江连焕。 华荣月比较奇怪的是沈青岚和江连焕这俩人为什么见了面就一副互磕的样子,易玲珑的记忆里也不记得这俩人有什么瓜葛啊? 防备成这样总该是有原因的吧,但这个原因却像埋在沙子里的尘埃一样让人无从找起。因为这两个人在易玲珑记忆中就是丝毫没有交集的线。 只不过沈青岚并没有给华荣月细想的时间,她把华荣月拉过去后,就一直和她说话。 华荣月和女孩子打交道其实比跟男孩子打交道要开心的多。 “真没想到你就是易玲珑啊。”沈青岚对华荣月道,“你之前有在六扇门待过吗?” “没有。”华荣月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之前是干什么的?” “被颜大人带过来的。”华荣月道,“现在在一家医馆里当学徒。” “有去过花楼吗?”旁边那个御姐出其不意的问。 “……没有。”华荣月说完之后脸就红了。 她想去来着,好歹也算是穿越了一回,曾经在门口徘徊过很多次……没敢进去。 三个女人看她的样子瞬间就都笑成了一团。 “哎,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看着完全就不是这里的人。”沈青岚说道,“就是去六扇门别的地方看起来也不怎么适合。” 华荣月又听见这样的话了,之前颜盛就说她不太适合待在这个地方,这是第二次。 她眨了眨眼睛,发自肺腑的道,“我觉得我倒是蛮适合的。” ……她说完了这句话好像没人信。 华荣月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莫名融洽,比她刚刚过来的时候想象的要融洽多了,但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对面的三个女同事好像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对了,荣月你以前和江连焕认识吗?”沈青岚犹豫了一下突然问到。 “江连焕?”华荣月回忆了一下道,“应该……是有过一次吧,之前他来过我们医馆里买药。” “这样啊。”沈青岚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你以后和江连焕那个人待着的时候尽量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华荣月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这个她之前就特别在意的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六扇门把他叫过来吗?”沈青岚的声音有些低,华荣月听见了这个声音,却没看见她的嘴在动,意识到她应该是在传声入密。 她摇了摇头。 本来她没想提起这件事,没想到沈青岚竟然自己说了,也是个意外之喜。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这个人其实私底下其实就是个真疯子……丝毫不夸张。 易玲珑都知道,六扇门能不知道?况且江连焕上辈子好像根本就没怎么在一些人面前遮掩……这样的一个人,六扇门怎么会信任他? “听我跟你说。”沈青岚犹豫了一会道,“日后离他远一点,他是个疯子。” ……知道啊。华荣月心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他杀了他最好的朋友。” 哎?! …… 沈青岚开口的那一瞬间。 ——华荣月眼前的景象瞬间就又变了。 她的瞳孔一缩,被活生生的拖入到了一个幻觉之中。 咦?这里是…… 华荣月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幻觉何时袭来的,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这个幻觉中,她看见了站在易玲珑面前的江连焕。 他站在河畔对面。一身白衣,戴着一个鲜红的耳珠,像是上辈子见易玲珑的每一次一样。 微风吹过山洞,地上还带着未干涸的血。 这次的幻觉来的要更快点,也更真实,华荣月几乎闻到了一丝丝血腥的味道。 ……其实,易玲珑和江连焕的故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真的说起来,华荣月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起个头。 有那么一件事好像是华荣月永远都想不通的。 她想不通江连焕为何那么的讨厌走火入魔的人,却在易玲珑被江湖众人围攻时突然把她带走,阴差阳错的陪她度过了最后一程。 ——这种前后矛盾的事情总是发生在江连焕的身上,易玲珑到死都没看清江连焕这个人,就像华荣月也没看懂他。 他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完全不明白什么时候会发疯,这种疯子最可怕,易玲珑最害怕他这飘忽不定的样子,华荣月也有点害怕。 “你在装死吗?”江连焕道。 华荣月一直不明白那模糊的视线究竟是易玲珑快要死了还是视线被泪水挡住了,她只知道易玲珑没装,她确实快死了。 她之前翻过这一段的记忆,易玲珑自打被带出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在地上静静地躺着,直到彻底死亡。 江连焕一步步的朝着记忆里易玲珑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如果装死那就装的像一点,如果被我发现是假的,那你就惨了。” 华荣月的视线是倾斜的,她看着江连焕越走越近,视线也就越来越暗。 她心说江连焕好像从来都是易玲珑被他耍着玩,这应该算头一回被易玲珑耍了吧。 易玲珑这次是真死了,她可真没骗你,没想到吧。 ……也不知道江连焕过来看见易玲珑后,会不会头一次被吓到。 …… 画面一转,华荣月突然就从幻境中脱离了出来,又重新回到了“现实”。 哎?刚刚那个情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眼前景象的突然变换让华荣月一懵,她紧接着意识到外面的时间也只过了一瞬,沈青岚的话甚至还没说完。 华荣月偷偷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江连焕,见他没回过头来,自己偷偷喘了口气。她浑身都出了一层虚汗,表情也变得不对劲了一瞬间。 华荣月连忙调整,然后赶紧听沈青岚接下来的话,“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他的朋友因为另外一个人‘疯’了,他就亲手杀了他。” 刚刚的记忆和现在沈青岚的话交错在一起,仿佛是一个让人越看越迷幻的漩涡。 疯了……走火入魔了是吗?然后就亲手杀了他? 中·国对于义还是非常看重的,打从关二爷那个时候就开始了。现代影视作品里杀友证道什么的恐怕还能刷点时髦值,但是古代在一些人眼中绝对是大罪过。 沈青岚恐怕是非常讨厌能杀死自己朋友的那种人的,但是六扇门对于能“大义灭亲”的江连焕感官肯定不错,觉得这人够狠,下得了手,所以把他招进了目,不过易玲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过这一段。 “能杀死自己发小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我叫你离他远一点。”沈青岚说了最后一句。 华荣月此时此刻觉得这件事确实是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了,她从来都没想过,江连焕居然是那么讨厌走火入魔的人。 ——或许这也是上辈子他把易玲珑弄得那么惨的原因吧。 江连焕喜欢杀死那些走火入魔了的人,这一点和林七娅不同。他更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的戏弄走火入魔了的人,但最终目的都是要杀了他们。 这人心理状况肯定有点毛病,即使没疯也是半疯。 华荣月至今都没搞清楚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她越看江连焕越觉得疯子的脑回路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 大概是只有神才能读懂他的心—上辈子学工科,深深遗憾自己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都没看过的华荣月如此想到。 沈青岚说完就不再说话了,华荣月也一个人在暗暗的消化着这个消息,就在这时,颜盛急匆匆的走进来对华荣月说:“百草堂出事了。” “嗯?百草堂怎么出事了?”华荣月听见这句话站了起来。 跟疯不疯的江连焕比起来还是百草堂重要的多,反正现在他们两个人现在也没说过几句话。 “你跟我走,我慢慢说。”颜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江连焕的身上。 “江连焕也跟我来。”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了颜盛。 江连焕也站了起来。 华荣月不好意思的对大家笑了笑,虽然知道华荣月就是扮演易玲珑的人,但是刚才那么一出却让在场的大家心中都有了个认识——这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也让不少人想起了刚才颜盛说的那句“荣月先生是个认真又温柔的人。” 很奇怪的搭配,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是怎么说都不会派来演易玲珑的。在场的人心里隐隐的怀疑易玲珑的实力,颜盛其实也有点怀疑,闯入百草堂中两人中有一个是走火入魔的,这种人都很厉害,颜盛害怕华荣月一个人对付不了,所以又叫上了和齐大夫认识的江连焕。 华荣月看着走过来的江连焕,想起来了易玲珑和江连焕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江连焕还是个翩翩贵公子,易玲珑还未看清他的真面目。 华荣月现在还记得他对易玲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这位少侠,你是不是还缺一个陪你喝酒的朋友?” 24、何方侠士 “百草堂闯进了一个人, 前几天刚从狱中逃脱,名叫梧桐书生。”颜盛道, “救他的人是他的好友, 是个走火入魔了的人, 名字叫钟尽。” “他们一路逃到了江南, 梧桐书生受了伤,快要不行了,钟尽急着去寻找大夫,恰好就到了安平镇,进了百草堂,绑架了齐大夫。” “齐大夫没事吧现在?”华荣月问。 “还好, 暂时没事,是我留在那里的那个六扇门的人告诉我的。”颜盛道,“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叫上江连焕和你一起回去。”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 下意识的看了眼跟他一起出来的江连焕。 江连焕文质彬彬的样子, 华荣月就当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吧。他问颜盛,“我需要做什么?” “你帮着他去救齐大夫。”颜盛道,“小心点, 那两个人都挺危险。” “知道了。”江连焕点了点头。 哎呀, 好像……跟易玲珑本人相处的画风不太一样。华荣月默默地斜眼看着江连焕。 江连焕起身说走就走,相当利索,华荣月紧随其后,慢慢的跟着。 他都没问华荣月实力如何, 也没问她准备干什么,反正就对她全然无视的态度,就像他在百草堂第一次看见华荣月时候的那个态度一样。 ……明明是同一张脸,江连焕的态度就这么不同吗? 华荣月斜眼看着江连焕,她对待这人准备了许多计划,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一个都用不上。 该怎么说呢…… 华荣月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明明易玲珑就特别吸引江连焕的样子,同一张脸,换了个气质这人就无动于衷。 正经人的气质,实在是吸引不了变态的注意力吗? 华荣月暗自点头。 ——嗯,了解了。 伟大的神啊!这是您给她指的一条明灯。就算是为了这个,她也要一直正经下去! 百草堂中,齐大夫还在施针,他真的是个好大夫,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静下心来。 只不过他再妙手回春,也挽回不了手底下这人的性命了,能够察觉到他的呼吸在一点点的变弱。 齐大夫这边表情倒是分外平静,他施针的力度都不带变得,后面的钟尽也看不出来,反正知道齐大夫在治就行了。 萧翰在外面想进去,刚才病人们都一窝蜂的跑了,就留下来他一个,他回忆着刚刚身上全是血的那个人,非常怀疑齐大夫究竟能不能把他给救活,万一齐大夫救不活,里面那个看起来就四肢发达的家伙会不会对齐大夫下手呢? 他觉得最近风水实在不好,或许需要转转运。明明前二十年来他过得顺风顺水,结果来了这个百草堂后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怕不是门口那棵荼靡花树败风水。 回头就给它砍了。 萧翰家当然不是在安平镇这个小地方,想要去他家得先去街上雇一辆马车,然后快马加鞭的跑上一天才能差不多到。 也就是说,他其实压根就没想着万浮莲能把人喊过来,他的目的是让万浮莲自己跑了算了。 萧翰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满地狼藉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刚才他百年难得一遇的丑样都让那帮病人给看到了,日后肯定一个个把他们揪回来。 …… 此时的华荣月和江连焕坐着马车飞快的赶回来。 两人在马车上相敬如宾,彼此之间没有一句话可言。 华荣月趁着坐马车的时候,在脑子里又过了一下江连焕和易玲珑之间的故事,起初是这样——易玲珑一开始其实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第一次搭话是江连焕主动的。 在知道了江连焕身份的现在,华荣月非常怀疑这是不是六扇门的一个阴谋,但根据江连焕的性格,那是他的又一次抽风也说不定。 “一会你到了那里不要动,我负责解决。”江连焕淡淡的道。华荣月听了这大概没把她当做战斗力的话,内心略微微妙的点了点头。 这个态度……正是上辈子易玲珑求而不得的态度,君子之交淡如水。 华荣月都有些迷醉了,她觉得自己在江连焕手中得到的待遇有点高——只要他不疯,待遇那都算高。 “那一会你去抓人,我去找齐大夫?”华荣月试探着道,江连焕漫不经心的说:“可以。” 华荣月点头如捣蒜。 一会她绝对遵循江公子的心意,躲得远远的,一定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马是好马,但并没有停在路口。江连焕害怕马蹄的声音会打草惊蛇,华荣月也知道。他在路口就下了车,然后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直接把华荣月扔在了后面。 华荣月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恐怕江连焕的心里觉得就这样把她扔下也未尝不错,但是华荣月纵横江湖大半年,学的最用心的一项就是轻功,因为逃命方便。 这可是在大半个天易楼杀手前面印证过得轻功。 她觉得轻功这一方面自己绝对能称得上是宗师级别了。 华荣月看了眼江连焕的背影,也忽然消失在了巷口。 江连焕到了百草堂,朝着里面张望了一下,里面并没有人。 后院隐隐有些动静,他心里一动,就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地上满是血迹,和散落的药材。 齐大夫出事了。江连焕朝着声音最大的那个房间看去,床上有着血迹,没有人。整个百草堂里只有一只大花猫躲在柴火下面。 人去哪了? 华荣月朝着百草堂那边走去,走了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她低头看着荼靡树附近的血迹,几条混杂在一起的,几乎看不清楚来处去处。 她没进百草堂,而是认真的低头看了半天,最后突然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好像……血迹朝着巷子另一边去了。 华荣月飞速的去百草堂拿了件平时不常穿的衣服披在了身上,然后脚步加快了起来。 她急匆匆的朝着巷子另一边跑去。对于杀手来说辨认血迹就仿佛是天赋,第六感告诉她齐大夫现在没在百草堂,而是刚刚出去,地上的这些血滴下来恐怕还不到两分钟。 现在刚过去没多久,去还来得及。 华荣月当机立断,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喊上身后的江连焕。 江连焕从百草堂出来,还想找个人问问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附近都已经没人了,全都在刚刚钟尽刚过来的时候就被吓跑了,他能去哪里问? 华荣月呢?现在还没追上来? 江连焕看了一圈没见到华荣月的身影,有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他心说既然这附近没人,那就挨个巷子找吧,总是能找到的。 此时的华荣月已经听见了前面的声音,她看见了齐大夫和钟尽,还有在那里满身血迹的……萧翰? 他跟过来干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齐大夫救着救着就知道这人是真的活不成了,再按照传统方式救的话,这人随时随地都会咽气,到时候他恐怕也会跟着咽气。 所以他给这人扎了最后一次续命针,然后一脸严肃的对钟尽说这个人他救不活。 “救不活?”钟尽睁着红眼睛瞪着他。 “有种药材我们店里已经没有了,得去隔壁镇子上的药铺才能拿,那样我姑且还能一试。”齐大夫说的特别正经,仿佛华荣月附体。 钟尽听了之后就满脸慌张了起来,这里就能看出来他的脑子其实不怎么清醒。他应该是想要救他的兄弟的,现在他需要做的事应该是马上去隔壁镇取药。但是他又害怕齐大夫是在骗他,等他回来之后齐大夫就已经溜了。 齐大夫是方圆百里公认的最好的民间大夫。 于是钟尽就想出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带上梧桐书生和齐大夫一起走。 齐大夫就这样成了人质,被强行扛着。 华荣月离老远看就觉得被钟尽扛着的齐大夫瘦的跟鸡崽子一样。 但天知道,齐大夫本意只是想拖延一阵时间而已,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试试再说,谁知他就这么被扛走了。 至于萧翰呢? 萧翰是看见齐大夫被萧翰绑走了所以才冲出来的。本想让钟尽把齐大夫放下来,谁知又是一拳就被解决了。 华荣月此时看见的萧翰就是这个样子。刚才他就已经挨了一拳了,这一拳下去又是半天没爬起来。 她听见钟尽说:“又是你小子,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萧翰没说话,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钟尽,眼神莫名的像在瞪人家一样。 ——大哥,你在干什么啊?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就无力了。 这种情况求生欲强一点可不可以? 你稍微把表情放的和善一点啊! 还有小莲呢?华荣月四处找着万浮莲的身影,她又跑哪去了? 此时钟尽的脸色明显也变了。 华荣月在房顶上看着萧翰一脸惨不忍睹。她心说还是赶紧下去救人吧,一会再不救人,这人型二哈怕不是要被人捶死。 她轻轻移动着,眼神也总是稍微偏移一点,不会去看人家的后背或者脖颈一类的物质,防止被钟尽察觉到,人对视线的感觉其实很灵敏,普通人偶尔都会感觉到,更不用说武林中人了。 ——这都是杀手才会的本能,也是她逐渐进入“状态”的表现。 情况太过紧急,华荣月也不得不拼命起来了。 华荣月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了她的心头。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华荣月今生第一次做一个真正杀手该做的事。 之前在天易楼的经历不算,那个应该是演员。和萧翰的那次也不算,那是富二代和贫民的较量。 正因为之前她之前从来都没尝试过,所以这第一次尝试……其实挺新奇的。 这种感觉说不太清楚,要说的玄幻点就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猫。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最后每一次都变得很长,她的脚步也轻的让人没有一丝察觉,此时下面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不远处的屋顶上躲着一个人。 钟尽对于萧翰一开始是没想怎么理会的,毕竟他和齐大夫认识,万一齐大夫因为他朋友死了起什么不好的心思呢?另外他现在还赶时间。 奈何萧翰一心寻死,永不停歇。 钟尽把梧桐书生放在了一边,齐大夫却没被他放下来,这恐怕是要出手的意思。 华荣月盯着钟尽的手,眼睛逐渐也变得锐利了起来,就像是猫叮嘱猎物之前一样。 她的目标是钟尽的手,钟尽一看就是练拳法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 “小子,有种你再说一次。”钟尽看着萧翰,他渐渐带上了一丝杀气,虽然他现在需要赶时间,但是齐大夫那一针吊命的很有效,使的梧桐书生现在看起来状态竟然安稳了一些,也给了钟尽一种不太着急的错觉。 当然,萧翰太烦人了也是原因之一。 “你要把齐大夫带哪去?”萧翰哑着嗓子道,“你把他放下来,然后你爱去哪就去哪。” 齐大夫一个激灵。 他有点感动,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这哥们日常的那种欠揍的感觉不是故意的,而是天赋啊。 钟尽对于萧翰这嚣张的语气能忍吗?当然不能忍了。他的掌中开始有真气聚集,一上手就是杀招,华荣月小腿的肌肉绷紧,就在钟尽即将对萧翰出手的那一刻,她也猛的从房顶上跃下—— 一瞬间,被扛着的齐大夫眼前只看见宛如电光火石的一幕,他的肉眼实在是跟不上这个速度,但是他离得太近,所以能看见钟尽的手上宛如开了水龙头一样,瞬间多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横贯了整个手掌。 钟尽捂着自己的手,那个突然窜出来的人一脚踹开了他的另外一只手,离得最近的齐大夫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都跟着震了一下,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一个倒栽葱落了地,钟尽两只手都受了伤,猛的抬头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 一道身影从旁边飞快的略过,然后停了下来。他的脸被黑布遮着,看不清他的面孔,只看见他的手上持着一把模样朴实无华的刀。 大家都没认出来华荣月,因为华荣月下来的时候特意做了点伪装。 众人只见突然赶来的那个神秘人看着钟尽,手中的刀锋利无比,上面连一丝血都没留下。 齐大夫当时就惊呆了。 ——这是何方侠士啊? 25、小巷壁咚 江连焕挨个小巷去搜寻, 钟尽他们本来就没走多远,他找了不一会就看到了地上重新出现的血迹, 就顺着血一路的找了过去。 此时的华荣月还站在钟尽的面前, 之前说过, 她和这个身体还不是很贴合, 所以有的时候发挥超神,有的时候宛如梦游。 但是这一次她下来却发现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完全没有在天易楼那半年来滞涩的感觉。 从她从楼顶跳下,到她的刀接触到对方的手,她就像是练习了无数遍了一样,身体自然而然的就做了出来。 “谁?”钟尽的红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 狠狠地盯着她。 华荣月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种感觉里差点没出来,她惊讶了一会,才想到, 莫非是这段日子和身体已经贴的差不多了? 为什么?她这两个月都做了什么? 华荣月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两个月有什么特殊的, 冥冥之中总觉得这和她总是看见易玲珑的记忆有关, 但这东西又没什么证据,她也不能瞎说。 突然跳下来的神秘人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就连齐大夫都是。 主要齐大夫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这年头江湖寻仇的人太多, 别看这人刚刚算是救了萧翰一命, 到有没有把他们当活人就不知道了。以这大汉的性格,说不准这人是他的仇家,路上遇见了就恰好过来了。 等一会把他的仇家解决了,说不定还会把在场所有人都灭口。 钟尽也略微变得理智了起来, 混沌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一点。他想着刚刚的那个动作,这动作总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他一时间还想不起来这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没急着上前去,而是对着远处的人一抱拳说:“兄弟,你我无冤无仇,我也不认识你,可否行个方便?” 他说完看见那边的神秘人一动不动,心中松了口气,转身把齐大夫和梧桐书生扛了起来,准备放过萧翰,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 “等一下。”不远处的那个神秘人道,“走可以,把另外两个人留下。” …… 江连焕赶到路口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动,他惊讶的发现那里已经站了另外一个人了,这人看起来气势很厉害。 他觉得这人好像是个认识的人,却全然没有印象。 但此时此刻他却没进去,而是兴味盎然的站在路口偷看着。 这人……好像有点意思。 江连焕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 这人的杀气很淡,如果不仔细感受几乎感受不到。但江连焕肯定的是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的速度会快到惊人。 他的头发简单的在后面扎了个马尾,侧脸只能看见高高的鼻梁和一些模糊的被头发挡住的眼睛模样,光看轮廓就觉得这应该是个很清秀的人,但是大部分的五官都被面纱或眼睛遮住了,所以具体的样貌让人辨认不出。 或许是出于某种习惯,江连焕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手。 一双非常漂亮的手,跟大部分的手比起来,这双手甚至都能说的上是一件艺术品,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由粉到白,宛如画上去的一样。 很少能见到这样和他口味的人了。 比起这些日子见过的那些人,他一眼看出对面那人应该是个高手,他手中带的那把刀也有些眼熟。 但江连焕第一时间也没能认出华荣月来。 ——他压根就没往刚才被他扔在路口那里的华荣月身上想。 华荣月对易玲珑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开始适应了,这对于她来说虽然是个意外之喜,但是华荣月也并没放松下来。 虽然身体适应了,但是经验还没提上来。华荣月现在甚至希望能再来一次幻觉,让她稀里糊涂的赢,但这一次并没有。 她看着钟尽,觉得自己可清醒了,清醒的一塌糊涂。 华荣月想着先发制人一下把人先吓唬住了再说,只要他把齐大夫扔下什么都好说,谁知道这死脑筋竟然背着两个人就要走了。她也只能陪着继续扮演神秘人的角色。 之所以不对钟尽说:“把齐大夫放下来”,而是同时说了齐大夫和梧桐书生,是怕被齐大夫认出她来。 她不知为什么,从心底就不想让百草堂的人知道他武功其实很高这件事,只要把她当成一个有点武功的江湖人就好。 钟尽那双红眼睛一直盯着她,让华荣月没忘记这人其实是个疯子。她拼命的回忆着自己在天易楼的半年以及来了百草堂这里自学过的东西。 目前来说,她的状况其实是不适合大打出手的。 ——因为上次在十八亭被林七娅拍的那一巴掌还没好呢。 钟尽听了华荣月威胁的话,眼神就变得凶狠起来了。他带的这两个人肯定谁都不会放弃,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能救他兄弟的大夫,少了一个也不行。他的眼睛里红光越来越胜,手也慢慢的抬了起来。 华荣月的身体绷紧,钟尽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是力气很大,对于她来说是个劣势。 她调整了下拿刀的姿势,轻松自如的把刀在手里甩了个花。 就在这时,钟尽猛的冲了过来。 华荣月瞳孔一缩,她眼中钟尽的速度仿佛变慢了许多。 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但此时此刻,她却分外的平静。只有心跳加快了。 华荣月此时冷静的过分,她的思维很清楚。 ——论力气她恐怕是拼不过的,即使是对易玲珑本人来说,力气也不是她拿手的东西。 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速度。 众人眼中钟尽朝着这边如同大山一样的走来,他体格大,又重,此时运用起了内功,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仿佛地面在颤,而钟尽的速度相较于普通人来说也已经够快了,只用了一秒就出现在了神秘人那里。 可是这时他们才发现一件事——咦?刚刚在这里的那个人呢? 空中似乎有一片乌云过来,钟尽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华荣月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他的头顶上。 她低着头,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清她被头发遮住了眼睛。 这速度快的让人几乎发现不了她是怎么上去的,在场唯一一个能看清的动作的人是旁边的江连焕。 华荣月的眼神其实没什么攻击性,就是很平和的那一种,平和的像是要去吃饭一样。 ——因为她本来就不敢杀人,这会儿更谈不上什么杀气了,心态非常平稳,目标也十分明确。 她只要把齐大夫救出来就好。 一刀下去,华荣月的刀刚巧砍到了对方的肩膀,锋利的刀身入骨宛如入肉,钟尽惨叫一声,华荣月趁机救下了齐大夫。 在一边的江连焕完完整整的看清楚了神秘人出刀的过程——简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这么说吧……天底下能有这样出刀速度的人不超过五个。 快如闪电已经不是一句夸张的用词。 这人的刀法带着自己浓烈的风格,使得江连焕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刀法的出处——天易楼。 只有天易楼才有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刀法,还从骨子里就透着股阴冷的味道。 江连焕觉得天易楼的那些杀手们都很有意思,无论他们用什么,无论他们是男是女,他们骨子里就带有一股天易楼的味道,只要在那里待上一段日子,这种味道就会伴随他们一生,想改都改不掉。 但这人的手法却又跟现在大部分天易楼杀手的手法不同,要更形容流水,浑然天成一些。刀法应该在目前天易楼的很多杀手之上。 这不单涉及到速度的问题,还涉及到一种“刀意”的问题,对面那个人是个名家,虽然出身天易楼,但是天易楼的那些废物完全比不上他。 江连焕也没认出来这究竟是哪个楼的,但他人出了点别的东西。 神秘人的刀使起来要更大气也更成熟一点,还带着股说不出来的张狂味道,这种味道江连焕最熟悉了。 ——它一般只会出现在那些“疯了”的人身上。 江连焕看着看着就笑了。 这么一个从骨子里透着冰冷,又带着点疯狂的神秘人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最近都没听说过这里竟然来了这样一个人呢? …… 华荣月这边救了齐大夫,退后一步来到萧翰跟前把齐大夫放下,齐大夫还惊魂未定,他看着华荣月道,“谢谢……谢谢你少侠。” 华荣月害怕离得太近齐大夫当场就把她认出来,所以完全不敢多说话,只好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了一样。齐大夫听了这个声音并没有嫌弃,而是肃然起敬。 是这样的,江湖里有名的大侠都是不爱说话的,通常一个月蹦13个字出来,有10个字还得是点煮鸡蛋和白开水,有个性的大侠都这样,尊重尊重。 华荣月低着头,准备匆匆离去,她走的时候发现萧翰一直在看她,脸上是一种很茫然的表情,心说二哈你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脑洞大开的想法? 你要是有就赶紧说,趁着这个机会她还能提前把这个想法掐死在摇篮里。要是晚上回了百草堂在闹,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华荣月了。 二哈同志并没有悟透华荣月的意思,华荣月也放弃了。 她急匆匆的往巷子口走,想要赶紧把这身衣服给换掉。 却在刚到下一个巷子口时,忽然一把被人扯住。 华荣月被吓了一跳。 被扯住的一瞬间,她就想要反抗,奈何这人十分精准的按住了上周她被林七娅打了一掌的位置,那地方还没好利索,华荣月瞬间疼的头上就冒了冷汗。 “让我来猜猜你是谁?”江连焕的声音又低又有磁性,“隶属天易楼的杀手,一个人孤身前往江南,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身手那么利索,还带着伤,最近我可没有听说天易楼有哪个玉棋子来江南了,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在华荣月耳边低声哑着嗓子道,“是你吧,易玲珑。” 寂静的小巷中只有两个人,江连焕眼角下面的那颗红色泪痣仿佛越来越明显了。他看着被他推到墙上的神秘人,呼吸都仿佛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激动。 他的手指甚至都颤抖了起来,像是神经质的表现一样。也让跟他亲身接触的那个神秘人感触最深。 “……” 华荣月沉默了半天。 江连焕发现被自己按在墙上的神秘人半天都没说话。 他伸手去摘神秘人的面纱,还没等碰上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人缓缓说了句,“江公子。” 嗯?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 江连焕还是没有听出来。 他一把把面纱扯下,眼睛逐渐看清晰了面前的人,忽然就渐渐地呆滞住了。 华荣月觉得两人再这样下去也不太好,况且场面太过尴尬她也实在是受不了,就轻轻的推开江连焕,然后又道,“江公子,呃……” 江连焕此时的表情还是没崩的,但是华荣月凭借着超强的脑补功力,硬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由希望到破灭的这么一个流程。 她刚想开口安慰一下,就听见江连焕道,“居然是你?没想到啊……” 等等,这哥说话的语气有点儿不对呀,开始带上了一丝骚气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华荣月瞬间警觉。 她想到两人在马车上时的情景,几乎是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对着江连焕露出了一个自己习惯性的温和笑容,“我刚才看见齐大夫在这边就赶紧来了,没叫上你真的是抱歉,你没事吧?” 华荣月有个天赋,就是她真心实意说话的时候,情感特别充沛。就例如她此时此刻是真的为江连焕担心过,她的语气听着也就特别的真诚。 众所周知,一个冷血杀手是不会替别人担心的,但华荣月不同。 华荣月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认真又温柔的生物——这是经过六扇门颜大人亲自审核的。 江连焕忽然也沉默了。 他看着华荣月的眼角,目前易玲珑这个身体接触到“红颜料”的机会也只有两次,所以那里并没有被染上一颗红泪痣。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华荣月,她确实是一个平凡的——正常人。 更别说配上她这幅表情,华荣月毕竟真是个好人,所以面相里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与稳重。 “因为我想着麻烦你实在是不太好,所以就赶紧过来了,其实这次的事也实在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 华荣月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江连焕的表情,她知道这哥的弱点了——果然!就是他对性格十分正常或者说人格十分正常的人完全没有“兴趣”! 刚才江连焕还对华荣月表现出一副兴意盎然的样子,然后就接到了华荣月正经人两连问,华荣月清清楚楚的看见,江连焕被华荣月这个温和的语气以及一板一眼的态度给硬生生的……问出了贤者状态。 他淡定的放开了华荣月,然后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你这刀……”他眼睛看向华容月手中的刀问了一下。 “这是颜大人给我的,就是无伤。”华荣月连忙道,她非常认真的解释说:“突然就把这个东西给我,说是让我演起来更方便点,我正愁什么时候还回去呢,结果今天刚好派上用场了……” 江连焕的眼神……更加生无可恋。 十分钟前,他宛如一个斗鸡一样的进了这个小巷,十分钟后,他和华荣月一前一后的走出来,眼神空虚寂寞,看起来宛如一个无敌的智者。 “要去百草堂坐一会儿吗?齐大夫刚刚带回来了好茶。”华荣月在他临走的时候问。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他默默地摆了摆手,末了觉得这样单纯的走了好像对新同事有点儿不友好,又加上了一句,“你……武功不错,演技也很好,挺,挺厉害的,是我一开始小看你了。” “哪有,哪有……”华荣月的脸“腾”的就红了,完全控制不住。 她性格有点内向,还有点害羞,俗称面皮薄,被人当面夸赞一般都会不好意思,更别说是这种心里有鬼的时候。 江连焕本没想到会看到如此冲击性的一幕,看见华荣月脸上的红被当头一击,如同鬼见了他一样。 江公子对于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有限的,他最多只能接受一张五官组合非常适合当杀手的脸上出现认真靠谱的表情,但是温柔又羞涩他就真的接受不能了。 他顿时连一秒都不愿意多待,轻功都用上了,转身就走。 ——居然让一个如此激动的人白白浪费感情。 ……哎,这种微妙的内疚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内心复杂的回了百草堂,然后赶在齐大夫他们回来前换了身衣服。她把百草堂又收拾了一遍,把后院散落的草药捡起来,把沾有血迹的被褥拿去洗。 收拾的差不多时,齐大夫他们才回来。 萧翰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姓华的那小子,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大爷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吧?” 26、再像一点 晚上华荣月和百草堂的人们正在吃饭, 齐大夫就问华荣月什么时候回来的? 华荣月说自己没回来多长时间,一进门就发现人没有了, 所以赶紧去衙门报了案, 回来心里实在静不下来, 又干脆把屋子收拾了。 萧翰特别猖狂的取笑她一个人待在百草堂里, 可真是个懦夫,结果笑到一半貌似是牵动了伤处,趴在桌子上哎呦。 华荣月也挺佩服萧翰的,不愧是个男的,身体素质就是强。她被拍一下回了百草堂就只想睡觉了,这哥被拍好几下现在居然还有闲心笑。 百草堂刚刚被衙门的人过来光顾了一次, 也派去信鸽告诉萧翰家了,防止万浮莲到了那里后真的浩浩荡荡带上一大群人来,华荣月也就此听说了萧翰的事迹。 她没想到的是那种情况下萧翰居然还能想着事先把万浮莲给支开, 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等男子气概。 奈何就是脑子不好使, 这不是华荣月, 而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保证万浮莲回来就可以考虑去相亲了。 华荣月那天睡得很早,一是万浮莲走了之后晚饭她有些不想吃, 二是她有点心有余悸, 所以必须得早些歇息,一个人好好想想。 她躺在衣柜里面,回忆起易玲珑和江连焕之间的点点滴滴,又想易玲珑上辈子身边出现过的几个“红眼人”, 忽然发现上辈子易玲珑死的很蹊跷。 易玲珑后来是当了天易楼的楼主的,她那个时候头脑已经不是很清醒了,生生地在江湖上给天易楼立了很多敌人。但天易楼一开始的名声其实并不是那么坏。 至少在此时此刻,它还是一个中立组织的,不偏不移,正反两派的单子都接,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那个样子。 易玲珑死了之后的事情华荣月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现在想来,怕不是被六扇门直接接手了天易楼吧?即使是没有接手,天易楼“开业”以来手中有的那些情报也够江湖上的人喝一壶的。 但不管如何,这一次她都误打误撞的进了六扇门,说不定能发现易玲珑死亡的秘密。 华荣月一开始是这么雄心壮志的想的,但毕竟人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第二天她从颜盛手里拿到的任务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列着她最近要探查的人。 一开始是不会交给他们太难的活的,总得先练练手再说。华荣月看着这名单上面的人名,有些诧异的抬头问颜盛,“这么多?” “最近这里来的人就很多。”颜盛道,“你的这份名单要少一些,毕竟你行动总是不太方便。” “那我……该怎么去找他们啊?晚上去?”华荣月低头看了眼名单,她心说这是要996的节奏啊。 “不。”颜盛摇了摇头,“我们一个月前就放出了风声,说是易玲珑没死,而是来了江南。昨天我们又派几个人去散播了消息,易玲珑受了重伤,所以最近才一直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 易玲珑来江南的这个消息如此深入人心原来也有你们的功劳啊!华荣月突然想起来前段日子齐大夫,萧翰和万浮莲他们在百草堂里曾经聊过易玲珑来了江南,她当时还心说这是哪位大仙编的这么准呢?敢情是六扇门。 “然后我们准备继续散播消息,说易玲珑现在已经隐性埋名居住在一个地方,而且还疯了,但是他隐居的那个地方并不清楚。对目前的他而言,他必须得找个一个地方养伤。所以那个地方最好是环境特别好的,还方便医治内伤的。”颜盛又接着暗示道。 华荣月朝着四周看了看。 ——环境特别好的地方。 她又朝着后院齐大夫的方向看了看。 ——方便医治内伤的。 华荣月回头看着颜盛瞠目结舌的说:“你不会……我……你……” “没错。”颜盛点了点头,“但是你得装的像一点,装成真正的易玲珑在这里养伤的样子。平时也不用太经常出门,你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最近对易玲珑很感兴趣的,我想他们应该会主动来找你。” 华荣月心说你们可真是个小天才。 她转头扔了名单就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推掉,然后被颜盛给拽住了胳膊,牵到了她的伤口,让她小声的“嘶”了一下。 “你怎么了?”颜盛被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华荣月连忙摆手表示自己还好,开玩笑,本来就已经接近真相接近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了,这要是再被颜盛看出来她真受了内伤,他不得为她的敬业精神感动到热泪盈眶啊。 “你不用害怕,江南这边六扇门身手最好的几个全都叫过来了,过几天全都到,不过他们平日里不会离你太近,防止被其他人察觉。但是日常和你对接保证是没问题的。”颜盛道,“不用担心会出事,你只要做到一点——演的像。” 华荣月现在觉得五味杂陈,她觉得这么搞下去她恐怕就真的要在六扇门干到退休了,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她抬头问了问颜盛,“我不像吗?” “呃……”颜盛第一时间并没有回答,似乎是在考虑一个不太伤人的回答方式。 “行,我知道了。”华荣月低头道,“你说易玲珑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改。” 颜盛听了这话就开始吹捧起了华荣月,“你这么认真,想要学会很快的,其实易玲珑也不难演,只需要你再冷酷一点,再无情一点,再残忍一点……” …… 深夜。 “易玲珑在这一片吗?” “不在。” 漆黑的夜色中,两个陌生人正在小巷里面走动着,深夜掩盖住了他们的痕迹。 等到他们到达一个小路口时,突然看见一个人远远的站着,脸上都被蒙着面纱。 “谁?” 这两个陌生人警惕的朝着那边问道。 神秘人冷冷的说话了,声音里透着一股沙哑。 “你们是在找我吗?” 两个陌生人陡然一惊,却忽然看见那人手中的刀。 刀在月下反射出银白色的光,刀的样子朴实无华,却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那人手持着刀向他们跑来,一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就同时觉得喉咙一凉。 两人瞬间吓得瘫到了地上,连裤子都差一点湿了。 “易,易玲珑!” 极端的恐惧下让他们甚至都忘了确认自己究竟死没死,反正江湖传言被易玲珑盯上的人就已经是死了,一点活路都没有。刚刚那把刀就像是毒蛇一样,彻彻底底的让他们绝望。 他们两个人处在一种极端的恐惧之中。怎么易玲珑说来就来?他们俩也只是随着大流过来找找易玲珑下落的人,想着万一他万一要是重伤了,恐怕能捡个漏? 没想到重伤了的易玲珑居然还如此的生龙活虎,甚至还会主动出击,来杀那些寻找他的人? “不行,感觉还是不对。”旁边的屋顶上忽然跳下来一个人来,走到了“易玲珑”的面前,“差了一点点。” ……华荣月看着跳下来的颜盛,偷偷的跟他走到背着那两个路人甲的角落。 她这时才小声的问,“到底哪里差了一点点啊?” “感觉……还是有点太温和了。”颜盛琢磨了半天,他对旁边的一个捕快道,“你说是吧?” 那个捕快摇了摇头,“我觉得华大人演的够好的了。” “是吗?”颜盛又问了另外一个捕快,那个捕快给了华荣月高度评价。 “没想到华大人平日看的那么和善,演起易玲珑来这么有气势。”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行啊。到底是哪里不行呢?”颜盛低头琢磨了半天。 周围这两个捕快算是胆大的,还有几个捕快都离华荣月远远的,根本不上来。 颜盛沉思良久,忽然一抬头看着华荣月的眼睛,然后若有所思的笑了,“恐怕是荣月先生平日里太温和了,所以我老出戏吧。” 出戏吗?华荣月听见这个理由有点无语。她低头想了想道,“要不……我再试一次?” “不,不用太迁就我。”颜盛连忙摆手,“不用总想着迁就别人,荣月先生这样就挺好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能晚上陪我们出来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我送你回去。” 华荣月内心混杂着认真人的不爽,还带着那么一丝丝莫名的不甘朝着百草堂的方向走着,路过那两个被吓得尿裤子的人时,颜盛随**代了一句,“把这两个人送到衙门去。” “衙,衙门?”两个人听见这个词的时候简直如同世界崩塌了一样,他们朝着易玲珑看看,又朝着旁边穿着六扇门衣服的人看了看,然后世界观陷入疯狂重组。 “易玲珑你竟然……甘心做了朝廷的走狗,和六扇门有了联系?” 华荣月走的老远还听见后面两个人的挣扎声,他们此时此刻好像都忘记了易玲珑的恐怖一样,化身为江湖人尊严的维护战士。 “走狗有罪!侠者无罪!” “败类!武林的败类!” 华荣月一身轻松的朝着百草堂走去。 ……这个月指标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完成了,她也是没想到啊。 华荣月想了想后面两个被绑的哥们,这俩人这辈子估计在狱中是出不来了,管水管饭,生活不要提多么的美好。 能做点好事,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其实是个挺开心的事。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找到点干这活的乐趣了。 27、你逃掉了吗? 之前颜盛曾经和华荣月说过会安排几个专门负责接头的人和实力强的人, 实力强的那几个没看见,接头的人倒是看见了。 “王老板, 来了啊。”华荣月看着一个长得挺富态的老头子进了百草堂, 这人是最近给他们送药的人, 跟之前那家比, 这位王老板送药快,铺子离得近,而且来的次数也很频繁,齐大夫乐够呛,马上就把之前那家换了。 “最近没什么事吧?”王老板笑着问,“最近齐老板身体可好?” “没什么事, 都挺好的。”华荣月也很平常的答到。 这位王老板就是那个接头的人,别看现在就是一和善富态的老头,听说当年是六扇门的某个老干部, 也曾经是个帅气的小伙, 退休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像不经意似的问一问最近怎么样, 百草堂各位的身体好不好……华荣月根据最近她遇到的情况来回答王老板,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马上和王老板说, 他负责传消息。 华荣月最近这段日子倒是一直在关注林七娅的消息, 但是却没动静。她恢复了往日巡街的习惯,附近还算是风平浪静,只不过有些暗流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下。 就目前而言是没有出什么太重要的事情的,所以华荣月自然也不用和王老板再做什么报备。王老板今天在送货的时候似乎是无意间说道, “对了,不久我有一个远方的侄子要来。” “您侄子?”华荣月心说这个侄子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侄子。莫不是六扇门实力很强的那个人? 这人到底是谁啊?易玲珑的记忆太庞大了,华荣月并没有翻出来跟这一段有关的信息。 反正她知道那个实力很强的人会以王老板侄子的身份来就是了。 血葫芦这段日子病情好转,好像要被安置到衙门里去了。华荣月这些日子去看他,他都会睁着那只唯一可以看得见的眼睛,对着华荣月“啊啊啊”的说什么不知道的话。 ——是个天生的哑巴。 这真的是个惊人的坏消息。 华荣月长叹一口气,原本六扇门的计划自然也落了空,他们没办法从这个人身上问出太多的消息,就连齐大夫一开始都没发现这人原来是个哑巴。 林七娅还算是蛮小心谨慎的,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她也不会活了那么长时间。 华荣月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奈何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再说恐怕会暴露,她只能住口。 血葫芦不久后就要走了,到时候这间屋子也会空出来。华荣月也能睡上久违的床,她看着血葫芦,对着他笑了笑,不久之后他也就走了,恐怕这辈子也看不见他几回了。 她最近常常回到之前那个地方,期盼着能再看一次林七娅,据她所知林七娅这人记仇还小心眼,她以为能在那个地方蹲到她的,奈何她都大摇大摆地出现过那么多次了,林七娅还是没影子。 她这几日左眼下面已经渐渐的出了一颗小小的红泪痣。 那是用药次数渐渐多起来的样子,华荣月挺喜欢这颗红痣的样子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它的含义并不是很好。她有时候顶着这颗红痣走在大街上都觉得心里有些害怕,不过她这个痣是六扇门认证过的,所以倒也不用太慌。 这一日华荣月还像往常一样在医馆里面帮着病人写病历,她最近已经开始学习摸脉了。有无数次华荣月想开口对齐大夫说自己不用学,但是齐大夫对这个事情很坚持。 华荣月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记。 现代人都知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医学是个很残酷的大坑,而且……它分高。但是这不代表古代医生就是好当的,尤其是一个传统的老中医。 华荣月正在拼了命的记怀孕的人究竟是什么脉象时,突然隔壁邻居家卖早茶的大婶就进来了。隔壁邻居家的大婶三十来岁快四十的年纪,风韵犹存,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挨家挨户说八卦。 以前华荣月存在感不高的时候,这个大婶不怎么经常来。后来齐大夫开始向周围邻居们疯狂推销华荣月,邻居大婶一眼就相中华荣月了,觉得她这人跟别人不一样,说话什么的都特别有分寸,经常喜欢找她聊天。 她过来后神神秘秘的摆了摆手,在华荣月耳边低声道,“哎,哎,你听说了没?明丰楼上来了个厉害的大侠,带剑的,不知道什么来头,那种大侠怎么会来咱们这了呢?” 明丰楼是离百草堂挺近的一家客栈。 “客栈来了个大侠有什么奇怪的?难道大侠还非得要去睡黄郊野岭吗?”华荣月笑着道,大婶又道,“这个大侠可不一样,听他们说这个大侠单单看气质就和常人不同。” “嗯?怎么不同了?” “他来了的这两天就没说过几个字,整个人跟个冰块一样。” 华荣月听了就又笑了。 她说:“现在走江湖的不都这样儿吗?初出茅庐的也得时时刻刻背着把剑,说话让人看不出深浅来。不用担心了。” “你以前走过江湖,你懂得多一点。”大婶凑过来道,“那你说真正的大侠都是什么样的派头?” “真正的大侠啊……”华荣月茫然了一秒,脑海中闪过了西门x雪和叶x城,“一年四季一身白衣,走道的时候撒花瓣?杀人前先去最好的花楼叫花魁给自己修指甲?” “你这都哪儿听的啊?”大婶被那个花魁修指甲逗得花枝乱颤,“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那个人真就穿了一身白衣裳。” 距离华荣月离开天易楼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华荣月现在的身份也从一个学徒变成了六扇门的一分子。那天颜盛告诉了华荣月她目前在六扇门的等级,华荣月一换算吓了一跳,这是……科级了?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踏入了正轨,除了林七娅这个定时炸弹还在外面跑以外。华荣月有时候觉得这样一直在六扇门干下去也未尝不好,或许这也是最贴近她个人性格的一种生活方式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复杂的江湖,安分守己的日子她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事情并不是总能如人意。 隐约间华荣月半夜睡觉的时候总是能梦见那么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鲜艳到俗气的红色,脸上挂着浓浓的艳妆,让人看不见他的真容。 他低着头,有幽怨又凄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鬼魂的哀嚎一样。 前几天这个梦还好,但是今天梦中的这人突然朝着华荣月冲过来,她硬生生被吓醒了。 华荣月满头冷汗的从柜子里坐起,借着从柜子缝中间透过来的月光,擦了把自己头上的冷汗。 那梦中的人正是死掉的易玲珑。 华荣月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把这个人梦的这么清楚,简直比记忆中的还要清楚,实际上她在看记忆时对易玲珑的样子是很模糊的——因为所有的时间里她都是在以易玲珑的视角来看的,仅有的那几次对易玲珑相貌的明确概念,都是从那些模糊不清的铜镜中看见的。 华荣月最毛骨悚然的是易玲珑过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你逃掉了吗?” 这么一句话,让华荣月在柜子里一直坐到了四五点,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心里还一直是记挂着这件事的。她觉得这个身体里原主人留下来的的主观意识应该不是很强了,所以她做了梦其实更大的程度上来源于她自己的心理暗示。 她自己也很害怕自己会和易玲珑一个下场。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 隔天王老板又进来了,华荣月像往常一样和王老板打了招呼,却没料对方在和她说完话后往她的袖子里塞了一个纸条。 华荣月头一次收到这种东西,面色如常的和王老板道了别,然后一个人去了后院儿,观察周围没有人后打开了纸条。 里面写着:“吴辞,明丰楼”六个字。 ……等等,华荣月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到了前段日子来百草堂的大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她瞬间就意识到了大婶所说的那个白衣人……应该就是这个吴辞。 更神奇的是这个人和易玲珑是认识的……两个人的关系应该说的上是朋友。 华荣月烧掉纸条后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个吴辞确实是个“疯子”,只不过他疯的时间有限,属于半疯。 他疯的原因是一个女人。 两个人认识的时间有点提前了,易玲珑认识吴辞是在天易楼大乱的一年以后,提前了九个月。华荣月现在也不清楚吴辞究竟有没有疯,但是心里她是不愿意让这个人被六扇门抓到的。 该怎么办啊? 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了拥有易玲珑记忆的一个坏处——你完全没有办法对于她经历的事情视而不见。尤其是在易玲珑那么惨淡的人生里,能给她一点安慰的人,华荣月根本下不去狠手。 先,先看看吧,万一这人没疯呢?华荣月这么想到。 她把纸条燃烧后的灰尘弄干净,耳边忽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你逃掉了吗?” 吓得她瞬间回头看去。 却只看见大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它“咯噔”一下掉到了柴火垛上,冲着华荣月“喵”了一下,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28、半夜三更 华荣月并没有主动出击去找吴辞, 因为她知道六扇门交给她的任务也不是这个。 其他人或许需要主动出击,但是对于她来说, 老老实实的扮演好“易玲珑”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颜盛之前曾经跟她说过, 如果她确认名单上面的某个人真的是走火入魔的, 那就把他移交给六扇门, 如果不是,那她可以“暗示”对方自己的身份,然后让对方平安离开。 如果不是抱着点隐秘的目的,六扇门又怎么会下这个命令呢?六扇门的眼里易玲珑怕是已经死了,如果那些从百草堂离开的人“悄悄”的,“偷偷”的向外界透露一点易玲珑在这里的消息……假以时日, 华荣月说不定真的会取代真正的易玲珑。 她最近正在百草堂稳坐钓鱼台,安心的等待愿者上钩。但最近外面的风声也实在不小,估计是颜盛希望把吴辞给引过来, 所以加大力度了。现在易玲珑来了这边的消息连隔壁小孩都知道。 这天华荣月他们正在屋子里面吃饭呢, 华荣月正喝着万浮莲炖的红豆粥, 听着其他三人闲聊。 “最近怎么老是听说易玲珑来咱们这边了?”齐大夫道,“一开始我本来以为是瞎传的呢,怎么越传好像越真了。” “谁知道啊?”万浮莲道, “我老是觉得最近半夜屋顶上咯吱咯吱的响, 幸好荣月哥住大堂里我才觉得能安心点,但荣月哥今晚就要搬回来住了。” “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不搬回来住也行。”华荣月笑着道,“反正这里我也已经住习惯了, 搬回来也麻烦。” “这几天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事。”刚才在旁边一直安静的有些奇怪的萧翰突然说到,“你记不记得前几天百草堂来人的时候?” 他最近有些奇怪,比平时安静了许多。时间大概是从两天前开始的,对于一般人来说,安静点并不奇怪。但是对于一条人型二哈来说,这恐怕是他要放大招的迹象。 华荣月一直盯着他想看看他怎么回事,其实就像刚才万浮莲喊她“荣月哥”的时候,萧翰都没有怎么搭理她,她就已经觉得很神奇了。 这条哈莫不是傻了? “别提那事了,好不容易忘了,正吃饭呢,倒胃口。”齐大夫摆了摆手。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倒什么胃口?”萧翰看见华荣月也朝着这边看就喊了一句,“看什么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天又没在屋里。” 华荣月看见萧翰居然肯搭理她了,莫名的有点安心。她苦笑着心说自己莫非已经被虐成了习惯? 她也不想没事惹萧翰,毕竟这家伙要疯起来还挺麻烦的,就低头静静地喝粥。 “咱们那天不是在小巷里面见了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蒙面人吗,我就一直在想这人到底是谁,毕竟他武功挺高,而且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让人想不明白,这小地方又穷又破,没什么好来的……” 齐大夫动筷子的声音没了,低头的华荣月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总觉得齐大夫内心在吐槽“对不起啊,我就是一个在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地方生活的大夫”。 “然后最近这个流言正好就起来了。再跟咱们那天的事情一对……” 萧翰摸着下巴,缓缓的说道。 “你说……那天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就是易玲珑呢?” “嘶——”一边正在喝粥的华荣月突然猛的发出一声抽气音。 桌上的所有人都朝着她望去,一时间屋子里的大家脸上都带着惊奇。 华荣月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摸了摸嘴角,摆了摆手道,“没事,喝的有点急,被烫到了。” 她端起一边的温茶水来喝了两口,正好门口刚好来了一个新的病患,就赶紧起身跑了过去,“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大夫正吃饭呢,麻烦您稍微等一会儿。” “荣月哥居然被烫到了?”万浮莲简直跟看见了新大陆一般,“他平时不是这么急躁啊。” “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奇怪,烫成什么样了?一会要不要擦点药?”齐大夫也说。 华荣月一边抽着气一边往门口走,她哪里是被烫到了,就是突然被萧翰的话惊到咬舌头了。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愣是憋住了没喊出声来。现在嘴里里面咸咸的,差点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咬舌自尽了。 他怎么猜的这么准?不……也不能说是准,其实算是猜错了,因为那表面上来看是个冒牌货…… 但是这个冒牌货其实又是真货。 华荣月觉得自己都容易把自己绕迷糊,她想萧翰这人的第六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他完全就像是瞎说一样,用一种很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到,他说到的那个人正跟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门一推开,外面来的人是个生人,没见过面孔,华荣月把对方让了进来,然后问他需要什么。 “有白药吗?” “有,有,您等着,我马上去拿。”华荣月立刻转身去药柜那里取了,白药这个东西他们店里还是挺多的,走江湖的人时常会来买点白药。 她在柜台处把散装的白药倒进一个小瓶子里,然后封口装好递给了对面的那个陌生人。他接过白药后视线在华荣月的手上停了一下。 “您拿好。”华荣月立即意识到对方是在看自己手上的茧子,她出声提醒了一下。她手上有几块下不去的老茧,这些老茧都是握刀的时候磨得,一些经常使刀的江湖人都会这样,华荣月手上这几块老茧也有些年头了,但是不使刀的人一般认不出来。 那陌生人接过白药后就转身走了。 华荣月总觉得那人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像是一根鱼刺梗在喉咙里拔不出来的那种感觉,但是那人外表看起来又无比的正常。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回来后把粥吃完,大家没有再讨论刚刚易玲珑的那个话题了,这让她松了口气。 吃完了饭后,齐大夫忽然对华荣月说道,“你认识江公子吗?他在这附近买下了一间宅子,说要过来住一段时间。他说今天晚点会来咱们这里看一看。” “他怎么会在这边买宅子呢?”华荣月问。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喜欢在哪买就在哪买,咱们可管不了那么多。”齐大夫笑道。 ——大概半个时辰后,江连焕到了。 江连焕一进门就朝着齐大夫走了过去,跟着他寒暄了半天。 华荣月心说这是组织同伴赶到了啊……同伴太壕,说来就来。 她低头整理着各种病历,并没有立即上前去和江连焕搭话,毕竟以后搭话的时间还多着呢。 江连焕和齐老板寒暄了半天,才慢悠悠的朝着华荣月的地方走了过来,他站在华荣月面前道,“你就是店里新招的那个小学徒?” “是我。”华荣月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轻声说道。 “怎么学徒就需要干这么多的事了?”江连焕看着华荣月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纸张问,“齐大夫说你们店里有好人参,给我取点。” “人参在后面放着呢。”华荣月起身道,“您跟我过来,我马上给您取。”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后院儿。 血葫芦搬走后,后院没有其他人,只剩他们俩。 进了后院后,江连焕的动作和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华荣月偷偷的观察了,发现这人也挺敬业,虽然变态,但专业能力还是很强的。 也是,业务水平能力不强,能把易玲珑骗成那样吗? “吴辞来过了吗?”江连焕不看华荣月,甚至连嘴都没动,传声入密的问华荣月。 “没有。”华荣月道。 “其他人呢?” “也没有。你以后就住这儿了吗?” “暂时得住上一段日子。”江连焕道,“对外我的态度就是因为对易玲珑在这里的传言感兴趣,所以才会搬到这边来住的。你记好了,不要穿帮。” 华荣月在心里过了一圈,道,“不会。” 两个人说了寥寥几句,华荣月就和拿着人参的江连焕走了出来,江连焕对齐大夫笑着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齐大夫站在门口一直送到江连焕看不见影子,才感慨道,“不愧是大家族的公子啊,看这气度就是不一样。” 华荣月在一边莫名其妙的笑着,别人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齐大夫转过头去看华荣月问,“今天被烫的地方严不严重啊?需不需要用些药?” “不用。”华荣月摇了摇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齐大夫道,“药柜里有白药和獾油,如果烫的严重就用点。” 华荣月回了柜子,突然间顿在那里,像是愣住了一样。 刚才齐大夫说起白药,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终于知道了白天的那个人到底有哪里不对。 ——他用了易容术。 他脸上有一张精致的面具把他原本的容貌给覆盖住了。华荣月察觉到的那丝奇怪感正是同样身为易容大师的易玲珑所带给她的。 白天她刚刚和江连焕说过最近没来什么奇怪的人,结果恰恰就在江连焕来之前的一个小时中,已经有一个奇怪的人来过又离开了。 华荣月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江湖中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江湖经验不够,所以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但差点就在这个上面栽了。 意识到白天来的那个人很奇怪后,华荣月当天晚上依旧是睡在大堂里守夜的。万浮莲问她要不要回去睡?她说不用了。 半夜三更,华荣月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辨认出了那一丝细微的脚步声。 外面……好像有人。 29、老熟人 华荣月穿越前的晚上是几乎不会出门的——即使是外面有路灯的情况下。 结果来了古代, 她大部分时候都不得不走夜路。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华荣月内心就一个愿望。 ——如果以后有钱了, 她要把这条街都装上灯笼, 整得金碧辉煌亮亮堂堂的, 就跟红楼梦里元妃省亲似的。 踩着银色的月光, 华荣月的视野里一会漆黑一会明亮,来来回回的,这月光比鬼火还让人捉摸不透。她出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自己究竟要不要用自己的本来面目出去,毕竟六扇门是希望她能代替易玲珑的位置,如果被别人看见她这张脸,那别人说不定就会对她是易玲珑的事情信以为真。 ……不对, 她为什么要让别人对这件真事信以为真啊? 华荣月最后还是做了些掩饰。 她穿了身夜行衣,然后把无伤带上了,又带了另外一把普通的刀。 声音很小, 华荣月在认真的听。她本以为来的人应该是白天的那个家伙, 谁知并不是。 华荣月看见的第一眼, 其实有些失望。 这人……好像是个普通毛贼,只不过有些身手的样子,而且下手的目标也不是百草堂, 而是百草堂的隔壁。 即使表面上表现得很失望, 但其实华荣月的心里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人,那最好不过了是不是。 她最后心说既然来了都来了,那就帮着邻居顺便抓个贼吧。 华荣月的脚步比毛贼可要轻的多,甚至还站在毛贼的身后, 饶有兴味的欣赏了一会对方撬锁的动作,看了差不多三分钟对方都没发现。 一直到对方实在是弄不开了,停下来想要松口气的时候,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指了指锁头。 华荣月用一种和她平时说话的嗓音不太一样,听起来更接近于易玲珑真音的声音说道,“连这种锁你都打不开,你怎么还敢出来当贼呢?” 那人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回头看去,直接让华荣月一个手刀给劈晕了,然后绑了起来。 华荣月一开始还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用绳子系着系着,她就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她看着对方的手。 ——那手上布满了老茧。 正如华荣月的手上也布满了老茧一样,这样的手一看就是江湖人的手,他肯定是个老江湖了,那为什么他会打不开这把普通的锁呢? 有两个可能,他装作自己是个小偷,另外一种是……他装作打不开。 华荣月脑子里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了这个念头,突然身后一阵如同烈风般出现的剑意让她身后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 ——有人站在她的身后。 这“贼”并不是打不开锁,而是有另一个同伙。他的目的就是引出华荣月。 想明白这个逻辑关系之后,华荣月就看见了那个引她出来的人。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和一把削铁如泥的剑。 剑意这个东西,华荣月是完全形容不出的,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自打穿越进了这个身体以后,她就知道剑意就在那里。 往后猛的退了一步,华荣月侧眼看见自己的头发被削落了一缕。 那缕头发在空中缓缓落下,华荣月心说这真是个奇妙的故事。 这人如果实力达到了能削掉自己一缕头发的地步,那肯定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但是华荣月的记忆中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张平凡的脸,即使这张脸是易容的。 她心说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这张面具给撕下来看一看面具下的脸是谁。 “易玲珑?”对面那人缓缓的道。 华荣月没回答。她现在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了,暴露身份的话题,等到她把这个人的面具撕下来再说。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又问。 华荣月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用接近于易玲珑本人的声音说了句话。 平时华荣月说话都是伪音,装成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压着嗓子的。刚才她想着既然是个普通的贼,也没人认得出来她,就用本音说了句话。 易玲珑本人的声音其实也有点低沉,相较于一般女性来说。华荣月觉得那是她在天易楼常年伪音造成的后果,比较伤嗓子。但是那声音对比起一般的男人来说还是有些女性化了。 ——听起来就是一种低沉和婉转夹杂在一起的感觉。 说是男人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说是女人的声音还得让人寻思寻思。 不过华荣月的打扮和行事作风看起来都更偏向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所以对面那人才有了这么一问。 华荣月心说完了……这下子怕不是要被对方误认为是个人妖吧? 她心说这可不是大众眼中易玲珑的样子,但既然被人听见她刚刚这个声音了,那今晚她怕是真的得死守自己不是易玲珑这个回答了。 虽然对方现在也不确认她是不是易玲珑,但是这个风声她不能传出去哪怕一点点。 说起来这不算多大的事,江湖上面的传言多着呢,谁谁谁是谁的私生子,谁谁谁和那谁有一腿,大家私下都传,头脑都正常的人是不会偏听偏信这些传言的,但是华荣月对这个有心理阴影。 ——因为上辈子易玲珑就是死在这个上头的。 她当机立断选择不用无伤,而是掏出另一把完全没有名字的小刀。 华荣月此时心里觉得怪怪的。 大概是一直在别人面前用男人的身份来掩饰自己让她有了些安全感。可是现在被另外一人见识到了属于她的一点点“真实”,她不免有些难受。 要华荣月说她为什么出了天易楼还用了男性的身份……大概是因为她不怎么想让别人看见真实的她。这整个世界对于她来说都一直透着股不安全的感觉,她用不属于“华荣月”的一面来面对这个世界,或许会觉得安全一些? 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反正华荣月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是易玲珑就是了。 “我这次来江南就是专门为了找厉害的人比试的。”对面那人见华荣月没承认,就换了个说法,“不知阁下是不是易玲珑,但还望赐教。” 他的那把剑也是把没有什么名字的剑,但也是好剑。 华荣月其实也并没有怎么着急,对面那人确实是一个高手,但是跟她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光从刚才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她在明,对方在暗,然后还搞了偷袭——最后居然只削断了华荣月的一缕头发。 很厉害,但也仅仅如此。 华荣月比较感兴趣的是对方的那个面具,她想着一会该怎么样若无其事的把那张面具揭下来。 那人等了一会,终究还是受不住华荣月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首先冲了过来。高手对决往往都要观察对方好久,但有很多实力较弱的人都沉不住气。 因为比武前要先对“势”,很多人在对“势”那一个阶段就败了,只能采取先发制人。 华荣月在对势方面就没输过,因为就这招不用真的杀人,她学的跟轻功一样勤快。 那人的剑又出鞘了,华荣月的眼睛在那剑上只停留了一刻,两个人的身影瞬间发生了一个调换。 华荣月眨眼间就已经到了那人的身后。 ——她背对着那人,手中握着一张还温热的面具。 那人也背对着华荣月,露出来的光洁额间缓缓的留下一缕红。 华荣月把面具往自己的口袋里一塞,慢悠悠的走到了那人的前面,想看看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 “荣月哥怎么今天竟然起来晚了?”万浮莲早晨起来做饭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外面地居然没拖,桌子和柜台也没擦,椅子也没摆,奇怪的绕了一圈后就去找了齐大夫,“齐大夫!荣月哥今天早上怎么没起床啊?” “啊——”旁边的萧翰打了个懒洋洋的哈切,“那他是不是昨晚出去没来的及回来啊?” “不能啊。”万浮莲道,“我昨晚什么声音都没听到,睡得挺踏实的啊。” “坏了。”齐大夫道,“不会是昨天晚上有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啊?”萧翰道。 “昨天晚上他是不是突然说自己要在大堂守夜来着?”齐大夫道,“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但是没敢多问,快点,快点,赶紧出去找他去。” 齐大夫和万浮莲匆匆忙忙的回去拿东西,一个说要去东街找,一个说要去西街找,后来齐大夫说要不干脆去找颜大人算了。 正说着呢,萧翰把华荣月的屋子一推,冲着里面道,“这不正在里面躺着呢吗?” 齐大夫和万浮莲匆匆忙忙的进去,发现华荣月真的睡在里面,不禁松了口气,可是却又发现他的脸色不对,怎么叫都叫不起。 “华荣月。” “——华荣月!” 华荣月正在做一个梦,梦中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昨晚揭下来的面具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忽然所有事情都乱了套了。 这一次,华荣月知道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因为对面那个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就跟上次林七娅说的一模一样。 她甚至也感觉到了。 那股强烈的不受控制的感情从内而外的迸发出来,她几乎不清楚自己那一刻正在干嘛,几乎完全控制住了她。 华荣月经过了天昏地暗的短短几秒,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杀了那个人。 ——她的刀尖离那人的脖子就差那么短短几毫米。 可是就在最后一刻,华荣月停住了。 她的大脑甚至都在缺氧,她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流鼻血。 她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事—— 将刀狠狠地对过来,刺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借着这股疼痛,她清醒了一点,然后逃也似的回到了百草堂。 30、同一人 其实说起华荣月和吴妄言的相遇简直就如同宿命一样。 因为易玲珑和吴妄言的相遇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原本的易玲珑是个挺听她养父话的人。她养父是天易楼里的一个高层, 平时属于默默无闻的那种,但是过得倒还算是滋润。他一辈子奉行的原则就是“闷声发大财”, 对于易玲珑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她能在天易楼里老老实实的度过这么一生。 所以依照她养父的性子, 她一辈子装成个男孩子的样子才是个最好的法子, 因为天易楼里某种意义上来说男人比女人要安全的多, 更别说易玲珑长得还挺好看。日后年纪大了也退居一线混个高层,那人生岂不是美滋滋。 ——可惜她养父去世的早。 华荣月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在感情这方面比易玲珑看的要透彻的多,更别提她本来就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 要她来说,吴妄言这人是个挺天性凉薄的人。 从梦中幽幽醒来,华荣月一直闭着眼睛没敢睁开, 她总害怕睁开又是一双红色的眼睛。但是她心中又有种莫名的预感——应该不是,就和上次遇见林七娅的时候一样。 她此时的心情倒也平静,并没有那种充满了忿气的感觉。 可终究还是有些不确定, 而且她感觉到自己旁边坐着个人, 所以华荣月还是闭着眼睛在床上待了一会。 大概过了五分钟, 华荣月不得不睁开眼睛了。 ——她一把握住那个准备解她衣服的手。 …… 齐大夫被吓了一跳。 他和百草堂另外两人闯进来的时候只发现华荣月昏迷不醒,但幸好这里就是医馆。齐大夫摸了摸华荣月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 又看见华荣月的手上有一道口子。 他连忙叫万浮莲去熬了退烧的药, 然后准备处理华荣月手上的口子。 把脉的时候他觉得华荣月的脉象有些奇怪,虽说一般人生了病,脉象是肯定都会不同的,但是华荣月的脉象好像比普通病人还要略微虚弱一点。 总之就不太像是身上只受了一处伤。 齐大夫担心华荣月是不是身上还受了什么其他的伤, 想着解开衣服来看看,刚把手放上去,就看见华荣月诈尸一般起来了。 屋子里的氛围一时间十分的凝重。 齐大夫大概是和万浮莲一样听书听多了,看着这个样子的华荣月,他竟然觉得有点害怕,磕巴了几下,口中居然蹦出了一句话,“大,大侠饶命……” ——华荣月定定的看了他十几秒,然后突然跟诈尸一样的又躺下了。 齐大夫吓得这一头冷汗。 他估计华荣月这是烧糊涂了,所以才有了诈尸这么一出。但是有过这一次之后他不敢再帮她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只是简简单单的帮她包了一下子手而已。 殊不知华荣月在又一次晕倒前,是如释重负般晕倒的。 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的想法是—— 原来自己的眼睛,还真的是个开关啊…… ——当日中午。 华荣月终于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又爬起来了,她看了眼四周,找到了铜镜,看见自己那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那双如常的黑眼睛,这才松了口气。 齐大夫已经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帮她把手包扎好。她害怕自己出门的时候这个脸色吓到百草堂的其他人,就倒了些热水,用毛巾沾湿了往脸上敷。 热气一点点的蒸腾了上来,华荣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渐渐的染上了血色,把毛巾拿下来的时候,脸颊红扑扑的。 然后华荣月又去换了身衣服,把自己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衣服扔到了一边。之后梳了梳头,全身收拾的干净利落后才走出了屋子。 齐大夫看见她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荣月,你什么时候好的?” 华荣月不怎么愿意多说这个,就说:“刚刚。” “你那个手怎么了?” 华荣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挥了挥示意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晚上遇见了一个小毛贼,不小心被他给伤到了。” “是吗?”齐大夫担忧了起来,“那个毛贼怎么样了?” “不小心被他跑了。”华荣月遗憾的说道。 旁边的萧翰一脸嘲讽,他比较粗心大意,压根没注意华荣月的手,只是听见毛贼两个字就凑了过来,“你连小毛贼你都对付不了,你怎么进的六扇门?” 华荣月朝着他那边看了一眼,他就突然窜了老远。 “行了行了,没什么大事,发烧可能是因为最近受了风寒吧,一到换季的时候我就挺容易生病的。”华荣月解释道。 她又摆了摆手,示意齐大夫跟她过来,齐大夫微楞,跟着她进了后院里。华荣月低声的在齐大夫耳边问,“您没把我手伤了的事跟别人说吧?” “没有没有。”齐大夫摇了摇头。 “萧翰呢?” “也没有。” “那就好。”华荣月道。 “怎么着?”齐大夫特激动的凑了过来,“我就说你受伤的事不简单吧,是不是跟六扇门的事有关?我知道,肯定不会往出乱说的。 “对,就是这样。”华荣月看着齐大夫,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然后齐大夫接下来的时间都开心的跟个熊孩子一样,特意跑到萧翰和万浮莲身前去逗人家,“你知道那件事吗?你不知道,哎,可是我不告诉你。” 然后他就跑走了,只留下两脸懵的万浮莲和萧翰。 华荣月在后面看的也是一脸无语,心说这齐大夫也太浪了。 她帮着百草堂收拾白天没处理的事物,今天华荣月半天没上班,留下来的活挺多的。因为她脸色看起来已经很红润了,所以剩下的三人觉得她恢复的差不多了,恐怕只是个急性风寒什么的,这个时节得这个病很正常,看华荣月的体格,正值壮年,恐怕恢复的也很快。 但其实不是。 华荣月发烧不是因为风寒,而是受了惊,再加上心中藏的事情一下子爆出来了,所以才忽然病倒。 她现在还没怎么好利索,前些日子被林七娅拍的那一巴掌又隐隐作痛起来了。华荣月心说这伤究竟还能不能好利索了?怎么感觉老出事啊。 华荣月走路觉得有点飘,过了一会只能坐下来歇一歇。 她歇息好,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颜盛进来了。 颜盛? 齐大夫看见颜盛的时候也有些惊奇,连忙走上来道,“哎呦,颜大人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之前“目”的那次聚会时,颜盛说过自己以后会减少来百草堂的次数,正因为如此,才给华荣月找了个搭档。 华荣月从天易楼的棋子变成了六扇门的棋子,虽说齐大夫和颜盛有私交,两个人总不是能说断就断的。但是颜盛害怕被有心人看出来什么,所以给华荣月安排了一个王老板当做传声筒,自己就尽量少来了——可是今日突然进来,却也实在是奇妙。 “我来看看这边的治安。”颜盛道,“这几日这边不太平。” 齐大夫偷偷的看了华荣月一眼。 ——她不昨晚才伤了手吗。 “了解,了解。”齐大夫点头道,“你进来坐,我给你上茶。” 他顺便还拉上了一旁的萧翰,走到后面去泡茶了。 华荣月就坐在外面,她看着颜盛进来,也没动。 颜盛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对面,华荣月小声的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出大事了。”颜盛也小声的和华荣月说,“有条大鱼来咱们这边了。” “大鱼?”华荣月一听这个就精神了起来。 这鱼多大? “昨天晚上有一个人去衙门报了案。”颜盛道,“那人说你们这附近来了个刀法超群的人。” 昨天半夜?华荣月也跟着琢磨起来了,不能吧……她昨天半夜出去了,也没看见这附近有什么其他人啊? “然后那个人和他过了一招,报案的那人说那人是个‘疯子’,叫咱们小心一点。”颜盛道,“这件事情很紧急,没时间去告诉王捕头了,所以我只能亲自过来告诉你了。” 等一下,华荣月又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了,那人不光刀法超群,还是个疯子?那这人不得宛如海面上的灯塔一样一目了然吗? 等会。 …… 华荣月突然间琢磨过味来了。 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了起来,复杂到不得不伸出一只胳膊来挡住自己的表情,继续听旁边的颜盛说:“那报案人也是个侠士,还是华山派的少侠,本来是听到了传闻,准备在这边看看能不能遇到易玲珑的,结果遇上了这么一个人。” “那人长什么样子?”华荣月问。 “挺瘦,穿一身夜行衣,看不见脸。但是声音听起来很好听,听那人说是个挺像女人音的男人音,很有特色,你一听就能听的出来。” ……道理她都懂,但是有什么东西是不是说反了? “那人现在在哪?”华荣月害怕自己的眼睛又会变红,但奇怪的是光从别人的口中听见那人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就还蛮平静的,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能分神想一下后厨飘过来的这个香香的晚饭味道究竟是什么。 “在衙门。”颜盛道,“其实据他的描述,那个走火入魔的人很奇怪……跟别的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他在昨晚要杀了那个报案人时,突然用刀刺了自己的手,然后逃走了。” 华荣月的手稳如泰山,颜盛问起来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弄得,反正她也就这样了。 “很奇怪,按理来说一般的疯子都不会像他这样故意克制自己。”颜盛道,“而且之前在十八亭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一件事,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十八亭?”华荣月皱了下眉。 “还记得当时送到你们这里的。有一个红眼睛的男人吗?” ——哦,那个男人啊。 华荣月突然就想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时那个男人在小巷中想杀了一个女人。 是当时路过的华荣月出手阻止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旁边的萧翰一脸嘲讽,他比较粗心大意,压根没注意华荣月的手,只是听见毛贼两个字就凑了过来,“你连小毛贼你都对付不了,你怎么进的六扇门?” 此段为修改过后的内容。 不这样改后面会出一个小bug……如果萧翰直接听见华荣月手受伤了,也没有后面华荣月那萧翰知不知道的一问了,orz对不起了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31、吴辞 ——“目”成立以来遇到的第一条大鱼不是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一个身份不明,不知样貌, 除了声音外一无所知的人。 “目”的所有成员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消息在短时间内已经被列入了六扇门的机密事件, 当然江连焕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连江连焕都知道了…… 华荣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两眼一黑。 也对, 这也正常,江连焕也住在这边,正好也能帮忙盯着,颜盛肯定会告诉他的。 就是华荣月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一个男人……不对,应该说是一个声音很像女人的男人。”江连焕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不,是声音有点低沉的女孩子, 女,孩,子。 “这人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江连焕颇有兴致的笑了笑, “明明已经疯了, 却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吗?江湖上居然还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哈哈……” 凡是红眼睛的你都会觉得有意思吧?华荣月心中默默地想。 “疯了的人还能控制住自己吗?”江连焕道, “还是说他的执念有些特殊呢?” 普通人都有那么一两个执念,疯了的人更有,像吴妄言之于易玲珑, 像其他各种各样的人, 也有人的执念并不是活人,而是死物,甚至是一两句话。 江连焕显而易见的对那个“神秘人”产生了兴趣。 ——华荣月觉得最近没有消息能比这个更坏的了。六扇门一整个盯上“神秘人”都没有这么一个给她带来的压力大。 其实这件事对整个六扇门都是一个冲击,甚至可以说是动摇了一些人的基本概念。 大家都知道“疯子”是不受控制的, 所以才会对这些走火入魔的人采取这么厉害的方法。 结果这会突然横空出世了一个居然会自己阻止自己发疯的人,不管原因是什么,都给六扇门中的人带来了一种震撼。同时也让大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人究竟是谁呢? 他没疯前是什么样的人? ……他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样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做下错事的呢? 颜盛对这人都觉得有点纠结,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犯案,需不需要去抓他。从他的举动上来说,他或许还真的没有作下案,但是从他带点杀了那个报案人的事情中,又可以看出这人危险性很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目前六扇门最终给“目”下的命令是——在那个人彻底失控前,一定要抓住他。 所有人都断定,这人即使是能克制住自己也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他会彻彻底底的失控。 江连焕自言自语的有点吓人,他好像对这个意志力很强悍的家伙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直到现在,华荣月也不清楚这家伙的嗨点究竟在哪里。 要她来说,江连焕这人……不是对于那些疯的无可救药的人更感兴趣一点吗? 这次横空出世了一个“苦修士”,居然也能吸引住他?这就让她完全搞不懂这人的审美了。这人上辈子好像也没喜欢过这种禁欲型的角色吧? 而且要华荣月来说,她现在……不也是禁欲型的“人设”吗?怎么加了个疯子的设定就能让这个变态这么兴奋,不加疯子设定,这个变态就变得索然无味了呢? ——华荣月本来对自己这个推理信心十足,后来无意间发现了自己思路中的一个漏洞。 呃,易玲珑记忆中的那群疯子中间……还真的没听说过有谁是能克制住自己的“苦修士”的。 所以……江连焕何谈能表现出对这种“苦修士”的兴趣呢? 对不起,打扰了。 华荣月沏了两杯茶,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把茶杯端给他,语气十分温和的说:“江公子,喝茶吧。” 她把茶杯洗的干干净净,用了齐大夫的某个朋友前些日子捎过来的好茶,茶叶在杯子里起起伏伏,看着很容易让人的心静下来。 江连焕转过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定格在兴奋上,很想拉个人大谈阔谈一场。 华荣月眼神很平静的看着他。 等江连焕看清楚华荣月的那张正经脸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华荣月看的有点心疼——不知道为啥,她每到这种时候内心都会浮现出一种神奇的愧疚感。 总感觉没办法去满足人家的愿望一样…… “咳咳。”江连焕很正经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对华荣月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华荣月道。 她安静的坐到了旁边。 江连焕是个挺神奇的人,这人虽然面对变态的时候自己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变态,但是他对上正经人时,脾气态度也是会不由自主变正经的。 就例如现在。 华荣月端茶来给他,他会说谢谢,华荣月跟他说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听,而且在华荣月面前,竟然也会主动挑正经的话题来说。 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但这也不代表江连焕就这么改邪归正了,从他偶尔露出来的一些细节中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其实骨子里还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在华荣月的面前收敛了一些。 这是非常神奇的一种感觉,如果说上辈子的江连焕是脱了衣服在易玲珑面前x奔一样,那此时此刻面对华荣月的江连焕就主动换上了西装,扎上了领带,把自己也收拾的板板整整的。 身为同时见过江连焕两种形态的华荣月心情有点复杂,正如同颜盛看华荣月会出戏一样,华荣月看江连焕也会出戏。但是她既然做事认真,自然不会因为出戏去影响自己的工作。 她最近已经试着抛弃之前的那些记忆,认认真真的和江连焕做搭档了。 ——毕竟两个人的默契程度现在直接影响着这附近的治安啊。 江连焕在百草堂待了没多久就又走了,华荣月擦擦桌子,收拾收拾药材,两人其实也没聊什么东西,就是聊了聊那个最近的神秘人,然后把江连焕给聊兴奋了;还有就是吴辞。 吴辞至今为止还是没有出现,反倒是把华荣月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给等来了。 吴妄言…… 妄言…… 百草堂里没有其他人,华荣月一个人在屋子里擦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玲珑的记忆一直在影响着她,江连焕的,吴明的,但是都没有吴妄言要来的凶狠。 如果可以的话,她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吴妄言这个人。她其实也很难保证自己见到吴妄言的时候会不会瞬间就变成红色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挺好的,官方甚至免费给她发了个完美无缺的身份,她何必要像易玲珑一样在江湖中厮杀,然后硬生生的搭进去一条命呢? 现在六扇门的人都盯上她了,她只要保证好永远都不见吴妄言……恐怕也就能平安度过去了。 华荣月现在还不太清楚红眼睛的开启模式,但是目前为止的两次都和易玲珑关系最深的人有关。 ——林七娅,吴妄言。 易玲珑因为太在乎吴妄言,所以最终才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可是这个问题就来了,华荣月并不在乎吴妄言啊。 正擦着桌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声音,如果换成平时的华荣月说不定就干脆不管了,但是今天她正好心里事情有点多,想找个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结果一抬头,华荣月就看见一个一身白衣,身后持剑的人。 ——在这条小巷子里穿这么一身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 华荣月看着这身白衣,这身白斗笠,还有身后的那把略微有些眼熟的剑,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形。 她沉吟片刻,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应该去买个古代的彩票什么的。 ——最近她怎么想谁谁就出来?这是什么超能力吗? 哎,不对,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听王老板说六扇门最近加大对吴辞的引诱力度了,怕不是把有人在这边遇到了个神秘人的消息透出去了吧? 六扇门本部讨论半天,是不认为那个神秘人就是易玲珑的。因为大家都觉得各种角度来说,易玲珑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是这样一种姿态。 但这并不妨碍六扇门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唬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玩,“易玲珑在江南”这个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被六扇门给散播出去的。 就这么短短一秒,华荣月心里转了一个弯。 她的心思又回到了眼前这件事上。 周围屋里能出来看热闹的全出来看热闹了。 隔壁大婶站的最光明正大,华荣月觉得她明天或许会起个大早过来找自己说八卦,那些平日里总是躲在角落里踢毽子玩皮筋的小孩也全偷偷的猫着看。 对于普通群众来说,带剑的侠士还是太少见了点,那都是身上放光的那种,就像现代的明星之于普通人。 ——就连已经退出江湖的华荣月在他们眼中,也像是个之前混过一阵圈子,但是后来不幸退圈了的跑龙套人员。 吴辞来了之后似乎脚步也有一些踟蹰,冷不丁被这么多人盯着,就算是铁人也都会犹豫一会的。 他来到了百草堂前面一点的位置,似乎在找着什么,华荣月看了眼那个方位,心说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那地方正是自己那晚和吴妄言相遇的位置。 她低头收拾药,突然就轻轻叹了口气。 ——这人怎么这么傻呢? 虽然根据易玲珑的记忆推断,易玲珑也没少被六扇门坑。 可是等到她现在也成了六扇门的人,看见另外一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了六扇门的圈套,这圈套还是包括她在内的一堆人设计的……怎么就突然觉得这些人进套都进的这么简单呢? 或许……当正义光明的一方就是心里比较有底? 华荣月正感叹的时候,吴辞已经走向了隔壁大婶,华荣月的耳力清清楚楚的听见他问,“大姐,这附近有什么会武功的人吗?” “有啊。”大婶很开心的朝后面一指,“百草堂里,这条街上会武功的都在那,还有个人以前闯荡过江湖呢。” “是吗?谢了大姐。”吴辞立即兴奋了起来,这也难怪,江湖传言,易玲珑就是受了伤后躲到个适合养伤的地方隐居了,这里居然有个闯荡过江湖然后隐居的人,八成就是易玲珑了。 他再抬头一看,百草堂是个医馆,这不就是赶巧了? 吴辞走了进来,刚好看见站在门口收拾药的华荣月,华荣月不动声色。 她沉稳,又安静的拨着莲子。 一颗一颗。 …… 于是吴辞眼睛在她身上匆匆略过,很快就过去了,直奔着后院进去了。 …… 华荣月一脸懵的看着吴辞的背影,心说,等会! 你,你都不再多看看我的吗? 吴辞进来的时候压根看都没看华荣月,华荣月一个不查,还真被他闯进了后院。 她一愣,心说大哥你这剧本不对啊,连忙去后院追人,一边追一边道,“等一下!后院不能随便进人的。” 华荣月进了后院的时候,吴辞都快把后院翻遍了也没找出来第二个人,那是当然——他们三个全都出诊了。 吴辞……压根就没把一身干净整洁,气质温和严谨的华荣月考虑在易玲珑嫌疑人的范畴里。 他转头问华荣月,“你们这里其他人……都去哪了?” 32、狸猫太子 华荣月看了眼吴辞, 他进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脱下那个白色的斗笠。 她心说大哥你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干嘛?易玲珑又不是没有看见过——她连你啥时候死都知道。 吴辞这个人吧……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坏人,跟江湖上其他“疯子”相比, 他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纯善了。但是他比较犟, 还很死脑筋。 他疯魔是因为一个女人。 ——在江湖之中, 爱情永远是一个不可缺少的点缀。 这世界上像西门吹雪那种爱剑胜过爱老婆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大部分青年男女都得谈一两场恋爱,再者江湖上的这些年轻侠士们也都各个年轻气盛,最美好的时候谈那么一两场恋爱也未尝不可。 然而吴辞的爱情故事是这江湖中炮灰意味最浓厚的那一种。 他先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不爱他。因为有个比吴辞更有钱,更年轻,也更有名的小伙子也爱上了这个女人。 那个小伙子其实在日后和易玲珑也有那么一点交集, 他的名字叫刘子裔,是日后数一数二的年青一代剑法大师,真论起势头来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西门吹雪了。 跟这样的一个哥们比, 吴辞自然是要败北的。 那段时间他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败犬, 整个人都差点一蹶不振, 不过内心里却也实实在在的断了对那个女人念想。 但是也不知道学剑的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点通病,刘子裔对他娶回来的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也不好,虽然外面看起来这实属一对神仙眷侣, 但其中的事情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某次吴辞偶然遇见了这个女人,看见她消瘦万分,心中特别悲痛,就问了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女人就把她被冷落和刘子羿对她不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之后吴辞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就魔怔了——我一直喜欢的女人居然被你这么对待?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天天想,夜夜想,吃饭想,睡觉想,想来想去就把自己给逼疯了,疯了之后他还挺开心,因为众所周知,疯子的实力要比正常人强很多。 吴辞就这样去找刘子裔了,结果是可以想象的,吴辞他天赋其实挺好,但是跟江湖上的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他完全比不过。 反正上一辈子吴辞死的挺冤的,最后留下来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他去找刘子羿的时候也不想着掩饰一下,就这么睁着一对红眼睛就去了,也实属是胆大不要命,最后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 至于易玲珑和吴辞一开始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呢? 很简单——那个吴辞,他其实是个易玲珑的铁杆粉丝啊。 …… 现在华荣月正在给吴辞倒茶,她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看起来特别有大侠范的人,内心里却全是他当时傻不愣登提剑去找上门的场景—— “麻烦了,我想问一下,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来啊?”吴辞依旧在保持神秘,斗笠没摘下来。 你跟我装什么装啊? 这孩子还是傻得让人有点心疼,就例如此时此刻易玲珑明明就站在你的跟前,你却刚好就把她排除了。华荣月一边倒茶一边道,“快了,晚上就回来。” 她一直在乎这个斗笠的原因是她想看看吴辞的眼角下有没有红色的泪痣,他究竟有没有想不开呢。 虽说易玲珑和吴辞算的上是朋友,但是易玲珑还真的没怎么插手过吴辞的事情。 一是两个人的身份截然不同,二是易玲珑这人对于其他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即使是关系相对而言“比较好”的朋友了,但其实也只是仅限于偶尔遇见问个好而已。 易玲珑其实性子挺冷的,毕竟出生在天易楼,骨子里就是冷的。这一点和正常人一点都不一样。 华荣月觉得按照现代的说法,易玲珑的人格其实是有一定缺陷的。 “您从哪来?想要治什么病?不如我帮您看看?”华荣月看着坐在那里喝茶的吴辞道。 吴辞愣了一下,他本来就没病,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想找人。但这么说明显就不太好了。于是他想了一会强憋出来一个病来,“我……最近喉咙有些疼。” “喉咙疼?喉咙疼我现在就给您找药去。”华荣月起了点逗弄的心思,转身就要去找药了。 吴辞一看这可不行啊,就赶紧劝她,语气那个急躁啊,强把她给劝回来。 正说着话的功夫呢,齐大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萧翰和万浮莲两个人。萧翰是第一次出诊,现在看上去心情明显不是很好。 他们三个还没进门呢,华荣月就听见了他们三个说话的声音。 “哎呀,不是叫你去了之后安静些吗?”这声音是万浮莲的。 “那家人太嚣张了吧?”萧翰愤愤不平的道,“去了那是什么态度啊?” 哎呦,这是……二哈嫌人家病人态度不好了? 华荣月看着萧翰,觉得未必是那家人态度不好,只不过萧翰肯定没有经历过大夫出诊的那些步骤。 他平时出门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谁见了都得喊一句“萧少爷”。现在给人家出诊还得从侧门进,看完了再不声不响的出来,怕是和萧少爷的预期实在是不相符吧。 “你是去给人家治病的,你又不是花钱请人去看病的,你要人家对你用什么态度啊?”齐大夫在旁边笑道,“当然以你们家的条件,平时肯定都得叫大夫上门问诊的,今天终于自己也体会了一把当大夫的感受吧?” 萧翰还有些忿忿不平。 “那这样吧,你回去怎么样?本来一开始也没人逼你过来啊。”万浮莲道。 ——这回萧翰突然不说话了。 无论万浮莲再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 后来实在是被问急了,憋了半天,也只说了俩字,“不回。” 吴辞自打萧翰进来的第一秒眼睛就盯上他了,一动不动的。华荣月顺着他正在看的那个方向一看,又打量了一下萧翰,心说大哥,你不会吧…… 正巧这时,齐大夫也转头看见了吴辞,他连忙问,“你是看病的吗?等一下,我去洗一下手就来。” 吴辞都没理齐大夫,“唰”的一下子站起来,直直的走到萧翰的身边,萧翰刚一进来就看见这么个人直直的朝着他走过来,整个人有炸毛的迹象,问,“你,你干什么?” “请问……阁下,会武功吗?”吴辞的声音有点激动,但还算的上是克制。 萧翰被他问的一头雾水,即使平时挺爱显摆,这个时候也有点茫然的回答,“会啊……” 那一刻,即使吴辞戴着斗笠,华荣月也从他的背后一眼辨认出了那种名为“幸福”的金色光芒。 吴辞,瞬间就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传说当中的易玲珑了。 他上下打量了萧翰一眼,越看越觉得像。 这浓眉大眼,这大鼻子,这大嘴巴。 前面说过,萧翰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长相是绝对的霸总长相,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贵而不漏的那种,识货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跟华荣月站到一起,保证大多数人都会说他才是闯过江湖的那个。 更别说他刚刚和万浮莲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了,如果不说清楚,谁知道万浮莲让他回的地方是他爹开的镖局啊。 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坐在后面,内心复杂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颜大人,对不起你,我好像给你丢脸了。 我……这个月好像要完不成业绩了。 …… 吴辞当天晚上是在百草堂旁边的一个客栈里面睡下的,他走后,萧翰偷偷的和百草堂其他人说这个人怪怪的,感觉不像好人。 “他是专门来找你的吗?”齐大夫问。 “不知道啊。”萧翰一头雾水,“我也没在江湖上得罪过什么人啊……难道是我爹?不可能,不可能……” 华荣月在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这个外形问题,她心说让她装成不是易玲珑的样子她还装的挺成功,结果突然让她反向装她就有点装不出来了,不不不……这个压根也不用装啊,她为什么老容易闯入这个误区? 外面下起了小雨,齐大夫问,“你今晚还在大堂里睡?”华荣月想了下对面的吴辞,想了下前几天的吴妄言,道,“嗯,我还是在大堂里睡吧。” 齐大夫他们也就回去睡了,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守夜,她在大堂里把被褥往柜子里铺好,然后躺在里面听外面的雨声。 另一边的客栈里,吴辞也刚刚收拾好,客栈的老板娘端来了热水,他接了过来,顺便问了下百草堂里的情况,这家老板娘也是个健谈的,和他聊了半天。 一开始吴辞问有关于萧翰的事,然而萧翰的事情本地人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也是在华荣月来了这里之后才跟着来的。 大家就只知道这人应该挺有钱,平时脾气有些梗,还总跟着万浮莲打转,除此之外也就不知道别的了。 吴辞听着听着自己都觉得有些迷了。 他心中想,莫不是易玲珑是因为这个莲姑娘才退隐江湖的? ——我的妈,这是个多么劲爆的消息啊! 但是身为迷弟,是坚决要将偶像的秘密隐藏到底的。 吴辞的内心十分坚定。 但老板娘并不是很喜欢聊萧翰的事情,因为萧翰平时也不怎么和他们这些人说话,她更愿意介绍的是百草堂里性格和善的,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那些人。 例如说,万浮莲。 又例如说——华荣月。 “荣月可真是个好人啊。”老板娘道,“他来了之后我们这里可干净了,每周他都挑一天把这条街给扫一遍,说话也好听,脾气还好,上次刘大娘得急症就是他背出来的,还会做饭……” 华荣月? 吴辞光听这个描述就瞬间对上了号了,他立马想到了今天在百草堂门口看见的那个长的十分俊秀的人。 老板娘似乎对这个华荣月十分的推崇,不停地介绍他,但是吴辞对他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开了窗户,正想着听会雨,就突然看见有个身影从对面屋顶上略过。 嗯?什么情况? 他起身想要去看看,却看见百草堂里已经先冲出去了一个人。 33、狸猫太子2 吴辞看见那个跑出去的身影时瞬间兴奋了起来, 他也紧随其后的跟着那个身影跑了出去。 他以为那是萧翰,下意识的就这么认为了。因为他看见那人的速度很快, 动作也很干脆利落, 抱着这个念头他就追了过去, 他想看看萧翰究竟是怎么出刀的。 但追过去的自然不能是萧翰——而是待在大堂里现在还没睡着的华荣月。 华荣月听见外面有动静之后, 下意识的就嗖一下追出去了,就跟前几天晚上做的一样。 她跑了几步就察觉到自己身后好像跟了个人,心中还好奇了一下那究竟是谁,但是害怕把前面那人跟丢,所以没来得及回头看,只是往前跑。 屋顶上飞驰而过了三个人, 一个跟着一个,十分有规律,此起彼伏的。 这会幸好没有多少人朝着街上看了, 不然冷不丁瞧见这三个人恐怕都会愣一下。 华荣月追上一个小毛贼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这人也不一定是小毛贼, 华荣月倾向于他也是过来浑水摸鱼的人,结果被她给盯上了。 她处理的也非常干脆,追了几百米后一脚从背后把那个人踹翻, 然后放倒, 掏出了自己最近不离身的小绳子,准备把这人先捆上,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让那人看见她的脸。 这种人要是都能有机会看见她的脸,那她这拌面不是白吃饭了吗。 捆完后华荣月明天早上叫衙门来带人, 要是没事了她就再回去睡一觉。 然后就该处理一下身后的那个人了。 华荣月转过头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想身后这人是谁?其他见义勇为的路人?或者是……前面刚被她抓的这人的同伙? 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喜欢团伙作案了吗?不过正好,要是同伙她就把这俩人绑一起,让他们一起在屋顶上吹一宿,正好还有个伴。 怀着这样的心态华荣月随意的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猛的把头转了过来。 ……我去,是吴辞! 等会,这哥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他之前在哪来着? 华荣月此时此刻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应该是愣了好久,实际上也就短短一瞬间。她此时此刻就非常的纠结。 ——按照她现在的心情来说,她应该当场把脸露出来,然后站在吴辞的面前以一种十分嚣张的态度表明,“看,我就是易玲珑!” 但是这样一来绝对就算的上是ooc了……易玲珑好像不会这么傻白甜无脑的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吧? 况且如果暴露的这么简单,吴辞会不会察觉到这里面有圈套,干脆就逃走了? 所以……她现在是应该转身逃走?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完不成六扇门的任务了吗?这不也和她的目的相违背了吗? 看白天吴辞那个态度,怕是一百年都猜不出来她的真实身份,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如果这会都不能让他知道,那怕是这辈子都不能知道了。 等等,她为什么又陷入这种纠结中了?华荣月突然警觉,都说了她就是易玲珑了啊!为什么总是要陷入这种让人诡异的两难状态里? 吴辞越来越近,华荣月能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冷静点,这种情况倒不如不要想那么多琐碎的杂事,用最朴素的思路去思考一下好了。 华荣月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点时间抛去了所有杂念——如果此时此刻她没接六扇门的这个活,而是确确实实隐藏着身份生活在百草堂里,那她此时此刻应该是个什么反应呢? ……那首先,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转身就跑吧,因为她确确实实的害怕着自己的身份被揭露吧。 华荣月趁着吴辞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飚起了轻功,比刚刚追小毛贼的速度要快的多,眼看着身后那人就要追过来了,她猛的跳下了屋顶,然后在吴辞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吴辞本来都快要追上了,结果就在距离很近得时候,前面那人忽然以一种超乎寻常人想象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猝不及防。 月下看人其实有点看不清楚,就连衣服的颜色也分辨不出来。他只能看清楚前面那人干脆利落的动作,还有他身上穿的那件应该是临时披上的有些宽松的衣服。 吴辞跑到跟前,看见刚才的那个小毛贼已经被捆在了一边,整个场面处理的干净利落,没有一点遗漏,一看就是熟手作案。 要不说华荣月这人也实在,她也没想着刚才跑之前随手往地上扔个玉佩,荷包,吸引一下吴辞的视线什么的……收尾的干净利落,保证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吴辞低头看着那个小毛贼,毛贼这会已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被吓傻了,自己就是随随便便的出来看看能不能干点坏事,突然就被一个神秘莫测且没看清脸的高人从背后放倒了,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你看清楚刚才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吴辞也没废话,上来就问了这个问题,小毛贼被吓傻了,过了会才疯狂摇头,说:“没,没看见!” 吴辞一手刀把小毛贼劈晕,把他从屋顶上带了下来,然后自己也回了客栈。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把身上临时穿的那一身大衣脱下来折好叠了起来,她想了想吴辞究竟会不会根据今晚的这件事找到她,却又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痴人说梦。 他那个人本来就有点死脑筋,况且白天都没认出来呢,怎么可能凭借着晚上这个微弱的月光就辨认出来前面的人是华荣月? 她甚至还有了个想法——这人怕不是明天还会来找萧翰吧?他把今晚的自己认成萧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从背后看也分不出来他们俩谁是谁,吴辞也不会直接过来问萧翰今晚他有没有出过门。 哎,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睡吧。华荣月翻了个身。其实最要紧的事也不是让让吴辞知道她的身份,而是看看他现在究竟有没有想不开变成疯子。 至于她的身份……随缘吧。 大不了他就真的把萧翰当成易玲珑,将来传出去的消息还是“易玲珑在百草堂里”,跟原本计划的也没什么差别啊。 …… 第二天,华荣月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昨晚睡得有点不错。 只不过华荣月忽然想起来,那个小毛贼被她扔屋顶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在屋顶上吹了这么一宿风。 算了,让他吹一宿长长记性,欣赏一下月色。 进了狱中后在短时间内想要看见这么宽敞的月色,怕也是看不见了。 华荣月起床,洗漱。 ——最近她眼角下的那颗红痣渐渐的开始彰显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不过毕竟颜色有点偏深,看起来不像红痣,倒像黑痣了。 华荣月疑心六扇门的这个配方不是很好,因为正经的“颜料”上色不是这么慢的。 但既然江连焕的那颗痣都已经那么红了,恐怕华荣月的这颗也会红起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华荣月起来收拾屋子,刚准备开店,就听见大街上有人喊到,“昨晚咱们这抓到个毛贼啊!有人出来看看吗?” 街上这个点起来的人不多,但是也有那么几个了。几乎醒着的人全都过去看了,少数几个没起床但是被声音吸引到的人都偷偷的开门朝外看。 大概是突然听见被抓了个毛贼,大家的好奇心全都被调动了起来。其实华荣月也不是没抓过,但是她抓过了之后都是安安静静的送到衙门里,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街坊邻居也都不知道。 这会大家全都探头朝着外面看。 华荣月只一看,就知道这人就是自己昨晚抓的那人,这会被两个巡街的捕快压着回衙门。那人经过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还站在门口晒被褥,他正好和华荣月擦肩而过。 华荣月没看他,依旧安安静静的晒被褥,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跟他擦肩而过的看起来很沉着的人,只是跟着低头往前走。 两个昨晚才交过手的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擦肩而过。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华荣月把屋子打扫干净,一抬头刚巧看见了对面的客栈楼上有个窗户开着。她眼尖,一眼看见了站在窗户边的吴辞,吴辞早晨没戴斗笠,也没来得及洗漱,头发就散落在肩头,露出来一张干干净净,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文静的脸。 她眼睛瞬间朝着吴辞的眼角下望去。 ——那里干干净净的,还什么都没有。 吴辞也低头看见了华荣月,正巧就看见华荣月站在下面,安安静静的晒着衣服。华荣月的脸还是易玲珑的那张脸,但是气质这个东西有些时候确实和五官的关系不大。她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踏踏实实的,有种很稳重的感觉,吴辞自然也是认识华荣月的,微微一愣后,就和华荣月点了个头当做打招呼。 华荣月看见吴辞的眼角下光洁一片后,从心里松了口气。 她也朝着上面一笑,笑的挺发自内心的,转身朝着百草堂走去。 ——吴辞还没疯。 没疯就比较好办了……既然如此,华荣月也不想多花心思在他的身上了,赶紧向六扇门报告才是正经。 至于身份这件事,就当做不存在得了,华荣月看的有点开,她觉得自己也就这样了,这种东西不能强求,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她就真的觉得轻松了不少。 吴辞看着华荣月的笑后倒是站在上面愣了半天,他楞楞的看着华荣月的背影,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 刚才华荣月对着他笑的那一下,竟然让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攥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吴辞原本对于华荣月没什么印象的,但是这次突然就把她给记住了。 那人刚才看着他……在笑什么呢? 34、狸猫太子3 “你来找萧翰的吗?”华荣月看着吴辞道。 吴辞今天大早上和华荣月在窗户边上遥遥对视了一眼后, 没过多久就又来了百草堂。 华荣月理所当然的以为吴辞是来找萧翰的,萧翰现在还没起床, 恐怕得等一会才能出来。她给吴辞倒了杯茶, 自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吴辞就一边喝茶, 一边打量着百草堂。 百草堂此时此刻就华荣月一个人,她正在把药丸分装在小瓶子里,然后将瓶子封口。吴辞也没别人可以看,所以就在后面盯着华荣月。 昨天吴辞过来看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的身份应该是医馆大夫,但今天看才发现, 这人甚至连一个大夫都不是,因为大夫是不会做这种杂事的。 只有学徒才会做这种事情,才会一大早起来收拾, 在大夫没起床前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 吴辞在后面看着华荣月眼神有点奇怪, 华荣月倒是重复着每天早晨都会做的事情, 做的甘之如饴,每一个步骤都稳稳当当的。 她其实挺喜欢一大早起床收拾东西的这个步骤,因为会让人的心静下来。 一开始华荣月到了百草堂后心情其实并不是很平静的, 大概是还沉浸在天易楼的那个生活中没有恢复过来。后来她发现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后, 大脑会放空许多,尤其是独自一人的时候,脑中不需要思考任何东西,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简直是种享受。 久而久之她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工作。 华荣月认认真真的把药材分好, 每一个都装的仔仔细细。 吴辞看着在他面前不停走来走去的华荣月,心里很是惊讶。 当然他惊讶的点也是无数人早就已经惊讶过了的点——这人真看不出来是个学徒……按照吴辞的眼光来看,这人无论是从衣着还是长相上来说,都不应该像是擅长做这种工作的人。 吴辞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来找萧翰的,但是奈何萧翰一直不出来,这会只有华荣月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就突然回想起今天早晨华荣月在窗台下面对着他那淡淡一笑。 吴辞不清楚他当时是在笑什么,但是他觉得华荣月笑起来挺好看——这人他本身的气质就让人安心,笑起来也让人有种莫名舒服的感觉。 当然,他不知道当时华荣月是在笑他逃过一劫……按照这个逻辑来看,华荣月的笑容确实是会让人安心的。 吴辞心思其实并没有放太多在华荣月的身上,他一边观察华荣月,一边盘算着今天的任务。 他准备今天一见到萧翰就旁敲侧击的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啊,晚上的月亮是不是不错啊,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不是有点大啊…… 在吴辞的心中,易玲珑应该是个很酷很有个性的杀手,就跟江湖上的大部分杀手一个模样。 吴辞这人来之前在心里给易玲珑已经安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设。 ——要说他对易玲珑的执念为什么这么深呢?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易玲珑的刀法。 …… 西门吹雪就因为剑使得好,所以江湖上迷弟众多,连叶孤鸿都是他的小迷弟。 就此类比推理一下,易玲珑的迷弟们也是这么来的。 吴辞使得是剑,但是他特别喜欢刀。江湖人大概对于刀和剑都有种执念,就像是中学生对五三的执念一样。 怎么着都要见易玲珑一次——这是吴辞心中此时此刻的想法。 这也是这段日子来不停地到此处寻找易玲珑的大部分人的想法。 在一些使刀的人心中,易玲珑那就是实打实的男神。 即使是在易玲珑本尊的那个时间线里,在她疯的事情没传出来以前,她也是不少人的男神,就是因为她那手独步天下的刀法。 在属于华荣月的这个时间线里,易玲珑更是一堆人的男神。而且或许是由于天易楼大火的事件,他在某些人的心中莫名被镀上了一层比本尊时间线更加闪亮的光环,因为华荣月做的事比易玲珑当年做的要厉害的多——“杀”了天易楼前楼主,在一群杀手的追捕下依旧逃之夭夭。 如果问吴辞心中的易玲珑是什么样子,那他觉得应该是冷酷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的——这个温柔是他一厢情愿的理解。 ——易玲珑从天易楼逃出来前,特意把楼中关押着的即将被培养成杀手的孤儿们,还有一些之前被关押的武林人士们给放了出来。 这件事其实官府那边说的并不多,但是江湖人知道的倒是不少。 易玲珑的这个举动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有不少人都猜不透他的这个举动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以方式天易楼的状况来说,在那里多待一刻,危险也就会多一分。易玲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转身去放走了孤儿和其他武林人士。 有不少人对易玲珑的这个举动都做了剖析,有人说易玲珑大概是为了拖延身后的追兵才出了这么一招,把天易楼的孤儿们放出来可以延缓官府追捕的速度,把武林人放出来可以延缓正邪两派追捕的速度——总之大家都不相信易玲珑是没任何目的就放走这些人的。 因为大家都觉得——易玲珑不会那么简单,他是谁?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杀手啊,怎么会完全没有任何目的的就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反正外界的声音很多。 但吴辞……却不这样认为。在铺天盖地的声音中,他心里坚持着一个朴素的愿望——他希望易玲珑真的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去放人的。但其实他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说不出口,所以这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其实,他也从来都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个。 这种事情也很好理解的,谁好意思把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随随便便说出口啊。 像吴辞就不敢。 其实昨天见过了萧翰一面,吴辞心中对萧翰的外貌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天上地下,但也相貌堂堂,他见了男神本尊后,并没有觉得太崩人设。 虽然有些地方感觉不太对,但是总得来说也无伤大雅。他本来也没太要求人家本人非得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当然这也是吴辞昨天和萧翰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他要是接触的多,怕是……就不会想的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中,他的茶已经喝了大半。 正在这时,旁边的华荣月走过来问他要不要重新添些茶,吴辞点了点头。 这人……吴辞看着华荣月想,这是个看起来很安稳的人,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安心。 一种和他的偶像易玲珑截然不同的感觉。 易玲珑在他的心中应该是桀骜不驯的,像是风中翱翔的鹰,好像与俗世的一切都无关。这种人也是最吸引吴辞的,但神奇的是吴辞也并不觉得讨厌华荣月。 他其实挺佩服这样的人的,有些时候他觉得这样的人活着要比其他人累很多,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能认认真真的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就单单是简单的收拾屋子都能收拾的那么认真。 华荣月在外人面前其实不怎么爱说话,尽管她看起来应该挺好说话的样子。这就让不少人误以为她可能太过严肃了,其实她只是害羞。这会她就没和身后的吴辞说话,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 两个人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华荣月不想招惹吴辞,吴辞也不太敢招惹华荣月这种性格的人。 本来两人是能这么平安无事的继续待下去的,一直等到萧翰起床,然后华荣月带吴辞去见萧翰,两个人就相当于没有任何交集了。 但是天底下的事情往往都不会按照大家原本想象的那个轨迹去发展。 华荣月本来安安静静的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也就剩最后几个箩筐没拿回去了,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疑惑的抬头看去,就看见昨日一天没见的大花正在她头顶上表演杂技。 大花趴在摆满了武侠小说的架子上,然后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另外一边的真古董杯具上。 一般猫科动物出现这样的眼神,就证明它想挨揍了。 华荣月记得这套杯具貌似是齐大夫花了大价钱买的,大花如果把它给弄下去,今晚他们就可以吃龙凤煲了。 但大花这家伙貌似并不能听懂人话,它一个信仰之跃就从华荣月的头顶飞过,然后一爪就蹬掉了一个杯子。 那个古董杯子以一种十分潇洒的姿势落了下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华荣月下意识的动了。 事先说明,她真的是下意识的。 她一把将自己手中还拿着的箩筐干脆利落的扔到了一边,然后伸手去接落下来的杯子。 大花属于光惹事不管事的,信仰之跃后自己也一脸茫然的掉了下来,华荣月左手接杯,右手连忙去抓大花。 这话说起来有点乱,其实很快,从吴辞听见声音抬头到他看见事情结束也只不过过了短短一秒而已。 华荣月全凭借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易玲珑本人给她留下了两大宝贵的财富,一是易玲珑本人的记忆,而是肌肉记忆。 但大部分时候华荣月其实自己也搞不太清楚这个肌肉记忆究竟是怎么被触发的,反正需要用到它的时候,它自己就会蹦出来就是了。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就完全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来运动的,所以也没想着要什么掩饰,或者说她也不知道需要做什么掩饰。 大堂里发出了一个小小的“咚”声,还有一声猫叫。 一秒钟过去之后,华荣月已经莫名其妙的左手拎猫,右手拿杯子了。 那个箩筐是被她下意识的甩出去的,但是也没撒,依旧稳稳当当的落到了桌子上。刚刚那个“咚”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华荣月抓着大花的后颈皮,让它看着自己,大花眼睛圆溜溜的,又冲着她“喵”了一声。 ……卖萌无效。 “吓我一跳。”华荣月把大花放在了地上,“去,去外面玩吧,别在屋子里乱跳了。” 她把一边的箩筐捡了起来,然后继续收拾刚才的那些东西。这件事轻轻揭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吴辞在后面张大了嘴。 他默默地看着华荣月的背影,嘴半天没合上。 华荣月也不知道吴辞正在看她,她现在背对着吴辞,还在愁呢。 愁什么啊……华荣月的愁是深沉又不能对别人言说的,她愁的很隐蔽。 ——哎呀,一会王老板过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到时候她直接跟人家说吴辞本人没事倒是可以,六扇门可以直接放人走。但是华荣月自己本身的能力很容易遭到质疑啊。 当时她扮演易玲珑的时候颜盛就觉得不靠谱,要不是那个看不见脸的人拍板,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定下来。这次的事情过去,恐怕她在“目”里就更像吃白饭的了,可是华荣月不想这样啊。 究竟怎么样……才能表现的更像易玲珑一点呢?或者说,究竟怎么样……才能表现的更像是大家心中的易玲珑一点呢? 总不能永远被萧翰这种二哈比下去吧! 华荣月也是个有事业心的孩子啊,正愁着呢,后院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恐怕是其他人已经起床了。 她转头看见吴辞正在看着她,就对他道,“萧翰应该已经起来了,你等一会啊,我帮你去叫他。” 吴辞愣了一会,然后呆呆的点了点头,“……嗯,嗯,好。” 华荣月转身去了后院,踏入后院的第一秒,她头疼的想恐怕今天得交代萧翰点东西了。如果她这边实在是废物,那说不定还真就得萧翰帮忙顶上,那是最后的方法了。 萧翰这人糊弄人的功力怎么样她不清楚,气人的功力是挺强的…… 华荣月想了会,就看见萧翰起来了,他看见外面的吴辞道,“这人今天怎么又来了?他是不是闲得慌?” 他撸起袖子貌似就想上去揍人,让华荣月给拦住了。萧翰很不耐烦的回头看了华荣月一眼,但是又不敢真的跟她动手。 “萧翰,你今天忍住,少说话,多做事。”华荣月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萧翰一脸不爽。 “你要是听我的,我就教你一招,就上次我在大堂躲你的那招。” 萧翰原本想说什么来着,听见华荣月这么说,突然把他的话就又咽下去了。 35、命运 王老板今天也按照他往常的规矩来了百草堂。他来了以后, 华荣月就把吴辞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如果不是,那倒还好。”王老板道。“只是你把你的身份透露给他了吗?” 华荣月摇了摇头。 “没事。”王老板转头反倒来安慰起了华荣月, “这种事不强求, 你现在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王老板是个挺和善的小老头, 和颜盛关系挺不错。 实际上王老板对于上头让华荣月来演易玲珑也是觉得很不靠谱的, 他对于华荣月的看法几乎和颜盛的一样,都觉得华荣月这个性格来扮演易玲珑实在是有些太难为她了。 他其实还挺护着华荣月的,平日里担心她因为这些事压力太大,时不时还劝她放松一下。 华荣月对于王老板很感激,这确实是个好人。 王老板安慰华荣月不要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目”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 这个组织的发展快的让人有些惊叹。除了华荣月之外,“目”的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或多或少的打入了内部,华荣月也能从江连焕那里听到不少消息。 真的论起来, 她算是进展速度最慢的那一个, 按理来说华荣月确实应该要感觉到着急的。 但对于像吴辞这种压根没什么事情的人, 华荣月还不至于要从他的身上扣出什么“政绩”来。 况且既然吴辞和易玲珑有一层朋友的关系,那放他一马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华荣月在吴辞离开之前还可以给他点提示,让他不要因为那个女人陷得太深。 现在既然已经决定了放他一马, 让他离这些事情远点……就让他跟萧翰先玩着吧。 华荣月在听着王老板跟她说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六扇门有心让华荣月出去以易玲珑的身份在江湖上“露一手”。 这个东西……有点意思了啊。华荣月听着王老板跟她说的话, 各种想法都浮上了心头。 吴辞和萧翰大眼瞪小眼的坐着互相看了半天了,萧翰今天尤为安静,到了这之后就一言不发,把嘴闭的死死的, 问什么都不出声。 “呃……你还好吗?”吴辞看着萧翰的表情觉得他有点僵硬,他关心的问了一下,然后对面的萧翰还是半天都不出声。 吴辞看着萧翰,心说他就是易玲珑吗?他一会该怎么样向他开口,问他是否能请教一两招呢? 嘴上说着向萧翰请教,他却又突然想起了刚才见到的华荣月,想起他刚才突然出手,同时接住了杯子和猫,动作那叫一个举重若轻——那身手着实让后面的他看了个目瞪口呆。 吴辞原本一心一意的是想找萧翰的,但是刚才见了华荣月突然出手就变得有点漫不经心。 萧翰看出来了他在发呆,这小子把他叫过来半天什么话也不说,就在这边出神,如果不是华荣月答应了他一些事,他早就跑了。 ……可是齐大夫对于他过来的事情很开心,这小子终于白天不用惹祸了。 “你想什么呢?”憋了半天,萧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第一句话,吴辞瞬间像是被惊醒一般。 他惊觉自己确实是想了华荣月挺长的时间,觉得这样怪怪的,明明男神就在自己眼前,但是他一时间就是提不起来什么说话的兴趣,只是发呆。 对啊,他在这发这么半天呆干嘛呢? 吴辞在华荣月出手前甚至都没想到过他居然还会武功,因为他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太像是会武功的人。但是刚才那惊鸿一幕却让他知道,他是会的,这人的身手隐藏的很深。 但是华荣月好像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随手把猫和杯子放在一边,十分普通平常,让他连问都不好问,况且华荣月的样子也让他不好去问。 如果换做齐大夫问也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华荣月这种一看性格就有几分内敛的人,问这种问题就好像是冒犯了人家。 吴辞因为刚刚被华荣月那一下给弄得心神不宁,同时却有个惊人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个念头真的说起来应该是十分荒谬且可笑的,是说出去没有半分真实感的那种,但是冥冥之中却让吴辞此时此刻连心都静不下来。 ——这个念头惊人到他甚至都不敢说出口。 会不会是这样呢……可是怎么会是这样呢?华荣月如此性格的一个人,和易玲珑,他俩…… “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吴辞坐了一会,想了无数个话题要开口,最后发现自己连心都静不下来,就干脆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百草堂。 萧翰都没拦住他,最后只能看着吴辞的背影,说了句,“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华荣月原本和王老板聊的正欢呢,都快忘了吴辞这茬了,忽然看见吴辞急匆匆的要出门,她下意识的拦了一下道,“等一下,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吗?你不和萧翰再聊一会吗?” 她以为吴辞好不容易看见自己的“梦中男神”了,怎么说也得掏心掏肺的说上好长时间吧,记得当年他看见易玲珑的时候就可热情了,不会和萧翰就只说了几句话吧? 吴辞现在有些头昏脑涨的,本来头脑就不是很清醒,冷不丁抬头一看见华荣月就站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浑身一个激灵。 华荣月站在台阶上,本来她就高,现在比吴辞还要高一头,她低头看着吴辞的表情。 吴辞本来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结果听见她的声音后表情立马发生了变化,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眼睛和眉毛的改变特别明显。 ——这个表情变化让华荣月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不美妙了起来。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没,没什么,我先走了。”吴辞本来心里就有事,此时冷不丁看见华荣月就站在他的面前,更是说不出来话了,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立马转身就走。 “这人怎么有点奇怪呢?”王老板小声的说了一句。 “没什么,大概是萧翰那个惹祸精又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吧。”华荣月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 她回想着刚才吴辞的那个表情,心里面却开始有点翻江倒海。 ——易玲珑快要死的时候,她疯起来怕是没人敢近她身的,那时候她已经是天易楼的楼主了。虽然地位至高无上,但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说两句知心话。 那个时候她坐在天易楼楼主的那个屋子里,看着前面跪下的一个又一个的人,大部分都只能看见头顶,少部分可以看的见脸的。 当时的那些人脸上也时常都带着这种惧怕的神情。 总之就不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华荣月恍惚间差点又要陷入幻觉之中,幸好她清醒了一下,才让自己没又重新看一遍那些乱成麻似的记忆。 哎……又想起来那些破事了。 吴辞刚才干嘛那个表情?萧翰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华荣月皱着眉,小声的“嘶”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些事她也不是很舒服。 “你怎么了?”王老板看着华荣月也愣神了一会,“出了什么事吗?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事。”华荣月摇了摇头,连忙把这件事给盖了过去,“您继续说吧,刚才说到哪了?” …… 颜盛本来觉得对于华荣月来说,强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活还是太难为她了,但是上次江连焕貌似对华荣月扮相的反馈还挺不错。 他在颜盛那边狠狠地夸了华荣月一顿,夸的让颜盛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本来觉得江连焕应该是不会对华荣月如此推崇的。 江连焕除了夸华荣月认真外,还夸了她演技非常好,爆发起来十分惊人。说别看她本人的个性是那个样子,但是如果真的扮起狠来,她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王老板刚才来找华荣月的时候也是说这一件事的,这件事华荣月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连焕,居然还当着颜盛的面夸她了? 他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夸?每次一看见华荣月的脸,他那个表情瞬间就从一脸阳光灿烂变成古井无波,搞的华荣月都觉得跟他说话是种罪过,最近都不太敢去找他说话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在背后夸了华荣月? 华荣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觉得要不是王老板打听错了,要不是她幻听了,嗯,就这两种可能,再没有第三种。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继续下一个。 “因为江连焕一直说你能行,所以才准备把这个事情交给你的……你没问题吧?”王老板问华荣月。 “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华荣月低头想着刚才王老板跟她说过的几句话,不就是让她偷偷的用易玲珑的身份,在江湖上面再去做一些事吗? 这有什么难的。 “但是这次出现在江湖上的易玲珑样貌和气质都要和之前不同,这一点你要考虑好了。”王老板道。 “气质?什么气质?”华荣月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演的这个易玲珑是走火入魔之后的,他的性格要和之前发生很大的改变。”王老板道,“之前的易玲珑脾气虽然有些冷,但倒还好,但是这一次你要表现出疯魔的感觉来,就是看着不像正常人。” “不像正常人……”华荣月心说“目”里的人都要演疯子,她知道啊。 “但是我要再跟你说一件事,你先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王老板道。 华荣月示意他但说无妨。 “我们六扇门商量了很长时间,想挑出一个比较适合你的‘疯子’模样,但是挑了半天也没有挑出来……等到其他人全都安排好后,我们发现剩下你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了。”王老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他打量了华荣月的神情半晌,才试探着问,“你……可以穿女人的衣服吗?” …… “……啊?”华荣月愣了好长时间,才蹦出来一个字。 “咳,就是……你穿上女人的衣服,不用做太多的动作和表情,只是简简单单的换一身衣服,脸上做些打扮就可以。”王老板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 他说的这个确实是六扇门经过商量后探讨出来的最适合华荣月的法子。 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需要点演技相比,华荣月这个堪称是最简单不过的了。六扇门的计划就是让易玲珑扮演者穿一身女人的衣服,然后脸上化上妆,不需要做其他任何的事情,只需要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 ——不需要任何演技,也不需要任何台词,面瘫哑巴都能演,最轻松。也最适合华荣月。 毕竟这和“目”其他人的人设相比起来,已经是最善解人意的一个人设了。 而且这个装扮一出来,绝对没人敢说易玲珑不是一个疯子,效果绝对惊人,况且易玲珑本来就盛传貌若好女。 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王老板没说——这个决定涉及到一些他们之前掌握的有关于易玲珑的消息,本来就属于他们之前定下来的一个计划,只不过这一次是中途改了一些细节而已。 要不然当初“面试”易玲珑时,为什么房间里会准备了那样一身衣服呢。 但是这个消息目前还不太适合告诉华荣月,所以考虑了一下,王老板也就并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华荣月傻在那里,华荣月很注重体面,所以很少有这么彻彻底底傻在那里的时候,偶尔来上这么一次,王老板就知道她肯定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你没事吧?”他担心的问。 这件事让王老板说起来本就觉得不妥……因为华荣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他其实蛮佩服华荣月这样的人的。 或者说只要是和华荣月有过接触的人,只要为人不是太丧心病狂,基本上都会或多或少的照顾一下华荣月。 因为华荣月看起来就是个好人,而且脾气很容易较真。属于那种典型的又认真又脾气好有修养的人,一般和这样的人相处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安心下来。 “……啊?”华荣月似乎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又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 “你,你先歇一会,别吓着,我先不跟你说了,你缓一缓。”王老板看见华荣月这个样子就有点担心了,他连忙让华荣月不要再想,他明天再来看看,临走前还劝华荣月压力不要太大,实在不行他们再想别的办法。 王老板走了之后,华荣月心神不宁的坐到了椅子上。这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人懂她心中的想法是什么,也不会懂她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而受到了惊吓。 对,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感受是惊吓的,惊吓过度。 这难道真的就是传说当中的命运…… 华荣月是个不信命的人,即使是此时此刻也不信,但她的冷汗还是从额头上下来了。 36、临阵教学 王老板的话让华荣月心神不宁了一段时间, 但是华荣月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虽然这事有点玄,而且总让人从心里觉得有点不爽, 但是总沉浸在这种事情中也没什么意义。 华荣月在天易楼的时候也经常会陷入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中, 她的解决办法只有两个。 一个是吃, 一个是多干活。 所以最近吃完晚饭如果没什么事后, 她就会找一个小角落安静的练武。 这东西其实并没有比数学题有趣多少,华荣月有时候做的不耐烦了,就让自己回忆当年上晚自习的日子,就是无穷无尽的刷题做题,刷题做题……她现在也就是不停地抬手放手,抬手放手。 一个星期过去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心情算是平复了不少,最起码在突然听见“易玲珑”这三个字的时候不会心脏狂跳了。 然而刚巧此时发生了一件跟易玲珑有关的大事。 华荣月听说天易楼新上任的那个楼主开始想找易玲珑的麻烦了,在这个月月初在天易楼内下了一道命令——谁如果能提着易玲珑的头去见他, 谁就能接受易玲珑的墨玉棋子。 “这是下了血本啊, 他之前和易玲珑有仇?”六扇门里听了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天易楼内忧外患, 权利斗争了三个月才终于选出了这个新楼主——一个跟易玲珑还算是有点交集的人,当年易玲珑当教主的时候,他在天易楼当长老, 楼中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只是管他叫左长老。 不声不响的这么一个人。 华荣月自己是没跟这人有过接触,听见新楼主是他时还稍稍愣了一下,但也没惊讶多长时间。 天易楼那个地方本来就藏龙卧虎的吗,况且老话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平时不声不响的人, 你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近接二连三的传出不少江湖上有声望的人在寻找易玲珑的消息,天易楼的人脉很广,不光是楼中的刺客,连非天易楼的不少武林人士也都想分一杯羹。 只是这个消息猝不及防的就打断了六扇门的布置。 “这位新楼主难道不清楚易玲珑已经死了的事情吗?”六扇门里的人都很纳闷。 “也不一定是不知道,老楼主的蛊虫肯定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也应该心知肚明。”颜盛道,“只是他得给天易楼找回点面子罢了。” 天易楼经历了失火,老楼主被杀,地牢人被放出后在江湖上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谈资,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由于易玲珑。 易玲珑现在在江湖人的眼里还在外面飘着没回来,也无人知道他的踪迹,天易楼让这样一个叛徒在外面逃之夭夭总有些面子过不去。 “恐怕天易楼心中要把易玲珑杀了才能了解这件事。”颜盛道。 “那易玲珑死了啊,他们是想找个假的易玲珑杀了吗?” “何尝不可?” 华荣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百草堂里面计划着最近是不是该吃点什么河鲜。 她最近总偷偷摸摸的和万浮莲到后厨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俩在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呢。 百草堂的学徒是包吃包住不给工资的,所以吃东西可谓是百草堂的头一等大事。华荣月是自打来了这里,才真正体会到河鲜吃到饱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老家内陆,这种东西倒也不是吃不到,只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吃个够就是了。 正值夏季,百草堂里顿顿都有鱼,现在鱼便宜,万浮莲把鱼用豆腐和茄子一起炖了,再加一把细粉,清汤清水那么炖,就这么简单的一炖,能让华荣月吃到在心里泪流满面。 她吃完以后就会觉得其实穿越过来这么一趟也没白活,还是有挺多美好的事情。 “我看看这两天有没有螃蟹。”万浮莲大概是看出来华荣月以前很少吃河鲜了,这两天偷偷的对华荣月说:“现在正是吃螃蟹的时候,要是看到的话我就给你买两个大的吃。” 螃蟹! 居然还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华荣月疯狂点头。 等到万浮莲走了,华荣月一个人在厨房幸福到快要升天。 其实万浮莲也挺喜欢给华荣月做饭的,她发现了华荣月对于百草堂最大的执念——吃。这正是当年让她拼了老命留在这里的东西。万浮莲不清楚这一点,她就是觉得华荣月吃东西的时候虽然话不多,但是看起来挺幸福的。 “你不害怕吗?”这天华荣月正琢磨着江南的螃蟹什么滋味的时候,江连焕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华荣月脑海中关于螃蟹的幻想都让这一句话给打断了,她有些不开心,但是在江连焕面前自然得说话有分寸点,“害怕什么?” “我本以为你会害怕。”江连焕道,“没想到你倒是安稳的要命,还真像是你的风格。” 华荣月不觉得安稳是她的风格,她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比较善于闷着而已,实在闷不住就会找些法子来开导自己了。 “天易楼的人想找个假的易玲珑杀了赚回名声,六扇门不想让他们得逞。”江连焕道,“他们商量了半天决定让你出去会会几个人,把易玲珑没死的这个消息传出去。” 华荣月听了之后琢磨了半晌,这是六扇门想出来的将计就计的法子了? 她默默地给六扇门竖起了大拇指,阴还是你们阴! 原本天易楼就只是想弄个假人砍死赚回名声而已,六扇门这边要是直接派出来一个易玲珑当场截胡,这样一来天易楼的名声赚不回来,恐怕知道内情的人也会一脸懵。二来这也能稍微解决一下华荣月的性格和易玲珑实在是对不上的问题。 华荣月总觉得六扇门早就想要换人了,只不过她是被那位“大人”直接安排空降进来的,不知为何就合了他的眼缘,导致自己现在还没有被踢出去。 高还是六扇门高,而且这个计划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华荣月本人。她这个看似漏洞百出的人,其实在这个计划中绝对可以说的上是天衣无缝。就算是易玲珑的老熟人碰上了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于这一点,华荣月只能为六扇门的狗屎运拍手称叹。 “到时候你跟着去就行,六扇门会有人手在那边接应。”江连焕道,“我也会跟着去。” 华荣月依稀记的易玲珑记忆中的这个时间点正是天易楼的楼主未定下的时刻。 易玲珑正在江湖上到处接单子来增强自己的声望,为自己夺下楼主之位赢得筹码,实际上跟她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都是要壮大名声而已。 而这个时间段,其实离记忆中易玲珑与江连焕的初见也不远了。 次日,华荣月请了个小假,说要去看一眼亲戚。 她坐在马车里,和江连焕晃晃悠悠的就上了路。 按理说江连焕是不必乘马车的,可是他大概是想看个热闹。 这架马车里还坐了第三个人,一个六扇门派来的,据说是专门负责指导华荣月“演技”的老前辈。 华荣月被这个老前辈翻来覆去的摆弄一个上午,觉得自己就快要断气了。 “到了那里之后你必须表现的冷酷一点。”那个老前辈道,“把声音放的再低,比你现在的还要低。” “……这样?”华荣月道。 “不够,还不够。”那个老前辈道,“再低一点不会吗?” “……这样?”华荣月觉得自己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 她心里叫苦连连。 本来伪音就毁嗓子,这位前辈非说她的声音太柔和,听起来跟书生似的,所以让她把声音放的还要再低。 华荣月觉得再低下去自己这嗓子就可以报废了。 江连焕在旁边围观,华荣月在马车里受苦。 这位前辈从声音,体态,以及相貌等各种角度给华荣月做了全面的分析,甚至当场给华荣月上了场对易玲珑的心理分析课。 华荣月听完之后的感想就是……哇哦。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六扇门要给两个大男人配马车,原来是要搞一场临阵教学。 华荣月就奇了怪了,她一个正儿八经的易玲珑为什么非要让别人教她来当易玲珑啊?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还不够,我觉得你可以再放开一点。”江连焕看了半天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就是再狂妄自大一点。” “易玲珑怎么能自大呢?”老前辈不满的道,“易玲珑是一个很孤僻很高傲的人。” “可是易玲珑他现在不是疯了吗?”江连焕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华荣月的眼角下的红痣一直染的不是很好,这次直接用红笔点了一个。 但是江连焕说的对,易玲珑疯了之后确实是很狂妄自大的。可是华荣月为什么要这么表现呢?万一让他兴奋了怎么办? “一开始走火入魔不会表现的太明显的,越往后才越明显。”老前辈道,“以易玲珑的性格,他最先走火入魔的时候一定是要藏起来,不被别人发现的,你不用担心,现在表现的正常一点就好。” 华荣月低头,想着易玲珑走火入魔时的一个个画面。 确实……易玲珑刚刚走火入魔的时候是藏了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发现,因为她伪装的实在是天衣无缝。 “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下了吗?”老前辈道,“记住一半你就没什么问题了。” 马车也缓缓的到了地方,华荣月倒是真的都记住了,可是如果真的让她按照那样来演,她怕是也演不会了。 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吧。华荣月道,她苦中作乐的想,这次自己蒙上脸了,大声的喊,“我是易玲珑!”了,就不会再有人认不出来她了吧? 百草堂里,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门口的万浮莲被吓了一跳。 吴辞偷偷的问,“你们这里的华先生……今天不在吗?” 37、灯笼 马车停下来后, 华荣月就要下去了。她和江连焕需要去往不同的地方,所以她先干脆利落的下了车。 “你就准备这么出去?”江连焕从车上探头朝外问。 “就这么出去, 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华荣月道。 江连焕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似乎看着华荣月有什么槽想吐。他看着华荣月身上穿的衣服, 今天华荣月穿了身上好绸缎的灰蓝色衣服, 腰间系了墨色腰带,头上用一根同色的发带简单的绑了一下,发带上还绣着银丝。 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嗯,是华荣月日常的穿衣风格。 只是江连焕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你这是去赴宴呢还是去杀人呢?”车里的老前辈听见华荣月的话马上就急了,“换上这个再过去。” 他从车上扔下来一个包裹, 华荣月接住了,看着马车消失在面前,她把包裹打开, 是一身黑色的袍子。 非常普通, 非常常见, 简单随性,比较符合江湖人一贯放荡不羁的风格。 但是华荣月从来不穿。 她即使是在天易楼里,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收拾的像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杀手一样。 跟这身衣服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银色的小戒指和一个遮住半边脸的面具, 戒指让华荣月戴在身上,据说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华荣月把戒指戴在了左手小拇指上,看着马车滚滚而去,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把黑袍子扔到了一边, 只是默默地把面具取了出来。 江连焕跟着那个老前辈继续朝着前面走,他们两个人在车上彼此谁都没有说话。车缓缓的停到了一个宅子处,江连焕下了车,脸上已经挂上了一种让人看了很舒服的笑容。 “连焕,你来了!”宅子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有个人走过来就亲热的跟江连焕打了个招呼。江连焕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都能跟着谈笑风生就对了。 这屋子里的人华荣月大都认识,或许她在六扇门里也没到能认识这些人的那个级别。 江连焕从来都没和华荣月说过他要一起跟过来干什么,他今天也一反常态的安静,只是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坐了下来喝茶。 屋子里面的气氛也并不寻常,跟着江连焕一起进来的那个老前辈在这里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的人物。 坐在屋子最里面的屏风处有两个人,除了那两个人外大家都坐在外面,自动的跟里面的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两人一个就是华荣月“面试”当天见过的那个面试官,另外一个人和他坐在一起,同样看不见脸。 “听说易玲珑的人选是你挑的?” “是我。”面试官道。他对面的人笑了一声,“听说……是个性子很安静的人?” 安静这个词……可一点都不适合易玲珑。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闻声知意,都觉得这话有些味道不对。 “我看那人比较顺眼,所以就留了下来。”面试官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 “你一贯喜欢自作主张。”另一个人道,“今天来的人可是不少,万一他出了什么丑……恐怕难收场啊。” 帘子后面的人未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江连焕心道这俩人怎么回事,话语间这么不对付,别是二人间有什么瓜葛,所以正好借着华荣月做个筏子吧。 看样子……今天华荣月怕是不能轻易善了。 他看着脚下,心里有点不爽,他想来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幺蛾子啊。 华荣月这边可不知道江连焕这边都出了什么事,她还掂量着手里的那个面具呢,手感很好,沉甸甸的,银色,非常有质感,她看着稀奇,以前在古装剧里面总看见这玩意,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能戴上试试了。 六扇门想让易玲珑没死的消息传出去,所以当下,他们就得让华荣月做一件事—— 他们要让华荣月去取一盏灯笼。 一盏灯笼又有什么奇怪的?这灯笼的奇特之处或许还要说一说它的来历。 ——天易楼对易玲珑的逐杀令惹来了一帮想要分一杯羹的人,正巧最近大家都说易玲珑在江南,位于江南的第八楼就在江南最繁华的酒楼上挂了个灯笼。 灯笼小小的,就只有巴掌大,一盏琉璃莲花灯。 天易楼楼主说,如果易玲珑现在还喘着气,就在三天内来这个酒楼把灯笼摘走。 ——如果没来,就是人已经死透了,江湖上从此再无易玲珑这个人。 时至今日,江南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华荣月前脚从百草堂出来,后脚齐大夫他们就得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今天,正是第三日。 ……六扇门推测今日天易楼或许会派一个假的易玲珑过来去灯,或者干脆谁也不派,就等着三日之期过去后,直接宣布易玲珑已死的消息。 这要是穿越之前的华荣月肯定就会说了:那我就不去呗。 但是来了这里九个月后,华荣月在江湖这个大染缸里也算是渐渐的有了点归属感,当你一旦有归属感后你就会发现,这不是单纯的去或者不去的事情。 名声是一种在江湖上立足的手段,或许也是某些江湖人的命。 华荣月来之前也在心里偷偷的问自己,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六扇门的缘故到了这里,她还会不会亲自过来? 如果易玲珑今天不来,那么即使“他”还活着,那今天过后,“他”在江湖人心中也已经算是死了。 易玲珑在江湖中大部分的时光其实都是晦涩且阴暗的,是日复一日的辛苦和刀光剑影。 但是江湖最好玩的地方或许也就在于在这样刀光剑影的日子中总是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让世人仰慕的人,一段流传百年也不会被遗忘的故事,一个能让人在雨夜里想起的回忆。 华荣月被扔下的地方离酒楼挺远,所以要自己走上一段时间。她没戴面具,用轻功赶了一段路后才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这街道上最高的那个楼正当中挂着一块匾,上面刻着“醉居阁”三个大字,房檐上有一处飞檐,飞檐下就挂着那盏琉璃灯,挂它的人可能还担心众人看不清楚,所以在旁边还系了个红绳。 特别显眼,如果要是现代的那种高楼大厦也就算了,但是这种地方最终显眼的地标就是它, 凡是跟武侠扯上关系的地方都很有意思,华荣月仰头看着那盏灯笼。她的动作并不算奇特,因为除了她以外,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是这个动作。 整条街上全是人,都是人,各种各样的人,密密麻麻的人…… 武侠世界就是有这点好处,它跟其他的世界相比起来带了股子独特而又鲜活的气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个斗,都能挑上紫禁城那个地方,这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世界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快意恩仇,仗剑天涯,武侠就是这么的直接爽快。同样爽快的还有武侠世界里的客栈,酒楼这种常年和江湖人打交道的地方。 像“醉居阁”这样的江南第一酒楼遇见了这样的事,竟然也就大大方方的把灯笼挂了起来,甚至当成了一种揽客的手段。 华荣月看着这条街道上两边所有的酒楼,客栈都已经站满了人……时不时有人抬头朝着外面张望,看两眼灯笼还在后再把头伸回去。 在戏开场前,主角还未到,观众们已经把这里堵的严严实实。 ——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世界杯吧。 华荣月脑子里囧囧有神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全家出行,呼朋唤友,一起来见证个历史,顺便散个心,日后回去还能吹一吹。 不管易玲珑来还是不来,都能算是个历史。 江连焕在街道两边的某个酒楼里推开了窗户往下望,想找找华荣月的身影,奈何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他根本看不着华荣月的身影,也就只能放弃了寻找。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把东西交给他?”帘子后面的那个大人貌似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小声的问了和江连焕一起过来的那个老前辈。 “给了。”老前辈点了点头。 江连焕这才知道那衣服和面具原来是这位大人准备的。 他觉得华荣月这人有些太死板,就像他日常穿的那些衣服一样,和他看着就不是一路人。江连焕尽管也会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但是耳朵上却始终带着一个红色的玉坠。 他讨厌墨守成规,即使是真的需要把自己伪装起来,也一定要做出点什么让自己表现的与众不同。可是华荣月却不是,他的性格其实特别“乖巧”,几乎是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如果让他穿上今天拿给他的那身衣服……江连焕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他平时总偷偷的和齐大夫笑华荣月这一身一点都不适合当个小学徒,但是真的让他换上另外一身衣服,他却觉得自己想象不出来了。 华荣月还穿着自己来时的那身衣服打量着醉居阁,六扇门的那些人都不知道,这身衣服……其实也是华荣月来时认真挑选过的。 如果真的穿上这身在其他江湖人眼中没什么奇怪的衣服,怕是天易楼一下子就会看穿了。毕竟……天易楼的高层都知道,易玲珑是个对自己的外貌十分在意的人。 他从来都会以最体面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易玲珑应该是个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看见他丑陋之处的人。 华荣月又看了眼灯笼,缓缓的走进了醉居阁。 38、灯笼2 “天易楼好像是安排了一个‘易玲珑’。”就在华荣月刚刚到这条街上时, 江连焕他们突然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但是大家也没有多惊讶, 毕竟之前大家也都考虑到了这种可能。 一个对于天易楼来说要更加稳妥的方法, 找一个假的易玲珑然后再当众把他杀掉, 让“易玲珑”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消失的彻底一点。 华荣月孤身一人来的, 到了这里后说是有人会接应她,可是她到现在也没见到一个人。 醉居阁里的人多的可怕,华荣月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就停住了,她看见那里有天易楼的人。 “天易楼派来的那个‘易玲珑’什么时候到?”醉居阁对面的那个酒楼中,江连焕听见屏风后面有人在问。 “就快了。” “如果你选的那个人要是连天易楼派出来的那个赝品都比不过,那到时候该怎么办啊?”屏风后有人说道。 在场没有一个人出声, 或者说都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个聋子。 江连焕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一直在四处的打量着华荣月,他心思飞转, 心说如果这次华荣月要是表现的不好……恐怕就要糟了。屏风后面两个人已经把她当成了筹码, 好像要玩上一局。 他即使是现在想要提醒华荣月, 也是有心无力。 华荣月在心里计算着取灯的路线和逃跑的路线,觉得白天取还是有些困难,正想着要不要晚上再过来试试, 身边突然出现了骚·乱的声音。她微微一愣, 跟着周围的众人一起抬头朝着骚·乱来源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醉居阁的楼顶上竟然站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人群的骚·乱正是因为他,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个陌生男子站在那里,是个人都会以为他是易玲珑的。 附近酒楼和客栈里的人也都骚·动了, 人们纷纷抬头朝着窗外望去,临街的窗户全都被打开了。 华荣月被这个场面搞得有点茫然,她准备先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做决定。 只见那个黑衣男子身材可以说的上是高大,体型属于那种又高又壮比较有安全感的那一种,挺有男人味的这么一个人。脸什么样看不清,反正戴着黑面纱,不过华荣月瞅着瞅着就乐了——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和之前她扔了的那身差不多。 话说世人眼中的易玲珑原来就真的是这么一个形象吗,某种意义上来说六扇门的衣服也挑对了啊。 “是他吗?”江连焕屋子中的人也看见了那个站在屋顶的人,有很多不认识华荣月的人都回头求证道。江连焕摇了摇头,“不是他,来的那个人要比他瘦一点。” 先来的是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假的易玲珑。 那个“易玲珑”一出来,街上的人全都安静了。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里,假易玲珑武功怎么样暂且不说,气质和身材还是不错的。 他这么大大方方的过来后,所有人都惊叹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他来了!” 那盏琉璃灯在风中微微的摇晃着,底下的红绳摆动的越发明显。 “易玲珑”动了,他朝着前面迈出了一步,瞬间屋顶上出现了好几个人。 华荣月慢慢的在醉居阁底下走,她观察着醉居阁这处的地势。这酒楼的范围其实挺大,包括了后面的院子还有附近的四五个较矮一头的小楼。 她绕到了后面,再往里面就不能再绕了,可是这里就已经足够偏僻,而且甚至都没有人。 ——这里看不见屋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外面的那个假易玲珑吸引过去了。 这里……是不是能上去?华荣月看了眼那高的吓人的墙壁,眼尖的看到了一处装饰物凸起,稍微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跃而起。 结果一口气还没憋完,华荣月已经踩到了那个凸起物,她干脆往上一蹬,直直的飞上了高处。 ……居然真的就这么上来了? 华荣月内心略微有点复杂。 她心说照这个路线来看……再绕个圈不就能摸到灯笼了吗? 但是天易楼的人怎么就没想着在这里放个人呢? 哦,也对……华荣月心说,除了她之外应该也没几个人能爬的上来,碰巧天易楼还认为易玲珑已经死了。 那能怎么办,继续爬吧。 江连焕他们还在看着这个假的“易玲珑”试图去拿那盏灯笼。 这个假的易玲珑是真的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冒牌货,正如同叶孤城找人假冒也一定要找个最像他的人一样,这个“易玲珑”不能说和易玲珑本尊最像,但是绝对更接近于大家心目中的易玲珑。 一丝一毫都带着冷血杀手的风格,自打来了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他浑身的寒意。 当然,他的样子也像是一个杀手,身上只有一身黑色,完全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装饰,仿佛颜色对于他来说是多余的,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工具。 理智和冰冷就是他的全部,他就如同他手中的那把刀一样,带着冷厉的刀锋。 ——没想到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易玲珑”,居然和六扇门之前想的一模一样。 天易楼当然不会不认识易玲珑,只不过他们或许觉得这个形象更加保险一点。今天的戏份是易玲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易楼的杀手杀死,那么找的这个易玲珑,自然要更贴近大众心中的易玲珑。 附近的人都被这个“易玲珑”给吸引过去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平心而论,这个“易玲珑”功夫还是不错的,身手也够敏捷,只不过总是时不时的做出一些让人觉得奇怪的动作。 他在一些关键的动作上会突然停顿一下,那是非常不正常的一种停顿。 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停顿的动作往往是和他的左手有关。 “他的左手……带伤?”附近看热闹的人并不都是平民老百姓,自然有不少专程过来的江湖人,有眼尖的人就看出了问题。 不到三分钟,“易玲珑左手有伤”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条街,大家在下面全都窃窃私语。 许多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跟着凑个热闹而已。听说易玲珑的左手有伤,瞬间就觉得他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这不出意外的也是天易楼的剧本情节之一。 果然,“易玲珑”在支持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力不能及,被人一剑刺中了左胸。 霎时间屋顶上就绽开了一朵血花。 下面的人们倒吸一口冷气。 “身手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天易楼的人难道不可惜吗?”江连焕身边的一个人感慨道。 “没什么可惜的。”江连焕淡淡的道,“都是替天易楼卖命的人。” 楼上楼下的人还在为刚刚的那个人惊叹,尽管他的手上有伤,但是出刀依旧干脆利落,让人眼花缭乱。虽然看不清易玲珑的样貌,但是他的身手却已经留在了众人的眼睛里,再加上带伤前来,又多了股莫名的悲剧意味。 周围的人都在叹息,有感情比较丰富的甚至都含了泪。 江连焕瞅着这个假易玲珑被天易楼的人拖走就觉得有点玄乎,他心说这个段数有点太高,天易楼未免也太下血本了,这不是“玉棋”至少也是个“金棋”了吧。 “不错。”过了一会,屏风后面的人对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假易玲珑给出了一个评价。 其实这已经不止是不错了,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以假乱真的地步。 毕竟在场的有上千人,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易玲珑提出质疑。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华荣月——毕竟天易楼派出来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像易玲珑了。他们虽然也都没见过易玲珑本人,但是在他们目前的想象中,易玲珑也无非就是这种地步。 ——冷血的杀手,冰冷的语调,没有一丝温度的刀锋,天下第一杀手……还能有什么别的样子? “易玲珑究竟长什么模样?”下面渐渐有人喊了起来,长久以来易玲珑的长相问题一直就是个迷,易玲珑长得好看好像是个所有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也没人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没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这会易玲珑眼看着就要死了,大家都想一睹易玲珑的真面目。 楼顶上那几个天易楼的人似乎也是犹豫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把“易玲珑”的面纱拿下来…… 只是这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天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笑,这声笑轻轻的,似乎像是某人的呢喃,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高不低,不清脆也不沙哑,不绮丽也不苍白,只是低低的一声笑,却让不少人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易楼竟然也会玩这一套把戏了。” 那声音里似乎带了点调侃,又带了丝惆怅。 众人飞快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谁?谁在说话? “传音入密?”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酒楼上的江连焕听着这个声音,眼睛飞快的在四处寻找着华荣月的身影。 他看见了。 华荣月就坐在房顶的那一侧,如果不出声,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上去的,此时他的手中就提着那一盏小小的琉璃灯。 他还穿着来时的那身衣服,脸上戴着遮了半边脸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下一颗浅浅的泪痣。 江连焕惊了。 ——大哥你怎么还穿的是这身衣服啊? 他虽然被惊到了,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华荣月意外的顺眼,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比华荣月穿着黑袍子过来要顺眼。 华荣月在屋顶上提着那盏灯笼,心情却蛮平静。 ——小场面,更大的场面她早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经历过了,丝毫不慌。 只是这场面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那时候的记忆中底下的众人大多都是跪拜着的,匍匐着的,这次却都在仰头看她。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易玲珑的记忆中身上总是充满着刺眼又夸张的颜色,现在虽然不是特别单调,但是也没夸张到辣眼睛的地步。 华荣月就突然笑了。 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好像在梦游,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她好像还是她,但是却又陷入了一场清醒着的梦里。 华荣月总觉得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曾经经历过,又好像是第一次发生。 底下的人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大家看着屋顶上突然出现的第二个人,这人手里拿着灯笼,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同样看不清面容,但是却让人目不转睛。 他的模样就宛如少女梦中的俊郎,但是手中却握着一把刀。 江连焕听见屏风后面有人问。 “这就是你找的那个人吗?看着可不太像易玲珑啊。” 他的这句话刚刚落下,屋顶上的华荣月就缓缓的举起了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晋江今天把我时间抽乱了orz 我就很怨念,每次定20:00都给我抽成20:59,幸好今天上来看了一眼……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39、灯笼3 易玲珑本尊是个放荡不羁而又随心所欲的人。 华荣月说这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算是“小场面”, 这话是一点都做不了假的,易玲珑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单单说这种类似于单刀赴宴的场所她就已经去了不知道多少次, 在易玲珑疯之前她或许对于这样的场合还不做理会。 但是在易玲珑疯了之后, 她就格外的喜欢。 其他的江湖人都没有易玲珑的这种爱好, 一般来说普通人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至于逃, 不过也绝对不会喜欢。但是易玲珑不同,她特别喜欢这种众人围攻她一个人的场合。 人走火入魔了之后性格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残暴且狂妄起来,易玲珑很喜欢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这会让她觉得非常的舒服。 华荣月猜测过易玲珑的心理,觉得第一种可能是被众人瞩目能满足她疯了之后的表演欲,还有一点就是她大概是想把自己身上穿的那身衣服秀一秀吧…… 易玲珑钟爱大花大红大绿的衣服, 最好还得带密密麻麻的绣花,跟绣花棉被老像了,再加上粉扑的脸和涂的鲜红的嘴, 出去就跟棉被成精一样。 忽略易玲珑的样貌, 她的杀人技巧和段数绝对远远高过这江湖上的所有人, 但是每次她“表演”完之后,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夸她一句的,通通都是一片骂声。 易玲珑那个时候的名声确实也是一路顺着“魔教教主”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在江湖人的心中人人得以诛之, 她的名声就一直没有好过,在江湖人的心中一直都是和“变态”联系在一起的。 这个变态是最原本的意思,指的就是易玲珑一个男人非要把自己装扮成女人的模样。 别说是古代,其实就算是现代人也接受不了易玲珑那个样子……华荣月以自己一个现代穿越者的身份凭着良心说, 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但是易玲珑比较牛的就在于这一点,无论人家怎么骂她,她都坦坦荡荡,下次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同样被一群人围着的华荣月说不上像易玲珑本尊一样对这样的场合感觉到非常的舒服,她的性格本来和易玲珑就不太一样,但是也丝毫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感觉就是……超乎寻常的平静。 她的脑海中甚至可以预测出接下来的每一幕情景都是什么样子的,易玲珑在天易楼楼主身亡后不久,也遇到了一次类似的事件,不算很大,很巧合的是和面前的这个规模也差不多。 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怎么做来着? 华荣月觉得自己内心分外平静的原因大概就是她不是在面临着一个突发事件,而是把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做一遍。 “他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服?”江连焕身边的一个人笑了,“你们莫不是告诉他这是什么重要场合,所以他就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给穿上了?” 这话听起来很微妙,总有种在莫名嘲讽华荣月和派她来的人没见识的感觉。 江连焕在一旁默默地想真不是……他平时去百草堂这人也穿这样。 华荣月这个出场确实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楞在了那里,主要是刚才的那个“易玲珑”一身黑衣黑面纱,看着就是“易玲珑”,但是突然出现的这个疑似易玲珑本尊的人手中确实是拿着刀,但是看着却完全不像是一个杀手。 他看起来更像是应该活在阳光下的那种人,他脸上露出来的部分也要比刚刚那个“易玲珑”要更多一些,刚好可以让众人窥见他的一貌。 传闻中的易玲珑男生女相。 这人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也能让人看见一点点他的面目,离得较近的人甚至能看清楚他的半张脸。 那面具是贴脸的,可以遮住华荣月的下半张脸,但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人的骨骼形状和她的面部轮廓。 男人的脸庞终究和女人有些差距,女人的美貌是得天独厚的,眉眼间的那种妩媚与柔和是上天的馈赠,她们的是男人无法触及到的一种美,但是就有那么一小撮被上天眷顾的人,偏偏可以跨越这种性别优势。 一个男人用“美”这个词来形容其实是有些不合适的,但是当他美到一定的程度,你就会发现除了这个字外其他的字都不再合适。 一种惊人的近乎于中性的美。 华荣月还记得易玲珑当年第一次决定以一个“男扮女装”的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的反应是什么——震惊与厌恶,夸张与唾弃,总之都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而这个时间线的易玲珑也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绝大部分的人都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过他的长相,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毕竟杀手是活在黑暗当中的。认真的来说,这也是这个时间线上的“易玲珑”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华荣月觉得面前的这一切都经历过,这张脸同样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对这张脸是什么模样也是很清楚的。 同样的一张脸。 同样的额头,鼻子,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刀。 华荣月听着下面,她正在分辨四周有没有易玲珑记忆里熟悉的谩骂声。 但却发现周围寂静无声。 对面的一个天易楼的人明显是惊呆了,华荣月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虽然她并不认识对方——但是他的反应明显是知道自己的。 他看出了这身熟悉的打扮和熟悉的面容,如果不是真的易玲珑是不会穿这样的一身上来的——不是易玲珑本人,怕是都不敢穿这样一身上来。 正因为认了出来,所以他愣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没有人知道他的腿都已经软了。 四周的人应该是在听这个人的指令,这会看见他突然楞在那里,自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他楞在那里之后,其他的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认出了华荣月的人脑子大概是已经乱了,但是判断力终究还是有的,他终究也举起了刀,对着华荣月表情格外的严肃。 周围的人看见这个杀手的样子,瞬间也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八成就是真正的易玲珑。酒楼上的六扇门众人看见这一幕也忽然惊了,有人问,“天易楼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举刀?” 酒楼上的江连焕心里忽然跳空了一拍。 “杀气太重了。”他旁边的一个人说道。 “杀气重?如果杀气重的话,天易楼的杀手就会拔刀吗?”屏风后的“面试官”疑惑不解的问。 “怕是他的杀气逼得天易楼杀手不得不拔刀。”江连焕缓缓的说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杀气,但是对于天易楼的那个杀手来说,他的感受可能是最强烈的。” 江连焕在在场的人当中武功怎么说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他的解释一出大家自然也就更加的信服。 华荣月看着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缓缓的笑了,那个杀手瞬间冷汗就留了下来,从额头一直流到了脖子里。 他也是天易楼数一数二的好手,即使是刚才面对着那个假的易玲珑也是游刃有余,此时此刻看着华荣月,却已经怕成了这样。 华荣月觉得非常的有意思,她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好像掺杂上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不出来是什么,是一种大胆的,独特的,肆意而又张狂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做了,在千余人的眼睛下,华荣月出了手。 那刹那的光华,就如同流星一般。 华荣月的动作也并不复杂,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了一刀。 也许在看见这一刀之前,周围的众人或许还会觉得刚才的那个“易玲珑”已经是刀快的巅峰,但是见了这一刀后,刚才的一切瞬间化作虚无。 这一刀好似燕子归巢,很多人甚至只看见一道光芒划过,瞬间天易楼的几个杀手就都忽然瞪大了双眼。 他们看见了易玲珑手中的那把刀,光看样子只觉得平平无奇,但是那就是天下第一的“无伤”。 华荣月一刀过去,只看见对面的几个杀手脖子上都多了一道一指来长得血痕。 那道血痕深可见骨,却偏偏避开了所有的致命之处。但这么深的伤痕,恐怕这辈子也没办法消去它的痕迹。 华荣月的刀同时也割断了假易玲珑的面纱,他的面纱从脸上缓缓的掉落下来,竟然还有一口气,脸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抬头一边艰难的喘气,一边看着华荣月。 哦,这个人。 华荣月看清楚他的脸后就笑了,是天易楼的一个后辈,她记得这人的样子,原来天易楼是派了他。 她看着那人的脸,从上到下,看着血从他的脸上缓缓滑落,那人也没有擦,只是同样抬头死死的盯着她。 “他怎么还能活着?”醉居阁的一个屋子里有人暴跳如雷,“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没有被蛊虫杀死?” 江连焕在酒楼里看着华荣月,除了挥刀以外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缓慢的像是在放慢动作,带着种优雅的美,还带着股从容不迫。 美得让人头皮发麻。 周围依旧寂静无声,仿佛连呼吸都已经沉默了。华荣月想着如果是易玲珑本尊面对假扮她的人该怎么做?怕不是也要在他的脸上划上一道吧。 上辈子易玲珑划伤了脸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颜盛说过他的武功不错。”屏风后的“面试官”仿佛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屋子里面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他的心情不错,与之相对的是他对面的人则是轻哼了一声。 “男人女相,真不愧是你找来的人,你那个让易玲珑喜欢上男人的计划还没有放弃吗?我看这人就比较适合去演这种让人发笑的角色。” 华荣月像是记忆中的易玲珑一样缓缓的把刀收回,她静静地在原地等了几秒,想要听一听那熟悉的嘲笑。 可是周围依旧还是寂静无声。 她缓缓的闭了一下眼,眼角处的那颗红痣分外妖娆,落入了每一个有心人的眼里。 “易玲珑怕是……疯了。”醉居阁里的声音在颤抖着,“恐怕就是因为他疯了,所以他活了下来。” 40、灯笼4 如果说正常人是一个正在正常运行着的车, 那么“疯子”就是一辆失控了的车。 大部分人是没办法操纵一辆失控了的车的——在走火入魔的江湖人中,没有办法承受走火入魔的那一瞬间就直接身亡的江湖人也不少。 但是偏偏就有一些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阴差阳错的让这辆车开始在路上跑起来了, 那么在翻车前, 这辆车都是这条路上最秀的那个。 所以正常情况下的易玲珑是绝对不会撑得过蛊虫那一关的, 毕竟所有天易楼的杀手都知道那蛊虫的威力,除了一种可能——他疯了。 疯子当然不能跟正常人相比,疯子也没有任何例子可供参考,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疯法都不一样。 “你看看他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醉居阁里的杀手们已经确认了屋顶上的就是易玲珑本尊。 现在形式也很明显,他们预备的那个计划可以说得上是彻底失败了,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江湖上的一个笑柄。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弄清楚易玲珑为什么还活着, 他又是怎么疯的。 华荣月听着四周的寂静,自己也恍惚了一下。刚刚她眼前的一幕幕仿佛都和记忆中的重合了,所以她能一直顺畅无阻的“表演”到了现在, 但是偏偏周围的寂静和记忆中一点都不同。所以她恍惚了一下后, 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里挣脱了出来。 远在百草堂的齐大夫几人在华荣月离开不久就从病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齐大夫听的一脸遗憾,“哎,可惜赶不上了, 早知道今天早晨荣月走的时候咱们就应该也跟着走的。” “那恐怕也来不及了, 这车都已经被雇光了,你要是会轻功倒还能赶过去。”萧翰趴在桌子上十分欠揍的道。 “那荣月哥今天早晨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雇上车啊?”万浮莲有点担心,萧翰在旁边道,“他要是没雇上也合该他倒霉, 谁让他偏偏赶上这个时候。那小子好像是回乡下了吧,说不定连这个消息都没听见呢。” 醉居阁上下依旧热闹非常,“面试官”他们看着华荣月目前为止的表现其实已经很满意了,虽然中途杀出了一个天易楼派出来的“易玲珑”,但是六扇门派出来的这个“易玲珑”居然还是技高一筹,这就给了他们极大的惊喜了。 不过终究这次华荣月是带着任务去的,他不光要让大家人在他是易玲珑——还要让大家认为易玲珑已经疯了,并且要让全江湖的人都对这个事情深信不疑。 江连焕死死的盯着窗外。 屋子里的人此时都想看看华荣月接下来究竟会怎么做。 华荣月此时此刻也记起来了她的任务,虽然她觉得自己刚刚表现的就已经够疯了,但是明显还不够,离她较远的人是肯定看不见她眼角的那颗红痣的。所以此时此刻她还得再加上一把猛料。 接下来的事情大概就和易玲珑本人无关了,全靠华荣月自己的发挥。 她对对面天易楼的人道,“回去告诉左长老,易玲珑今后的死活和天易楼无关。” 华荣月的声音不大,所以可以很淡然的说出“左长老”这三个字。她知道除了对面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外其他人都听不见。 天易楼的人听见她如此淡然的就说出了现任楼主的名字,而且称呼其为“长老”,脸色不由得都变了一下。 “你的眼睛……”那个胸口被戳了一刀,但此时此刻还没死的假易玲珑艰难的道。 华荣月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眼角,说:“啊……这个。” “你是因为这个现在才没死的吗?”假易玲珑道。 “这个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华荣月缓缓的道。 她发现对面这张脸不光没破相的时候眼熟,就算是破了相了还是眼熟。 然后华荣月依稀记起来易玲珑的记忆里好像也有这么一件事——天易楼曾经也派了这么一个小子不知死活的去模仿易玲珑,然后被暴怒的易玲珑发现后一刀划伤了脸,印象中好像就是这个小子,只不过此时他的衣着打扮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所以华荣月没认出来。 这是什么缘分啊大兄弟。 这人跟易玲珑如此有缘,可是无论是华荣月还是易玲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那人道。 华荣月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奇怪,心说这人语气有些不对啊,这种怪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易玲珑没死这人还挺开心的? 易玲珑和这人接触也不多,所以华荣月也不知道这人对于易玲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现在看来莫不是个迷弟? 华荣月抱着试探的心理多看了他几眼,他跟华荣月对视了几眼后竟然扭了头。华荣月瞬间就觉得……有点意思。 她心神一动,突然附身,在杀手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此时此刻华荣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话,她就是想这么做,好像有人在操纵着她一样。 四周的人也都在看着易玲珑,他确实是按照约定前来取走了这盏灯,但是他却跟大家想象中的易玲珑却完全不同。 ——原本大家想象中的易玲珑是个黑衣黑发冷面冷心的人,就像活在角落的影子,然而站在屋顶上的那个却是个气质突出到能吸引所有目光的人。 而且他的样貌也远远超过了众人的想象,其实原本有一部分的心目中觉得易玲珑的样貌或许可以说的上是俊秀,但传闻当中的到底还是夸张了些。可是见到了真人,仅仅只是见到了他的半张脸,却已经让人能感受到他惊人的容貌。 他低头朝着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看去,所有人都奇怪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只看见易玲珑突然低头俯下了身,轻轻的凑近那个杀手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杀手的瞳孔微张,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特别惊人的东西。他抬头呆呆的看着易玲珑,易玲珑似乎是笑了一下。 离得远的人看不清易玲珑的表情,但是却能看见那个杀手的动作。 ——这一笑,那个天易楼杀手就彻底楞在了那里。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天易楼的杀手似乎是失神了那么一秒。别的时候还好,却是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丝毫差错,他就会丢了性命的时候。 他看见的笑容是什么样子的? 华荣月俯身在对方的耳边轻轻说道,然后下意识的笑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这一笑会让对方彻彻底底的楞在当场。 其实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易玲珑笑起来好像都是特别吓人的,天易楼里最害怕的就是易玲珑的笑,她只要一笑,就会发出一阵特别尖锐又刺耳的声音,更别提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她就要杀人了,所以这也是华荣月记忆中第一次看见有人会因为她的一个笑而楞在当场。 醉居阁另外一个小小的包间里,一个人轻轻的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雌雄不分,真是个妖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件事的最后会出现这么一个小插曲,而这个插曲却成了日后易玲珑这段故事中众人最喜欢提起的一段。 阴差阳错之下,那个杀手就因为易玲珑这么一笑楞在了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一刻他看见的笑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疯是为了一个人。” 而那个杀手楞在当场的原因,其实是华荣月在他的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 华荣月说完了这句话后纵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忽来忽去,就像是一场梦。 他就像是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一样突然到了这里,然后又突然离开。大家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却丝毫干扰不了他。所有人都记得他那惊艳的刀法,同时也记住了他那张脸。 数分钟后,醉居阁附近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喧哗声,那喧哗声几乎快要冲破屋顶。 易玲珑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可能都不是他那惊人的刀法,而是他那张惊艳世人的脸。或许是由于他的脸的缘故,所以他那刀法反而容易被人忽略了。 比女人还要美的面容,能让天易楼的杀手看呆的脸,这种男女特征都混杂在一起的脸成了所有江湖人的谈资。 然而在古代,这种雌雄不分的脸其实并不是一个评价十分好的长相,有人甚至说易玲珑是不吉之人,不分男女,不辩雌雄,会给天下带来祸端。 醉居阁对面的酒楼中,一个人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戏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看一眼我们的易玲珑呢?” …… 华荣月从屋顶上跳下来后立马脱下了身上的这身衣服,然后把面具也放了下来,在人群里低头匆匆的走过。 她走了五六分钟,突然撞上了一个人,这人身板太硬,撞得她鼻子生疼。 华荣月心里一惊,她明明是躲着人走的,怎么会撞上人呢?抬头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跟我来。”江连焕道,华荣月陡然松了口气,心说六扇门的人总算是来接应她了。 ……她还以为这帮人永远都来不了了呢。 41、容颜 易玲珑从醉居阁成功拿走灯笼的事情在一夜之内传遍了整个江湖。 就在前不久还有人以为易玲珑已经死了, 可是他确实还活着。 这件事在短时间内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个现象级的讨论话题,所有人都在对这此津津乐道。 “你听说易玲珑的事情了吗?” “肯定听说了啊!” 一时间, 易玲珑的话题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而身为事件的主人公, 华荣月本人却并没有江湖上的人那样兴奋。距离她回到百草堂已经过去了一天, 华荣月回来的第一件事是——睡觉。她这一睡就睡了十来个小时。 幸好当天百草堂休沐,华荣月不至于耽误工作,但是一觉睡醒后也是浑身酸疼。她由衷的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功夫还是不够啊。 换做易玲珑本人,这会恐怕还是活蹦乱跳的。这种小场面——或者可以说是日常的场面甚至对易玲珑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但是对于华荣月那几乎算是丢了半条老命。 她起来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 没有一处不疼。 “你终于爬起来了,去哪个地方待了这么三天?”萧翰看见华荣月爬起来道,华荣月晃了晃自己僵硬的肩膀, 道, “就是去了乡下亲戚家几天……” 两个人之间也没说多少话, 一会到了要吃饭的功夫,华荣月端着碗刚吃了几口,就突然听见齐大夫他们聊起了易玲珑的事, 华荣月本来没想掺和的, 结果齐大夫突然问了一嘴,“你听说易玲珑的事了吗?”华荣月下意识的回答,“没听说啊。” “嗯?你居然没有听说?”齐大夫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他看着华荣月,就好像在看一个山顶洞人。 华荣月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然后又继续落下。她明白了,自己大概是说了一个错误的回答。 可是她回来后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打听打听啊,说了个错误的答案也不能全怪她。 “你这都不知道?你听我跟你讲。”萧翰虽然一直鄙视华荣月,但此时此刻大概是好久都没碰见一个不知道这件事的人,所以讲话的兴致盖过了一切,他一边讲一遍手舞足蹈的比划,好像做这事的人是他自己一样,“那易玲珑在醉居阁上拿走了琉璃灯,天易楼派出去的假杀手都被他给打败了,他居然还疯了!而且那个易玲珑长得是……等会,我还没说完啊。” 华荣月把碗里的饭扒拉完,然后把筷子一放,说了句,“吃完了。”然后转身就走了,根本就没回头。 百草堂剩下的三个人都楞楞的看着她的背影,华荣月平时很少有这样一言不发就直接离开的时候,即使是面对萧翰。 “他好奇怪啊今天。”萧翰道,“跟平时不一样。” 齐大夫使了个眼色,示意另两人先不要出声。 他偷偷的跟着华荣月到了后院,小声的问,“你亲戚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啊?也……没出什么事。”华荣月摇了摇头,“就是有些累而已,没缓过来。” 她也没再多说,转身就进屋了。 六扇门已经算是“验货”完了华荣月这个人,她现在才知道自己那天恐怕是从头到尾都在人家的观察之内,怪不得江连焕说有接应她的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华荣月对于自己被六扇门从头到尾都在观察着的这件事感到了恐惧。 是的,就是恐惧。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那天的所有表现,寻找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可是这种事情本人都说不准,因为靠自己判断太过唯心了。 华荣月害怕自己被六扇门的人看出来就是易玲珑,她也害怕再变成易玲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但是六扇门的那些人现在也没有透露出来一点消息,反倒是当日的那个“面试官”把她叫了过去,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甚至还给了华荣月一块牌子。 那牌子上面有着模模糊糊的“百户”两个字,华荣月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回去还偷偷的问了问,后来才知道这是个官职,隶属于锦衣卫。 一个可能比他们当地县令都要大的官职,华荣月没敢跟任何一个人说,怕他们吓到。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她穿越前都一直是个小职员,现在突然就当了个官,而且好像还是个不小的官。 嗯,如果不是现在身在此处,华荣月其实挺想把这事告诉她妈,让她妈也跟着乐呵乐呵。 ……虽然她妈嘲笑的可能性居多,听见华荣月这么莫名其妙的混了个官职后说不定还会叫上她爸跟着一起笑。 而那个“面试官”所属的势力也赫然浮上了水面——原来是锦衣卫的人。 这也不奇怪,六扇门严格来说其实也只是锦衣卫的一个下属分支,只不过是面向于江湖人的。华荣月一介白身,莫名其妙的有了个官职。 世事也是蛮奇妙的,华荣月本想老老实实得过一段种田生活,现在居然打开了官场支线,但她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是根本做不了官的,而那人给她这个牌子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他看华荣月对了眼。 或者说华荣月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了风头,所以现在他格外的喜欢华荣月。 华荣月那天自作主张的穿了自己的衣服,还做了些六扇门完全没有交代她的事。如果换成别的上司恐怕这会早就把她给开了,可是她的这个上司不同,他反而对华荣月的“表演”格外的有兴趣,甚至还夸赞了她两句。 “你对那个杀手说了什么?”他兴致盎然的问。 “我说……易玲珑疯了是因为一个人。”华荣月低头道。 那个面试官很满意的笑了,似乎是对华荣月能记得自己的本职任务很满意。然而与此同时华荣月还注意到了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那种恶意很强烈,华荣月甚至能感觉的到。 这人对华荣月的恶意不像是无缘由的,华荣月想要偷瞄一眼这人究竟是谁,奈何被屏风挡着,就连轮廓也看不清。 六扇门的人散了之后,华荣月才偏偏放松了下来,一转头就又看见了江连焕,江连焕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华荣月,似乎是在看着她想什么。 “你在看什么?”华荣月其实挺害怕江连焕在她的背后看她,所以连忙问到。江连焕倒是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而是十分平静的对她一招手示意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个人从酒楼出来后,江连焕似乎是一直沉默着,安静的有些过分。不过他能安安静静的总是比他说话要好。 临走之前,江连焕突然看见了六扇门老前辈临走时递给华荣月的那个戒指,此时还被华荣月戴在左手的小拇指上,他问,“你现在还没拿下来?” “嗯……不是说为了证明我的身份吗。”华荣月转了转戒指,“我不清楚戴这个戒指要干嘛,但是戴了总比不戴要好……” 江连焕笑道,“你还真是听话的过分啊。” 他先一步上了车,华荣月也跟着紧随其后的上了车。 她在车上脑子里转了一圈,总觉得江连焕似乎话里有话。 ……但细想想又好像是没有。 外界对于易玲珑当日在醉居阁的评价貌似都很高,如果问华荣月对于自己的评价,她其实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华荣月唯一最称心的地方就是穿了自己的衣服去了那里,但是无论是身手还是魄力都仿佛跟记忆中的差了很多东西,说不出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华荣月也很清楚,这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的缘故。 她确实是进入了那种玄幻的感觉里。 但是亲身试验一次之后,华荣月才知道目前的自己和当年巅峰时期易玲珑的差距。 华荣月这人比较诚实,虽然听着有些吓人,但是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云泥之别。 ——这是华荣月实实在在的亲身感受了一次江湖人的经历后所得出的结论。 毕竟当年的易玲珑可是在江湖实力最顶尖的那群人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的那种,而华荣月在屋顶上面对的只有五个天易楼的杀手,其中最厉害的一个还是个半残。 换做华荣月要面对江湖上最顶尖的那群人的围攻,她思考了一下,她现在决定当场死亡。 外界对于易玲珑的评价此时还是褒贬不一的,但是最占据上风的绝对是关于“他”外貌的讨论。 ——这和易玲珑本尊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华荣月此时听着外界的赞誉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是她的判断出了问题还是其他人的判断出了问题? 她现在一看到易玲珑巅峰期那举重若轻,行云流水般又夹杂着杀意的动作都快要脸红,然而外界对她过多的赞誉更是让她坐立难安。 其实她的身手完全比不上她记忆中的易玲珑,但是江湖人还是对她比对待易玲珑本尊要宽容的多。 人类真的是一种视觉生物。 相貌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人们喜欢好看的容颜,但是如果真的说起来,却还是会说“美丽的皮囊比不过有趣的灵魂”。但实际上呢?现在不就是最真实的反应吗? 现在易玲珑疯了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华荣月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将要艰苦奋斗一段时间的打算了。 但她好像要比真正的易玲珑更加幸运一点。 是哪里发生了改变呢? 华荣月这几天在百草堂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忽然间就觉得有些替易玲珑感到难过。 那种风华,那种身手,却终究因为一个男人而埋没了。 她半夜躺在柜子里想着事情,她突然惧怕自己也会受到那么多的非议。 所以从今往后,她要永远打扮好再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她这辈子都不要像记忆中的易玲珑一样让自己那么的狼狈,那样会让世人也瞧不起。 数日后,华荣月还是穿的立立整整的在百草堂里晒药,今天她忽然看见吴辞走了进来。他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视线忽然定格在了华荣月的身上。 齐大夫正在把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对着万浮莲喊了一句,“小莲,把你荣月哥前几天买回来的那盏灯笼挂起来吧。” 42、李子信 听了齐大夫的话, 华荣月很淡定的拿出了一盏灯笼——外貌灰扑扑的,挺不起眼。 吴辞刚才听了齐大夫的话好像就楞在了那里, 站在那里看了华荣月半天。等看到华荣月拿出了一盏看起来灰扑扑的小灯后, 表情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华荣月表情很淡定的举着灯笼道, “怎么突然要把这盏灯挂出来?” “就是觉得不挂白不挂吗。”齐大夫道,“虽然看着有些旧。” 华荣月扫了一圈,看见门口那里有个小挂钩,随手把灯笼挂在了那里。 吴辞刚好站在旁边,看着华荣月把灯笼挂在那里,全程都像是没回过神来一样, 等到华荣月把灯笼放好的时候他小声的说了句,“这样的灯笼啊……” “不然呢?”华荣月突然转头问到。 吴辞没想到华荣月会突然转头问了这么一句,忽然就愣了。 华荣月也定定的看着他。 时间仿佛定格了很久。 吴辞忽然急匆匆的道, “我, 我还有事。”就转身走了。 华荣月默默地目送他离开, 把灯笼挂好,心里稍稍的松了口气。 齐大夫眼睛也太灵了吧……他什么时候看见她提着灯笼回来的。 幸好她把这盏灯做了点小“装饰”。 说来也奇怪,这盏灯六扇门的人并没有收回去, 华荣月也淡定的把它拿了回来, 做了点小伪装让它看起来不太一样。 这种东西怕是不能弄丢的,否则六扇门会找她麻烦,但是藏着掖着反倒是容易惹人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就这么拎出来了。 ——反正其他人也都认不出来。 而吴辞的反应也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莫非他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真的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惊喜啊。华荣月心道。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 上次在屋顶上华荣月对那个杀手说了那样一句话,她本意是想让对方帮自己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天易楼的情报网可不是浪得虚名,如果这件事被天易楼的高层知道了,那恐怕三天内就会传遍江湖,这样华荣月也就能完成了六扇门的任务。 然而上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华荣月也是有一点小心机的,她只说了易玲珑因为“一个人”而疯,却没说那人是男是女,甚至都没说易玲珑是因为什么而疯的。 六扇门让她扮演易玲珑因为一个男人而疯的戏码,说实话,她其实内心里是不怎么开心的,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也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六扇门斗,所以也只能在这种小地方使点心机。 六扇门在给华荣月带来了庇护的同时也让她束手束脚了起来,可是华荣月也不是那种占了便宜就翻脸的人,私心来说六扇门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少便利之处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她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合法人士”,这个身份几乎就是可以让她不用再重复易玲珑本尊那种悲惨经历的护身符。 想要重新再弄一个合法的身份是一件难事,最起码让华荣月再找当初她从天易楼刚逃出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办假证人士”是遇不到了,那可是个真正的大拿,多亏他,华荣月的身份才能在六扇门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暴露。可惜华荣月的记忆中他应该在不久前就死了,所以华荣月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这个更靠谱的身份。 如果六扇门接下来还要让她继续按照那个“喜欢上男人”的剧本来走的话,华荣月可能并不会反抗。 当然别扭是肯定会别扭的,不过华荣月也在心里宽慰了一下自己,她想这一切毕竟都是演戏啊,它跟易玲珑的事情是两码事。易玲珑是本人真疯了,可是她在再怎么说也只是装疯啊。 但尽管易玲珑喜欢上男人的事情没有流传出去,他疯了的事情江湖人还是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点的。这事得传播率不算太广,但是该知道的人都听说过那么一耳朵。之所以还没有大面积传播是因为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不少人正在观望。 也许这就跟上辈子明星在某些地方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差不多,虽然有不少吃瓜群众都听了那么一耳朵,但是大家还是不会摆上明面谈的,毕竟没有证据,否则分分钟容易律师函警告。 最近华荣月可能又要来活,她听说六扇门最近想打入江南这边的一个“疯子圈”,可惜无从下手。正好最近易玲珑疯了的小道消息比较多,所以六扇门有意派华荣月过去看看。 华荣月也求之不得。她始终没忘自己一开始加入六扇门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找到林七娅。现在林七娅迟迟不露面,恐怕华荣月就得去更“深”一些的地方去找她。 这次去那里有不少人陪着她,如华荣月所料,她遇见了不少老熟人,四处看了一圈后,华荣月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大部分都还算是能够沟通的角色,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江连焕的那种崩溃感。 有“目”的,有不是“目”的。但是基本上都属于六扇门的人。 华荣月进去的时候自然被许多人瞩目,毕竟她不是大家熟悉的面孔。进去环视了一圈后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这些人有很多都互相认识,她一个外来人刚过来肯定是插不上什么话的。 如果说是性格格外开朗口才也很好的人,说不定花一点心思搞一些交际也就分分钟混进去了,可是以华荣月的性格也只是喜欢坐在一边听别人聊,她是个职业倾听者,所以这会也只是坐到了一边。 更何况华荣月对自己目前的状况也很清楚,江湖上她或许还算的上是有点名头,但是在六扇门内就什么都不是了。六扇门虽说是个对着江湖人的组织,但是上次那个“面试官”交给华荣月的牌子更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其实也是官场的一部分。 她在六扇门目前纯属小透明,小透明的待遇是什么样的华荣月也清楚,上次那个“面试官”还有他身边人的态度就已经给了华荣月警示了,华荣月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凭借演了“易玲珑”就可以被人高看一头,毕竟在六扇门这边的人看来,她也就是个赝品,跟当时屋顶上另一个假易玲珑的身份一样一样的。 不过坐着坐着,旁边倒是有一个主动跟华荣月搭了讪,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他看着华荣月的样子,脸上似乎是带着疑惑的表情。 “请问你的名字是?”他道。 “华荣月。”华荣月笑着说道。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他似乎是有些不确定的道。 这人不认识华荣月,但是华荣月认识他,叫李子信,一个算的上是挺有意思的人。六扇门上辈子对易玲珑喊打喊杀加围攻的,易玲珑认识不少六扇门的人,但这人易玲珑算不上讨厌他,只因为他同样是杀手出身的,而且是个性子也很稳重,做事很有头脑的人。 但是这人在六扇门也不是很出名,六扇门虽说对于成员的身份并不太苛求,但是这人的身份听说有些“尴尬”,具体怎么尴尬法易玲珑也没刻意去打听,人品和身手都不错,进了六扇门之后也曾辉煌过一段日子,但是慢慢的因为身份问题就变成了边缘人物。 不过华荣月觉得这人倒是蛮有意思的,一个杀手进了六扇门,而且在易玲珑死前都没有出任何事,看起来还能一直这么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颇有种闷声发大财的感觉,和华荣月属于同一种性格的人。 他似乎是有些不确定的说:“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就是前段日子在醉居阁上的那个……” 华荣月笑着点了下头,说:“是。” “居然真的是你!”李子信马上凑了过来,“我都不敢认,你跟那天在醉居阁的样子差别有点大……”他说完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太好,连忙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只是说你的气质和那天的不太一样。” 华荣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虽然也穿着一身跟当天在醉居阁楼顶上同样类型的衣服,但是她跟那天醉居阁楼顶上的她是完全不同的。气质这种东西说起来有点玄学,但是华荣月本人其实是一个丝毫不会引起争议的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而易玲珑却像是一个火苗,无论走到哪里都在燃烧。 像华荣月这样的人在百草堂打工了三个月,附近也很少有人听说过她的名字,即使她的颜值确实是达到了惊艳的程度。而那天在屋顶上的华荣月即使是遮了半张脸却也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肆意又张狂。 “没关系。”华荣月摇头轻笑道,“其实我也吓了一跳,居然有人认出来了我。” “如果不是今天他们说易玲珑来了,我也是不敢认的。”李子信对她眨了眨眼睛,他和易玲珑记忆里的也很不一样,易玲珑的记忆里这是个身上杀手气质浓厚的人,和六扇门颇有些格格不入,可是现在的华荣月倒是觉得他和杀手有些违和,他性格很开朗,也很喜欢笑,确实是个不太像杀手的人。 “请不要见怪。”他道,“我刚刚之所以那么惊讶,只是因为你太厉害了。” 他坐了下来——在华荣月的身边。华荣月心里有些开心,这是屋子里第一个坐在她身边的人。虽然她习惯了一个人,但是身边有个人在别人看来总不会那么尴尬了不是。 许久过后,几个六扇门的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女人,看起来上了些年纪,她环视了一圈到场的人,然后语气冷淡的道,“大家跟我走,我来交代一些事情。” 华荣月跟着大家一起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李子信的声音小声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他偷偷的道,“没事,不用害怕,六扇门的人都是这个语气。” 43、女人的衣服 李子信的话中带着一丝安抚, 好像是叫第一次来的华荣月不要太紧张。实际上华荣月也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选择跟自己一起走,是看出了她身上同类的特质, 还是同样身为杀手, 所以对“易玲珑”这三个字有一种情怀呢? 她和其他众人走进了一间比较大的房子, 虽然他们是正经职业, 但是身份毕竟特殊,所以也不能被外人看见,就导致六扇门的“培训”有时候也搞的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华荣月和李子信坐在一起,渐渐的也开始有人过来和华荣月搭讪。她记得此时此刻李子信算是刚刚被“招安”,名声还是挺大的,所以坐在她身边的华荣月自然也会被人注意到。 大部分的人在听见她是“易玲珑”的时候也都会震惊一下, 李子信也在一旁偷偷的对华荣月道,“你看,他们也都不信吧……” “华荣月?”旁边的一个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朝着外面喊到, 华荣月转头对李子信抱歉的笑了笑, 然后跟着那个女人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只有三张普通的椅子和一张八仙桌, 华荣月进去后屋子里的另外一个男人就让她坐了下来。她坐下来后心里一直想着把她单独的叫来一个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也大概有所猜测,会不会是要交代给她什么别人不能听到的东西呢? “华荣月。”在她对面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从脸上还能看的出来一丝年轻时候的风韵, 或许因为身居高位多年的缘故, 她身上的气势很足,她穿着一身白,看着华荣月道,“上次你在醉居阁的时候, 我也在那里。你那天很不错。” “还好……谢谢。”华荣月道,她的耳朵情不自禁的开始泛红。 “虽然今天算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但是很明显你本人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女人低头喝了口茶,华荣月也没说话,她到现在还搞不懂这群人把她叫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几乎以为我认错人了。”女人缓缓的说道,“真的无法想象当天在醉居阁上的人就是你。” 华荣月依旧谦逊的低着头。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谦逊就得了,古代人也不讲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一套。 “我那天看了全部过程,总觉得你和我们之前想象的所有状况都不一样。”她道。华荣月听了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想象的易玲珑或许会更古怪更阴狠一点,而且还要更加的像女人一点。”那个女人继续解释道。 华荣月脑子中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闪过了上辈子易玲珑的样子。 ——古怪,阴狠,而且更像女人。 那一瞬间闪过的画面让华荣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易玲珑本尊和对方所说的所有词汇都对上了一样。 她并不是想象不到对方所描述的易玲珑是什么样子,实际上她能想象的特别全面,只要按照易玲珑本尊的样子就可以了。 “我们本来是希望你能做到这些的,但是上一次你在醉居阁上的表现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那个女人道,“我想问一下,你之前有很好的了解过要求吗?” 华荣月试探着道,“可是上次之后,好像得到的效果也还可以,江湖上现在认为易玲珑已经疯了的人有很多了,即使是我潜到走火入魔的人之间,他们也不会对我的身份产生太多怀疑……” “可是这和我们原本的计划不太一样。”旁边的男人道。 计划?什么计划? 华荣月听的只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她心说这还跟什么计划有关吗? 那女人轻声说:“但是上一次你确实表现的很好,只不过这一次你必须得改变一下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道,“这次你去要穿一身女人的衣服……这样的要求你能接受吗?” 华荣月低着头,仅仅思考了一秒钟就答应了下来。 她很快的就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李子信就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后脸色好像有些不好,于是问,“你怎么了?” 华荣月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不好这件事,她马上调整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带到脸上来。 给六扇门的人使脸色,怕是她活的不耐烦了。 所以这次是什么情况?六扇门的人特意把她叫过去,就是为了交代她不要再像上一次一样吗? 平心而论,华荣月上次确实是存了点私心。她也确实不想再看见一个像上辈子一样那么惨淡的易玲珑,所以再六扇门允许的基础上偷偷的耍了点心机,可是这一次六扇门的人居然单独把她叫了过去,这就让她没有办法再装作不知道。 以及刚刚的那个女人问她六扇门的人有没有交代过她,华荣月只能说真没有。她本来就算是“走后门”进来的,唯一还算是认识的人也就只有颜盛,谁能交代她呢? 李子信虽然问了华荣月怎么了,但是既然华荣月没说,他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他不久后就被叫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和另外几个人一同进去的,华荣月看见周围的人有像自己这样单独进去的,也有几人一起进去的,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在场的所有人也就算作是被“培训”完成了。 出来之后李子信问了华荣月现在的居住地点,她说是在百草堂,李子信问了具体的位置,然后又说了他现在的状况。 他说他现在住在附近一条河的岸边上,那里一到晚上河面之上会飘着花灯,看起来格外的美好,哪天华荣月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一看。 华荣月和他互相告别后就离开了这里。她走的时候算是已经和李子信交上了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还是六扇门的朋友。上一次易玲珑死的那么惨还不是因为人缘太烂,华荣月虽然在交际方面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能交上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她的心情真的不是特别的美好,回到百草堂的时候整个人丧的不行,一直低着头摆弄着药材。虽然华荣月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估计全百草堂就只有萧翰一个人没察觉到华荣月的心情不好了,齐大夫和万浮莲都注意到了这点。 于是华荣月晚上就吃到了螃蟹。 她看着桌子上的螃蟹,突然间就觉得有点窝心,然后安安静静的吃……一不小心就吃了半盆。 习武之人的食量……都有点大,这还是华荣月悠着吃了。萧翰在一边很不爽的看着华荣月问,“他怎么就吃上独食了?” 万浮莲一肘子怼过去,萧翰瞬间就安静了。华荣月装作没听见,其实还是很仁慈的给萧翰留了两个。 晚上到了日常要睡觉的时间,华荣月今晚却醒着。她在大堂里认认真真的开始活动筋骨,齐大夫走过来看她觉得有些好奇,“你怎么还不睡?” “我今晚有点事。”华荣月道。 齐大夫也没多问,只是说道,“厨房里还有早上小莲买的点心,你要是晚上饿了就过去吃啊。” 华荣月沉默了一秒,说了谢谢。 这怎么搞的,她喜欢吃这个机密是什么时候暴露出来的。 华荣月低头开始小声的练习着,她的练习方式也说不上很高大上,如果外人看见了恐怕还会以为她是动作卡壳了。 只是一个挥刀的动作,她就反反复复的练,一直练一直练,练了很久。 如果有个人在旁边一直看着,恐怕这个时候都会看累了,可是华荣月却坚持着练。一晚上下来她的动作看起来好像和头一晚前几乎相差无几,但是华荣月私心里觉得动作好像“顺滑”了一点。 就好像给一台机器上了油一样。 假如说华荣月逐渐的适应了易玲珑的这具身体代表着她已经了解这台机器该怎么操纵了,那么自打上次之后她就清楚自己远远达不到易玲珑记忆里的地步,不仅仅因为她不是本尊,还包括多方因素。 易玲珑的巅峰期是在她癫狂的时候,而理智且有点内敛的华荣月怕是永远也做不到那一步,她也只能靠着偶尔类似于抽风一样的爆种稍稍摸到一点边,然后又很快的抽离。 更何况还有一点——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不是易玲珑的巅峰期,这具身体也远远没到达她最巅峰的时候。 华荣月心里很清楚自己应该是在借着这个劲头泄愤,但是既然有个能够让她冲劲满满的理由,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利用上了,无能狂怒没什么用,形势比人强,还不如好好的让自己提高一下身手。 她觉得自己最大的一个优点或许就是该愤怒愤怒,该干活干活,从来都分的很清楚,即使是特别难过的时候,吃饭也吃的很香。 次日,华荣月和江连焕碰了面,华荣月想知道他会不会跟自己一起去,因为她并没有在那里看见江连焕的身影。 “你家里有好用的胭脂膏子什么的吗?”华荣月尽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她面对江连焕的时候不想表现的太弱势。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江连焕似乎是沉默了一秒,今天早晨的这个开场白有些与众不同,他得问个清楚。 华荣月也没说太多,只是含含糊糊的提了一嘴,但是看江连焕的表情他就好像已经猜到了全部过程。 他的表情淡然,道,“其实这也是六扇门的意思,他们本就不希望易玲珑有太好的名声。上一次醉居阁过后易玲珑在江湖上的风头好像更大了一点,这跟六扇门预估的不一样。一是易玲珑本来就不招六扇门的喜欢,他们不想让这人的名头太好,二是疯子在大家心里的印象本来就是不好的,六扇门见过很多疯子,他们对于一个疯子的印象根深蒂固,但是对于一个与众不同的疯子他们却有些束手无措,这也会让他们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所以你是让我想开一点吗?”华荣月道。 “不,我是让你了解一件事。”江连焕淡淡的道,“让你进六扇门的那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很多事情他说了算,而他对于你上次的表现很满意,但是那个人的敌人也很多,有很多都喜欢在暗地里使绊子。”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以及你之所以会被他们找上门来,是因为你在六扇门还是太弱了,如果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再响亮一些,他们或许就不会再来找你了。”江连焕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胭脂膏子我家倒是真有,而且外面都买不到。”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心说真不愧是你,脑回路和思考方式都是如此的优秀。 ……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拥有堪比变态的脑回路,是不是也是一种天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不造螃蟹是不能跟柿子黄瓜一起吃的,原谅内陆长大的孩子吧吧吧…… 我改成点心了你们康康怎么样? 摸摸头,比你们哦= ̄w ̄= 44、花容月 有了一个思想跟古代人截然不同, 即使是身为现代人的华荣月也觉得略微超前的江连焕的鼓励,她对于自己即将要做的事也算是有了点信心。 但是事后一想她居然沦落到要从江连焕的身上找信心, 她突然就觉得这事又有些不靠谱了起来。 华荣月要出发的前一天, 百草堂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吵吵闹闹, 万浮莲依旧像往常一样看她喜欢的武侠话本, 齐大夫依旧还在给病人看病,萧翰……还在摸鱼。 华荣月一边把接下来的几天活赶出来,一边听他们聊天。万浮莲看着话本看的痴迷,华荣月闲来没事的也翻了两下,基本确定了这就是古代的武侠小说,然而她并不感兴趣。 一是这玩意白话文言文掺杂, 华荣月看的脑袋疼,二是这种年代的武侠小说自然也不会像现代那样一个套路接一个套路,华荣月看完了一本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年代或许能混成个码字工, 三是古代和现代的很多三观都不一样, 曾经有个话本华荣月倒是挺喜欢的, 可是看到里面某个“女侠”因为要保持贞洁最终在被玷污后含笑自杀后,她当天晚上就含笑用一把熊熊大火点燃了那本书…… 可以说想在古代找到本她能看的下去的话本也是个难活,华荣月正在疯狂切药呢, 就听见万浮莲突然喊了一声, “我说这个话本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合着不就是在写易玲珑呢吗?” “啊?让我看看。”华荣月皱着眉擦了擦手把书接了过来。 这确实是一本写易玲珑的书,或者说是暗喻,它讲了个杀手的故事, 华荣月不得不说这话本的作者脑回路比较大,仅仅只靠着最近江湖上的传闻就写了个样子长得像女人,性格也有些像女人的杀手,乍一看还有点像易玲珑本尊,只不过这些估计都是那个作者自己想出来的。 虽然有很多东西都是在瞎编,但是指代性太强,华荣月都不能装作自己看不出来。 老实说她本人其实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娘里娘气的,但是之所以话本子会这么隐喻的暗暗嘲讽易玲珑,实则是由于时代背景限制。 终究现代还是比古代要开放的多,而易玲珑被人以这种方式隐喻在话本里,华荣月推测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易玲珑的长相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易玲珑在设定上是喜欢男人的这件事,仅仅只是由于易玲珑长相违背了大众对一个男人印象的常理。 华荣月觉得这种情况基本上或许……就和当年超女时铺天盖地的“x哥”是一个道理?而就现在看来,反击要更加的严重。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无法避免的,只能庆幸目前也只是看见了这么一个话本,没有满世界都在说易玲珑太娘,华荣月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样就比较难办啊。 古代的不开放程度比现代要可怕的多,在现代的时候,她看到满大街卖腐的,伪娘的,扶她的也偶尔会觉得脑壳疼,也曾经想过这个世界或许不要这么开放的比较好,但是来了古代骤然感受到这种极度的压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适应了。 该说人类果然是一种贱贱的生物吗? 华荣月面色如常的把话本合上交给了万浮莲,心里面却一个劲的在思量,虽说古代人比现代人要封闭的多,但是他们见识过的套路也要少的多啊。 现代人在这几十年的信息时代里见过的各种套路可以说要完爆古代人。 而且华荣月经历过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经历了太多的“娱乐至上”,所以更加的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套路。 套路着套路着,人的想法也就会变了。舆论是个挺难操纵也很容易操纵的东西。 真心难得,但是它朴实无华的时候,其实并不吸引人。易玲珑是个很真诚的人,她喜欢什么东西就要用什么东西,即使是穿着那样的一身衣服,化着那样的妆容。她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全部交给了一个渣男,然后再被渣男踩扁,所以这个世界上在乎真心的人真的很少。 那么真正吸引人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一种经历过了修饰之后的“真心”,它的组成可以是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掺杂在一起的,它里面的东西可以有隐瞒,欺骗,戏剧性和各种不真实性。 换句话来说就是“娱乐至上”,只要“观众”们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东西是真实的就好了,奈何观众们并不清楚舞台是会“吃妆”的,所有一切在舞台上显得那么自然的东西,真正拿下来都不是真的。 华荣月和易玲珑不一样,她没谈过恋爱,实际上有些恐惧婚姻,从来不会让自己变得难堪,从来都会以一种看似自然实际上是经过精心修饰后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有时候别人都把她叫做老实人,但实际上华荣月自己的心里很清楚。 她远没有真正的易玲珑那样老实,或者说她比易玲珑的心眼多多了。 …… 数日后,一辆马车从江南的某个镇子上出发,然而奇怪的是一行人中竟似乎多了个女人。 然而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这件事,因为这辆马车实际上是当地的一个镖局派出来的。对于镖局这种地方来说多一个女人或者是少一个女人都无所谓,这都是雇主家的**,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将这辆马车护送至秦淮河上。 那个女人一直坐在马车里,帘子一直是放下来的,镖局的人都见不到女人的样子。 可是女人来的第一天他们听到过她说话。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种沙哑,就像是一个特殊的乐器,能奏出独一无二的旋律。 外面的马上跟着另外一个人,那人戴着一个斗笠,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身上的装饰看上去就不凡。他的耳朵上戴着只红红的吊坠,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车队行进半晌准备停下来休息。在外人的眼中这车里的女人似乎安静的过分,然而华荣月自己清楚她这几天究竟有多能说。 然而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她在说,而是外面的江连焕在一直说个不停。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出来透透风的,最起码让他们知道这趟镖压的是个多么漂亮的女人。”江连焕坐在马车上面慢悠悠的给她传音入密。 华荣月是真的觉得心累,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目”这个坑爹的搭档选择,她每次面对江连焕的时候总有种莫名心累的感觉。 但她有终极的一招,就是不说话,或者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反正华荣月这人也不怎么会开玩笑,大部分时候开口说话都是特别老实的。但是江连焕此时此刻大概是看不见华荣月那一本正经的脸,所以情绪格外高涨,头一次跟华荣月唠叨这么多没边没际的话。 “我觉得如果现在是‘真正的易玲珑’的话,恐怕她是不会想被太多人看见她的样子的。因为她前段时间的风头未过,所以现在她会尽量少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华荣月斟酌了一下措辞,仔细的说道。 外面的江连焕顿了一下,道,“荣月先生还是这么的扫人兴啊。” “……对不起。”华荣月道了歉。 “可是我觉得按照之前咱们两个人商量好的,易玲珑此时应该会更喜欢让别人看见他的样子才对。”江连焕道,“毕竟‘你’现在非常享受当女人的这个过程,为此甚至都没有戳穿我,所以你应该也会喜欢别人看见你的样子。” 江连焕又顿了一下,“而且‘疯子’永远比正常人要大胆一些的。” 华荣月心说你对疯子了解的意外的透彻吗。 两人目前的剧本:华荣月就是那个疯了的易玲珑不用多说,江连焕的剧本则是……一个正气凛然的江湖大侠。 华荣月听见江连焕对自己的这个形容时就偷偷的喷了。 江连焕这个正义大侠正在江湖上游荡呢,突然就发现了“易玲珑”这么个人,碰巧当时“易玲珑”正男扮女装,而江连焕又没认出来,于是两个人结伴而行。 而为何此时此刻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易玲珑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走其实是因为一句话。 江连焕对易玲珑道,“姑娘你可真是漂亮。”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易玲珑就坚定不移的跟着他走了。 而这句话是华荣月提出来的,这并不是江连焕一开始的打算,甚至也不是六扇门交给他们的“剧本”——六扇门一开始的剧本是江连焕是个正义的江湖侠士,途中遇到了走火入魔后内伤未愈的易玲珑,然后碰巧将他抓到。 但是当华荣月说出来这个“新剧本”后,江连焕双手赞成。 两人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山贼寨子,这山贼寨子原本倒也十分普通,但据说最近里面似乎是多了些奇怪的人,线人传回来的话是“那些人都有红色的眼睛”。 而且……据说那寨子其实私下和天易楼也有点关系。 “把脸露出来看看吗。”江连焕道,“更何况你自己提出来的那句话。” 华荣月在车里叹了口气,她掀开了帘子,朝外面问,“现在到了哪里了?”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后转头,只猛的看见一张芙蓉面。 ——易玲珑真的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他猛的低下头,道,“快了,姑娘不用担心。” 华荣月嘴角轻翘,又缓缓的把帘子拉了下来。 45、花容月2 华荣月放下帘子, 嘴角上扬的弧度马上消失,又恢复了自己往常的表情。 她坐在车里安静的待着, 一边在脑子里重复着自己之前思考好的动作, 一边背着台词。 来之前华荣月就在心里细细的考虑过自己这次来究竟要怎么做, 后来还是求稳了一点。她的理解中, “易玲珑”这个人的男性特征和女性特征不应该组合的太随便,男性和女性的特征混杂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娘里娘气的说话或者一个女孩粗声粗气的憋着嗓子说话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这些都是组合失败的产物。 就像上辈子的易玲珑一样,“古怪的脾气”和“夸张的吓人的妆容”,还有“尖锐的嗓音”组合起来的效果就是一个大失败。 如何成功的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组合起来呢? ——华荣月……咳咳,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她知道怎么样当一个软妹子。 毕竟她当妹子的时间比当汉子的时间要多的多, 和易玲珑这种人常年装男人的姑娘肯定不一样的。 当一个女人,她好歹还是会……的吧? 车子缓缓的朝着前面行进,华荣月坐在车里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华荣月坐着的马车是没有跑的, 所以这样杂乱的马蹄声绝对不是他们车队发出来的。华荣月抬头朝着外面仔细的分辨声音。 是她想的那群人来了吗?华荣月没急着先探头出去, 而是认真的在车里听着。 来的这群人确实是寨子中的山贼,据可靠情报,这群人经常就在这里蹲守, 一般见什么抢什么。 此时此处, 他们这马车又这么的显眼,如果不来抢恐怕都对不起他们山贼的身份。华荣月坐在车里老老实实的听着外面混战,江连焕此刻就像个初出茅庐的侠士一样,声音都跟平时的他不一样了, 一副青涩中带着惊恐的样子,朝着山贼们喊,“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去,这演技。 华荣月在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把易玲珑唬的到死都不知道的人,光听声音还真以为这是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 她在心里对周围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镖师们道了个歉,对不起了,这次怕是让你们走不完这趟镖了。 那群山贼们很快就把他们给治服了,江连焕也十分淡定的趴在地上开始“装死”,一边装还一边哀嚎,“你们究竟是谁啊?你们要是敢抓我,我家里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那些山贼们很快就发现了那盏一看就像是女人坐的轿子,几个山贼走过来,一边打量着这个轿子,一边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华荣月听见他们讨论里面坐着的是不是个小娘子,是的话就抬到山上去,当个压寨夫人。 哦,这可太刺激了。 华荣月手里握着刀,她准备一会要是有人掀开帘子她就出手,这样做应该也更符合易玲珑的性格,但是这群山贼居然想表现的“绅士”一点。 他们隔着一层帘子对着华荣月道,“小娘子,我们这可就要把你抬到山上去了。”说完就是一阵大笑。 华荣月,“……” 她在车里都不知道该是个什么表情,笑好像有点不太对,不笑又有点尴尬,反正纠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没人能看的见她,她纠结个什么? “姑娘不要害怕!”江连焕看到了这边,更是大喊了一声,“我一定会救你的!” 这声音听了就是妥妥的热血青年啊,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救轿子里萍水相逢的姑娘,让人不禁想为他感动一把。 “你救什么啊,连你小子我们也要一起带上,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有个山贼喊了一声,“看这小子的样子家里也挺有钱,让他家里来人赎他,再把这个轿子抗走!” 华荣月和江连焕就这么上了山。 江连焕路上因为太吵,还让人把嘴给封上了。 华荣月觉得这人演技不是一般的好,假如说他平时的角色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正派侠士,那他现在的样子和平时就又有了些不同,更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带着股傻小子气。 虽然他的嘴被封上了,但一路上华荣月坐在轿子里还跟他聊天呢。 “你现在怎么样?”华荣月道。 “这帮人把我绑在了一匹马上。”江连焕的声音还很轻松,“还行,就是有点恶心。” “……镖局的那帮人呢?” “他们也没什么事,只是这趟镖丢了,他们恐怕会被笑上一段日子。”江连焕道,“倒是你,一会出来的时候要是还用这么温和的语气,恐怕会被人笑的。” “我尽量改一改。”华荣月道。 “我觉得你怕是改不掉了,荣月先生。”江连焕似乎是调侃着说道,“如果你一会要是用这个样子出去,恐怕你不用开口就要露馅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那里不仅仅有山贼,还有很多其他的人……” 华荣月和江连焕进了寨子,这寨子颇有梁山的感觉,一道关卡接着一道关卡,从白天一直走到黑夜。 在轿子里的华荣月还能忍受,无非就是饿了点,但在外面的江连焕恐怕就没那么舒服了,华荣月推测他的姿势应该是趴在马上的,刚好压着胃,再颠簸一天,怕是会翻江倒海。 可是一直到了寨子里,江连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这就十分了不得了。 华荣月隔着一层帘子,看见远处忽明忽暗的篝火,这篝火在此时也算是个好东西,因为她在这马车里也待了足足一天了,天黑后轿子里黑的吓人,连自己的手都快要看不清了。 她听见这里好像有不少人正在说话,其中有一些声音明显不是山贼的,山贼说话通常声音都比较粗,而且荤素不忌,但是华荣月仔细的分辨了半天,认出了很多说话的语音和方式都要更加温和,偏向于平常人的声音。 华荣月心中一动,心说有门。 这种寨子总不会山上的人都是吴用军师吧?一个个的都这么温文尔雅? “呦,你们下山一趟怎么还抬了个轿子过来?”华荣月听见守门的人问,那几个把他们劫上山的山贼笑道,“这不是在路上碰见了个小娘子吗?我们就把人抬了上来。” “怎么还用轿子抬?直接把人劫上来不就得了?”外面有人道。 “那可不行,上次直接把小娘子带上来不就被二当家的骂了吗。”山贼在外面道,他转过头来对着轿子道,“出来吧小娘子。” 他说完了之后,轿子里半天都没有动静。 “小娘子呢?不会是吓晕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掀开帘子,却忽然看见一只纤纤素手更快一步搭上了帘沿。 一个穿着一身浅紫衣服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了帘子之后。 那双上挑的睡凤眼瞧着面前的人,那张鲜艳的红唇上好像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她美艳惊人,那种美宛如浑然天成,既带着一股清纯和夹在骨子里的媚意,那种媚意更多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但媚意再深也终究还是盖不住她那几乎无暇的美貌。 对于这种山寨上的山贼来说,这样的女人恐怕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 之前华荣月就曾经说过,很多看起来十分自然的美其实是经过刻意修饰过得,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裸妆”。 当然对于古代的小混混来说,他是绝对不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其实不止是他,就连现代的不少直男也都不明白他们女朋友脸上某种时候的裸妆其实是擦了一层隔离两层粉底三层遮瑕之后的效果。 那绝对连毛孔都给你修饰的跟3d游戏里的人物似的。 这套妆就花了华荣月不少时间,主要是她发现古人真的从来都不分隔离防晒遮瑕粉底……通通是一层白·粉往脸上一糊。 她真心接受不了这个,幸好江公子家大业大,可着劲的让她折腾,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都帮忙满足。 什么“颜色很白但是接近于肤色而且不伤皮肤的粉末”,什么“颜色像桃花但是更红一点的东西”,他都能搞过来。 那个小山贼一瞬间就看呆了,他甚至忘了自己还伸着手。 轿子上的“女人”轻轻的斜挑了一眼他还放在轿子上的手,他忽然如梦初醒,手像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 女人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一双柳叶眉画的宛如刚升起的新月,身上的衣服浅紫带着鹅黄,头上插着只颤颤巍巍的金步摇,她缓缓的走下了轿子,站到了地面上,周围不远处就是一片篝火,篝火旁围坐了不少人,而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此时周围一时间竟然寂然无声。 华荣月看见篝火旁的人,穿着打扮铁定不是山贼。 她本来担心自己一天下来后脸上的妆会花,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没有。 “小娘子,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旁边的山贼可能是色心上头,居然上来拉她的手。 华荣月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扫过去,他浑身一震。 他心里自己也觉得奇怪。 平日里不知调戏了多少女人,可被这小娘子一看,不知为何后背一阵发凉,那双手竟然自己就停了下来。 46、花容月3 华荣月坐在篝火边, 其他人也都围坐在这里,但是都跟她隔了一段距离。 经过刚才的一阵询问, 大家才发现了一件事——这个漂亮的女人好像是个哑巴。 她好像不会说话, 无论谁跟她说什么, 都是看着对方, 但始终不发一言。 但即使是个哑巴,漂亮的女人也是带刺的,大家只敢用眼睛瞄着,却都不敢上前去。 这山寨里也是厉害的人说了算,刚才华荣月就听他们谈起了那个二当家的,貌似这人喜欢对美女下手还有点独占欲, 所以现在还没人过来烦她。 华荣月坐在篝火旁边,她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篝火下宛若一个妖精,她也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篝火。 相比之下, 江连焕明显就没她这么幸运了。 他被绑到了一个木桩子上, 嘴还给堵上了,此时此刻就像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烧鸡一样,华荣月看的一阵遗憾, 这年头科级不发达, 没办法来个合影留念。 华荣月在心里判断着这些不是山贼的人的来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六扇门之中他们是最早混进来的,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看见六扇门别的人。 而这些人又不是山贼……那恐怕就是来之前他们说过的“天易楼”的人了。 她四处扫了一眼,心说怎么搞的,这些“天易楼”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啊。 “小娘子从哪里来啊?”刚才想动手动脚的那个山贼坐在了她的旁边, 语气十分的荡漾,华荣月心说别这样,周围全是天易楼的人呢……虽说应该都不是什么高层的人,但好歹也是本家,给她个面子。 她现在必须扮演着“因为兴致上来所以跟着一个毛头小子一起上了山的易玲珑”这个人设,但并不代表这个人设就不会发飙。 华荣月隔着一层篝火抬眼看着那个山贼,眼睛里也映着篝火,忽明忽暗。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子居然是个哑巴,不过哑巴倒是也好,更有味道。”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就又笑了……这回是完全止不住的笑。 要不是记得表情管理这一茬,她肯定就因为这句话而笑的格外阳光灿烂了。 她心里的感觉还好,就是不知道那边绑着的江连焕感觉到底如何。 说来也奇怪,刚才在车上江连焕还不停地在跟她扯皮,下了车之后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华荣月抬头看着那边的江连焕,突然那边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了好几个人,她低头听着声音,那群人一路到了篝火旁就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华荣月听见他们的声音,“这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回二当家的,是今天从山下劫来的。”刚才还在调戏华荣月的那个山贼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恭敬了下来。 华荣月没抬头,但是感觉到二当家的视线在她的身上环视了一圈,然后又在她的脸上停了一秒。 这应该就是之前山贼说的那个好女色的二当家。 华荣月本来都做好准备一会要跟这个二当家的做一些gay里gay气的事了,结果二当家的突然转身,指着华荣月对身后的一个男人道,“这个女人您是否能看的上眼?” 嗯?二当家的居然没对她动手动脚的? 即使是没抬头,华荣月也飞快的判断清楚了局势——二当家此次应该是带着个客人来的,这客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一定是个贵客,所以二当家才对他这么恭敬,连漂亮的女人都要首先给对方“享用”。 华荣月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那位贵客究竟是谁,就听见耳边传来了江连焕的声音,他沉默了半天,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居然是他……” “是谁?” “华山派的。” 华荣月听见“华山”这两个字时还没什么反应呢,可是接下来听见这人的声音时就突然一愣。 “敢问姑娘的芳名?”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了起来,那声音特别的耳熟,几乎是刻在了华荣月的骨头里。 ……那一瞬间,有一段回忆出现在了华荣月的眼前。 她的眼前一黑,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敢问阁下的名字?” 记忆里也是这个声音问了“她”这句话。 华荣月浑身猛的僵在了那里,她的肌肉都一下子变得紧绷了起来,手指不直觉的收缩了起来,想要抓住什么,手边却什么也没有。 “这位二当家的不见得能认出来他是华山派的人。”江连焕看了一眼后道,“我估计他没有暴露身份,否则二当家的不会对他这种态度,山贼们总不会连正道的人都如此欢迎。” “你认识他?”华荣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都在抖,她想要克制,却克制不住。 此时交杂在她心里的是两种情绪,一种是由易玲珑本尊带来的,严重影响着她正常思维的情绪,里面充斥着疯狂,痛苦,欢愉和绝望,而另一种则是她本人的——就是惊恐。 她之所以不敢抬头,就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样子。 吴妄言这个人对于易玲珑的影响太大了,而此时此刻华荣月的大脑太过混乱,所以也判断不出来自己的状态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的。 “姑娘?”吴妄言似乎是发现华荣月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所以又犹豫着问了一句。 “哎,您不用跟她说话的,她也不可能回答您,因为她是个哑巴。”刚才想要调戏华荣月的那个山贼笑着说道。 吴妄言听了这句话,脸上有惊讶的深色一闪而过,再低头看华荣月时,他的眼中就默默地带了一丝同情和怜惜,但是这丝情绪又飞快的闪过。 他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跟其他的山贼们一起朝着前面走着,原本坐在篝火旁的华荣月猛的被人一把拉了起来,如果平时她或许还会挣扎一下,但是现在大脑混乱,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江连焕被留在了这里,他在柱子上具体什么感受华荣月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当然她的大脑也思考不了这么多了。 她就感觉到自己迷迷糊糊的被带到了一个地方,等到华荣月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是她忽然被光刺了眼睛的时候。 华荣月猛的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到了一个屋子里。这屋子的风格古朴中带着一丝粗犷,还有着一种蕴藏着的杀意。 正对面有一把大椅子,椅子上铺着一块兽皮。华荣月看见了四周燃烧着的火把,这些火把把整个屋子照的通明。 此时此刻华荣月能把周围的一切看的更加清楚了。她也能更清楚的看清楚吴妄言的样子。 上次在黑夜中,对方的样子她看的不太清楚。可是这一次她看的再清楚不过了。 还是那张俊秀的脸,那熟悉的眉眼,那仿佛闪烁着一种独特光芒的眼睛。 华荣月停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易玲珑本尊的记忆给影响了。 被这光一照,她不自觉的抬起了头,这么一抬头她就正好撞进了对面吴妄言的眼睛里。 那一瞬间华荣月就了解了一件事,这次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没有变红。 因为吴妄言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艳。 那种情绪是如此的强烈,而这种情绪真的是易玲珑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过的,这种惊艳或许是对于华荣月今晚样子最好的评价。 突然看见了这种情绪,即使是华荣月脑子里也懵了一下。 她觉得心像是突然被人攥了起来,又突然狠狠地放下。 旁边有人一把把她推到了吴妄言那边,吴妄言坐在了正座的位置,华荣月几乎被推到他的怀里,然后猛的直起了身子。 冷静,冷静一点。 旁边有一个人将一把酒壶强放到了她的手里,她接着这酒壶,又有一个人推了她一把,“快倒酒!” 华荣月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怎么样,她此时此刻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 被人狠推了一把,她不由自主的又朝着吴妄言的方向倒了一下,然而吴妄言又轻轻的扶住了她。华荣月察觉到了他轻微的动作,或许易玲珑盼了这个动作一辈子却都没有盼到。 华荣月来之前从来都没想过碰见这个人,但是居然在这里碰见了,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此情此景,华荣月隐约觉得这事有点戏剧性,但是她心中属于“华荣月”的那部分隐约占了上风。 如果是易玲珑看见了这样子的吴妄言会怎么做? 恐怕她会欣喜如狂,然后像是收到了什么难得的礼物一样自己开心上好几天吧。 “吴大人。”二当家的开口说话了,他对吴妄言的态度好像是十分的恭敬,“不知您大驾光临,这次准备的仓促了些。” “没关系。”吴妄言似乎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正在此时,华荣月听见一句传音到了她的耳朵里,“姑娘不要害怕,你是被他们劫上来的吧?现在听我的话就好,一会我就会带你出去的。” 是传音。 华荣月低着头,一直都没有动静,手里轻轻的提着那个酒壶。 过了半晌,她终于提起酒壶,轻轻的给他倒了一杯,妖娆的眉眼间却藏着一种冷厉,看起来自带一股风流,仿佛比壶中的酒还要醉人。 47、花容月4 经历了一开始的混乱和茫然后, 华荣月也算渐渐的回过了神来。 而说来也可笑,让华荣月能找回自己意识的原因竟然是绑在外面木桩上的江连焕。 虽说江连焕也会武功, 但是华荣月却也还是担心他挣脱不开来那个绳子, 这些山贼们也不只是和那些普通人打交道的, 自然也会碰上会武功的人。 江连焕虽然表现的像是个傻小子, 但毕竟身上背着剑,那些人绑他的方式特别复杂,是专门对付江湖人的绑法,易玲珑的记忆里倒是会解这种绳子,可是谁知道江连焕会不会呢? 华荣月有些时候很烦江连焕,但不得不说现在他们两个人有着一层特殊的关系——同伴, 虽然江连焕那种一看就情感很淡薄的人不一定能有这种意识,但是华荣月还是有的。 正如颜盛无数次夸华荣月的那样,华荣月着实是个认真的好人, 她在底下轻轻的掐了自己一把, 就像第一次遇见吴妄言时捅了自己一刀一样, 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 吴妄言当年第一次遇见易玲珑的时候她是穿着一身男装的,那时候她该是天易楼正儿八经的冷血杀手,没有后面奇怪的打扮, 没有古怪的举止, 一举一动都按照她养父所期望的那样,如果不是那张过分秀美的脸,恐怕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而今华荣月与吴妄言的第一次相遇却竟然是在这么个情况下。 华荣月给吴妄言倒了酒,她终于开始运转起来的大脑中思考着吴妄言来此处的目的。 跟山贼们私下里有了什么接触?不……这个答案不太可能, 吴妄言虽然对待易玲珑的时候渣了点,但是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恐怕这次来也跟他们的目的一样,是来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只不过吴妄言也很厉害,居然能让山贼们把他当成座上宾,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怀疑。 山贼们终究不是什么文人雅客,喝着喝着也就开始聊起了不正经的东西来,华荣月看见他们叫来了几个女人,那些女人都穿着粗布麻衣,但模样都挺周正,怕不是从山下强抢上来的民女;少有的几个穿着打扮都挺妖艳的,只不过看着就像是青楼女子。 环视一圈,这些女人之间,居然就数华荣月这个“伪娘”长得最漂亮。华荣月看了眼那几个被抢过来的女人,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不过她没马上站起身来。 吴妄言也喝了不少酒,看上去像是醉了,但是华荣月知道他没醉。易玲珑的记忆中吴妄言的酒量很好,几乎千杯不醉。 周围的几个山贼喝多了后就开始动手动脚了起来,吴妄言也好像喝多了,他的脸很红。 烛光下,华荣月看见他的脸红的像是番茄一样,就像易玲珑记忆中他数次喝多了的样子。 那时候的易玲珑是怎么做的? 大概是端来温水让他洗脸洗脚,然后帮他把衣服换下,最后让他躺到床上,自己点燃一盏小小的油灯,然后再安安静静的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 华荣月刚想到这里,吴妄言似乎是真的喝到人事不知了,身体晃了两下后,直接一头倒在了华荣月的身上。 这一下子是完全在华荣月的意料之外。 吴妄言的头枕在了华荣月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吹在了华荣月的脖子上。 那一刻,华荣月浑身陡然一僵,身体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好不容易连起来的大脑又开始短路了。 实话实说,这还是两辈子头一次有男的枕在她的肩膀上……小孩子不算。 而且就连易玲珑的记忆里,这都是第一次。 趴在她身上的吴妄言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但也只以为是她太过紧张,他传音给华荣月,“别动,一会带我慢慢的出去。” 华荣月那一瞬间似乎想要拔刀,但还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她眼睛轻轻的垂了下来。 那边的山贼们起哄道,“快把贵客送到后面去,把这个小娘子也送过去!” 华荣月对这样的情景完全没有半点准备,只能跟着被推着走。 一阵推推搡搡后,华荣月就跟吴妄言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烛灯,窗外有着一颗桃花树,树的影子斑驳的随着风在窗前摇着。 这山寨终究不像是下面的寻常人家,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大概离地五六厘米高,屋子中也没什么别的装饰,倒是窗前的那棵桃花树还有些别致。 华荣月席地而坐在了离门口很近的位置,坐姿有些拘谨。吴妄言在屋子里面的床上闭着眼躺了半天,最后在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了华荣月,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姑娘刚刚有没有害怕啊?” 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他,眉眼间都是一种风流。 这一刻她看着面前的吴妄言,觉得自己好像是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此时此刻对她笑着的人是谁? 是易玲珑记忆中那个一直以来都冷漠的像是一尊雕像般的男人吗? 华荣月想不清楚。 她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烛光下,华荣月的身上仿佛倒映着窗外桃花枝的影子,烛光忽明忽暗。 她的皮肤仿佛比外面的月色还要白,唇色比外面的桃花还要红。 她的样貌和一般的女人不同,眉眼间一直带着股隐藏不去的冷意,就像是一把入鞘的刀,头上的金步摇在烛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那眉眼间却又带着股媚意与妖娆,那上挑的眼角仿佛就是女人脂粉盒里的那抹红,勾的人无端的心痒。 人间绝色。 “姑娘叫什么名字?”吴妄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瞒姑娘,我其实不是个山贼……我是华山派的弟子,这次来是奉了师门的命令,想要将这伙山贼一网打尽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动手,所以真的是麻烦姑娘了。” 华荣月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当然她也不能说话。 但她的反应终究是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的,换做别的女人,此时此刻恐怕会对着吴妄言展开笑颜,但此时此刻华荣月静静地坐在那里,表情平静的就像是一面无风无浪的湖水。 吴妄言又摸了摸他的鼻子,这是他紧张时一贯的小动作。今天他面对华荣月时的小动作格外的多,怕是有易玲珑一辈子见过的那么多。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华荣月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不过又忽然想起来她是个哑女,大概从小的经历和别的女人也是不同的,突然被掠上了山恐怕就已经吓坏了,此时此刻没有一点表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姑娘……叫什么名字?”吴妄言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一次,他看见对面的姑娘终于回答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手指轻轻沾了沾一边杯中的水,那纤细的手指在旁边默默地写下了三个字。 那字体意外的不是一般女子喜欢用的小楷,而是草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写的格外好看。 吴妄言看了一眼。 ——“花容月”。 他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好名字,真配的上姑娘的花容月貌。” 吴妄言说完了这句话后看见对面的姑娘似乎是抬起头来微微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似乎藏了什么很深的情绪,可是全都化在了那如水的秋瞳里。 另一边—— 江连焕还在木桩上被绑着呢。 他藏了把小刀,这个姿势虽然挪动双手有些困难,不过他最终还是慢慢的磨开了那个绳子,落地的时候胳膊上已经有了几道红痕。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似乎是小声的骂了一句,这个时候就连看守的人都已经睡着了,今晚贵客到来,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江连焕的手指轻弹了两下后,把几个还醒着的守卫解决掉,然后按照记忆,朝着那些不是山贼的方向溜了过去。 这些人是天易楼的人,但是却不按天易楼的规则行事,江连焕心里其实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些人怕不是几个月前易玲珑大乱天易楼的时候跟着他逃出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的组成比较杂,一部分是原本就对天易楼无感的杀手,抱着宁可被蛊虫杀死的可能也要跟着易玲珑跑出来;另外一群人很可能是当时被关在地牢里的那群人,包括天易楼收留的准备从小培养的杀手,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却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再回去。 刚才江连焕被绑着的时候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了不少年纪挺小的小孩子,他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或许比较靠谱了。 这些人在天易楼失踪后,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谁想居然在这里落草为寇。 然而这都不是江连焕需要操心的事情,他需要担心的事只有一件——原本来的时候他们商量的是让华荣月“暴露”一下易玲珑的身份,但现在看来,“易玲珑”这个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这群人当时就是易玲珑救出来的,有很多都是因为易玲珑才从天易楼里逃了出来,如果不提还好,一旦提起来易玲珑…… 那场面江连焕光是想象都能想的出来。 事到如今,最要紧的事是找到华荣月。可是江连焕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华荣月的影子。 这么紧急的时刻,他人呢? 时间很晚了,华荣月想等着吴妄言睡下,谁知他竟然笑眯眯的对华荣月道,“姑娘先睡吧,我来守夜。” 华荣月听了这话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咦,这会怎么不自己先睡了? 她也没管他,这会确实是困了,而且她也不怕对方图谋不轨,现在吴妄言是打不过她的。 华荣月背对着吴妄言,静静地侧身躺下了。 吴妄言在她的身后又摸了摸鼻子。 这姑娘……脾气有些冷,再看这身打扮和模样,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她和他用的有点乱套,大家意会吧,意会。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48、重逢人 半夜, 华荣月背对着吴妄言睡觉时,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听见外面有声音。 身后的吴妄言还醒着, 但是没有看见华荣月睁开的双眼。 华荣月此时忽然惊醒就觉得自己的状况不对, 她的眼睛有一些刺痛, 同时她的心情也很差, 这种“很差”有别于一般的很差。 大概是清醒的时候还能克制一下自己,睡着后反而进入了放松状态,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这种状况。 华荣月轻轻的起身坐了起来,身后的吴妄言意识到了她的动作,跟着她也下意识的爬了起来,问, “怎么了?” 华荣月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偏偏这个时候他还要添麻烦。 她从桌子上随手摸了个小物件,手指间翻转了一下, 背对着就打中了吴妄言身上的某个穴道上。 “姑娘, 你……”吴妄言明显没想到华荣月居然会这一手, 脸上挂着惊愕的表情缓缓倒了下去。 ——刚刚那一下换成平时的华荣月恐怕是打不中的,可是现在这个状态下她的准头惊人。 果然…… 华荣月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先从吴妄言的身边离开。 本以为见到他之后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她还开心了一阵,现在看来未免放松的有些过早了。 她推开门, 迅速的消失在了屋中。 外面的人骚动了起来, 是因为他们终于发现江连焕丢了。 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突然间丢了,再加上周围有那么多昏过去的看守,是人都清楚江连焕怕不是什么富豪家的傻小子,而是个别有用心而且鬼精鬼精的人。 于是整个山上都热闹起来了, 几乎所有能爬起来的山贼都爬了起来,满山的找着江连焕,人人手里拿剑提刀。 华荣月出去听了一会大概就听明白了这些人在干嘛。 江连焕去哪了?她想。 恐怕此时此刻江连焕心里也在想华荣月去哪了。 他找了老大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找到华荣月。 这事坏了,本来说是出来打探情报的,突然丢了个大活人算怎么回事? 江连焕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身影了,几乎是见一个问一个,他前进的方式格外特殊,在满山是人的山寨中愣是走出了一条没遇见几个人的小路,一心一意的找华荣月。 华荣月此时此刻情绪不是很正常,她走了十分钟左右就遇到了人,当对方的眼睛和她对视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被发现了。 被看见的不只有她的样子,还有她那双血红的眼睛。 华荣月倒是蛮淡定。她也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既然被人看见了,那索性挑明了比较好。 反倒是对面的人被她吓得够呛,他也认出了华荣月就是刚刚被送去招待“贵客”的那个小娘子了。 他指着华荣月的眼睛,震惊的道,“你,你……” 华荣月看了他一眼,他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居然会武功?” 她没回答,干脆利落的出了手。 那人连第二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软软的倒地。 华荣月耳边听见又有人赶来,她的手中又握紧了刀,从对面的屋顶上真的跳下来了一个人,她刚刚准备出手,就听见对方用颤抖的声音问,“等一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离开吴妄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不然这会非一言不合直接把人放倒再说。 她居然真的就停住了,听对方把话说完。 “您是……易玲珑吗?”对面的那个人激动的道,“您还记得我吗?” 华荣月当然没听到江连焕的推测,乍一听有人居然推断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还一惊,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人的脸,才恍惚有了点印象。 这张脸……好像确实是有些熟悉。 依稀记得当年她从天易楼逃出来的时候,一路跑到了地牢里,用从楼主那里拿来的钥匙打开了门,放出了里面的所有人。 当时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人太多,所以让华荣月再认出来自己救了谁恐怕也是个难题。 那这人如何给华荣月留下了印象呢? 一是这人身上的气质隐隐有种领头者的感觉,当时跟他逃出来的人就有几十个。二是他在离去之前朝着华荣月喊了句,“谢谢”。 华荣月当时没有回头,但不代表她心里对这件事不在意的,实际上也正是因为这句谢谢,才让她这个有些脸盲的人记住了对方的脸。 她缓缓的把刀收了起来。 这个动作给了对面的人莫大的惊喜,他看着华荣月,脸上带着种特别兴奋的神色道,“您,您居然还记得我?真的是没想到……” 他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华荣月,尤其在她的那双眼睛上多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判断易玲珑是否真的跟传闻中一样的疯了。 其实光看华荣月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他就不可能没意识到如今的“易玲珑”和当时的易玲珑是不一样的。 然而当他看见华荣月那双如假包换的红眼睛时,动作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着华荣月依旧态度很平常的道,“当年真的多谢您了,可是您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有一些私事。” 面对熟人,华荣月总算不需要装哑巴了,只是她依旧是在用那个男性的声音说着话,她不知道对方看见女装的易玲珑口吐男性的声音是个什么样的内心感受,而且说实话她也看不见。 “您莫不是听说了我们在这里,所以特意来救我们的?”对面的男人脸上带起了一丝苦笑,“真是让您多费心了,也是我们太没用了一点。” 华荣月听的眉头一皱。 她跟对方道,“你慢慢地说。” …… 江连焕做梦都没想到……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华荣月,反而误打误撞的遇见了两位同行。 江连焕心情有些微妙,他看着对面缓缓站起来的两个人道,“你们俩怎么也来了这里?” “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啊。”谷夏看着江连焕说道。 另外一个美女则是表现的对江连焕有些爱理不理。 没错,江连焕遇见的正是自己在“目”的两个同事,一个是娃娃脸剑圣谷夏同志,另一个是江南大美女,并且永远和江连焕看不对眼的沈青岚。 本是以为他们是第一批到这里的人,所以江连焕看见那两个人居然比他们先到就觉得心情不怎么痛快了起来,尤其是这里还有个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沈青岚。 “我们原本在山上藏了好几天了,突然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我们就出来找你。”谷夏还是那种像小孩子一样的声音。 江连焕莫名觉得有些被鄙视了,通常这个时候他选择不说话,十分有范的转身,继续当他的贵公子。不去回头看另外两个人。 “有谁跟你一起来了吗?”谷夏道。江连焕惜字如金的说了三个字,“华荣月。” “啊,是他……”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沈青岚听见跟着一起来的是华荣月时也忍不住一声惊呼。 “如果是小月,那就有点糟了呢。”谷夏道,“因为山上的这些人有些特殊呢。” “他们是不是天易楼里逃出来的那些人?”江连焕问。 谷夏点了点头,“对啊,就是他们。可是如果来的是小月,他表现的稍微有一点差错就会被看出来的。因为这些人都曾经见过真实的易玲珑的样子。” 这确实是需要担心的问题,华荣月在六扇门的地位有那么一点尴尬,毫不夸张的说,她恐怕已经成为了两位高层博弈的筹码。 江连焕一直没和华荣月说的太详细,实际上他在来之前确实是隐晦的提醒了一下,但也不知道华荣月听没听明白。 现在的情况说起来也很简单,如果华荣月能一直不被戳穿,他身后的那位大人就会力挺他,他的安全也不用担心。 可是一旦华荣月的身份被戳穿,就糟糕了。 实话实说,六扇门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华荣月执行什么“近距离接触”的任务,没看上醉居阁的那次是离了众人老远,且戴了面具的吗。 离这么近,而且碰见了熟人,非常有可能会出事。 “天易楼里逃出来的这些人没有去处可去,所以只能暂时落草为寇。”谷夏道,“可是他们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个山寨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我也在找他。”江连焕道,“如果不把他找回来那就遭了。” “我们也跟你一起找吧。”沈青岚小声说道,“得快点找到他。” 所以原本找华荣月的小队就由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大家一起寻找,这山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山贼,所以三个人一起走还安全一点。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看见了前面冲天的火把,江连焕只是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大概就是自己被绑了好久的地方,可是他离开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么多的火把,也没有这么多人说话的声音。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四周亮如白昼,三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心的把身上太过显眼的东西取了下来,从一旁的树林里微微探头观望。 篝火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有一个人站在中央,黑发翩翩,衣衫蹁跹。 三个人心中皆是一惊,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苦寻的华荣月。 49、熟悉的声音 突然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三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谷夏小声的惊呼,“哎呀!还是来晚了吗……” “遭了, 那他要是被看穿该怎么办?”沈青岚紧张的说道。 “不知道。”江连焕摇了摇头。 谷夏抽出了剑, 他的那张娃娃脸上面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明明平时都是一张带笑的脸, 现在严肃起来脸上还是带着股稚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江连焕此时此刻的语气倒显得有些冰冷,“既然当初决定这么做了,那就应该也考虑到过这种情况。你以为这件事有那么简单?本来就是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的勾当,想想上次天易楼的那个‘易玲珑’,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做的事。” 沈青岚听见他的话后抬头瞪了他一眼。 “而且你以为他来到这里是什么特别正常的事情吗?”江连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有件事情我有点疑惑, 就是六扇门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 “就是我跟他来这究竟是被派来执行任务的,还是要借刀杀人的。”江连焕道。 沈青岚听了后有些迷惑,还想继续问什么, 却被已经听懂了的谷夏拦了下来。 华荣月的双眼还是红的, 当然这也并不会引起三位同事的惊讶, 只会以为她出门之前特意带了些“染料”,但她现在其实跟平时的她不太一样。 她和刚刚那个熟人交谈了几秒,据说这人在逃出天易楼后想要再回自己本来的门派, 但他的门派居然因为他曾经被天易楼抓过去的原因, 所以不愿意接收他。 明面上的原因好像是因为觉得丢脸,实则不然,他们是在担心天易楼的报复。天易楼在新楼主上位后已经放出了风声,他们要抓回那些从天易楼中逃出来的人, 自然也就包括易玲珑,一旦抓到,格杀勿论。 在这样的影响下,这人自然无处可去,就带着一群同样无处可去的人,阴差阳错的就进了这个山寨。等他们终于安顿下来后才发现这山寨中着实有些古怪。 总有一些蒙面人偷偷的在半夜来到这里,一直待到黎明将至的时刻,在太阳出来前他们会偷偷的离开,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山寨的机密,所以也没多打探,直到他开始发现跟着自己来的那一群人中有人偷偷的消失了,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他发现了这些人的去向——他们会被秘密的送到后山上的一些屋子里,之后就再也没从那里走出来过。 那里有着很多人把守,他能听得见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这让他觉得心寒,不知道这些人被带去之后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虐待,更可怕的是他暂时还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因为这山寨中有许多高手,光凭他们这些人恐怕是逃不出去的。 华荣月就一直安静的听着,在脑中梳理出了事情的轮廓—— 首先,那些来的蒙面人,他们应该都是走火入魔的人。 其次,那些消失的人怕是已经被害了,而害他们的人就是那些蒙面人,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山寨不光做些拦路抢劫的生意,还贩卖·人口,到处坑蒙拐骗的把人拐过来,再卖给那些走火入魔后需要发泄的人供他们虐·杀。 仅仅几分钟华荣月就推断出了这一切,这实际上是因为易玲珑的记忆中有过类似事情的先例,所以稍微开一个头她就能大致的推断了出来。 这些人肯定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如果要是能逃出去的话,也不用躲避天易楼的追杀了。 那人说完后忐忑不安的看着华荣月,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堆破事的,更不知道那群蒙面者的真实身份,要不然看见华荣月的这双眼睛他现在就应该躲。华荣月却是很快的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此时他们在这里站着的时间有些久了,远处能听见有人赶来的声音,那人对着华荣月急匆匆的道,“您快走,这里我来撑着,朝着东面一直走,有条小溪,顺着就能找到出口了,以您的轻功肯定能逃出去……” “那你该怎么办?”华荣月道,“他们应该也不会让你随意出去吧?” “不用担心我……”那人小声的说道,但是华荣月知道,既然他作为“货物”,自然是不能到处走动的,他能偷偷的调查出来那么多的事情,无非还是靠他的机敏和运气。但如果他现在要是替自己留下来,恐怕他的运气也就到头了。 华荣月思考,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按照对方说的那样去做,直接离开,这确实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可是这个方式却有个问题,华荣月一旦逃了,那她恐怕就要一辈子这么逃下去了。 她又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人跟她的关系匪浅,他是因为华荣月而逃出天易楼的,现在又想要因为她而死。 江湖确实是一个充满了各种血腥、背叛、生死离别与勾心斗角的地方,但是华荣月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还好,她只经历过血腥,没经历过后面的那几个。 ——但是显然话不适合说的太满。 华荣月依稀记得易玲珑是个很合格的楼主,她心狠手辣,颇有上位者的风格,在她没疯之前,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感慨她的手段。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她转身就走了。 可是华荣月毕竟不是易玲珑。 华荣月始终还是那个认真的好人,她觉得转身就走实在是太难看了,比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还要难看。 所以她站着没动,甚至还让身后的男人先走,她身后的人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 来的人明显不是一个两个,而这山寨上面应该也不缺少什么身手好的人。华荣月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之中,被一群人围在了周围。 但不幸中的万幸,多亏了她这一下,那个男人倒是安全的离开了。 现在的僵局就是突然认真起来的华荣月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而在这一群人的外面又猫着三个人。 江连焕打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不是适合传音的距离。 而且在场的人中又不知有没有高手,如果有高手的话,他的传音是会被听见的。 “小月到底行不行啊?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谷夏的脸快皱成了包子。 华荣月给他们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还是一开始的那个安静认真坐在角落一声不吭,然后给他们分发山核桃的印象,这样的一个人很难把他跟易玲珑联系在一起。 江连焕倒不是担心这个,他看过华荣月在醉居阁上的样子,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是华荣月能不能扮演好“疯子”这个角色。 要知道,醉居阁上可都是正常人,而这里……却有很多的疯子。 疯子和疯子才能心灵相惜,江连焕深深地觉得华荣月可能对于疯子不是那么的能感同身受……实际上他觉得对方都没有他对疯子了解的深。 当然让别人和他这种专家比也未免有些过分了,世人都不知道,江连焕是这个世界上对于疯子最了解的正常人。 如果在这里被拆穿他不是疯子,那也是一个问题,江连焕心想。这其实就是在走钢丝,稍微错一点就万劫不复。 如果失败了,那这种失败的后果就不单单是丢面子那么简单,他从此将与六扇门再也无缘。而且一旦他退出六扇门后,那些之前想对他下手,但顾及他背景的人现在也会肆无忌惮。 在江连焕的眼中,华荣月身手,以及相貌都是很不错的,演技在刚刚进入六扇门的这群人当中也算的上是佼佼者了,可惜……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成长,他未必不会成为六扇门中的又一号人物,但是有人对他下手的实在是太早。 但江湖上或许最不缺少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杯具,如果华荣月这次挺不过去,他无非也就是像那些留不下姓名的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江湖里。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缓缓的抬起了头,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 哎……还是……缺了欠缺点火候。 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华荣月从刚才开始耳边恍惚就又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笑着,而且笑的很好听,不像是上次她听到的那样是一种模仿男人的刻意而又尖锐的笑声,这笑声听着就像是一个心情不错的姑娘,正在看着笑话一样发出来的开心的笑声。 又来? 华荣月此时觉得自己跟上一次比脑子好像更活跃了一点,换句话说,她上一次好像是被人操纵着做出一举一动,而这次她却能掌握住这个人偶的一根线了, 尽管看面前的一切仍然透着股磨砂玻璃,但跟上次比起来她也很知足。 她甚至觉得自己跟这个声音成了老熟人。 目前很明显的一件事情是——光看着华荣月一个人的身手,是绝对逃不出这么多人的包围圈的,更别提里面还有几个疯子。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这是目前的唯一办法,于是她在心里大喊,“无论你是幽灵也好,是潜意识也好,还是我的幻听也好,现在……出来帮我!” 那声音在她的耳边发出一声轻叹,然后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一轻。 ——易玲珑眼中的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 在一边低头感慨的江连焕看见低头的华荣月忽然猛的抬起了头来。 他看着面前的华荣月,脑子里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 上一刻,华荣月低头的时候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刚刚进入江湖不久的青年才俊。 下一秒,他抬头,就已经是那个称霸天下的楼主,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天易楼楼主——易玲珑。 50、新颖的刀法 这里是个提供给疯子服务的“游乐场”, 所以自然也有不少疯子隐藏其中。 平时他们或许还会隐藏在深山里,但此时此刻全都走了出来, 说不定有不少还是此处的“客户”, 本来都是些残暴的人, 这会也不介意出来看个热闹。 光是简简单单的一扫, 就已经看见了好几个外貌异于常人的人。 其中有一个气势格外惊人的,而且已经上了年纪的。要知道走火入魔的人通常都活不了太久,而这人居然能活到这个年纪,就说明他的身手绝对不一般。 在场的人中谷夏对此是最心知肚明的,他也是个武功很高的前辈,自然能一眼看出那人的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不由得赞叹一声,真不愧是“疯子”,那种天赋真是谁都比不上的。 对方在这种时候居然没想着转头就走, 而是继续站在这里, 在谷夏眼中也是个非常有胆量的行为。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对于易玲珑来说此时此刻他自然是用不着逃走的,但是对方毕竟不是真的易玲珑,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是会感到害怕, 而对方明显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但是居然也没想着要逃跑。 果然是个性子很认真的人。谷夏微微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又恢复了轻描淡写,但是手已经又握上了剑柄,不管他今天表现的是拙劣还是幼稚, 单单凭他的这份勇气,他今天就决定要出手试一试能不能救下他。 沈青岚自然也是明白华荣月此时能站在那里而没有逃走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的,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也不禁有了一丝钦佩。可是众人都知道这种钦佩中夹杂着一丝悲壮,勇气虽然可佳,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那个上了年纪的走火入魔的人也用刀,他那双手上已经有了皱纹,但依旧干净修长,除了练刀磨出来的几个老茧外没有任何的瑕疵,一看就是一双练刀的好手。 他在看见了华荣月的第一眼,神色就变成了一片平静。 “啧,这疯子居然来真的了。”沈青岚道。 疯子一般性格都会非常肆无忌惮,恐怕也就只有认真起来才会有这样平静的神情。 那刀客无意间和另外一个人对视上,那人头上的冷汗瞬间就留下来了,那种杀意根本就抵挡不住。 他头上的冷汗疯狂的流,然后小心又谨慎的把视线移开,连太快都不敢,生怕引起对方的杀心。 刀客的刀终于出鞘,他的刀也是一把好刀,看见他出刀的那一刻,谷夏开口,“青岚,看着。” 沈青岚一愣,紧接着立马盯着那刀客的手看。 只见刀客胳膊上的肌肉像是里面藏着小蛇一样,不断的涌动着,却又忽然平息了下来。 沈青岚虽然看不太懂,但这个动作的难度她还是能想象的出来的,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真厉害。” 谷夏心说这可不单单是厉害,他和沈青岚都是用剑的人,但是刀和剑本来就有着很多相通之处。这样能看见用刀高手出手的机会不多,每个高手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感悟,全部藏在他的刀法里。 他握刀的姿势轻松又随意,却仿佛又握着千斤。 “看手!”看见他的手指微动,谷夏瞬间又开口道。沈青岚水平不够或许还看的不是很明白,只是觉得对方出刀的姿势很舒服,他和江连焕倒是能看明白。 只是江连焕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里紧紧的盯着华荣月,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种对于自己肌肉最细微的把握,是高手才能有着最深刻体会的。谷夏没看见过华荣月出手,但仅仅只看了这么一眼,他就知道——华荣月完了。 这么远的距离,这种实力,恐怕即使是他出手也救不下来对方。 更别提对方还是个可怕的疯子。 “太勉强了啊。”他又看了看华荣月的表情和动作,仅仅一眼他就能看得出来,对方的水平确实是在他这个年纪中的不错的,只不过他和江连焕的想法也一样——太急了,给他的时间并不够。 旁边的沈青岚看见他微微有些遗憾的表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问,“荣月……不会出什么事吧?” 谷夏叹了口气,尽量放缓语气道,“让他和这样的刀客比试,终究还是太勉强了啊……” “那荣月也很厉害的啊!”沈青岚连忙接过话茬来,“他不是用刀也很好的吗?” 谷夏不太忍心告诉她事实,只能小心的说:“虽然如此,但是对面毕竟是个老刀客,恐怕他当年初入江湖的时候小月都还没见过刀呢,况且……嗯?” 他回过头,和江连焕一样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华荣月,而那时正好是华荣月刚刚抬起头来的那个时候。 谷夏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江连焕的表情像鬼见了他一样。 沈青岚看不太懂,但是她能看出来江连焕和谷夏的表情同时都惊住了,那一定是发生了他们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恐怕此时此刻来一个人在前面的空地上跳脱·衣舞,他们都不会比此时更震惊。 对面的华荣月也抬起了头,他双眼血红,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出来的霸气与肆意夹杂着一种癫狂展露在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单单凭着表情和眼神就让其他所有人都明白——他就是天下第一杀手! “怎么可能!”受到的震惊太大,就连谷夏都忍不住喊了出来,当然此时此刻也没人会注意到他这一声,所有人都被那里的华荣月镇住了。 恐怕华荣月现在的气势比真正的易玲珑还要足!这是现在谷夏心中的唯一想法。 一种无言的杀气出现在了他的身上,那种杀气在一瞬间就盖过了对面那个老刀客的杀气,就像是一股让人根本无法反抗的大浪。 如果说此时此刻华荣月身上的气势已经让谷夏感到震惊了,那么下一刻他出刀的动作就已经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再也离不开了。 那一刀带着股惊天之势,一般很多刀客的刀法在最后都会变得朴实无华,但是易玲珑的刀法却不同。 她的刀法一直以来都跟其他人不同,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尽管一开始她的刀法是出自于天易楼,但是越到后来,她的刀法就越掺杂了自己的理解和性格,变得越来越肆意,越来越繁复且惊艳。 况且易玲珑的刀法毕竟是距离现在十年的刀法,现在正是各位人才辈出的时候,武侠中经历了一个人才爆棚时期,经历了十年见招拆招还有更新换代后,易玲珑的刀法早就已经脱离了这个时代,带着一种新颖且超前的感觉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华荣月自己是绝对用不出来这样的刀法的,她一直以来都只是用易玲珑的身体记忆来用刀,而这具身体的记忆无非也就是易玲珑人生的前二十年。 所以现在的这个刀法也是她自己都没有用过的。这在她记忆中曾经见过的一次次刀法,此时此刻居然出现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尽管她的动作像是被“操纵”着,但是她还是有着知觉的,这种感觉她倒是能亲身体会到。 刚刚谷夏已经被华荣月完全惊住了,许久才说了句,“真是想不到……” 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华荣月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一种行云流水感,而那种超前的刀法更是最令他觉得震惊的。 一种新刀法很多时候依靠的都是天赋,还有灵光一现。 就像是很多灵异怪志中的故事一样,某个老道修炼了数百年,却忽然在某个早晨仿佛有所领悟,然后羽化成仙。 华荣月此时的刀法自然是易玲珑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才练成的,但是易玲珑和其他人最为不同的一点是她的刀法中充满了一种惊人的灵气,经过了十年的磨炼后更是一点经过人工雕琢的味道都没有。 她的刀法仿佛浑然天成,所以即使是谷夏也没有看出来,更何况华荣月出刀的姿势并不多,所以他只以为这是华荣月灵光一现想出来的。 这样的情形恐怕一个人一生遇到的机会五只手指都不到。 谷夏心里此时也是莫名复杂,他虽然被人夸赞为顶级剑客,但这样的机会却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多年前他在一次生死之际领悟了一个剑法,之后他的剑法就越来越好,江湖地位也越来越高,而这一切其实都归功于那一次的误打误撞。 他已经无暇再去多想,只是对着沈青岚说了句,“好好看着!”就已经全心全意的沉浸在了华荣月的刀法里。 这种时候不多,即使是旁观者看完后也能有着很多感悟。 沈青岚看出来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她最为震惊的是华荣月现在的样子。 这个样子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那种隐藏在眼睛深处隐隐约约认真的感觉,陌生的是那种霸气与癫狂。 华荣月当天第一次见面时就像她的一个小弟弟,但是此时他身上又出现了一种让她陌生又无所适从的东西。 这种东西让她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明白的战栗。 51、美不美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掺和进那最中间的两人之中, 甚至连多看一眼也不敢,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恐怕也就只有几个隐藏在暗处的疯子才敢直视着他们。 易玲珑超出常人的不光光是她的武功, 还有一些对于武学的理解, 恐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值得让人回味半天。 此时此刻谷夏已经完全顾不上另外两人了, 恐怕这会谁都没办法把他叫回过神来。 那个老刀客看着华荣月的动作也如临大敌。 明明刚刚对方的动作在他看来还带着一丝凝滞,却在短短一息之间就变得无懈可击。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对方的眼神……竟然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绝大多数走火入魔的人眼睛都像毒蛇,在暗处冷冷的盯着这个世界,在出击的那一瞬间展露出自己残暴的本性。 而面前这人的眼神像是一团混乱的火,烧的格外热烈,带着一种偏执与癫狂, 仿佛能烧光一切,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终于,老刀客动了真格, 他挥出了一刀。 在面对同样的强者时, 他也不由自主的爆发开了, 这一刀带着种摧枯拉朽之势。 旁边站着的人明明没有凑上前去,这一刀挥下去后竟然觉得自己的皮肤像被刀刮了一样生疼。 有不少人摸着自己,几乎以为自己会摸到满手的血, 但看见干干净净的手掌后才意识到那原来是幻觉。 他们真正所感受到的其实只是老刀客的刀意。 “漂亮!”谷夏此时此刻竟然为这个老刀客喝了彩。他恐怕早就忘了这是哪里, 只把面前当做一场畅快淋漓的酣斗。 又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华荣月让他已经将其放在了同样的位置,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这一刀让旁边的两人也直了眼,江连焕更是心中飞速的闪过一句话,“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老刀客挥出的一刀已经算的上是武林中顶级的刀法了, 这已然算的上是凝聚了老刀客一生心血的一刀,这样的一刀足以盖过天上繁星的光辉。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该怎么做?他在老刀客的刀法下还能出手甚至有比老刀客更亮眼的表现吗? 按理来说这希望是很渺茫的,但是围观的三人此时此刻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不合适”的欲·望。 华荣月看着老刀客的刀法也在心里连连赞叹,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样的一刀如果让她自己来接这会肯定就gg了。 “不愧是个老刀客,还是个疯子老刀客。”她此时的心情非常的轻松,甚至有种想要嗑瓜子的冲动。反正也不用她做什么,她心情一片悠闲。 因为她心中清楚,无论对手有多么的厉害,在易玲珑的面前都会被秒成渣渣,毕竟那是谁,天易楼楼主易玲珑啊。 想要伤到她,再叫百来号人过来吧。 “到他了。”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华荣月的身上,等着他的接招。 然而比他的刀法更快一步吸引到大家眼球的,则是他现在的样子。 此时的“华荣月”跟平时的那个华荣月截然不同,平时的华荣月是内敛的,但现在的他就是外放的,脸上的那种表情和眼睛中的那种神采能生生的让周围一些小山贼眼睛看直。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在场的所有人或许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种眼神,因为易玲珑即使是疯了,她有一些东西终究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想当年易玲珑在天易楼上独自面对着一整个六扇门,而今也只是区区的一个刀客。华荣月仿佛耳边听到了一声嗤笑,她像风一样的穿过人群,然后一刀出鞘,没有丝毫装饰的无伤割碎了空气,仿佛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然后直直的割碎了老刀客的喉咙。 老刀客的眼睛忽然睁大,他亲眼看见一股鲜血从他的脖子处喷出。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后退了几步,喉咙间发出了破碎的风声。 周围所有人都看愣了,大家有人猜测华荣月(易玲珑)或许会抵挡的住这一刀,但是谁都没料到他居然如此的轻松,轻松到让老刀客一招败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荣月总觉得“易玲珑”很不满意一样,其实老实说除了偶尔的几句笑声之外,她几乎不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但是现在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满的情绪。 为何不满?华荣月心虚的想,是因为刚刚对那个老刀客想要下杀手的时候被她挡了一下吗? 还是因为对方只有一个人所以有些不满意呢? 华荣月如果现在还能操纵自己的身体,恐怕会跟吴妄言一样尴尬的摸自己的鼻子了。她看着对方脖子上的那倒刀伤,看起来十分的吓人,直到现在,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但其实只要止血及时,人就不会死,就像那日在醉居楼楼顶上的几个杀手一样。 从穿越到这里来算起,华荣月就没有杀过人。她自然也愿意就此破了戒,所以刚才出手拦了对方一下。 当然因为对方的存在感太过虚无,所以总让她有种分不清楚的感觉——她到底拦的是对方还是在拦自己。 那老刀客喘息了两声后也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捂住自己脖子上面的伤口,拼命地按压止血,华荣月看着对方用手捂住的位置,恐怕愈合之后会留下一个可怕又狰狞的伤疤。 她穿越之前在电视上看见这样的伤疤恐怕都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穿越后见得也多了,现在脑子里居然能反应出来这伤疤是不是能致人于死地的,看见这道狰狞的伤口竟然还小小的欣慰了一下。 谷夏在一旁激动的满脸通红,他那张娃娃脸此时此刻涨红得跟苹果一样。 “看老刀客的手!”他激动的喊到。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已经入了水的鱼,四处都是让他觉得畅快淋漓的东西,能让无数有关于武学的灵感在他的脑子里转的飞快。 “手?手……怎么了?”沈青岚原本是真的想努力跟上谷夏的思路的,但是事到如今她真的已经看不明白了。谷夏此时或许都恨不得亲身上阵来帮她看了,直接说道,“刀!” 沈青岚将视线注视到了老刀客的刀上,她一开始觉得老刀客的手在抖,但是既然谷夏提到了刀,她就把目光注视到了对方的刀上,然后她才十分不确定的注意到了一件事。 貌似……那并不是老刀客的手在抖,而是他的刀在抖? 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形出现在现实中,就连沈青岚都觉得有些不现实了。她印象里自己曾经听过有关于刀被影响的事情,但那几乎都只出现在传奇怪谈中,甚至是说书先生的口中,刀意和剑意真的是很能影响人的东西,但是影响到另外一把剑,却真的是匪夷所思。 是的,那刀仿佛是在害怕…… 刀剑都要见血,久而久之就仿佛有了灵,刀剑随主人亡,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沈青岚还想继续看,那把刀却已经平静下来了,刚刚仿佛灵异怪志一样的场景也是一闪而过,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那只是一种视觉错乱,也许那只是老刀客的手在抽动,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但是谷夏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剑客。 这年头的剑客们还是比较淳朴的,一个比一个相信这种灵异怪谈之类的事情,什么三千日天天看日落领悟出来什么日落刀法,什么在瀑布下天天冲刷最终在剑意中带上了流水的波动……这都是剑客们干得出来的事,此时的谷夏兴奋的几乎要在原地转圈。 华荣月本想着这样或许也就要结束了,但是易玲珑本人的思维果然是常人没有办法揣测的,她竟然上前一步,直接朝着人群中的一个人走了过去。 那人随着华荣月越来越近的动作,眼神中的神色也越来越惊恐,华荣月看了对方一眼才认了出来,对方就是二当家的,也就是刚才在酒席上满嘴胡说的那个人。 此时他看见华荣月都快吓尿了,一个劲的拼命往后窜,生怕对方认出他来。 华荣月感觉到“易玲珑的脸”或许已经狰狞了起来,她心说不好,怕不是要像原本一样放飞自我了?她用最后一点点力量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她最担心的就是“易玲珑”要放飞自我,而此时“她”走到了二当家的面前,华荣月就亲眼看见自己的一只手抬了起来,轻轻的抬起了对方的下颌。 这是要干什么? 华荣月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了,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她隐约的觉得或许是感觉到她“出了丑”,所以“她”又重新的开心了起来。 她比那二当家的还要高那么一点,所以这个姿势宛如她在俯视着对方,那张艳若桃花般的脸映入了对方的眼帘。 这是哪一出?这绝对不是她平时能干得出来的吧? 华荣月听见自己的口中仿佛吐出了一句话,“我美吗?” 那声音里带着股她想模仿都模仿不出来的奇异的癫狂。 这句话绝对是易玲珑本人问出来的,除了她之外,别人都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更是说不出来这样的感觉。 华荣月却在此时愣了一下,这句话易玲珑曾经说过。 所以……那个时候对方是怎么说来着? 二当家的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声音抖得几乎都听不明白。“美,美极了。” 52、回去后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 华荣月的脸上也没显露出什么情绪波动,她就好像是得知了一个早就得知结果的答案。 不过华荣月自己知道自己坚持这个表情坚持的有多么艰辛。因为二当家的话好像让“她”高兴的心花怒放, 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二当家的今天晚上过去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华荣月想, 自己几个小时之前还调戏的姑娘其实是个汉子, 还是个特别残暴的汉子……嗯, 希望他不会太难过吧。 华荣月原本担心自己会在离开这里之前脱离这种霸气的状态,但是看起来也是正正好好,一直到此时,她才隐约的有了种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抽离的感觉。 她最后对着二当家的小声的说道,“把我的人都放了,否则下一个就是你和大当家的。” 华荣月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但是丝毫不尖锐,也不刻意,如果细细听来里面还有种很好听的磁性感, 这样的一个声音配上这样的一张脸, 竟然也没有违和感。 于是二当家的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刚刚上山的时候一言不发了, 因为对方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借着这个感觉的末尾,华荣月潇洒的用轻功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其实她走的并不算快, 但是场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 除了某三个人。 几乎是在华荣月的运行起轻功的那一刻, 江连焕就率先冲了出去,另外两人紧随其后。 沈青岚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忍不住问到,“刚刚的那个,真的是华荣月吗?” “是他。”江连焕和谷夏的体力倒还好, 但是他们俩也没追的太紧,前面那个身影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等到终于追上时,华荣月已经停了下来。 沈青岚还以为他是听见了后面三人的声音才停了下来,正要松口气的时候,身边的两人突然冲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华荣月。 华荣月觉得自己都快要虚脱了,连手都在抖。 她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真可怕,她想。刚刚易玲珑只“上身”了十分钟,她现在就抖得跟筛子一样,明明在易玲珑刚刚“离开”的时候她觉得还好,可突然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怎么回事?”江连焕问。 谷夏看了华荣月一会,才感慨的说道,“刚刚爆发的太厉害了,恐怕脱力了,而且一时半会还从那个感觉中回不来,要缓一缓。”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半个膀子生疼,就是刚刚挥刀的那只手,只有完完全全的的“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之后,她才察觉到刚刚的易玲珑对身体的控制力是有多么的可怕。 易玲珑总不至于会故意让自己的身体受伤,恐怕是她现在的身体也远远比不上巅峰时期易玲珑的身体,所以才伤到了自己。 真是霸道的刀法,华荣月心想。 怪不得记忆里易玲珑的刀法总是带着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感觉,原来对自己也这么的狠,每一刀都用进了全力,稍有不慎连自己都会伤到,这是一套会反噬主人的刀法,怕是除了易玲珑外几乎没人能再使得出来了。 三人把华荣月扶到旁边让她坐下来歇了一会,华荣月的身上全都是汗,她诧异的看着那三人问,“你们怎么来了?” “呃……” 江连焕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打断了,谷夏兴奋的看着华荣月道,“你刚刚的刀法难道是你自创的?” “算是……吧。”华荣月不是很确定的说。 “那你能再用一次吗?” 华荣月一脸苦笑的给对方看自己哆嗦的手,“我也是前段时间瞎琢磨突然好像有了点感觉,然后今天遇上事被刺激了一下才误打误撞使出来的,你要让我下一次再使恐怕也得等等了。” “你也知道你那是突然进了某种感觉啊。”谷夏笑道,“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回去之后趁热打铁,说不定能领悟出来你自己的刀意。” 虽然华荣月暂时使不出来了,但是既然都已经进了第一次状态,那就肯定会有第二次,刚刚的那场两刀也十分的精彩,足够让他回味很久。 他们四个就在这里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第二个人追上来,基本上那些人都被华荣月镇住了,她走了还巴不得的,谁还会追上来? 华荣月心想既然刚刚这三个人也在,就说明他们应该是看了全程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他们自己刚刚表现的怎么样,她的心里其实也没底,因为她刚刚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保持表情上了。于是她转身问他们,“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啊?” 那三人听她这么问,表情有点古怪。 沈青岚转头看见谷夏,用手轻拍了他一下道,“哎,刚刚天下第一杀手问我他表现的怎么样。” 谷夏也十分上道,他表情也像是在认真思考一样,过了许久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还是说他表现的好吧,不然小心他会杀了我们。” “别闹!”华荣月道,“谁能杀得了你们啊!”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现在六扇门里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厉害。”谷夏伸手把华荣月搀扶了起来,华荣月现在已经可以微微的活动了,他道,“如果不是你现在跟我面对面的说着话,我恐怕就真的以为你是个疯子了。” 华荣月心里一动,她意识到自己眼睛里面的红色应该是渐渐褪了下去的,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江连焕刚刚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此时突然抬起头道,“咱们得走了。” 四个人趁着天色未亮匆匆忙忙的下了山,下山之前华荣月回顾了一眼山上,灯火通明。 华荣月又看了眼山,突然有点好奇天明之后的景象。 她没有经历过几次武侠小说中常有的那种“传奇经历”,天易楼上逃下来算是一次,可那次她没有什么实感。醉居楼算是一次,而这应该也只是第二次。 不知道这个故事传到外人的口中会是什么样子? 华荣月心里隐约有些激动,她不像易玲珑经历的太多所以对此已经几乎没什么感觉了,她现在还是挺想看看几日后的江湖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跟着几人下了山,路上彼此交流了一下自己在山上得到的情报。 …… 要说最后那一句“美不美”真的只是易玲珑的一次心血来潮,但是其他人却不这样认为。 华荣月回到百草堂中就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个小学徒的样子,开始洗洗涮涮,做任何她能做的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下酱。 正如她离开前交代过得,那些人不久后放走了那一批天易楼中逃出来的人,然后六扇门更是对这些山贼们下了重手,依旧还是有小部分人在逃窜,但是那个巨大的人·贩子市场算是彻底的摧毁了。 这让华荣月觉得还是很开心的,她原本对于江湖就没什么归属感,能让她这种性格有归属感的地方也不多,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群体里是有用的,而且能为这个群体做出贡献后,她就觉得非常的开心了。 回来之后华荣月除了打听那些山贼的下落外,故意的没去打听易玲珑的事情,因为她总担心会收获到和易玲珑本尊太相似的结果。平心而论,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挺蜗牛的,有可能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干脆也就不打听了。 不过上一次去上山,华荣月也是“自作主张”了,她自己演的东西和人家交代她的东西完全都不一样。 等于说是导演给了她一个小丑杀人魔的剧本,她改吧改吧按照joker来演了。尽管临走前江连焕就曾经交代过她六扇门里面的两位“王”暗地里拿她当棋子博弈的事,但是具体怎么样她心里也没底。 她很害怕是对方正在坑她。 身为一个现代人的华荣月自然看过不少风评逆风翻盘的反派角色,所以对此自然比古代人多了很多见解,但终究都是纸上谈兵,谁都听过,谁也没亲身做过,反正都是瞎搞。 但只有一点华荣月是认死理的,那就是——视觉观感。 不同于坦坦荡荡的现代,人们可以自然的说出“我就是颜党”这样的话,在古代如果说出这种话来怕不是要被排挤的,毕竟这年头都讲究“心灵美大过外表美”,这是最朴素的价值观,华荣月也十分的赞同,而且书上肯定都是这么写的。 但是华荣月也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一些潜规则,想要完全摆脱人类的以貌取人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用“不以貌取人”这个准则来规范自己,但是要用“所有人都是颜狗”的这个标准来面对世界。 做酱需要很多很多的黄豆,这几天华荣月正在拼命地玩把黄豆弄成块状的游戏。 她做的正兴起呢,王老板突然过来找了她。 离老远华荣月就看见他的表情神采飞扬。 华荣月心里一动,但是并没有接话,而是询问对方过来是为了做什么的。 “恭喜你。”王老板笑眯眯的对她说。 “恭喜我什么?”华荣月不解的问。 对方笑道,“恭喜你,你以后做事能更随心所欲一点了。” 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后,心情突然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而她也不知道,在她没去关注外界的那几天,外面究竟发生了多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53、禁忌 一个人能让人感觉到充满魅力其实是一种天赋。 华荣月有一张占据优势的脸, 这是易玲珑留给她的宝贵遗产之一。但是光光靠着这张脸也是不行的,易玲珑本尊就是个非常鲜明的例子。 但真的想要一点一滴的抠出来一个有魅力的人设, 往往都事与愿违。那些非常经典且深入人心的人往往都是浑然天成的, 模仿或许能模仿到皮毛, 但很少能模仿到筋骨。 华荣月看不见自己的样子, 能看见她的只有山上的那些人,所以究竟表现得如何,都需要这群人来评判。 这是个没有录像设备的年代,所以一个人的好坏全凭他人的一张嘴。评判华荣月的有山上的山贼们,还有“疯子”和天易楼逃出来的人。 距离上次华荣月在醉居楼上的时间也过去了一个月,风起云涌的江湖中已经足够有时间来把华荣月淡忘了, 实际上上次过后,易玲珑在江湖中的存在感降低近乎于零,所有人都找不到易玲珑究竟在哪里, 当时他从醉居楼离开时还有不少人赶过去追他, 但终究还是没追到。 有关于他样貌的传说也只剩下了那个“一笑令天易楼杀手愣住”这个听起来夸张色彩颇为浓厚的故事, 那也只是易玲珑在江湖上第一次露面。单单凭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那十来分钟其实是不能在江湖里留下多少印象的,那天在场的人尽管会和别人形容易玲珑到底有多美,但是也就只能从那十来分钟来形容, 许多人怕是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对于一个刚刚在江湖上面露面的人要求也不能过多, 更何况时间也太少,大众心里杀手大部分还是不会露面的,所以尽管易玲珑有着传说中惊艳绝世的面容,这也成为了江湖中一段时间的话题, 但是真正关心这个的人还是很少——就算再美,不漏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这江湖上的美人实在是太多了。 手中握着天下十大美人图,江湖上的青年俊杰才貌双全的也不少,江湖传闻后宫中的衣贵妃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更别提各大山庄的小姐公子们……江湖里的美人太多太多了,易玲珑直到现在还只有半张脸,连一张准确的画像都没有。 仅仅有一小部分人关心着易玲珑的长相,但是他的真实样貌依旧像是一个谜,这些人或许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易玲珑长相,或者是自己亲眼见过的,他们除了在心里偷偷的期盼着易玲珑能露面一次外,恐怕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直到最近几天,江湖上才重新出现了一个跟易玲珑有关的故事,里面有着山贼,美人,刀客这样江湖中最常见的元素。这故事虽然真假难辨,但里面带着一种格外吸引人的东西,能够让人在私底下谈了又谈,不过神奇的是从来都没人把它摆在明面上。 对于敏感而又相对而言比较内敛的古代人来说,这种带着些禁忌元素的东西仿佛就像是禁果——明明十分危险,但又能足够勾起人们的好奇心。 大家一边觉得这是件不太好说出口的事,一边在私底下拼了命的提,这种复杂又矛盾的表现使得这个故事如同病毒一样的蔓延开来。 一开始这个故事只是在小部分人之间流传,慢慢的由于它太适合当一种谈资了,慢慢的知道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但即使是连隔壁的大婶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从来都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谈论过——或许这么久以来华荣月都没从百草堂中听过这个事情的原因也正是这个。 华荣月想了想上辈子易玲珑第一次穿女装出门的时候江湖上应该也没这么讳莫如深,大部分人都是嘻嘻哈哈的就说出来了……当然华荣月的记忆毕竟是以易玲珑为视角的,有偏差也是正常的事。 但是这一次大家居然都这么偷偷的谈,而且是越偷偷摸摸越兴奋的那种谈法,这在华荣月的意料之外,却也像是在意料之内。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的那次经历还算是蛮“香艳”的,尤其是外界版本里貌似还带有她帮人倒酒和被推进一个房间里的情景,吴妄言的二五仔身份也一直都没有暴露出来,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华山派的少侠。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一个小丑的搞笑是可以肆意的说出口的,但是一种“香艳”而且带有“禁忌”色彩的故事却无法轻易说出口。 尽管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当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或许是因为故事主角太美的缘故,美到即使是单单从语言来描述也能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那种美,但这美却偏偏又“错了地方”。 准确的来说是错了个人,就像是世间上任何阴差阳错的事情一样,七仙女托生成了男将军,大少爷托生成了女娇娥,一切的一切都是美的。 ——但是绝大部分时候,错了个位,就相当于错了全部。 所以尽管这很美,人们还是偷偷摸摸的提,就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能够喧嚣于口的东西一样。 华荣月对此却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毕竟“错了位”在古代应该算的上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虽然这年头男人扮女人的也不少,尤其在戏子中间有挺多,几乎和她读红楼梦的时候读到的一模一样,但哪个正经人会把这种东西宣之于口? 可是相较之下人们对于她已经足够大度了,或许是因为她这次上山在别人眼中是为了“救天易楼的那群人”,或许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那个冷面杀手的模样帮了她一把,反正目前为止人们没有像小丑一样的笑话她,也没有像对待那些男戏子一样用一种很鄙夷的口吻。 那种口吻华荣月说不好。 一袭淡紫色的衣服在最近也悄然流行了起来,尤其是里面再点缀一点鹅黄的那一种。但是如果你问为什么挑了这身颜色搭配的衣服,保证被问的那个人“一问三不知”。 但是潮流的引领往往都是悄无声息的,很多人在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流行起来了这个,但是既然别人跟着穿自己也就跟着穿,等到华荣月发现的时候,赫然淡紫配鹅黄已经成了江湖上新的潮流。 ——说句心里话,华荣月自己都不确定这个潮流的源头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因为目前大家都太“沉默”了。 这故事的禁忌之处或许也就仅仅在于那个“美人”其实是一个男人。人们知道易玲珑的样子很美,但是很少有人能会认为一个男人能美到穿上女人的衣服依旧被人认不出来的地步。 周婉秋是江湖上的一个普通侠女,她最近自然是听到了那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是两个师姐在私底下聊天的时候,她从旁边偷听见的。 她一开始只听见了“美人,山贼”这样的词汇,还很奇怪为什么师姐要这样偷偷的谈,就凑上去听了听,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什么,只是听见一个美女不小心被抓进山贼堆里,还担心了一下,接着就听说了那个美女突然化身为刀圣,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那里的第一刀客,然后扬长而去…… 周婉秋还在想着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侠呢,又忽然听见了“易玲珑”三个字,细细听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美女”就是易玲珑。 “易玲珑?”周婉秋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直到她又细听了听,才发觉果然没有听错,的确如此。 那个“美女”正是现如今的天下第一杀手易玲珑。 周婉秋说不上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属于最开始对易玲珑的样貌并无感的那种人,因为她的心里杀手本来就应该是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即使是据说相貌很出众的易玲珑,在前段日子醉居楼风波传到她这里来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意的听了两耳朵,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关注。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是怎么不被认出来的?可能吗?周婉秋见过最多的男人是山上的师兄,他们门派的男子是练掌法的,几乎每一个身上都有着扎实的肌肉和厚厚的老茧,所以她实在想不出来男扮女装后可以不被人认出来的男人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子。 他的皮肤会很白皙,眉眼里也会充满了一种柔和吗? 周婉秋现在的脑子里几乎被这件事占据了,无暇去考虑别的。在山上长大的姑娘头一次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了易玲珑的长相,她见过的人都已经够多了,但即使如此,也给了她强大的冲击力。 “真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模样。”周婉秋心里暗暗的说。 江湖上为了应急所以男扮女装或女扮男装的人也不少,周婉秋让自己不要再继续想这件事,心里却总是似有似无的挂念着。 百草堂中,华荣月和江连焕面对面,江连焕道,“你还能找回那天的感觉吗?” 华荣月小心的道,“我试试看。” 54、虐缘 今天江连焕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还能不能找回当天的那个感觉了, 华荣月还以为他是要帮自己再体验一把当刀圣的感觉呢,结果华荣月在他面前舞了一会刀后, 他让华荣月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华荣月奇怪的问。 他上下打量了华荣月半天, 华荣月等待着他的评价。他掐了掐自己的鼻梁, 对华荣月道,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神奇。” “神奇?哪个方面的?”华荣月问。 “一开始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性格很张扬的人,甚至觉得你还很闷,但是你居然可以做的出来一些性格很张扬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他走过来看了看华荣月,“但是今天我再见到你这个样子之后,我又忽然觉得我前几天看到的那个你才是幻觉。”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华荣月转过头去, 默默地选择不理他。 又来了。 据易玲珑的回忆分析,他一到“兴奋”的时候就会吐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掺和进去最好。 江连焕走过来观察着华荣月练刀的动作, 华荣月突然有了个十分可疑的猜想。 ——这人来一不是为了看她舞刀的, 二不是过来指导她练武的, 就这么一直盯着看,莫不是在观察她究竟是不是在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性格吧? 想到这一点华荣月就有点担忧,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 那天来上身的是易玲珑, 而不是她华荣月。只是心里想着这件事,就总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华荣月心里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真不愧是上辈子和易玲珑打了几乎半辈子的江连焕,她用自己本来的性格和对方说话的时候对方一下子能变成x冷淡, 易玲珑出来了没到十分钟,他居然就能忍受华荣月一贯的枯燥盯了她半天。 华荣月意外的有点感慨,该怎么说呢?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你的死敌吗?易玲珑在这个世界上或许都已经不存在了,结果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了点对方的影子,江连焕居然就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 这种莫名的虐感是怎么回事……咦,这俩人感觉有点怪啊…… 华荣月自己一边干活一边瞎琢磨,反正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永远都是一脸正经,所以她自己琢磨也不害怕,反而给自己琢磨乐了,几乎都快要忘了旁边还有着个江连焕的事。 过了好长时间她一转头,看见江连焕还在直勾勾的瞅着她,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问你个问题。”江连焕道,“听说前几天有人找过你,说你以后可以更随心所欲一点了?” “咦?你怎么知道?”华荣月问。 “你难道就不奇怪他们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做吗?”江连焕问。 “因为我表现的确实不错?”华荣月道,可是她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六扇门应该是不需要她的表现的,他们或许还希望华荣月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呢。 但是吼华荣月却没有过多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因为无从下手,也就暂时搁放了,这个问题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无论上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都无法干扰到她的计划。 顺带一提,华荣月觉得林七娅恐怕并没有出现在那座山上,因为以她的性格,她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去那种“买卖场所”,那非常不符合她的性格。 可是江连焕今天却一副要讲八卦的样子道,“哎,其实你这次回来是要被罚的,可是听说你头上的那位大人力排众议,当众夸了你,你才算逃过了一劫,你跟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啊?那位大人? 华荣月一脸纠结,其实六扇门里很多人都以为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因为本来就是个突然空降过来的人,她听说在她来之前易玲珑的“演员”都已经找好了,后来出了事,所以她才被拉了过来。 可是真要说她和那位大人有什么关系,那可是真的没有,所有的事情华荣月都能回忆的起来,无非就是她过去试了个衣服,然后那人看了之后点了点头,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真没有。”华荣月无奈的摇了摇头,江连焕道,“我其实也觉得没有,你看起来太老实了,但是六扇门的其他人怕是不信了。” “那位大人……究竟是谁啊?”华荣月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能打听到那人身份的最好时机,所以尽量用不被察觉的语气问。 “我也不太清楚。”江连焕道,“不过我感觉……”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华荣月把耳朵凑了过去,他道,“好像……是哪位皇亲国戚。” 果然。 华荣月有种中了大奖的感觉,虽然这个答案也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你想想,在古代身份能这么尊贵的除了跟皇上沾亲带故的,还能有谁了?怕不是哪位王爷吧。 这个答案有点俗,不过俗的让华荣月安心。她正想结束这个话题,却没想到江连焕又小声的说:“你真的和他没什么瓜葛吗?因为我听他说过几句话,那几句听起来实在不像是跟你一点都不熟悉的。” “什么话啊?”华荣月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那天有人说要把你关进大牢,因为你违背了六扇门上面的命令,但是他说不用,而且还喝退了那些人。”江连焕看着华荣月道,“他说——‘易玲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也是一愣。 这话……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不熟悉的人说的啊。 她在江连焕离开了以后还一直琢磨着这件事,那人语气熟悉的像是穿越过来的一样,真的让华荣月毛骨悚然,什么叫“易玲珑就该是这个样子的的?”难道他曾经见过女装大佬易玲珑? 不可能啊,易玲珑从小到大在外人面前的形象都是男人的样子。而且华荣月穿越过来恰好是她没疯之前,是不可能有人看见她放飞自我的样子的。 华荣月因为这件事又开始琢磨了起来,她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人不会是她的老乡吧?或者说是个重生的?华荣月看过的小说有点多也有点杂,这个时候更是完全收不住了。 正在华荣月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疯狂想去认个老乡的时候,她最近午睡的时间到了。多亏了最近不忙,所以她中午有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华荣月虽然想认老乡,但还是午睡重要。 华荣月躺床上慢慢的睡着了,睡着睡着就做了个梦。 …… 梦中似乎是回到了易玲珑小时候的时光,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华荣月曾经看过易玲珑的记忆,虽然不是很仔细,但也算“通读”了一遍,或许睡着前想着这件事,所以做的梦也是跟这个有关的。 她梦中依稀的,好像是记起来了这么一件事。 原来这个时间线里并不是没人看见过易玲珑穿“女装”时候的样子的,只不过那时候易玲珑还太小,所以华荣月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过这一茬上。 啊……不是老乡,有点遗憾啊。 大概是睡糊涂了,醒来的华荣月满脑子记得自己梦中就只有这个念头,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后满头黑线。 莫不是想家了吗? 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易玲珑还只是天易楼中的一个小杀手,没名没份,甚至连枚最普通的石头棋子都没有。她那时也只能帮着做一些辅助性质的小任务,但毕竟是在天易楼里,养父又是个高层,所以易玲珑偶尔还是能被带着出去做一些事情的。 有那么一次的任务就有些特殊,那一次天易楼要一个小孩跟着去,如果是长得漂亮的小孩就最好了,当时恰好就是易玲珑被挑了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一切倒是都能对上了。 华荣月找着这段回忆,发现这应该是在易玲珑八岁那年,属于一个小屁孩还未发育的年纪,而当时易玲珑即使是装男孩子看起来也神似女孩子,一是没变声,二是小孩子的五官终究是清秀的,再怎么装底子也在那里,索性清秀的小男孩也常见,所以大家只以为她是个长得像小女孩的男孩子。 顺带一提华荣月还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原来外界得那些“易玲珑男生女相”这个说法最开始居然是从这个时候传出来的。 易玲珑即使年纪还小,但是在同年龄下的小孩子间也算是身手最为敏捷的了。而当时他们本来是想要一个女孩子的,但是碰巧楼内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身手都不算特别出色,这个任务应该特别重要,所以天易楼的人也开始犹豫不决了起来,他们在发愁究竟该派谁去好。 最后有一个人突然说:“玲珑不是长得像个小女孩吗?不如就让他去吧。” 八岁的易玲珑人生第一次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其实应该是这个时候,她那时候还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能光明正大的穿上小裙子其实还是挺开心的,于是她就被派到了一个王府里,陪着那里的小侯爷待了两个来月。 华荣月想,她这回终于知道那位大人是谁了。 怪不得对方居然能力排众议,力挺她这个“漂亮娘炮”。 ……虐缘啊。 55、斗笠女人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确实是有个“后台”的, 所以华荣月的内心变得略微复杂了起来。然而她也并没有心思纠结这件事多久,上次山贼事件带来的后果也是渐渐的凸显了出来。 一是从天易楼里出来的那些零散人等竟然在想办法找她, 这个消息还是六扇门的人告诉她的。他们曾经也商量了一段时间要不要让华荣月过去接个头这一类的想法,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去。不过不管怎样, 都让华荣月知道了这件事——一小部分人正在试图联络她。 二就是天易楼那边貌似对华荣月出手救那些人很是不满, 估计他们心里是这么寻思的——你小子莫非是天易楼的克星,到处拆台子的吧?这边刚说完所有人都不可以私底下接触那些逃出去的人,回头你就上山把他们从山贼手里救了出来,这面子往哪放? 于是这个江湖第一的情报兼暗杀部门最近开始搞些幺蛾子,像是往外散布一些有关于易玲珑性格残暴的谣言。 而且就目前看来,这个谣言传播的颇有成效。 ——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起头的, 反正传到华荣月这里的版本就已经变成易玲珑杀人如麻,性格残暴。尽管外貌看起来特别好看,但是本人性格和他的外表解散相反, 性格古怪而且毫无人性。 ……嗯, 小道消息说他还会吃小孩, 一天一个。 这个风向是非常快的,几乎是跟着易玲珑惊人的美貌一起成长起来的,或许天易楼也有着推波助澜, 但是没有足够的土壤这消息也不能成长的如此之快。 华荣月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惊呆了。 古人的脑洞还真是大啊, 是怎么才能把她的形象给说的像聊斋里的妖怪一样的。 要说某些东西其实就是蛮刻板偏见的,像江连焕这样的人穿身白衣拿把扇子,江湖上就都认为他是一个贵公子,等到了华荣月这里只不过是打扮的妖里妖气了点, 瞬间在大众心里的形象就截然不同。 古代自然也不讲究那种太过张扬且外放的性格,君不见现代一个百家讲坛把曹操变成了多少人心目中的偶像,而古代他还是京剧里的白脸。 嗯,她现在就属于这个“白脸”,尽管有很多人貌似都快忘了她这次上山是为了救那些天易楼逃出来的人。 这里的消息毕竟很闭塞,如果不信看一看教育的普及程度就能知道了,认字这种在现代来说很普通的事情在古代都算是有讲究的人家才会教小孩的,华荣月刚来时说自己认识字还被齐大夫夸了半天。 而一个长得太好看,而且据说还是个疯子的男人,如果仅仅只有“上山救人”这种听起来就很美好的故事是不够的,他得有些更符合大众概念的东西。例如说——一个特别美,而且是那种妖娆美的人,一定都是蛇蝎美人。 于是这个谣言就应运而生了,华荣月打死都想不到在当杀手时都没传出来的性格残暴的这种传闻,竟然在她“退役”后传出了。 华荣月一个老实人,也实在是想不到天易楼区区一个古代的情报部门居然也掌握了流量水军这种东西,而且这帮人光明正大的不要脸,他们还有着散步谣言的绝佳利器——分布在各地的分楼,你既然想知道情报那就肯定得那里吧?哎,人家就在那里暗戳戳的贴上牛皮癣广告,百试百灵,传播范围极广。 但是这个人设莫名跟易玲珑本尊很贴是怎么回事?残暴,性格古怪,杀人成性……嗯,总感觉一切的一切都能对的上啊,除了穿着打扮那一部分。 反正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华荣月怀疑他们是不是偷看了剧本,或者当初本尊的“剧本”就是他们写出来的。后一个可能性其实也不低。 这一天华荣月正在百草堂里剁药呢,齐大夫一边拿着扇子猛扇,一边感慨的看着对面的酒楼,“哎,真羡慕人家,这几天找了个说书先生,一天来一段故事客人就爆棚。” “你如果愿意也可以在咱们店里找一个。”旁边萧翰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 “找一个什么?说书先生?我给病人把脉他在旁边说书?”齐大夫一脸迷幻的道。 “我也想去听!”万浮莲道。 “你什么都想听。”齐大夫无语的道,“能不能跟荣月学学,一天天的不说话就是闷头干活,你们俩天天不停的说话,吵的我脑袋疼。” “那你在这里干嘛呢?”萧翰无语的道,“你不也是在听呢吗?” 他们百草堂中站在门口附近正好可以听得见那边说书先生的话,说书先生嗓音洪亮,而且格外的有底气,隔了一条街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吐字也十分清晰。 他道,“说起来这个易玲珑,前段时间不是去端了山贼窝吗?当时看见他的人都说他长得实在是好看……但是又有一个传闻,他之所以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就是因为他喜欢杀十七八岁的少女,然后用她们的血来沐浴……” ……华荣月手都开始抖了。 这倒不是气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害怕——毕竟她胆小。这个传闻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跟吃小孩的那个是同一套的吗?所以易玲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 华荣月真的在试图研究一边血浴一边啃肉的姿势,然而研究了半天只是觉得有点傻。百草堂里的几个人也在感慨,齐大夫吐槽的点居然和华荣月一样,他道,“这也太扯了,易玲珑就是个杀手,他又不是个吃人的妖怪。” “可他是天下第一杀手哎!”万浮莲神往的道,“天下第一杀手,天易楼里所有人都打不过他,这样的一个人该有多厉害,而且肯定得有点跟常人不同的地方吧?不然怎么服众?” 华荣月在后面默默地擦桌子。 “不管他本来怎么样,现在都已经疯了,那么性格肯定是会变得残暴一点吧。”跟普通人相比更了解走火入魔的江湖人的萧翰道,“我爹当年曾经跟我说他一开始开镖局的时候为了镇场子,也曾经当众杀得鲜血淋漓。江湖吗,本来就不是一个好混的地方。” 哎呀,看不出来,你偶尔还是挺有哲学的啊。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萧翰。 “我爹真是厉害!”萧翰一脸神往的道,“等以后我要是成了东家了,我是不是也要像我爹一样立威啊?” 得,白夸了。 华荣月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在他们谈起“你说易玲珑现在在江南是不是成天住在江南最贵的花楼里”的时候默默地说了声,“抬脚”,然后在他们脚底下洒水。 等到他们谈起来易玲珑平时会有多么奢华,会不会出趟门都要让花魁陪着他,华荣月已经转身默默地去揣她的黄豆块子去了。 敦敦敦……华荣月把黄豆块子不停地往地上摔,让它成一个方块型。 揣黄豆块子就是讲究一个随心所欲,以及是否能成酱主要听天由命。华荣月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这边太潮湿了,她有点担心最后会做出来什么黑暗料理。 正在百草堂里像往常一样没什么正形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来了几个人,他们进来的时候动静很大,这种动静大阵势大的百草堂的人自然也都有所了解,指定是江湖人。 于是四人丝毫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抬起了头,却发现这次来的人居然有一些不同。 ——周围跟着一圈人,有身材高大的男人,有面容稳重的仆妇,而为首的,却是个戴着斗笠的姑娘。 齐大夫和屋子里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正想上前去问问怎么回事,结果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对他道,“有女大夫吗?” “呃……”齐大夫被问的一愣,最后看向了万浮莲,只能有些尴尬的道,“有是有,只是她水平还不太够……” 华荣月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中间的那个姑娘,她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究竟是谁。 她怎么来这了?这个时间线是…… 华荣月愣了一下,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而此时齐大夫被那些人问的有些尴尬,因为那些人只让女大夫过来,男大夫就不行。 记得易玲珑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但是没想到她竟然逃到这里来了。 华荣月心说这里面的事不小,虽然她对此也是有些气愤的,但是真的说起来也只能算是对方的家事,跟他们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的,所以还是不管为好。 而就在这时,那个被众人围住的蒙面姑娘突然间转头就想要从百草堂里跑出去,吓了众人一跳,但是更吓人的是旁边那些男人们的反应。他们的速度飞快,瞬间堵住了出口,由于动作太大的关系,甚至还带倒了几张椅子。 萧翰护着被吓了一跳的万浮莲,朝着那些人喊,“干什么?” 那些男人也没理他,只是把那个姑娘围住,然后一言不发的带着她往后院走了过去,萧翰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们,貌似几次想骂人都被万浮莲怼回去了。 华荣月也离老远的看着他们,就像是一个存在感虚无的蘑菇。 她心想,原来这个在易玲珑记忆里存在感并不多的女孩子,当年是这个样子的啊…… 56、李静怡 江湖上悲剧的女孩很多, 李静怡就算是其中的一个。从她的名字里可以看得出来,她父母大概是希望她的性格安静又听话的, 但是李静怡不是。 尽管她出生的家庭也是名门望族, 但是这女孩从很小的时候貌似就有些叛逆, 在那个很富有也很封闭的家庭里, 男孩子从小会被教习武艺,而女孩子却只能学习女红刺绣。李静怡是个很奇特的女孩子,她不喜欢女红和刺绣,梦想是要当一个仗剑天涯的女侠。 十二三岁那年听说她曾经出逃过一次,那一次就去了江南,但是很明显失败了, 否则易玲珑不会遇上十五岁的她。 李静怡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嫁了人,古代也就是包办婚姻,对方是个和易玲珑有过一些接触的年轻公子, 这人评价的话……不能算的上是好吧, 第一是很花心, 听说他有很多的小妾外房,第二是性格也属于纨绔子弟的那一种,可能他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会投胎。 然而单单是这样的话恐怕易玲珑也不会记住她, 能让易玲珑记住她的点在于她的人生戛然而止在了十五岁的那一年。易玲珑后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 这个姑娘在那一年突然离世了,或许是和她那个传闻中会暴力相向的丈夫有关,或许是因为婚后一直的郁郁寡欢有关,反正她的生命就戛然而止在了那一刻。 如果你问易玲珑对于这个姑娘的印象, 那她只记得在拜访对方父亲时她躲在后面,瘦瘦小小的穿着厚厚的罗裙,一个又一个的发钗步摇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头重脚轻的大花瓶。 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俗话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华荣月一个只是在药堂里打工的小伙计了,她并没有想着要去横插上一脚,如果不出意外,两个人这辈子的交集估计也就是这么多,江湖上悲剧的女人太多了,而且这女孩子她也不熟,尽管易玲珑的记忆中有一丝关于她的记忆,但是终究也只是萍水相逢。 只是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偏偏在某些时候发生某些不同的事就会完全的改变一件事的样貌,而在这个时间线里发生的故事或许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一个…… 而今,这件事从李静怡被关进来的那个下午就开始了偏移多年后,有人终于从各种各样的途径中找到了这一次两人的初次会面。 那时李静怡已经成为了无数习剑人心目中的信仰;那时易玲珑的人生经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段传奇; 人们把这段故事重新翻了出来,小心的猜想求证着,最终变成了一段说书人口中都知道的故事,而这段故事最后变成了血雨腥风的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充满着诗意的点缀。 …… ……但是现在的李静怡在华荣月眼中就是一小屁孩。 李静怡还有些发育不良,长得又干又瘦,幸好还白点,不过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小的太多了。 华荣月帮着她来回送饭,偶尔从窗户缝隙里看见那个细细的小胳膊都在想这家人是有多虐待孩子,为什么不给孩子饭吃? 她送饭的头两次对方都没跟她说过话,一直在缝隙里偷偷的瞄她,华荣月觉得这孩子怕是又琢磨着怎么跑呢。 别瞎琢磨了,不行让齐大夫帮你看看。华荣月递饭过去的时候想。查查身体有什么隐疾之类的,别再像上一辈子似的死个不明不白,心理问题身体问题都可以,有抑郁症也早说。 这次很显而易见,被征用的还是华荣月的屋子。她都已经习惯了,上次血葫芦来就住这屋,这次李静怡来也是住这屋。 华荣月被叫来送饭,齐大夫想进后院来也不让,让过来的万浮莲又不敢上前,萧翰一看就是个直男,齐大夫都不让过来呢,更何况他了,虽然萧翰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对于那个戴斗笠的姑娘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发出了自己的标志性冷笑。 华荣月就接下了这个谁都不愿意干的活,当然那些人让她过来并不是让她给李静怡看病的,而是让她打下手的,谁让他们进来的时候华荣月就在那里揣黄豆块子,看着就像个打杂的。 她把做好的饭装到了一个小盒子里,盒子不太大,否则不好从窗户口送。今天万浮莲被这几个突然进来的人搞的没心情做饭,所以饭都是华荣月自己凑合着做的。 从那边递过去的时候,华荣月跟小姑娘的眼睛对视了一下,旁边有两个体型高大的男人看着,华荣月不想惹事,只是安静的把饭递了过去,却看见屋子里的小姑娘抬头看着她,她在屋子里偷偷的把斗笠给摘了。 华荣月也看见了李静怡的眼睛,李静怡有着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和华荣月这种细长型的眼睛不同,她的眼睛圆圆的,只有眼角处有点上翘,是一双非常有活力,也很可爱的眼睛。 她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也看着她。 华荣月把饭菜一件件的朝着屋子里递过去,忽然屋子里的李静怡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问,“哥哥,你能救我出去吗?” 她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小姑娘,小姑娘一脸紧张,但是还是盯着华荣月。 华荣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你怎么觉得我会救你出去呢?” “因为我看见哥哥刚才偷偷的把窗户开大了。”李静怡看着华荣月道。“谢谢哥哥,我能看见更多的东西了。” 华荣月低下头不说话。 哦,她的小心思居然被聪明的小姑娘发现了啊。 对于这么大的小孩子来说自然分不清楚一些常识,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又是极度敏感,说不上是聪明还是傻的一个年纪。 “哥哥,我还能逃出去吗?”小姑娘又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华荣月不忍心告诉小姑娘实情,以古代的这个年代背景,再加上她的那个背景,她仅仅逃出来一次就已经被变相软禁了,恐怕回去之后对她的看守会更加的严格,而且她怕是再也不会有逃出来的机会。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再小,也终究还是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华荣月看见那两人已经扭头过来了,就干脆用了传音,当然她是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太小,小姑娘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说话。她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此情此景说什么话都显得太过苍白。 “呃……应该是会的吧。”华荣月看着李静怡道,她虽然觉得骗小孩不好,但是此时此刻如果说谎能让对方变得开心起来,那也是件好事,尤其考虑到对方最后说不定是郁郁寡欢而死的,这就更有必要了。 小姑娘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华荣月突发奇想,最近自己看了万浮莲的一个俗套的武侠话本子,这话本最近挺火的,即使是不看话本的人估计也都听到过。 她低头问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你就把它偷偷的写下来,挂在一个高高的地方,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哪个大侠看见,然后冲过来把你救出去。” 这是万浮莲最近看的一个武侠话本子里面的剧情,讲的是男女主人公两个人谈情说爱,里们有偶尔有一些酸腐味的剧情。故事里面的一个俗套的故事就是女主遭遇了危险,然后男主为了哄她,所以说了一段话。他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危险,就把事情写在纸条上,然后放到一个高高的地方挂起来,他就会看见了。 李静怡抬起头来小声的说:“那不是越高的地方越好吗?” 华荣月点了点头,故事里反正是这么写的。 然后她把碗筷放好这就准备离开,心说她在屋子里面上蹿下跳一会儿估计也就累的不行了,到那个时候恐怕也就消停下来了吧……然而这小姑娘的心思绝对是常人想不到的,她居然掀开了自己的罗裙,开始往华荣月屋子里的柜子上爬。 华荣月在外面看懵了,整个人颇有些心惊肉跳。此时此刻旁边那两个人已经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屋子里的小姑娘却还是一心一意的朝着高高的地方爬,而华荣月则是为这个小姑娘的行动力惊呆了。 小姑娘终于爬上了最高的位置,华荣月在那一瞬间以为她是想要开始写什么了……可是最后却发现不是。 她的目的很明确——窗外有着一棵树,衣柜上面另外有着一个小窗户,她是想顺着那个窗户爬出去。 华荣月看着那两个人几乎快要破门而入,而李静怡还在拼了命的往外面爬,华荣月头一次看见一个这么大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她的手因为用力,所以已经泛白了,华荣月在下面想着是不是要接住她。 但是小姑娘最终还是站不稳摔了下来,摔下来的时候华荣月见她闭着眼睛,似乎是有些害怕,却又似乎是有些坦然。 几乎是一刹那,华荣月就想起了刚刚自己说的那个几乎就像是骗小孩一样的故事。 越高的地方愿望实现的可能越高……而被贴上去的愿望,终究会被另外一个人所看到…… “如果真的有个人能像故事中的大侠一样去救她的话……” 她突然伸手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然后伸手拦下了那些过来的人。 华荣月很少在百草堂出手,因为这和她平时的样子实在是派若两人,而她不想招惹什么是非。 但此时此刻,她出手迅速,和刚刚那个安安静静的人一点都不一样,俨然是站在醉居楼上的她。 身手干净利落,黑色的发尾在风中留下了一个弧度。 在李静怡现在的心里,她简直是如同梦境中出来的一样…… 57、练剑的姑娘 或许华荣月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伸出那双手, 她明明是个不怎么喜欢惹事的人,但当时头脑一热, 她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等到李静怡一落下来, 她就意识到自己接了个麻烦, 尽管此时此刻想要扔下这个麻烦明显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她单手抱着李静怡, 另外一只手招架着对面的两人。 说时迟那时快,华荣月这么突然一发飙,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但是她反应很快。抱着怀里的李静怡,她把那两人利索的敲晕,然后从后门带了出去。 这里是百草堂, 终究不是她还是易玲珑时需要耍帅的时候。华荣月从头到尾就是快准狠,等到院子里的两个人被她解决完了之后,她直愣愣的看了半天。 完了, 突然一时冲动了, 这个局面该如何收拾啊?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李静怡, 发现她可能比自己还懵。现在直愣愣的看着她,华荣月胸膛有点起伏,原本她还有些慌, 可是一看见李静怡后自己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对方趴在她的怀里, 又小又软,小手还紧紧的抓着华荣月。 华荣月突然觉得这种时候自己不能漏出来一点不对的情绪了,最起码在李静怡的面前,她要镇定冷静。 …… 月明星稀, 华荣月总算是从外面跑了回来。她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六扇门的特殊工作,所以偶尔她突然离开齐大夫也不会多说什么,无形中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忙。 有很多事情华荣月虽然做的少,但不代表她不会。类似于隐藏几个仆人打手的踪迹,或者是消除掉某人来到江南的痕迹这种事情,毕竟也算是华荣月老本行了。 虽然这是华荣月第一次实际操作,但是一切都顺利的有些过分,她现在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用冷静的声音对那些人说“把这几个人来江南的痕迹抹去”。 当然华荣月还是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不杀人。所以那些人虽然暂时联系不上他们的本家,但是性命还是安全的。 她带着李静怡跑了一天,百草堂里的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华荣月尚且还可以跟齐大夫解释,但是把李静怡单独留下就有些奇怪了,所以华荣月也只能把她也一起带了出去。现在李静怡在华荣月怀里趴了半天,下午事情发生的太急,饭也没吃上,路上也太赶时间,除了华荣月给她买的一个糕饼外什么也没吃。华荣月在路上的时候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把她饿坏了,但是她也一声没吭。 华荣月看了看百草堂中的人应该是都睡了,于是把李静怡放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烧了洗澡水给她,又悄悄的溜到了厨房里,小声的煮了碗面端了出来。她其实也有些疲惫,但是还记得让李静怡吃饭。 煮好面后华荣月偷偷的又回了自己的屋子,刚好就看见李静怡坐在床上。虽然这一下午她过得有点疲惫也有些刺激,但可能是因为终于做到了好久以来都梦寐以求的事,所以精神还算挺好。此时她坐在床上看着华荣月,屋子里就点了盏小烛灯,她的眼睛在烛灯和外面的月光下仿佛在发着光。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繁复沉重的首饰,刚刚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看起来简便又朴素的衣服。 去掉那些乱七八糟的首饰和衣服后,她看起来就是个又普通又可爱的小姑娘。她低着头不停的打量自己的衣服,还用小手不停的去摸。 估计从她出生到现在以来第一次穿上这种普通人家的群里,这身衣服可能比她原本衣服的一条带子都便宜,但是李静怡却十分喜欢。 再让她穿原本那么一身衣服除非是华荣月疯了。华荣月开始考虑该怎么样安置李静怡,要不然说这是自己外地来的亲戚?百草堂里除了她外没有一个人没看见过她的脸,这么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况且华荣月也不觉得小姑娘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虽然逃出来了,但是外面的世界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更何况小姑娘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养起来的,跟易玲珑这种出身的本来就是两种活法。虽然她很向往自由,但是外面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苦法。 华荣月下午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想了很多,或许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教给小姑娘一点防身的手段,不至于让她像另外一个时间线里一样总是被欺负?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再送小姑娘回去。 终究是亲爹亲妈,虽然观念不同了点,但是终究也是亲的。况且这么大的小姑娘都有叛逆期,华荣月当年也有,但是出外面一段时间肯定就会想家的。到时候就会闹着要回去了吧? 华荣月把面条端给了李静怡,李静怡饿了一天了,也该是时候吃东西了。华荣月坐在一边看着她吃,小姑娘虽然很饿,但是吃饭的姿势特别文雅。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面,丝毫没有狼吞虎咽的意味,也没有说话,华荣月有时候吃饭都会说说话的,但是李静怡很明显从小的家教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等她把面吃完,华荣月帮她擦了擦脸,准备让她洗漱之后赶紧睡觉。明天又是一场硬仗,她得跟齐大夫胡诌这小姑娘的来历和昨天那些人的突然消失。 但是正当华荣月收拾的时候,李静怡突然问,“哥哥,你是个大侠吗?” 华荣月的身手太过厉害,所以给了她这种感觉。 “嗯?”华荣月愣了一下,大侠?好像也应该是吧……可是这个东西在华荣月的心目中有着另外一层不同的含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如果身手厉害就能被称作大侠的话,那她的确算是。但是如果一个前杀手也能被称作大侠的话,那她又不是了。 “算吧。”最后华荣月也只是给出了一个莫能两可的答案。 她低下头来帮着小姑娘解头发,突然间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小孩子跟她待着是不是太无趣了一点,好像今晚她跟对方说过的话都只能用个位数来记。当然这不是华荣月讨厌她,只是单纯的不太喜欢说话而已。 “我也想成一个大侠!”小姑娘说道。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她。 烛光下,小孩子的声音特别坚定,就像是一个小火苗一样。 华荣月看了她一会就把头又转了过去,继续帮她解小辫,道,“学武很苦的。” “我不怕。”李静怡道。 华荣月定定的看着她的后脑勺。 ……啊,完了,她不太适应应付这种执着的小孩子。 华荣月头疼,她一开始确实是想着教给小姑娘一点防身手段,但是当大侠这个方案和她预想的还是差太远了。 但是李静怡不这么认为,或许在她小小的心里,大侠只是单纯的和自由联系在一起的。 对于李静怡这种从小就是武学世家长大的孩子来说,有关于江湖的事情还是耳濡目染。但是长辈却从来不让女孩子去学,尽管她的哥哥弟弟们每个人都会一身家传的武艺。 李静怡小的时候也曾经偷偷的想要学过,可是她躲在了角落被发现后就关了三天的禁闭。她的两个妹妹偷偷的来看她,小声的劝她不要偷偷的学武了。 但是李静怡很是不解。为什么哥哥弟弟们可以习武,但是她不可以?为什么习了武的哥哥弟弟们可以被称作大侠,大方自在的进出,而她和妹妹们就只能在屋子里刺绣做女红? 有一天她偷偷的问了妹妹这个问题,妹妹的性格比她要胆小许多。她想了一会道,“或许……要是姐姐能学成,家里就不会有人阻止你了吧。” 她的妹妹也只是随意的说的一句,里面夹杂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但是这丝感慨也是转瞬即逝的,可是李静怡却上了心。 她真的觉得自己如果能成为一名大侠,她在家里也能像哥哥弟弟们一样。 华荣月想了一下,李家人是用剑的,易玲珑的记忆中也看见过这个小姑娘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剑客。 剑是兵器之王,在江湖人的心里也是最为特殊的一种兵器。 虽然所有兵器都有喜欢的人,也从来都没有废物的兵器,只有废物的人。但是如果选出江湖上最为厉害的一种兵器,大部分人依旧会投票给剑。它天生就带着一种光环,但它同时也是一种君子之器,很少听说过女人用剑。 不学则已,一学偏偏要挑最难的学。 华荣月道,“我用刀,但是我可以教给你剑。” 江湖上厉害的人几乎没几个不会用剑的,即使并不精通。易玲珑小时候打底子时用的就是剑,后来才换成了更方便刺杀的刀。 “我明天给你找一把剑。”华荣月道,“但是我只会教你剑的基础知识,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能不能练下来全靠你自己。” “如果你能坚持下来,那你就能成为一名剑客。” 华荣月虽然不觉得小姑娘能坚持下来,不过既然她要学,她也没什么理由能阻止。 或许练剑能加快她想回家的进程也说不定……华荣月内心吐槽到。 相反,李静怡完全不知道华荣月在想什么。 她高兴的说:“谢谢哥哥!” 58、买菜人 第二天华荣月给李静怡找了把剑, 然后告诉百草堂的众人说这是她表妹,最近家里出了事, 所以在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之前只能投奔自己。 齐大夫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当即就拍板把李静怡留了下来, 甚至万浮莲还说可以让李静怡跟着她一起住。 其实万浮莲就算不和李静怡一起住, 华荣月本来也没怎么担心的。她倒是有法子,就是还回自己的小药柜睡。 然后李静怡的身份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华荣月开始给她找睡觉的被子和枕头。李静怡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华荣月,突然说道,“哥哥,你是个很有名的大侠吗?” “不是。”华荣月停顿了一下后, 一边替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李静怡看着华荣月。脑子里依旧还是迷惑不解。她想为什么哥哥这么厉害还不是有名的大侠呢?而且看哥哥的长相,他就不可能会被江湖人忽略啊。 这是个未解的谜,况且李静怡虽然年纪小, 但也不是看不出来华荣月在这个百草堂中的地位的——绝对不是什么老板这一级别的人物, 而是一个给人打工的, 但是华荣月这样的身手,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给人家打工呢? 这些问题李静怡目前都想不懂,但是却被她深深地埋到了心里。 华荣月给李静怡找的是把品相不凡的剑,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把剑交给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双手才能捧起来。 那把剑立起来跟她一边高。 华荣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惊人。以她之前的关系想弄把剑还是不难的,这剑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上的名剑, 但也出自名家之手。剑身上有着夺目的鱼鳞纹,刀刃散发着幽幽的寒光,是把轻剑,所以并不厚重,颇有些灵巧之感。如果换做华荣月来用,恐怕能让别人只看见一道寒光。 只是小姑娘的年纪和个头在那里,她可能也是第一次亲手握住真剑,拿到手里的时候有点愣住了,调整了半天才找好一个拿剑的姿势,只是看起来总有些摇摇欲坠。 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握起了剑,李静怡抬头看了看华荣月,华荣月也没出声去呵斥她。 ——其实她当时在旁边看着非常想笑,但是还好忍住了。 说好的要教对方,那就一定要教。 她突然板起脸来跟李静怡道,“剑是一个剑客的性命,一辈子都不可以让剑离开自己的身边。” 李静怡被华荣月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连忙站的溜直,道,“是!” “练剑需要的是坚持,不管天赋如何,如果坚持不下来,那就不配练剑。”华荣月继续严肃的说。 “是!”李静怡现在已经被华荣月这严肃的语气给吓到了,连忙说道。 “好,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日落之前,挥剑一千下,这就是你第一天的作业,也是你第二天的作业,第三天的,第四天的……以后所有日子里的作业。”华荣月道。 “挥剑一千下?”李静怡豆豆眼的看着华荣月道。 “对。”华荣月点了点头。 “每天都要?” “每天。” “今天要,明天也要?” “对。” 李静怡默默地扭头看了眼自己举着的这把跟自己一边高的剑,眼神貌似有些茫然。 这是非常正常的情况,毕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怎么把这剑扛起来对于她来说就是一道复杂的物理力学题。 华荣月看见她那个茫然的小眼神,再次……在心里笑喷。 但是她没笑出来,而是转身就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毅然决然的冷漠,李静怡在她背后一下子就慌了,举着剑一脸的焦急,想喊却又不敢。 华荣月从后院出来后,脸上那种严肃的表情就消失了。 她屁颠屁颠的转头就去找了在那里嗑瓜子的萧翰,道,“来,咱俩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萧翰凑了过来。 “你帮我看着后院的那个小女孩,看看她挥了几次剑,然后我再教你一招。”华荣月道。 “啊?那我岂不是要盯她半天?那我亏了。”萧翰问。 华荣月顿了一下,“不用那么久,我估计一个小时或许都用不上……” ……说不定也就是十分钟热度吧。 她忽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话说你就算是不盯着她,你这一天天的也没什么事做啊?谁敢麻烦你这公子哥做事?” “谁说的?”萧翰一脸不屑,“我最近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好吗?” 华荣月正想着他说的有意思的事是什么,忽然看见萧翰一脸凶相的朝着前面看了过去,“小屁孩你怎么又过来了?快回去,不然我告诉你娘了!” ……华荣月朝他屁股后面看了过去,那里面有齐大夫栽种的一点甘草,这东西比较好吃,所以最近总是有小孩过来偷着吃,于是萧翰就成了恐吓小孩的最佳人选,反正他那张脸看起来就够吓人的。 突然觉得他看小孩变得靠谱了点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干活了。齐大夫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个可怜的好人,白养了个公子哥,现在又添了个李静怡,华荣月总不能像萧翰一样理直气壮的白吃白住,她对这个还是很敏感的。 所以在李静怡在后院练剑的时候,华荣月比平时干了更多的活。 本来她每天干的活就已经更多了,现在她更是几乎做了两人的分量,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闷头干活。 这就导致晚上出诊的齐大夫回家后看见屋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屋子遭贼了。 但这是晚上的事情了,实际上华荣月白天也并没有在百草堂待多长时间,因为中途她又被人给叫走了。 ——这里暂且不提齐大夫晚上回来是个什么反应,只说华荣月被叫出去的这件事。 …… 吴辞这人好久没来百草堂了,但是对于他这个人大家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毕竟没有几个三番五次的进了百草堂,然后再三番五次的以一种见了鬼的样子跑出去的人。 时隔他上次来百草堂已经过了一段时日,倒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再去百草堂可能也没什么意义了。说不定这样还会打扰到一些不想被打扰的人。 不过他现在对百草堂的感觉也很复杂,偶尔从门口经过的时候总觉得那像是个什么神奇的地界一样,自带一股无形的结界。 ——虽然这结界只有他能看得见。 最近江湖上有关于易玲珑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包括很多人都说易玲珑很残忍很丧心病狂的事情。疯子的性格确实比较残暴,这是大家公认的,但是吴辞最近却开始对这个想法产生了一些怀疑。 但不管怎么样,江湖上所有的“疯子”都已经注意到了易玲珑这确实是一种事实——“疯子”本来就是一个小众的圈子,里面的人数有限,里面的名人大家也都知道,这会突然空降了这么一个新疯子,大家对于他的观念都有些复杂。 一是这个疯子的实力太强悍了,跟一般的疯子实力不一样。“天下第一杀手”,这种名声不是单纯的吹就可以吹的出来的。二是这疯子貌似有着一批“死忠”——其中就包括从天易楼里逃出来的那些人,还有少部分脑回路莫名能跟易玲珑对上电波的人,不知不觉间,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俨然是可以成为一方老大的配置。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易玲珑的存在俨然让原本的一些“疯子”们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其中有一些不在乎这个的,但还是有一些在乎的人。 就例如说最近的江南。 不光是天易楼在寻找易玲珑,就连“疯子”们也开始找上易玲珑了。 可能天易楼和疯子们都不知道他们彼此谁都没找到易玲珑的下落,但是着无形中俨然抬高了易玲珑的身价,不知不觉中,易玲珑在江南疯子圈的地位赫然也到了可以称之为一方诸侯的地步。 ……虽然目前为止除了六扇门的人以外,谁还都不知道这个易玲珑确确实实是个光杆司令。 易玲珑在外界的形象其实是很迷的,原本只是单纯的残暴加喜欢穿女人的衣服,渐渐的却又多了层“老大”的形象,而且不知何时疯子圈里竟然有了一种魔幻的传闻。 ——易玲珑虽然性格古怪,但或许又会在某些时刻出手保护“疯子们”。 这个传闻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或许是从上次华荣月毅然决然的在山上留了下来,然后救了那些天易楼众人之后传出来的吧。 原本只是保护那些天易楼中逃出来的人,后来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保护疯子们。也许是外界的传言传的太乱了,也许是疯子们尽管都是神经病,但也都是孤独的神经病,依旧期盼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吴辞一边听着外界越来越邪乎的传闻,一边观察着客流量和往常一样的百草堂,每次看都会有种错乱的感觉。 他今天招待几名远道而来的客人,听他说的话就更觉得迷幻了,迷幻到他都觉得这是个梦。 “易玲珑最近的势力太大了。”这些据说是武当派远道而来的几位少侠们互相讨论着,“所以这次师长们派我们下山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太大……嗯,最近伤风的人是有点多。 吴辞想了想最近百草堂的客流量,决定穿多点。 “师兄,我有点怕啊。”有个看起来就很弱鸡的男生小声的说:“我完全不知道我过来干嘛来的……” “没事,你在旁边不要添乱就行。”他那位一看就非常有大侠风范的师兄冰冷冷的道。 吴辞“呃”了一会,默默地抬头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回去吧,这事跟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他话刚说完,就住了嘴,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从他面前的窗户边经过,手里拿着个买菜的小篮子…… 59、救师妹 华荣月并没有看见坐在街边小茶馆里面的吴辞他们。她这不是在抓紧时间把李静怡的那一份工也做出来吗, 平时不归她管的买菜这一类的活现在也被她包揽了起来。 其实华荣月的煮菜水平还是可以的,处在一种女生之间普普通通, 男生之间厨艺大神的水平。 你要问华荣月知不知道自己在“疯子”之间是个什么样的名声, 她其实也是清楚的。 真的说的话, 华荣月现在立即反水选择占山为王恐怕能开启一片崭新的天地, 可是华荣月还是比较理智的,上辈子的易玲珑混成个什么鬼样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走着走着外面就下起了雨,华荣月在市场挑完了土豆茄子胡萝北,沿着街边的屋檐慢慢的往回走,江南这边的水很多,雨点打落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真安静啊。” 华荣月慢慢的从小巷中走过, 好像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穿越回古代也是个很让人开心的事的。 易玲珑经历过得那些厮杀和血腥的事情在这样的画面中仿佛都变成了虚无,但是华荣月却还记得接下来几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接下来的几年堪称是江湖上最动荡的几年。 那段时间江湖中的“疯子”们突有了个集中大爆发, 原本普通的老百姓听见有关于他们的事情就比较少, 但是那几年江湖上到处都是。 人们都在互相的杀, 疯子们杀正常人,正常人也在杀疯子,现在看来还有不少装疯或者装正常人的在里面浑水摸鱼。 例如她现在也是。 走了一段路后, 一只鸽子从天空中飞过, 华荣月停下来伸出手,鸽子就落在了华荣月的手上,这是六扇门的信鸽,她把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拿了下来, 看了眼上面的字,她才知道原来最近有几个嵩山派的要来这里。 华荣月不在乎有什么门派的人要来这里,但是六扇门上面的指令是看见这几个人了要友情照顾一下,这种话她总不能装作没看见。虽然华荣月主要工作是演戏,但也有副业吗,她和江连焕同样算是六扇门的主要战斗力,这次的任务明显不是要让她以易玲珑的身份去的,而是以一个六扇门职工的身份过去。 嵩山派和华山派同属五岳。 华荣月记得易玲珑和嵩山派接触挺多,最多的时候就是围攻的时候,嵩山派的人在里面凑了不少热闹。 突然有些不爽是怎么回事。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起了易玲珑记忆里对嵩山派的印象还是单纯想起了嵩山派和华山派的关系。但是真要说的话,嵩山派这一代还真的出了不少厉害的人。 里面有个用剑挺厉害的小伙子,俨然有成为新一代剑法大师的意思,还有几个在其他领域也很厉害的人才,反正比华山派这一辈好多了,华山派貌似在江湖上有姓名的也就吴妄言一个。 话说上次回去他内心的感想如何?跟自己同处一室带了几小时的大美人居然是个汉子,而且还是个异常生猛的汉子。 如果吴妄言是个正儿八经的古代直男,那他这会心情肯定会十分的复杂,如果他这会要是心情不复杂,那就……嘶…… 华荣月并没有机会去求证询问对方,尽管她内心对这个也有点好奇,但是亲自去问就没必要了。 她买完菜后顺着小路慢慢的往回走,今天百草堂就她和萧翰两个人,所以还算安静。但是经过刚刚路过的那个路口,也就是吴辞透过窗户看见她的那个小茶摊时,华荣月一眼看见自己前面有几个背剑的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华荣月看第一眼的时候还没注意到里面有什么,等看第二眼才看见里面有不少熟人。 “其实这边真的挺安全的。”吴辞跟旁边几个人解释道,他又想了一下,“尤其这两条街更是安全。” 以前他还没觉得这两条街的治安好,直到那一天他忽然抬头看见华荣月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那矫健的身影飞奔在屋顶之上,手撕了一个不明人士……… 然后吴辞就突然悟了,第二天就从两条街外的客栈搬到了这里。 …… 所以吴辞真的不觉得这两边究竟是有什么危险的情况,毕竟有位大佬坐镇,恐怕任何想要过来的小虾米都会被直接按死。 华荣月在后面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那个背着剑的人,这人是个年轻的男人,从背影看起来还挺英俊的,站在人群中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尽管他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什么华贵的衣服,但是华荣月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正是嵩山派上辈子最为出名的那个年轻剑客——方寸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华荣月默默地听着这几个人说话,尽量让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凡的路人,然后偷偷的跟在后面听他们说话。 “咱们去哪找易玲珑呢?”有个个头比较矮一些的人说道。 “不清楚,但是问一问那些疯子们恐怕他们会知道吧?” “好想法。”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去问一问疯子们,然后等着他们把咱们撕成碎片。” “也许在被易玲珑撕成碎片前咱们会先被疯子们撕成碎片。”另外一个人道,“然后咱们就不用害怕面对可怕的易玲珑了,好主意。” “这边的疯子其实也比较难找。”吴辞在旁边默默地接话,“恐怕十八亭那里多一点,听说那里的疯子们数量还很多呢。” 华荣月默默无闻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吴辞原本还在说着话呢,却忽然余光看见了华荣月,突然一愣。 …… “哎,你怎么了?”旁边的矮个子的看见吴辞的表情有些僵硬,关心的问了一下,吴辞却愣的不能出声了,后来方寸机看了他一眼后,他才突然回过了神来。 “完了。”过了会吴辞回过了头,一脸哭丧的表情,那个表情太过精彩,以至于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咱们要去哪?”有人问方寸机。 方寸机看了眼前面的路,淡定的说:“百草堂。” ……等会。 吴辞突然回头惊恐的看了眼方寸机,“你,你怎么知道百草堂?” “家师跟百草堂的齐大夫有些交情,特意叮嘱这次下山一定要去看一看齐大夫。”方寸机道,“敢问这附近有什么客栈吗?” 吴辞的表情在惊恐之上更多了一层灵魂出窍的意味。 那个矮个的人默默地凑到方寸机的耳朵边问,“这人怎么了,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看着就像傻了一样?” 他们默默地绕过了吴辞,然后朝着百草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华荣月还没等进屋呢,只是安静的在外面收拾买来的菜,她把那些东西洗干净后再拿回厨房,结果突然间看见远处来了几个人,她抬起头来,刚好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方寸机等人。 嗯?这群人过来干什么?华荣月正疑惑的时候,方寸机走了过来问了她道,“请问齐大夫是住在这里的吗?” “是。”华荣月点了点头,心里和后面的吴辞一起陷入迷茫的深渊。 齐大夫为什么会和嵩山派的有联系?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网?这关系网看起来比天易楼还要大啊。 华荣月因为今天要干活,所以穿了一身稍微简便点的衣服,白色居多,上面唯一一个亮眼的装饰是衣襟左上角绣的一朵淡青的花。 吴辞看见华荣月就觉得心惊肉跳,他现在还记得刚才经过对方时他们几个聊天时描述易玲珑的话,“可怕的易玲珑”,“疯子”。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吴辞都有些担心对方会突然翻脸什么的,但是想到对方的性格却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又有些小。虽然他最近来百草堂的次数不多了,但是对方的名声在他们这一片还是出了名的。 ——有气质,做事认真,说话做事井井有条而且性格非常温柔的一个人。 实际上这也是华荣月给嵩山派众人留下来的第一个反应,和她接触过得人都觉得和她待着挺舒服的。 华荣月抬头给方寸机他们倒了杯茶,让他们在外面等一会,她自己要收拾收拾东西去了,那几个人坐在那里也没什么事,所以也就开始聊起了天。 不出意外的是他们聊的果然还是跟易玲珑有关的话题,而且居然也没避讳华荣月,大概是因为她是百草堂里的员工,所以觉得不用避讳她,华荣月也在一边听了个一干二净。 华荣月还记得六扇门说的让她帮一下对方这样的话,六扇门和各大门派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不错的,所以偶尔也会互相帮助一下。 “这里挺不错的啊,居然还养了猫。”其中那个个子有点矮的嵩山派弟子逗弄着大花,大花被他娴熟的撸猫手法撸的眯起了眼睛。其他人都在讨论正经事,就他一个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在场的人其实有不少也注意到华荣月的,因为她也没避讳自己会武功的这件事,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来一点。再加上气质和外貌都有些出众,自然会惹人注目。 “可是我们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师妹啊。”终于有个人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天知道她去哪了。” 这话一出口,顿时百草堂的气氛就变得暗沉了下来,大家都开始闷闷不乐。 华荣月在一边收拾的动作一顿,刚才她还没说话的,此时却突然插嘴道,“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找师妹吗?” 那些人听见她突然插嘴,也全都转过头来看她。 “你们师妹怎么了?”华荣月问。 “她跑到这边来了……”那个矮个子的人小声说道。 华荣月心思飞转,这里晚上要更危险一点,所以如果要救人,得尽快出发。 “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忙。”华荣月突然低了头。 屋子里所有人都忽然一愣。 “啊,那倒是很好,但是不会麻烦到你吗?”撸猫的矮个问。 “我对这一片很熟,别的做不到,带路或许还是可以的。”华荣月说着,还浅浅的笑了一下。 嵩山派的人们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开始了短短数秒的考虑,正在这时,只听见角落里刚才一直发呆的吴辞却有了回应。 他重重的点头,然后声音很诚恳严肃,同时还带了种不易察觉的感动,对着华荣月说了声,“谢谢。” 华荣月淡淡的摆了摆手,然后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工一样又开始低头洗菜了。 60、救师妹2 吴辞对于华荣月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帮他们十分的好奇, 但是……不敢问。 然而在场中的人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了解华荣月的另外一面, 所以他们对于华荣月突然决定帮他们探探路表示了感激, 却也没别的了。 华荣月从一旁走来, 把无伤带在了身上, 她看起来面容就很清秀,尤其是今天的打扮更是人畜无害,尽管看起来也会武功,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并没有见过太多江湖厮杀的样子。 她刚来的时候曾经仔细的研究过易玲珑的五官组合,这张脸五官组合其实挺神奇的。 未必是最好看的一张,但是这种男女皆宜的长相就已经算的上是罕见了, 后来华荣月也尝试过在这张脸上画上不同的妆容,后来发现在淡妆或不化妆的情况下,这张脸上能够完美的体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面容中棱角太多, 男性的面庞终究难以做到一丝攻击性都没有。华荣月终究是一个女生, 尽管也有些棱角, 但是那种独属于女性的感觉还是在她身上体现了出来,或许华荣月总被其他人说温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玲珑这个名字起的跟这张脸很配,有一种玲珑剔透感, 实话实说, 单纯不遮脸而是化妆,华荣月都有信心能让看见同一张脸而感到疑惑,虽然她并没有信心去尝试就对了。 就是……看着就不太像能掺杂进江湖是是非非中的一张脸。 这张脸真是个非常好的伪装,最起码现在他们都把华荣月当成了一个好人。 所以华荣月说自己要带着嵩山派的那些人去探探路的时候, 那些人的内心里也就只有感激这个情绪,除此之外就完全没有别的了。可是华·好人却满心都在想该怎么帮这几个人找到他们的师妹。 他们几个人从百草堂里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没全黑,不过也快黑了。华荣月听见那几个嵩山派的人在后面偷偷的说要保护好她,这些人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华荣月这个耳力就算是他们偷偷的说也能听得见。 过了会,就有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正是那个矮个子的人。华荣月装作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但其实已经知道了对方过来是干嘛的。 “那个,一会你走的时候记得不要离我太远啊。”那个矮个子男生小声的对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好。” 真是群心地善良的人啊,跟他们在一起心情好像都变得好了点。 华荣月还笑了一下。 吴辞其实一路上都看的有些心惊肉跳,他目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嵩山派的这些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惹了华荣月,让他突然间暴走。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但是他也知道传闻中对方其实是一个疯子。 对方的左眼底下有一颗暗红色的痣,只是这痣如果不冲着阳光看几乎就是黑色的,这种痣的颜色在走火入魔的人之中很少见,因为大部分人都是一颗艳红的痣,而华荣月的却就像一颗普普通通的泪痣。 所以其他走火入魔人的痣给人的感觉总是很邪性,但是华荣月的泪痣看起来就很小又很精致,就像个普普通通的泪痣,更有一种泪痣原本的意味。 刚才他们出来的时候华荣月随口说了句一会天色恐怕会变黑,到时候看路会看不清,那些人就随手从百草堂里拎了盏灯出来,恰好就是天易楼的那盏琉璃灯。 华荣月看了那灯笼好几眼,后来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行人出去的时候华荣月走在最前面,慢慢的她就被放在了后面,被几个嵩山派的人夹在了中间。 用不着把他夹在中间的吧……吴辞默默地在后面看着。 华荣月之前倒是真的了解了一下这边疯子们的“老大”在哪里,就在十八亭。 老大他们是见不到的,但是底下的小虾米还是能见得到。华荣月这次要去见的就是个专门搞情报的小虾米,尽管是小虾米但是问他正合适。 她专门去找走火入魔的人也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兴趣,而是嵩山派的人特意提了这个要求。 路上听见他们似乎是在讨论着有关于他们师妹的故事,华荣月并没有细听,但是也猜了个差不离。他们师妹应该是跟一个疯子跑了……至于跑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年龄的少女春心萌动一下很正常是不是,又不都是华荣月这种单身癌。 华荣月走在前面,那个矮个子的人可能是担心她会觉得无聊,所以开始跟华荣月瞎找话题。他道,“那个,前辈啊……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以前……就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华荣月道,她说话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问,“你和你师兄弟们这次是第一次下山吗?” 矮个子看着面前人的笑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前面说过易玲珑是个很神奇的人,她这面相穿女装时有种男人的霸气,穿男装的时候又有种女性的温柔,此时华荣月穿着的就是一身男装,但是跟一般男性相比更加柔和的五官就更加突出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清秀,而且很干净。 ——清秀不难得,难得是干净,一种玲珑剔透的干净感。 五官里的精致都跟一般的男人不同,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灵下凡。 只这么一瞬间,矮个子就觉得面前的这位前辈在来到这个小医馆以前,应该也是一个性格特别温柔,脾气特别好的人。 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第一次,但是我师兄们不是。” 华荣月又笑了,看着这矮个子就蛮害羞的,这样的小孩好像逗起来也挺有意思。矮个子的人轻咳了一声,转身又问华荣月,“前辈,我有点紧张,你见过疯了的人嘛?” “疯了的人啊……”华荣月抬头想了想,“见过,见过很多。” “他们一般都是什么样子的啊?”矮个子问,“我听我师兄说他们很可怕,所以现在其实……有点心慌。” “你们遇见那个女孩后准备怎么办?”华荣月没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哎?小情吗?”矮个子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说道,“怎么说……也是师妹,应该不会伤害她,就是先关起来吧……可是如果她要是一直挣扎想再逃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华荣月把头转了过去,心里却也没有多么惊讶的感觉,现在大门派对于门派里走火入魔的人一般都是就地处决的,这个虽然不是自己疯,而是跟别的疯了的人跑了,所以不至于直接砍死。 但是关个小黑屋什么的肯定都是正常操作了。 有关于走火入魔的人究竟会怎么样的这个问题问的好,华荣月想了想道,“走火入魔的人确实都很可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般都很偏执,都会被困在他们‘疯了’的那一瞬间最执着的问题上面,那件事会折磨他们一辈子。” 她说话时候的声音很好听,比一般男人的声音要更加的透亮,就像山间的溪水。 矮个子的人似乎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走火入魔的人,这个说法大概跟他从小到大听见的不太一样,所以愣了一下。 华荣月却又淡淡的说:“所以很多走火入魔的人都很痛苦,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明明知道这是条死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一直到无路可走。大部分到那个时候也就到了死期。” 这不是华荣月瞎掰的,是她根据易玲珑的经历得出来的一个结论。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体会过疯子世界的正常人,华荣月觉得自己对这个还是蛮有发言权的。 矮个子的人听着华荣月的话总觉得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太不明显,所以很快就被他忽略了。 华荣月也没对于嵩山派要把那个女徒弟关起来的做法没什么不满,在她看来这其实是有必要让姑娘的脑子冷静一下。但是身后的吴辞却猛的把矮个子的给拉开了。 “你刚刚跟荣月哥说了些什么?”吴辞紧张的问。 “没问什么啊,就是随便聊了聊,我问他疯子们都是什么样子的,前辈跟我说疯子们一般会一条死路走到底,然后就无路可走了。”矮个子的回答道。 吴辞被噎了一下,他经历了一系列的大脑在颤抖后,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话,“你……不要跟人家瞎说话,虽然荣月哥看起来挺文静的,但其实没退隐前也是位……很厉害的前辈。” 他实在没办法暗示的更多了,只能用了“厉害”两个字,期盼着能给对方一个提醒,但却没想到矮个子完全没有意会到这个意思,反而一脸惊讶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想原来前辈以前是很厉害的吗?完全没看出来啊。 雨在他们刚刚出门前停了,现在又开始下了起来,众人带了伞,但是这雨来的有点急,所以大家开始打伞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拍。 华荣月仰起头来,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一对精致又细长的扇子,她侧脸看着前方的样子能看出来一些易玲珑原本面容的影子,精致的仿佛是一个虚无的精怪。 ——如果他要是有这样的一个朋友,他一定不会让他踏入江湖的。矮个子的脑子里不知为何竟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恍惚间,在日落下,他看见雨水滴落到了华荣月的额头上,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到了泪痣边,从脸颊上落了下来。 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矮个子可能是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个更漂亮的人,所以在那一瞬间呆了一下。 他想,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有关系呢? 在这个雨天,他们来到了那个擅长情报的小虾米住处,华荣月准备进去问问最近这里有没有一个女孩子过来,其实在她看来应该很好找,一个愿意跟着疯子跑出来的大门派女孩,身上的气质应该明显的像是灯塔一样。 另外她还有一个办法。 实在不行,一会转头去找某位吴姓“画家”,华荣月总有种这位才是**oss的预感,而且他本来就是这边的颜料贩子,半个十八亭都是他的客人。 华荣月进了十八亭后,就察觉到了这里面那种熟悉的气息——混乱与肮脏,邪恶与无序,她觉得如果那个姑娘要是逃到了这里,那怕是要遭一阵子的罪了。 正在这时,华荣月就察觉到了一丝恶意的目光投注在了他们的身上,华荣月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但是没有声张,只是安安静静的朝着前面走着。 身后的几个人或许也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他们也没有出声,或许大家都在等着那个人出手,想看看他的目标是谁。 终于,那人出手了。 他的目标,是华荣月。 61、救师妹3 他们选中华荣月作为目标的原因大概是看她面相比较和善, 属于这一行人里最好欺负的那个,从这点就能看得出来华荣月的脸是真的有欺骗性。 但是这也不代表华荣月真的是个软柿子可以捏。 华荣月手中的无伤几乎快要出鞘了。她倒是不怎么害怕被这些人认出来, 即使是方寸机,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就算日后的成就再厉害, 现在也只是一群刚刚下山的……小屁孩。 比这些人心理年龄大了六七岁的华荣月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就管人家叫小屁孩了。 江连焕认出这个来很正常, 一是他是个变态,二是他是个厉害的变态,但是无伤在江湖上虽然很有名,但是也没人说过它看起来居然是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形状,无伤在外表上来看确实是很没特色的一把刀,其貌不扬。 在那一瞬间, 华荣月看见她旁边的那个小矮子好像是要出手救她一下,不过很明显他的动作完全够不上华荣月这么灵活,所以最终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那一瞬间他只是喊了一声, 但是并没能插上手, 心早已蹦到了嗓子眼。 刚刚认识了不久的一个前辈, 脾气特别好,样貌也特别出众,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就要遭到贼手, 还是因为帮助了他们。 ——那一刻, 矮个子觉得自己几乎快被愧疚感击溃了。他几乎是表情狰狞的看着那几个人。 华荣月转过头去,她看了眼冲着她过来的那几个人,每个人都一副凶恶之徒的模样。 跟这些人比起来,华荣月简直就是个善良娇弱的小白花,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人时表情也似乎是极其柔和的,里面没有任何一丝忿气,平静的像是树下的古井。 在华荣月的视线里,这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接近她的一刹那,华荣月才动了。 她只挥出了仅仅一刀。 …… 江连焕曾经在亲眼看见了华荣月出手后大肆的夸了她一下,不过他夸的点却和一般人十分不同。 他夸华荣月的出手方式十分的有“观赏感”。 这对于当下这个时代的江湖人士们绝对算作是一个完完全全新颖的名词,但是华荣月却一下子就get到了他的意思。 所以华荣月觉得江连焕虽然是个思维方式和其他人有很大不同的“疯子”,但也是个挺有趣的疯子,毕竟俗话说的好,神经病人思路广吗。 他曾经说过华荣月的刀法“有古风”,华荣月还愣了一下,古代的古风……是个什么样子?后来才发现他说的是华荣月的刀法跟今人的不同,颇有前人的风格。 华荣月的用刀方式自然也是杀手常见的用刀方式,和一般人不同的是,杀手的刀往往要短一些,也就是“匕首”。 因为杀手向来是个没什么道德要求的职业,所以杀手们的出手方式向来是以结果论,杀人杀得越快越好,总而言之这其实是个很快乐的职业。 剑客出门前不是还要沐浴焚香吗,刺客完全不用啊,待在一个地方猫个三天三夜不洗澡也没关系。剑客比试前还得互报姓名,如果对方状态不佳可能还得换个日子,可是刺客恨不得挑你刚断胳膊刚断腿刚生完孩子的这些时候。 所有的刺客都在自己的匕首上用过毒药,所有的刺客都喜欢在自己的匕首上面开凹槽,那种血·槽一个个看着就令人生寒。 而且随着杀手刺客这个职业的飞速发展,整个行业的作风都发生一些变化。在很久很久以前,杀手中还是不乏一剑术刀术都很厉害的人,论起他们打架时候的风范那是丝毫不亚于一些顶级剑客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行业的作风越来越猥琐,而且全都变成了类似于“伏地魔”一般的生物,很久以前这个行业里还是会回出现一些杀人像是在刀尖上舞蹈,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视线的那种杀手,可惜现在全都变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所以江连焕夸华荣月的动作具有“观赏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说如果多几个像华荣月这样出手如此漂亮的人,或许学刀的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远远被学剑的压了一头了。 他说华荣月出刀时的动作就像是一场表演,而且华荣月挥刀时候给其他用匕首的人所带来的的感觉都不一样。 那是种特别张扬,外放,肆无忌惮的,几乎从来不会在其他杀手身上出现的感觉。 就例如现在。 ——一瞬间爆发开来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后退了一步,华荣月那张温和的脸忽然变得五官模糊不清了起来,实际上即使是最靠近她的矮个子都看不清楚她的那张脸。 因为此时华荣月的脸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种气势,一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华荣月低头看向了那个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第一个人,他现在的脸上甚至都还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其他人总是还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 华荣月的刀法中带着一种很肆意妄为的东西,明明你已经看见了我,可是我还是要当面把你撕碎。这种性格其实并不是华荣月的性格,而是易玲珑的性格,华荣月一瞬间连脸上的痣仿佛都变得更红了。 残忍的刀法中带着种惊人的美。 吴辞在后面看的是目不转睛,因为他知道,这是天下第一杀手挥出的刀。 而这也是第一次,在场的几个刚出江湖的嵩山派弟子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诗中短短的两句展现到现实中,几乎能把人的魂魄随着眼睛一起吸走。 华荣月的身体随着刀身的滑动也飞快的移动到了另外一边,几乎就在刀落下的一刹那,她已经站到了那人的身后,而那几个刚刚想要来杀她的人全都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了丝丝沙哑的气音。 一道深深的刀口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就连那几个嘶哑的声音慢慢都消失了下来。 何等惊艳的刀法。 那种几乎能撕破一切的感觉,让所有人都仿佛同样置身于刀刃之下。 嵩山派在场的几个人可能都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刀法,就算是其中最为厉害的方寸机。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还走在他们身边,精致的堪比一个女孩子的华荣月竟然会有这样一手凌厉又张狂的刀法。 华荣月轻轻的把刀收起,转头看向了身后几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轻描淡写般的把刀收入了刀鞘中,然后轻轻说了句,“走吧。” 身后的那些人呆呆的看着她的动作,尤其是刚刚的那个矮个子尤甚。 就算是再不懂刀法的人,都能从她的刀法中感受到那种残忍和令人恐惧的东西。 …… “等等!”吴辞忽然壮着胆子喊了一声,他不想承认刚才那一刀看的他整个人头皮都在发麻。 他小声的说道,“他们几个人……该怎么办?如果留在这里的话,会被其他人发现吧……” 他指的是那几个人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 对方毕竟是名扬天下的杀手,但是他们也只是小虾米。如果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发现了是他们杀的人,恐怕会过来找他们的,到时候总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这几个人?”华荣月转头微微有些疑惑,“他们自己走就行了,我也没伤他们的腿。” “……啊?”吴辞的微微一僵。 这时身后的那几个人听见华荣月的话才似乎是刚刚察觉到自己并没有死,他们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那里确实还在流血,不过他们确实也还有着呼吸。 华荣月随手招来一只信鸽把大体方位写在上面,然后把信鸽放飞,估计过不了多久六扇门的人马就会带着人过来了,再把这几个人带走。 她安静的放飞了鸽子,然后朝着前面看,“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到了,到了那里咱们问一问,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再去……问问另外一个人。” 吴辞在后面看的满心疑惑加上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可思议。 他想易玲珑为什么没有杀了刚刚那几个人? 对于走火入魔的疯子来说,鲜血不是他们渴求的事情吗?怎么还会有人从疯子的刀下活命? 他看向了华荣月,华荣月的侧脸依旧和刚才一模一样,带着丝连女人都比不上的精致,可是这张脸和吴辞刚刚看见时给人的感觉不同。 刚刚吴辞看见这张脸时满心都是惧怕,此时那丝惧怕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而是换上了彻头彻尾的疑惑。 华荣月安安静静的走在最前面,刚刚未展露身手的时候,他还是夹杂在队伍里的。 可是在暴露了身手后,他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最前,隐隐的像是在保护着身后的人。 尽管吴辞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更加迷惑了。他觉得今天这一切都有些玄幻,玄幻的不是华荣月出刀,而是一些其他的事情。 “前辈,刚刚你好厉害!”矮个子缓过劲来后突然又跟在了华荣月的身后。 华荣月转过头来忽然对着他一笑,那张脸仿佛被这个笑给点亮了起来。 ——那一瞬间吴辞几乎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疯子。 那就奇了怪了,他迷茫的想到。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面前的这个人,也踏入了这个可怕的深渊呢? 62、你疯了? 吴辞在今天之前一直以为华荣月“认真, 温柔”的名声是他的一种伪装,就像是给自己披了一层皮而已。可是今天他看着华荣月, 却发现自己已经越发的看不透这个人了。 他发现这人的性格好像也不是特意装出来的, 因为装完全装不出那么自然。可是吴辞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易玲珑的性格会是这样。 华荣月倒是从来都没想装过, 尽管她知道吴辞已经猜出来了她的身份, 但是也没必要在他的面前装出一副特别阴狠的样子来,因为她其实也并不怎么会装。 装的太蹩脚会被嘲笑的,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华荣月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很懒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不过她性格还是很认真的,虽然一开始答应帮对方找师妹只是完全因为六扇门交给她的任务,但是她属于既然答应找了就一定要找到底的那种人。 华荣月对于自己的这种性格也很迷醉, 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找的很认真。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华荣月这种性格,所以别人看她也是能真的感觉到她性格好的,即使是刚刚那几个看见她出手的人。 刚刚那几个嵩山派的人也就只有矮个子还没心没肺的和华荣月一直走着, 其他人都被华荣月那一下子给震撼到了, 所以全都不敢上前去。 而对于武功并不是很突出的矮个子来说, 华荣月刚刚的那一刀给他带来的震撼感还不多——他就是单纯的觉得很好看,很帅,而且跟以前他看到的用刀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嵩山派自然是用剑的, 矮个子天生也对刀不怎么感兴趣, 可是刚才华荣月那一刀却不会让他出现什么多余的念头,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美。 空灵中蕴藏着浓浓的杀机,一般来说打斗并不是一个好看的东西,所以你能看得见一群人买票去看戏, 听琴,但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有谁在街头打架的时候凑上去以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的,即使是有也纯粹就是一帮看热闹的人。 但是华荣月不同。他出刀的动作也不像是一些单纯的江湖人,动作中带着一种格外连贯的美感,再加上他本人的长相和气质,竟然让他看起来比跳舞还要好看。 如果说杀人是个挺残忍的活,那华荣月却硬生生的把这个活变成了一场祭祀,他就是主持着祭祀的人。 清瘦,洁净,高贵,又带着一丝祭祀的人才能有的空灵,他身上穿的是祭祀时才能穿的华衣,耳朵里只能听见神明的声音,全身干净又整洁,干净的简直像是即将被献给神明的人。 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祭祀者”竟然并不杀人,这一点和他的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的搭,却又意外的协调。他就像是即将要脱离尘世而去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轻笑一下,瞬间就从天上落入了凡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或许在矮个子的心里,华荣月,是个非常靠谱的男人。 想要找到那个搞情报的小混混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幸好华荣月从易玲珑的记忆里知道点有关于他的癖好。他一般会在住所周围布满眼线,因为他很怕死。 所以华荣月差不多摸到了眼线的地方后,就掏出一块面纱来把自己的脸蒙上,其他人也心领神会,也拿出了某种东西遮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华荣月就带着众人一顿神绕,硬生生的绕出了一条路。 最后华荣月找到了一个又矮又小的屋子,没有敲门,而是在窗户那里轻轻的敲了两声,然后听着动静。 过了一会窗户开了条缝,有个满脸疑惑的男人从窗户后探出头来张望着,等到看见华荣月时表情更疑惑了。 这个地方算是他的老窝,一般不是熟人是不会摸过来的,敲窗户又是熟人之间的暗号,可是他并不认识华荣月,也不记得她是谁。 华荣月却是很淡定的以老熟人的语气道,“我想打听个事,老连。” 她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了出来,而且态度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亲切了,让屋子里的人也有些糊涂,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让他们走了进来。 其实老连让他们进来华荣月并不意外,因为这人武功并不好,基本上被人摸到老巢来也就只能是束手就擒了。华荣月用熟悉的语气和他打招呼也只是害怕他一急之下动用什么两败俱伤的东西而已。 那人让众人进了屋,华荣月找了张又小又破的椅子,十分熟悉的坐了下来,老连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华荣月,华荣月很淡定的从身上掏出一块金子甩了过去,问,“最近有看见一个从嵩山派跑出来的女孩吗?” 提起自己的老本行来,老连就自然了很多,他熟练得把金子收好,然后眨巴着小眼睛想,“嵩山派的女孩?有啊有啊,前天还看到了,可是如果你现在想找,那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个念头吧。” 他的话出口后,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下来,华荣月的心也随着他的话沉了下来,后面的几个嵩山派的人也面面相觑。 “为什么?”华荣月问。 “这种事我不说你也是能猜出来的吧。”老连用牙咬着金子,“她跟着一个红眼睛的男人跑了出来,现在在西街那边住着。可是前几天我就没再看见她出来过了,八成被那个红眼睛小子给杀了吧。” “你胡说!”后面嵩山派的几个人中有人沉不住气打断了他。 “呵呵,这种事说了你们也不愿意听。”老连转过头来看着华荣月后面那几个人,“他们我一看就知道是嵩山派的,怕不是那个小姑娘的师兄师弟。可是你们就算把她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留在你们门派也就是个负担,而且看起来她情根深种,如果回去了也是给你们门派抹黑,倒不如就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回去后你们就当她是个死人,也省的再费心。” 老连说完后就阴狠狠的笑了起来,嵩山派的人却忽然一下子全都消了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方寸机,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 华荣月也看向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朝着他看。 方寸机突然睁开眼睛问,“她还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是不知道她有多大,但是之前倒是也有跟着情人跑过来的傻女人,你猜怎么着,她们全都没活过十天。”老连道,“你们可以买好了寿衣棺材再过去。” 华荣月的心里一沉,老情报贩子都这么说,那估计那个姑娘恐怕是真的遇难了。 虽然在华荣月看来这姑娘是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华荣月心态是很正常的现代人,就是死者为大,再大的事也大不过人的一条命。 嵩山派的人自然都是以方寸机为首的,谁知他闭上眼睛似乎是沉思了几秒,忽然又睁开眼睛道,“走吧。” 嵩山派的人们微微一怔,紧跟着站了起来,表情都略微有些茫然。 “等会。”华荣月叫住了他们,“你们要去哪?” 她有些懵,不继续问问具体位置或者是情况什么的吗?哪怕是收个尸也好…… 矮个子的回过头去冲着她挤了下眼睛,示意她出去再说,她心中总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可是碍于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地方,所以只能按耐下来,也跟着静静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了线人的范围内,方寸机转头对华荣月道,“今天麻烦您了,您请回吧。” “……你们师妹呢?”华荣月也很茫然。 她说完后就感觉好像有人拽了她一下,回头看原来是吴辞,吴辞几乎是半拉半拽的把华荣月拽走了,还对着嵩山派的人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等等。”华荣月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应该是要回去吧……”吴辞对于自己刚刚拽了华荣月的举动还觉得有点玄幻,甚至内心里都觉得有点抖,不过他居然刚刚就这么出手拽了,因为觉得把华荣月一个人留在那里不拽不好。 他不敢相信华荣月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嵩山派基本上已经放弃营救那个师妹了,甚至想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或许真的有像老连所说的那样“清理门户”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情在如今并不奇怪,或者说这是各大门派的一种“潜规则”。 嵩山派这几年的处境也不是很好,方寸机更是个出了名的一心一意为了门派的人,他这次出来恐怕也是接了个类似的指令,如果他们师妹还活着,尚且有救一救的必要,但是现如今人已经死了,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吴辞想给华荣月解释的清楚点,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此时此刻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他看着华荣月自己也琢磨,平时也没觉得这些话有这么难说出口啊,怎么今天就卡在这儿了呢? 华荣月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也越来越沉。她其实刚才就已经隐约的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而已。 确实,如同吴辞想的一样,转身离开才是最为正常的做法,留下来不单单要处理后续的事情,而且也救不回来人了。 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被六扇门的人拜托了一下而已,她也可以转身就走。 但是华荣月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转身就走,吴辞一惊,连忙问她去哪,她说去西街。 西街,就是刚才老连说的那个地方。 “你要去西街?”吴辞喊到,“别去!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不要管也就完了。” “现在去你怕不是疯了吗!” …… 他话说完后突然一愣,华荣月的脚步也一顿,回头来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隔空对视了几秒,吴辞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但是华荣月也没有说另外的什么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吴辞楞楞的站在原地。 华荣月往前走,直奔着西街敢去。 她想着万一,万一可能的话,那个姑娘说不定还能被救出来…… 63、逃跑的华荣月 华荣月朝着西街跑了过去, 西街指的是十八亭的西街,华荣月跑过去了之后才惊讶的发现那地方离吴画师住的地方不远。 但是现在也不是需要惊讶的时候, 她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很明显也不现实, 倒不如直接去问对这一片熟悉的人了。华荣月绕了个弯之后直接朝着吴画师的小店跑了过去。 她猛的推门进去后, 吓了吴画师一跳。 “是你啊, 今天你来干嘛?”吴画师愣了一会后问。 “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新搬来的一男一女住在哪里吗?”华荣月喘着粗气问。 “啊……他们啊,应该再往巷子里面走。”吴画师给华荣月指了条路。 华荣月也没心情跟吴画师叙旧了,得到了具体位置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只剩下吴画师一个人坐在他的店铺里,手里拿着画笔勾勾画画。 过了半晌, 他忽然轻轻一笑。 “好像……跟上次看起来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确实是有点傻,虽然这在她的观点里应该是十分正常的举动,但是现在想想确实是有些超出了目前的这个时代。 就是大家都遵循的潜规则, 如果你不遵循的话恐怕会被看做是傻子疯子, 华荣月其实也不是大胆到能够挑战潜规则的人, 只不过一条人命在她心里还是蛮重要的。 而且华荣月来之前也做过评估,她觉得那个情侣中的疯子男人应该……是打不过她。 嗯,毕竟易玲珑就是天下第一疯, 她好歹也师承易玲珑, 对方再怎么疯,也不会疯过她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华荣月一往直前的来到了那个屋子里,门是紧锁的, 从外面看里面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屋子很矮小,门口有着很凌乱的篱笆墙。 华荣月敲了两下门发现没人应后,果断的一脚踹开门然后走了进去,进去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还是朝着房间里面走了过去,进去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华荣月的眉头皱了一下。 她环视了一圈房间,看着这个破旧又狭小的屋子里唯一剩下的一些家当,走到了一个小小的衣柜旁,对着后面喊了一声,“出来。” …… 吴辞刚才说错话后良心就一直很不安。虽然那也不是他有意的,但是终究还是让他的心里像是堵了一根刺。 人家都说不能当着秃子的面说光吗,他这是当着走火入魔的人的面说疯了。虽然这两者的意思有些不同,但是华荣月走之前朝着他这边看的那一眼,更是让他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明明他说的是实情,就连嵩山派的人自己都不管那个姑娘了,他还要过去,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吴辞以前一直听说华荣月做事认真仔细,而且还容易较真,他之前一直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这次是真的有所体会了。他明显看得出来这次华荣月是真的较真了,而且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较真在这种事情上……哎呀。吴辞觉得自己都跟着头疼了起来。 他虽然对于掺和嵩山派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对于华荣月自己跑过去的事情还是有点良心负担的,他总觉得自己当时要是不说那句话,对方不会一言不发的直接跑掉。 而且离开之前,对方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明显的都是错愕。 也是在说完了那句话后,吴辞自己才突然意识到——对啊,面前这个人,他确实是一个疯子啊。哪怕看起来再像正常人,他也依旧是一个疯子啊。 吴辞在这边纠结了半天,最后居然也朝着西街的方向走了过去,他一边觉得自己现在跟着过去好像没什么用,一边很诚实的就跟着走过去了,自己都对自己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去看看吧,毕竟对方是个走火入魔的人,万一中途出了什么事呢。 吴辞在心里这么自己安慰自己到。 ……华荣月看着躲在柜子后的那个女生,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慌,再看看她的身体仿佛也在不停的抖动着,又看了看躺在地面上的那具尸体。 是个男人的,眼角下有一颗鲜红的泪痣。 ……所以是妹子把男人给反杀了吗? 华荣月在脑子里考虑过一秒这个念头,但是紧接着看了看姑娘身娇体弱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伸手想去把吓坏了的姑娘拽出来,结果姑娘看见了她眼角的痣,大概是已经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所以一个劲的尖叫,还往后躲。 华荣月只能双手抓着她,一边把她往出拉,一边小心的说:“没事的,不要怕,我脸上的痣不是红色的,不要害怕。” 这个她平时自己都不稀罕理睬的理由居然在此时此刻派上了用场,华荣月觉得真是世事难预料。 大概是华荣月丝毫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帮了忙,好说歹说下姑娘总算是跟着她走了出来,华荣月把男人的尸体拉到了另外一个屋子里,虽然面前的这个场面有些搞不太懂,但是还是不要让姑娘再看到这个景象为好,这姑娘的情绪快要崩溃了,再看这个说不定立马可以跟十八亭原住民们相亲相爱。 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华荣月看见了男人颈部的伤痕,然后看见了地面上的血迹,她微楞了一下,眼睛在姑娘和男人身上绕了几圈,终于还是把尸体拖到了一边。 所以等到吴辞终于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看着大敞着的门有些茫然,又听见屋子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连忙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却也只看见华荣月正坐在一个正在哭泣着的姑娘旁边。 吴辞一愣,他心说那个女人居然还活着? 他又看了看华荣月,他正坐在女人的旁边,低着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像是微微的有些愣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那姑娘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样子还是很漂亮的,气质也不错,手上也有着一层薄薄的因为练剑而出来的薄茧,应该就是那个嵩山派的姑娘。 吴辞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活着,而且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他想问华荣月,但其实对于面对华荣月这件事还是有一些尴尬,所以也就只能跟着姑娘搭话。幸好从刚刚开始华荣月就一直坐在一边也不搭话,即使是对于他的到来也没什么反应。 这种反应其实本来就有点奇怪了,但是当时吴辞却并没有多想这个。 他的鼻子也捕捉到了房子里奇怪的那种味道,于是跟着味道慢慢的来到了隔壁的一个屋子里,看见房间中央有着一块用布蒙着的凸起,吴辞走过去掀开,猛的吓了一跳。 他又把布盖了回去,心说这是……华荣月下的手吗?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就顺手做的吗? 不,等等,不对,如果人是刚刚死的话,不会像刚刚看到的那样僵硬…… 他又低下头去看了会,慢慢的也和刚刚的华荣月一样发现了男人脖子上的那道伤疤,同时还发现了他手中那把已经攥的死死的刀。 男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手上的刀都已经拿不下来了,刀刃上有着干涸的血迹,但这血迹不是别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他……应该是自·杀的。 华荣月从刚才开始脑子里就一片浆糊,似乎是有个声音喋喋不休的在她脑子里说话,她对于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一般来说这种声音总是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幻觉,华荣月只能不停地劝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别吵了,安静一点。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刚刚看见的那个画面刺激了脑袋里面的这个声音,但是华荣月也是一直低着头,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害怕自己突然失控。 吴辞有些恍然又有些茫然的从那个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坐在那边的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他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因为他看见他的手好像是抽搐了一下,这一下简直就像是个警报一样一下子在他的脑海中拉响了。 他顾不得刚才还觉得和对方说话觉得尴尬,直接走过去问,“怎,怎么了?” 一天前,如果让他赤手空拳的离一个疯子这么近,吴辞肯定觉得那是疯了。 但是现在他居然下意识的就去问华荣月怎么了,尽管把手伸过去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华荣月被他碰了一下后仿佛从一个梦中醒来了一样,身体猛的抖了一下,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吴辞,那一瞬间,吴辞几乎觉得自己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红色。 吴辞突然捏了下华荣月的肩膀,把她捏的生疼,她才一下子从各种各样混乱的幻境中脱离了出来,脱离出来那一瞬间,浑身仿佛都出了一身汗。 幸好……华荣月也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她靠在一边的墙上,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也只能听旁边两个人的谈话。 吴辞似乎是很小心的问了句那个姑娘,“里屋的那个人……就是跟着你一起跑出来的那个人吗?他……是自·杀的嘛?” 姑娘沉默了一会后,用沙哑的声音道,“是。” 华荣月听着耳边的声音似乎又要蠢蠢欲动的钻出来,强行把它按了回去。她忽然站起来,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吴辞在后面喊了声,“喂,你去哪?” 可是华荣月的速度太快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外面就已经空无一人。 64、逗小孩 华荣月跑的有些突然, 也让吴辞摸不清楚头脑。他倒是记得刚刚他抬头的一瞬间看见的那抹红。 不过还没等吴辞反应过来害怕的时候,华荣月居然就已经转头就走了, 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能独自一人处理着留在这里的这一摊子事情, 先把尸体埋葬好, 然后再带着姑娘出去。 华荣月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脑袋里瞎胡说,一边跑一边求脑子里的人,“求求你了,停一下!再来就要出事了!” 说来也奇怪,本来她脑子里都快要炸了,她这么一求反倒像是好了一点, 华荣月慢慢的扶着一个墙,然后让自己缓了缓。她觉得自己现在脸色一定煞白,而让她出现这样状况的原因无非就是今天看见的那个自杀的男人。 那男人恐怕是为了那个女孩子自·杀的。 这幅惨烈的情景一下子搞的华荣月脑子里的另外一位大神不高兴了。 华荣月能够感觉到这位大佬在闹别扭, 她闹别扭的方式也挺有青春期少女的特质的, 就是我不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好了歇歇气!”华荣月在脑子里说:“咱们有什么事好商量行不行?而且我突然离开也太显眼了, 吴辞肯定会怀疑的。” 她说完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救,“当然我知道您是大神, 肯定不害怕这种小虾米的, 但是我没那么厉害对不对,我还是要继续讨生活的……” 然后话说完后,华荣月就觉得自己更舒坦了点。 嗯?华荣月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掌握了这位大佬的脾性,好像装可怜对她格外有用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死傲娇? 怀抱着对这位大佬莫名的猜想,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旁边,却突然发现那里有个人站在一旁看了她挺长时间了。她一个激灵看了过去,才发现看着她的那个人是个瘸子。 …… 可是这个瘸子比不瘸的好像还要难搞一点。 华荣月的后背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抱着肩安静的站在门口,对她道,“你这样子有多长时间了?” “什么多长时间?”华荣月装傻。 她就不信吴明会真的看出来她有什么问题,因为她自己真的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易玲珑,而不是华荣月,华荣月觉得自己如果换个身体现在什么破事都不会有了,这会把脑子里的另外一位给安抚了下去,她完全什么问题都没有,也不害怕任何人问她什么。 所以华荣月这会坦坦荡荡。 但是吴明却声音淡淡的道,“一直这样是会出事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看着华荣月道,“看来你已经去过那个女孩的地方了,那个女孩还活着吗?” “活着。”华荣月道。 “还好。”吴明道,“虽然我不明白嵩山派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想去管也完全没有办法去劝你。” “但是凡是还是不要太过认真的为好。”吴明低着头道。 “太过认真就容易走进死胡同,而认真的人走进了死胡同就出不来了。” “……谢谢提醒。”华荣月看了眼突然窜出来的吴明,听了他莫名其妙的劝告,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又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吴明这个奇怪的人也没对她冷淡的反应有什么不满,或许他自己也知道突然窜出来有点怪怪的,所以转身就进了屋。 ……这人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间跑出来劝她不要这么认真了?说实话,吴明这么一下还让华荣月心里有一点不舒服的。 ——因为认真不是易玲珑的性格,而是华荣月自己的性格。 所以这句不知是不是吴明画师随口说出的话真的让华荣月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说不出来的一种别扭感。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和身上残留的易玲珑意识分的很清楚,可是这会“认真”两个字却让华荣月有种吴明在说自己的错觉。 也是在这个时候,华荣月才发现自己原来在混乱中跑到了吴明画师的门口。 这个地方是被诅咒了吗?为什么一失控就往这个地方跑? 真可怕。 …… 华荣月这件事办的还是挺地道的,在嵩山派全都放弃的情况下坚持着过去看了一眼,成功的救出来了一个姑娘,在六扇门里很大的刷了把存在感。 如果说一般的任务评价是abc,那华荣月这次就是拿了s加了。 就连派她去的颜盛都夸了她一把,直夸华荣月做事情细心且认真,夸华荣月的同时还帮她涨了个工资,那个姑娘后来被鱼刺送了回去,然后跟着没来的及离开的方寸机一行人回了嵩山。 华荣月也回到了百草堂,还跟没来得及离开的嵩山派一行人打了个招呼。那个嵩山派的矮个子看见华荣月回来后一脸的惊讶,但是华荣月却依旧像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跟他打了个招呼。 矮个子可能对于自己先行离开也觉得有些心里难受,这会看见华荣月回来也跟着她说了几句话,最后还是觉得太尴尬,就找了个理由躲开了。倒是方寸机十分自然的走上前来跟华荣月打了个招呼,还跟她聊了会天。 华荣月觉得这种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她肯定是做不到这样的。 “嵩山派的人过来干嘛啊?”齐大夫偷偷的在华荣月耳朵边问,华荣月也小声的道,“一会再跟你说。” 嵩山派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吴辞倒是留了下来。他身上没有病,留下来也只是在门口干坐着,齐大夫尽管奇怪他是来干嘛的,却也没办法赶他走。 华荣月知道对方肯定是因为对自己那天的奇怪反应而留下来的,可是她不能说。 这附近可是有六扇门的人的,平时是跟她交流情报的线人,但是如果被这些线人们听见她和吴辞的话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怕是这群线人转头就会把她抓起来。 虽然她是“目”部门的,但并不代表她需要在组织没下命令的时候也要装疯,如果让六扇门的人听见她那天也“疯了”,恐怕就要出事了。 华荣月就想着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她低着头依旧像往常一样干活,吴辞却已经偷偷的凑了过来,他看着华荣月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动作也不再像那一天那样僵硬了。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吴辞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华荣月脸色苍白的坐在屋子里的样子,他的牙关紧咬,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如果说华荣月确实是个疯子,那么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见到那么一点点跟“疯”有关的迹象。 而且明显是因为某些事情才被引起来的。 吴辞看着这个平时看起来蛮和善的医馆学徒,他平日里表现的就像是个真的普普通通的学徒一样。可能除了样子出众一点,穿着打扮稍微讲究一点外也没有任何一点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虽然吴明自己很清楚对方的身份有多么的吓人。 所以他为什么会隐居在这么个小地方也是吴辞十分好奇的一件事,吴辞总觉得这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虽然外人并不知道里面的缘由。 然而如果让华荣月实打实的跟他解释的话,她会诚心实意的对他说那真的是被另外一位大神给影响了,完全不关她自己的事情。可是她很明显没办法跟对方解释这样的话。 “您……回来之后身体没有再不舒服了吧?”吴辞在华荣月的屁股后面跟着问,华荣月斜眼一看就看见一个线人刚好从百草堂的门口路过,眼睛还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就觉得,完了,她肯定得想个办法让吴辞离开,要不然想个办法……让他出不了声也行…… 正当华荣月开始考虑要不要对刨根问底的吴辞同志干些什么危险的事情时,吴辞已经把脸都凑了过来。华荣月在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该如何在六扇门的人注意到这里之前想出一个理由来把这死心眼的孩子给糊弄过去。 都说她性格较真,现在看来跟这人比起来她明明就不算较真吗,真正较真的就是在这里啊。 认真的人在现实中确实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就例如现在的吴辞。 但是一提起钻牛角尖,华荣月突然又想起来前几天自己在十八亭和吴明说的那几句话。 ——太过认真就容易走进死胡同,而认真的人走进了死胡同就出不来了。 ……咦? 华荣月突然起了丝坏心,她有心逗一下吴辞,让这位少年知道一下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太刨根问底,否则容易会变疯的,当然这也不是她胡说的,这是资深疯子吴明同志的结论。 大概是和萧翰待的时间长了点,所以华荣月最近也变得“活泼”了点,不过她这种面相,就算是搞坏事,人家也只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那个……您那天是想起来了什么吗?如果难受的话也可以跟我说说。”吴辞还在这边套着话。 就在这时,华荣月转过头去,突然声音低了下来,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她的眼睛里也突然出现了一种很浓重的情绪,里面带着丝痛苦,又带着股仿佛甜蜜的回忆。 “他以前说过的很多话我都记得,他喜欢的东西我也都记得。”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这次不把你吓出个后遗症的。华荣月在心理暗暗想到。 ——否则你这个小屁孩也不知道有些事不能刨根问底。 65、聪明反被聪明误 吴辞突然觉得头皮一麻。 他看着华荣月的眼神, 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几句话好像又把对方给带入了那种不好的状态里了。 华荣月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很理智的感觉,吴辞几乎没怎么看见过他“发疯”的样子, 所以对他也有了种莫名的放心感。然而事实证明, 疯子终究还是会疯的, 只是疯的点不同而已。 他话里话外总让他有种感觉, 现在的华荣月应该就是被触及到了让他“疯”了的那个点上,包括那天的那个自杀的男人,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疯”。 华荣月究竟为什么会发疯目前还无从考证,但是吴辞还是记得自己曾经的疑问的,他日常是一个特别温和且认真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吴辞脑子里总有一种隐隐的猜测, 结合着刚刚华荣月所说的那句话还有前几天他疯的那个由头,好像只有这个猜测才最靠谱,只是这个猜测却也是他闻所未闻过得, 所以这会才会如此震惊。 不会……真的是因为“情”字而入了疯魔吧? …… 这江湖中因为情而入了疯魔的, 说多算不上多, 说少……呃,反正现实里吴辞真的就只看过这么一个。 但是有关于“为情入魔”的传说江湖上却有很多,不知道为什么, 几乎每个人都听过一两个——尽管大家可能真的都没怎么见过。 吴辞倒是也听过很多为情走火入魔的, 只不过跟面前的华荣月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现实中大部分人的疯魔要来的更简单一些,所以华荣月的这种状况才让他有些拿不准吧。 大部分走火入魔的人都是练功的时候出了什么茬子了,或者是一时间心烦意乱,甚至是在突破的过程中走了什么歧路。走火入魔确实和武功有关, 普通人只会疯,是不会走火入魔的,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走火入魔同样和情绪有关。 不同性格的人“疯魔”后的表现也不同,尽管同样都会比走火入魔之前变得偏执易怒,但是终究都是在原主的性格上改变的。 华荣月的性格即使是在他疯了之后也能猜到一点,应该是个十分温和,也很认真的性子。 可以说华荣月是吴辞见过的最温和,最不像疯子的疯子了,吴辞一直以来也对华荣月为何会这个样子感到好奇,但是今天却突然有了个全新的思路。 所以他这会心情格外的复杂,既想让华荣月继续说下去,又想打断他,让他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尽量让自己变得更像他喜欢的那个样子。”华荣月道,“这样等他再看见我的时候,就能一眼认出我来了。” ……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吴辞觉得这话听起来让他心里有些毛,可能也是因为华荣月现在的状态就比较容易让人毛。 不过华荣月真不愧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性格最温和的人。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了,最不像正常人的状况也只是低着头自言自语。 他依旧在喃喃自语道,“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自己都忘了……” 吴辞听着华荣月的话,迅速回想了一下江湖上易玲珑都有什么传闻,目前江湖上关于易玲珑最多的话题无非也就是他化上女人的妆后比女人还要美而已,除此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对了,还有他那套举世无双的刀法,上次华荣月在山贼前面漏了一手后,江湖上有关于她的刀法也有了很多的评价。 在众多评价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有人评价华荣月的刀法里仿佛包含了一种极致又浓烈的情感,每一刀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像是一朵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盛放。 ——盛放,仿佛燃尽了自己,留下了那一刹那最夺人心魄的美。 吴辞第一次听见别人对华荣月刀法的评价后,脑子里就莫名的想起了附近几条街巷里对华荣月“认真”的评价,很奇怪。 两者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却完全不能被拿在一起讨论,一个是在医馆里打工的小学徒,一个是名扬天下的杀手,但是“认真”这个东西却好像始终都是一样的,华荣月做事情一直都会用最认真仔细的态度去做,无论是找一味药,还是杀一个人。 恍然间,吴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看见过的因为感情而走火入魔的人这么少了,是因为很多人不会因为一个感情把自己逼到疯魔的地步。 对啊!吴辞瞳孔猛的睁大——华荣月……太认真了。 “情”字一关是个很折磨人的东西,但是很多人都能从里面走出来。 ——少数几个走不出来的,恐怕都是用情太深,对感情太过认真的。 就例如面前这个。 走火入魔的人往往是因为一件事而被困住的,时间依旧还在不停的往前运转着,可是华荣月……或者说是易玲珑,现在还是被困在当年的那段记忆里。 对于只是见过一面的嵩山派他都会认认真真的把人救出来,更何况是对待“情”一字。 吴辞觉得自己是不会因为“情”而至走火入魔的,但是面前这人,他相信绝对可能会。 不仅仅是因为面前人的表现,而且还因为他一贯的性格。易玲珑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有着一颗玲珑心,他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但不代表他真的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事。 实际上这个“玲珑”非常容易认死理,而且很容易就会钻进一件事里出不来了。 吴辞在今天以前做梦也没想到天下第一的易玲珑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疯的。 情至深,就像他那刀法一样,硬生生的逼到了疯魔,然后像花开至荼蘼,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然后化作灰烬。 面前的华荣月面容依旧像往日一样,精致的像是一个女孩子。他的样貌也真的配得上“玲珑”二字,剔透,从上到下都透着一种干净,也禁不起一点杂质,仿佛只一盏玲珑剔透的琉璃灯,价值连城,稀少罕见,但只一眼,就能看透。 吴辞突然觉得有些不值,“疯子”虽然武功非常高,但是并不代表有人会喜欢疯,实际上江湖上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避免着这件事——因为人只要一疯,几乎就相当于命不久矣。 无论是被他人杀死还是自·杀,“疯子”几乎没有一个能活到自然死亡的,大部分都是在疯了的那一刻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他们不光有杀死别人的想法,同时还有种自·毁的想法,想要将自己和别人一起杀死。 吴辞此时觉得自己心头很乱。 他看着低着头的华荣月,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他此时像是彻底沉入了过去的回忆里,那段把他困了很久的回忆,一句话都不再说。 …… 华荣月低头在认真的编故事,然后憋了两句后……就不会了。 所以没看在吴辞脑内暴风雨的时候,华荣月……就卡壳在了这里。 她其实觉得挺尴尬的,脸都红了,刚刚她也只是靠着易玲珑自身的记忆胡扯了几句,但是终究她不是睁眼说瞎话的江连焕,在说了几句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行了。 目前看起来有点亏,本来她是想装出一副疯子的模样来把吴辞给吓跑的,结果现在吴辞没跑,她自己反而僵在这里了,气势全都没了。 ……她就说她还是当个老实人比较好。 算了,要不然直接跟吴辞说是吓唬他的,然后客气的摆脱他离开好了。华荣月低着头这么想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很严肃的“华荣月”,她猛的一惊,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差嘴里喊了,“是”。 “那人不会再回来了!”吴辞语气很严肃,“你醒醒!” 华荣月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吴辞在说什么,嘴巴还是微微张开的,有些错愕。 可是三秒钟之后她就意识到了吴辞指的是什么。 怕不是她刚刚说的那句“这样等他再看见我的时候,就能一眼认出我来了”。 华荣月没闹清楚吴辞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呢,但是她身上紧接着就发生了让她措手不及的变化……让她不禁在心里感慨。 这叫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想逗吴辞,非但没逗成,反而对方一句话就让她失控了。 吴辞这个小屁孩……真的很懂如何激怒她脑子里的另一位“室友”。 …… 是的,这句话,彻彻底底的把“易玲珑”本尊给激怒了。 华荣月从来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这么强烈过,她几乎快要冲破华荣月的身体挣脱出来。那是种十分难受且诡异的感觉,使得华荣月的表情都控制不住的狰狞了一秒。 啊……刚刚那一下子……肯定不好看…… 华荣月一边忍受着身体里面的痛苦。一边试图跟“她”沟通,虽然对方不见得现在能听她说什么。 她只能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应该是善意的!”,但很明显,愤怒中的“她”什么都不会听。 所以华荣月的眼睛还是瞬间就红了。 吴辞看着红眼华荣月,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见对方红眼睛时候的样子,全身上下都有种抑制不住的杀气,他冷冷的盯着他,就像他是个蝼蚁。 有那么一瞬间,吴辞以为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了。 但是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他都美感觉到疼痛,反而听见面前的人小声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吴辞听见他颤抖着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你快走……” 66、阴差阳错的“靠谱” 疯起来的易玲珑六亲不认, 但犟起来的华荣月也是个牛脾气。 她以前从来都没能在易玲珑疯起来的时候掌握主动的意识,但是这一次一想到她要是脑子不清醒的话, 吴辞说不定会死。 ……所以她居然硬生生的扛住了。 如果华荣月这会还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的话, 她一定会好好的夸一下自己, 但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华荣月只能低着头等着吴辞先行离开, 吴辞虽然愣了一会,但是也意识到了华荣月现在是在拼了命的跟他说出来的这句话,所以纠结了一会,还是转身走了。 眼睛猩红的华荣月低着头,她一边听着附近六扇门线人的声音,一边感受着这个仿佛在灼烧着她全身上下所有地方的痛楚, 只能等着它静静地过去。 但是很显然,易玲珑这次不打算走,或者说她的尊严也不允许这次的事情结束的这么快。 华荣月低着头, 生怕有人看见她的眼睛, 她其实并不觉得吴辞的话说的有什么过分的, 奈何易玲珑不这么想。要她说她“等”的那个人真的没再回来看她,这有什么说错的? 算了,跟易玲珑说不通这个。 华荣月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下来, 最好慢慢的回到后屋去, 然后安安静静的睡一觉,说不定也就消停下来了。可是世事往往不能如她所愿,低着头的华荣月耳朵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很沉着,一步一步的, 虽然她现在状态不对,但是现在她的听力可谓是跟着武力直线上升。 来的人是颜盛。 ——六扇门里所有的线人恐怕都抵不上这一个人的重量,如果今天被颜盛看出来不对劲,别说解释了,怕是彻底完了。 华荣月心跳瞬间爆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了。她能感觉到“易玲珑”很是兴奋,甚至在她的脑子里呐喊,“冲过去!让他看见你的眼睛!” 她都能察觉到这位大神的想法,第一步让颜盛看见她的眼睛,第二步怕不是就要把百草堂闹个天翻地覆,然后脱离六扇门回到江湖,重新做她血雨腥风的天易楼楼主吧。 这就是华荣月跟易玲珑最不同的地方,易玲珑绝对不是个能安心待在一个小地方的人,她喜欢乱,越乱越好,最好乱到天翻地覆,恐怕只有跟吴妄言有关的事情才能让她稍微平静下来。而华荣月则可以待在一个小地方待上一辈子,很少有事情能让她变得暴躁。 如果今天来的人只有颜盛一个,那华荣月怕是直接就折在这了。 可是今天,赶巧了,来的不止是颜盛一个。 颜盛今天来百草堂其实也是心绪不平静的,原因无他,他今天身后跟了一个人。 一个不太好惹的主。 六扇门对于一般的江湖人都是不怎么害怕的,毕竟这些人再大也大不过朝廷,但是偏偏就有那么几个例外—— 就例如他身后的这个人。 这辈子颜盛都想不到这位会突然过来,而且他来只是因为突然听说了易玲珑现在所属六扇门的这个传闻。 从他口中听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颜盛还愣了一下,紧接着意识到对方也跟六扇门有着关系,所以能阴差阳错的听见这么个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目”的存在就太过隐蔽了,目前为止六扇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目”这个组织,其他人都不晓得。这人就算是知道了“易玲珑”在六扇门这个绝密的消息,也想不到这个“易玲珑”是个假的。 但颜盛不能把实情跟他说出来,因为这人的脾气太直,如果他要是把实情跟他说出来的话,他恐怕是会当场拂袖而去,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把这事给捅出来。 等等,应该……会捅出来的吧?颜盛自己都不能确定,因为这人他摸不透,有可能会直接捅出来,也有可能就不屑一顾。 所以与其让对方知晓“目”的存在……倒不如让他以为“易玲珑”就真的在他们的手上。 这样以这人的脾气就肯定不会管了,可问题就是……华荣月会不会被他拆穿啊? 颜盛的脚步走的飞快,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朝着屋子里喊道,“齐大夫,荣月在吗?告诉他收拾收拾,今天有个人想过来看看他。” 他进门的时候声音很大,喊的声音也很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其实颜盛平时说话声音绝对不会这么大的,尤其是在华荣月进了六扇门后,他为了避嫌,几乎都不来百草堂,但今天明显跟以前不同。 只因为颜盛想要给华荣月提个醒,告诉他今天后面有人。 除了颜盛以外,今天还来了一个华荣月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叫做李子信。就是那个归顺于六扇门的江湖前杀手,他今天来完全是当一个陪衬的,同时也是颜盛要离开前特意把他带上的,就是为了事情不对他立即帮着挽回一下。 他今天来的时候也有些仓促,看着百草堂的大堂里没有华荣月的身影,他也松了口气,却马上把心又提了起来,现在无非也就是能放松个几分钟吧,一会华荣月出来要是还不像易玲珑的话,拆穿也是迟早的事。 李子信是少数几个知道“目”的人,但这不代表他对于华荣月有多么的了解,毕竟两个人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在来之前偷偷的跟颜盛道,“这样不行吧……太……” “没办法,现在去说也来不及了。”颜盛没来的及跟李子信说几句话就赶紧闭上了嘴。武功高的人听力也十分的强,而且即使用传音也很有可能会被偷听到,所以颜盛自打进屋到现在也都没有用上传音。 齐大夫走了上来,“您找荣月吗?他才刚进屋……要不我帮你喊一声?” “行,麻烦了。”颜盛道,他低头小声的对齐大夫道,“您告诉他今天最好‘老实’一点,因为今天来的是位贵客。” 齐大夫听了颜盛的话一脸茫然,因为华荣月是个用不着被警告“老实”的人,他一直都老实的过分了,何必要再说一次呢? 但颜盛是六扇门的官,齐大夫也不会当面纠正他这种错误。而且他身后跟进来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太好惹,齐大夫二话没说就进了后院找华荣月了。 他在华荣月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竟然没看见人,最后可算是在柴火垛的旁边找到了华荣月,他一靠近华荣月就发现他竟然好像在发抖,顿时吓了一跳,问,“你是不是得了风寒了?怎么还冷的直哆嗦呢?要不要我给你烧个火盆?” “不,不用。”华荣月背着他说道。 “还说不用呢,你这不都来柴火垛了吗,我给你找火盆去吧。”齐大夫连忙转身要走,走之前还不忘记对华荣月道,“前面颜大人带着一个人来找你,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算了……而且颜大人今天怪怪的,居然让我告诉你‘老实’点,不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你没惹到他吧?” 让她“老实”一点? 华荣月直觉的意识到这句话有点怪,如果是平时的她,那根本就用不着对她说这么一句话,但是既然颜盛说了这句话,那就肯定有他的深意…… 其实华荣月这会脑子都快炸了,让她好好分析她肯定分析不出来, ……更别说就算是她还正常着她都不一定能分析出来颜盛是什么意思。 …… 颜盛的意思其实是这样的。 ——“老实”这个词对华荣月来说是不必要的,但是对“易玲珑”来讲是必要的。 这句话实际上也是讲给身后那个人听的,如果真的易玲珑进了六扇门,恐怕性格也是不服管教的那种,所以在见贵客前由六扇门的人警告一下也是非常正常的。 因为没办法说的太细致,所以颜盛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他其实没指望华荣月能完整领悟他的意思,只要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就行了,到时候他再从中周转一下。 可是他内心里对华荣月还是有着一点点期待的。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实在是太靠谱了,几乎不用他操一点心,或许也是因为颜盛一直对华荣月有着种莫名的信任。 他和李子信还有那位贵客从大堂走到后院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因为那位贵客等的有些急了,所以他们不得不跟着一起走了过来。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们的易玲珑,颜盛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华荣月究竟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都故意拖时间了,对方能理解几分他的意思? 几人走了过去,背对着他们的华荣月似乎是听见了一点动静,于是转了头,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她那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了颜盛几人的面前。 颜盛和李子信同时一愣,“嗯?” 华荣月这么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身上的剑意即使是隔了几米也能察觉的到,在这种强烈的剑意下,她的眼睛里连颜盛都看不见了,只看得见那个持剑的人。 …… ——荣月先生,真的是个特别靠谱的男人。 颜盛都惊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居然不仅仅领悟了他的意思,甚至还给眼睛用了次变色的药,这是什么理解力和行动力啊。 67、用情于刀 华荣月现在脑中就只剩下了那个满身剑意的男人, 她现在的状态本来就很是奇怪,处在一种“本我”和“易玲珑”互相交战的状态, 最终华荣月坚持着没让易玲珑当场发疯, 但是脑子里也就不剩什么东西了。 她现在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本能, 自然也就包括应对危险的本能, 她现在直觉上就意识到对面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剑意的男人很危险,说不上会把她杀死,但如果稍微放松下来,恐怕会受重伤。 这男人很高,单单看脸长得有些平平无奇,如果真的说起来也就只有那双手很耐看。身上穿着一件非常普通, 甚至是有些破旧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的装饰,丝毫看不出来究竟哪里可以被称之为“贵客”。 他也死死的盯着华荣月, 在华荣月出现的那一瞬间, 好像几乎忘却了一切。 华荣月原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易玲珑身上, 现在却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剑意激起了“易玲珑”的一丝好胜心,分担了华荣月的一部分压力。 李子信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当然他心惊的不仅仅是贵客的态度, 还有华荣月现在的样子。虽然他是看见过当日华荣月在天易楼上的样子的, 可是那时候离得太远,而且对方还戴着面具。 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对方摘下面具后伪装成易玲珑的样子。太像了,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子信没有说的是在加入六扇门之前他曾经见过易玲珑一眼,离得很远, 对于大部分的杀手来说即使是未出名前的易玲珑也不是随意就能见到的,但是李子信毕竟也不是个普通的杀手,他就曾经见过。 对于那一面的印象李子信可能都已经有些模糊了,谁知竟然被这个样子的华荣月给硬生生的勾起了回忆——当时易玲珑背对他坐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虽然他没有看清楚易玲珑的正面,却也从他的背影中窥见了这人的一点点气质。 那是个性格特别独特的人,在众人之间也宛如一个最闪亮的光点,让人一眼就可以瞧见。那是种非常神奇的特质,当时的李子信说不出来,但是今天他看见了华荣月却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当天看见的是什么。 是“霸气”和孤傲。 霸气是舍我其谁,孤傲是独一无二,霸气和孤傲组成了易玲珑这个人,李子信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从第二个人的身上看到这种气质了,谁知道同样的气质竟然出现在了他想也想不到的人身上。 在见到这个样子的华荣月时,李子信从来都想不到如此和善的华荣月身上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一种气质,然而当这种气质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居然就这么完美的融入进去了。 华荣月……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 李子信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敬佩。 果然六扇门选人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即使外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说华荣月时靠了什么关系才进的六扇门,但是李子信此时却坚信六扇门选了华荣月真的只是因为他格外的适合易玲珑。 华荣月微微侧着头,她侧眼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突然动了剑,华荣月低下头去,轻轻的冷笑了一下,连声音都跟平时不同。“你要对我出剑?” 对面的男人微微的顿了一下。 “我劝你对我出剑前考虑清楚。”华荣月缓缓的道。 她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的感觉。 颜盛知道华荣月是个特别认真负责的人,他也是头一次这么近的看见伪装成易玲珑的华荣月,丝毫不夸张的说,跟华荣月几乎没有一丝的相似之处,华荣月是安静且内敛沉稳的,易玲珑是狂妄且光彩夺目的。 平时几乎不出声的“荣月先生”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颜盛在感觉到新奇的同时,居然也隐隐觉得这个样子的华荣月也别有一番新奇的滋味。 好像平时总是默默待着不出声的荣月先生……偶尔变得高调一下,居然也能这么的厉害。 不过他总得在旁边打个圆场的,总不能让贵客以为他们六扇门就放任“易玲珑”这么瞎胡闹。 “易玲珑!”颜盛的声音也严厉了下来,“老实一点。” 华荣月转过头去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颜盛又愣了一下,心说华荣月真是把江湖中人对于六扇门的态度学了个惟妙惟肖啊……他其实对于华荣月的刀法也不怎么了解,虽然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华荣月在山上的传闻,但终究没亲眼见过。 可虽然华荣月的刀法他不知道是否像外界吹的那样厉害,但是这位贵客的剑法他还是知道的,绝对不简单。 也正是如此,这位贵客听说了易玲珑在刀法上的惊人成就,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看。 “我听说你的刀很厉害。”那个贵客开了口,他的嗓音听起来也很是嘶哑,“所以想请教一下。” 他的声音是那种许久都未说话的声音,听着他的声音总让人感觉他上一次说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华荣月站在那里轻轻的笑了,伴随着她的笑容,她缓缓的掏出了“无伤”,她说:“许久都没人跟我‘请教’过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始吧。” 她刚刚被吴辞的那一句话刺激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应激状态之中,前有这位持剑人的威胁,后有易玲珑的逼迫。 这种状态下的华荣月忽然就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或许是她自己的原因,或许是易玲珑的原因。 如果让华荣月自己亲身来悟透这一点恐怕要过上好一段时日,可是习武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些人终生都碰不到边际的东西,有些人却只要一瞬。 那一刻,华荣月突然就明白了为何疯子们的实力一个比一个强。她也突然明白了易玲珑为何能在武学上有那么强的建树。 因为他们偏执,因为他们痴狂,所以他们成魔,成魔于情,成魔于刀。 吴辞才刚走了没多远,华荣月的思路还停留在易玲珑被激怒的那个情况下,她能感受到易玲珑那炽热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其他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拥有的。 这是个偏执的人,但偏执到成了魔,也就成了另一个极致。 如果吴辞现在还没走,他或许能看见华荣月此时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正在表演着最后一支舞的舞者,因为知晓这是最后一曲,所以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跳。 那个时候他或许能更加的明白“用情至深”是什么意思,世间能达到用情至深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他们每个人或许都有那么一点疯魔,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也并不是看不透,也并不是不聪明,只是因为太过执着,所以一不小心就认了真。 华荣月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易玲珑每次和众人比试时会有那样的神采——因为她享受于那个厮杀的过程。 无论多么危险的厮杀,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华荣月往前轻轻的踏了一步,她的这一步颇为奇特,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像是踏在了无形的琴弦上一样,踩中了别人听不到的韵律。 更让人惊奇的是她这一步迈出去的距离,明明看起来并没有移动多远,但却已经从持剑那人的身前转到了身后。 李子信的瞳孔一缩,下意识的道,“好厉害!” 他对于华荣月到底有多强几乎没有什么概念,正如同天易楼当时派出那个假易玲珑时内心的想法一样,这个“易玲珑”需要厉害,但是也不要太厉害,否则会控制不住的。李子信一开始也以为华荣月和其他所有类似的人一样,是个表面看起来比实际上厉害很多的“水货”。 可是这一手亮出来后,他瞬间刷新了自己的三观。光凭这一手他觉得华荣月在江湖上就可以占据一席之地。那一刻,他的内心甚至隐隐觉得华荣月加入六扇门有些可惜了。 明明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加入了六扇门从事了这个任务,就终生只能隐藏在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之下过活;明明华荣月这个名字也有可能响彻江湖;明明其他人也能知道这样一个武学造诣如此高深的人,却默默无闻。 可是李子信想了想华荣月的性格……却又觉得这样说不定正是他想要的。 他震惊的看着此时此刻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华荣月,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战栗。 华荣月轻轻的抚摸过她手中的刀,似乎她手中的“无伤”就是她的情人,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轻轻的抚过一把刀,就像这是她的爱人。 从李子信的角度看,华荣月的眼中柔情似水,似有万般情愫。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样子,可是这一刻华荣月看剑的眼神是那么的吸引人,让人几乎沉浸于她的“疯魔”之中。 这些属于易玲珑的特征一直以来都被掩盖在她厚厚的妆容和衣服之下,今日的华荣月虽然只是略学了皮毛,但是仅仅如此,却已经美的不可方物。 那一刻,李子信脑中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或许,这种疯魔的样子,才是最适合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打真的是很抱歉了orz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68、演活了 对面那人明显是个很传统的剑客, 虽然没穿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一身白,甚至看起来还有点衣衫褴褛, 但是性格绝对是和西门吹雪他们一挂的。 相比之下华荣月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她穿的虽然挺体面, 但是身上的感觉真的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现在的她身上连一丝煞气都没有,眼中的柔情似水配上“他”的那副容貌,竟然真的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为情所困的少女。 易玲珑把杀人当做是一场表演,所以每次出去都会穿上她认为“最美”的衣服,化上她认为“最美”的妆容,然后再摆出自己认为“最美”的姿势。 可是她的妆容和服饰在外人眼里看着只能被称作惊悚, 配上她那个狂妄的出刀方式只会让人觉得特别浮夸。 ——最起码在今天之前,华荣月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她知道她错了。 不管易玲珑的喜好有多么的怪异,但是她在武学上的审美真的是无可挑剔, 甚至可以说是对她自己的审美都产生了冲击。 易玲珑在武学上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插手, 也从来不需要别人质疑。 刀和剑不同, 剑是君子之器,刀则是需要一种一往直前的冲劲和天下第一的霸气来衬托的。 而这个武器本身的特质……再适合易玲珑不过了。 这种情景即使是颜盛和李子信也是第一次看见,毕竟平常大家见面打就是了, 全身的杀气恨不得把变成一把把有型的刀子, 何尝见过华荣月这个路数的。 视旁人为无物,专心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然而气人的是她越是这样,旁人就越难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江连焕曾经夸过的“表演性”在这一刻又发挥了作用, 它看起来似乎毫无作用,但却是最能潜移默化影响别人的事情。 华荣月站在那个剑客的身后,她的动作快到即使是旁观者也看不清,那个剑客表面上依旧宛如一口无波的古井,即使面对着这样的华荣月内心里也没有任何波动。 被华荣月抢占了先手,他第一时间也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什么太惊恐的样子,这点就已经非常让人刮目相看了。 如果华荣月现在还吐槽,她一定会对面前的这个剑客大大的赞扬一下,毕竟现在的她可不是一个穿越者华荣月,还要加上一个当年可以统治江湖数年的易玲珑——是天下所有人听见她的名字都会战栗的易玲珑。 当年的易玲珑如果遇到一个敢在她面前拿剑的人,而且那人还活了下来,那么他就可以吹个十年了。儿子吹完了孙子可以继续吹,百年后说不定别人提起来还能想起来这个名字。 ——全天下最强的易玲珑。 所以这会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那个剑客内心还迷迷糊糊产生了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悟。 ……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室友是在用一种看小屁孩的眼神看着他。 被剑客分散了点压力的华荣月默默地给对方画了个十字。 不过在华荣月挥出第一刀的时候,那个剑客眼睛里还是有一丝控制不住的情绪流露出来的,那一刻他看起来才有了点年轻人的生机。 华荣月挥刀的动作明明都没有多么用力,这一刀真的堪称是轻描淡写。 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刀身划破了空气,然而她自己挥刀时从来都没有过这样轻松的感觉,无伤轻巧的特点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易玲珑虽然被对面的那个剑客的杀气吸引了,但终究还是放水了,因为她不放水对面估计分分钟就会死。 所以她现在更多的是想要“教训”一下对方。 颜盛在一边看的都有些惊讶了,因为他发现剑客居然隐隐的有些紧张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紧张,在此之前他以为这人应该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正如同没人会觉得西门吹雪会害怕一样,颜盛对剑客的印象一直以来也是这个样子。而今他居然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杀气的华荣月面前紧张了?他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剑客现在觉得很难受,是一种压抑且发泄不出来的感觉,华荣月看似轻松自如的站在他的面前,但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对面的那个人甚至都没有像其他的剑客一样摆出一个易守难攻的姿势,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甚至好像还是挑着一个特别好看的姿势站的,但就是这么一个看着像花架子的招式,却让他无从下手。 他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团棉花,周围四处都是那人的“气场”,他的存在被压缩到虚无。 但明明之前这种感觉都是在他对面的人才能感觉到的。 这如果要是被跟易玲珑同一个时代的人在这里,他恐怕会给这名剑客打call。实际上在易玲珑成为天易楼楼主之前,江湖上也没有第二个像易玲珑这样具有统治性的杀手,正例如在那之前从来都没人想过江湖上会有遇到了某人不能对刀,直接调头就跑这样的一个传统。 所以华荣月挥出这一刀的时候,她甚至还有心转了下眼睛,直视了对方的瞳孔。剑客有一双很英气的眼睛,华荣月的眼睛则是双睡凤眼,两双眼睛在空中交会。 英气的眼睛中隐隐带上了一丝平时少见的紧张,另外一双眼睛里则是在一片猩红中透出了一种闲适。 二人同时落地,华荣月毫发无伤,对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丝血痕很浅,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无法发现,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但却是在最为致命的位置,只要再稍微用力一点,血液就会如同岩浆一般喷涌出来。 那个位置,和华荣月之前划伤其他人的位置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有深度。 不算易玲珑,单单只算华荣月自己,这应该是她用这种方式伤到的第七个人。 旁观的两人甚至在第一时间都没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名堂,所以也不明白那剑客脸上的茫然是怎么回事,等看出来了之后才大惊,华荣月脸上的表情太过轻描淡写了,让他们几乎以为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无伤上甚至都没沾上一滴血,那剑客虽然只有一小道伤口,却像是被定了身一样,站在那里不敢动。 他脖子上的刀口在尽头处随着他的轻微呼吸,隐隐的渗出了一道血滴。 华荣月仿佛一曲终了之后的舞者,她轻轻收刀,转头用那双鲜红的眼睛看了看身后,“我不杀你,你剑不错。” 标准的前辈对后辈的语气。 如果让华荣月自己来说的话,还带了点无形的嘲讽, ……因为光从面相上来说,对面那个剑客长得比她老性。 那个剑客一直待站着不动,旁边一直不敢大喘气的颜盛则是突然松了口气。他甚至在心里对于华荣月的这一刀大大赞扬了一下,因为华荣月这一刀实在是太稳妥了,比他之前想过的还要稳妥的多。 首先这是位贵客,自然是贵客,那自然就不能真的伤到他;而且这人的脾气很犟,如果不把他打服了恐怕他也不会善罢甘休,颜盛自认为自己这个小庙容不下这尊大神。 可是华荣月的实力居然这么强,仅仅只用了一招就把他镇住了,既有冲击力,又不会有什么大伤。他一开始还担心华荣月出手会太重,把对方伤的太惨,那样他们俩都担待不起。 这样一来,简直堪称是最好的结局了,而且华荣月扮演的易玲珑简直是惊艳。 毫不夸张的说,颜盛甚至觉得哪怕是天边的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易玲珑亲自前来,恐怕今天的表现都不一定比今天的华荣月要惊艳。 颜盛甚至觉得“易玲珑”这个人生生的让华荣月给“演”活了。 ——华荣月甚至像是赋予了“易玲珑”这个人灵魂。 他不清楚这是华荣月自己表现出来的,还是他为了演易玲珑而领悟出来的。 颜盛以前就觉得六扇门能招来华荣月简直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今天更是加深了这种感觉。不光是他能如此完美的演出易玲珑来,还有他的认真和仔细。 在他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领悟了他的无数次意思,甚至灵活性也这么强,非常懂得随机应变,尽管华荣月表面上看起来是那种有些微微严肃的人,但其实非常灵活,甚至比大部分人都灵活。 这种认真又聪明的人简直是太难找了。 “你赢了。”那个剑客在喘了半天后,才说出了这句话。他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那道刀口力度把握的非常好,杀人是个技术活,殊不知杀不了人也是个技术活,能在两人交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在他脖子上留下头发丝般的刀口,恐怕是需要极其细微的操作的,同时还需要十分大胆,对自己十分自信,否则一般人都不敢托这个大。 华荣月转过头去,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平静了下来,说不定就是这个剑客分散了她室友的注意力,让她平静了下来,她也感觉到自己眼睛中的红色似乎也要慢慢褪去,这让她心情不错。 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剑客,恐怕光凭刚才吴辞的那个事就能让易玲珑发疯半天。 所以华荣月对着那剑客轻笑了一下。 配着她那双红色的眼睛,这丝难得的笑容简直就像是春色中一抹转瞬即逝的风景。 69、八百瓦 那个剑客离开后不到十分钟, 华荣月感觉到“她”就慢慢的消停下去了。 她的眼睛也慢慢的变回了黑色,然后捂着自己的眼睛站了一会。 颜盛凑了过来, 用一种十分钦佩的语气对华荣月道, “今天真多亏你了, 不然怕是交代不了。荣月先生, 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说完了就看见华荣月缓缓抬起了头,那双已经从红色恢复了黑色的眼睛中似喜非喜。 沉默了一会,她茫然的道,“……啊?” …… “先坐下来再谈吧。”旁边的李子信没管华荣月两眼中茫然的神色,而是提议先到个僻静点的地方好好谈。 正好颜盛对于百草堂也早就混熟了,十分淡定的就带着李子信进了曾经华荣月住的那屋, 华荣月也一脸茫然的跟着走了进去,然后看着颜盛和李子信十分自然的拉过椅子或是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会, 默默地拉过一个小板凳也坐了下来。 华荣月现在其实还没太搞明白, 虽然现在她的头脑已经清醒了, 但是她都已经做好了清醒后会被盯着严刑拷打的心理准备。 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六扇门的麻痹战术? 华荣月现在脑子清醒了,她自然想起来了刚才自己那副标准不是正常人的样子,当然也不会知道颜盛和李子信脑补的那些破玩意, 她想的就是完了完了……这次好像闹得有点大。 华荣月坐在小板凳上忐忑不安, 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的跟小学生一样。 她这个样子看的对面的李子信内心感觉十分微妙。 ——主要是这个对比太过强大,而且时间也太短,有种天上地下的感觉,他一时间有种蹦极般的恍惚感。 因为刚才华荣月大爆发的地点就在窗户外面, 一推窗户就能看得见。 而面前的这个华荣月老实的跟朴实的乡民一样,能看见手指还不自觉的摸自己的鼻子和头。 你看,他又摸。 华荣月一紧张就不自觉的摸头摸鼻子,之前在面对吴妄言的时候她还吐槽对方总是摸鼻子,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一个习惯。 明明十分钟以前对面这人还不是这个样子,分明是同一个人,同一身衣服,同一张脸。 李子信看看华荣月,又转头看看窗外,不一会又转头看看华荣月…… 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华荣月则是趁着这个时候在脑袋里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举动,确定自己好像说刚刚是用了药就可以糊弄过去后,就胆战心惊的准备先说了试试看。她还没等开口,就看见颜盛道,“荣月先生,你真的太好了。” 华荣月,“……?” “当初你能决定来六扇门真的是太好了。” 华荣月,“……!” 颜盛面对着华荣月,对她俯身作揖,态度十分恭敬。 华荣月有点惊讶,甚至是有点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此时颜盛的态度让她有些慌张,他的态度太过正式,说这话的时候也太过真情实感。 这让她一时间有点糊涂,尤其是在她刚刚做了那种事之后。 她完全不知道颜盛究竟是怎么了,甚至有点纠结的想他说的是不是反话,但既然对方表现得这么真诚,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如此厚脸皮的就接下自己摸不清头脑的感谢。 华荣月连声说:“没有,没有,颜大人这话说的重了,我也……没干什么啊……您这样我,我……”,她一脸茫然,忽然卡壳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的也给颜盛回了个揖。 “我以前只以为荣月先生脾气好,性格也认真,没想到你的身手居然也这么厉害,又如此随机应变,就算是没有加入六扇门,你在江湖上也是能闯出一番作为的。”颜盛继续作揖道。 “没,没,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性格不适合在江湖上闯荡的……”华荣月连忙解释道。 “现在想想从荣月先生来了六扇门之后就一直在麻烦你,有很多事都多亏你在其中调停了,尤其是今天的事,荣月先生你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如果是我绝对做不到这么漂亮。” “没有,我来了六扇门后也多亏了颜大人照顾我了。” “多亏了荣月先生……” “没有,没有……” 李子信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谦让”了十分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格外耀眼,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奇的光。 ——你们俩干嘛呢?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谦让”了半天,李子信也作为电灯泡在旁边看了这么半天,他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形中变成了一种搅局的存在。 等到颜盛终于“放过”华荣月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室友这回应该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来不止她受不了这个,她室友更受不了。 “可是你就这么加入了六扇门,真的没关系吗?”颜盛表情很严肃的问,“我刚刚说的也不是假话,依你的身手,即使在江湖上闯荡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名头,可是你一旦进了六扇门,而且还是作为‘易玲珑’进的,那么你以后想要再凭借着华荣月这个身份踏入江湖……就很难了。” “啊……”华荣月这才弄清楚颜盛刚才一脸歉意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挠了挠头,“没事,真的,我真的对这个不怎么关心……真的。” “如果以后……六扇门的事情告一段落,或许我可以帮你请示一下,让你调到一个可以露面的地方。”颜盛忽然说道。 他刚才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甚至都想出了神。他觉得让华荣月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底下,确实不是一个十分公平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知道“华荣月”这个人,而不是易玲珑。易玲珑固然是个很厉害的枭雄,但华荣月同样也是个很厉害的先生。 ——他性格安静沉稳,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在关键时刻特别的靠谱。是个虽然有些认真固执,但是也十分让人安心的好人。 华荣月心中则是幻想着另外一个场面——她要是被调到明面上去不幸碰到了以前天易楼的同事们……那场面岂不是很精彩?虽然现在也是在给六扇门打工,但好歹也蒙了层窗户纸……还有让她以华荣月的身份进入江湖什么的,她要真那么做,那可就太精彩了。 虽然这个提议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但是华荣月内心还是充满了对颜盛的感激之情的。颜盛确实是她穿越以来见过的最靠谱的男人。 比起思维过于超前所以有些不正常的江连焕,外表清秀但总有些天然(黑)的齐大夫,二哈成精的萧翰来说,颜盛绝对算的上是古代男人的担当。 华荣月最近也在学习着模仿男人,毕竟男人跟女人也是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她觉得颜盛身上的那种男子气概才是她心目中的男子气概,很有担当的那一种。 怪不得上辈子能够做到六扇门总领的位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到的。尽管在易玲珑的记忆中一直是一副吓人的脸,但是在面对不是敌人的人时,他居然也有着如此温暖的一面。 说到这里,华荣月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感慨。虽然她的室友易玲珑好像并不能说得上是一个“活着”的人,但是华荣月也算是带着她看了很多她那一世并没有体会到的事情了。 那一世的易玲珑性格偏执古怪,固然也是有着自己的特色,但是她的性格也让她错失了很多东西。 或许她那一世能体会到更多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会落到那个地步? “对了,你知道今天来的那个人是谁吗?”颜盛突然问。 “谁啊?”华荣月道。如果颜盛不说的话她原本也想问来着,因为那剑客的身手看起来也挺厉害,在他这个年纪绝对算的上是个青年才俊了,但是易玲珑的记忆里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跟这人有关的事情,这让华荣月开始怀疑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个不世出的天才? “具体的……不能说的太详细,你只要知道他是皇家的人就足够了。”颜盛道。 “皇家的人?”华荣月这回是真的惊了,不是别的,关键是皇家的人居然穿的那么破烂? “虽然是皇家的人,但是一心一意只想追寻剑道巅峰。”颜盛怅然的道,“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去,索性太后疼他,所以也就只能随他。” 怪不得……居然能知道易玲珑在六扇门,颜盛也这么捧着哄着的。华荣月在心中暗自思索,易玲珑那一世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皇子。 但是这么一看,当今皇室有些个性啊,光她认识的就有个追寻童年女装大佬的,这又来了个一心一意只爱剑的。 “怕是你这回真的能让他安静下来几天。”颜盛笑着说:“不过也有可能会让他对你更有兴趣也说不定。” 他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华荣月也站起来送他,她起身后看见李子信背对着他们面向窗外,惊讶的“咦”了一声,“您……干嘛一直看着窗外啊?” 李子信背对着她,听了这句话后默默转头,“我……没什么事,不用管我,我不存在的。” “说什么傻话啊。”华荣月笑着道,“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我走了。”李子信推开门也跟着颜盛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不知为何,他的背影从后面看去,尽是萧瑟。 70、练剑 李静怡在百草堂已经待了几天了, 这几天她的变化很大,除了换下了她原本的那一身繁重的罗裙, 穿上一身简单的衣服外, 还有些其他细小的改变。也是在这个时候, 华荣月惊讶的发现这个记忆里蛮瘦弱胆小的姑娘在某些地方挺出乎她的意料。 ——就例如说那天华荣月对小姑娘说要每天挥剑一千次, 她原本没指望着小姑娘能够坚持下来。 这一千次是个什么概念呢?华荣月记忆中的易玲珑在最开始学剑的时候就是每天挥剑一千次,中间有吃饭和休息的时间,除此之外就是练剑,这样也要从早晨六点练到晚上五点。 当然李静怡肯定是要比当年第一次握剑的易玲珑年纪大的,但是也得考虑一下当年的易玲珑已经有了点底子,也是作为天易楼的好苗子培养长大的。 而李静怡却一直都是个身娇体弱的大小姐。 假如有个人在华荣月十几岁的时候让她每天做十套卷子, 然后坚持上十年,华荣月也真的照做了的话,她恐怕就真的上清华了……所以最后没有上清华的华荣月深深的知道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能坚持下来一件事有多么的困难。 因为本来就没抱太大的期望, 所以华荣月对小姑娘是放养的态度, 小姑娘也好几天都没来打扰华荣月, 这几天华荣月的事情也比较多,也没顾得上她。 于是在华荣月过去检查完成情况的时候,她就发现, 自打从她对小姑娘说完那一句话后, 李静怡就真的在一直坚持着,从来没有一天遗漏。 无论是刮风下雨,她都会认认真真的挥上一千次剑,从第一天一直到现在, 从来都没有偷懒的时候,那把剑甚至跟她一边高,她就用一种艰难的姿势举着剑,从上午一直练到下午,累了就歇一歇,胳膊举不动了就停下来揉一揉,然后继续练。 华荣月听萧翰给她说的时候还不信,她心说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毅力?能完成一半她就已经觉得不错了。 结果华荣月来了后院,就看见李静怡在一个小角落里举着剑挥着,脸已经通红,胳膊都有些发颤,她也没注意到华荣月的到来,挥出的每一剑都挺用力的,虽然姿势有些不对,但是居然看着也蛮有声势。 旁边的柴火垛上蹲着大花,看一会李静怡低头舔舔自己的爪子,再抬头看一会……原本华荣月拜托了萧翰来看着小姑娘,然后过了几天后萧翰看着小姑娘日复一日的挥剑都看烦了,所以现在陪着李静怡的只有大花。 参加过运动会的人都知道,大量运动后肌肉不会立刻感觉到难受,真正难受的是在第二天……肌肉会变得特别酸,即使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恐怕都会变得异常困难。 李静怡恐怕也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但是她依旧没有任何敷衍。 华荣月在后面看了一会后走了出来。她看着李静怡挥剑的动作,突然在旁边道,“握剑的姿势再调整一下,用手臂的力量,不是手腕。” 李静怡原本正认真的练着剑呢,听见突然出声的华荣月手一抖,差点直接把剑砸在自己的脚面上。 看的华荣月心也跟着一抽,一个轻功移过去把剑把住了,然后交给了对方。 李静怡反倒是被自己这一下给弄得有点不开心了,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握住剑有些丢脸,所以抱着剑也不出声。华荣月则是拉着她道,“跟我过来。” 她带着小姑娘进了厨房,然后从旁边晒着的各种药材里面挑挑捡捡,扔进了大锅里,煮了锅开水,然后把水倒进壶里,让李静怡晚上洗澡的时候加进水里面。 ——普通的感冒流感华荣月肯定没有齐大夫会治,但是对于跌打肿痛,刀伤剑伤,整个百草堂里她说第一绝对没人敢说第二。 华荣月依稀记得易玲珑小时候用的就是这个配方,可能用料上更讲究点,但是她也不能逮着齐大夫一个人嚯嚯。拿完了药她还记得在药房上面记一帐,然后自己取了钱扔进了钱盒里。 华荣月在那里煮着药水,水蒸气从锅中升起熏在了她的额头上,李静怡就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等到华荣月把水递给她的时候,李静怡居然已经有些困了,华荣月看见她用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不禁笑了一下。 恐怕这几天累坏了吧…… 心思一转,华荣月下意识的就说:“要不然今天先别练了,回去洗完澡后就歇一歇吧,明天在说。” “不,不行!”她刚说完这句话后,昏昏欲睡的李静怡居然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然后一把抱住了自己立在身前的剑,这个姿势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剑客的帅气,反而有种仓鼠抱玉米般的感觉,可是她一边揉着几乎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一边坚持着继续练。 或许是刚才不小心弄掉了剑,现在她一直握着剑柄,华荣月看见她原本白嫩的小手上已经变得通红一片,甚至还有一个被弄破了的水泡,恐怕过不了多少日子,她的手上就会出现第一层薄茧。 李静怡绝对算不上是丝毫没有天赋的,实际上她现在的速度就已经把华荣月给惊到了。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易玲珑,也不是谁都能在一开始练剑时就能达到这个地步,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她明显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这把剑的重量。 这么有毅力有天赋的姑娘,上辈子怎么就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平白的把自己的一生消磨了呢? 华荣月看了李静怡半天,然后伸出手一巴掌糊在了她的脑瓜顶,然后像摸大花一样的摸了摸,李静怡被她这一下弄得一愣,大大的眼睛里突然变得呆滞。 这反应跟大花也有的一拼。 最后华荣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先歇一会再练吧,先用药把胳膊泡一下。” 她去拿盆接水,给李静怡泡了胳膊,泡的时候华荣月问她有什么感觉,李静怡两只胳膊浸在水里,眨巴眨巴眼睛说:“有点刺刺的,但是挺舒服。” 华荣月听见她这个形容低头笑了一下,李静怡愣了一会,也咧嘴跟着笑了。 不同的是华荣月笑起来很养眼,李静怡现在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总让人觉得有点傻。 把李静怡的两个胳膊擦干净,华荣月听见前面有病人来了,就想着起身去前面看看。 过来的人其实是前几天逃走的吴辞,他并没有在前面待着,而是直接进了后院,一进来就看见了正在给李静怡擦胳膊的华荣月,瞬间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精彩。 他一直都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江湖大侠,而且背后还背着一把剑,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有威慑力的。 李静怡看见他步履匆匆的走进来,像是要砸场子似的,瞬间就窜到了华荣月的背后,抱着华荣月的腰,探着小脑袋偷偷的往外瞅,华荣月也摸着李静怡的小脑袋,安抚她不要害怕。 她转头看着吴辞,平时华荣月就属于比较认真老实画风的了,这会看着甚至还有点贤妻……咳咳,反正吴辞表情蛮神奇的,他看着华荣月道,“我就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一看……你现在没有事了吧?” “没事了。”华荣月笑着道。她其实还挺感激吴辞的,没有他误打误撞的那一下,她恐怕也不能马上体会到当年易玲珑的那种感觉,现在也不会对练武有了种全新的思路。 只是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现在的华荣月看起来更加的人畜无害,或许是身边多了个小姑娘的缘故,他看起来甚至有点柔弱,属于灾难来临前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那种类型。光从他现在的样子来看绝对猜测不到他曾经的身份,他甚至比某些脾气泼辣的女人看着都要温柔。 这也是让吴辞觉得更迷惑的一点。 之前令他困惑的点是华荣月为什么“疯”的时间那么短,而且平时看起来也是那么的正常,跟别的“疯子”看着就有点不一样。 吴辞觉得最靠谱的猜想是或许“为情所困”的疯子和那些练功练差了的疯子就是不一样? 华荣月到前面去照顾病人了,因为百草堂来了几个刀剑伤的,齐大夫一个人处理不过来,所以就找了她。吴辞留在后院里和李静怡大眼瞪小眼,李静怡忽然凑了过来,看着吴辞腰间的剑,眼睛里带着小星星的问,“您,您是练剑的大侠吗?” 她虽然跟着华荣月学剑,但是华荣月毕竟不是用剑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拿剑的大侠。 “嗯,是。”吴辞犹豫了会道。 “哇——那你好厉害啊!”李静怡满眼崇拜的看着吴辞,“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大侠!” 吴辞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山大…… 第一个……真的大侠…… 他默默地朝着华荣月的背影看了过去,想了想退休前华荣月的身份,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这么坦然的接受这个身份,不然会被吓死的。吴辞道,“我不算是大侠,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你华大哥算是个大侠。” “但是我以前问他的时候,他说他不是。”李静怡茫然的说道。 吴辞听了之后只能无言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一时词穷。 如果天下第一杀手都算不做大侠,那什么才能算大侠? 71、英侠榜 华荣月近日大概是因为带孩子, 身上的气势已经逐渐的变得温和了起来,非但如此, 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焕发了母性…… 她自己觉得是被勾起了母性的, 但是在齐大夫他们看来完全就是一副铁血教官的样子, 天天逼着孩子练剑, 孩子练到手上起泡了还要继续练,练的没日没夜的。 “他要是让你练你不会跑吗?”于是某天华荣月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幕,齐大夫偷偷摸摸的跟李静怡说道,“下次他再让你练你就少练点,哪有这样的?” 他说着又偷偷摸摸的塞给了李静怡一包糖,华荣月眼睛一眯, 她禁止李静怡吃太多糖来着,因为她妈小时候就这么对她的……没想到齐大夫这个叛徒居然趁着她走的时候偷偷的给,还有你听听他说的那堆话…… ——这种慈母败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等到齐大夫走了之后, 华荣月默默地走出来, 把手伸了过去, 李静怡非常自觉的把糖上交。 华荣月掂量着糖,突然间觉得应该就是所有小孩都不愿意遇到的那种严肃型家长了。 ——这种好像有什么东西弄反了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 尽管华荣月被激发出了母性,但外界对于易玲珑的评价还是日益朝着越来越鬼畜的方向过去了, 华荣月某天坐在百草堂里的时候就听见过来的病人说易玲珑最近天天宿在花楼里。 ——在外人的口中, 易玲珑每夜都要挑最好看的花魁,每夜都要花大把大把的银子,夜宿的时候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化上最好看的妆。 他和花魁缠绵在一起时简直让人分不清楚谁是谁, 偶尔就连外来的客人都会对他感到惊艳,甚至以为他是花楼中的人…… 华荣月听着这话的时候正默默地给中午吃的土豆削皮,然后熟练的从旁边的钱柜里掏出钱来给客人找了零,还说了句,“您慢走啊。” 这样的结果其实对于华荣月来说算是比较好的。 现在所有人在提起易玲珑的第一反应都不是他是个疯子,有多么的丧心病狂,而是他长得有多漂亮。而伴随着他“漂亮”的名头越传越神,渐渐的甚至有人开始神化了他的长相,开始朝着华荣月也没想到的方向过去了。 华荣月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路子也稍微有些太邪了,在江湖中其他人都讲究着身手有多么敏捷不凡,究竟有多么能打,在江湖上面的神格究竟有多么的稳,她这边第一个在乎的居然是脸。 但是对于和华荣月接触时间长一点的人往往都会逐渐的忽视这一点,甚至往往都会对华荣月的另外一面感觉到惊讶。 华荣月本人并不是一个能让人特别称赞外貌的人,但是她却能够完美的“还原”出来易玲珑的这样一面。 “他”好像对于易玲珑这个人把握的非常得心应手,其实在选择华荣月来扮演易玲珑以前,有很多人都对易玲珑这个形象模模糊糊的,只有着一个不真实的概念,可是华荣月好像将“易玲珑”这个人从沙子中挖了出来。 而华荣月所表现出来的这个“易玲珑”绝对不算是大众观念里的第一杀手,甚至可以说是反叛的,但是却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人们一下子就能记住他。 “我觉得咱们低估了他。”六扇门里的颜盛正如他前几天所说的那样在积极的给华荣月争取利益,“他绝对算的上是一个天才。” “他的背景找到了吗?”帘子后面的人问。 “找到了。”颜盛道,“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无父无母,跟着一个小门派生活,后来在江湖上混了一段日子后就觉得累了,然后来到了百草堂。如果真的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在他八岁那年有个人也来了他的门派,那人只待了两年就身亡了,但是他应该就是天易楼十年前离开的易十三。” “易十三?”帘子后面的人饶有兴致的道,“原来是他……他居然死在了那里。” “是,所以我觉得华荣月很有可能就是易十三的弟子。”颜盛低着头道。 天易楼里面的传奇杀手易十三,同样也是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杀手,如果说起他的传奇经历恐怕要比现在的易玲珑要长的多,却也是因为擅自离开了天易楼而死的。 华荣月在找寻可以替代自己身份的人时,无意间就发现了易十三的踪迹,跟着查了下去才知道他原来曾经在这样的一个小门派度过了自己最后的日子,当时的他也曾经收养了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孩子出去闯荡江湖,最后不幸去世了,华荣月做了些手脚,把他的身份替换成了自己的,所以这个身份现在都没被人发现。 她很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流露出自己天易楼的风格来,既然如此倒不如找个靠谱点的理由,这个理由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理由,不用白不用,华荣月套的得心应手。 “他知不知道他师父的身份?”帘子后面的人问,颜盛犹豫了一下道,“应该不知道。” “既然如此,就不要跟他说了。”帘子后面的人说:“你说让他偶尔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个我也会考虑的。” …… 近些日子,江湖上的风波已经渐渐的出现了,有心人或许已经发现,但是大多数人却也只能随着风波走。可能是恰逢了这个时机,所以很多大大小小的推手都在暗中准备着,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中,无数的新人都已经崛起。 也是在那天华荣月才突然意识到,原本的时间线中易玲珑遇到上林七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也就是说,如果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此时的“易玲珑”已经黑化成功,并且着手准备起天易楼内抢夺楼主之位的事项,在楼内也开始以“冷血,残忍”这样的名声而著称。 这是正常的时间线,易玲珑在这个时间点上已经开始展露了自己的头角,开始了从一个“有潜力的新人杀手”到“千年一遇的天才”这样一个转变,而且这段时间内易玲珑研究的武术招式层出不穷,渐渐的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被大批人跟风模仿。 江湖各大门派里敏锐的青年们此时都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改变目前格局的机会,因为江湖动荡,所以年轻人比以前要更有机会出头,几乎所有的年轻一代都开始在江湖上面刷自己的名声。 前段日子华山派的吴妄言独自一人前去了被魔教围堵的村庄,单枪匹马的杀了七进七出,成功的救出了数百人,一时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嵩山派的方寸机剑法脱尘,据看过的老前辈所说,颇有他们祖师爷的风范,白衣飘飘的剑客因此也成为了不少少女梦中的那个人。 江连焕江公子温文尔雅,身出名门,有君子之气,其身手也实属不丹,前些日子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据说,现如今的青年一代侠士里,江连焕的身手恐怕能排第一,这个消息不知真假,但也着实惊到了一群人。 另外还有无数的青年俊侠在江湖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沈青岚,李子信……在这风云迭起的江湖中,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的为日后的自己争取本钱。 在这种情况下……华荣月正一心一意的在百草堂里带小孩……老实说,她那天意识到这点后突然间觉得有点内疚,就好像自己辜负了易玲珑本尊一样。 易玲珑本尊这时应该已经在天易楼招兵买马了,甚至在黑道上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而此时在华荣月的“帮助”下,同一时刻的易玲珑成功的……让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他有张好脸。 在另外一个时间线中,曾经有过一个对易玲珑帮助甚大的事件,那就是这一代的突然宣布他要重排“英侠榜”,算一算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 是个很神奇的人,华荣月觉得这大概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特殊职业,就类似于“地精术士”的那一种。谁都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听上去应该是世袭的,知道江湖里各种匪夷所思的机密,华荣月不知道这个知不知道易玲珑和华荣月的事情。 “英侠榜”则是一个榜单,里面写着各种青年少侠,并且将他们按照实力来前后排榜。的手头有各种神奇的榜单,什么“美人榜”,“群英榜”之类的……英侠榜在其中显得并不是很特别,因为它是只针对青年才俊的,但同时也是各大门派所关注的。 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吗,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梁启超,但是从这个榜单上还是能看出来未来十年后各大门派的变化,可以说大家还是很懂得青少年的重要性。 易玲珑当年在这个榜单上力压群雄拿了第一,甚至压过了一众原本众人认为不可能的人物,打响了在江湖上的第一个知名度。而且这一届的“英侠榜”也蛮神奇,出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过得事,导致这次的关注度奇高,也为易玲珑后来夺得楼主之位提供了不少条件。 华荣月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觉得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因为六扇门怕是不会让她掺和这件事的。 很简单,你想上去就要抛头露面,而对于一个“假货”来说,最怕的就是抛头露面。 所以别去考虑这件事了,专心干活比较好。 华荣月这么想的,结果过了几天后突然有只白鸽飞进了百草堂。 “嗯?六扇门的信?”华荣月一脸疑惑的取下了纸条,“我看看都写了什么……” 72、讲故事 六扇门可能一开始是真的没打算让易玲珑掺和进这件事的, 正如华荣月所说,“假货”就应该偷偷藏着就好了, 出来的次数越多, 看破的人越多。 但后来很明显他们又改了主意, 所以当华荣月看见六扇门给她的信时是有点懵的。她被批准可以凭借着易玲珑的身份去争夺这个英侠榜的位置, 而且还是越高越好。 华荣月放下信时表情很震惊,扮演易玲珑这个角色虽然对于她来说不在需要头疼的范围之内,但令她头疼的是六扇门这超乎寻常的骚操作。 什么鬼?这难道是什么六扇门的阴谋吗?六扇门如果还有正常人怎么会答应这个计划?等等,莫非……是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华荣月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成天寻思着是不是六扇门察觉到了她的身份,于是把她当做免费苦力, 利用过后就地销毁。 其实她担心的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必要,六扇门也不是突然抽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是由于之前的颜盛和六扇门里面的人交涉后, 双方达成了一致, 才选择了这种做法。 假货总不露面终究是会被怀疑的, 这是其一,此外华荣月本身的天赋已经大大出乎了六扇门原本的预料,六扇门也在考虑培养一下华荣月, 而不是把他单纯的当做一个用过即毁的消耗品。 能让六扇门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是很难的, 因为这里面包含了无数的风险,如果华荣月不是个惊世天才,那么承担这样的风险就更没必要了。 而对这一切风险做出担保的人正是颜盛。 他信誓旦旦的说华荣月是个可塑之才,不能一直把他藏在六扇门中, 要让他在江湖中也留下自己的名声,即使是以易玲珑的身份留下来的。等日后一切结束真相大白之日,就是“华荣月”这个名字响彻江湖之时。 颜盛就因为这个跟六扇门的人扯皮了好几天,最后多亏了坐镇在华荣月背后的那位大佬支持才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当然这一切华荣月都不知道。此时最让她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易玲珑本人的反应。 自打那天她打开信件后,易玲珑就安静的不像话。 无声无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这跟这姐一贯的行为不符,毕竟她是看见个老刀客都会出来嘲笑一下华荣月笨手笨脚的人,这会怎么可能不出来刷刷存在感了?而且她不说话,华荣月怎么知道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啊。 ——老实说,在华荣月的心目中六扇门的命令可有可无,大不了卷铺盖就跑路;江湖上的名声更是如此,穿越前华荣月早就已经适应了平凡但安稳的生活。 但真正能左右华荣月的的的确确有一个东西,那就是易玲珑的态度。 因为归根结底,华荣月在江湖上的身份都是“易玲珑”。 那缕游魂不能说话,不能被触碰,甚至好像连本体意识也全无,但是华荣月总觉得她应该是能“看见”的,尽管她有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华荣月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她能“看见”,那么她对自己目前所做的这一切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还是不屑一顾? 如果再来一次,她是会选择再重复一次上辈子的过程,还是像自己这样远离这一切,重新开始呢? …… 虽然被说的很神,但是华荣月不知道这人究竟神到了什么地步。 武侠世界中的一些事其实都是不能细究的,就像大智大通,实则应该也算是另一个版本的,其实真身是个妓院里的龟公。因为妓院里各路客人都有,所以他能探听到很多的消息。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妓院中能探听到的东西究竟能有多少呢?总不可能天底下所有的大侠都跑去妓院溜达了吧? 反过来说这个,他获取情报的方式又是如何?莫非也是在妓院里当龟公?到时候出现在英侠榜上的名字会是“华荣月”还是“易玲珑”还是“易玲珑伪装的华荣月”呢? 如果这位真的那么神,那他说不定能知道六扇门都不知道的一些东西……但如果这个比较符合科学,那他应该是探不进六扇门的“目”里。 华荣月低头记着账本,面前突然走过来了一个青衫男子,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背篓里有着几卷画,对着她道,“帮我抓一副药。” “哎,来了。”华荣月接过了药方,拿过了几张纸铺在桌子上,取出小秤开始撑药。可是她抓了两味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按理说她只管抓药就好了的,可是面前的这副药…… “您等一下。”华荣月轻声道,“您这个方子我没见过,我找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她转身拿着药方准备给齐大夫看看是不是她搞错了,其实百草堂也经常会有人只拿着方子上门抓药的,华荣月这么长时间以来也算是认识了不少方子,如果有的方子太怪齐大夫会帮着改改,她一眼就瞧着这方子有些不对,里面有好几剂相冲的药,自己拿不准,想去问问齐大夫。 “不用去找。”对面那个看起来像是白面书生的人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我懂药理,按着方子抓就行了,剩下的不用多问。” 华荣月见此也不在多话,按照方子抓好,用纸包裹起来,再用绳子系成了一提递给了对面的人。在递给他的一刹那,华荣月突然感觉到了一件事。 ——那人正在观察她。 不是和一个普通药徒的那种面对面观察,而是一种更加别有用心的观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打量,他隐藏的很深,所以华荣月也只有在递给他包裹的一刹那才有了这种感受。 华荣月下意识的调整到了人畜无害的状态,甚至对着他漏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说了声“慢走”。那人提着药转身想走,却偏偏赶上李静怡从后面出来。 陌生人的打量对于华荣月来说已经非常熟悉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离家出走的李静怡不同,而且她的目的很明显,几乎是直奔着华荣月来的。 那一瞬间,华荣月心里就喊了一声不好。 李静怡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而且她还是个小孩,并且和自己认识。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那很有可能会遭毒手。 没等李静怡过来,华荣月就一个瞬移过去,挡住了李静怡的脸。 她瞬移过去那一刹那,青衣的书生似乎是眉毛轻挑了一下,对于华荣月会武功的样子蛮惊讶似的,随即看了看个子矮矮的李静怡,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百草堂。 华荣月松了口气,转而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没暴露李静怡就算是好事,看来她又要守夜几天了。今天来的这个人好奇怪,要她说平时来的人她都能猜出一二分他们的目的的,但是今天来的这个她却有些猜不透。 易玲珑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说明这人真是个在江湖上没露过面的人,但是他居然摸到了这里来,具体什么目的不清楚,反正也着实是个不容小窥的人。 李静怡被她这一下弄得有点懵,华荣月摸了摸她的头,安抚了一下她。随即又带她进了后院,让她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 大概是江湖风波将起,所以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华荣月一大早的被打扰了好心情所以有些不爽,只能低着头把愤怒发泄在药材上,把它们碾成粉末。 睡醒了的萧翰坐在她的旁边,手里拿了份神似古代地摊文学的东西,在华荣月一边磨药的时候一边问她,“你说这次的英侠榜会怎么排名?” “这我哪知道。”华荣月说。 “我觉得咱们隔壁姓江的那小子绝对能占一席之地,其余的……”萧翰道,“或许还有方寸机?” 他没提易玲珑,华荣月也没提。她回想着当时易玲珑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获取的名声……无外乎就是做下了几件名震江湖的大事,包括几次堪称是经典的刺杀,然后一步步的获得了名望。 江湖上的事也就是这样,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跳进来,一批又一批的老人死去,死着死着就会发现活下来的没几个,而在这样残酷的环境里活下来的那些人最终也就成了江湖上的大人物。 所以踏入江湖干嘛? 华荣月知道刺杀这个出名的路子是绝对不能再走了,她也完全下不去手。但是终究不是神,华荣月不觉得他能让一个无名之辈上所谓的“英侠榜”,尽管江湖中所有人都说那是最公正的排榜。 可是不去自杀,改去行侠仗义,又不太符合易玲珑的性格。 无从下手的华荣月在百草堂里默默地捣药,突然萧翰凑了过来道,“话说你在外面也算闯荡了这么多年了,有没有遇见过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啊?” 哎?有意思的故事? 华荣月愣了一下,易玲珑遇到的还真挺多……不过她好像也知道不少。 呃,她说的不是亲身经历,指的是她看过的武侠小说的确不少。要她说她早就受够了万浮莲看的那堆小说了,看的辣眼睛,简直是拉低了她身为现代人的审美水平。 或许是今天有些闲得无聊,华荣月居然讲起了平日里绝对不会讲起来的故事。她讲的故事通俗易懂。老少皆宜,里面男女老少,各种人都有。 ……其实就是古龙。 华荣月的记忆绝对是没办法把这故事全部背出来的,但是古龙小说有个比较厉害的地方,就是人物十分鲜明,她就很干脆的用类似于大白话的方式介绍了一下剑神和剑仙这俩人,开头就是“曾经我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认识两个学剑的……” 就在华荣月讲的时候,刚刚从百草堂离开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坐在对面的茶棚里跟着听。 慢慢的,华荣月的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几乎附近这一片的人都被她的故事吸引过来了。 73、还在讲故事 华荣月不知不觉间就讲到了平时午休过后的那个时间, 她讲了剑神和剑仙之间的很多故事,本以为自己并不能讲多少, 反而越讲越多。 明明感觉这俩人故事不算多, 怎么讲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讲完?而且周围的人怎么越聚越多?完全超出了她一开始的预料。 华荣月真的细讲起来才发现这俩人的神奇之处。古龙小说里其实是不怎么有规律的, 不像金庸那样“跳崖必有绝世神功”, 它里面很多东西都很随心所欲,甚至是一种“感觉”上的东西。 就例如叶孤城的剑,全程都没有正面描写,单知道招式名字是“天外飞仙”,但却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再例如说西门吹雪的剑,人人都知道很快, 但具体有多快呢?谁能说得清楚? 此时就有个凑过来听的小孩子问华荣月西门吹雪的剑到底有多快,华荣月面对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她想按照目前这个世界的剑术标准说法来给剑神套个形容词,却发现怎么套都不合适。 对面茶棚坐着的那个青衣书生也听见了小孩子问的那个问题, 他喝茶的姿势停住了, 手端着杯子, 等着听华荣月继续往下说。 ……这种东西华荣月又怎么说的出来,恐怕把她室友拉出来才能说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吧。 但是华荣月肯定不能这么说,所以最后她也就只是说:“将一件事情做到了极致, 直到再无可进之处, 或许那就已经不是人的地步,而是神的地步吧。” 没穿越的时候华荣月还感受不到“剑神”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但穿越了之后,她意识到古龙对于各类武学虽然都是瞎蒙的, 但是蒙的其实也很有意思。 虽然“剑神”,“剑仙”什么的放在这个世界听起来有点扯,但是只要达到了一定的极致,那不就是神仙吗。 就例如华荣月每次在记忆里看巅峰时期易玲珑的刀术,也都没个准确的形容词,最后也就只能感慨,“这是神仙下凡吧。” 一点破绽都没有,就已经做到了“神”的地步。但是华荣月想要解释的话也解释不出来,那种东西或许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感受的出来。 华荣月亲眼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看见了,但是她总不能现场演示一遍,她觉得自己的实力更没有到达那一地步,所以也只能过过嘴瘾。 周围一圈人被华荣月的回答搞的不明觉厉。 虽然听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突然发现了瞎掰的一个好处,就是一旦瞎掰起来一个完全不懂的东西来会更有想象力。如果让这个世界的人写一本武侠小说,那么他们肯定得依据点实际,说不定还会亲身上阵去试验一把,当个考据帝,这是所有内行人都会有的一个下意识举动。 但是对于不会武功,只会写小说的人……怎么帅怎么来就行了,干嘛非要那么人间真实。 这就导致明明大家都觉得华荣月讲的故事已经有些超脱了实际,但却意外的有吸引力。 对面茶棚的青衣书生似乎是听的出了神,连旁边的人走了都不知道,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双眼一直盯着百草堂的屋子里看。 有些东西太过人间真实了也不太好,而古龙恰恰就是武侠小说里给任务凹逼格凹的数一数二的一位,完全不需要真实,只要帅就行了,就例如死神里按脸排实力的设定一样,我们要德智体美全方面发展。 这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强大的冲击,因为纵观江湖上习武比较厉害的有很多都是饱经沧桑的样子,大家比较讲究实用主义,也因此舍弃了很多东西…… 就例如现代饱经沧桑的秃儿们,说着说着怎么眼泪流下来了。 “这故事是你瞎编的吧。”萧翰在旁边一脸怀疑的看着华荣月,“还什么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认识两个剑客……江湖上哪有这两个剑客?” 华荣月一脸无奈的看着萧翰。 萧翰也没管现在围了这么多的人,一脸嘲讽的对华荣月道,“还杀人前一定要找花魁沐浴剪指甲,走路后面必须跟着几个侍女撒花瓣……除了你这种天天换衣服的骚包,谁还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 ——很多很多年以后的古龙先生无辜中了一箭。 华荣月心说她也没奢侈到走路撒花瓣的地步……那玩意岂止是耗费人力物力,还得需要好身手,不然走一半不小心跟侍女撞上怎么办?所以说那终究都是人类美好又虚幻的幻想,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挺实在的,所以搞不来那个。 “萧翰。”齐大夫在萧翰的背后无奈的道,“你没发现所有人里就只有你在把这个当做一件真事来听吗……” “啊?”萧翰一愣。 华荣月没绷住笑了,旁边的万浮莲也说道,“要是真的有一个剑神和剑仙,那岂不是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就连话本里也都会有他们的,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江湖上一点名头都没有?” 萧翰有些结巴,“我,我……以为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两个人呢……” 众人笑了半天,萧翰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某种时候确实也有点单纯,万浮莲这种从来都没踏入过江湖的人都没信华荣月的话,萧翰这种镖局家的少爷居然信了。 “那这些全都是你胡编的?”萧翰有些不开心,“没有这样的两个人对吗?” 华荣月心说这会要让他纠缠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赶紧说:“快点吧,都时辰了,下午还接不接待病患了,”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萧翰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非要得到一个结果,周围听故事的人尽管没听够,但华荣月不再讲,他们也就渐渐散了,只留下萧翰一个人还在华荣月的耳朵边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世界上有两种应该在夏天被切声带的生物,一种是蝉,一种是萧翰。 茶摊对面的青衣人一直在听着,华荣月虽然注意到了对方,但毕竟人家也没在脑门上贴着“我是坏人”四个字,再加上除了听故事外什么都没干,所以华荣月也不能出声赶人,倒不如装作没看见算了。 她被萧翰烦的药都差点抓错了,最后只能抬头道,“你干嘛?”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会这样的剑?你说了我就不烦你了。”萧翰道。 这不是耍赖皮吗。 华荣月刚想说没有,但是想了想却忽然改了口,她犹豫了一下,道,“……有。” “嗯?”萧翰又精神了起来。 “练到极致,练到没有一丝瑕疵……那就应该一样了吧。”华荣月道。 “切,亏你还识字呢,难道你没听说过学无止境吗?”萧翰嘲笑道。 可是既然萧翰这么问了,那华荣月只能摸着良心说话。她觉得易玲珑本尊的应该很接近了,尽管是不是她不能确认。 “……当然现在还没有。”华荣月道,“但是我一直希望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的。虽然听起来很难,但我觉得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什么办法?” 华荣月脑子里下意识的就闪过了易玲珑用刀时候的样子,似魔非魔,癫狂张扬。 “练到极致,练到……成魔。”华荣月下意识的说出了两句话,却突然意识到后面那句话有点不合时宜,连忙住了口。 索性萧翰也完全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还在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华荣月就已经把这烦人精揉吧揉吧强行塞回后院去了。 这人烦死了,什么时候能回去继承家业啊。 华荣月发现了复读机对人类的理智真的有摧毁效果,就例如今天下午那句话她其实是不应该说出口的,但当时下意识就说出来了,完全就是因为萧翰太吵,吵的她脑袋疼。下次萧翰要是还这么闹腾她就应该吸取经验,第一时间把万浮莲喊过来,这样萧翰或许能……消停一点? 她转身继续记账本,无意识间抬头,却忽然发现坐在茶棚对面的那个青衣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消失的速度比他来时的速度还快,几乎算的上是无声无息。 厉害。 华荣月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点。 这轻功居然能做到在她的面前也无声无息,绝对不是一般的轻功了,这人的身份也应该不简单。 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百草堂的目的是什么? 华荣月心思转了一会,准备明天把这个消息告诉六扇门的人,让他们多加注意一点。 回头华荣月突然觉得萧翰这人挺好骗,好像跟他说啥他就信啥,于是又突然冒上点恶作剧心态的老实人·华荣月又开始用自己穿越前看的那点小说素材忽悠萧翰,“我跟你讲,其实我听说过江湖上有人到达过天人合一的境界的……天人合一你懂吗?” “不懂。” “就是以剑入道……以剑入道你懂吗?” “……也不懂。” “哎。”华荣月状似深沉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都不一定知道。”萧翰说。一提起,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转头对萧翰说:“你知道吗?其实江湖中流传消息最广的地方在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妓院,所以我怀疑这个平时是不是经常会去青楼一类的地方收集消息……” 她话刚说完,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嗯?好像是错觉?华荣月疑惑的抬头看去,头顶又恢复了平静,刚刚那一声也并不大,很小,比老鼠偷吃米还小。 “以剑入道……”萧翰都没听见声音,只顾着在旁边喃喃自语,“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74、下马威1 那天华荣月随口讲了个故事, 没想到惹来了一帮听众。然后华荣月每天中午如果闲的没事干,就都会讲几个故事来听听。 她讲的天马行空的, 也不局限于古龙, 各路武侠小说齐上, 她还能记得啥就讲点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就是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来讲,渐渐的她这边竟然聚集成了一个不小的场地,有很多人慕名来到她这听。 原本对面是有个说书先生的,这两天让华荣月挤得都快没活干了,华荣月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本想干脆算了,给人家留点活路,谁知那位说书先生灵机一动, 干脆在隔壁做起了重播生意。 华荣月也不是天天说的, 但是说书先生是天天说, 昨天没听见这一段的可以来说书先生这里听一下,一时间说书先生的摊子也火了起来。 从那以后,华荣月大概一周说那么两三次, 她只要一说, 这条街就准火,卖樱桃的,卖杏的,卖糖人烧饼的全都往这边来, 间接带动了这一片的经济发展。 华荣月都不知道自己有这天赋,最近她在考虑要不找个抽烟喝酒烫头的人跟自己上街卖艺去算了,感觉以后就算是百草堂倒闭她都饿不死了。 齐大夫不知道华荣月正在心里暗搓搓的寻思她倒闭,他倒是也开过玩笑,说自己开的不是医馆就好了,就算是有这么多的人,他的生意也没见的更好,这要是个客栈,酒楼什么的,岂不是要赚翻了。 万浮莲也没什么意见,她最喜欢听这些东西了,没事听两段她也挺开心的,而且还夸赞华荣月居然有这种本事,大概就和现代人看见个专业讲相声的心情一样,最近看华荣月的眼神都不同。 实话说,华荣月自打来了古代,见过不少崇拜的目光,但都没有一个像万浮莲崇拜她讲相声这种能让她觉得舒服的。 最后再介绍一下百草堂里最奇葩的人——毫无意外的就是萧翰。 萧翰这几天正在试图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每天盯着剑仿佛能盯出花来,华荣月觉得他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好像盯着盯着这剑就真的能活一样。 那天萧翰终于忍不住跑来问华荣月,他究竟该怎么办。华荣月默默地看了看他,嘴上应付,心中摇了摇头。 哥们,不是我不帮你,是练剑这个东西它是种诅咒。 天底下所有练剑有名的好像都打光棍了,没老婆的就一直没老婆,有老婆的就扔了,甚至还有“杀妹证道”这么一说。虽说不至于都这么极端,但是像你这样的…… 后厨里万浮莲喊了一嗓子,萧翰瞬间扔下华荣月屁颠屁颠的就跑过去了。华荣月在后面看着,叹了口气。 放弃吧,少年。 …… 这天又到了平日里华荣月讲故事的时间了,但是华荣月却没说,而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很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显得有些失望,但华荣月依旧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荣月哥说今天有点难受,就先不讲了。”万浮莲虽然很想听故事,但是也很听话的没去吵华荣月。 百草堂门口的那个桌子前平时的这个日子里都会坐上一位青衣的书生,今天他也没来,就显得这里莫名空落落的。华荣月抬头看着那个没人的座位,心说这么巧,这人今天也没来啊。 “哎,昨天你们谁看见易玲珑了?”齐大夫突然抬头问到,“我记得戌时的时候他好像来咱们这边了。” “哪来咱们这边,去的是花楼,而且那个时辰我们都睡着了吧,就夜猫子没睡,我压根什么都没听见。”萧翰道。 他说的夜猫子就是趴在前面的华荣月,由于来到了古代被迫更改了生物钟,却又保持着现代人固有的一些熬夜坚持,所以百草堂里压根没人知道华荣月每晚是几点睡的,因此萧翰一直把她叫做夜猫子。 但昨晚就真的是冤枉华荣月了,华荣月不是夜猫子综合征犯了,而是真的有事。 最近要排英侠榜,易玲珑的老东家不堪寂寞,表明自己也要插上一脚。 其实天易楼这一代培养的接班人应该是易玲珑的,因此不出意外,原本易玲珑应该是负责争这个排行的人,可问题是现在易玲珑反叛了,所以他们必须再挑选一个适合的人。 名字叫易孤舟,是个新人,但潜力也十分了得,假以时日培养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 于是易孤舟这些日子开始在江湖上频繁的刷存在感,今天刺杀一下江南有名的富商,明天刺杀一下有名的小公子。反正一时间做下了不少大案子,着实让大家感受了一下天易楼杀手的风采。 其实天易楼原本不是这么着急的人,因为在原本的轨迹里他们蛮顺其自然的,恐怕这次也是为了洗刷一下易玲珑的耻辱,恨不得让江湖干脆忘了这个人。华荣月对于这种挑衅的态度倒没什么感觉,但是六扇门不一样。 他们让华荣月也跟着去刷存在感,绝对不能被天易楼的人给落下。因为他们觉得易玲珑不是一个性子能容忍的人,既然有人这么挑衅了他,那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华荣月昨天晚上七点就出发,然后用轻功最大档跑了几十里地,来到了江南某个有名的花楼之上,穿着华贵的衣服,装作轻描淡写的喝了几杯酒,在人群中“忽隐忽现”,然后不经意漏出自己的真身,收拾收拾东西回来,再狂奔几十里地回了百草堂。 所以她今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昨晚也就睡了一个小时而已,现在再不歇会她恐怕要猝死了。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易玲珑容貌出众,甚至一度传出了易玲珑比那花中之魁还美,也有传言易玲珑夜宿在花魁之地……华荣月以前从来没去过,最近真的算是公费旅游了一下,六扇门是真的土豪,江南最繁华的花楼说去就去,夜宿花魁不至于,华荣月觉得六扇门也没大方到那种地步。 “听说昨天有人在花楼上看见易玲珑了……他胆子也是大,外面那么多的人追杀他,他居然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出现在那里。”齐大夫小声说道。 “听说昨晚没人看见易玲珑的长相,因为他一直待在帘子后面,但都看见他跟花魁喝了酒。” …… 对,还有喝酒。 ——华荣月昨晚“暴露”身份后,花楼里着实“热闹”了一阵,那种繁华且奢靡的地方,即使是遇见了这种事应对的都那么独特。 那位年轻的花魁坐在最上面,朝着她这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帘子后面只能看见一个半躺着的人,似乎格外的悠闲,身上也没有带任何武器,就像是每一个过来寻欢作乐的人一样。 但当时他周围的人早都已经空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帘子后面就是易玲珑,所以无论那帘子后面的人表现的有多么闲适,依旧没有人敢凑上前去。 只有美丽的花魁依旧坐在最上面,这个小姐姐心理素质异常强大。她没有一丝惊慌,依旧是笑颜如花,甚至出人意料的斟了杯酒,远远的敬了易玲珑一杯。 十分大胆的一个举动。 然而就是花魁这如此淡定自若的样子入了易玲珑的眼,他居然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真厉害啊。”万浮莲有些惆怅的说道,“……总觉得像荣月哥平日里说的书里面的人物一样,今天居然还真的就见着了。” 前面趴着的华荣月突然诈了尸。 没有,并没有!她跟那个不能相提并论! 她喝完了就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了!费用还都是六扇门报销的!她自己就是个穷鬼! 而且穿着那么一身衣服摆pose摆了一晚摆到肌肉酸痛,昨天喝酒的时候都在心里默默地算钱,生怕喝超了,这真的不是个简单舒服的活!绝对不是! 华荣月这边挣扎的很费力,如果来回一夜就能办完的活她也就凭借着自己超乎常人的轻功跑了,但是有些活明显是她一夜间办不完的,而那些事,就需要请假。 现在的华荣月很明显已经不能算作是一个单独的人了,因为“易玲珑”这个名字对于六扇门来说已经算作了一个代号,华荣月是表演者,但她还有着一大堆的后勤人员。 有时候华荣月也觉得蛮神奇的,因为易玲珑明明就应该是她……但是事到如今演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她帮了六扇门还是六扇门帮了她。 华荣月这次依旧要请几天的假,并不知道要请多久,但是她一这么说,齐大夫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非常支持的说:“去吧,去吧,如果遇见什么有名的人,记得帮我们多看几眼。” 他们约好明日清晨起床,华荣月累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也就随意的答应了下来,回去好好的补了一觉。 她睡得浑浑噩噩时,突然看见有只鸽子缓缓的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枕头上。她伸手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了下来,上面有着江连焕的一行字,“明天当心点,有‘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 这个代号在两人之间也很明确,指的是华荣月背后的顶级boss——那个小王爷对头手底下的人。 有这群人……他们会做什么手脚呢?华荣月脑子里闪过了各种职场剧片段,最后发现经验实在不足,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没想到第二天,她刚一去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 “不好意思,这辆马车人已经满了。”一个人站在她的前面笑道,“要不然你再去看看另外那辆车?” 75、下马威2 想要在江湖中刷声望, 那也得做些如雷贯耳的事。 六扇门肯定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准备争那个榜的除了华荣月以外, 还有江连焕, 以及一个上辈子的确也上了英侠榜的姑娘。 六扇门准备让他们在江南这边先溜一圈, 先来个时长半个月时间的刷脸活动, 这半个月里要随时随地和六扇门保持联系,观察在英侠榜上的变化。 因为他们三个居住的地方很近,所以他们的集合地点都在一起,是郊外的一个树林子里。 江连焕带了自己的家仆,那个姑娘带了许多兵器,还有好几车的行李。 而华荣月这边带了……六扇门派来的几个“编剧”, “导演”,“化妆师”什么的。 很明显大家的目的都不同,江连焕这种一看就是自己准备实打实的去拼一把的, 那个姑娘也是, 就华荣月一个人超凡脱俗。 ……整个一官方的坑蒙拐骗团伙。 华荣月也不稀奇, 她在六扇门那些人的眼中还真的不是易玲珑,既然这样上面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用其他方式来弥补一下缺憾。不止是现代懂得流量水军这个套路,古代人自然也懂得, 就是稍微糙了点。 江连焕这样的贵公子是被人接过去的, 身为江南有名世家的一员,即使江连焕什么都不做也依旧享受最高档待遇。 而华荣月就不同了,她这种贫穷的打工人士是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走路过去的。 华荣月在林子里遇见了一个同样是六扇门的人,姓张, 名越,是个看着挺朴实憨厚的人。 他跟着华荣月一路走过来,路上喋喋不休的给华荣月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看得出来是个很能说的人。所以六扇门不光光有人精,像这样的话痨也是有那么几位的。 张越貌似是个刚刚加入六扇门的新人,对华荣月道,“你知道六扇门为什么要挑这个地方出发吗?这其实是六扇门私底下的练功场……我当年练功就在这,可把我坑死了。” 华荣月心说怎么个练功法……火影里死亡森林的那种吗? 两人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聊的来到了集合地点,一片空地上有着几辆马车,其中样子比较朴实,应该是六扇门派出来的一共有三辆,两辆大的,一辆小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辆江连焕自己的马车,以及另一辆不知道是谁驾来的马车。 很多人都在那忙里忙外,但是都默契的不出声,也只有这时才能感受到一种很独特的热闹氛围。 江连焕的马车一看就非常有特点,以至于华荣月不用认都能猜出来那是他的。车前是两匹雪白的白马,马头上都有着那么一点点红色的印记,就和平日里一身白衣,戴着颗红耳珠的江连焕有些神似。 剩下的其他人应该是准备坐六扇门给准备的那三两马车,拉车的就是普通的马,不会太招人注意,到时候会分批次的从郊外驶出。 华荣月只顾看着江连焕那两匹跟他长得神似的马,甚至都看的有些想笑。但跟她一起来的张越却一直盯着另外一匹无主的马车,眼睛都快要直了,一边盯一边震惊的道,“我去,透骨龙!” 其实场中的不仅仅是他,许多人都一直在似有似无的看着那辆马车,只可惜华荣月根本就不懂马,这会也是听见张越的喊声才把眼睛投到了那几匹拉车的马上。 那马看上去很怪,肋条特别明显,跟排骨一样。华荣月之所以看一眼就略过了也实在是因为这马太不起眼,跟瘦脱形似的。 “那马很好吗?”看着张越的眼神,华荣月问了一嘴。张越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道,“哥你有所不知啊,这马虽然看着瘦,但是日行千里也不足为奇,谁用这马来拉车啊?这车的主人肯定……特别有钱。” 从张越的语气里,华荣月听见了深深地柠檬之意。 她笑了笑,你要是跟她说衣服手办甚至是零食什么的她还能有点感慨之意,至于车她压根听不懂,所以完全谈不上内心有波动,无论是现代车还是古代车她好像都只能数圈玩…… “这是要跟咱们一起去的车吗?”远远的,华荣月看见江连焕从他的马车里探头出来问到。 “是这附近六扇门哪个人停这的吧。”旁边立即有人走上来笑着说,“这附近是六扇门练兵场,这几天有不少当官的过来,指不定就是谁的车停这了。” 江连焕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话,把头又收回去了。张越在一旁小声的说:“你看他也忍不住出来问了吧,他坐了辆好马车,没想到有人的比他坐的更好。我一看这人就不顺眼,他一来六扇门那帮人忙前忙后跟孙子似的,咱们来了半天了连个打招呼的都没有。” 华荣月笑着劝他消消气,这种话让别人听见了不太好。但确实,他们来了半天了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个人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一会跟着车走,在他们这里等着的还有一堆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名声和背景的,华荣月这种算的上是易玲珑“替身”的人也跟着这些人走到了最后。 她平时不声不响的,又没有穿着什么显眼的衣服,这会走在练功场里都没人认识她,就连张越也是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华荣月身份。又由于华荣月太过低调了,六扇门里面的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她其实刀法非常出众这件事,所以华荣月就一直跟在人群里,基本上没什么动静。 江连焕的马车缓缓驶离了,另外一个姑娘收拾收拾也准备出发,华荣月跟着队伍慢慢的走,正好那三辆马车中最小的一辆还没几个人上去,她看见那里有空的位置,准备坐上。 谁知她正想上车时,忽然有人拦了她一下。 “不好意思,这辆车满了。”拦住她的人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笑着对华荣月道。 张越先华荣月一步上了车,他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空位,朝着下面道,“没满啊?我旁边就有空位置啊?” “那是给别人留的。”中年男人笑道,“不如你去旁边的车看看?” 此时的华荣月还并没有想那么多,她朝着旁边两辆车看了看,那两辆马车果不其然也都坐满了人。 华荣月只能又回到这辆马车前,三辆马车中只有那辆车上有着空位,而且据说要留位置给他的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来。华荣月问,“那人什么时候过来?我先上去坐着,等着他来不就行了吗?” “那哪行。”中年男人摇头道,“一会那人要是上车了,莫非还能把你扔在半路不成?” 他的语气听着很和善,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让华荣月上这辆车。 周围渐渐的开始有人探头听华荣月和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对话,几乎是瞬间场中就安静了下来。 能进六扇门的没有傻子,大家都觉得面前这个场景有点不对劲。 华荣月也是头一次听说公费旅游坐都不够的事,但她也不是傻子,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昨晚江连焕给她的那一张纸条上面写的话。 看来这下马威还真的是在马下的。 “既然如此,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办?”华荣月问。 “这小车怕是不行了……不然你试试大车呢?”那中年男人道,“我记得那大车里面空间挺大的,要不然就麻烦你站一会了……我想你轻功应该也不错,如果说站着累的话,我给你找个垫子你在地上坐坐,这样你说如何?” 古代的马车跟现代的车可不一样,那马比公交司机狂野多了,华荣月要是上了马车后不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恐怕下了车后就是灰头土脸的出来。 如果别的情况也就算了,偏偏她还是负责“演”易玲珑的……易玲珑在江湖上是个什么人设大家也都明白,在现如今“易玲珑”用刀的名声还不太能打的情况下,让她灰头土脸的出现绝对是要她的命。 华荣月恍惚间回到了上辈子的职场生涯……这种感觉说来也奇怪,原本以为穿越过来都是快意恩仇,但没想到居然也能遇到这样的事。 这种下绊子不算太可怕,但确实是恶心。非常见效,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人人都在观察着华荣月,人人都在心里估算着这件事,周围的眼神有看热闹的,有担忧的,有怜悯的,有嘲讽的……但是暂时还没有一个人出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这看起来和快意恩仇多么的相差甚远,但这也确实是一个小江湖。 现在很明显那个中年男人要带头排挤华荣月,谁都不想出声去让自己也被盯上,就连张越都没有说话。 “您要是不愿意,那您再另外单独走也行,眼看着就要误时辰了,我们得赶紧走了。”中年男人假惺惺的说。 “然后你就不让人上车,想让人家一路上跟着大车挤过去?”远处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所有人一愣,华荣月也一愣,她听着声音着实有点耳熟,但却着实没想到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点破了中年男人的小心思? 这时那辆停在旁边的无主马车慢慢的走了过来,一匹马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见到了那马瘦弱的骨骼,还有那双很温顺的眼睛。 李子信掀开帘子探出了头,冲着华荣月挥了挥手,在场众人眼睛瞬间瞪圆了,就连华荣月自己也是一愣。 那手势,分明是叫她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透骨龙,又名黄骠马,秦琼坐过的马,特点就是瘦,吃再多还是瘦,瘦的肋骨条都有。 人生理想の马(不是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76、如果你是易玲珑 众人都在盯着那辆马车, 一时间那车竟成了全场的焦点。 “车上那人是谁?”跟张越一辆马车的人探头震惊的问。 “好像是六扇门一个叫李子信的。”有人认了出来。 车上人说话的声音自然也没逃过那个中年人的耳朵,他明显不认识李子信, 这会怕他是个贵人, 所以站在原地没说话。 华荣月着实是也愣住了, 她心说平日里也没看出来李子信是个这么有钱的人啊。 不过李子信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华荣月心里还有点爽,二话不说就跳上了车。 那车凑近了看比刚才还要豪华,能够隐隐看到里面是个非常大的空间,车上有着厚厚的帘子,近看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暗纹,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最受权贵们的喜爱。 刚才华荣月想上车中年男人还五次三番的不让,谁知华荣月转头居然跳上了这一辆车。 身后的那群人就看着她这么直接跳了上去,突然有个人没憋住笑了一声。 中年男人猛的回头向人群中扫了一眼, 眼神里满是狠毒, 却也没看见笑的那个人, 大家都老神自在的坐在位置上看热闹。 他只能自己憋了会儿气,骂了一句转身也上了车。 华荣月刚刚跳上的车空间很大,而且装饰的很豪华, 单看这车内的空间恐怕就跟刚刚那辆大车差不多了, 然而里面却只有李子信一个人。 这车根本没设座位,只在地面上铺了个厚厚的毯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铜炉,烫酒的那种, 旁边还有个装饰的更加豪华的小衣柜,李子信好神自在的坐在毯子上面烫酒,旁边还放了碟点心。 外面华荣月看不出来什么门道,但是里面却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辆车的特殊来。 这哥们有点会享受啊。 华荣月也坐到了毯子上,跟李子信道了谢,李子信说:“不用谢我,这本来也不是我的车,是七王爷的。他听说你要出门,就随手给你找了个车。” 华荣月一愣,“七王爷?” 等等,她好像确实是认识个王爷,那位王爷貌似还是她的“靠山”来着……没想到那王爷就是七王爷? 华荣月一下子就明白这车是哪来的了,还以为自己无意间认识的一个朋友居然是土豪大腿,整了半天白激动了。不过刚才李子信说这车居然是七王爷随手找出来的,嘶…… 好,好,好,华荣月在心里对七王爷肯定三连,她要抱紧这位的大腿。 但是目前看来这位李子信也是七王爷的人,那天他和自己搭话就不确定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了,要华荣月说这六扇门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比江湖中少,易玲珑记忆里李子信到后来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怕不是替七王爷办事去了? “这辆马车是不是很有易玲珑的派头?”李子信指了指车里的各种摆设,“王爷让我问问有没有你前些日子说的那段书中侍女洒花,花魁挽发来的气派?” 七王爷居然也知道她前段时间瞎说的那几小段故事? 真是想不到这故事流传度居然这么广,看来古龙大神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李子信又指了指那边的一个小匣子道,“那里面装着各类糕点。”然后又指了指后面的那个衣柜,“这里装的都是衣服,一天一套也够你穿半个来月了。” “不提这个了。”他道,“那人是曹公公手底下的人,你当心点,这次幸亏是我来了,不然你就惨了。” “曹公公?”华荣月恍然大悟,心说这八成就是醉居楼那天一直怼他的那个人。 当时她就觉得这人是个太监,没想到居然真是个太监,而且一说姓曹华荣月就明白了,这人应该就是东厂的总管。 能跟个王爷平起平坐,证明这太监确实也是个厉害的太监。但是华荣月也并没有怕过他,她淡淡的道,“大不了就撕破脸。” “你还敢撕破脸?”李子信道,“你真撕破脸,今天怕是就要打道回府了。” 他叹了口气,“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能撕的话早就撕了,但现在只能尽量保持面上的和平,如果能躲开就躲开,如果闹的太过,出了什么乱子也不好收场。你不要以为我今天来就代表七王爷就能在后面帮你收拾烂摊子,七王爷毕竟也不能随意插手六扇门的事,所以有许多事你都要自己担着。” 华荣月搞不清楚皇家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是她还知道点这位七王爷的故事。这位七王爷貌似和圣上不和,但是在易玲珑死之前关系一直表面上都还说得过去。 以华荣月目前的脑洞也就只能想到七王爷需要避嫌,尽量不把手插进六扇门里,毕竟六扇门是只属于皇上的手下,跟王爷无关。伸手太长会引起圣上的不满。 上辈子易玲珑死的时候七王爷也没死,就足以见得这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就肯定不会做傻事。当年让华荣月进六扇门可能是这位七王爷做的为数不多的“傻事”之一了。 华荣月自己在六扇门做出了什么跟王爷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王爷如果插手那就是越界,越界能被容忍的次数有限,这是个很显而易见的道理。 “先看看这次跟你来的人的名单,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第一个。”李子信递给了华荣月一张纸,为首第一个名字就是一个叫做王凌超的人。 他道,“王凌超,擅长用刀,武功不错,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这次的事主要是因他而起的。” “为什么?”华荣月问。 “因为他是东厂那边的人。如果没有你,那么今天要争这个英侠榜的人说不定就是他。”李子信道。 华荣月听懂了就笑了。 原来这点破事居然是这么来的,只不过这位王凌超同学想的有点多,上辈子热热闹闹的英侠榜里确实没有他什么事,无论今天来的人是不是她,他都注定是个陪跑的。 “那这位王凌超跟着一起过来是要做什么的呢?”华荣月问。 “他是负责给你当陪练的。”李子信道,“六扇门的人担心你没办法闯出个名声来,所以特意安排了几个有点名气的少侠当‘陪练’。” 所谓的陪练其实就是垫脚石。 除了“目”以外,六扇门自然也培养了许多“演员”。跟江湖中人爱护名声不同的是,这些人的声望基本都是掌握在六扇门手里的,必要的时候六扇门让做一场戏,那就必须要跟着做。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华荣月道,“他怎么会甘心来?” “你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好差事。但既然他们来了,那就说明是做了点什么打算。”李子信道,“像今天这样的事就是如此,看似虽小,但是你避无可避,人家跟你玩阴的,所以我劝你这次也不要太过在意,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好好避避风头,宽下心来,吃好喝好玩上那么一圈,也就回去了。” 他言语里都让华荣月不要太把这次英侠榜的事情放在心上,或许他来之前就知道了什么消息,这一次有人要整她,所以事先让华荣月放松心态,不要太过在意。他的话中还有一番隐含意思——如果必要的时候可以稍微示弱,不要跟他们相争 华荣月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微微摇了摇头。 “你别在这种事情上认真。”李子信道,“做事圆滑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要干什么,我挡着就是了。”华荣月道。 “只怕你未必挡得住。”李子信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不敢闹到明面上来,他们自然也一样。” 他又笑着道,“其实你就是性子太温和又太认真了,但是江湖中温和有时候就代表着软弱,太过认真也会易伤。否则以你的身手,何必在百草堂这种地方待着?我想你是讨厌江湖中的杀戮,可是哪个有名的大侠不都是在杀戮之中过来的?如果你性子能再强硬一点,他们未必会像今天这样。” 华荣月表情微微的有些怪异。 性格……温和?还……有些软弱? 这个评价……不知道为什么让华荣月有种受到了嘉奖和鼓励的错觉,使她备受鼓舞。 因为她觉得以她这个身份能拿到这个评价,就足以说明她这人平日里确确实实是个好人。 她回想着记忆里易玲珑从一个普普通通小杀手到变成天易楼楼主的一幕幕,虽然她不是易玲珑本尊那么厉害的人,但是这种小事还真的不至于放在心上,在易玲珑丰富多姿的二十来年里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江湖的快意恩仇始终只是一面,另外一面里,这是个充满了尔虞我诈以及各种勾心斗角的地方。但是易玲珑也不是个只知道练武的傻子,她上位的过程也很艰辛。 当年易玲珑大开杀戒的样子现在她还能翻出来重复观看一下。 那鲜血与xx齐飞的场面比恐怖片都吓人。 那一幅幅画面,结合着李子信说的话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幽默感。 她只能轻咳一声,让自己表情不要太出戏,并不准备接话。 “其实你也不要太难过,因为荣月先生你真的是个好人。”李子信最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宽慰华荣月般说了句话,“只可惜你的性子不太适合这个地方,如果你是易玲珑,那他们今天肯定就不敢这样对你了。” 华荣月,“……”她轻轻转头,把手放在嘴上轻轻的又咳了一下。 怎么越听越有种心虚感。 她其实挺想知道外人眼里的易玲珑应该是什么样的。 马车隆隆的驶过,载着一个惆怅的李子信和一个神情极其怪异的华荣月扬长而去。 77、阴谋 六扇门想要捧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就例如跟华荣月和江连焕一起来的那个姑娘。 普通大侠想要行侠仗义博个好名声恐怕还要靠运气去碰,六扇门就不用, 案上全部都是江湖上的各种违法犯罪事件, 简单的难的都有, 可以根据不同需要进行挑选, 在宣扬名声的同时还能顺便帮六扇门干点公事。 对于江连焕和那个姑娘来说,他们或许还有自助选择权,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她一个冒牌货大概只需要配合就行了,所以她来之前连自己究竟去哪都不知道。 在车上她才得知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花船?”华荣月一愣,“怎么是……这个地方?” 马车从树林子慢慢的驶出来, 顺着官道一路前行,慢慢的周围的景色就变得繁华了起来,华荣月就此进入了了江南最繁华的一带。 尽管华荣月一直住在百草堂这样的一个僻静安宁的地方, 但那毕竟不是江南的全部。江南的另外一面是繁华且奢靡的, 秦淮河上每晚都飘着无数灯火辉煌的花灯。 华荣月眼看着江连焕他们中途就跟自己分道扬镳了, 就剩她一个人还在继续赶路,看来他们果然不去同一个地方。但是去花船这个地方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尤其是去了这里。 ——一去这里, 华荣月立即就知道这次她赶上的是什么事了。 古江南是个繁华却又隐藏着许多阴暗的地方, 这里有着各种**,宛如一个脱离了俗世的地方。 ……但是这终究也只是一种错觉罢了。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江南,里面埋藏着的黑暗要更多。 华荣月记得在原本时间线上的这个时段,秦淮河出了一件大事。一位惊艳全城的舞女忽然在一夜之间杀掉了许多人, 整个秦淮河上安静了整整三天,宛如一条死河。 那舞女杀完了人之后就消失在了江湖之中,但却成为了一条□□。 也是那时,大家才知道这位有名的舞女竟然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 自那时开始,秦淮河上接二连三的引出了许多隐藏很深的“疯子”们,一时间成为了一个颇有戏剧性的话题。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烟花之地竟然有着这么多的疯子,一开始暴露的还只是一些同样身为舞女,歌姬的小虾米,渐渐的开始上升到了江南的一些实权人物。 一个又一个原本将自己伪装的很好的“疯子”全都被接二连三的踢爆,也是那一刻起,大家才发现歌舞升平的秦淮河上居然一直危机四伏。 ……但是华荣月却不知道六扇门把她派过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六扇门可能一直以来都知道江南这边有点问题,但是绝对不会想那么多。因为易玲珑的人脉就已经够广了,可是当时第一个舞女杀人的时候她也是事情过后才知道的这件事,可见这并不是一个计划好的事,完全是一个舞女突发奇想做下的。 至于后面引出的接二连三的事件,或许渐渐的也多了很多推手,但是这件事能引爆如此多的“疯子”还是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可以说是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件巧事。 现在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妄下结论,六扇门让她过来,不一定是为了让她赶上那个舞女杀人的事件,很有可能也只是凑巧了,还是先看看六扇门给她下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毕竟从任务里就可以清楚的看出他们派华荣月来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马车渐渐的驶入了秦淮河岸,隔着老远华荣月就能零星的看见几处光点飘散在河面上,等到凑近了才发现那些光点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明亮。 这是一种人造的美,这种人造感跟现代的赛博朋克比起来又带了点朴实的感觉,但是足够的繁华,甚至给人的震撼感更大。 满河面的花船,有几个最繁华的船堪称庞然大物,其他的小船也各自有各自的风格,直接把整个岸边弄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真繁华。”华荣月看着满江的船喃喃自语。这种场面在古代物质匮乏的情况下并不多见,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恐怕也就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见到了。 李子信在她的旁边也感慨的道,“是很繁华,我每一次来都会被震惊,但如果你要是想自己上去逛逛的话,就一定要事先通知我。” “没有事情我是不会上去的。”华荣月道。 “看不出来荣月先生居然这么的正人君子。”李子信笑着道,“但是来了之后你就知道了,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的了这个地方。” 华荣月转头看着他,缓慢却又坚定的重复了一次,“我不会的。” 他们的车一驶入岸边就被无数人盯上了,秦淮河岸边都是有钱人,这里生活过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打眼就知道这车里面坐的是个不得了的贵人。 华荣月下榻的地方是秦淮河岸边一个有名的客栈,他们是最先出发的,马又是跑的最快的,所以另外三辆车的人早就被落在了后面。 “正好趁着现在人没来,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李子信似乎是话里有话,“否则他们来了之后你就要忙起来了。” 六扇门给华荣月的活动经费还是足够多的,华荣月自己这间就已经是秦淮河岸边最好的屋子之一。尤其是在知道了其他人大部分都住在旁边的几家小客栈里之后,她更是有了这种感受。 但王凌超不是,他跟华荣月也同样住在这里。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其他人也陆续赶到,华荣月之前也听懂了李子信话语中的意思,所以干脆一天都没出门,一直在屋子里面避风头。虽然她不怕那些人,但是既然身在六扇门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张扬为好,就在第二天稍微晚一些的时候,华荣月收到了一张李子信递过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让她今晚收拾一下,和王凌超一起到秦淮河上,到了那里之后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戏份来演一场“戏”,特意嘱咐她一定要打扮的很好,绝对不能有半点疏忽。 华荣月看见最后一句话时,就算是明白了。她在六扇门的定位应该还是一个花瓶,所以像这种轰动江湖的大事是不会专门让她来的,八成这次六扇门把她扔过来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江连焕和另外一个姑娘可能真的手头都有任务的,既刷了存在感的同时又可以顺便解决事情,但给华荣月选择秦淮河可能单纯的只是因为易玲珑在江湖上的花边新闻很多而已。 六扇门也比较实诚,华荣月之前凭借着自己的打扮轰动了江湖两次,所以六扇门干脆就让她一直当个“花瓶”就算了,间接的表明他们也有些不放心华荣月的实力。 华荣月笑了笑,她心说赶巧居然也能赶巧成这样,难道是命运的小转盘转动的缘故吗?即使“易玲珑”不在天易楼,居然也碰上了这么一件大事。 同一时间,王凌超也接到了这样的纸条。 “你说明天我能不能直接让易玲珑在江湖上变成一个笑话?”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狠毒的光芒。“如果我要是踩了易玲珑上位,那在江南里还有哪个跟我同龄的人能比过我?” “你最好别起这个心思。”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当天拦了华荣月上车的中年男子,“这毕竟是六扇门的事,虽然是你叔叔拜托我要照顾你,但是如果你出了什么幺蛾子我也没办法替你收场。” “但是用一些小手段还是可以的,反正只要按照六扇门的要求来都没有关系,如果江湖上传出了什么易玲珑不好的风声来,那也是他自己实力不够。”中年男人话头一转,他回想起了昨日的场景,语气里也带上了怨毒,“那小子不知怎么遇上了贵人,但是终究这里是我的地盘。” 王凌超心里对中年男人有些不屑一顾,他心里甚至对中年男人昨天来的那个下马威感到一丝不满,觉得那太低级也太下流,但心里越是不屑,他表面上越是恭敬,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是。” 来了这的第三天,六扇门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跟着华荣月一起过来的三辆马车的人,现在她只能看见几个。其余的全部像空气一样融入了四周的环境里,恐怕只有真的要“开打”时才能看见那么一两个。 她像六扇门叮嘱过的那样挑选了一身衣服,这身是一袭青衫,但是布料的材质十分轻薄,而且绝对不止是单单有钱就能买到的,因为这年头的商人根本穿不了这种衣服。华荣月感慨这八成又是七王爷“随手附赠”的,跟她面试时穿的衣服一样,都带着股飘飘欲仙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这位王爷跟易玲珑之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上辈子两人好像成人后也就基本没有来往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位王爷对易玲珑真的是很了解,以她的那种面相,恐怕也就穿这种轻飘飘的衣服最有仙气。 华荣月穿上衣服就推门走了出去,王凌超他们还在楼底下默默地等着,跟在他旁边的还有几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负责在出现特殊状况时立即帮忙。 那天华荣月上车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日和她一起来的张越也在隐藏的人群中。大家都还记得华荣月来时的样子,是一个很低调,看着面相也挺和善的人。 “你害怕吗?”中年男人问王凌超,王凌超冷笑道,“害怕什么?我怕他没等下来就已经出丑了,真没想到六扇门为何找了这样一个人……” 他的话刚说一半,就忽然听见周围一阵惊呼。 众人抬头一看,二楼有个一身青衫的男子,站在楼梯那里淡淡的看着下面。 78、气势与反压气势 换好了衣服的华荣月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下来, 她一下楼就马上进入了状态,让一楼不少正在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此时的她和前几天看见的非常不同, 在众人心里华荣月不像是个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的人, 但是今天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直是淡漠又足够吸引人眼球的, 简简单单下个楼就已经吸引了无数视线。 所以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华荣月是非常令人觉得陌生的, 尤其是跟她不熟的几个人,更是觉得惊讶。 “我去,这是华哥?”张越在下面小声的说道,他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从楼上下,一言不发就已经非常有气势了,直让他不敢多说话。 这周围也藏着不少六扇门的老前辈, 有一个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但却很有精神的老人一看见这样的华荣月眼睛就亮了起来,点了点头, “这小孩气质不错。” “金叔今天居然还夸人了, 真没想到啊。”旁边的另外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 但风韵犹存的女人笑着说道。 “好的我当然要夸一夸,这可比你们说的要好多了啊,你们一天天就吓唬老头子我。”金叔道。 当天坐车风波时华荣月并没有碰见这些老前辈, 因为他们都先华荣月一步离开了。但是这些前辈们也听说过华荣月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本来私底下还讨论过他究竟能不能行,没想到今天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开了个大惊喜。 华荣月自然也看见了王凌超等人,但是通通装作没看见,她一出来就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跟着一个六扇门的车夫朝着秦淮河的岸边驶去,一踏上这块土地那她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要落入别人的眼中了,虽然目前还没人知道她就是“易玲珑”,但是事后如果被有心人发现还是会出问题的,不如做戏就做个全套。 她先到了花船上,昨天李子信还跟她说不要没事自己来这里,华荣月当时义正言辞的表示已经绝对不会,当然李子信不会明白她当时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坚定。 但是真的踏入花船之后,华荣月才能瞬间感受到什么叫做“富贵温柔乡”,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香气,耳边听的都是各种娇笑声,华荣月这个身段的刚刚一露面,就立刻被老鸨叫上了贵宾席。 华荣月喝着自己面前的一壶酒,今日他们的“戏”就要在这里上演。可是她用眼睛缓缓的瞄了下船中央跳的风情万种的那位美女,不禁想这真是太巧了。 这位在船上跳舞并吸引了全部人目光的舞娘正是当年杀了许多人的“疯子”。 顾盼神飞之间,华荣月看见她的脸侧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图案,正好在她的眼睛下面。 这应该就是用来遮盖她红痣的东西。 只是在场的六扇门众人心思却全都没放在那个舞娘的身上,任凭舞娘在场地中央来回的旋转飞旋,但大家依旧只是注视着华荣月和王凌超。 王凌超他们也渐渐的来到了这里,华荣月看着他渐渐的迈步走进来,她依稀看见几个人也渐渐的融入了人群之中,周围昏黄且暧昧的烛火仿佛变成了舞台上面的灯光。 ——今晚王凌超要在花船之上叫破“易玲珑”的身份,让秦淮河畔的所有人都知道易玲珑的到来。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消失,她知道这场戏就算是开始了。 对面的王凌超遥遥的看了她一眼。华荣月依稀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挑衅。 他端起面前的酒,轻轻喝了一口,似乎是遥遥的敬了华荣月一杯,但华荣月却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做好准备了吗?” 华荣月缓缓的垂下双眸,装作并没有看见。 舞娘的舞步越来越快,王凌超缓缓的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下来,他越往前走,神情就越发的严肃,脚步虽然缓慢,却很稳重。 周围的客人们依旧在吃吃喝喝,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缓慢穿越过众人之间的侠客,王凌超就像幽灵一样穿梭在人群之中,他的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华荣月,脚踩在船木质的船板上,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华荣月低下头用杯子遮住了嘴,轻笑了一声,这人实力也不错。 就连旁边六扇门的不少前辈也缓缓点了点头。 王凌超既然有心去夺这个英侠榜的位置,就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江湖新人里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但是仅仅这样,还进不了华荣月的眼里。 但他却十分的信心满满,甚至想要给华荣月来一次重击。 来之前,王凌超自然也“打听”了华荣月的事,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恨的,区区一个靠人上位的人,凭什么要压他一头?但一听说华荣月此次要来秦淮河的事情,他猛然心生一念,执意要跟着一起来。 这人据说性子很温和,但是温和在王凌超的眼中其实也就代表着一种软弱。他不信自己能比不过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把他压一头,那怕是江湖上从此就有了他的名字了。 毕竟这人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他现在代表的的确就是传说中的“易玲珑”啊。 就连之后的退路,王凌超甚至都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这人是凭了身后的人上位的,那他如果表现差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无非只能证明他是个草包罢了。 经此一事,六扇门不至于换掉这个“易玲珑”,那样被拆穿的风险太大,但是迁怒在他身上恐怕是避免不了的,这人日后在六扇门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王凌超心里是这么信心满满的想着的,他甚至带出了一丝隐隐的杀气,想要在两人见得第一面时就震慑住对方,最好把这人当场吓到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偷偷的来到华荣月的面前,这么猛的一抬头,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本的计划中王凌超是要偷偷潜到华荣月的身边,装作要刺杀被识破的样子,然后一口喊明华荣月的身份,但很明显偷偷这点是完全做不到了,因为不知何时,场中就连最贪酒,最好色的人都已经把视线从美食,美人的身上移到了华荣月的身上。 华荣月明明也没做什么,却将周围的人目光都暗暗的卷了进来,她仅仅只是在喝酒,却已经让人注意到她了,自然也就同时注意到了她面前的王凌超。 那是种十分神奇的感觉,可能当局者迷,那位被称作“金叔”的老前辈站在最外围,所以能一瞬间看清楚很多东西。 “真厉害。”他道。 这看起来像是一种玄学,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得出来华荣月并没有用“**术”这一类的武功。之所以华荣月能吸引到这么多的关注度,纯粹就是因为她的长相打扮还有她的气质,以及她的一举一动。 整个感觉浑然一体,就是有种独特的魅力,这就像是舞台上正在跳舞的那个眼角下有一只蝴蝶的舞女一样,明明周围同样有着很多其他的舞女,但大部分人的眼睛还是第一眼先看到她。 或许有很多人觉得长相这种东西无用,但是这位六扇门的老前辈倒不至于这么狭隘。他很明确的知道这幅长相能带来多少好处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面对着华荣月的王凌超感受到的东西要更清晰一点,对于华荣月的样子他看的更加清楚,甚至包括一些最细微的表情。 他正斜躺着喝一壶酒,眼睛都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在这样的感觉中,王凌超几乎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想要前来刺杀易经理的普通侠客,而面前正是对他不屑一顾的易玲珑本人。 “不行!”王凌超想了会突然反应了过来,暗暗的有些心惊,“我怎么能被他影响的走神了?” 他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个情况下再装作刺杀毫无意义,就很干脆的站在华荣月面前,用一种正气凛然的声音道。 “易玲珑,今日你受死吧!” 他的声音是挺大声的,周围人自然也都能听得见,于是周围引起了一阵骚乱。 王凌超喊的声音非常的有气势,眼神也非常凌厉,如果胆小的人被他这么一看说不定都会有些害怕。在他心里,也未尝没有用这一声压过华荣月气势的念头。 但面前华荣月的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他看起来云淡风轻。 而那眼神王凌超却形容不清,不带任何的感情。 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普通的后辈;仿佛只是在看着每一个前来刺杀的人;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只小虫子,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真的易玲珑,他努力的寻找,却看不出来一丝违和感,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一体。 在旁边看着的金叔眼睛一眯。 王凌超心里有些惊慌,一惊,他手中的刀下意识的就砍了过去。 那一刻,这把刀被两根洁白的手指轻轻夹住,他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79、意外 王凌超已经彻底慌了。 这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尤其是当他试图将刀再往前挪动一分时,那刀却已经像生根了一样丝毫不动。 他试图用上了多一分的力气, 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 对面的人却也没受丝毫影响。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对方淡淡的看着他, 似乎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态度激怒了他。 “这小子有两下子啊。”旁边几个六扇门的人看见华荣月那丝毫不动的手指纷纷眼前一亮。 王凌超是个什么水准他们还是知道的, 算得上是六扇门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了,如果说有人能挡住他的刀这大家信,但是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已经让刀不能再动分毫,轻这确实是有些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可惜啊……”金叔先是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他自然也知道面前的华荣月来六扇门时的背景不简单, 而这种背景让他在六扇门注定要受到很多阻碍,恐怕日后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对方不是这个背景,恐怕他早就过去指点两下, 认个学生了。只可惜, 虽然是个优秀的人才, 却终究和他无缘。 船上的人没有走多少,好像在这秦淮河上的女人和恩客们胆子要更大一点。不远处还能听见女人咿咿呀呀的唱着首小曲,这小曲顺着风飘进来, 给这艘船上更加增添了一种幽暗的气息。 这若有若无的调子配着船上昏暗的烛光, 再配上半个身子隐藏在帘子后的“易玲珑”更加增添了一种味道,不远处正在跳着的一个舞女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即使她周围其他的舞女都已经跑光了,她依旧一个人站在台子上, 孤独的跳着舞。 王凌超看着轻描淡写的华荣月已经被激怒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一上来应该被牵着鼻子走的是对面那个人,怎么现在反倒像是他在被牵着鼻子走呢? 明明应该是对方的气势完全被他压住,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对方的身上,他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好像面前的这片空间都被凝滞住了一样。 人在愤怒时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王凌超喘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对方笑了,“真是好雅兴,不知道今天这里这么多的女人,你可否看上了谁?” 他的话锋一转,语气渐渐的低沉了下来,“只是不知今日你在此寻欢作乐……有没有忘了旧情郎啊?” …… 王凌超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皆是一愣。 “他,他在干嘛?”之前和金叔对话的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目瞪口呆的说道,金叔倒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笑着道“小伙子沉不住气,被别人压了一头就想要找回面子来。” “原本上去前就想压人一头,现在眼看着压不住,可不就慌了吗。”旁边一个年纪也稍大,长得慈眉善目的老者说道。 “……只是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来,就有些不太好了。”金叔又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不止是他们懵,恐怕上面坐着的华荣月本人更懵,如果华荣月没有反应过来,那今天这一切恐怕就全都乱套了。 华荣月现在就是“易玲珑”,但是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非常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像易玲珑本人的反应,在这秦淮河之上有无数的眼睛,现在肯定有人正在注意着这里,他们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六扇门的其他人都议论纷纷,原本计划里就完全没有这件事啊?一开始让王凌超过去只是想让秦淮河上的人都知道易玲珑的到来而已,但他此时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这就让大家有些慌了。 ……但渐渐的,众人也意识到了目前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瞬间所有人都起身开始忙乱了起来。 易玲珑的那点“设定”问题这一次跟着来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一点,王凌超知道六扇门让“易玲珑”喜欢男人。 在此之前王凌超对这件事也不无一些恶意的想法,说不定是面前这小子真的喜欢男人,所以六扇门才找了他。 王凌超故意把这件事又提了起来,“没想到易玲珑居然也背着自己的‘心上人’出来寻欢作乐,却不知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该怎么办呢?” 他盯着华荣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恶意,还带着点隐藏极深的爽快。 纵然你现在化身是名满天下的易玲珑又如何?终究也只能扮演一个喜欢男人的蠢货。 王凌超此时此刻几乎被一种报复的快感冲昏了头脑,他用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仿佛比盛夏吃了一块儿冰还要爽。 他面前的人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眼花了,这一眼中好像隐隐泛着些红色,但那红色又很快的消散了下去,就像是反射了桌面上的烛火。 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王凌超现在恨不得大声的把这句话喊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隐隐的暗示。他心情非常舒爽,这样一来对方的思路恐怕会被他完成打断,而那一直以来都禁锢着他的气势也会瞬间散去,到时候他再趁机顺着自己的节奏来……那原本的一切就又都恢复到正轨上。 但可惜的是,对面的华荣月让他的想法落空了。 ——王凌超看着对面的人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股刚刚出现在他眼睛里的血色,衬的他的嘴唇格外的红,让他几乎哆嗦了一下。 华荣月抬头看着他,就带着那样的笑容,一句话也没说,旁边的金叔却突然“咦”了一声。 他震惊的看着华荣月脸上的表情,以及她身上突然散发着的杀气,那种杀气即使是他这个老江湖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仿佛有一把刀正在他的皮肤上面刮一样。 场中几乎在瞬间就被这种杀气填满了,原本六扇门的人因为慌乱已经闹出了一些动静,让其他人的视线也注意了过来,可是当这种杀气蔓延开来之后,所有人都在也顾不上别人了,只能全心的注意自己,更有甚者,两腿一软,干脆就坐到了地上。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王凌超,刚才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是她没想到的,似乎易玲珑想出来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成功。 但是刚才王凌超的话确实是勾起了一些回忆,几乎让华荣月又陷入了幻觉之中,她感受着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眼前的花船似乎和另外一个温柔富贵乡渐渐重合。 ……当年在遇见吴妄言之前,易玲珑其实也是有过一阵“荒唐”的时光的,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江湖上对易玲珑花心的评价跟那时对易玲珑的评价相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那时候的易玲珑夜夜宿美人,小妾无数。 可问题是易玲珑也没这个功能,反正装装样子还是会的,直到碰见了吴妄言。一开始的吴妄言对易玲珑很是不屑一顾,易玲珑身为天易楼玉棋,一开始也没落下面子来去求吴妄言,那时候的她依旧专心的扮演着花心萝卜的角色,依旧每天宿在外面。 后来她和吴妄言“在一起了”,再后来……这件事几乎就成了一根刺,因为吴妄言在争吵的时候经常会拿出这件事来说。 易玲珑曾经也因为赌气自己一个人抛下吴妄言,独自上酒楼喝花酒。当年的易玲珑在酒楼之上喝酒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呢? 这个华荣月就不清楚了,毕竟她也感知不到。 可是华荣月一瞬间就控制不住的散出了杀气,她理都没理面前因为她刚刚释放的杀气而一瞬间控制不住,几乎要瘫在地上的王凌超,看着桌面上的酒杯,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易玲珑的酒量很好,是喝上一天一夜的酒都不会醉倒的那种人。 所以华荣月喝酒喝的很急,恐怕一般的男人也不敢像她这样喝,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好像颇为潇洒,是这条船上最为洒脱的人。 可是一杯一杯的酒下去,旁人却看不出洒脱和放纵,只能看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和悲怆,他一杯一杯的把面前的酒喝空,旁边的人都不敢打扰他,就连刚刚开口的王凌超这会也都被这惊人的杀气弄得暂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现在脑子里还有些懵。 怎么会这样?对方怎么如此的镇定自若?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喝起了酒? 而且他喝酒之后所有人都是一片寂静。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对方不应该感到羞耻吗?周围的人不应该都是鄙夷且嘲笑的吗? 可是为什么?王凌超看着在他面前一杯杯饮酒的华荣月,却只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一片悲凉,他想嘲笑的话,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说。 王凌超觉得自己事先想好的那些话放在其他任何时候说都会引起众人对“易玲珑”的鄙夷。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闭起了嘴,因为他居然隐隐的觉得现在说出去后被嘲笑的会是自己。 一边的金叔展开了刚刚皱起来的眉头。他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情况已经很糟了,但现在看来并不糟,甚至还变得很有意思。 华荣月几乎是用一种碾压的方式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抬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动弹,她喝酒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转移视线——一种惊人的气质把船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的拉在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个人移开自己的眼睛。 就连刚刚一直在跳舞的舞娘此时也已经停了下来,远远的站在一边,无声的看着这里。 “这反应真是快的吓人。”金叔半晌感慨的说道,“而且……演的还好。” 80、不在乎 周围有灵活的人已经去报官了, 尽管青楼这种地方并不太欢迎衙门里的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报官才是上策。 楼下不一会就开始沸沸扬扬了起来, 这声音, 在场的众人都已经听见了。 有人向金叔求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金叔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让他们两人回来吧。” 隐蔽处有人闻令就对华荣月和王凌超做了个“已经可以了”的手势,华荣月看见了之后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王凌超却好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而并没有发现六扇门的指示。 华荣月看着面前仿佛已经彻底呆住的王凌超, 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径直的绕过了对方,朝着外面走去, 桌上还留着喝剩下的温酒。 她并没有对王凌超下手, 但是王凌超整个人已然像失了魂一样, 这种情况下大家对于她转身就走的做法却没有丝毫质疑,明明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王凌超必死无疑的。 或许是因为此时易玲珑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盛下过王凌超这个人;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易玲珑看起来带了一丝与传闻中不太相符的气息,他比平常更加的哀伤, 更加的脆弱, 尽管他外表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个名震江湖的第一杀手。 众人只看见“易玲珑”缓缓的走到了花船的夹板之上,抬头朝着天上的月亮遥遥望了一眼,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桌上还温的热酒, 里面的液体摇晃了一会,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人呢?易玲珑在哪呢?”此时突然闯进来了好多穿着衙门制服的人,他们一进来就包围了这一层花船,却早已人去船空,只剩下一群刚刚围观的人以及还傻着的王凌超。 “去找个人,让王凌超回来,这次别再意气用事了。”金叔说着趁衙门的人还没到全时就从花船上离开了,其他大部分的六扇门成员同样,六扇门的武功还是要高出衙门这些捕快一大截的,即使他们消失了,那些捕快们也没发现。 其余剩下的都是一会要想办法带走王凌超的,花船之上一时间“热闹”非凡,所有刚刚赶到的人都只看见了貌似备受打击的王凌超和桌面上的温酒,但仅仅这两件东西就已经能让无数人浮想联翩。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刚刚在一旁跳舞的蝴蝶舞女突然消失了也并没有几个人能发现。 …… 其实当日华荣月从花船上下来后,就直接找了停在岸边的马车,李子信和马夫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她钻进去后对里面等着的李子信说:“应该是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怎么样?他们人呢?”李子信问,华荣月淡淡的说了句,“还行,我一个人用轻功先出来了,也就出了点小差错,但是没出什么事,挺顺利的。” 她这么说,李子信也就信了,打死他都想不到所谓的“小差错”究竟是什么差错。至于后来清楚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那是在众人都已经回到客栈的时候了。 ——以至于后来第一次听见全过程的时候,李子信都是确认了半天。 “……什么!”李子信听见后也是彻底傻眼,“王凌超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回来的人口吐飞沫的给李子信形容那个架势,“你不知道,当时在场的人脸黑了一半啊,尤其是金叔的那个表情……幸好最后没出什么事,真的全靠华荣月了。” 我去,那你表现的那么淡定干嘛?李子信回忆起来昨晚见到华荣月上车时的那个淡定的不行的脸,突然产生了一种又佩服又无力的嘈感。 至于王凌超,他被六扇门蹲守在那里的人最终还是带回来了,虽然在此之前经历了一番衙门的盘问。对于这个和易玲珑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当地衙门是不会放过的,六扇门的人也没阻止衙门带走王凌超。 或许是自己冷静了下来,所以在面对衙门的盘问时,王凌超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计划外的举动,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的,今天早上就已经从衙门回到了客栈。 秦淮河上从来都没有秘密,这个地方堪称是古代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之一,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早晨就已经响彻秦淮河岸了。 华荣月表现得倒是意外的心大,她昨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了,今早没人叫她,所以她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她收拾好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舒畅,感觉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 所以十两银子一宿的客栈是比小柜子睡着舒服啊。 华荣月也不知道在发着哪门子的感慨,她推开门就看见李子信背靠着门口的一根栏杆上。 他道,“金捕头找你。” “怎么今天都没人叫我?”华荣月打了个哈切,李子信叹了口气,“谁敢打扰功臣啊,走吧,我前头带路。” 他带着华荣月穿过客栈的走廊,朝着楼下走去。华荣月住在二层,金捕头在一层。 华荣月大大方方的跟着李子信下了楼,也没遮掩自己的脸。她昨晚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暗处,而且除了王凌超外的其他人都离得她很远,看的总会有些失真,况且古代也没有照相机这种东西,而华荣月的气质和“易玲珑”的气质又实在相差甚远。 由于科技落后所带来的生活质量上升感,令华荣月居然还产生了点廉价的幸福感。她走到了金叔的屋子里,那里早就已经有了个人——王凌超。 她推门的时候金捕头笑呵呵的看着她,赫然就是昨日的“金叔”,旁边有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王凌超转过头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只是视线并没有对视。 华荣月默不作声的把门反手关上。 换上自己寻常衣服的华荣月几乎完全让人联想不到昨日的那个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人君子类型,是那种不怎么出风头,但是却又让人觉得很安心的人。她一进来之后连原本直呼可惜的金捕头都点了点头,对华荣月这个人又有了种全新的认识。 原本听说这是个挺温和的人,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却不是这样,那时的华荣月给他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桀骜不驯又张狂肆意的人。可今天又见了本人,金捕头却一下子能理解别人口中的“温和”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温文尔雅,几乎看不出来一丝江湖人的气息,反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站在那里后更是一动都不动,连一丝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就特别的沉稳。 王凌超也在打量着进门来的华荣月,当他看见像第一日见面时一样温和的华荣月时,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或者是记忆出现了问题。这人明明就跟昨日花船上的一点都不一样!依旧是一副又软弱到无能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是昨日花船上的那个人? 原本王凌超对华荣月内心甚至感到了一丝惧怕,尤其是昨日直面了华荣月释放的杀气之后,今日又见到华荣月,那种丢面子的耻辱感慢慢的升了上来,压过了他的恐惧。 “昨天你们俩都过于冲动了。”金捕头道,他先是看向了华荣月问,“你昨天为什么要对凌超释放那么浓的杀气?” “对不起,是我的错。”华荣月很果断道歉。 这时候解释什么是他先动的手跟我无关都是没有用的,好歹也混过职场的华荣月自然看出来了对面应该是个明白人,这时候只不过是各大五十大板,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罢了,所以很干脆的“承认”了错误。 她自己做的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堪称是一个人“挽回”了整个局面,虽然的的确确是无心之举,但也足够算的上是功臣了。 王凌超尽管也能猜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见华荣月这么快的道歉,他的内心也泛起来了一丝苏爽的感觉。 看吧。这人果然软弱到无能,这种时候只会低头认错。 金捕头话头一转看向了王凌超,“你也是六扇门的老人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我……”王凌超一下子梗在了那里,金捕头丝毫不留情面,“我不管你们之间私底下有什么矛盾,也不管你们背后到底有什么人,这次的事情谁要是给我弄出了差错,谁就立刻滚蛋!” 华荣月在旁边默默地给对方点了支蜡,其实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肯定讨不了好,今天果然就应了验。 金捕头说了会话就走了,只剩下了华荣月和王凌超两人,华荣月转身想走,却突然被王凌超叫住,他恶意的看着华荣月道,“你很得意是吧?当众压我一头很爽是吧?抢走了所有东西很舒服是吧?” 华荣月淡淡的看着他,忽然问,“你何必要铤而走险呢?以你的资质,就算是不掺和这件事恐怕也能成为一名好刀客的。” “你不懂。”王凌超走过来道,“如果你没有来,那今天站在你的那个位置的应该是我,出名的人也应该是我,这江湖上从来都没有谁会让着谁这么一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凑近华荣月,盯着她的眼睛道,“所以有时候我看你的样子总觉得很欠揍,你问的问题也很幼稚,刚踏入江湖的小孩儿都不会问这种问题,就好像装作不在乎江湖的血腥一样。” 华荣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间笑了起来,“我确实不在乎。” ——依目前的这个“血腥”程度来看,确实还不需要她在乎。 81、邢红明 华荣月说的话王凌超并不理解真正什么意思, 他只是被华荣月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给气到了而已。 对于王凌超这种人,华荣月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人习惯性的把失败推脱到别人的身上, 而且这种情况如果本人想不明白那怎么劝都没用。但别人犯傻, 她也不能跟着犯傻。 话不投机半句多, 华荣月转身离开, 没指望能跟王凌超说明白这件事,只是带了李子信就回了屋子。 上楼进屋,李子信问华荣月,“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晚上王凌超说出去的那些话不会被传出去吗?” “那些话?应该会吧,但是不用太担心, 不会出什么事的。”华荣月道。 “我并不担心会出事。”李子信道,“我只是觉得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人,这样长期下来不是在某一天就很容易被拆穿吗?” 华荣月又摇了摇头, 她见李子信并不明白, 转身带他又出了门, 走到了附近的一个饭馆里面一边吃饭听着众人闲聊。大家都爱聊点新鲜的事情,自然昨晚的事不会被大家放过。 李子信听了一会真的没听到有多少人讨论起昨晚王凌超不小心“暴露”的那件事,他有些不解, “怎么没几个人提啊?” 这种事华荣月在很久以前的某两次事件里也不太明白, 但是渐渐的她就找到一点原因了。她一边吃着小包子,一边道,“你知道易玲珑一天能有多少花边新闻传出来吗?” “多少?”李子信有点茫然。 根据上个月华荣月闲的没事干时随意统计的数字显示,这个数字大概在十个左右, 这几个月相加起来的数量可能更多。 当然这里面的所有人她都不认识。 “有时候人如果出名了是不需要担心没有‘桃花运’的,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想擦一下边。”华荣月喝了口汤道,感觉这个厨师好评,“不过这种绯闻传多了大家也都会事先分辨一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说大家愿意相信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华荣月继续道,“还有人编的要更夸张更真实一点,记得前段日子有个清倌还说她认识我,甚至说怀了我的孩子,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真信的你看有几个?” 说白了就是人出名了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找上门来,江湖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许多只是单纯过来“碰瓷”的,尤其易玲珑又是个莫名其妙的血雨腥风体质,所以真真假假的掺杂在一起,使得很多人都分不清楚。 真的东西用假的来掩饰,假的东西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华荣月吃完了饭甚至想在这边溜达溜达消消食,不过最后考虑到万一出什么差错,就还是跟着李子信回到了客栈里。晚间的时候她听到江连焕已经成功的搞出了点名声,他挑战了江湖中一位出名许久的前辈居然打赢了,而那位前辈在年轻时可是上过群英榜的人,一时间江连焕的名字又火了起来。 她恍惚间想起来江连焕确实是打败了一位前辈,但这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能在英侠榜上排名那么靠前的人,真正让他出了名的还是那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动手。 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很紧,即使昨晚出了那么大的错误,今晚华荣月还是要继续上。 …… 下午四点,华荣月准时到了客栈,进去后大家依旧都在忙忙碌碌。 这件事说来也巧。 她转身回自己的屋子里换了那身全是包子味的衣服,出来时忽然看见了一个身高有些矮小,长相也颇为怪异的人站在走廊里。 华荣月停住了脚步。 对方应该也是六扇门的人,否则不会穿过客栈的这一边,只是相由心生,这人身高矮小,眼睛之间的距离也特别窄,微微有些吊梢眉,看着不像什么善类。 但是这人有钱,仅仅扫了这么一眼,华荣月就已经从他的服装,饰品,甚至是身上用过的香了解到这人是个土豪了。 “你出来了啊。”那身高矮小的男人看着华荣月出来就笑眯了眼,“我叫邢红明,你叫我红明哥就好了。” “红明……哥。” 邢红明笑的脸上褶子都显了出来,华荣月站在一边总觉得这哥有些不对劲,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她不害怕这位邢红明能对她有什么不利,毕竟据她目测对方身高最多一米六,比她小了一头,而且又瘦又小,站在他的前面,一直以来跟正常男人比有些偏瘦的华荣月都显得“伟岸”了不少。 “嗯,不错。”邢红明上下又打量了华荣月几眼,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神几乎就已经猜出来了下面要发生的事。这样的事,易玲珑的记忆中有过很多次……不过还是头一次用了这个方向的视角。 这种感觉莫名的让华荣月觉得有点……诡异又刺激? 果不其然,邢红明道,“我呢,是个锻刀的,还会做点偏门的药,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听说了。”华荣月点了点头。 六扇门里能人异士很多,锻刀的有,做药的自然也有。 据她所知六扇门锻刀最出名的是个女人,倒不是面前的这个小老头。 “这里有不少人的刀都是由我经手,我听说你虽然人看着脾气挺好,但却惹了不少人。”邢红明笑道,“虽然不是什么好刀,但你是想让这些刀利一点呢……还是钝一点?” “我希望我的刀利一点,砍我的刀钝一点。”华荣月抬头缓缓的道。 “真聪明,我就喜欢聪明人。”邢红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下华荣月的肩膀,手在上面还停了一下,“今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就陪哥哥喝一杯酒,哥哥最近每天晚上也挺无聊的。” “对不起,今晚我有事。”华荣月不动声色的把手甩了下去,淡淡的对邢红明说道。 邢红明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去,他看着华荣月道,“哎呦,没看出来,样子挺和善的,还是个倔脾气。” “对不起,红明哥。”华荣月依旧淡淡的说道。 “年轻人脾气不能太犟,太犟容易把自己弄死。” “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华荣月道,“请红明哥通个方便。” 邢红明看了华荣月一会,华荣月其实心里还蛮想知道他要怎么办的,根据易玲珑记忆里天易楼那帮人的方法,接下来恐怕就是武力解决了……咳咳,但没想到邢红明突然把脸上的冷意收了回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突然很麻利的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一些绿油油的液体,递给了华荣月道,“今晚你们要用的,是瓶解药,一会出门之前喝下,药效持续一天一夜。” 华荣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尤其面前这绿油油的玩意也太过诡异,邢红明看见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信去和别人换,今天不止你有,其他人都有,你最好带上,不然今晚我放毒小心你活着进去,死的出来。” 华荣月这才接过了小瓶子,邢红明居然就这么干脆利索的转身就走了,等到他没硬,华荣月低头嗅了嗅瓶子里的药材。 牛黄,山豆根,甘草……确实是一副解毒的药,即使不是华荣月也并不担心,因为天易楼杀手的一项必备生存技能就是解毒技能,每个杀手从小都是药罐里泡大的,长大后不说百毒不侵,但是毒死还是困难点。 还是小心点。华荣月心说,但是她并没有和别人换药,也没声张,只是多存了一些内力,如果真的有事可以及时救命。 一个会使毒的人最好不要得罪,呃,虽然她已经得罪了。但是在这六扇门里有些话还是不要逢人就说,尤其这种事在这闭塞的古代宣扬出去,恐怕被指责的人……说不准会是她。 俗话说见人话只说三分,毕竟这是一个江湖和官场的交界处,邢红明背后有什么靠山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事究竟怎样也还都不清楚呢。 “那邢红明居然真的去找他了。”王凌超屋子里不一会就传出了这样的声音,王凌超听了后就按捺不住的笑了。 “邢红明怕不是疯了吧?”旁边坐着之前那个想给华荣月下马威的中年男人,“华荣月那小子背后可是有人的,他就这么去找了?而且那小子住的地方不是特意没告诉邢红明的吗?究竟谁告诉他的?” “是我告诉他的。”王凌超在一边淡淡的说。 中年男人听了后突然一愣。王凌超接着说道,“总得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终究只是一个被养起来的玩意罢了,是谁养的又有什么关系?” “呵,这个被养起来的‘玩意’可是昨天才把你打败。”中年男人冷笑着,“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的以为他就是个单纯的花瓶吧?而且你叫邢红明那个满脑子色心的人干嘛,他能做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后天有一些邢红明做的小玩意要派上用场?”王凌超突然说道。 中年男人先是不解,紧接着眼前突然一亮。 在秦淮河的岸边上,突然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翩翩公子下了车,手拿折扇,几乎看不出任何江湖人的做派,除了在他听到“易玲珑”三个字的时候。 这位名字叫“吴岩”的公子一愣,转头问向岸边的一个人,“易玲珑是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春天的药,不是奇怪的药,我们是无cp,不玩言情**里的梗,我们要冰(孤)清(独)玉(终)洁(老)到底。 话说昨天活太多,人太累,可能是这个导致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这本书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完结了,貌似还是我心血来潮突然完的结,我满脑子都是“嗯?!!为啥完结?这书才开了个头啊!”,“完了,完了,肯定被骂阑尾”,“说好的好好写呢这都写了个jb”然后梦中一晚上都在刷评论生怕有人骂我……今早起来捡了条命(不是) 摸摸头,爱你哦= ̄w ̄= 82、定时炸·弹 华荣月这几日又接连去了好几家花船上面大吃大喝, 这几次六扇门自然没有安排王凌超这样的人来“搅局”。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她只要一进客栈, 以她那姿势和派头, 通常不超过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出她的身份。 有的时候她也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和易玲珑本人很像, 或者时间一长就受到影响了。不然怎么会被人认出的这么快?虽说这也是六扇门给她的一个工作而已, 但如果六扇门再派一个人来,也像她一样就这么随意的踏进一间花船,恐怕想被人毫无阻碍的认出也困难点。 虽然华荣月这种单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和其他两个人比起来确实是属于划水,不说江连焕,就连那个妹子听说都已经一锅端了一帮劫匪了。但是自打六扇门发现了华荣月的一个新功能之后,他们就对这个吃吃喝喝的计划义无反顾的执行了下去。 这件事说起源头来也比较神奇, 居然起源于一张报纸。 古代也有报纸这种东西,分民报和官报,一般都是小册子或者单纯的一张纸。官报吃喝不愁, 民报就很需要一些博人眼球的新闻来赚钱糊口了。有流量的东西才受他们的欢迎。 最新一期的江南杂报上, 就刊登着各种各样江湖上的新闻, 大部分的画风都很熟悉,包括江南谁家被满族灭门了,或者哪个知名的前辈不幸去世……这些在大家看来十分正常的东西。而在某个板块里居然十分清奇的介绍了一下最近在江南出现的易玲珑身上的衣着。 要写这个东西的作者自己来说, 他完全是因为无聊, 其实还可能有点憋得慌,毕竟他也是当日在花楼之一的一个人,算是目睹了全过程,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当日在场的人都被衙门“提醒”了一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生性有些胆小的他并没敢多说,但又觉得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说点什么岂不是有些浪费了? 回过神来的他靠着一点跟自己工作内容有关的知识写了篇跟当日易玲珑的穿着打扮有关的文章寄给了报纸,大概那一期的报纸是真的没什么可写的,最后居然就这么出版了。 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报纸卖的竟然还有点火爆,颇有些一份难求的架势。虽然古代的报纸不能像现代那样大批量刊印,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流量真的让最初刊登华荣月衣着的小板负责人有种踩了狗屎运的感觉。 这种神奇的现象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难怪有人酸溜溜的嘲笑说:“这年头光靠一张脸就能吃饭了吗?” 即使这种场景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并且确实也跟大家往日里的某些固有印象不太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真的提升了报纸的销量。 …… “我看你有点轻松啊,吃吃喝喝小半个月就又回去了,你知道江连焕他们那里累成什么德行了吗?”李子信道。 “话不能说的那么死,尤其是这种话,有时候说完就容易出大事了。”华荣月道。 他们两个人正在湖中心上来回的游荡,华荣月觉得李子信刚才立了个flag,不幸的是这flag真有可能会应验,因为这里面只有她知道三个人去的地方里只有她这是最乱的。 因为这话搞不好真的会应验,所以这几日华荣月都游荡在秦淮河上,只为了再见那日的那个舞女一眼。即使见不到,等到她大开杀戒的时候华荣月也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如果不行还能及时救几个人什么的。 如果不是怕自己做的手脚不干净,华荣月真的想过要写张纸条,上面写着“最近秦淮河上有凶杀案”,再署名红领巾的。可是以她现在全天都在六扇门众人眼皮子下的状况来看,她想无声无息的把消息传出去还有些难度。 那天邢红明递给她那杯解毒药在第二天就果然派上了用场,不知六扇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江南这边的侠士要给华荣月下毒,而那瓶药里居然没动任何的手脚。 看来邢红明能进六扇门也不至于太莽撞的,或者说不会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上做手脚,更多的应该是防不胜防,不过华荣月虱子多了不愁咬,所以并不在乎。 正聊天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隔空远远的看见旁边的花船最上面有着一个像蝴蝶一样舞蹈着的女人一闪而过,她立马站了起来,旁边的李子信一愣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华荣月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们转身上了那个花船,华荣月今天穿的是一身颜色蛮深的衣服,稍微冲淡了她此时装出来的那种张狂感,反而有了种平日里她自己给别人的感觉。 她和李子信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看了一会,李子信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声,“你刚才过来是不是因为那个舞娘?” 他离华荣月近,估计看出来华荣月总是盯着人家了,华荣月摇了摇头,他瞬间漏出了一个暧昧的笑,“不用解释,我懂。” ……大哥,你懂了什么?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有口说不清。 其实她刚刚只是在思考着一件事——这个舞女目前看起来状态还可以,算的上是疯子中比较和善的一个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刺激到她了呢? 有关于疯子会不会有稳定期的这个问题华荣月还是能给出点准确的回答的,以她的经验,易玲珑在吴妄言面前确实会稳定很多,但是一离开吴妄言就会有发疯,这或许是由于吴妄言是她疯了的原因? 具体情况华荣月还并不能下判断,但看样子这舞女已经在秦淮河上待了很长时间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应该是有些特殊原因的。 既然如此,就看看她的“发病”原因到底是什么。华荣月和李子信喝酒吃菜,甚至还招呼了那个往日一直躲在暗地里另外一个六扇门的人跟过来一起喝酒。 碰巧,这人华荣月认识,就是来之前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张越。 他坐过来后还是像那天那样能聊,不过却不能跟华荣月瞎聊了,毕竟现在华荣月的“身份”不同,他们还是得提防着点的。 华荣月滴酒未沾,其他两人倒是多少喝了点,在这敞亮的花船上喝酒都是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人一喝酒,声音也就渐渐的开始大了起来。 张越貌似有点喝多了,还跟旁边的李子信不停地说:“我是真看不上王凌超那个人,一天天总斜着眼睛看人,他那面相就不招人喜欢……” 李子信对着他比了个手势,告诉他慎言。 “哎呀,说说他们又……嗝,听不见……”张越满脸通红的道。 没想到这人也是个喝多了就容易胡说的呀,华荣月从旁边递了杯茶让他喝了醒醒酒。 舞女们此时跳完了舞,这地方毕竟是属于古代娱乐场所的,所以席上各个有名的富商们遇见自己看的顺眼的就直接带走了,一些清倌人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去歇歇,那个脸上有着蝴蝶的舞女不出意料的是个清倌人,但她并没有离开,貌似还有下一场要跳。 张越喝了之后似乎是清醒了一点,他叹了口气,“六扇门里你如果没钱没势又不会给人家当狗就很容易活的憋屈,你看人家当狗的活的舒服多了……” 华荣月和李子信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种时候说太多反倒像是惹事的,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休息一段时间的舞娘们都下去休息连带着换衣打扮,但是那个有着蝴蝶的舞娘却没动,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争执。华荣月听见声音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舞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甚至有些愤怒。 她看了会才大概得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下一支舞要换另一身舞裙,但给舞娘们换衣服的地方居然只隔了一道帘子,就在隔壁。 碰巧这花船并不是陆地上那种可以随意建墙的地方,又考虑到美观问题,所以船上的“墙”大部分是由一层又一层的纱或珠帘隔开的,远远的看过去那换衣服的地方都能看得见影子,尽管隔了纱布又隔了竹帘。 那个有着蝴蝶标记的舞娘一直不同意换,她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劲的道歉,说着船上简陋,实在是没有办法。 而这一争执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不知道这一块儿有多少男人的眼睛盯了过来,几乎想要冲上去喊,“快点啊!” “扯淡,船上肯定有其他地方。”华荣月心道。她身边突然袭来一阵酒气,低头一看,原来是张越,他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其实小心的在华荣月耳边道,“别惹事,惹事了回去他们又得抓你小辫子了,为个舞女不值得。” “而且这种地方……也不好混,你帮了第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摇了摇头,脸上依旧还是醉醺醺的样子。 “张越说的对。”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李子信也开了口,“咱们生人在外,少惹事,没必要。” “而且这种事看的多了,你也就习惯了。” 华荣月看了他们一圈,忽然站起了身来,看着两人缓缓的道。 “去了,我或许会很难受。但是不去,我一定会很难受的。” 她站起身来后,两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华荣月朝着那边走去,其实内心也有点忐忑。 别人眼里这叫调戏妇女,在她眼里这叫玩定时炸·弹啊。 83、银霜舞女 华荣月凑上前去的时候看见那个舞娘已经激动到面红耳赤了, 这简直比炸·弹引·线上面的红还要让人惊心动魄。 本来这舞娘就预备着这两天“爆炸”的,还这么惹真的好吗?华荣月的脚步很轻, 几乎没有引起那里任何一个人的察觉。 她自己倒是过去了, 留下了两个不知道喝没喝醉得人, 张越犹豫了一会, 问李子信,“李,李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里其实离六扇门那边也没多远,甚至旁边的船上就有几个六扇门的人正在那里。而秦淮河上面的花船没点背景是开不起来的,如果华荣月有点话语权还好, 这会她不仅就是个六扇门普普通通的人,更是被别人记恨着,闹出事来分分钟要被人抓把柄的。 “等他回来。” “啊?”张越傻眼了。 “我说等他回来你听不清楚吗?”李子信转过头来吼了一句, 眼睛里因为酒意都有些发红。 张越一下子就被李子信给吓到了, 喃喃的再也不敢出声。 华荣月凑过去的时候刚巧那个舞女被另外一个女人拉走了, 那个女人貌似应该是老鸨,正一边笑着一边手底下偷偷的掐她。 “你现在赶紧去。”那老鸨功力也非常了得,表情和声音都不带配套的, “不然今天你怕是下不了这个船了。”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舞女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华荣月在旁边越看越害怕, 这舞女的眼神明显已经有点不对了,眼神有点凶,还有股子想不开的劲……依照她的经验……这是犯病的征兆。 她看情况不对果断出了手。 “你也别这么说,你来了其实就应该明白, 我们这到底是干什么的……”那老鸨上前想要伸手去拽舞女的胳膊,却突然被身后的人钳住了手。 她回过了头,刚想开口骂是谁耽误她教训舞女呢,却在看清楚人后瞬间变了脸色,“呦,原来是位大爷啊,大爷,您来这干嘛呀?” 华荣月站在那里并没有立即出声,老鸨道,“真不好意思大爷,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我找两个姑娘陪陪您?” “她不想去那,把她放了。”华荣月道。 她用眼睛瞥了眼站在那里的舞女,刚才华荣月看见她的手好像都抽搐了一下,但是在华荣月开口后忽然又稳住了。 “原来大爷是来英雄救美的啊。”老鸨笑了,“可是您不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在这容易脏了您的眼睛,要不然我亲自带您去别的地方逛逛?” 华荣月看了眼老鸨,如果她现在真的有钱,那她绝对能拍在老鸨的脸上让她滚蛋,可是问题在于她并没有……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是六扇门给她的活动津贴,看来电视剧里穿越之后动辄几千几百两的场景果然只是一场梦。 要不然就在这里动手…… 可是华荣月也有所顾虑,至于理由自然和李子信他们想的一样。 “大爷,您说话啊,您别站着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啊。”老鸨道。旁边有人也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有起哄的,有纯粹看热闹的,还有骂华荣月多管闲事的。 也有人猜测华荣月是不是什么穷酸书生,毕竟华荣月今天打扮的确实有一股子书生感,所以话本什么的听多了想要到这里救风尘。 所有人里面恐怕只有那个舞女一直在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一言不发,她忽然轻轻的挽起了袖子,那个老鸨的神色瞬间就变了,道,“大爷,您这是干什么?” 花船上面对于这种动作还是很敏锐的,毕竟这年头走江湖的人就不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了。 旁边瞬间有几个壮汉站了起来,华荣月却一直在挽着袖子,旁边有几个人也在盯着这里看,只见华荣月低着头挽袖子,并不是想要打架,而是把袖子上面的一个小小的扣子拽了下来。 那扣子是黑色的,应该是玉做的,不大,只有手指甲大小,黑中又透着股温润,无论是谁看都会说这是块好玉,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 华荣月把玉扔给了老鸨道,“我买下她了。” 老鸨神色自若的接过了玉,放在手里轻轻的看了一眼,然后忽然用手掩住了玉。 ……在场仅仅只有几个人看清楚了华荣月塞给老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块难得的美玉,黑的没有一丝杂质,老鸨也是识货的人。 这样的一块玉有市无价。 “好嘞,大爷你说了算。”老鸨二话不说就对旁边的舞女说:“银霜,去伺候这位大爷吧。” 那个舞女被老鸨朝着华荣月这边一推,猝不及防就碰到了华荣月,华荣月感觉到她接触的皮肤一片冰凉,这让她想起来自己易玲珑“上身”的时候,好像也总是这样浑身凉的跟冰块似的。 她带着舞女往回走,旁边看的人眼睛都直了,谁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华荣月给了老鸨一个看不清的小玩意后,向来扣的不行的老鸨就直接放人了。 有人甚至挺直了脖子朝着前面看,都没看见老鸨手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猴尖猴尖的老鸨攥的死死的。这时才有人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恐怕面前这人真的来头不小,否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让老鸨放人。 由于这件事一时间太出乎大家的意料,所以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了,这种花楼上类似于富家子弟豪掷千金的事情也并不罕见,但每一次几乎都能引起所有人的瞩目。 华荣月带着舞女往出走,舞女跟在她的后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到了李子信他们那桌,对着他们小声的道,“快走吧。” “你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李子信问,华荣月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小声的说:“秘密。” 她这个回答很明显不能让李子信满意,但此时此刻也不是继续问下去的好时机,他拽上张越跟着华荣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船。 一路上他们软磨硬泡的想问华荣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华荣月自然不会多说,那块玉其实就是天易楼的“墨棋子”,全天下只有一块的那一种。 她从天易楼出来后带了两样东西,墨棋子和无伤,无伤直接扔了,墨棋子因为体积小所以没舍得扔,但也没敢放在身上,一直藏着。 结果这次出门前她担心会遇到什么事情,到时候这墨棋子说不定还会有点用就带了出来,结果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也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一件事。 行吧,也算是寿终正寝吧,这棋子跟了她一年,也算有始有终,换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可能还有船上若干人等的性命,这笔交易不亏。 那李子信虽然格外好奇华荣月究竟拿了什么东西出去,但是华荣月死活不说,他问了一会也就闭了嘴,不再多问。 那个舞女自打出来后就一直安静的跟着华荣月,他们自然不能把舞女直接带进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个客栈里,不然遇上别人恐怕还得解释。华荣月直接住进了另外一家客栈,给姑娘单找了个房间,付了几天的钱,算是她的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然后就干看着舞女只瞪眼。 这舞女貌似一句话都不喜欢说,华荣月觉得这样未免有些尴尬,于是道,“你这几天在这里歇着就好,我给你点银子,以后出去做个正经营生吧。” 她说完后就看见舞女低着头,连正眼也没看她。 华荣月又道,“最近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出去了,如果身体难受的话要控制一点,稍微努力一下……” 她说完了后,发现舞女还是不吱声,再继续说下去华荣月自己都觉得尬了。 华荣月忽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得,救回来了个哑巴,她算是白费了那块墨玉了,虽然她自己并不怎么在意吧,但是好歹也是个纪念,尤其……是对于她的另外一位“室友”来说,这么随随便便给出去她觉得还挺对不起人家的。 她转身摇了摇头就想走,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句话,“你是易玲珑。” 华荣月突然一愣。 “我见过你,之前在船上。”身后的舞女又说道。 华荣月一惊,这也能看出来?那天光线暗的跟没有似的,她今天也都穿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认得出来? 她连忙朝着旁边的屋子看了一眼,这话不能让李子信他们听见,否则这舞女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拿给老鸨的那个是你的墨棋子。”舞女道。这句话一出口华荣月心里更是突突的,无伤她可以解释,墨棋子她真的解释不了…… “嘘,不许胡说,再胡说杀了你。”华荣月扭头对着舞女貌似表情很可怕的说了一句,一个大轻功就跑了,舞女从窗口看着华荣月远去的身影,还是沉默的不出一言。 华荣月一个人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客栈,和李子信他们接上面才松了口气,心说快点结束算了,古代路途不便真是省了不少事,估计她回了百草堂别人打死也找不到她,李子信见了她就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这把剑好不好看?” 84、装受伤 “挺好的, 这是谁的剑?”华荣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我的剑。”李子信一脸严肃。 “别逗,我记得你的剑不是这个样子的。”华荣月笑着道。 “这真是我的剑, 不信你去问问别人。”李子信道, “其他人也都要用类似的。” 真的?华荣月觉得对方可能是在驴她, 结果去逛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类似的剑, 这让她觉得有点迷茫,相同的剑这么一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团购似的。 她穿过一个个拼夕夕团购人员,也问过他们手中的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的,相反大家都笑嘻嘻的不说, 像是在瞒着她什么事一样。华荣月直觉上意识到这件事大概跟她有关,可是既然大家不说,她也就不继续问了。 秦淮河的夜晚依旧十分的热闹, 白天那个舞女发生争执的地方依旧像往常一样灯红酒绿, 有很多东西尽管本质是上很肮脏的事, 但是由于看起来太过美好,所以大部分人选择视而不见。夜晚船上点燃了很多花灯,这时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船”, 在岸边一看, 宛如一朵朵花盛开在河面上。 即使今晚有些小雨,但来的人依旧很多。 这艘船上依旧有人讨论着白天的故事,一个出手阔绰的人出手救下了一个舞女,每个人都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坐在船上喝酒的一个年轻的侠客听了之后有些遗憾,本来他今天来就是听说这里有个跳舞很好看的舞女的,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下午就走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倒不是说他想看那个舞女的舞,而是听说那个舞女貌似在那天出现过易玲珑的船上,并且跳了很长时间的舞,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但是据那晚在那里的人都说,当晚给易玲珑跳了一夜舞的舞女眼下有着一只蝴蝶,这个标志在秦淮河上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独一无二,顺着打听了过来,没想到就听见了这样的事。 其实找到了那个舞女他好像也不能干什么,毕竟那个舞女也不可能认识大名鼎鼎的易玲珑,只是这位正在喝酒的“吴岩”觉得当晚这个舞女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说不定见易玲珑的时间要长一点。 他可以问问那晚的易玲珑是什么样子的。 “吴岩”的前二十年中遇见过不少人,也碰见过不少事,但是和易玲珑的见面绝对可以说的上是最特殊的一次, 别的不提,光是把别人的性别认错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特殊了,这件事也让他觉得有点尴尬,再想想当晚对方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从头到尾连几句话都没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实话说,后来他知道对方就是易玲珑的时候,内心里还惊讶了很久,因为这事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世上原来是真的有男人可以在穿上女人的衣服时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但是他又听到了那天易玲珑在山上出刀的事情,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奇怪的滋味。 他走的时候也没说要杀了他,只是把他打晕了,这样说起来……是不是对他手下留情了许多? 一个第一杀手为什么会对他手下留情这点“吴岩”一直没想清楚,或许这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他正喝着酒,突然察觉到他的面前刚刚过去的一个人双眼泛红,他心里“咦”了一声,放下酒杯轻轻的跟了上去。 …… 华荣月一直到了秦淮河岸边,才明白白天为什么问六扇门这帮人他们谁也不说。 ——因为那剑就是用来捅她的。 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啊。 她看着灯火辉煌的秦淮河岸边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是个圈套,但很明显她现在已经进来了。 “放松点。”李子信拍着华荣月的肩膀,让她不要太紧张,他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就是因为怕你太紧张白天才没告诉你的。” “你们如果怕我紧张就决定不告诉我,那就应该一直不告诉我,而不是现在说。”华荣月无奈的道,“你们明明是害怕我事先知道了会跑,现在到地方了就无所谓了。” “别这么说吗。”李子信笑着道,“放心,怎么可能会真的伤到你呢?就是演一场戏而已,演完说不定你还能早点回去,这么一想是不是开心了点?” 没错,六扇门的压轴大戏就是围攻易玲珑——自己人演正派和反派,来个可操纵模式,完全不用担心哪里出格或者不出格,确实是比较符合求稳的特点,就像上春x的歌手无论水平如何大部分都不开麦一样……易玲珑出现在秦淮河自然是不可能不被六扇门知道的,所以今晚六扇门在当地的一些人要和金捕头他们合力演一场戏,“易玲珑勇逃六扇门追击”。 华荣月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受点伤’呢?如果易玲珑一点伤都没有那消息传出去不是更好吗?” “你毫发无损的就在六扇门的围堵下逃出去,那我们多没面子啊,毕竟你的事只有咱们内部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会被锦衣卫还有那帮死太监们笑话的。”李子信笑着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况且你还是太小看咱们六扇门了,这次出手的可是金捕头,你知道金捕头的地位吗?能在他手底下逃过的能有几个人?今天过后你恐怕就要火了。” 华荣月内心默默地说,那你知道易玲珑的地位吗?但是想了想她觉得还是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那也不算是她自己做的事。李子信还在旁边说:“总之你就表现的越好看越好,那次我去百草堂的时候你装的那个劲就不错,拿出一半来,今晚就绝对成功了,就那种劲……” 他说不出来那个时候的华荣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只能不停地瞎比划,华荣月推开他默默地朝后面走过去,寻思着自己装受伤该是个怎么装法。 装受伤……好像有点难度,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没装过啊?要怎么办?先在嘴里含一口血吗?华荣月表情纠结了一下。 秦淮河的夜晚准时热闹了起来,华荣月也准时的换好一身衣服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这里非常的热闹,因为今晚附近有着一个夜市,所以平日里几乎不会出门的小姐们也有不少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游玩,除此之外还有小贩站在街道两边卖灯笼,小吃一类的东西,船上的女人们借着这个热闹的机会也开始朝着人群中撒着一把把用彩纸包着的糖,有不少小孩子上去呛,看着也挺热闹好看。 即使是有毛毛雨,周围依旧人声鼎沸。 这时候如果弄出点动静,那真的是响彻秦淮河啊,而且对于社恐人士来说绝对是可怕的挑战。华荣月这时候格外的想召唤室友,可惜室友是个傲娇,越是喊她越不出来。 她此时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头发上戴着一个银色翠玉的发冠,手中拿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像周围每一个人一样走在靠近河边的小街上。 尽管开始之前她吐槽了很多,但是正式开始的时候她绝对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周围六扇门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华荣月。 “华哥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张越在一旁说道,李子信道,“那是,你华哥别看人挺温文尔雅的,遇上事情了绝对不会害怕,性子特别沉稳。” 他说着看了眼张越,所有六扇门的人都是统一的一套打扮,穿着帅气的官服,带着锋利的宝剑,一出去特别有气势,整得几乎不像是六扇门,而像是男团。虽然六扇门日常几乎也都是在暗处行动的,但是这种刷存在感的时候自然也得收拾的立整一些,否则在华荣月的身边比差距有点大。 今天王凌超也来了,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盯着华荣月,自打那天被金捕头找了之后,他明显老实了一点,但是背后想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华荣月努力回忆着易玲珑的气质,即使是走在街道上面,也能让大家一眼就认出来,她其实在来之前还被李子信给安慰了一下,说他们的剑上动了些小的“手脚”,所以让华荣月不要害怕,至于是什么小手脚他们也没说,华荣月觉得这是害怕说出来穿帮之类的,可能他们就是想要她当时脸上的那个惊讶的效果? “嗯,不错。”旁边几个偷偷看着华荣月的人都点了点头,华荣月现在表现的确实是很好,这时却发现场中少了一个人,有人问,“邢红明去哪了?不是告诉他要留在这里吗?” “他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发烧留在客栈了。”另一人表情为难的道,“说是自己试药出了差错,所以这几天都出不来了。” “怎么偏偏在这两天试药?算了算了,让准备好的人赶紧过去。”那人有些恼,但最终只能摆了摆手,得到命令的人瞬间下去了。 繁华的街道上突然想起来了一声大喝,“易玲珑!”众人纷纷转头,走在桥上的那人也停下了身,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过头去。 “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群身着官服的人。 人群中先是一静,紧接着四散奔逃,各种惊呼声和害怕声响成一片,只有那个蓝衣人依旧站在人群中。 他背对着六扇门的人,缓缓的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 85、报复 金捕头作为压轴的人, 自然不会是马上出场的,他先是站在另外一边负责观看华荣月的一举一动, 心中也未尝不是起了一些想要观察一下华荣月具体实力的心情。 他在岸边也找了个地方站了下来, 身上披着一件遮雨的蓑衣, 盖住了下面的衣服, 和他抱有同样心思的人也都分散着隐藏在人群里。 伞被收起来后,雨水渐渐的开始打湿了华荣月的衣服,在雨中虽然会影响到视线,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轻松的。 高手和普通人终究是不一样,华荣月此时也十分的淡定,她的每一刀都轻描淡写, 却仿佛像是天上的残月,连带着宽大的衣袖都能被她甩的轻飘飘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华荣月打的格外的好看, 原本这种时候周围的人都应该散场的, 可是不知为何人群竟然聚集了起来, 隔着江面远远的看着。 华荣月也很懂,一直只在桥上站着,离那帮人远远的, 但又不至于让他们看不见。 天上这朦朦胧胧的月亮还有天上细细的小雨, 再加上江面上若隐若现的灯火,竟然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这年代虽然没有摄影构图什么的,但是整个场景仿佛都融成了一片模糊不清但又格外能吸引人的冷色调画面, 人们远远的看着,虽然刀和剑相撞会有声响,但却又像是寂静一片。 至于你让这些人说出来面前这一幕究竟有哪点吸引他们的地方,他们自己或许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美,美的视线无法移开。不少人都在盯着华荣月的身影,这让人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附近的花船上有舞女抬头朝江面张扬,连时空仿佛也在这里定格。 “现在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竟然是华哥啊……”暂时还没有上去的李子信感慨道,他能更仔细的观察到周围人的反应,目前来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已经沉浸在了这场“表演”之中,他们大有站在那里一直看下去的感觉,只要华荣月不走。 华荣月也非常的出色,他离人群很远,所以人们应该是看不见他的脸的,每个人的画面都是高糊状态,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几乎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这样一个概念——桥上的易玲珑是个相貌十分完美的男子,而且性子中隐含着一丝疯狂,无序。 他是个长相很出色的疯子。 你很难准确的说出他的相貌究竟有哪里出色,因为那种美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包括他的肢体,他的表情,他的服饰还有他表现出来的情绪。 不管他的性格究竟有多么的残暴,对于那些目前认为自己处在“安全区”的人们来说,最吸引眼球的人还是他,即使华荣月可以努力用易玲珑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去展现自己的疯狂,但是看他的人却不能单单用一个疯子的眼光去看他,因为除了“疯狂”这一个特点外,他的身上有其他让人同样无法忽略的东西。 那就是他身上的那种格外能感染到其他人的情感。 “嗯……刀法还可以再快点,他应该是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金捕头喃喃自语道,“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他的动作一直很利索,应该只是为了照顾其他人吧……” 假如说如果一个人在扮演另外一个人,并且两个人之间的性格差距太大,那很容易会让别人感觉到这是假的,这是本身身体素质的不同,就例如让一个常年唱花旦的人立马上台去唱老生,其他人很容易就会发现出不对劲来,然后就会意识到这是假的。 而华荣月却不一样,他的性格和易玲珑本人应该是相差甚大的,却能完美的融入进易玲珑里,凭心而论,如果让金捕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到这样的华荣月,他觉得自己也不会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对来。尤其是那种“情感”,仿佛具有和易玲珑相似的情感,更是让人找不出来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华荣月的刀很快,但也有所克制,并不是最快的一个;他相貌很出众,但是今夜小雨,大部分人也都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他甚至并没有像在今夜之前金捕头想的一样会说一些话来填补他这个“角色”,但大家早已从他的肢体语言上就已经看得出来他想要表达什么——他是个情绪十分起伏不定的疯子,也是个偏执的疯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 这一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的被华荣月牵着走,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易玲珑的动作是略微有一些“大”的,这种“大”有时候会造成一种夸张的效果,并不像普通江湖人出刀的姿势,如果说华荣月并没有控制好这种夸张的度,那么围观的人很容易就会感觉到一丝尴尬。 可是这夸张的动作正是和他的性格合成了一个整体,让人们不由自主的觉得——这并不奇怪,易玲珑的性格是这样,他挥刀的动作就该是这样! 于是在华荣月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仿佛像是“走近了”易玲珑这个人一样,他的身上带着杀手和疯子的双重烙印,可是他又是个极其“偏执”的人,这种偏执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疯狂,危险,但……他又那么的美。 甚至他都让金捕头都觉得这种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着的美有些影响到“易玲珑”这个人了。假如说有谁会支持六扇门一开始给易玲珑定下来的那种类似于小丑角色的安排的话,金捕头绝对会是最先举手的那些人,因为他觉得那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并不会出差错,也不用多费什么心思。 可是眼下华荣月这种美已经干扰到很多东西了,连金捕头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他的视线有时依旧会被对方牢牢吸引过去,而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也许……要让他再往下压一压?”金捕头自言自语道。但是一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这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同时也让他暗自心惊,连他都这个样子了,那其他人会如何? 其他人或许就没他想的那么多,张越在旁边已经看傻眼了,本来和王凌超的那天他就没有去过,所以自然不知道华荣月居然是这个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太多的东西,因为他除了一直看着也已经无暇顾及到其他。而秦淮河岸边站立着另外一个已经惊到目瞪口呆的人,他同样呆站在那里,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楞楞的看着桥上的那个人。 “等等,原来是这样……”金捕头道,他发现华荣月原来注重的并不是他的外表,也并不只会像之前那样在船上用更厉害的武功去压制整个场面,他其实最注重的反而是易玲珑这个人的心理——他能完整的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的那种偏执与疯狂,但又不是仅仅浮于表面上的,而像是有着清晰的来龙去脉。或许在一直不声不响的华荣月心里,他想的东西早就有了很多,所以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着一种“故事性”。 正巧是这种故事性增强了他的感染力,每个人几乎都能察觉到他内心曾经遭遇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尽管大家并不知道那些事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事情导致的结果却让华荣月身上多了那股疯狂。这本来是一个缺点,但华荣月却用自身条件将它调和了,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 金捕头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让身后的人提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要去了,他的视线从华荣月身上脱离出来的时候甚至揉了揉眼睛——因为忽然有种被打扰的强烈不适感,这才让他发现他刚刚已经盯着华荣月看了那么长时间了。 这让金捕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是在找华荣月刚刚的表现有什么缺憾,却完全沉浸了其中,这让他有种被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心虚感。 “我的剑呢?”旁边的人帮他递了过来,由于时间略微有些耽搁了,所以他走的有些匆忙,马上转身就离开了。 “金捕头总算上去了。”李子信道,“但是我其实还想多看一会的。” 他转过身去再看了眼刚刚金捕头放在一边的剑,不由得感慨了一下道,“我几乎从来没看见过金捕头把剑从身上拿下来,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这个时候。” “这剑有什么特殊的?”没办法上去的张越问,李子信嘿嘿的笑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剑里有机关,我给你展示一下,你一会别吓到啊……” 他把腰间的那把剑拔了出来,一边用手轻轻的推动剑尖一边说道,“慢慢推,这里面还放了朱砂,用力推朱砂就会被挤出来的,到时候就没用了……” 张越奇怪的看着李子信的动作,他看见李子信握着剑尖推动了好几下,剑身毫无反应,这让他完全不知道李子信在干嘛。可是李子信推动数次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惊疑不定的道,“怎么回事啊?不是回缩回去吗……”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一片沸腾,江上传来一片惊呼。 86、圈套 华荣月正在那里“打”得好好的呢, 要说她其实打的还是有些疲惫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这毕竟是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人, 虽然不用担心他们会杀了自己, 但想要打的虎虎生风, 那也得花点心思。 她离老远看见金捕头赶来了,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迎面看着他刺过来的剑,微微的躲闪了一下。 之前的几人甚至从来都没有一个能近了她的身,毕竟华荣月就算是再放水也不至于会故意往剑上碰的。她现在还不知道那剑上的机关究竟是什么,但来势汹汹的金捕头就不同。 他的剑一过来就给了华荣月很大的压力, 剑法非常的沉稳,每一下都像是一座大山,速度并不快, 却没有办法躲。 华荣月本来以为金捕头或许放点水, 但很明显他并没有。两人甚至全程都无丝毫交流, 一板一眼就像是真的在决斗一样,甚至连六扇门其他的人都站在了旁边,不由自主的躲着他们两个, 害怕自己被卷入进去。 他们现在的感觉有些难受, 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明明他们也身处在这里,却好像不存在一样,被那两个人给忽视了。 华荣月心中倒是还记得要放水这一说的,她准备一会儿再打的时候装出那么一秒的破绽, 尽管不知道六扇门具体要做什么,反正照做就是了。 她跟金捕头瞬间互相对上,两个人在桥上展开了交锋。 “那个人……”江面上渐渐的有人认了出来金捕头是谁,有人喊道,“金奇生?” 金捕头确实非常出名,出名到在他露面的瞬间就能被人叫出名字的地步来。之前华荣月曾经听李子信说过如果是面对金奇生,那么即使是输了也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现在她总算领悟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江面在金捕头出现的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有很多人都在讨论金奇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吗? 对于金捕头自己来说,他其实是抱了丝想要用真正实力挑战的念头的,或许是知道自己手上剑的诀窍,所以他在出剑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留情面。 又或许是刚刚在江边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华荣月看了那么久让他有了丝警惕感,所以现在存着种想要破坏这种感觉的心思也未尝没有。他的剑法一项比较朴实无华,却大巧若拙。 在这样的剑法下,金捕头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很快将华荣月击败的,可令他惊讶的是华荣月居然也开始变得稳健了起来,毫无遗漏的接下了他的所有剑。 而且动作依旧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可圈可点。 “不错啊。”金捕头离开了之后,原本一直站在他旁边的女人点了点头,“金叔不愧是金叔……这一出剑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华荣月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停止自己的表演,故意在某个时刻悄悄漏了点“破绽”——几乎是瞬间,她就被金捕头的剑刺了个透心凉。 江面上原本是特别宁静的,可是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秦淮河岸边的声音一下子大的吓人,刚刚还一直低着头弄剑的李子信和张越身体一僵,同时回头看去,江面上金捕头手中持着剑,剑已经刺进了华荣月的肚子里。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两个人也看不太清楚,但在刺中的那一瞬间,无论是被刺中的人还是刺中的人都已经静在那里不动了,就好像一副对比鲜明的图,刚刚一片热闹的是桥上人,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桥下人。 “金捕头怎么不动了?”刚刚评价金捕头出剑厉害的女人茫然的问道,她第一时间并没有看明白什么,可是再往下看就清楚了。 一脸茫然的金捕头似乎是觉得手中这手感有些不对劲,甚至还试图往出抽了一小段,出来的是一段已经红透了的刀刃。 按照计划的情况绝对不是个这个样子的,朱砂那个东西虽然会有,但肯定不会有这么多,而且那鲜红的血已经顺着剑在往下滴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流成一小滩。 华荣月此时也惊呆了。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脑子里却在疯狂的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意外?等等……或者这是计划好的? 又或者,对面的金捕头其实并不是要演一场戏,此时秦淮河之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杀了不知何时何时暴露了身份的她。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的时候,华荣月的心里比身上还凉。 事发太过突然,所以华荣月一时间并没有太关注金捕头的表情和反应,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居然被金捕头的剑刺中了的事实。 旁边的王凌超表情忽然变了,他冷冷的一笑,心中想到,“果然……邢红明那个人就不是个善茬,早年在江湖上就是锱铢必报的人,只是他居然在这个关头居然称病了,可惜可惜,不然还可以一起过来欣赏欣赏。” 邢红明早年就是一个性格十分阴暗的人,加入了六扇门后算是稍微老实了一阵,但绝对不是个真正能老实的人。 恐怕在他“称病”的这段时间他就已经偷偷的逃走了,王凌超知道对方一直嫌弃六扇门是个拘束太多的地方,早就生了离开的心思,现在正好是顺水推舟。 华荣月此时心中有一种特别愤怒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光光是对于金捕头的,而且还关于她自己,她很愤怒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他人,就这样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别人,无论是哪方面来说都足以让她觉得自我愤怒了。 就像是易玲珑曾经也轻易的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别人一样,曾经她在记忆中看时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但事到如今,她却在不知不觉中也走了老路。 “蠢货。”她听见易玲珑淡淡的说道。 “……这怎么回事啊?”李子信已经傻眼了,他连忙又从旁边拿了另一个人的剑,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的剑是可以活动的,并不像他手里的这把剑一样。 他再试了一下他的剑,却依旧还是推不进去,这种情况李子信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是不小心有几把真剑混进去了?” 此时江边的人也各有反应,吴岩——吴妄言,亲眼目睹了刚才易玲珑被剑刺中的场景,刚刚那一幕其实在他眼里有那么一点奇怪,他完全想不到刚才易玲珑为什么会突然露出那个破绽,就好像是刚刚突然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因为在他刚刚看来华荣月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任何破绽,除了刚刚的那一个停顿。那个停顿总得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失误了,本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他其实更难受的是刚才金捕头用剑刺中了对方的那个时候。 何必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如此关心呢?况且他是一个疯子……吴妄言觉得此时的自己大概是有些操心太多,但眼睛却依旧不受控制的盯着桥面上。 华荣月紧紧的握住了剑,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这种情况有些危险。这种伤虽然不至于是致命伤,但如果放任不管,恐怕她会流血流死的。可是鲜血大概是刺激了她的某些记忆,她觉得自己的大脑竟然分外的兴奋了起来。 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她的心里冒了上来,让她想到了易玲珑在受伤的情况下都是什么样子的。 绝大部分的江湖人在受伤的时候都会害怕,这其实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特殊的人,他们在受伤之后非但不会害怕,反而会更加的兴奋起来。 鲜血不会使他们感觉到恐惧,曾经有人在身上插着十几支箭的情况下依旧红着眼,在人群之中穿梭;也有人血流了满地,他依旧沉稳自若,手却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华荣月在绝大部分下都属于正常人,但易玲珑属于后者。 她的头微微的低了下去,但手上却微微用力,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把剑从金捕头的手中夺了过来。 “嘶,他不痛吗?”旁边围观的人都有几个看的龇牙咧嘴,即使没有扎在身上,光是看着样子就觉得脊背生寒了。但华荣月却俨然没有丝毫被影响到的样子,她离得很远,所以众人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几乎所有人在那一个时刻都看清了他上翘的嘴角。 上翘的角度非常大,不然不会在离的这么远的情况下,还能看的这么清楚。 这确实是一个笑,但却笑的让人遍体生寒。 “喂,他笑了啊……他笑了啊!”旁边有人喊到。 刚才华荣月和那么多的人打了那么长时间,刀光剑影的,周围围观的人都没有想过要逃走。可是就在华荣月笑了之后,江边瞬间有人决定离开,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金捕头还处在震惊之中,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等到他抬头看清楚华荣月的笑容时,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的表情让他这个老捕头都感觉到了一丝吓人。 他几乎是瞬间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想要做些抵抗,却没料到身上还插·着把剑的华荣月居然又举刀冲了上来。 惊人的是,那把剑丝毫没有阻碍到他的动作,金捕头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完全无视身上的伤痛。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对方是一个真的疯子。 87、三刀 桥下六扇门的人现在也跟着慌了起来, 主要是最大的管事人现在就在桥上,而剩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许多人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年纪最大的那位女人身上, 眼睛中都是探寻的目光。 其实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一个问题——救, 还是不救? 以华荣月目前的这个状态来看, 似乎让这一切都停下, 然后再找医师过来接应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而这这也是王凌超最开始的目的。 李子信忐忑不安的看着那个女人,按理说六扇门有时候是会做出一些顾全大局的举动的,可是华荣月毕竟跟他同属一个阵营,此时此刻全场最不希望华荣月死的人就是他。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无意中带上了一丝祈求。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即使是想救, 恐怕六扇门的人都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样就会耽搁不少时间。 王凌超想,万一华荣月刚好就在这个时间死了, 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遗憾的是剑上并不能涂药, 所以华荣月死的可能要更痛快些。王凌超摇了摇头, 而此时那个六扇门的女人咬了咬牙,看着周围正在等着她说话的人吩咐道,“去找张大夫过来, 然后再上去几个人, 穿上夜行衣,让场面变得混乱一点,趁着这个机会把华荣月救下来,快。” 她的话音一落, 李子信转头就赶紧的去换夜行衣,王凌超在后面微微有些不满。 真是个女人……心肠太软,难成大事,这次如果让对方逃过去了那就不好了。 王凌超啧了一声,也想跟着去换夜行衣,但害怕万一出什么纰漏,容易被怀疑到身上,终究还是没有上去。 但他用眼神向着旁边示意了一下,人群中一个人立即起身穿上夜行衣也跟着追了出去,一共十几个人就这么寻找着时机,准备随时过去寻找机会救下华荣月。 再说华荣月这边,自打被刺了一剑后,华荣月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 其实如果让她以第三方视角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一定会龇牙咧嘴的,可是现在被刺中的变成了她后,她竟然好像毫无痛觉。 她竟然还带着剑,对着金捕头来了一招很快的刀。 金捕头原本也不敢大声的喊,让华荣月赶紧停下来,但是此时此刻他没忍住说道,“别动了!你身上还插着剑!” 他看着对面仿佛对自己身上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华荣月依稀想起了自己曾经面对过的一个人,那个人出身也是魔教中的,成长的环境可以说是非常恶劣,长大后不小心走火入魔,碰巧遇上了金捕头,当时金捕头本想着将他杀了恐怕也就解决了这个魔头,谁知在他的剑快要刺中对方时,对方竟然很干脆的冲了过来,启动了在一边的暗器,劈天盖地的暗器将他们俩个人全部笼罩在了其中…… 而最让金捕头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是,当时那个人竟然是笑着的,而这笑意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好看,淡淡的,一种很温柔的笑。 今天的华荣月让他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他现在甚至都已经分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不是在演戏了,而华荣月明显也没给他这个时间。 她的身上插着刀,就这么使出了一套江湖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刀法。 “嗯?”江面上一部分人愣了一下,他们在思考华荣月的这套刀法究竟是师从何处,但思考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头绪。虽说这种时候大部分人其实注意力都不在华荣月的刀法上面了,但武功高的人还是能潜意识的看出来不对劲。 按理说,易玲珑出身于天易楼,她的刀法自然也是天易楼的刀法,可是这套刀法虽然带着天易楼的底子,却并不完全是。 华荣月朝着前面劈了一刀,从剑上流下的血被她的动作一震,洒到了地面上。 她往前走的脚步十分的奇特,这就导致连落在地面上的血都是一道弯弯折折的痕迹,像是一支曲折的梅花。 颜色红的鲜亮,煞是好看。 旁边所有正在看着的人完全是一副看的疼的表情,但这宛如梅花一样的血不得不说在这场景之上又增添了一丝凄美。 ——就好像这一刀完全是用血凝成的一样。 金捕头的瞳孔猛的一缩,他朝着后面猛的一退,亲眼看见自己的额角有着几缕头发落了下来。这一刀他勉强躲开,但他身后的江面却发生了波澜。 平静的江面俨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条裂缝持续了几秒,直到微风吹过,才又渐渐恢复了平息。这种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玄幻的场景足以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江面刚才好像被劈开了!” “看错了吧?水怎么可能劈的开?” “真的劈开了,我也看见了。” “好高深的内力!” 就连在场武功最高的人这一刻恐怕都心生恐惧。刚才金捕头如果迎面生受了这一招,恐怕他瞬间就会被劈成两半。 寻常的刀法是肯定劈不开江面的,水毕竟是一个正在流动的物质,可以说劈开冰面要比劈开水面容易的多。可是华荣月刚才居然生生的做到了,让水面都被“劈开”了一瞬间。 这简直是志怪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而一些懂刀的人则是知道,这是华荣月的内力高深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因为内力高深,所以蕴含着一种能够持续很长时间的力量,这种力量同时十分的强劲,才让江面“持续”了那么一段时间。 多么可怕的场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这些仿佛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变成现实? 这确实是出自天易楼的刀法,但仅仅只有天易楼的刀法绝对达不到目前这样的层次——或者说二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天易楼前些日子沸沸扬扬的选了个易孤舟来做接班人,在易玲珑没有出现的时候确实是成为了一段时间的江湖话题。可在当前这种场景下,看着就有些可笑了。 而有一部分人更加恐惧的则是华荣月的反应,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剑一样……甚至那个剑对他毫无用处。 “他真的被剑刺中了吗?”有人这样颤抖着声音问到。 “真的,你看桥上的血就知道了……”又有人这样回答道。 此时华荣月出的血已经连江边人都能看得见了。她原本蓝色的衣服上也出现了点点血花。 “那他为什么不疼呢?”有人问出了这个大家目前都怀疑的问题。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发现“易玲珑”的刀是在他受了伤之后才变快的,但这无疑是一个大家都不想承认的话题。 大众的常识是人受的伤就会速度变慢,因为人会怕疼,人也会怕死。但是易玲珑却几乎打破了这一点。 如果想要击败一个人,那最好要先将他打伤,可是对于易玲珑来说,却好像无视了这个规则,如果他越伤越勇怎么办? 这一刻,甚至有人隐隐的升起了一个想法——如果今天易玲珑活着逃出去了,那恐怕日后想让他受伤的人不会太多。 华荣月却并不管这个,她察觉到金捕头好像还有喘气的余地,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停顿地斩出了第二刀。 这一次,金捕头果然又躲开了。 桥上的血迹又变大了一块儿,江面上的“刀痕”停留时间又更长了几秒。很多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因为他们觉得恐怕这个场景说给别人听,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恐怕一生也就只能见到这么一次。 而这一次,浑身已经鲜血淋漓的华荣月好像还要劈出第三刀。 这一倒如果劈下来,金捕头竟然隐隐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接不下来。 多么可笑的一个直觉?华荣月难道是个怪物吗? 此时不光是华荣月下不了贼船了,就连金捕头也已经被困在了同一天贼船上,此时此刻即使是他察觉到了危险,他也不能转身就跑。 第三刀。 ……华荣月每一刀的声势都越来越大,第三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大家心中都早早地做了一个准备。 这第三刀,金捕头的确已经躲不了了。 他看着刀刃时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全都结束了吗? …… 华荣月的刀刃刚好停在了金捕头的额头上方,堪堪只差了一厘米。 她在最后一秒钟停了下来,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像是一台正在努力运转着的机器。 江面上喧哗之声骤起。 所有人都看见了易玲珑停顿住的刀,大家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刻停下来,是体力不支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只有金捕头看的最清楚,刚才华荣月确实是故意收了刀,这个动作甚至让他反噬了一下。 因为这一下,他的嘴边出了一丝血。 金捕头觉得今天自己的大脑实在是反应不过来了。 易玲珑怎么又,又忽然停下来了? 不,不对。金捕头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易玲珑……是华荣月啊! 华荣月堪堪往后退了一步,天知道她刚刚是怎么在即将要杀死金捕头之前突然明白过来的,她现在依旧不清楚金捕头对她是误伤的事,可是她并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桥上,他们一边护送着华荣月撤退,一边与金捕头交锋。华荣月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干嘛的,但一放松下来后,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她几乎是架着被那群黑衣人们给带走了。 金捕头也被六扇门的人给架走了,等到他回去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等到他们回去后,却突然发现华荣月居然没了踪影。 “华荣月呢?”他问。 “不知道啊。”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茫然的摘下了头套,“不是被另一个穿夜行衣的人给带走了吗……” 88、茫然的华荣月 华荣月视线模糊的睁开了一次眼睛。她看见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 而她突然醒来是有人想要解她衣服。 被她突然爬起来的动作惊到的那人愣了一下,华荣月虽然处在半死不死的状态, 但依旧很执着的伸出手来把其他人放在身上的手拨拉开。 做完这一切的华荣月非常安心的又沉入了昏睡之中, 而被她拨开手的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好长时间, 过了好久把目光试探的看向了那边的一个人。 “那就不要动衣服了。”那人道, “把药喂他喝了。” 要说华荣月也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上次齐大夫想动她的衣服她也是这个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自身的一个bug。 梦中有人喂华荣月喝药,有人给她擦额头,华荣月一直处在混沌中。等到她清醒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个人。 华荣月是以侧躺姿势睡在床上的,她的面前有着一支若隐若现的烛火, 华荣月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半天, 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哎, 等等,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华荣月猛的坐了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 她龇牙咧嘴了一段时间, 发现自己的伤口居然已经结痂了,明明在穿越前这个伤势重到足够让她再穿越一次,可是现在居然都已经结痂了。 她隐隐的感觉地面在摇晃,但此时此刻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她真实的感觉还是因为她失血过多所以头晕眼花了。 不过这衣服居然还没被换下来吗?华荣月低头看着血迹斑斑的衣服, 有些血块都已经凝结成黑色了,不过被处理的很好,并没有跟伤口粘连在一起。 华荣月抬头看着屏风上挂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这身衣服挂在那里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都像是给她预备的,虽然华荣月并不太敢就这么换上。 她记得自己来时应该是被一群黑衣人给架过来的,当时她就没有太想明白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恐怕干坐在这里也找不明白,华荣月最终还是换上了那身衣服,谨慎的调动起了自己身体里的内力,然后轻轻的推开这扇门走了出去。 外面灯红酒绿,是一个宛如梦境中的世界。 外面传来了隐隐的湿气,女人的轻笑,扑鼻的香气,混合着眼前熟悉的各色纱帘,让华荣月突然明白了刚才的地面摇晃并不是一个幻觉。 ——原来她现在是在船上。 就在华荣月“丢”了的这段时间里,外面俨然已经乱了套了。 金捕头他们已经快要急死了,几乎发动了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全城寻找华荣月,生怕晚一点华荣月会出什么事。 李子信他们当时一起去营救的那些人更是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乌龙事情。按理来说,六扇门平时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的,奈何这次真的是时机太过凑巧,本来六扇门前去的那些人就是临时组织的,大家有很多都互相不认识。又都穿上了那种全身上下都蒙住的黑色隐形衣,谁知是敌是友? 当然最巧的还是那群同样冲出来的黑衣人,大家谁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冲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如此轻松的就混入队伍中的,如果他们真的提前就得到了消息,那除非是他们里面出现了内奸…… 于是六扇门对当天前去的那些人都进行了搜查,每个人都单独的被带走进行了拷问。 王凌超在屋子里有些坐立不安,正如他所料,回来的时候邢红明就已经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没留下任何东西。但是他发誓怂恿邢红明的事情和他有关,但是让人带走华荣月的事和他完全无关。 奈何当天一起跟着去的那些人中有一个是他的人,他们刚刚分别都被带出去询问了,王凌超凭借着过硬的心里素质撑了过去,但他不确定刚刚的那个人究竟会如何。 他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了一段时间后,终究还是有人敲了敲他的门,“王凌超,金捕头让你去见他。” 王凌超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就像是刀子终于落下,他心说总算是来了。 收拾好了心情过去,结果王凌超刚一进门,就碰见了一个暴怒的金捕头。 金捕头似乎是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所以王凌超进去后就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顿臭骂。 “我知道你们的那点小心思,别说是你,就是你叔叔,你爹,这六扇门里还有谁我不认识?可是你不该在这种事里面掺和,上次就因为你出了事,这次你居然又要惹事?” “金叔,这件事与我无关。”王凌超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装作与他无关,“我承认我年轻气盛,有些看不顺眼荣月哥,但是您觉得我是有这么大能力的人嘛?况且我也并没有想置人于死地啊!” 金捕头深吸了口气,又把火压了下来。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王凌超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能让这么多黑衣人混进来将华荣月带走的地步的,如果能做到,他现在也就不用在他的手底下混了。 王凌超自己在心里也暗叫了一声侥幸,看来当初自己偷偷去找邢红明,没让太多人知道绝对是机智的做法。否则那件事如果被翻出来……性质可比这个要严重的多。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就要像颗烂瓜一样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 秦淮河上虽然没有发生易玲珑本尊那个时间线里三日死寂的情形,但却发生了另外一件轰动性差不多的大事,江湖之上众说纷纭,大家都在私底下偷偷的讨论易玲珑突然出现在那里究竟是因为什么,六扇门突然派出去找了那么多人去追他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最后上来的那些黑衣人是易玲珑的同伙,看见情况不妙就带着易玲珑赶紧离开。而又有少部分人猜测易玲珑当日突然出现了失误究竟是因为什么,莫非是之前的内伤还没有好? 可是看易玲珑那个中了剑依旧生龙活虎,甚至还越大越勇猛的样子,不太像是会因为内伤而影响到身手的人啊? 可惜大家七嘴八舌猜了半天,就没有一个人猜易玲珑是因为不想杀人的。 秦淮河岸边这几天来了无数衙门的人,连花船上的生意都仿佛受了影响了,毕竟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就站在岸边,客人都不太敢上来,所以有不少花船就这么在岸边停着。 这幅场景隐隐的竟然跟易玲珑本尊中三日死寂时无数身穿官服的人包围秦淮河的画面渐渐重合,明明两个时间线上的事情并不一样,但有些事情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发生的。 索性这一次秦淮河上面比曾经要热闹了很多,虽然客人们不敢随意上船,但是爱凑热闹的江湖人还是愿意的多的。 六扇门一边偷偷的把秦淮河包围,一边暗地里寻找华荣月的行踪。他们越找越心惊——一个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的把华荣月给带走的组织,一个被他们如此大范围寻找依旧没有漏出什么蛛丝马迹的组织,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为什么在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当天华荣月没有在船上组织一个舞女去换衣服,他们本应该在前几天就得知了这个组织的存在了,并且还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 ——他们那时候会知道这个神秘且庞大的组织不单单可以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更是能让整个秦淮河变成一片死寂,并且在日后做出一个又一个让六扇门焦头烂额却无从下手的事情。 他们那时会对这个组织了解的更加透彻一点,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世界上的这个组织居然是以寻找华荣月作为切入点而暴露的。照这么来看,这个时间线上的暴露虽然要更加神秘,更加匪夷所思,却又更加的温和一点。 而华荣月——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遇到这么戏剧性的场面。 好歹算作是伤病患者,所以华荣月也并不太敢多动,只是随意的走了走,想要看看这究竟是在哪,她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结果刚刚一下楼就和两个侍女擦肩而过。她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但那两个侍女好似并不会对她出手,甚至知道她是谁,居然对她微微弯了下腰,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那一瞬间,华荣月发现了她们的眉心处都各有一个小小的花钿。 她发现那两个人貌似不会对她出手,就试探着问,“这里……是哪啊?” 那两个侍女回头看着华荣月道,“这里是花船上,您放心,六扇门是不会追过来的,在您的伤养好以前,您是不用担心他们的。” “六扇门?他们现在在追我吗?”华荣月有点茫然的问道。 她发誓她那句话其实真的只是自言自语,但她的话说完后,两个侍女突然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对着华荣月道,“我们马上安排人去那边打探一下。” 华荣月,“……嗯?打探什么?” 然后华荣月还没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侍女挥手之后旁边立刻站出来了另外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下一秒,那个女人对着华荣月微微一笑,忽然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轻功,简直绝妙。 一个侍女对华荣月道,“请您放心,大概半个时辰后她就会回来了,您先回屋休息一下吧,消息一来我们马上就会汇报的。” 华荣月,“……!” 等等,你,你们要汇报什么…… 89、我到底在哪啊 ……我现在在哪?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等着, 表面十分淡定,其实内心慌得一比。 过了会忽然有个人出现在了她的屋子里, 眼力不好的人都看不见她是怎么进来的, “六扇门确实已经下令包围了秦淮河, 不过他们现在还是只在外面搜寻, 没有想到要上花船上来。另外前天晚上听说有一个六扇门的人好像偷偷的逃了,六扇门对那个人下了通缉,其他就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 “……好,你先下去吧。”华荣月弱弱的说道。 有一群她不认识但是对方认识她的人好像对她实行了人道主义援助,并且救下了浑身是血的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对她实行了人道主义援助的这些人她完全不认识,而且也搞不明白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一想六扇门那边究竟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搞不清楚,但既然金捕头捅了她一剑,她总得想想接下来如果再遇上该怎么办。 华荣月性子里其实完全不是易玲珑那种枭雄性格的人, 她这会一想到上辈子易玲珑那个腥风血雨的日子就觉得头疼, 让她过那样子的日子真的是让她折寿啊……不然, 再换个地方躲躲试试? 她正在思考着的时候,突然又进来了一个女人,她问华荣月, “外面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 我们想问一下您的意见,您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嗯?接下来?”华荣月下意识的回到,“既然沸沸扬扬的那就先躲起来吧……先躲过这一阵子再说。” “可是有很多人都不想躲了……”那个女人道,“我们已经躲了太长时间了。” “那你们不躲想干嘛啊?”华荣月问。 “我们被遗忘在这里很久了, 世人从来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可凭什么这样?”那个女人道,“我们只能藏身在这种烟花之地,仿佛连个出路都没有。前几天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恐怕银妹妹就中了小人奸计……这一次正好六扇门的人来了,只要您同意,我们随时随地可以让整个秦淮河上面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存在!” …… “你先统计一下大家的想法。”华荣月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但是目前先要按兵不动。六扇门这次来的人也都不简单,如果稍微出了点岔子,很有可能就会有危险。”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不想让任何人有危险。” 女人愣了一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走了的那一瞬间,华荣月就觉得自己快要瘫了。 ……神啊,她到底在哪啊? …… 正如华荣月对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都不清不楚一样,六扇门的那些人对江南目前的局势也感到不清不楚。 他们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事情,就是在他们寻找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阻力,这个阻力似乎是在干扰着他们的行动,但是他们并不会亲自出现,甚至都不会露面,如果不是六扇门的人经验丰富,可能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六扇门的人把江南这里的势力搜寻了一遍,发现无论是江湖势力,朝廷势力,甚至是盐帮势力,都搜寻不出来这些人的来历——换句话来说,江南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庞大,神秘而且隐藏的极深的组织,这消息让所有六扇门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前面说过,六扇门正是因为觉得秦淮河这边没什么太大的风险,所以才派了华荣月来的,但是眼下这明明就是暗潮涌动而他们竟然不知道的状态,而这个发现还是华荣月“误打误撞”才弄出来的。 就在他们想对此进行深入了解时,这组织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回收缩。 这个举动使得六扇门派出去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明明在一天以前这个组织还给人一种野心勃勃的感觉,谁知竟然在一天之后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收缩了回去,让他们瞬间无从下手。本来六扇门已经向本部发出了求助,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对方竟然不露面。 这种前后差距让所有人都心生了警惕,并且开始暗暗的更新对这个组织的评价。 虽然其他的都还不太清楚,但目前看来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一定是个非常聪明而且狡诈如狐的人——这是所有人心□□同的想法。 这些一点一滴的交锋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尽管看上去出的事很多,但时间也不过仅仅过去了两天。六扇门前来援助的人也都坐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在这些人之间坐着一个比较特殊的人,他正坐在那里看起来非常悠闲地玩着一块玉。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忙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金捕头问,虽然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是他的错,但终究还是心有愧疚,所以金捕头已经两天没睡了。见到江连焕他问,“你不跟着他们老老实实的去那边,跑这边来做什么?” “在那边待着没意思,这边多好玩啊,听说华荣月一不小心就弄出来了个江湖上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组织。”江连焕道,“而且他还丢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华荣月已经失踪两天了。以他的伤势来看。恐怕这两天没有大夫的话,他……”旁边一个人说道,所有人都知道他话语中未完的意思。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救了?”在旁边等了两天的李子信也觉得很生气,他也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属于一点就炸的状态。江连焕做了个手势让他平静一下,转头问,“现在连华荣月落在了谁的手里都不知道吗?” “问了青龙帮和盐帮,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件事。”一个人小心的说道,“但是他们说有一群人说不定能找到。” “谁?” “花船上的□□。他们说花船上的消息流通的最广,有一群□□专门是做这种事的,所以他们有时候都会向这群女人们打听,在这片地方,□□们的消息比天易楼都要灵通。” 大智大通的传奇在这个世界上仍旧在上演着,不管以何种方式,都是用了一个原理。 反正六扇门的人就这么决定要去见一见那些据说消息十分灵通的□□们了,但只有一个人例外,江连焕站了起来,说要会一会那个神秘的组织。 “你小心一点。”金捕头叮嘱道,“不过你一向怕死,是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的。” “您真了解我。”江连焕摆了摆手,自己一个人起身出去了。 …… 华荣月此时还在屋子里面发呆。 其实这个地方挺好的,供水供饭,而且随时随地有漂亮小姐姐过来聊天解闷,就是华荣月自己心里慌得不行,她总隐隐的感觉这里就是当年造成秦淮河死寂的那个神秘组织,不是有什么证据,就是第六感。 尽管这里天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一群小姐姐能歌善舞,但是偶尔那两次谈话里显露出来的东西就已经让华荣月接受不了了。 昨天那个姑娘问华荣月要不要“让秦淮河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时,华荣月大脑里的警报快速拉响,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不能。 然后具体又发生了什么……华荣月就完全不知道了,因为那个姑娘就再也没回来过,华荣月就跟个即将被处刑的犯人一样不明所以。 但是目前来看秦淮河上还是一片寂静——华荣月知道自己现在依旧在秦淮河上,甚至就在一条花船上,只不过她不敢随意离开就是了。 她曾经依靠易玲珑记忆里的东西猜测这组织里的人应该都是“疯子”,但是这几天才发现并不是。 只有一部分人是疯子,其他的都是正常人,但是这些疯子和正常人们居然“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在外界几乎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在这个小小的花船上居然就这么实现了,虽然也会有冲突,但是在大部分时候都会被“镇压”下去,居然也就保持了一种平静。 很明显,在这里有着一套独特的制度,能够保障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们和平相处。但是这里的“疯子”们都比外面的要理智一些,这里的正常人也比外面对疯子的认同感更多一些,这种奇怪的氛围,和造成奇怪氛围的原因,恐怕一时半会华荣月是无法弄清楚的了。 她正在探寻着这个花船上秘密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杏姐姐今天不在这里,有一群客人想要问一些消息,需要请他们进来吗?” 杏姐姐就是昨天那个突然过来又突然离开的女人,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华荣月一愣。 对,这群人还有个十分神奇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坚定不移的相信她是个好人,而且都认定她特别靠谱——这是华荣月在这里住了两天感触最深的一件事。 华荣月觉得自己大概是有毒。 在她纠结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闯进来了,为首的第一个就是满眼血丝的李子信,帘子后面的华荣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的姑娘喝到,“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冲了进来?是不是太无礼了?” “不好意思。”李子信停了一下,焦急的道,“我只是想问一件事,请问你们知道……秦淮河上前几天失踪了的易玲珑去了哪吗?” 他问完了这句话后,就下意识的看向了屋中帘子后面那个看起来貌似最大牌的人,而华荣月也隔着一道帘子和对方深深凝视。 华荣月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子信,心中默默地蹦出一句话。 这位大哥……沃特are由弄煞呢? 90、神秘男人 李子信的心情有些忐忑, 其实刚才楼下的人不让他上来,他是硬闯上来的, 本以为上来后或许可以看见一堆女人, 没想到只有一个, 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坐在一个帘子后面看不清脸, 但是李子信下意识的就安静了下来。等着帘子后的男人说话。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此时又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安静。 跟随着李子信而来的还有其他人,他们见李子信冲了上来,自然也跟着一起冲了上来,每个看起来都气势汹汹,每个人的气势在见到帘子后面的那个男人时却又都消掉了。 谁也没想到楼上居然只坐了一个男人, 更没想到这花船上居然还有不是客人和龟公的男人。 帘子那个男人看了他们一会,似乎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冲上来,李子信深吸了口气, 老实说事情到了这一步, 他其实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了, 所以对那人道,“抱歉,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 你们说……要找谁?”帘子后面的男人开了口, 他的声音十分独特,一开口时就让李子信一愣,因为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就是比较柔和,还带了点阴柔感, 那丝阴柔感就像是响尾蛇一样从他的心里爬了过去。 这声音配上那副纯粹的男人长相,让李子信觉得微微的有些诡异,还充满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危险。 即使李子信见过了大风大浪,这种时候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弱弱的又重复了一遍,“找……易玲珑,前些日子在秦淮河上出现过的那个。” …… 华荣月坐在帘子后面内心百味杂陈,这不仅是由于她刚才想起来了那个打着电话找电话的故事,还由于她内心有那么点生气,因为她现在还一直以为是六扇门的人故意捅的她。 可是对于李子信她还是态度强硬不起来的,因为她总觉得对方跟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不然不会傻不拉几的把那把剑还展示给她看。所以她把头转了过去道,“如果你是想找那个人,那就先回去吧。” “为什么?”李子信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秦淮河上了。”华荣月跟他瞎扯。她当然是不能用平时的声音说话的,所以干脆用了本音了。 “你怎么知道的?”李子信继续追问,华荣月道,“有些消息自然不能全部告诉你,不过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再继续找找。” 她其实不怎么想见六扇门的这堆人,更是没想明白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一想到这些人八成正在满大街的找她,所以她心情就更不好了,这会只想把李子信尽快弄走。 但是这样一来百草堂好像就回不去了……华荣月觉得有些惆怅。头一次遇到了一个想一直住下去的地方来着。 李子信见对方回答完了之后就把头转到了一边去,似乎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此时在一边看着的侍女抓住机会,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他们几个人全都轰了出去,李子信到了门外还觉得有点懵。 他好像是不小心误闯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然后……又被撵出来了? 大概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出乎意料,所以这会李子信记忆最深的只有那个男人。那男人坐在厚厚的帘子后面,说话的声音非常的阴柔,却又带着丝奇异的温和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李子信会对他说了那么长时间话的原因。 尽管如此,李子信对那人说的“易玲珑已经不在秦淮河上”的消息还是很在意的,既然不在秦淮河上,那他现在又去了哪呢? 华荣月见了李子信后觉得有点闹心,于是问旁边的侍女她能不能出去走一会?旁边的侍女听言立即给她拿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和斗笠,又给了她无伤,最后叮嘱她天黑前一定要记得回来喝药,就把她送了出去。 他们这种花船上一般都会另外的有小船,有一个船娘带着华荣月从小船上划了出去,小船上的东西一应俱全,上到零食下到刀伤药。 小船飘出去了很远,华荣月坐在船上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她不是被软禁的吗?! ——在屋子宅了两天的华荣月突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不,等等……其实想想这个也正常,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被软禁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不软禁她,把她抓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荣月有点茫然的看着秦淮河的水面,天空倒映在里面,她用手触碰着水面,点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波纹。 在河面上飘着飘着,华荣月竟然就看见了六扇门的人。她下意识的让船娘躲开一段距离来划,出来后她才发现这秦淮河上居然全部都是六扇门正在搜寻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丝毫不比上辈子血屠秦淮河后来的六扇门的人少。 看来易玲珑的名声还是很强的。 只是路过了几个眼熟的人后,华荣月发现他们居然没有拿武器,而且看起来神色也不像是对待在逃犯的那种,而隐隐的有些焦躁担心之意,这就让华荣月微愣了一下。 内心里有些小傲娇的华荣月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去偷偷看那些人的表情的,此时看见他们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小开心。自打前天之后,华荣月第一次想找个人问问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她看了眼周围六扇门的人太多了,就让船娘继续划,她一个人用轻功来到了附近的另外一个花船上。可以看得出自打六扇门的人来了之后,花船的生意萧条了不少,有不少花船更是直接关门了。所以华荣月上的这个花船上也没什么客人。 华荣月坐下来喝了两杯酒,伤口没好,她觉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这时船上又上来了另外几名客人,他进来后就做到了一个距离华荣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也在安静的喝着酒。 华荣月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对方,是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才抬起头来略微打量了对方一眼。对面的几人也都像华荣月一样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可是有一个人的雪白斗篷下却漏出了一个小红点,在耳朵的位置,因为斗篷是白的,所以那点红格外的显眼。 华荣月的那杯酒才喝了一半,就突然放了下来,对着旁边的人道,“结账。” 她一开口,那边几个正在喝酒的人也把头转了过来。 毕竟一个男人的口中发出女人的声音还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 华荣月此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总共就会这么两种声音,现在废了一个你还让她能用哪一个?总不能直接装哑巴吧? 起身离开的华荣月推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在喝酒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忽然道,“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江连焕道,“而且……他酒没喝完就走了。” 他看了看华荣月桌子上的残酒,自己也放下了酒杯。 华荣月故意走的飞快,就生怕被身后的几人看出来什么不对来,走了三分钟身后还没什么反应,本来刚刚松了口气,就忽然听见了江连焕的声音,“站住。” 听见江连焕的声音华荣月也只能停了下来,其实她挺无奈的,谁知道这种时候居然遇上了这种事。 她站在那里心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眼熟?易玲珑记忆里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段,那时候的江连焕并未暴露他是个二五仔,那时候的易玲珑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两个人一相遇就是开打。 但想想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是不太敢暴露自己面容的,而那时候的江连焕……身为六扇门的人,他大概抱有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情,或许和现在的样子也差不多。 “转过来,把斗笠摘下来。”江连焕对着华荣月道,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我不想呢?” “那恐怕就得让我亲自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了。”江连焕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出门好像抓到了一条大鱼。” 华荣月背对着他,手中唯一的一把武器是无伤,却没办法掏出来。 而且她总觉得这一次恐怕是不会善了,因为这次她肯定不能再用装正经的方式把江连焕给恶心走了。 …… 其实刚才和江连焕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之中就只有江连焕一个人追出来了,其他的人都又回到了客栈。李子信今日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回去,其实今日说来也算是一无所获了。恐怕再这样找下去,华荣月早就已经遇害了。 李子信在这边闭着眼睛静静地修养生息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几个刚刚回来的人说他们遇见了一个说话举止都很独特的男人,他听了一会后猛的睁开了眼睛问,“你们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说话的声音特别像女人?” “……对,你怎么知道的?”那几个人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他。 刚刚回来的金捕头也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过来,李子信想起了白天的事,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今天我去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花船上,没看见几个女人,就只碰见了这个男人……” 李子信白天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时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花船上怎么会出现一个完全无关的男人?而且周围的女人对他还那么恭敬? 这么想来…… 恐怕他今天遇见的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说话总给他一种蛇一样感觉的男人,八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吧。 91、不还手的男人 李子信的话一问出口, 大家全都愣了一下,金捕头问, “刚才跟着去追的人一共有几个?” “就只有江连焕。”跟着他一起过去的问答道。他们其实本来就只是偶然遇上所以一起去喝酒的, 江连焕一直都是单独行动, 大家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着他一起去。 “刚才你们在哪里遇见的他?赶紧带我们一起去。”金捕头道。旁边几个人立刻起身,朝着刚才的那个花船上赶了过去。 …… 华荣月和江连焕还在僵持着,手里没拿无伤,而且身上伤还没好的情况下,华荣月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江连焕,老实说这人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 而且江连焕本人确实很厉害。 因为华荣月后来自己也思考了一下,易玲珑本人一直以为江连焕是个“变态”,然而江连焕不是……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能够达到“变态”的程度, 就说明这人真的是个变态了吧。 其实翻看记忆的时候华荣月就觉得江连焕这人最变态之处不在于实力, 而在于他的脑回路, 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仅实力超强,思考方式也同样奇怪。 “其实我也没想为难你,你知道给我看一眼你的脸就行了。”江连焕还在一边道, “莫不是长得太难看, 所以不想给人看?” 换个别人说难看华荣月绝对会上前去捍卫自己的荣誉,不过江连焕就算了吧……她无所谓这哥说她长得像什么,长得不像人都行。 其实华荣月现在的样子格外符合江连焕的一贯审美……华荣月现在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好像就喜欢接触那些看起来跟寻常人不同的人。 而蒙着脸看起来神神秘秘,给人的感觉又不像好人的华荣月可谓是最招他喜欢的。 刚才他说的那话未尝不是想激怒华荣月, 想让她把自己的面纱给拉下来。 可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对方知道华荣月是个容易被“外貌”激怒的人呢? 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就连跟着华荣月过来的那个船娘都被她甩了好远。华荣月手上用不了无伤,眼睛在周围快速扫了一圈,想要找点什么能够用的上的东西。 结果她这一圈还没扫完,面前就已经传来了破风声。 “别东张西望的,不然小心会死……” 华荣月看见江连焕已经冲了过来,只能暂放下一切,朝着后面连退了好几步,江连焕的剑锋几乎是擦着她胳膊过去的。 她原本以为江连焕这招是奔着要她的命来的,没想到一击不成,他立刻将手探向了华荣月的面纱,手指甚至都已经挑到了,这让华荣月浑身都冒了冷汗,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要说她现在其实跟六扇门已经有了仇,但是她内心里莫名的就是不想让江连焕知道面前这个神神秘秘,头戴面纱的人就是他以前认识的华荣月。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似轻松,实际上已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了。 江连焕似乎也知道华荣月现在行动不方便,所以乘胜追击,手上的剑干脆就一直没停过,用肉眼都快要跟不上了。 华荣月只躲了几下就暗叫不妙,这个状态肯定不是两个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说话的场面了……绝对是一有机会对方就会把她按在地上锤的场面。 她不想被人按在地上锤,尽管她自打穿越过来后就一直没什么上进心,但是好歹也没被人打的太惨过。 华荣月有的时候已经不是靠着自己的技法来跟对方打了,很多的时候都是靠着自己的本能。她总觉得这样下去她终究会被江连焕给砍上一剑。 这种时候总该想个好点的办法来摆脱对方……或者说最起码能让江连焕不再敢对她出手。 但是一直躲着肯定是不行的,尽管华荣月现在除了躲着外好像也根本没办法出手,可是江连焕的脾气怕是不会害怕一个一直躲着的人,无论那个人他能不能打着。 这样即使这一次逃过了,下次两个人相遇时,江连焕说不定会更激动的缠上来。 人在遇到紧急的事情时是很容易按照本能做的,就例如说刚刚在用本能躲避的华荣月。以前华荣月一碰见江连焕时就习惯性的来装正经来逃避对方的发疯,但是这一次明显已经不行了。 可是在更久更久以前,就是在天易楼的时候,华荣月还有一个用来躲避各路疯子和神经病的方法——装一个大神,或者干脆装一个白莲花的大神。 无论哪个路子好像都跟装正经人没有一点重合度。 当年华荣月在刚刚穿越过来打不过其他天易楼的人时,她不会说自己打不过,而是会换个更加“巧妙”的说法。 借助一些语言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候也不是一种太丢人的事,毕竟人被逼急了什么招数都想的出来,那时候十个人里有九个人能被华荣月唬住,剩下的那一个就看华荣月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 如果有幸被江连焕观察那时候华荣月的打斗,一定会感慨,毕竟跟那时候相比华荣月现在的打斗算得上什么精彩?以前打一场华荣月能够从头说到尾,嘴都不带停下来的,非把对方给说迷糊了不可。 正如同一开始华荣月从来都不敢杀人,但是她不会说自己不敢,只是会在对方倒地的时候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着对方,然后叹一口气。 那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从华荣月的手底下捡了一条命,又由于易玲珑的名声太响,所以一般找了华荣月一次麻烦的人几乎不会再来找第二次,以防这一次华荣月这次心情不好直接砍人。 这个招数到后面开始慢慢的发展,逐渐变成了华荣月独有的一种“口遁”,但鸣人老师口遁是为了世界和平,华荣月口遁完全是为了不惹麻烦或者是逃离麻烦。 就例如说现在。 华荣月明明知道自己是害怕暴露她自己的身手让对方认出来她就是华荣月,但她绝对不会这么说,所以全程一路躲的人都是她自己,她依旧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果现在有个第三人站在旁边观看,一定会觉得江连焕的剑法简直是出神入化了,这么一对比起来华荣月就显得有些怂,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是单纯的在躲。 ——但是这话到了华荣月的口中就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逐渐开始入戏,一开始是真的不敢出手对上江连焕,到后来是就算能出手她都不会出手了,只是左闪右躲着,恐怕江连焕也被她这姿势弄得有点气愤,因为他挥剑的动作明显已经越来越大了。 单纯拼武器的话,华荣月这会估计是肯定跪了,但是拼轻功居然还不错,因为华荣月最拿手的就是轻功,而且她这会手里没拿武器,躲起来自然比手中拿剑的江连焕要轻松的多,即使是身上带伤,也不会翻车。 等到江连焕也感觉到有些累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华荣月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江连焕其实也很奇怪华荣月为什么一直都不还手,只是在躲,不过眼下也顾不得想这些事情了。 华荣月既没躲,也没离开,就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明明没掀开斗笠,江连焕也莫名的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悲天悯人(?)般的情绪。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缓缓的说:“我是不会对你出手的,你快回去吧。” ……有那么一秒钟,江连焕确实是有点茫然的,因为他依稀记得刚才攻势咄咄逼人的应该是他,可是现在在对面那个蒙面男的嘴里,怎么好像是他一直被让着一样? 这种茫然的感觉还没过两秒,江连焕就听见背后有人来了,他的眼神瞬间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背后是一船刚刚赶到的人,六扇门的那些人用轻功赶过来的速度也是飞快,所以刚巧碰上了两个人战斗的尾声。 江连焕没顾得上身后刚来的那些人,调息一下后又立刻冲了过去,这次他的剑峰依旧十分强势,但是对面那个人还是全程都在躲,躲的他很难受。 毕竟江连焕的性格一直都是喜欢直接打的,无论是正经人还是个一直躲着的人,都不在他的掌握范围。 更别说那个躲的人还一直在唠叨着,“现在回去的话,我或许还能对你有些怜悯之心,你武功确实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李子信他们过来后看见了华荣月,确认对方果然就是他们在船上看见过的那个人,顿时所有人的心脏都拎了起来。 由于之前李子信就猜测华荣月是个大佬,所以这会大家看见江连焕和华荣月一对一就格外的紧张,更别提华荣月无论何时外表都格外的能唬人,站在那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那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你小心一点!”李子信喊到。 华荣月本来都没想到这次进展居然如此顺利,现在一听居然都有人替自己背书了,瞬间精神了起来。 江连焕则是更加的茫然。 ……没觉得多厉害啊。 等等,难道说刚才一直被他追着打其实真的是个错觉? 对方真的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他看了看华荣月,对方的身影隐藏在斗笠下看不清,但是那身上的气度确实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华荣月深知做戏要做全套,在最后离开之前又深深的看了江连焕一眼,道,“这次就算了,下次……” 她的话意犹未尽,但是威胁感更强,说完就转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李子信他们的心从半空中又落了下来,每个人都觉得心有余悸,只有江连焕还是茫然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打了那么多次架,这次是最累的一次。 但是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不还手呢?这是江连焕想不通的一件事。 他走在回去的路上,深深地陷入了某种哲学状态。 92、了解“花船” 哲学的江连焕一直到回去都还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这事越想好像越来劲…… 李子信他们则是一回来就讨论那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谁, 如果顺着对方是那个神秘组织boss这个思路来思考, 那么一切难以解释的问题好像都迎刃而解。这就导致本来没往这个方向考虑的人都觉得有点细思恐极。 尤其是今天上午在花船上闯进了那人房间的李子信, 他此时一回想, 当时那人确实是对于他突然闯进去的行为感到有点困惑的。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没有太计较,现在想想也许是正好赶上了他心情好的时候? 这么一想李子信就跟江连焕一样产生了种捡回一条命的错觉,然后他就开始也陷入了某种哲学思考之中,一时间这一片都十分的哲学。 旁边的那些人倒是没有这两人近距离接触的经历,所以讨论更多的倒是今天李子信从那人口中听来的话,有人道, “华荣月已经不在秦淮河上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不过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那就是说华荣月现在还活着?还没有死?” 这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既惊且喜,喜的是华荣月居然真的还活着, 惊的是华荣月一直到现在都没死, 而且提供情报的人对他的代指依旧是“易玲珑”三个字……说不定现在他就是靠着自己伪装的这个身份活下来的。 而这个身份摇摇欲坠, 看上去十分的危险,但是只要还没有暴露,六扇门的人就得去救人。 此时也不管六扇门其中的人有没有过想放弃华荣月让其自生自灭的想法了, 反正现在都得去救人, 所以即使之前有过这个想法的人,此时也已经把它藏在了心里。 六扇门的人对此效率自然是非常高的,商量了一段时间后,大家就决定继续打探消息。况且即使是找不到华荣月, 能挖出点有关于这个组织的消息也算是个不错的事。 一时间,这个神秘的组织,神秘莫测且看起来格外阴柔的首领都牵动了此处所有六扇门人的心弦。 而这位“神秘组织的头领”,“外表声音阴柔”的神秘人,此时正在他们的“大本营”里装死中…… 华荣月回去后心惊胆战的,她都不敢让船娘看出来她做坏事了,所以回去就开始装睡觉,期间某个被叫做“杏姐姐”的女人又回来了一次。 装睡的华荣月被迫的从头到尾的听遍了她和另外一个姑娘的谈话。 “听说华山派最近好像已经发觉点动静了,让他们小心点,最近不要随意暴露。” ——华山派……好像确实在这两个月做了次大搜查,华荣月想。当年易玲珑也开始对华山派上了点心,还放了几个眼线进去。虽然那时候的易玲珑还不算太厉害,到最后也没搞清楚为什么突然如此大动干戈。 “天易楼最近好像也出事了,原本就听说他们那里面内斗的特别厉害,最近好像又有人打主意到了易行舟的身上,呵……” ——易行舟,现任的天易楼接班人,如果现在华荣月没逃出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她。话说这辈子即使没有了“易玲珑”,那些人也会对易行舟下手吗? “还有六扇门的人最近真的像疯了一样,幸好前几天早就把人叫回来了,不然这几天说不定真的会出事。”那个女人语气又有些庆幸的说:“看来玲珑大人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躺在床上的华荣月猛的睁开眼睛——没有!没有先见之明!明明上辈子你们没躲也一直很刚来着!就算是没躲不也相当横行霸道的吗? 而且这么说她真的压力好大啊! 华荣月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听的提心吊胆的了。原本以为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组织了,可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华山的事,天易楼的事,六扇门的事,还有刚才女人随意谈论的其他几件事,几乎每一件华荣月都能回忆起来,而且还都算日后几个月内江湖上有存在感的事…… 明明这些事都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个不大不小的事都跟这个组织有关,这么一连接起来就很吓人了。 当然华荣月也得承认,易玲珑之所以现在对江湖的各路情报还不这么了解,其实大部分还是由于她现在也只是个天易楼楼主的竞争者,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天易楼内斗中了,这一段时间对于江湖上的情报确实收获不多。 华荣月记得当年她特意逃出来真的只是为了躲避日后在天易楼的命运,这下子可好,虽然是逃出来了,可是好像又掉进了个深坑里…… “睡着”的华荣月貌似十分不安稳的连翻了好几个身,女人注意到后就减小了声音,她问那个白天在下面拦李子信他们的女人,“今天白天有什么人上来吗?” “有,有几个人过来打听易玲珑的事情了。” 杏沉思了一秒,“那玲珑大人是怎么说的?” “他说易玲珑已经离开秦淮河了。” “……原来是这样吗?”杏语气中似乎有了点恍然大悟,又有了点感慨,她道,“明天交代手底下的人都这么说,如果有六扇门的人再来,就告诉他们易玲珑已经离开秦淮河了。” 躺着的华荣月,“……” ……姑娘,你语气里那个让她迷惑不解的“恍然大悟”和“感慨”什么的她就不想多说了,反正她听不懂就是听不懂。可是不能再这样坑她啊。 明明就是瞎给出去的情报,如果这会上下统一口径了,那不就反而证明这个情报是对的了吗……既然如此,以后六扇门的那群人要是再找上她怎么办? 此时的华荣月陷入了种深深地迷茫中,她在这种迷茫中不禁又一次的怀念起了百草堂,然而对于百草堂的人来说,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华荣月的纠结,更是没有打喷嚏。 他们最近也在吃易玲珑的瓜。 由于六扇门这些日子对易玲珑消息的封锁,所以大部分人对于秦淮河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些茫然。 但是这种封锁或许还起到了一些反效果,人本来就是种十分神奇的生物,越是被遮掩起来的事情越是想要探究,就类似于“饥饿营销”一样。 目前流传的最广的消息依然还是易玲珑已经死在秦淮河上了,毕竟很少有人认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势后能活下来的——那天易玲珑在桥上流的血现在好像还没刷干净呢。但这世界上所有人仿佛都在期待着一个奇迹,奇迹总是要比平凡的故事更加受人喜欢的。 而且那天易玲珑的表现甚至引起了一些人对于疯子的讨论——疯子真的不怕死吗?他们能感受到疼吗? 实际上疯子们肯定是会的,他们会死,也会疼,但是那天易玲珑在桥上的样子的确让不少人有了这样的误解。 最近齐大夫偶尔也会提起来华荣月,因为他总疑心华荣月是不是也是去了秦淮河,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但是齐大夫对此还是挺有自豪感的,就像是看着自家娃终于干了点什么大事一样。 虽然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猜的。 这一天他还在给病人看病呢,萧翰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吃饭都显得格外的颓,原因是最近这几天百草堂来了几个没事找茬的混混,这种事百草堂以前也经常遇上几个,后来华荣月过来后这种事的比例就骤降,萧翰一边捣药一边道,“我记得姓华那小子在的时候也没干什么啊,这些人怎么就只怕他不怕我呢?” “你华大哥看着就沉稳,你……”齐大夫似乎是沉默了一秒,默默地换了个不伤人的说话方式,“看着就比较活泼。” “明天我回家去行不行?我叫我爹派几个镖师在门口站着,我看哪个惹事的还敢过来。”萧翰十分不服。 “喊镖师倒是可以,就是害怕到时候连病人都没有敢来看病的了。”齐大夫道。他一抬头看见许久未见的颜盛居然来了,瞬间兴奋的走了过去问,“颜大人,你今天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别提了,最近他天天盼着你来。”万浮莲笑道,店里现在没外人,她说话也就没太忌讳,“这不是最近荣月哥……回家了吗,街上所有的小报他都买回来了,就是想看看秦淮河那边的事。” “要我说你就是一点大世面都没见过的人,多大点事就把你激动成这样?”萧翰不屑的道,“就华荣月平时一天天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人,他到了那里谁能记得他是谁?八成也就是个打杂的,说不定连易玲珑的面都没见过吧?易玲珑身上插着把剑还能跟人家打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怕是看见血就躲了……” “萧翰!”万浮莲在旁边捅了他一下。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颜盛也似乎被噎了一下。他内心想说的话都在一时间短路了。 因为萧翰虽然的话听起来跟现实完全相反,但是也意外的有道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又怎么会信身上插着一把剑还跟别人打了十来分钟的那个又疯癫又张狂到不可一世的“易玲珑”竟然真的就是一直在百草堂里默默无闻,有时候连话都听不到一句的华荣月呢? 其实在听见秦淮河的事之后他就一直没想出来华荣月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对方在他的心里好像一直都是那个蛮和善且温和的华荣月的。 所以这次本来是想要告诉齐大夫“噩耗”,让他有个华荣月已经不在的心理准备的颜盛突然把口中的话吞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转了个话风道,“等他回来……让他再亲口告诉你吧。” 应该……会回来的吧?颜盛一直对华荣月有种迷之信任,即使是在这种时候。 而华荣月却刚刚发现了船上的一个秘密,或者说……是这烟花之地上的一个秘密。 她发现这船上的正常人和疯子能够正常相处,完全不是因为疯子们很理智,或者是正常人包容心更足,只是因为这些疯子和正常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关系。 有的疯子和正常人关系是母女,父子;有的则是一起逃出来的情侣,就像是当年华荣月看见的从嵩山派逃出来的两人一样。 93、蛇 华荣月抱着肩看着那边的一对母女, 如果这么看这就是普通的一对母女,但是仔细的看就会发现这两人的一些不同。 女儿长得很好看, 是个挺可爱的小孩子。母亲也长得很好看, 就像这花船上到处可见的女人一样, 穿着漂亮的衣服, 头上带着几只钗子。她低下头,额头中央有着一颗小小的红痣,正笑着跟那个小女孩说话。 这么看的话这两个人倒是也蛮和谐的,但是华荣月昨天才看见那个母亲发疯。她疯起来的样子着实吓人,幸好旁边有几个人及时拦住了她,没让她做出什么疯癫的事情来。 这样的事情在这花船上华荣月也看了不少次了, 每次看心情都有些不同。但是这些天看下来,她发现船上的人对这样的生活还是蛮习惯的,几乎每个“正常人”在看见“疯子”犯病时都会顺便帮一把, 华荣月有时候都会帮一把。 那个母亲看见了华荣月, 微微的愣了一下, 带着旁边的小姑娘对华荣月鞠了个躬,然后快步离开了。华荣月看了一会也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 身处在花船内部的华荣月能看见这个组织中有些不同的一面, 但是对于外界的人们来说, 他们能看见的只有这个组织最冷硬,最可怕的一面。 六扇门这几日还在继续的查找,但是关于这个组织知道的事情还是略少。 不过这个组织可怕的一面却早已深深地映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六扇门这几日的搜查中对方好像一直都是采取躲避的姿态的,直到昨天。似乎那个组织的人也开始对六扇门的调查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所以昨天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 从六扇门出发调查的几个人在出门的半个时辰内就不见了影子,大家四处寻找无果,过了一天后才终于又出现在了六扇门的视线中,却是被送回来的。 那几个人每个人似乎都是被吓到了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说话,过了很久才缓了过来。很难想象他们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的,而且一问有关于他们经历的事就会发抖,所以完全没有办法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来什么。 于是大家只能暂时放弃逼问他们的想法,经验丰富的金捕头倒是从他们的口中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一个词“疯子”。 “疯子”? 察觉到这个词背后含义的金捕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阻止了周围人继续问了下去。幸好金捕头经验丰富,不然这世界上难免又多出几个疯子来。 事情到这里也隐隐的出现了一点头绪,大家开始意识到这组织大概和疯子有关,至此,这个一直处在江湖边缘的人群才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自打那天就开始陷入哲学状态的江连焕又被拎了出来,毕竟涉及到疯子的事情就真的和他有关了。 华荣月曾经怀疑过这些人为什么会对待她如同座上宾一样,但这几天竟然自己慢慢的有些了解了其中的道理。恐怕这些人的态度多半取决于她之前做过的一些事。 头一件大概就是她从天易楼逃出来后还记得放出地牢里的那些人,第二件应该就是在山贼窝里她念着旧情又救了他们一命。这两件事说起来还是第二件影响更深点,因为那时候易玲珑在大众心里已经是彻底疯了,疯了的状态下还能记得救人,当时确实是惊呆了江湖上的一堆人。 恐怕这个组织当时就觉得华荣月这个人可能跟他们组织的核心内容有点贴切,所以这次就出手救了她一命。换句话来说当年华荣月逃出天易楼前放跑地牢里的人想给自己积点阴德,居然真的积成功了。 华荣月也觉得人生的确是不可思议。这几天也一直在好好的反省自己……确实做好人还是有点用处的啊,即使是个疯了的好人。 ——所以华荣月开始变得特别乐于助人。 当然华荣月仅仅只是个善良的疯子还是远远不够的,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易玲珑很强,真的很强。把“易玲珑”吸纳进这个组织里恐怕对于这个组织而言也是个巨大的挑战,因为易玲珑这样的人空降进来恐怕能把他们的组织打个遍,易玲珑要是发起疯来,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控制的住。 幸好华荣月本身就不是个疯子。她恐怕只有室友疯才会跟着疯一疯。而又幸好华荣月这几天下意识的表现得很乖,乖的不行不行的,看起来简直是完美的符合了这组织的所有期望。 这个组织很有可能是把她当做一个吉祥物,或者是想吸纳进来,让她成为组织里面的守护人。 这样一来倒是安心了很多……怕就是怕什么期望都没有的。 华荣月这几天甚至还极其上手的帮这个组织处理了几个难题,因为她也不是被囚禁着的,有相当大的自由活动空间,所以这几天华荣月甚至可以在他们的领地范围内四处移动。 以秦淮河为例,这上面大概有十几只船是属于他们的资产,而出名的船就有那么三四条。华荣月这几天甚至还发现了几个比较有名的烟花女子,也全部都是这个组织里面的,有疯子也有正常人。 而这仅仅只是秦淮河上而已,如果华荣月这几天听到的一些其他事情没错的话,这个组织在其他地方也同样有不少成员……绝大部分生存的地方都不是那么的正大光明,类似于这种烟花之地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其他的地方诸如赌·场,杀·手,乞丐……之类的也有很多,但都是那种容易躲藏起来的地方。 有的时候华荣月也觉得古代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了一点,就像她看古龙时候一样,偶尔主角去个赌·馆,妓·院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看起来也蛮有侠客气概,但是真的自己见到了就会发现这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绝无益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漩涡。 但对于一些生活在漩涡中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华荣月换上了一身蓝色的衣服站在另外一个花楼的楼上,虽说她身上这身衣服也是蓝,但是这种蓝却不是她在六扇门的时候会穿的那种蓝。 毕竟这种地方大家都清楚……绝对没有那种特别正经特别沉稳的气场存在的,连带着衣服都是一种特别艳丽的气息。 华荣月穿上这身衣服总觉得自己像个花孔雀似的,然而这确实已经算的上是最沉稳的一件了。跟之前小王爷给她穿的那身秋香色的衣服相比,这身衣服更刷新了华荣月对于古代衣服的认知。 所以古代也不是没有那种看着好看但是不正经的衣服吗……就是都不在正经地方而已。 华荣月倒是挺开心的,她隐隐的觉得有些放飞天性一般的感觉,毕竟正经古代男人的衣服再怎么穿也都不会完全符合她心目中对于“好看”的要求,倒是这身式样和颜色都放荡不羁的衣服一下子就蛮戳她的,虽然她隐隐的觉得有点羞耻所以不敢说出来。 这花楼上据说昨晚来了个闹事的人过来,而且身手不凡。华荣月也算是为了自己考虑,她如果以后真的回不去六扇门和百草堂了,她也不会想要回天易楼的,恐怕这里还真的是她的落脚之地了。 既然是落脚之地,总得有些刷好感度的自觉性,单从这个组织的隐秘程度上来说还是蛮靠谱的,毕竟易玲珑死了这个组织都没凉,眼下华荣月也不敢有太多奢望。 华荣月就在楼上等着,想看看那个闹事的人究竟是谁,她能不能打得过。 从这个方位来看下面十分的清楚,基本上每个花楼都会有这样的几个位置方便观察下面,而下面想要看上面却不太容易了。华荣月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什么幕后老板,颇有种狐假虎威的意思,以她现在身上的伤来看,她也未必能出多少力。 然而下面的人一露面,华荣月突然没忍住就乐了。 这谁啊,一身白衣服,翩翩公子的模样,就是耳朵上戴了个红色的耳珠……这不是才见过面的江连焕吗? 尽管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巧合之感而乐了一秒,但是华荣月立刻认识到了这件事的危险性——江连焕是六扇门的人,当然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花船上的人不一定知道,因为“目”恐怕还没被他们知晓…… 所以花船上的人才会把江连焕当成是一个普通的闹事者,而华荣月却清楚,江连焕差不多是为了六扇门而来的。 她悄悄地从楼上离开,准备先不要掺和进这件事里。目前的江连焕恐怕她还是打不过的,上次是忽悠成功了,可是这一次不一定。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楼下的江连焕眼神锐利的盯住了她的背影。 他清楚的看见一道蓝色的身影,从楼上慢慢离去,孤身一人站在一个高高的地方,就像只色斑斑斓,危险又隐蔽的蛇一样轻轻的游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哈,华荣月最后还要回去的,这个事件过后吧……不然我百草记年不就跑题了吗…… 总得来说这里的剧情是一个小插曲,却又是后面所有剧情的铺垫吧,我尽量把这一段用简短(?)赤鸡(?)又感人(?)的方式度过去。 以及江连焕这人后面存在感挺高……我本来设定的是他和萧翰存在感都高,结果他俩出场还这么少,不应该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94、避风港的主人 这个身影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了江连焕的注意力, 他想跟上去看看,但是从一楼到楼上他竟然还找不到一条合适的路。 他总觉得那人站在那里搞不好就是在观察他的。 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是看不透。他上次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是危险, 而且总是无声无息的盯着人,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毒蛇一样。江连焕不是很害怕这种人,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人。 可是他自己是这种人并不代表他很喜欢这种人。 ——相反, 他很讨厌。 江连焕从来都不会说他讨厌,但是他遇见这种人的时候总是心里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暴躁感。他又扫了一圈,这花船上除了刚刚那个男人外还有不少人正在偷偷的观察他,看来他昨天过来闹事算的上是成功了。 本来他只是想引出藏在这个花船上的那些“疯子”们,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意外之喜。江连焕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花花公子。 他一边跟周围的女人们调笑着,一边偷偷的朝着楼上移动。 华荣月回了屋,她还在想着江连焕的事。如果江连焕今天想要来套出什么消息的话, 不得不说华荣月会让他失望了。 她刚回了自己的屋子不久, 就有人在外面敲了门。 “进来。” 门口进来了一个女人, 她头上戴着的是一套纯金的首饰,再加上华贵又格外夸张的衣服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大朵成精了的花一样。唇上吐涂的胭脂是血一样的红。 这样的一身装扮价值千金,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戴的起的, 实际上这个女人是秦淮河上的名·妓之一, 名叫薛香茗,也算的上是这个花船上的花·魁。之前华荣月曾经说过这个组织里有不少有名的妓·女都是疯子,面前的薛香茗就是。 她的头上总是戴着特别夸张的首饰,头发也会故意流出两边的遮挡, 一般都大的会遮住她的眼角,而在她的眼睛下面就有那么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组织里面的人隐藏红痣的方式颇有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薛香茗外表看着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实际上身手也相当不凡。她算的上是这个花船上的实际负责人了,此时的她过来就是和华荣月商量江连焕的事情的。 薛香茗手中端着茶具,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个精通茶道的女人。但是她的茶道可不是文人墨客们口中的茶道。 温香软玉在旁,她的衣服带着朦胧感,仿佛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什么春光一样;尽管华荣月知道这个身怀武功的女人应该是不可能被人占了便宜的。但此时此刻她在旁边,华荣月身为一个女人都会不断的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 如果这会要是个真的男人,怕是思路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外面的那个人……是江连焕,江公子吧。”薛香茗柔柔的道。华荣月接过茶来“嗯”了一声。 虽然花船不知道“目”,但总不至于江连焕的名字都问不出来。 “那么依您看,江公子今天来这,是为了什么的呢?”薛香茗低着头,眉眼中带着忧伤,仿佛即将就要落泪了一样。如果两天前华荣月没看见她发飙她说不定还就真的信了,现在她再看就总觉得违和感甚浓。 “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他的。”华荣月喝了口茶顿了下后说道。 她的旁边似乎是安静了一秒,然后忽然传出来了一声轻笑。 “果然……您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很容易让人安心的人呢。”薛香茗笑了一会后,华荣月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华荣月默默地喝茶没有插嘴。 她其实一直想找个明白人问问安心感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后来推己及人了一下发现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太爱说话……想当初她也觉得不爱说话的人都有种安心感,后来才明白不爱说话也不都代表着胸有成竹,还可能代表着不太会说和大脑一片空白。 只不过没几个人信易玲珑大脑一片空白就是了。 就在两个人喝茶的时候,外面的江连焕早就已经偷偷的潜入了二楼。 可能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潜过去的,因为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善于伪装的人,明明周围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的多,但是当大家发现他的真实目的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就一边和一个女人调笑着,一边慢慢的上了楼,看起来就像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共度良宵的,可是转了个弯之后,大家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已经不见了。 他竟然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视觉的死角,直直的冲向了刚刚华荣月站着的地方。 那里是一处安静的地点,附近也就仅仅只有那么一个屋子,平日里是薛香茗居住的地方。 ——电光火石之间,江连焕已经到了门口,然后猛的推门走了进去。 拉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声音直接将屋子里的两人原本正在悠闲喝茶的两人全部惊的一愣,屋子里都瞬间安静了一秒。 华荣月和薛香茗谁也没想到刚刚才讨论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这里。 幸好屋子里有屏风,华荣月和薛香茗刚刚也是靠着屏风说话,所以刚刚那一秒华荣月还能及时的把身体藏在屏风后面。 华荣月知道江连焕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他却总是能一次又一次打破华荣月内心的记录。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其实对于江连焕能摸过来也并不是毫无预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在期待着这一刻。 此时的江连焕站在外面,毫不夸张的说真的让华荣月有种看见幻觉的错觉,不过这一刻却明显不是易玲珑所经历的,而是华荣月她自己。 而江连焕在推开门后也看见了面前的场景,他看见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应该是花船上面的花·魁,望向这边的表情颇有些花容失色,她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所有男人看了都会喜欢的那一种。 她的头上戴了个满是流苏的钗子,金珠子串成的流苏宛如花藤一样的散落了下来,江连焕的眼睛落在她稀薄的衣衫,动人的脸庞上,也落在了她眼角处厚重的流苏上。他又转了头,看向屏风后面的另一个人。 刚才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对方就以极快的速度进了屏风后面,这让他觉得可惜,因为他一旦进了屏风,江连焕就不那么容易把他给再弄出来了。毕竟刚刚的那个反应速度来看,对方也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看着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身旁,身体软的就像是一滩水;而藏在帘子后面的男人仿佛刚刚还温香软玉在怀,他半靠在身后的垫子上,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闲适感。 “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吧。”江连焕道。 他想自己前几天看见的就是这个男人。虽然二人的服饰不一样,但是那种蛇一样危险的感觉却都是相似的。 上次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让人捉摸不透,这一次也同样。即使江连焕进来的那么的突然,他却依旧还是不急不慢的样子,他旁边的花·魁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帘子后面的男人制止了。 那男人在这个屋子中占据着主导位置,他安抚了一下刚刚被吓到的花·魁,花·魁毕竟也是个见过不少人的女子,她安静的站了起来,收拾好了一边的茶具,然后安静的走了出去。 然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江连焕和屏风后面的那个男人。 江连焕觉得自己找到了正主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危险过,这是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这种危险比他以往见过的其他所有“疯子”都尤甚,而帘子后面的这个男人是否是“疯子”他甚至还都不清楚。 他单刀直入,“你是……这里的主事人?那些疯子们的主人就是你?” 江连焕没有管自己说的这话会不会暴露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对方一定能听的懂的。 他的直觉一向特别准确。 那个男人依旧像蛇一样的盘在那里,江连焕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已经这样在秦淮河这里盘踞多久了,他在暗地里修养生息,然后渐渐的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庞然大物。 屋子中的香是最上等的香,刚刚离开的花魁也是秦淮河上最漂亮的女人,但是跟那个男人相比,却又好像不值得一提。 因为那个男人好像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甚至对刚刚那个离去的女人都没有多看一眼。 “疯子们的主人吗……”他似乎是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声音格外的温柔。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却给人了一种更可怕的感觉,江连焕十分讨厌这种不受他自己控制的事情发生,他现在还会偶尔想起前几天那种茫然无力的感觉。 “疯子们如果有主人,那恐怕也未必是我。”帘子后面的男人淡淡的说:“如果你真的愿意称呼,那就把这里叫做一个避风港吧。” 95、避风港的主人2 这个男人说自己并不是疯子们的主人, 但是他的话江连焕肯定不会那么傻就信的,毕竟光看这男人的气场就不是一般人的模样, 而且以这男人的样子来看, 他未必不是自谦。 男人对着他比了个坐下的手势, 江连焕微愣, 还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男人伸手把旁边的香炉打开,夹了一小块香放进去燃了起来,刚才即将要熄灭的香炉瞬间又重新散发出了淡烟。 江连焕觉得现在这种场景有点奇怪,好像他来之前想的所有情况都不是这一种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安静的坐下来,和这个男人面对面的坐着。 但是这男人却意外的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能够让他面前的人坐下来听他说话。 隔着一层屏风, 男人十分悠闲自在,他甚至在调香,完全没有理会对他有着敌意的人就坐在距离他半米不到的地方。 香燃了一会, 江连焕道, “你刚刚说, 这里是疯子的避风港……这话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的香缓缓的弥漫开来,越来越浓。 “就是一群疯子们找了个共同的地方活着。”屏风后面的男人道,“这里虽然是底层, 好像与世隔绝, 但是对于疯子们来说也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最起码在这里他们还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杀死,或者不小心杀死别人。” 屏风并不是毫无缝隙的,可是从缝隙里,江连焕也只能看得见男人的指尖, 细长干净,淡粉色的指甲像贝壳。 “看来这里已经存在了不止一天两天了……我一直在怀疑江南的疯子是不是太少了一点。”江连焕喃喃的道,“原来都是躲在了这里……” “江公子果然很讨厌疯子。”屏风后面的男人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淡淡的笑着说道—— “看来当年江公子杀了自己朋友的传闻也并不是假的……” ——话音未尽,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把在外面偷听的花·魁吓了一跳。 可怕的杀气在屋子里弥漫,就像是要将这一片的空气都撕裂一般。 她几乎都要冲进去了,却从门缝中看见屋中的屏风已经被一把出鞘的剑削成了两半。 ……巨响过后,屋子里的两个人彼此僵持着,破碎的屏风成了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遮挡物。屏风是碧玉的,碎裂的断口处泛着一阵破碎的荧光,香炉散出的烟从为破碎的屏风后缓缓升起,看起来就像黑色的影子从空气中凝结成了实体。 屏风已经裂开,江连焕这才看见了屏风后面的那张脸,那真是一张让人难忘的脸。那张脸上戴着一张古怪的面具,面具是惨白的,只有眼角处有着那么一抹红。 这张面具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点,却夸张的足够让人能够一眼记住。那惨白上的一抹红就像是响尾蛇的尾巴。 江连焕记住了这张脸,他此时也危险的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看来你们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不…… 这件事其实花船上的人知不知道华荣月并不清楚,但是她是知道的,沈青岚告诉过她。 实际上她在第一天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特别想验证一下这个消息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总觉得这件事很难和江连焕这个人联系起来,因为他虽然讨厌疯子,但是却又和疯子有着共同之处。 华荣月莫名的不太相信这个事情,可是看刚刚江连焕的反应,这恐怕的确是真的。 江连焕看她的眼神中比刚才更多了一分冷意,这个眼神几乎就是他上辈子偶尔看易玲珑的眼神了。 或许江连焕也对这个组织更加多了一分忌惮——这件事绝对不是能随随便便知道的。或许自此江连焕对这个组织要更加的猜测不透,华荣月刚才那一问也是误打误撞的给这个组织造了势。 可是华荣月知道的不止是这些,她还知道更多。在六扇门待着的这段日子,华荣月其实已经知晓了很多江湖上的人轻易接触不到的事情,所以虽然华荣月感觉自己一直在摸鱼,但相对而言她这个摸鱼的门槛也是很高的。 所以她这会随便说出一两句话来,都能引起江连焕的震惊。 “你们还知道点别的什么事?”江连焕问。 他这会看着这个面具男人的神色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恐惧。 如果这个男人知道些什么武林秘辛,甚至是朝廷的秘辛,江连焕可能都不会这么害怕,无非也就是势力伸的够长一点,铺的线也更大一点,这些虽然难,但并不是不能做到的。 可是他刚刚提起的那件事却让江连焕有了种见了鬼的感觉。 仿佛他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知晓一切的鬼魂——他真的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心中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被知道了。 归根结底就是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他自己,而人总是对自己的事情感触更深一点。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他听见男人说道,“疯子们存在于各个地方……他们总是以任何你想不到的方式生存下来,而他们全部都是这里的眼睛。” “可是你有些太过狂妄了。”江连焕道,“疯子们的避风港……说的好听,无非就是一群疯子们互相生活在了一起。既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被发现,那就说明这里一直是有人在用手段镇压着的吧?”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疯子们被正常人管束着。江连焕又冷笑一声道,“谁能保证这些疯子们会一直这样被‘镇压’下去?你难道不清楚他们发疯时候的样子?或许现在你还能管束的了他们,但是终究有一天,他们会回过头来反噬你的,因为这群疯子根本就是控制不了的……” “是的,我知道。”出乎意料的是,他听见对面的人这么温柔的低声说道。 “疯子们无法控制住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会被叫做疯子了。把他们圈在一个地方,试图用各种手段来让他们过上相对而言正常的生活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这些我都知道。” 江连焕想说的话突然就卡壳了。 他发现自己能说的都已经被对方说了,这会他就已经没有了话可以说,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却发现这话好像也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人的脸,从刚才那句话后,这张面具下的脸又变得更神秘莫测了些。 这个人应该是个疯子,却又很理智,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要理智的多,最起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听起来很可笑的事情,但是他依旧这么做了,而且目前来看俨然已经把它变成了现实。 不管这种情况看起来是多么的危险,但是仅仅保持在目前这个状态用到的手段就非同一般了。 这个疯子……很可怕,他既拥有野心,又有理智,而且还有将这一切转化为现实的实力。 而且江连焕甚至对于这个面具人在想什么都猜不透。 华荣月倒是没有江连焕心里想的那么多,实际上她的脑回路也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她其实也一直觉得这个组织虽然看起来十分庞大,但实际上也并不靠谱。 光看易玲珑记忆里秦淮河的事情就能知道,这个组织出状况的概率还真的挺大的,因为疯子们疯起来真的很可怕,但是另一方面华荣月却又觉得这是个难以形容的奇迹。 就是那种很难看到的奇迹,像是从残垣断壁里生出的一朵小花一样,虽然出生的时机和地点都不对,但是能让看见它的人都为之感动。 当然华荣月能用欣赏小花的角度来看待这个组织的原因,还是由于她不是这个组织的真正主事人……她就相当于一个贵客,如果华荣月要是主事人,以她的性格恐怕会担心的日夜难安的。 华荣月听见门口隐隐的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是薛香茗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冲进来了,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主人,如果对方冲进来的话恐怕江连焕会有危险,所以华荣月只能用语言提醒道,“恐怕有人在担心我……你最好抓紧点时间逃走,不然我的心情恐怕不会这么一直这样好下去。” 她知道江连焕虽然狂,但同时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在这种敌暗我明自己又是一顿瞎忽悠的情况下,江连焕恐怕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最后一个问题。”江连焕低下头,“易玲珑在哪?” 他问完了之后华荣月微微一愣。 华荣月自己都没想到江连焕居然会在最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这样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居然问了一个问题是有关于她的,或许是这种机会太过难得,让华荣月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她竟然给了个不算太模糊的答复,“她现在还活着,很安全。” “所以……他其实一直是在你的眼睛底下?”江连焕笑道,华荣月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小小的套路了一下。 “对于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想让我知道多少?”华荣月反问道。 江连焕本来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知不知道华荣月,但是对方的态度着实让他捉摸不定,他究竟是知道现在的易玲珑是华荣月假扮的,还是不知道呢? 对方话语中带着一丝微微的情绪,他分辨不清,但却又觉得那情绪实在是模糊不明。 此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江连焕忽然俯身朝着旁边的窗户上跳了出去,就在他出去的那一刻,门忽然被人推开,刚才离去的薛香茗带着一行人冲了进来。 江连焕跑了半晌后,忽然回头朝着刚才的花船上面看,那里灯火通明,好像能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窗前朝着这边看。 这男人神秘莫测的影子,从此就深深地印在了江连焕的心里。 96、总是让人出乎意料的人 虽然这次江连焕来去匆匆, 可是却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六扇门在听见他的汇报后,也全都处在震惊当中。 那个看不见脸, 只戴着一张面具的男人在一夜之间就登上了六扇门的通缉令, 当然是一张在六扇门中也属于秘密的通缉令, 只在少部分手里流通的, 上面却有着江湖上各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白面红瞳,看不见脸,却仿佛又能看见一个阴柔奸诈的面容。 江连焕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只唯独隐去了一件事——华荣月现在应该是在那些人的眼睛底下,而且活的还很好。 隐去这件事也说不准有没有他的私心,但如果他要是说出去的话, 华荣月回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谁能想到六扇门找了好长时间的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在敌人的照顾下活的很好。但如果要江连焕自己说, 他总是疑心华荣月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他印象里的华荣月就不是会同流合污的那种人。 如果要说华荣月因为太老实所以没看出来什么门道……这个理由江连焕还能信。 他真的觉得华荣月不像是能聪明到看透什么阴谋诡计的人。 那是个虽然模样蛮和他心意, 但是真实性格却沉闷到无趣的男人,但是即使是江连焕,也在潜意识里接受了华荣月不是个会做些什么坏事的男人。这样的人挺少见, 死一个就少一个, 如果华荣月就这么死了,江连焕可能……心里还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惜。 华荣月则是在江连焕走了之后就和那个花·魁来了几个言语的交锋。 花·魁也不是个花瓶,她再外面偷听了两个人的谈话,自然对一些内容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对于华荣月什么时候和江连焕有了联系的这件事, 她好像更感兴趣。 华荣月只能拼命的用话语遮掩,幸好她还有易玲珑这个身份,所以知道一些东西也不算太离奇,只是薛香茗手段实在是太高超,华荣月都不敢放松警惕。 刚刚个江连焕说了那么多的话,紧接着又要去应付花·魁,对华荣月真的是个巨大的挑战。尤其是在她身上还带着伤的情况下,华荣月几乎在花·魁出门的瞬间就支撑不住的躺了下来,她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对于她来说真的不是个会让人觉得舒心的地方,但是华荣月知道自己还不能睡,这里是薛香茗的屋子,她对这个人并不信任,即使她美的像菟丝花。 所以华荣月强撑着从这个花船上走了出去,准备回到这几日居住的那个地方好好的歇息一下。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华荣月来到了这几日她一直居住的那个花船上。 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安稳之地,但是好歹也比之前的地方能让人安心一点。华荣月轻手轻脚的摸上了船,准备悄悄的进去,不打扰任何人,却在进门前突然听见了屋子里有人说话。 偷听墙角也不是华荣月自己愿意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还是屏住了呼吸,认真的偷听了起来——因为屋子里那些人谈话中有一些非常吸引人注意的东西。 他们在讨论六扇门的事情,华荣月最近的心思并没有放太多在六扇门上,毕竟她现在还在误解六扇门的人是故意伤的她。华荣月虽然性格比较内向,但是绝对不是傻,被人捅刀了之后生气的反应还是有的,尽管不会转头去报复,但是也绝对不会去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不过华荣月透过门缝听见了“杀人”一类的字眼。 这一类的字眼瞬间就引起了华荣月的警惕,她几乎瞬间就把心拎了起来,一种浓浓的不安出现在了心头。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轻轻的把耳朵贴上去听他们说话。 “出了什么事了?”屋子里好像有人在问。 “六扇门的那些人最近好像一直都有些太过分了。”说话的人是个嗓音特别魅惑的女人,华荣月记得她,她对于六扇门里的人,或者说除了花船上的任何人都不感冒。 “我知道你们最近有很多不满,还有人在私下里做一些小动作。”这回说话的是一个听起来比较理智的声音,“但是最初咱们说好的就是找一个地方安静的生活下去,而不是让疯子们聚集在一起,方便他们肆无忌惮的杀人。” “他们?”那个声音魅惑的女人笑了,“说的倒是好听……但是你终究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员啊。” 她的话让那个稍微理智一些的女人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中还是不小心透露了一些情绪,瞬间就闭口不再言语。可是那个声音魅惑的女人明显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情绪也渐渐的不对了起来,华荣月听出来,她大概是要“发疯”了,“如果你真的是我们中的一员,为什么下意识的要把自己跟我们分开呢?” ……后面就是一连串长长的争执,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秘密和消息仿佛喷泉一样的涌入华荣月的耳朵里。 华荣月听的心里狂跳,她忽然想起来了原来时间线上的事——秦淮河上三日死寂,由此可以推算出来,这个组织其实在这个时间段是出了很大的问题的。 这个时间里花船上杀人的欲·望远远的盖过了理智的声音,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这个组织总是不那么稳定的,那些“疯子”们开始想逃脱正常人的控制之下。 这其实也是不难猜测的事情——因为疯子们本来拥有的理智就很少,华荣月之前就说过这个地方是一朵难得的花,可是残垣断壁下的花也非常容易死。 屋中还在争执着,甚至有人想要出来,华荣月听见了声音,轻手轻脚的又慢慢的从走廊退下,离开了花船,飞奔到了另外一处较远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乱,因为突然听见了这么一件大事让她觉得措手不及,刚刚的疲惫好像都被吓飞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清醒。 ——这花船上的人即将失控。 如果不找个方法阻止他们,很有可能会发生像上辈子一样的惨状。 谁能来阻止呢? 如果理智的来想,现在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是六扇门,可是华荣月已经不想跟六扇门有任何瓜葛了。 而她的内心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是的,就是这里,这里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 不用说,又是她的室友想要出来透透风了。 华荣月靠在船板上,浑身冰凉,心里又有些难受,只觉得坐立难安。 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想回百草堂的小柜子里躲起来睡一觉。 …… 秦淮河上对于易玲珑的讨论声在时隔了这么久后依旧没有消失,这对于记忆力短暂的江湖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六扇门才一直不肯放弃对于易玲珑的寻找,华荣月内心里觉得这是个麻烦,但在别人的眼里,这是一个奇迹。 偶尔也会有人来到当时的那个桥上,那里这些天总是围了很多的人。 李子信这几天偶尔在忙的头昏脑涨的时候过来看看,算是放松一下心情。对于华荣月这个人,他觉得自己是很熟悉的,但是即使熟悉,华荣月却依旧是个经常给人意外的人。 性格严谨和张扬本来就是两个水火不相容的物体,但是华荣月却能够在这两者间随意切换——在这方面他的掌控力表现得简直就像是个神一样。 这个江湖上有魅力的人并不少,而对于所有的江湖人来说,几乎每个能闯出名堂的人都有着一两点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地方。可是真的说起来,那些出了名的人也不过只是一个个由各种各样的词汇堆叠起来的人物而已——那些知道他们的人中,真正认识他们或者是见过他们面的人百不足一。 所以你能说这些人真的被江湖人认识吗?不能。这些人也只不过是有着一个个大概轮廓的面具人而已。人们能在这张面具上绘制的笔画并不多,以华荣月这个身份而言(并不是本人,而且由于各种限制能够表现得机会不多),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被江湖上的人给记住。 可是华荣月就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她,在这样的条件下,李子信觉得他能被那些江湖人记住绝对不仅仅是由于他的那张脸,还由于他身上的一种独一无二的气势。 对,就是那种时不时会散发出来的气势,即使他在百草堂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静,不起眼,但是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被其他人给予了厚望时,他就会立刻焕发出一种神奇的力量,当他穿上与平日里不同的衣服,再用他的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他的身上,那是种十分强硬又不容反抗的力量。 或许这也是易玲珑在外人口中永远是个非常霸道又厉害的人的原因,可是在李子信的心里,华荣月比那个还要神奇的多。 那是个说不上来的男人,虽然总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脾气和力量,但是却又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一样。 李子信茫然的在桥上看了一会,准备离开,他来到了江边的一处“夜摊”上,这几日很多花船被吓得不敢开门了,倒是岸上因此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就在李子信茫然的游荡时,他在夜摊上竟然发现了某种神奇的东西。 ——是一块淡蓝色的布,就挂在一处栏杆上,空落落的。 而很快,李子信就会发现他的这位华荣月朋友是个多么“让人出乎意料的人”。 他在逃亡的过程中,竟然还留了一丝重要的信息给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买药去耽误了一会……真的很抱歉(鞠躬) 话说我今天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我这几天一直很热,一边伤风一边热,尤其是手心脚心特别燥热,一点汗都不出的那一种,昨天热的睡不着踹被子还把我室友吵醒了,今天去挂水顺便跟大夫说了一下,老大夫说我能在阴雨连绵的天气下还这么热,应该是因为内火旺,我??? 然后大夫给我开了中药,说吃几天后大概就能平静一点了吧,我??? ……原来热真的是一种病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97、紫藤船 这块蓝色的布被拿回客栈的时候,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浓重,因为大家都能认出来, 这是华荣月消失前穿的那件衣服。 这衣服上还带着一丝血迹, 而这也成了所有人所担心的东西, 人来人往的夜摊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这块带血的蓝布, 那就说明了一点——这块布被放上去的时间还很短。 这块布传递出来的消息很清晰——华荣月现在遭遇到了危险。 假如华荣月确实遭遇了危险,那么他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这块布送出来,并且挂在了栏杆上,而不是直接来六扇门这里呢? 虽然这一切还都是未解之谜,但是光这块布就已经是个非常神奇的事情了。 假如说有一个人生死未卜的消失了很长时间,忽然在一个最不可能看到的地点和时机发现了他存在的痕迹——这是种非常戏剧性的事情。 它在众人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出现在了这里, 给大家带来了一丝希望。 客栈里所有人看着这块蓝布,每个人都在思索,其中有人提出了一个最可能的建议, “会不会是他被控制了?” “被控制……被谁控制?”金捕头反问道。 “当然是最近咱们碰见的那些人了。”那人回答道。 “不可能, 这些天我们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次数那么多, 却没有一次看见他的,况且他们救华荣月干什么?”马上有人提出了反问。 屋子里大家对于这个问题争论不休,虽然有一部分人觉得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但依旧有一些人对一些疑点提出了疑问, 只有江连焕安静的站在墙角,并不做声。 他想起来了自己那天回来后说的话,在他的话中,他隐藏了一些东西。 而从那天他听到的消息来看, 华荣月说不定还真的在这个组织的监控下。 江连焕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紧接着就听见外面的人传来了第二个重要的消息。 ——他们发现了第二块带血的蓝布。 …… 华荣月只留下带血的蓝布并不是想表明自己正在受什么控制,或者在向六扇门求助。 她的意图其实还挺绝情的,她其实是想让六扇门的人觉得她受伤过重,或者干脆就这么一伤到底,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那块带血的蓝布确实是传递了“危险”的这个消息,华荣月还会用这些带血的蓝布把那些人引到一个地方……可是尽管华荣月告知了六扇门即将到来的危险,并且希望他们出手相助。 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去,与其被六扇门的人发现后通缉,倒不如让六扇门的以为她死了还比较干净。 华荣月在刚刚从船上偷听完回来后就沉入了易玲珑的记忆中,在那里面一丝丝,一毫毫的翻,最后终于在记忆里翻出了原本时间线上会在今天出事的一个地点——某条挂满了花的船上。 虽然花船上面都挂着花,但也不是所有花船上的花都是相同的。这一只花船上挂的是各种紫藤,满树的紫藤花垂下,在微风吹拂下就像是一个个风铃铛。 在记忆里翻出这些东西是一种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几乎要一秒一秒的来对,落了一秒可能都会落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华荣月先是在记忆中找到了那船的最明显特征,然后又找到了记忆中能够确认时间的画面,等到她真的找到那条船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华荣月一路上把自己刚来时穿的那身衣服撕成一条条,然后沾上血,挂在了沿途。如果六扇门里的人不都是吃白饭的话,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把最后一条布挂在了船栏上,她在船上巡视了一圈,眼神也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这里确实是有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虽然客人们还都和往日一样挥金似土,女人们还都和往日一样漂亮,但是就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 当年的秦淮河屠·杀过后,易玲珑也来了这里一趟,刚好就在这个时间里。当天出事的地点就是在这。 华荣月在船上绕了一圈,突然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她看见了和易玲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紫藤花,像铃铛一样垂下来,随着风慢慢的动着。 对于华荣月来说,她很少会有这种感觉,就是某一个时刻她眼中的景象,和另一个时间线上同一时刻的易玲珑所看到的是一样的,因为华荣月一直以来都没有按照易玲珑上辈子的步伐来走。 这会看着吹动的紫藤花,华荣月还愣了一下,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被微风吹动的紫藤花,过了一会忽然听见有人走近了。 就像是易玲珑记忆里的一样,华荣月转身躲到了一旁,听着在紫藤花下的两人宛如正在深恋的情人一样彼此靠近,小声的诉说着“情愫”,只是他们口中的话仔细听却都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 华荣月在那里等了一会,听着那里的声音,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在那两人的话说到了一半的时候,做了个和记忆里的易玲珑完全不同的事情。那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正“互诉衷肠”时,其中那个女人忽然倒了下去,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接住了她,然后顺便将她对面的男人打晕了。 华荣月看着倒地的女人,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稍作打扮后就和刚刚从船上来时不一样了。 穿着这身衣服,华荣月缓缓的朝着楼上走去,此时六扇门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才能来,可是她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上去后或许还能帮着看看。 走廊上,一个一身淡紫衣服的人匆匆经过,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满船的紫藤花,接二连三的垂了下来,每一朵都仿佛是风做的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别人听不见的声响。 ……跟着蓝色带血的布料,六扇门的众人缓缓的来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个巨大的花船,上面满是一种紫色的藤蔓花,这个时节已经全都开花了,船上的烛光从开着紫花的藤蔓中蔓延出来,仿佛连纸醉金迷的地方都被赐予了一种柔和。 那蓝色带血的布料他们一共找到了六块了,几乎都是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目前他们拿到的是最后一块。 “这里?怎么了?”大家对于这蓝色带血布料的最终地点居然是这里感觉到十分的不解,甚至有人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下一块蓝布。 江连焕倒是绕过了众人上了船,大家喊了他几下后发现他还是头也不回的上船了,这种时候大家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就走,所以也跟着走了上去。 上了船后,才发现船上的紫花更多,多的盈满眼帘。在这样满船的紫花里简直都要迷路了,时不时的还有老·鸨和妓·女上前来搭讪,大家都被围在了一起,颇有些无路可走的样子。 “江连焕呢?他去哪了?”有人问到。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刚才一直站在最前面的江连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走到了即将上二楼的楼梯上。要说江连焕也是一个对地形和他人视线特别敏感的人,之前和华荣月在另一个花船上相会时他就一下子摸准了位置,这一次也是。 在这紫花和偶尔的蓝色花之间,他们看见了江连焕的影子,他在花藤中间慢慢的穿梭着,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就像是一个即将消失的影子。 他朝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去,那个女人正在低头拉着琴,在她旁边有着舞女正在伴随着乐曲起舞,丝线拉的是一个很有韵味也很婉转的调子,舞女微微的侧过头,没有看下面的任何一个人。 “他朝那边过去干什么?不会是想找点乐子吧?”下面还被老·鸨纠缠着的六扇门中有人说道,正在这时,他们看见那个弹琴的女人微微的抬起头来,眼角下一颗红色的泪痣楚楚动人。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疯狂的响起了警报。 然而就在这一刻,花船上面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上一刻还是人间富贵乡的地方转眼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个变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甚至连刚刚还在拉人的老·鸨也突然变了个模样,凶狠的朝着自己身边的人出了手。 “我去!”几乎是瞬间,所有跟着一起来的六扇门的人心中都响起了震惊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个变化惊呆了,在来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事情的最开始就只是一块蓝色带血的布,还是个生死未卜的人送出来的,所以大家其实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然而现在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拉了警报。 ——即使是最迟钝的人,这会都知道,现在出事了,而且出的是件大事。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整个江湖都会为之震动。 慌乱中,大家仍然记起了那个将他们引到这里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依旧留下了线索将他们一点点的引到了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竟然以这种让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中,而且带来了一个他们都想象不到的消息。 身受重伤,而且可能还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带来这样的消息究竟有多难,这一点大家都能想象的到,可是不管这究竟有多么的匪夷所思,消息还是送到了他们的手里。 那么,他现在究竟在哪? 一片混乱中,江连焕忽然抬头,看向了天上的某一处,那里恍然过去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在天空划过。 漆黑中,江连焕只看见了他那双红色的眼睛。 98、小可怜 “这人什么时候上来的?” 刚才在房梁上躲了半天, 看见情况不对立刻跳下来的华荣月没想到一下来就和江连焕打了个照面。 虽然刚刚注意力全集中在那里疯子身上,而没看见江连焕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但是华荣月并不想在今天跟江连焕纠缠。 她下来就是帮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刚才她竟然看见了几个很眼熟的女人, 刚刚都在下面。 华荣月看见她们的时候愣了一下, 尤其是这里面有个女人华荣月还非常眼熟。 是之前刚来这里时,她在船上随手救下来的一个眼睛下面有着蝴蝶图案的舞娘。 华荣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不过看见她在,华荣月还有些担心,她生怕这个舞娘也会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别的不说,好歹是她刚刚救下来的, 如果才救下来就又因为这件事卷了进去,受了什么伤,华荣月总有种努力白费了的感觉。 华荣月当然不是过来掺和这件事的, 但是江连焕不知道。他在看见华荣月的一瞬间脑子里过了无数的阴谋论。 所以老话为什么说人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看见的就是什么呢, 江连焕此时此刻的大脑就已经高速运转起了各种阴谋论。 他当时的想法是本来这个情况就已经很难办了,谁想到居然还碰见了前几天的那个面具人……今天的事情怕不就是他搞出来的? 所以在华荣月跳下来的时候,江连焕非但没有转身去制止那些舞女和琴娘, 而是做了个十分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突然转身回来, 直接和华荣月对上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 华荣月也被江连焕的回马枪吓了一跳,同时还很懵。 她满脑子都是疑问号,完全没搞清楚江连焕为什么会转头过来打她。 灯全部熄灭了,但是渐渐的在一些地方又亮起了微弱的光。当人的眼睛可以适应这个光线强度后, 大家逐渐也就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 被上面的声音吸引的人们瞬间抬头看去,就看见了江连焕和一个身穿紫衣的人对上了。那个人穿的紫衣服显得有些大,随着他的不停跑动而来回的忽闪着,就像一对翅膀。 那紫衣人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江连焕不搞这么一出,或许其他人还不见得会多在意那个穿着紫衣服的人,可是刚刚江连焕的举动让所有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这么一看,那个紫衣人的特殊之处就显现了出来。 “那人……是谁?”六扇门的人都在研究,倒是花船上的人们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华荣月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而且这里面确实还有不少熟人,有人在认出来华荣月之后就惊讶的小声道,“是他!” 华荣月本来没想到会出这么一出,而且这种情况很是尴尬,她一个在花船上面混饭吃的人,这会突然当着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反水,是不是会被当众打死? 本来她是打算浑水摸鱼来救几个人的。结果突然遭受了这样的场面……华荣月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条烤鱼一样被人架着烤,她现在觉得江连焕的脑子真的是有问题,才会在这个时候转身来对付她,而不是对付那几个明显已经凶相大发的舞女。 有一说一,江连焕的行为确实给华荣月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但是华荣月也不想想造成这个结果的人到底是谁……江连焕这样的做法绝对不奇怪。 无论是谁,在一个混乱的场合中,忽然看见自己一直认为的敌方“老大”出现,还带着武器,而且这个“老大”性格还属于阴险狡诈那一类的,谁都会放弃那几个小虾米转身去阻止那个老大的。 六扇门的人在混乱了一阵时间过后,也开始渐渐的确认了华荣月的身份,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就是江连焕口中的那个面具人。 之所以大家能在华荣月把自己蒙的这么严实,而且身份都是假的的情况下还能猜出来,无非是因为那个面具人身上的特征太过明显了——第一,虽然是个男人,但是某些方面和女人一样的阴柔,第二,心思细腻,手段高超。 华荣月现在穿着一身刚刚从别的女人身上扒下来的紫色衣服,虽然这种衣服在这种地方即使男人穿了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她的动作跟一般的刀客比起来也算的上是阴柔,毕竟好歹是个女孩子,而且易玲珑的刀法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华荣月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等一江连焕来打死她,她立刻拉远了和江连焕的距离,一边跑一边来几招看起来很炫酷的刀法,实际上每一刀都是在逼江连焕离她远点。 如果此时此刻有个弹幕可以播放大家脑海中的想法的话,华荣月脑袋里的一定是“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但是不得不说华荣月这么一出还算做了点好事,明显刚才花船上面人的想法就是要拿这个船上的所有人祭天,偏偏华荣月这么一出来打岔,让他们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底下花船的那些人还在猜测着“易玲珑”的来历——这里的人自然知道这是易玲珑,就是完全不知道他今天来是干嘛的。按理来说今天的事情应该也没有叫过他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起码这里能看出来花船上的人从内心里觉得易玲珑还是个疯子的,因为只有疯子才会喜欢杀人,正常人来了恐怕都是帮着阻止的,可是问题来了——华荣月确实不是个疯子啊!她这次来,确实是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啊!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双方人马都在盯着她,华荣月突然间就被噎住了,尽管脑子有点懵,但身体依旧在十分尽职尽责的躲开江连焕的每一次攻击——华荣月的手段比上一次又高超了,上次她还只是单纯的在躲,可是这一次她居然还知道必要时刻演一演。 所以目前的状况就是江连焕绝对打不死华荣月;可是华荣月也绝对打不死江连焕,非但如此,恐怕她稍微分点心死的就是她。 但华荣月硬生生的营造出了一种江连焕拼了老命的打她,她轻描淡写的躲过攻击,无论如何江连焕都打不中的效果……这个场面单从视觉效果上来说绝对是华荣月赢了,不明所以的人此时还在华荣月的背后喊666。 全场唯一闹心的人可能就是江连焕自己,他觉得那种闹心到说不上来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比上次还要恶心人,他现在特别希望一剑砍死对方,或者实在不行就让对方一刀砍死他。 可惜这两点目前好像都无法满足。 江连焕很憋屈,所以他渐渐的开启了狂暴模式。 狂暴模式一开始,华荣月瞬间压力大增,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要撑不住了。 两个人的打斗虽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一段时间,但是大家现在的重点其实也都不是这个。 那些六扇门的人在瞬间就起身去制止那些疯子们,而过去的人也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人居然被分了流,跟着江连焕一起去对付华荣月。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华荣月只有一个人,但是毕竟也是在通缉令上的,所以分了一半的人流也不奇怪;可能震惊的人只有华荣月自己,她看着那冲着她过来的人,心说这怕不是要我死。 花船上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派人去支援华荣月,虽然不清楚到底他今天为什么会来,但是很明显船上居然已经混入了六扇门的人。 这时候就有心思活跃的人意识到了一件事——会不会是易玲珑提前知道了六扇门会来这里的消息,所以才会拼了命的赶过来? 不然完全解释不了易玲珑为什么会突然赶过来啊,他来的这几天大家也都清楚他都做了些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船上安静的养伤。 这里要插一句船上的人对易玲珑的印象。 ——花船上的人一开始救易玲珑未必是没有把他拉入组织的意思的,可是真的见了面后才发现易玲珑和大家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大部分时候是个很“安静”的人。 易玲珑毕竟是“天下第一杀手”,大家对于他的滤镜还是有的,对于有这样性格和身手的人,如果自己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意向的话,花船上的人恐怕也不会强迫他,这可能是一个特例。 但此时此刻就在大家谁都没有想到的时刻,易玲珑净突然出现,还一出场就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让花船上的人一时间思绪万千。 …… 华荣月并不清楚彼此双方是怎么想的,反正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花船上的人居然主动放弃了一部分进攻,派来了几个人过来帮她,这几个人的实力都很强,让华荣月的压力大减。 有了喘气时间的华荣月彻底拉开了和江连焕的距离,甚至还远远的看了江连焕一眼——还是站在高处。不得不说站在高处看人确实非常有**oss的感觉。 华荣月看了他一会,江连焕也看了华荣月一会,彼此双方对视半天后,华荣月从江连焕的眼睛里看见了熟悉的愤怒和失落感。 哎,好像跟她以前每次装正经逗人时的那种失落感挺像,可是这次她没逗人啊…… 华荣月突然间觉得有点对不起江连焕,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就觉得这个时间线上的江连焕不太对劲……挺可怜的。 99、和疯子说话 距离六扇门的人和花楼上的人面对上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一期间六扇门的人没能和花船上的人正面交锋,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场中的华荣月给吸引了。 华荣月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本来她想的好好的今天要救一下花船上的人的, 这会也算是阴差阳错, 虽然没救成,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已经转移到她的身上了,无论是六扇门的人还是花船上的人。 这个时候华荣月就想着要不要干脆将计就计,顺便把这件事给搅和黄算了……本来她的目的就很明确。 花船上面的人脑补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虽然他们是疯子,但是总不至于会对前来帮助他们的人出手,尤其对方还是易玲珑。 几乎所有船上的疯子们这会都默契的停了下来想看华荣月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华荣月是个新来的人,但是总归有着同一个身份,“疯子”。 这群疯子们在这点上意外的有共同语言, 无论你之前来自于哪, 无论你之前做过了什么, 只要你是疯子,我们就有话可聊。 华荣月看了眼花船上的那些人,他们好像非常希望华荣月能够突然出手一样。华荣月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起了自己, 但是总觉得这种关注不像是一件很好的事…… 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总得做个决定, 她是不是要帮着花船上面的人攻击六扇门和那些普通人?就在前不久,华荣月还想着以后万一回不了六扇门或百草堂,她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甚至都已经脑补出来不久之后她在这里应该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了, 没想到这会居然就面临了这个事情。 这时候华荣月其实心里面有了个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感悟——果然什么人就应该待在什么样的地方,不是说为了生存选择藏身在一个地方就真的能够安稳待下去的,那样反倒容易遭受一些心灵的煎熬。 就例如说现在。 说句不太恰当的,华荣月甚至怀疑现在是自己是不是遭到了什么报应——之前她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的报应。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这些人停手,不要再杀害那些普通人了。要她说这些人的脑回路她也不是很懂,原本这个组织的纲领才是非常正确的——找个地方好好藏着,然后闷声发大财,和正常人井水不犯河水才能保证永久的安全。 可是疯子们如果可以劝得住,那也就不叫疯子了。华荣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样跟他们说明白这些事情,如果跟一个正常人说了上面那番话后,恐怕正常人自己就会分析出利弊,可是对于疯子来说——不行。 就算里面有稍微理智些的疯子,可是大部分的疯子做事都是不管不顾的。 就在华荣月内心忽然泛起一丝沮丧之情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响了起来。 “正常有这种人的活法……疯子们有疯子们的活法。” ……华荣月听着从自己耳边响起来的这个声音,老实说,这个声音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清晰过了。 因为她的室友最近好像一直都处于失踪状态。大部分情况下,华荣月还是挺希望她能不出现的。 她沉默了一会道,“你说这句话什么是意思?” “和正常人打交道需要考虑很多事情,但是跟疯子们就不用了。”易玲珑的声音在华荣月的脑子里继续说道,“你只需要比他们强,比他们厉害,然后征服他们,让他们完全听从于你。”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问,“你之前在天易楼就这个样子的吗?对待手下的人通通镇压,最后被他们一拥而上的杀死。” “你是在嘲笑我吗?”易玲珑笑着道,她的语气里也没听出来什么恼羞成怒,反而有种戏谑的感觉,“但是,正常人的你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有多好啊。” ……华荣月突然被噎了一下,因为完全无法反驳。 而且这句话说来也非常扎心了,扎的华荣月可怜的小心脏上全都是筛子。 江连焕被其他几个人给挡住了,此时根本没有办法近了华荣月的身。只是他也觉得蛮奇怪,因为从刚才开始面具人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的脸隐藏在兜帽下面,所以根本看不清。 但是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呢? “如果你想和疯子们相处,就一定要遵守疯子的规则。”易玲珑道,“而且除了信我你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对,我现在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停下来呢?他们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 “如果他们不听,就强迫他们听。”易玲珑笑了,“所以说,你们这些人永远都不懂……”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想让他们停下来吗?真是个可爱的愿望。” 她说完这句话就笑了,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一种十分刺耳的声音,“以你现在的处境,这好像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不过……也罢……” 华荣月现在的处境已经算的上是最差了,本来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想着或许有机会还可以当个大侠,现在却沦落到这般田地。 江连焕观察着面具男半天,看着他一直低着头……江连焕心里还在琢磨着对方究竟是在干嘛呢?为什么要一直地头看下面?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他忽然把头抬了起来。 ——那一刻,他眼睛里面的红色让江连焕陡然一惊。 此时,华荣月的耳边刚刚落下了易玲珑宛如轻叹般的“也罢”二字。 而下一秒,江连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一样。 此时的“华荣月”又扫视了一眼下面的所有人,随着她这一圈扫视,无论是六扇门的人还是花船上的人都停下来了,因为大家都对他的眼神敏感了起来。 在“华荣月”的眼睛里,下面的人仿佛都是一样的生物——弱小且无力的,并不被他放在眼里的。 江连焕觉得这样的眼神有些不太妙,他都分不清楚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刚刚时间过去了仅仅几分钟,这个人又变得更危险了起来。 那个眼神当然不会是华荣月的眼神,而是易玲珑的眼神,实际上,华荣月此时此刻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在默默地看着易玲珑的表演。 她也在此时逐渐的去了解易玲珑所说的和“疯子”们相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个血腥的,强者为尊的世界。 如果说易玲珑上辈子的那种脾气放在天易楼简直就是加速了她的死亡,那么在这里,反而是一种极度贴切的东西,华荣月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一个齿轮突然对上了一样。 然而即使是在天易楼,易玲珑在当年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第一楼主”,你可以说“他”残忍,说“他”刚愎自用,但是绝对没有人会怀疑易玲珑的实力。 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武力在普通的大众世界里是非常不合适的,无论有多强,最终都会遭受到反噬;可是在这个本来就已经扭曲的世界里,却是种再贴切不过的东西。 因为这里本来就没有理智,这里本来就是由各种血色组成的一个世界。 一种剧烈的杀气从华荣月的身上释放了出来。 下面的人们渐渐的停止了打斗。 对于花船上面的人来说,他们对于易玲珑的察觉要比六扇门的人快的多,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野生动物对于危险总是特别的敏感一样。 江连焕看着面具男缓缓的抬起了头,这个感觉又和刚刚不同。刚刚的面具男是一只正在潜伏的蛇,那么现在的他就已经是一只摆出了攻击状态的蛇。 蛇牙已经露了出来,震慑着每一个看到的人。 然后他站在高高的地方,下面的人们原本还在彼此的争斗着,尽管有着六扇门的阻止,但是依旧有普通人这会已经遭了毒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华荣月刚刚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下面有几个花船上得人正在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那个男人被追的满眼绝望,本来以为自己是个猎物,没想到被他猎艳的那些美女忽然都变成了美女蛇。 眼看着他几乎就要被追上了,他绝望的等了半晌,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松手。” 他转过头去,刚刚正在追着他们两个人正被一个身穿紫衣,脸隐藏在兜帽下面的人拦住了,他站在那里轻描淡写,只仅仅伸出了一只手,大腹便便的男人自然认了出来他就是刚刚在楼上特别显眼的那个男子,在愣了一阵后开始狂喜,原本以为是敌人,没想到竟然是朋友。 抱着这个念头的他抬头又看了眼那个紫衣人,却忽然看见了他如花的笑颜。 他一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华荣月的耳边听见易玲珑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好像伴随着一种舒服的感觉。 她淡淡的道,“和疯子们说话……就要这样。” 100、带人下船 华荣月觉得自己身边的气氛瞬间发生了一些变换。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误入了什么地方一样, 这个世界和她平日里看到的画面全都不一样。 白的,红的光四处在周围交错着, 这些光线应该都是虚幻的, 或者是透过什么滤镜投射进来的, 致使整个世界和她平日里看见的都不太一样。 华荣月有点茫然, 这算是疯子们的世界吗?她虽然之前也曾经感受到过,但是还从来没有以这个视角看过。 虽然这个视角她没看过,但并不妨碍她在短短的三十秒内就理解了易玲珑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疯子们的世界没有什么秩序,他们只有强者为尊的那个概念。而强者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说不定能更适应些。 原来……是这样啊。 华荣月忽然就有点明白了易玲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花船上的人现在严格来说只分为三种人——一种是普通人,一种是六扇门的人,还有一种是花船上的疯子。华荣月其实不属于这三种人其中的任何一种, 因为她既不想回六扇门,也不想帮着花船上的人作恶,换句话来说花船上的人和六扇门的人也没把她真正当成是自己人。 可是现在易玲珑站在那里的气势已经足够可以让三方都迷惑了——六扇门的人一直以来都认为面具人是花船上的老大, 所以这会感觉倒还好, 可是花船上面的人却已经完全搞不懂现在的易玲珑了。 莫非……他真的是我们这边的? 有不少疯子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彻底懵了, 即使是心里对此有点怀疑的,在看见此时的易玲珑时,却也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因为易玲珑此时此刻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好像她是这里的王者是一个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华荣月之前也只是通过忽悠来让江连焕误以为她是这个组织的老大, 但是易玲珑不是……她好像觉得自己是这里的老大很正常。或者说她也从来都没感受过自己不是老大的时候,在天易楼的时候她就是最强的楼主,在江湖上她就是独霸一方的枭雄。 华荣月现在“藏在”易玲珑的后面,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视角是不是平日里易玲珑的视角, 易玲珑是不是也经常用这样的角度来看她。 反正以华荣月的角度来说,目前易玲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她平日里会做的,她好像最“疯”的时候都不会做这些大胆的事,但尽管华荣月心里觉得有点怪,但现在的她也只能用一副淡定的表情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见易玲珑靠近了其中一个女人,用手在女人的耳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从旁边屏风的反射里可以看见,她眼睛里的红渐渐的加深了。这幅画面如果从远处看来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暧昧,可是华荣月除了能感受到那入手的滑·腻肌肤外,感受更深的是那肌肤下跳动的脉搏。 那女人乖顺的站着,看起来像是个再温柔无害不过的女人,只有华荣月知道她应该是已经被易玲珑给吓到了,所以现在才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然以这船上女人的霸王花本质,怕不是在易玲珑刚刚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 易玲珑感受到了女人的乖顺,似乎有些开心,笑的眼睛都微微的眯了起来,只剩下华荣月默默地在旁边围观,眼神里渐渐的带上了一点微妙…… 你…… 虽然知道易玲珑也是个女的,但是在这个模样下,这个姿势还是有点诡异啊…… 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的吐槽对方究竟能不能听见,反正她在心里说完了以后就忽然听见易玲珑笑了一下,这次不是在心里的,而是在耳边的,十分清晰。 她听见易玲珑开口,这话不知是向她说的,还是向周围的那些人说的:“我其实想把你们全都杀了,可是另一个我不答应……但你们太吵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们安静一下,好吗?” 周围的人心里一惊,屋子里都寂静了一瞬。 那一刻大家心里都开始泛起了嘀咕,谁都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大家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来,忽然就看见刚刚一直在上面安静站着的易玲珑突然间从楼上跳了下来,直直的朝着下面冲了过来,第一个冲向的人就是刚才和华荣月对峙了半天的江连焕,江连焕心中猛的一惊,连忙伸出手来抵挡。 不一样…… 刚才江连焕和面具人也交手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虽然双方好像打的难分难解,但是江连焕自己清楚,其实两个人之间的打斗一直是僵持状态居多,他这一次也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抵挡,就像刚才的无数次一样,却见这人以一个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姿势,手在空中陡然停下,直接在他的脖子上砍了一下! 这个速度快的大家几乎眼睛都接不过来,尤其最令人惊讶的是刚才他那个神奇的姿势,很少有人能做到在空中突然改变那个姿势,尤其是在那个速度下,如果控制不好反而会让自己受伤,可是对于那人来说却好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他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江连焕,江连焕倒地的时候甚至还保持着一个惊愕的表情,他可能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就被面具人这么一招就解决了,之前的两次你来我往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些麻痹。 随着江连焕的倒地,其他的人也都显出了震惊的表情。江连焕的实力如何大家还是清楚的,绝对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人,但是他也没撑过第二招。 而随着江连焕的倒地,易玲珑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相反她的速度极快,几乎在江连焕倒地的一刹那,就突然反手杀入了那群六扇门的人当中。 华荣月整个人都有些懵,不是六扇门的人也有点懵,至于六扇门的人呢……已经不用懵了,他们几乎没有懵的机会了。 “等等!”几乎每个六扇门的人在被打中之前脸上都是错愕,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易玲珑的身手快的吓人,只要和他擦肩而过,所有的人都会无声无息的睁眼倒下去。 其实这一手别说了别人了,连华荣月自己都看呆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过易玲珑居然在面对一些小角色时的速率这么快……想来在记忆里易玲珑确实都是在和一些大佬对打,到后面小角色已经近不了她的身了,这让华荣月有了个错误的理解,以为对待一些普通江湖人的步骤和易玲珑记忆里的也差不多。 但是易玲珑今天很明显给她上了一课——对付大佬们多花费一些时间也就算了。 但是对于那些普通江湖人们来说……或许解决他们都不需要一秒。 ——只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六扇门的人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 就是战绩让所有人都一时间无话可说。 除了江连焕之外的每个人倒地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的,他们的眼睛里也都是惊恐。可以说除了江连焕以外,其他的人都还有着意识,只是身体不能动而已,但是周围的事情看的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们看见易玲珑站在那里,周围躺了一地的人,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没有死,但是看着这种景象,说心里不发寒是不可能的。 这幅景象看起来有些怪异,大家也都全不出声,但是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他们的心里可以算的上是一片冰凉,几乎所有人都想,“完了。” 只一个见面,对方就已经把他们全都打的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却和没事人一样。 而且这紫色衣服明显是头儿,这会别人都没出手,单单一个boss出手,他们就已然全军覆没。 那是怎样一个具有震撼性的场面,可以说不亲眼看见是不会明白的,而易玲珑今天给在场的众人好好的上了一课,无论是其他人还是华荣月自己。 这是易玲珑一贯以来的风格,华荣月在记忆里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她也忘记了在易玲珑刚刚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依旧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震惊,就是因为易玲珑确实是一个跟其他人不同的人。 她的打斗风格特别的鲜明,就像她的整个人一样,一出手就是无法反抗的。 所有人都以为易玲珑接下来要把这些人杀了,甚至包括已经开始反抗易玲珑的华荣月自己。 但是易玲珑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花船上面的人本来觉得自己算得上是躺赢了,所以这会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逐渐的兴奋了起来,想要将地上的那些六扇门的人全都杀死,然后再将场中的正常人杀掉。 就在大家渐渐的兴奋起来时,易玲珑安静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淡淡的道,“把他们绑起来,然后从船上赶下去。” 疯子们一愣,易玲珑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所有人忽然一哆嗦。 那种眼神,几乎会让被看见的人觉得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易玲珑奇怪的行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费解,甚至是躺在地上的那些六扇门的人。 但是易玲珑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有聪明的人,赶紧上前去,把人捆了捆,直接从船上带走了。 华荣月也愣住了,却忽然听见易玲珑的声音。 她笑道,“看,你要这样对他们说。” 101、鸠占鹊巢1 把半个屋子的人全部撂倒之后, 易玲珑一副轻松随意的表情,缓缓的走到了这一片最大的那个椅子上, 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看着下面的人各自忙乱。 明明她不是这花船上的人, 甚至连个成员都不是, 现在却表现得宛如一个真正的主人那样,而神奇的是如果换个人来,那么花船上的人此时都会起·义了,可是对于易玲珑来说,大家好像接受这个画风的速度过快,几乎连个犹豫的声音都没有, 大家就已经习惯了坐在那里的易玲珑了。 这对于华荣月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她性格略微有一些内向,完全做不到在别人的地盘上表现得这么大大方方鸠占鹊巢的模样, 可是对于易玲珑做的这件事, 她好像也并不讨厌。 大概是因为易玲珑太厉害了吧……华荣月这么想着。换个别人来, 她可能就觉得不太适合,但是易玲珑霸气太足,以至于在她的面前华荣月也不敢插什么嘴…… 易玲珑斜斜的坐在那里, 伸手接过了别人递来的茶, 茶到嘴边似乎还流露了一丝嫌弃的表情,不过还是轻轻的端过来,看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 华荣月也跟着她一起看,其实杯中看的最清晰的只有那双透亮的眼睛。她看着看着……忽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端着茶杯的人居然就已经变成了她! ——哎? 易玲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去了,她回去的毫无征兆,华荣月因此被顶了上来。 这种感觉说来也很奇妙,但其实在易玲珑掌控身体时,华荣月也不是毫无知觉的,只是无法操控,但是刚刚她想意念移动一下手腕时,忽然看见杯中的水面跟着晃动了一下,吓得她瞬间不敢再动。 那杯中的水摇晃了一会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华荣月满头冷汗。 什,什么情况? 知道了易玲珑已经离开的华荣月瞬间觉得亚历山大了起来,刚才还显得舒适无比的姿势此时此刻也逐渐开始别扭。要华荣月自己来说,她觉得这个姿势虽然看起来很舒服,但是真的想要摆出这个姿势来,没点人体工学知识还是不行的,所以现在华荣月现在僵的跟块木头一样,动也不敢动。 旁边有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向华荣月汇报刚才六扇门的人已经全都被弄下船了,还有其他的普通人。他们等着华荣月的下一步指示,华荣月满头冷汗,总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有些不对。 此时的她忽然有了种错觉——哎?这是不是就是鸠占鹊巢?很标准的样子,明明她在天易楼的时候都是一直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从来都没有参与过什么夺楼主的事情,就想着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和权利斗争扯上什么关系了。 结果易玲珑不愧是易玲珑,只出来了仅仅二十分钟,就强行把基调又扭转回了权利争斗的片场。 华荣月甚至都能想到如果现在在外面的是易玲珑,她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法——恐怕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就把整个组织抓到手心里了。 ——就像当年她将天易楼掌握到自己手里一样。 所以人的天性果然是不会变得,无论如何,一个人只要骨子里是个强者,那么他到哪里都是强者。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这个花船,从这个角度来看,整个船上的场面尽收眼底,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的行走着——能在这里用上井然有序这个词真的说不上是夸奖还是讽刺,但现在这里确实就是井然有序,或许是因为刚才易玲珑那一吓而导致的。 刚才易玲珑说的就很明白了,这些疯子们本来就秩序三观混乱,想要让他们服从命令,就得采取和正常人不同的手段,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归顺才是和他们“讲道理”。 以华荣月的智商她不可能理解不了易玲珑刚才给她上的这一课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华荣月对这个真的并不擅长,她更擅长对普通人说话,和“疯子”们说话,确实不在她擅长的范围里。 但是如果现在说放弃,会被易玲珑嗤笑的对吧?肯定会被她笑半天,说不定还会被嘲讽一顿。 虽然没听见易玲珑再说话,可是这么一想,华荣月甚至都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易玲珑的笑声。 华荣月沉默了半晌,缓缓的抬起了头,尽力模仿着易玲珑的样子,用最冷酷的声音道,“下去吧。” 她面前的人抖了一下,道,“是。” 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内,所有人都缓缓的离开了,有不能站起来的甚至是被人连拖带拽的拉下去的。 没过一会,整个花船上就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 六扇门的人虽然留下了性命,但是每个人都可以说得上是大写的惨,花船上的人虽然不会要他们的命,但是扔下花船还是简单粗暴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四仰八叉的样子,还偏偏给他们扔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等到第一个能动的人爬起来时,他才扶起了旁边的几个人,联系上了还在客栈的六扇门,把所有人一一抬回去的。易玲珑出手并不重,在第一个人醒来后,其他人都接二连三的爬起来了,除了一个人——江连焕。 江连焕是连意识都没有,一直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大家都不知道那人为何会单单对他出手如此之重,所以在送江连焕回去的路上还在不停的猜测。 反正等到江连焕醒过来的时候,六扇门已经讨论出来不少答案了,就是没有一个是他清楚的。 江连焕醒来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旁边的人见了奇怪问他要干嘛,他说要回家。 “你没头没尾的回什么家啊?”李子信在门口拦他,他没好气的说:“这边风水不好,我在这里待着就难受。” ……李子信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硬生生憋回去了。虽然江连焕的名声并不好,但是他也算是六扇门的一员大将,李子信是绝对不会把他放跑的,放跑了岂不是出了件大事。 “你放轻松,他可能并不是针对你……”李子信道,江连焕转头道,“怎么不是针对我?一船人就把我打晕了,其他人都好好的,我就纳闷了我也没惹上他啊,他怎么就看我这么不顺眼……” 在江连焕的一生中,有许多未解之谜,本来他就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是他最不理解的就是为何这个面具人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他往死了打,这也是他一生的心理阴影。 假如他有幸听到华荣月的解释,他就能知道自己和易玲珑曾经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当然这个解释他基本上是永远都不会听到了。 总之李子信劝了半天,好说歹说的江连焕才算是不走了,但是他不走得原因也只是他对那个面具男不服,特别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惹得他。 江连焕属于斗志极其高昂的那种人,而且非常记仇,嘴上说着想走,背地里不知道已经想了多少种暴打面具男的方式。 “你们后来又去找那条花船了吗?”江连焕问,李子信道,“找了,但是花船失踪了。” 那几艘花船几乎在一夜间就全部失踪了,让人连想找的方法都没有。六扇门甚至派出了轻功和水性好的人,在秦淮河上跑了一圈,可是谁都没能找到那船的影子。 这船悄无声息的消失实属是让六扇门的人震惊了一下,但想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他们的头儿是那个人的话——大家已经对那个人有了深刻的了解,从来都不认为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而这谨慎却又让六扇门完全无法下手的态度更是印证了大家之前的猜想,那个面具人确实就是这个组织得首领,这种奸诈却又十分谨慎的手段,让六扇门的人心头笼上了一层阴影。 “查到华荣月在哪了吗?”尽管江连焕昏迷着,但是他还记起了这件重要的事,一开始他们会过去其实就是由于华荣月的通风报信,能在那种首领的手下通风报信,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蓝布上面的血现在想一想,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没找到。”李子信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其实心里也逐渐的有一些绝望了。 但是这种事不能说出口,因为不说出口还有个念想,大家彼此遵循着一种默契,不过这几日就连金捕头都已经渐渐的开始不提起华荣月这个名字。 华荣月究竟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把消息传出来的,李子信觉得自己都不太敢想。 他出了门,忽然听见门口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其中的一个人是王凌超,他的声音很大,“华荣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不会是死了吧?” 李子信听见这话的瞬间,眼神就冷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去理论,只是安静的想要从他们旁边走过去,没想到绕了个弯后,突然看见江连焕站在门口听。 “这人……叫什么名字?和华荣月有什么过节吗?”江连焕到。 李子信小声的说了两句话,江连焕听了一会,忽然间就笑了。 在旁边的李子信觉得,那笑容里……不知为何,颇有种被欺压了很久,忽然有个人可以释放一下的痛快感。 102、鸠占鹊巢2 华荣月到这里来的第七天, 她已经对这里熟悉的像是在家了一样。 这么说来或许有些奇怪,但是当华荣月穿过花船上的每一个屋子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都已经对它熟悉了, 无论是那里面的摆设还是人。 而让华荣月能这么快熟悉这里的原因, 还是因为易玲珑……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像上辈子某个时刻的天易楼了, 无论是花船上的人对她的毕恭毕敬,还是经过某处时偶尔会察觉到的畏惧的眼神,都……特别像曾经的天易楼。 大概是易玲珑刚疯,还没疯的太失去理智的时候。华荣月觉得疯子们就像是一个正在燃烧着的烟花,从最灿烂的时刻慢慢的升起,终究会有那么一个时刻到达顶峰……虽然在这之后就只剩下灰烬, 但是那一刻的绚丽是过目难忘的。 对于易玲珑来说,她的“烟花”大概就绽放在她刚刚疯魔,那个时候她的理智还存在那么一点点, 没到了后期为了个汉子闹的天翻地覆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打扮虽然可见日后的端倪, 但还没彻底放飞, 又正是身手最好的时候,那个时候天易楼里随处可见这样的眼神,要华荣月自己来说, 当时虽然易玲珑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 但是在天易楼里未必就没有真心实意归顺于她的人,甚至还有人是真的屈服在了她的人格魅力之下的。 这么说或许还有些不对……应该说有很多人都崇拜着她。那时候的易玲珑绝对是属于魔教偶像的级别。 华荣月有幸体会了一把当年易玲珑的待遇,虽然是在易玲珑的出手帮助下。这几天一旦华荣月觉得有什么地方支持不住了,易玲珑都会突然出现帮她一把, 然后再无声无息的消失。可以说华荣月磕磕绊绊的在易玲珑的帮助下,也渐渐的对当一个组织的领头人这项业务上了手。 她觉得自己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有些不可思议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易玲珑用实际操作证明,这玩意只要有个靠谱点的师父,还是能学会的。 可能只在一个地方上华荣月和易玲珑有点分歧。 华荣月第n次把易玲珑涂的花里胡哨的脸给擦干净,然后素面朝天的往出走,这几天易玲珑偶尔玩的太嗨,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自己的惊天审美。 华荣月每次在旁边都看得惨不忍睹,但是又不忍心打扰,所以一般等她玩够了再说…… 她大概了解了易玲珑的审美,讲真的,易玲珑的审美可能跟她奶有异曲同工之妙,越俗越好,越喜庆越好,这样的审美其实如果水平在线,也是能弄出个大气美人的。可惜,易玲珑是个手残…… 华荣月一边叹气一边默默地重新在脸上画一个妆容,或许是为了满足手残星人·易玲珑的审美,她这几天也画的越来越“喜庆”,那桃花妆她自己看了都害怕……但是易玲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不知为何,华荣月微妙的觉得她在化妆这方面对自己一直十分佩服。 化完了之后,华荣月又在衣柜里挑了身大紫大金的衣服。金紫色,在古代来说是很贵重的颜色,某些朝代更是只能用在权臣的身上,但是华荣月看这里的江湖人生活的非常随意,可能是武侠世界的缘故,所以这种衣服花船上还是有的。配上支纯金的簪子,华荣月现在的画风一路就朝着有钱的方向过去了,在百草堂时她一般戴银簪或玉簪,但是来了花船上以后,她身上金制的东西渐渐的多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种地方,女人们彼此间攀比之风也非常严重,金子这种东西终究是硬通货,能看见不少人的头上戴的都是类似的东西;这里玉的东西倒是少见,玉是君子之饰,相比金来说,这里的女人好像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玉。 佩戴上这支金簪子,华荣月在花船上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前几天把六扇门的人轰了下去,然后华荣月立刻下令让花船上的人这几天停止一切行动,在秦淮河上销声匿迹。很明显这个命令一开始是不会有人听她的,但是易玲珑轻车熟路的跑了出来,好好的教导了一下花船上的人为何要这样做的道理。 易玲珑出来了不到二十分钟,花船上的人就又跪了,这一次他们跪的很是熟练,然后还给华荣月欣赏了一下他们的速度——秦淮河上一共有十五艘船是他们的产业,这其中有大概五六只船是暴露的,当天夜里,那五六艘船全都被凿沉了,对,你没有看错,那装修的豪华高大上,每一艘都花费巨额金钱的船全都沉在了秦淮河底。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天六扇门的人来秦淮河上找了半天,却都没能找到那几艘花船的原因。 华荣月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这个组织可能规模小,可能管理混乱,可能连个真正的领头人都没有(对,华荣月这几天才发现这个组织居然连个领头的都没有),但是,这个组织,是真的……巨有钱。 想想也是,这个组织干的那些事情——花船,青·楼,赌·场,还有兼职丐帮……简直都是暴利行业,所以他们对于凿船这种事表现得非常淡定,让贫穷的华荣月在旁边看的有种乡下人进村一样。 在把这五六个花船凿漏后,他们还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还想把那十五个船全凿漏了,还是让华荣月给死活劝下来的,暴露了的砸了算了,没暴露的砸了干嘛,更何况全砸了的话六扇门还不得吓死,秦淮河上一夜之间少了五分之一的船。 那些被凿漏的船上的人这几天陆续被安排去了别的地方,貌似他们的产业遍布全天下,所以临时找个地方居住也不是件困难的事,华荣月心说这真的是土豪的一贯作风。 既然生存在这个环境中,华荣月自然也得入乡随俗一些。她看了看周围纸醉金迷的场面,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两个大金元宝——这貌似就是她的零花钱,这就是这个组织的日常生活。 ……突然又不想走了。 华荣月在这里生活的意外的顺心,但是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她越顺心,他们越糟心。这几日本来在寻找花船上的人的下落,结果在一天之内他们就人间蒸发了。或许他们能想到花船上的人会特意躲避风头这一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直接把船凿漏。 这个计谋说实在的,很绝,听起来总有种破釜沉舟的痛快感和机智感,如果华荣月看别人做了这件事,她也一定会特别的佩服,毕竟是在古代,想要在秦淮河里找到几艘凿漏了的船还是太困难了。可是华荣月成了实际操作者后,她发现,这个计谋只需要有钱……就足够了。 现在的华荣月手里拿着几个老厚老厚的账本,上面是组织的各项进账,包括了几项几乎是天文数字般的进账。华荣月看了第一本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可以,第二本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第三本,第四本……看完了之后她竟然陷入了某种佛系状态。 “让这几个店的老板在这几天都过来找我,每一个人。”华荣月道。 底下的人听见了指令,二话不说就转头走了,这几天他们养成了华荣月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的习惯。 “他们……好有钱。”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对易玲珑说道,说到底,易玲珑和这个组织都是有钱人,就她不是,她很穷。 她把那几个组织的老板叫过来,就是因为她不太清楚这账本是怎么算的,虽然不清楚,但是总觉得这种账本容易做手脚的机会很多,按照惯例,她准备先吓唬吓唬再说…… 以及这样一来,这个组织或许可以从头到尾的“洗刷”一遍,华荣月对于杀人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管钱很有兴趣……咳咳。 她觉得这个组织的架构非常不合理,而且底下人贪·污的情况也很多。这对于华荣月这种性格来讲简直是不能接受,再加上这个组织里面的成员几乎又都是底层身份,她总觉得这里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或许可以想个办法让这个组织从头到尾的改变一下。 一代首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上了位,但如果要说易玲珑上位的原因可能是为了满足杀人和权力的**,以及谈恋爱;那么华荣月上位的原因完全在于……账本对不上,还有该组织无情压榨底层员工。 这个组织里的首领换位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进行了,每个人都暗暗的心惊,说到底他们并不清楚华荣月到底是怎么上位的,就只是知道前几天救回来的那个人最后莫名其妙的当上了首领,而对于易玲珑的身份,知道的人也已经守口如瓶了。 以及这个组织的标志,现在也已经被华荣月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 华荣月看着自己手心里所有人都爱的那个玩意。 ……金子吗? 103、大佬日常 由于对钱和账本的执着, 所以这几天华荣月和组织里负责管钱的老板一一谈过了话。这些人里当然有很多人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谈了几十个后, 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看出来这些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这可能就是个经验的问题, 华荣月虽然不会摄魂取念, 也不会读心术, 但是渐渐的也能看出来点什么东西。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方法大概跟福尔摩斯是一个路子,就是以对方的各种细微动作和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对方究竟有没有说谎。 一开始准确率还不高,后来见的人多了,准确率逐渐开始高的吓人,连华荣月自己都开始害怕自己了。 ……当然目前仅限于账本这一方面,也就是查假·账方面。 这可能跟刷题有些像, 当然,华荣月上手这么快,不排除易玲珑的记忆里就见了太多人的缘故……一个人在不同的高度上所见到的人也是不同的, 对于曾经的公务员华荣月来说, 她可能看见的只是她的同学, 同事,邻居,近亲远戚……对于百草堂的小学徒来说, 华荣月见到的人是齐大夫, 药铺老板,六扇门“目”里的人,还有形形色色的病人…… 而对于曾经的易玲珑来说,她见过的人都是什么呢?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它足以让华荣月意识到她和曾经的易玲珑之间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尽管大家都说一个人只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但是真的论起来,终究还是不同的。 易玲珑的住处永远都是门庭若市,经常有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进出,天易楼的小头目,想求易玲珑帮忙的人,想杀易玲珑的人,或者只是单纯想见见易玲珑的人,如果易玲珑愿意的话,她可以365天每天都见不同的人,十分钟换下一批,那样恐怕也见不完。 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见到这么多的人恐怕也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即使由于职业等特殊原因见到了,恐怕见到的人也都没有易玲珑这么上档次。 所以易玲珑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这么狼狈的呢?华荣月想破了脑子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总结了一下,她觉得可能易玲珑太傻白甜?但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认识易玲珑的人,或许从她的所作所为上就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疯子了。 可是真的了解的话,就会发现易玲珑比江湖传言中的可能要更优秀一点。 华荣月渐渐的把组织的账本全都对上了账,这个组织混乱的缘由也因此水落石出——这本来就是个疯子们组成的组织,属于零散又毫无纪律的,或许在小范围内还有些纪律,就例如曾经收留了华荣月的那艘花船,但是大部分还是零散的小组织,因为疯子们除了没有理智,实力很强外还有一个特点——这帮家伙很容易谁也不服谁。 而且这个组织的建立者虽然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但是在最开始他绝对是抱着一种很理想主义者的态度——让所有疯子都能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处,让疯子们在这里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可是太理想主义就会造成后面混乱的情况。 这么多年下来,每次有人说要好好的管理一下这个组织,瞬间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围攻。 有人会说,这既然是个让所有疯子们都能正常生活的地方,那为什么还要约束他们?他们在外面被约束的还不够多吗? 反正就是大家各有各的道理,最后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这个组织到底该怎么管理,然后就顺着一种十分危险的方向一路奔驰过去…… 这个组织在易玲珑的记忆里居然比她活的还久,这也是华荣月在深入了解后自己都没能想到的,因为她总觉得这样的一个奇葩的组织不会太长寿,但是历史证明它还就真的这么磕磕绊绊的活下来了。 除了上天保佑外,华荣月觉得最功不可没的就是这个组织里各路神奇的“商人”,对于这帮人来说,这一开始可能是个家,但是到了后面也成了笔生意。 为了围护自己的生意,或者说是产业链,这些人总得想方设法的做一些让这个组织存在下去的事的。 如果不出现一个打破这种平衡,一下子压制了所有疯子的人,这个组织说不定也就这么永远的存在下去了。 华荣月身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这衣服的颜色本来是很正的,很容易衬托出一个人的君子之气,可是这衣服上又被绣了层层叠叠的金线,就是那个又不好绣又不好弄,但是看起来就是特别有钱的金线。 既从天易楼出来后,华荣月的穿衣风格又出现了第三次飞跃。 现在有时候她自己搞不清楚自己在穿些什么东西,反正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咱们不管多么正气的衣服,先金线走起一波,就算是白衣服咱们也绣朵金花再说。 这也是华荣月对易玲珑审美妥协的结果,华荣月喜欢端庄严肃一点的,偏偏易玲珑就喜欢喜庆的。 那么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把端庄严肃和喜庆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呢? ——当然是金子。 这里华荣月要夸奖一下易玲珑的身材,穿上这么一身衣服居然也没显得暴发户,而是扑面而来的贵气。当然贵气这玩意究竟是个啥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反正好看就贵气,不好看暴发户就对了。 她今天没在河上飘着,而是来到了河岸上的一个特别昂贵的酒楼里。 这酒楼今天包场,整个一楼是空的,只有二楼有人。 …… 秦淮河旁边的酒楼,一天下来赚的钱绝对不少,能把这里包场的客人究竟花了多少钱也可见一斑了。可是即使这样,大家也没有机会窥见包场的人一面,这样的人自然不是想看就看的。 包场对于华荣月来说绝对是个陌生的词汇,她从小到大好像就把自习室包场过。但是人总有第一次,今天华荣月就做到了。 顺带一提,她包场的这个酒楼距离六扇门现在住的那个客栈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搞事。华荣月是不想搞事的,但是架不住易玲珑对手底下人这么安排很满意,她好像特别喜欢做这种高调的事情。 华荣月虽说对这个安排胆战心惊的,毕竟她记得今天自己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见几个老板,但是一听手底下的人说包场定金都交了,瞬间二话不说也来了。 酒楼二楼那里坐着一个女人,正是前几天因为船被凿沉,所以短暂了失踪了一段时间的薛香茗。 她今天盛装打扮,比那日再花船上见到的尤甚,可以看见她好像比那天还要美。 虽然她现在不在花船上,所以并没有穿自己平日里穿的那身衣服,可是今天的她换了身更温婉,更有种大气感觉的衣服,这身衣服洗去了她身上的风尘气,把她整个人衬托的国色天香。 她抬起头来看了进门的华荣月一眼,又很快的把头低了下去。 如果要被外人看见恐怕此时此刻要大跌眼镜,失踪了的花魁竟然出现在了一个酒楼里,而且酒楼包场只为了一个人,恐怕所有人都会想看看花魁等的人究竟是谁。 距离两个人上一次见面也过了没几天,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已经形成了对调,上一次华荣月只能说是个贵客,而且还是个被收留的贵客,短短几天过去后,甚至成为了组织的实际掌控人。 华荣月觉得有点对不起薛香茗,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现在是薛香茗,自己心里一定有苦说不出的。 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比他高一头的小虾米这会突然成了顶头boss了,心里怕是比吞胆还苦,这可悲的社畜生活怎么穿越了还这么人间真实。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前几日对待华荣月还能说说笑笑的薛香茗今天表现得更克制了一点,华荣月也没敢刺激她。 薛香茗就只是安静的在旁边给华荣月沏茶,绝对不在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插任何嘴,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摆设。 这个身份对调的过程也不能说太快太让人措手不及,恐怕来之前薛香茗就已经听了不少有关于华荣月这几天所作所为的消息了。 所以这回华荣月和江连焕如果在屋里说话,恐怕她不敢再踹门进来了,而这次江连焕如果再来,恐怕华荣月还能“装”的更像点。 不……或许也不是装。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是壮声势的华荣月这几天就把它变成了现实。 华荣月和几个老板聊天,耗费脑力斗智斗勇,薛香茗就在旁边给她端茶倒水。 有时候她太过安静了,所以一开始还记得她存在的华荣月渐渐的都要把她给忘了。 直到几个老奸巨猾的老板走了出去,华荣月头昏脑涨,现在只想好好歇一会。 她刚往后一靠,忽然就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里,一双手还要扶上她的太阳穴,差点把她吓了个激灵。华荣月一转头看见薛香茗貌似想要让她躺到她身上去,吓得华荣月连忙假装精神了起来。 开玩笑,这种事易玲珑可能还有点兴趣……她就不必了吧。 正在这时,窗户外飞进来了几只黄鹂。 华荣月精神一阵,伸出手来接住了一只飞过来的鸟,从它的腿上解下了小竹筒。 104、煮了 六扇门传递消息用的最为朴素的鸽子, 而到了这里,大家传播消息用的则是黄鹂。 这玩意能训练成信鸟也花了很长时间的功夫, 而且这东西毕竟不是能做信鸟的品种, 所以飞的不远, 撑死也就是在河岸上面绕一圈, 可能唯一的优点也只是这家伙不会容易被别人怀疑,所以更容易隐蔽罢了。 ……华荣月私心里觉得这玩意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优点——因为是金黄色的所以和组织的本命颜色很配,男女老少都喜欢。 这只黄鹂是对面某只未暴露的花船上养的,飞过来也就不过十分钟,它传来的消息应该也就是附近的消息?华荣月想知道它大白天的飞过来干嘛,打开来一看, 上面写道对面的花船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人。 这种古怪的人让华荣月一下子就想到了江连焕这个人,上次好像就是这家伙突然出现在了花船上,这次的这个家伙不知道是谁, 但是总给华荣月一种浓浓的不好的预感。 ……华荣月满脸疑惑, 这些家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的来花船上面找人?莫非都是雷达精投胎吗? 据说过来闹事的人还是个乞丐, 这乞丐大家谁都没见过,已经去跟丐帮核实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人了。 华荣月考虑了一会,先让花船上面的人按兵不动, 说不定对方可能现在只是在单纯的试探而已, 如果因为试探就自己慌了神,恐怕无形中也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先慢慢的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后对方就自己走了呢——华荣月抱着这个美好的愿望。 至于为什么她不愿意直接跟人家对上……她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 万一组织里面的人发疯,直接把剩下的几艘大船全都凿沉了怎么办……别说不可能,这帮家伙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世界上的雷达精终究没有那么多,如果同时出现了很多,第一种可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第二种可能是……这压根就是同一个人。 ——没有错!今天过来的人又是江连焕。 今天的江连焕和平时不同,那天他其实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内鬼的事的,对于“目”的人来说江连焕遭遇到的这种事可能是个巨大的打击,但是对于江连焕来说却并不太难办。 毕竟“目”里的人除了假疯子以外,还是有很多种其他存在方式的,更何况六扇门的人在事后调查后,发现知道江连焕身份的人并不多。 那个疯子们的组织终究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存在的,所以有时候他们的情报不会和其他门派共享,更别提江连焕还有别的办法——他在事后信誓旦旦的对六扇门说自己不会被那群疯子们发现哪里不对的。 今天他也确实没有雷达精附身,而是想着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来找找花船上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依照常理来推断,秦淮河上一定还有这个组织的船,只不过隐藏的特别深而已。这几天六扇门的人没下令彻底封河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真的彻底封了,他们还去哪里找人? 江连焕来到了这艘船上,眼看着这艘船和其他的船都一样,有着美丽的女人和奢华的风景。他今天是易容过来的,每个看见他易容的人恐怕都会认不出来他——满脸的疙瘩,驼了的脊背,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把面前这个老乞丐和平日里一身白衣加红耳珠,风度翩翩的江公子联系起来,除非他们是疯了。 这个老乞丐今天刚上船的时候差点被人家轰下去,花船上怎么会让乞丐上来?然而这个看似不知乞讨了多少年的人慢慢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崭新的一百两银票。 花船上是个有钱就可以来的地方,谁管你长得难看还是好看。老鸨瞬间变了态度,笑的春风拂面的就跟着乞丐走了进来。天下之大,什么事都见过,今天乞丐上花船相比起来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就稀罕了,这乞丐竟然要把船上的漂亮女人全都叫出来,他挨个的来挑。 就在老鸨即将翻脸的时候乞丐又拿出了第二张银票,这张银票的数额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多少,反正足以让刚刚还特别神气的老鸨脸色一变,急匆匆的离开了。 估计不到中午,秦淮河上出现了个有钱的丐帮的事又会传遍大街小巷。 江连焕也不是有钱烧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特别厉害的能力——过目不忘。 无论是谁,只要被他看了一眼,他绝对会把这人的脸牢牢的记在心里,除非那人让他看不见脸。 这其实放在现代就妥妥是个干刑警的苗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败在了江连焕的手里。 当晚花船上一共几十号人,每个人都各有特色,都是不一样的美人。然而只要江连焕再看一眼他们的脸,他绝对可以说出来这人他曾经见没见过。 几十号人,即使在现代也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消失的,何况这又是他们赖以生息的地方,妓·女和其他人不同,除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江连焕想着说不定就能找到一张没来的及离开的脸呢? 花船上漂亮的女人已经全都被叫来了,江连焕让她们站成一排,自己则是在这里拼命地搜索着有没有熟悉的脸。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江连焕有些失望,可是又不能直接转身离开,毕竟大把的银子花了,这会转身就走怕是谁都会注意到的。他随便找了几个长的还算顺眼些的姑娘,然后带着姑娘们找了个屋子逍遥快活去了。 直到这里,暗中观察的老鸨才算是确认了这大概真的就是个脑袋有问题的有钱乞丐,暗自松了口气,向华荣月那边汇报了平安的消息。 江连焕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终究骨子里是个大少爷,他来这种地方绝对比华荣月轻松自在多了。但是他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只是叫了旁边的一个长得很温柔的姑娘替他按了按头,他自己准备睡一会。 每个姑娘的表情不一,但都是夹杂着一种诡异。谁能想到一个乞丐花了大价钱来这,叫了几个漂亮姑娘,居然是为了给他按摩……虽然满心的槽点,但是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连焕躺在那里半睡不睡,被按摩的舒服了还跟那个温柔的姑娘像是扯家常一样的聊了起来,“你家是哪的?叫什么名字?来这几年了啊?” 他确实是个神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发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就例如在妓·院问一个妓·女来这几年了。那个温柔的姑娘一一的回答了他。 江连焕在这其中又夹杂着问了问其他的几个消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圆眼睛,长头发,身上戴着一个环形玉佩的人?”,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鼻子高高的,眼睛像是杏仁一样的女人?” 聊着聊着江连焕的真实目的也就暴露出来了……他果然不是那么单纯的在跟人家拉家常,而是在跟人家套话。 他问了几个有特征点的女人的脸,这姑娘都是一脸茫然,最后江连焕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恐怕他又找错了地方,这船真的是清白的,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江连焕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最近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像女人的男人吗?鼻子这里高高的,眼睛是凤眼,但是又挺大的。” 他这几天只要上一个船上去打听,几乎都会问这个消息,但是从来都没得到回复过。江连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明明华荣月活着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但他却每次都会问。 这也不是什么不问白不问的心情……可能也只是单纯的顺口提上一句吧。江连焕随口问完了,本以为这次他和前几次一样还是不会得到答复。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女人这次居然直接就楞在了那里。 江连焕几乎在同时也愣了一下,可能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冷不丁的收到了点好的反应,他自己倒是没反应过来。 ——其实不仅是那个温柔的女人,屋中其他的女人也一样。 所有人……在听到江连焕描述了那个男人的长相的时候,心中都暗自惊了一下,然后全都默契的沉默不语。 即使不说话,大家的心里也掀起了波涛海浪。虽然这人描述的也不太详细,但是那个特殊的眼睛形状,怎么看怎么都是…… 过了一会,那个长相温柔点的姑娘壮起胆子问道,“那个,请,请问,您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江连焕思考了两秒,挑了个最普通的回答,“朋友。” 他说完后,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女人,各个都压低了声音,喘气声都快听不见了。江连焕几乎瞬间就确认了这些女人确实是认识华荣月,或者说华荣月在短期内来过。 可是她们的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喂……”这一次江连焕想叫一下刚刚的那个温柔姑娘,却见她猛的一哆嗦。 见了她的反应,江连焕彻底陷入了沉思。 这帮人的这个惊吓中透着诡异,诡异中透着不可言说的默契反应……他们不会是丧心病狂的把华荣月给煮了吧。 105、壕起来 ……华荣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某江姓人士的心目中已经被煮了。 她还在那边挺潇洒的吃东西呢, 这酒楼上面的饭菜真的挺好吃,毕竟是花了大钱的。 江连焕在这里倒是有些警惕, 他现在就像是只浑身炸毛的生物一样, 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总之诡异的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刚才想着要再问问有关于华荣月的事, 最起码给他说一下现在这人是死是活, 但是无论他怎么问,对面那几个人都表现得格外谨慎——这让他更坚信了华荣月被煮了的事情。 ……除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外,还有什么会让这些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你说啊? 问了很久也没问出来,江连焕决定先离开,不要打草惊蛇最好。反正消息已经得到了,不如过两天再来问问。他起身准备走, 心中并没有指望着自己能受到什么友好的对待,毕竟他表现得一看就像是个打探情报的。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分钟,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态度可以说的上是非常的毕恭毕敬。 她们几个人在门口站的整整齐齐的, 帮他开了门, 甚至有个人还跑了出去,告诉了那边站着的老鸨要好好的侍候江连焕。 江连焕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享受了一把世界级的服务,明明他也就是想离开的, 结果刚一出门就有人捧来飘着花的水给他洗手, 又走了没几步,还有人帮他在前面点灯笼,出了船到了船板上后,竟然还有人替他在船板上铺了垫子……等到江连焕刚刚下船的时候, 他全身上下都焕然一新,身上脱了刚上船时的那身乞丐服,就连头发都被人打理了一遍。 江连焕,“……” 他默默地转头看了看花船,这年头……这种地方的服务都已经这么齐全的嘛? 他下船以后,刚才那几个接待的女人每个人表情都十分惊恐的聚在了一起,那个温柔的女人问,“这人是谁啊?” “不,不认识……”剩下的几个女人自然也摇头,“怪不得他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我看见他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呢,但是既然是那位大人的朋友,那倒是不奇怪了……” 在她们的口中,江连焕俨然已经成为了某个江湖里隐居多年的前辈,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乞丐,但是有钱有闲,随心所欲,这种不世出的人都是这个画风的。 ……也不知道江连焕刚来的时候那些说疯乞丐的人都是谁。 华荣月吃饱喝足,正在一边昏昏欲睡呢,突然又收到了黄鹂鸟送过来的又一个消息,“刚刚来的那个人好像是您的旧友”。 华荣月,“……” 刚才在一边给华荣月扇风的薛香茗好奇的看着华荣月僵在了那里,一边替华荣月继续扇风,一边谨慎的看了眼纸条上面的消息,小心的捂住嘴,惊讶的说道,“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大人的旧友。” 她再看僵在那里的华荣月,非常识趣的不再多问——这种地方出身的女子总是会看眼色的。这位易玲珑——易大人,才来了几天,就把握住了整个组织,并且还下令隐姓埋名,不要传出他的名字。但是这才几天就有旧友找上了门……那这位旧友和易大人的关系……可不一般啊,或者那个旧友本身就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 华荣月心说这大概是见了鬼了,她在这哪来的朋友啊!这家伙是咋摸上来的!他到底是谁啊! 今日,华荣月被夏日清凉故事吓得一夜未眠。 江连焕回了六扇门,刚想说今天遇见的那个花船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暂时住了口。 六扇门的事情貌似也并不简单,江连焕可能对此比华荣月还要了解一点,如果之前江连焕随随便便的说出一两句来恐怕也没什么,可是前几天看见了王凌超后,他突然就决定还是暂时不说了。 说了反倒容易惹麻烦。 今天客栈里面倒是挺热闹的,江连焕回去之后就看见所有人都在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在看,他也跟着凑了过去,发现所有人都在围着一个东西静静地看着。 那东西闪着光,小小的一个,但是放在桌子上却格外的吸引人视线,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东西它确实不一般。 ——金子做成的一朵花,花的样式还看不太出来,像是好几种花结合起来的样子,有六瓣,完整的展开成了一朵,刚好可以放在手心里。这东西虽然个头挺小,但是放在手心里却应该很沉。 江连焕对金钱还是比较敏感的,别看这东西小小的,但是足够普通人家过上一年。 这东西本身的价格就已经不一般了,更别说是它的工艺。花弄得很细,应该在熔铸的基础上又做了细化,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 “这东西……是什么?”江连焕奇怪的问。 “那些疯子们的‘标志’。”旁边的人表情严肃的道,“今天下午有人送来的,跟着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这个。我们去问了,确实是那些疯子们的标志。” 有关于这个东西的来源,华荣月还得解释一下,前些日子她说这个组织的标志就是金子吗……这不是个比喻,不是个夸张,更不是拟人排比句。 ——这就是个事实。 当时她想给六扇门传个消息,不是为了挑衅或者是什么的,只是想大致的说一下这个组织的情况,并且交代一下这个组织的的危险性和矛盾性……但是这年头信件也很容易被伪造,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信一封来路不明的信的。 普通人家根据熟悉朋友的字迹,或者是其他人的口信基本上也就确认了信是谁送来的了,可是稍微大点的势力却不同……如果被伪造了信件,或者是认错了人,那是很容易出大事的,这年头也不能直接发邮件,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凭证。 举个例子,华荣月在天易楼时的黑棋子就算是一种凭证,易玲珑有时候接了任务需要去雇主家里时,她总不能带上一帮人前去,大部分时候都是孤身上路的,那么到了雇主家里,她如何在不明说的情况下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还有一个就是……偷偷的在手心里藏上这枚棋子,然后给雇主看。 华荣月的黑棋子所用的材料是独一无二的,那种纯黑又清透的墨玉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枚了,在不太会烧玻璃的古代,这东西还是挺难造假的……这就是华荣月的“凭证”,除了这个外,江湖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凭证。 也就是那天,华荣月按照常理问了嘴这个组织的凭证是什么,当时她旁边是个小头目级别的女人,微微的愣了一下后道,“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凭证……一般我们想让别人认出我们来,就带上一大块金子过去……” 华荣月,“……啥?!!” 那个女人还在跟华荣月解释呢,“反正金子多了也好办事吗……我们经常跟附近的酒楼打交道,还有其他的花船和当地的船帮打交道,每次去都会拿上一块金子拜托他们照顾一下,本来也想着找个凭证防止别人认错我们的,结果发现别人好像都不会认错……” 华荣月看着她无辜的脸,几次欲言又止。 ……那是,必须得,这冒充的代价也太大了,冒充一次怕不是半年啃白菜,谁冒充的起啊。 华荣月头疼,很是头疼,她心说这组织居然能撑那么久……真的是不容易啊。头疼半天后,她突然问,“咱们这……有金匠吗?” “有,您要干什么?”女人有些奇怪的问。 “你去……把他叫来,我商量点事。”华荣月道。 不出半天的功夫,这江南最好的金匠就被找了过来,可巧的是这也是个疯子,目前正在组织旗下的某个金店打工……听了华荣月的要求后,他用最短的时间做了模具,然后造出了这朵花出来。 模具并不是常人能造的出来的,尤其是江南最好的金匠,他的手艺几乎可以说是没多少人能够仿造的了,华荣月怕不保险,还特意让他细做了一下,花蕊都活灵活现。 ——并且,六瓣花所花的金子比之前减少了三分之二,非常省料,一块金子可做三个花,大大降低了组织的支出。 ……只是六扇门的人都有些没见识,明明华荣月都降低了金子的块头,但他们还是一个个被吓得够呛,此时看着这花全都不说话了。 “我的妈呀,这多么财大气粗啊。”有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其他人虽然也没接话,但不得不说这也确实是所有人心□□同的心声。 从古至今在“凭证”上大家真的是下了各种各样的功夫,从将军的虎符,到传国玉玺,再到鸡毛信上的鸡毛……等等,最后一个好像不太对。反正大家的选材都带点文艺气质,不是玉就是铁,再不就大自然的产物。 ……实在是没看过金块的。 这个选择总让人想吐槽,却又觉得被闪瞎了双眼。 明明信上的内容更重要,但是在这个硬核凭证下,大家居然都没人去看信,全围着这东西看。 只有江连焕默默地拿起了旁边的信,自己拆开来读了一下。 ……这信纸,居然都是烫金的。 106、再相会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江连焕此时此刻就已经彻底被折服了, 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夸人,但现在他觉得这个组织真的是个好组织。 打开信纸, 他扫了眼里面的内容……光看这信的内容, 他的眼前就已经浮现出了那张有特色却又遮盖住了一切的脸。 这信应该就是出自那人的手,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是为了向这边的人挑衅的, 而是做了些别的事情。 他说他无意和六扇门起冲突,希望六扇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并且目前他们组织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整张信看起来用词都极其诚恳,甭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么一大个组织的首领居然能用这样的语气写信,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人态度出乎意料的还算不错, 最起码比江连焕想的要好的多。可是江连焕觉得这种事有些怪怪的,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对方为什么会给他们写这种信?是在暗示什么嘛? ——只能说华荣月给江连焕留下来了一个太神秘莫测的形象, 所以江连焕硬是把原本简单的事情给想复杂了。恐怕这件事即使是华荣月亲自出马都改变不了, 短时间内其他人脑中对这个组织首领的形象还没办法改变。 江连焕把信看完后琢磨了半天, 一转头发现那些人居然还在围着那块金子看呢,默默地拉开了他们,让他们把注意力稍微放到正经事情上面。 虽然江连焕还算是比较理智的人, 但在这么一大笔钱面前保持理智的人毕竟是少数……就连华荣月都不能。 她最近越翻组织的账越是心惊, 总有种想把账从头到尾再顺一遍的**,或许可以把组织内负责账本的人也从头到尾的顺一下。 总之就是账本不对。 华荣月好歹也曾经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最近都已经被组织逼得越加暴躁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只有暴躁这群人才会听话, 不暴躁的话这些人很快就会再一次浪起来。 这就像给小孩打针似的,有时候冷面护士反倒比温柔的护士更加靠谱。华荣月倒也不是喜欢暴躁,只是觉得这样应该更省事一点。 对,省事。 华荣月现在对于跟这群疯子们打交道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她甚至觉得和这些人打交道要更轻松一点,因为他们有时候就像一群熊孩子,完全不需要什么太多的勾勾绕绕,你打得过他们,你就是神了。 由华荣月的风格所塑造的组织风格最近也越来越明显,原本这个组织的人活动范围都是挺大的,里面的人也都很飘,或者说非常有表演**,但最近也一个个的变成了缩头乌龟,只要华荣月不说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华荣月自己也是个很安静的人,所以她不由自主的也希望这个组织能安静一点。原本活动范围非常广的组织,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于地下·党一般的组织,他们变得更隐蔽,更难以察觉,同时也更加的厉害。 这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就像是原本的雄狮变成了一条毒蛇——而且这毒蛇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原本的狮子。 原本对这个组织的猜测就已经很不得了了,但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则是让六扇门对这个组织的猜想拔高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首先这个组织里的人就特别的隐蔽了,给他们带上了一层神秘的味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越想才越厉害的。其次……那天的金花确确实实的把这群人给吓傻了,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看见第二个这样的情况。 或许在六扇门的眼中,这个组织坏事做尽,但只有华荣月知道,这个组织能存在到现在恰恰是因为还没搞出来太大的幺蛾子,而且在华荣月的管理下,这段时间以来俨然有越来越规范的趋势。 就像一点,华荣月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她不会放任疯子们乱来,如果有疯子敢在她的地盘上捣乱,她一定会出手,甚至不用六扇门的帮忙,自己内部解决。 最近几天就出来了一个喜欢乱来的疯子,华荣月接到消息的时候,听说这个疯子已经把他的邻居都杀光了然后逃了出去。 这对于华荣月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打脸,她刚刚和六扇门的人说自己的组织安全无害呢,这会就出来了一个暴力狂。 华荣月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问,“他现在逃到哪里了?” “……好像在南溪山。” “南溪山……”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前面那个等着她开口的人,吩咐道,“让他们立刻去南溪山把人抓回来。” 南溪山是秦淮河旁边的一个山,华荣月也没去过,但是一直听说那里挺好逃的,藏进山里轻易都找不出来。 六扇门也很快得到了这个人的资料,虽然六扇门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秦淮河这里的事,这一个月的功夫都快把江南这里的六扇门全都打包带过来了,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来说,六扇门还是有去看一下的必要的。 而这次六扇门去的人华荣月自然也认识,有一群“目”的人得到了命令,前去南溪山去寻找这个杀了很多人的疯子。 …… 江连焕前几天得到了华荣月的消息,准备这几天再去看一下。 灯红酒绿的街道,虽然古代好像并不能提的上“灯红酒绿”四个字,但是对于大部分的地方来说,这确实已经能算的上是“灯红酒绿”了。 这几天的事情也不算太平,江连焕也一直在想,华荣月究竟去哪了呢? 他照常的进了花船,这次用的还是那身易容,这乞丐的模样恐怕在外面谁都不会理,但是江连焕才以上花船,瞬间所有人都认出来了他就是上次来的那个易大人的“朋友。” 理所应当的,老鸨瞬间接到了消息,特意放下手头的客人赶来,前去招待。 江连焕瞬间又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为何大家对于江连焕的身份都没有怀疑……一是江连焕表现的太自然,没有任何心虚的感觉,二是客栈里的人……真的不信会有人冒充易玲珑的朋友。 谁会冒充那人的朋友!为什么要干那么危险的事! 以及华荣月后续也没提这个“朋友”的事情,因为她觉得吓人,所以就不提了。而花船上的其他人愣是没有一个敢跟华荣月再提这茬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朋友,小心伺候总是对的是不是? 跟见华荣月相比,老鸨宁愿去好吃好喝的照顾江连焕,这样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老鸨对江连焕几乎是全方位的伺候,最后江连焕提出要上船去看看,老鸨自然也没什么疑问。 江连焕吃饱喝足了以后大摇大摆的就出去了,他产生了跟华荣月一样的想法——这地方比六扇门还要好。 拐了两个弯后,江连焕期盼着能在某个角落里不经意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可能在江连焕的心里那场景大概就是“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如果华荣月一直不出现,那在这里蹭吃蹭喝几天……好像也不错的啊。 江连焕心一直特别宽。 他也是“目”里的一员,但是这次去南溪山根本就没派他去,毕竟他是华荣月的搭档,他要是走了的话,恐怕六扇门的其他人都对华荣月没那么了解了。 这算六扇门其他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熟悉江连焕和华荣月的两个人都知道,这俩搭档是世界上最不搭的两个搭档,如果有“没有默契搭档排行榜”这种东西,两个人一定排行第一。 其实六扇门的人已经把那个逃到南溪山的疯子和这个组织联系到一起了的,奈何没什么证据,所以暂时也不能下定论。 跟去追杀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相比,江连焕有时候也是喜欢在这种地方安静的吃吃喝喝的。 江连焕在外面走着呢,可巧华荣月今天……也来了这艘船。 她是来干嘛的呢……查账的。 江连焕还在这里走着呢,突然发现船上的人都疯了,刚才的那个老鸨忽然以一种比刚才更夸张的速度跑了过去,跑的额头都布了一层的汗……其他的妓·女龟·公什么的自然也不用多说了,全都疯了。 女人们全都掏出脂粉来补妆,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龟公们全都打起了精神,这阵仗把其他客人都看得一脸懵。 这种全力以赴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如果有贵客来,妓·女们这么激动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有赚钱的机会,这群龟·公们在干嘛?他们怎么也都涂脂抹粉了? 花船准则之一——老大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华荣月还没上来呢,她其实有点愁得慌,花船阵仗太大了,已经惊动别的客人了,她再穿这么一身绣金线的衣服进去,怕不是给六扇门一个活靶子。 要不要伪装一下再进去? 华荣月看了眼旁边的人道,“有没有……普通点的衣服,给我拿一套来。” 旁边的人,“哎?” 107、找到你了 虽然对于华荣月为什么突然想要普通的衣服感到好奇, 但是按照经验听就完了。 那个人很快给华荣月拿来了一套新的普通的衣服,单从外表上来看这身衣服跟华荣月在百草堂里喜欢穿的那种衣服还是挺像的, 没有太多的花哨装饰, 也没各种诡异的大金线, 就是平平常常的一身料子还不错的衣服。 华荣月挺喜欢这么一身衣服的, 同时也觉得给她拿衣服的人也挺机灵,一下子就摆出了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到旁边的屋子里,把衣服换上,然后走了出来。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华荣月就已经跟往常在花船时截然不同了。她的样子就是个很普通的客人的样子,或许是今天没有穿绣金线的衣服,她现在看起来还蛮乖巧的。 “不要让太多人跟着我。”华荣月道。她自己一个人朝着船上走去, 就准备这么慢悠悠的到那里见掌柜的算了。 江连焕一脸茫然,他觉得自己得把这里的异常告诉外面,因为这确实有些奇怪。还没等他写呢, 天边忽然飞过来一只信鸽, 眼瞅着是冲他飞过来的。 江连焕眼疾手快的把鸽子接到手里, 暗道一声好险,幸好他现在就在船板上,否则这鸽子怕是到不了他的手里。 他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下来放到了手里, 找个僻静的地方拆开来看了一下, 上面用着六扇门通用的暗号写着一段话,他把这话翻译过来后,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六扇门的人问他现在是不是在这艘船上,由他们的眼线拼死传出来的消息可知, 今天这船上会来一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貌似要和另外一个人在这里商量什么事情。 江连焕看完后……表情显得有点头疼。 ——他今天上这里来也只是随口和六扇门提了一句,谁知道这会居然就摊上事了。看样子六扇门绝对是要让他来打听这件事。 来这里的那位“大人物”到底是谁呢? 虽然不清楚,但是看这个阵仗……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啊。 江连焕默默地朝着船头走了过去,想找找这位大人物此时此刻应该会在哪里。 按照经验来说,这位大人物如果在船上,也只会在人流量比较少的二楼。江连焕一边走一边冷笑着想,不会又是前几天见过面的那个面具男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可……太有缘了。 华荣月确确实实就在二楼,二楼的某个被各种帘子隔起来的地方,附近种满了花。本来这种地方就很安全了,掌柜的更是把这附近的所有屋子都清空了,这里就两个人。 换上了平常衣服的华荣月悄无声息的上了二楼,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那位穿金戴银的掌柜正等在那里。 旁边有几个正在服侍的丫鬟,华荣月对她们甩了个眼神,她们马上拿起东西撤了出去。 “得知您今天要查账,我昨夜就赶过来了。”屋子里的那个掌柜的满脸笑容的对华荣月道,只不过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劲,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人。 华荣月看了后自然心里也有了成算,她抬起眸来看了掌柜的一眼,从旁边拉过来了一只凳子,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她熟练的换上易玲珑看人时的眼神,冷冷的看了掌柜的一眼,浑身都释放出了一种杀气。 “谈吧。” 对待疯子们要用强硬的方式,对于贪心的商人也是一样。 掌柜的还在笑着,但是却瞬间低下了脑袋,不敢再看华荣月的眼睛。 …… 江连焕朝着二楼摸了过去,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二楼有条走廊一直有人把手。虽然没有说这个地方不能来,但是却一直有人巡逻。江连焕当然不会傻到此时还会往那里去,虽然那里没人把手,但是只要有人过去,恐怕立马就会被人盯上。 虽然没能知道那里到底是不是“大人物”所在的地方,可是江连焕在附近慢悠悠的走时,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杀气蔓延过来,让他几乎瞬间就站在了那里。 这个杀气…… 江连焕几乎瞬间就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地方的的人……真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面具男。 江连焕几乎瞬间就想冲过去看看,但是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要是现在冲过去怕是明天的今天就可以替他上香了。 不行……不能这样过去,最起码不能现在就这样过去。 江连焕犹豫了一会,忽然出去,准备换个方式再进去。他开始在这附近以一个旁人不易察觉的方式慢慢“摸点”。 这种地方总会有个可以进的去的死角,就类似于当年华荣月拿灯笼的时候特意绕了个圈子就抄了近路拿下来了。江连焕现在就在找这个可以“抄近路”的路线。 屋子里的华荣月还在跟那个掌柜的“好好”沟通。那掌柜的在华荣月的杀气下额头都已经出现冷汗了。 即使他的脑子再好使,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好好的思考,华荣月感受过直面杀气是什么样的感觉——心脏狂跳,呼吸不稳,大脑像是缺氧,大概就是发了烧的那种感觉。 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好好的思考,能站住就已经不错了。华荣月就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位掌柜的,慢慢的看着他的思维越来越慢。 这可不是单单凭意志力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有点实力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这掌柜的看起来还是个对杀气挺敏感的人,更难熬。 华荣月喝了口茶,继续翻看着账本上面的数字。毕竟不是会计,也不会打算盘,华荣月手边会习惯性的放一个小册子,时不时在谈话的时候写上那么一两笔,这被组织里面的人传是在“记小账”,这位新任老大是个特别记仇的人,但只有华荣月自己知道,她是在纸上进行一位数以上的加减乘除法…… 哎……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学门心算的。 华荣月现在悔不该当初,幸好大学的时候加过社团的财务部,也幸好他们学校对于账本的审核一直比较事逼,所以标准记账方式还是会的。 这种事不能太贪心,应该这么想,如果当时她学了心算,会不会可惜自己当初没再学门农业学呢?学了农业学,会不会再可惜自己没学古汉语文学呢? 华荣月就这么一边思维跑偏一边漫不经心的算,这个掌柜的确实是个人物,华荣月让他不看账本,问他一些账,他都能对答如流,非常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之前就把账本背熟了才来的。 古代确实是有过目不忘的人,华荣月记得自己当年看三国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虽然不记得他的名字是什么了。这位掌柜的属实也是个人才,坊间一直有他过目不忘的传闻,这确确实实算是个人才。 但是在华荣月这种功率的杀气下,就算心志再坚定的人都会有一些疏忽的。华荣月从头问到了尾,几乎以为这掌柜的就要逃过去了,突然在问到一个数据时,掌柜的脱口而出了一个奇怪的数字。 他头脑中晕晕乎乎的,说出口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看见华荣月翻账本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瞬间满头冷汗。 华荣月刚刚还在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账本,忽然间笑了,那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扩大到一个扭曲的弧度…… …… 江连焕找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只确认了一条小路——从船的另一头翻过去,抓着船侧边的船板,这样或许还可以偷听到什么。 虽然这个计划也确实有些疯狂,但是江连焕也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侧身准备到船板上去,这需要从隔壁的走廊去,隔壁的走廊上人还挺多的,有妓·女,龟公什么的,那里看着还繁华一点。 他刚刚绕过这个走廊,进了另外一条,忽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他都已经找了好长时间了,无数次他觉得会在转角处遇见他,又无数次失望而归。今天在这里看见的时候,他的心里马上想到的并不是终于找到了这个人了。而是——嗯?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怎么敢在这里? 他是被什么人忽悠到这条危险的船上的最危险的地方的?! 那一刻江连焕甚至都忘记了学刺客信条玩潜入的事情,他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人走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怒气冲冲……江连焕现在有种特别生气的感觉。 白夸你是最靠谱的人了!这么一看你也完全不靠谱吗! 眼瞅着隔壁不远处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面具男,这货居然还晃晃悠悠的在那里跟玩一样来回走?甚至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上去一把抓住了那里刚刚收拾完奸商,心情十分不错的华荣月的胳膊。 那一刻,整条船都沉寂了。 旁边那些看似是在招待其他客人,其乐融融的妓·女和龟公们……瞬间集体吓尿了。 108、客卿 刚才江连焕徘徊了半天都没进去的那条走廊里看着空无一人, 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一看就像是有什么古怪的样子——相比之下, 这里又热闹人又多, 大家其乐融融, 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穿着一身青衣, 淡定的走在人群之中的华荣月就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客人,或者在江连焕的眼中更像……误入歧途的小羊羔? 尽管周围脸上挂着笑容的人们全都虎躯一震,因为他们知道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完全是装出来的,这边和乐的场景其实远远比那里的寂静无声更加吓人,毕竟在那里用不着这么想方设法的笑……但是大家最终还是都把目光投到了江连焕抓着华荣月胳膊的手上。 这一刻,江连焕的形象在大家的眼中变得异常高大, 高大的都快超过外面的涨潮了…… 华荣月被抓了下胳膊也有些懵,她的第一反应是船上谁敢拽她的胳膊?这人也是有点唬啊……等到一转头看见江连焕,忽然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上升到了头皮上, 整个人毛孔都跟着炸了一下。 这张脸……她真的认识, 她认得出来这是江连焕。 江连焕虽然是个变态, 但是易容这种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即使是学会了,恐怕一个人拿手的易容也就那么几种, 偏巧现在江连焕用的这张乞丐脸就是他的一个标准易容。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姿势站了半天, 旁边的人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敢出声去打扰两人,一个人是他们的顶头boss,一个人还不知道是谁……等等, 大家又细认了认,这人不是那个谁吗?不就是前些日子过来说他和boss是朋友的那个乞丐兄吗? 此时两人一左一右,旁边跟了无数吃瓜群众,一时间大众心里那是思绪万千,感慨万分,猜的天翻地覆,就是不知道都猜了些啥玩意…… 华荣月在僵硬了半晌后陡然放松了下来,量周围这些人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她觉得这种情况下再怎么样周围的人也不会凑过来打听她乱七八糟的私事的,毕竟这些日子的铁血手腕下来还是效果显著的。 她朝着旁边像是无意间轻咳了一声,顿时刚刚还沉寂了一秒的船上又再一次的变得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挂上了和善又快乐的微笑,整个场面其乐融融。华荣月现在再跟江连焕说话都得用喊的了,要不然在这宛如菜市场般的环境中真的很难听清。 华荣月还没等说什么呢,江连焕忽然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拉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奔着没人的地方就去了…… …… 对于花船上的人来说,今天可真是个刺激的日子。 所有人都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拽着某位大佬的胳膊,从二楼一路跑到一楼,每个人看见时的表情都经历了惊恐——震惊——恐惧——再到强行淡定这个过程。 不淡定也没办法,大佬一路上都在疯狂打眼色,所有敢表现出来一点点不对的恐怕都被就地处·决了。 管事的今天格外的忙碌,江连焕拽着华荣月从二楼往一楼走的时候,他们就先派了好几个轻功好的跑下了一楼,然后开始挨屋通知一会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表情不要太惊讶,等到江连焕拽着华荣月去了船板上后,管事的还要把刚才因为避开两人所以没通知到的地方再通知一遍。 江连焕就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倒也说不上是哪里怪,那种感觉是什么,是某种激情吗……不,不是,是某种玄学?不……好像也不是…… 总之今天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天是那么的蓝,河是那么的清,花是那么的香,啊,大自然妈妈我爱你。 他平常觉得自己不像是人品这么好的人,衰人比较容易败人品,他就是属于败了无数次的那种,所以一般出门都会遇上点衰事,像方天气这种都已经算是最小最小的了,出门遇上几个不想见的人,踩上几坨x……那都是很正常的吗,但是今天就格外不同。 就例如说他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好好的跟华荣月谈谈,一出这条走廊,瞬间就空无一人,他自己都被这种寂静吓得毛骨悚然。原本想在这里谈谈,后来觉得太邪性,就又换了个地方。他们拐了个弯就又是个无人的小茶厅,这回冥冥之中甚至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他看着那里面果盘茶水一应俱全,帘子都被提前卷了一半…… 江连焕一脸狐疑的拉着华荣月进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小茶厅,华荣月默默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他一脸警惕,“哎,别乱喝。” “没事,他们每天这个时间都去楼下开会,不会上这来的。”华荣月道。 其实他们平时开不开会她不知道,但是今天肯定开就是了……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半杯茶水下肚也什么事都没有,自己也默默地从旁边摸了个桃子啃,“你这段时间活的也挺滋润啊,连这边的规律都摸得这么清楚了。” “没有没有,就是对这条船比较熟悉而已。”华荣月连忙否认。开玩笑,让六扇门的人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挺潇洒的,那她岂不是会被记小账。 华荣月这边喝茶水喝的一脸淡定,其实心里正在飞速运转该怎么样偷偷的把江连焕从这条船上给弄出去。 江连焕跟她说“最近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的时候,华荣月就默默地在心里排列着计划a,计划b,计划c。要不偷偷的找人吓唬江连焕一顿,让他不许说出去?不不不……江连焕这驴脾气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那要不然就诈死?可是诈死多不吉利啊,整不好会造成持续水逆的…… 要不然……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江连焕的后脑门,要不然就干脆牺牲一下这位少年,反正这位少年是朵食人花…… 背对着的江连焕忽然觉得迷之恶寒,转过头看华荣月,却发现她一脸淡定,没琢磨出来怎么回事,只能又把头转过去了。 他猫在帘子缝处观察外面的人道,“现在人有点多,一会估计人就能少点了吧……到时候咱们两个再出去看看。真不知道现在花船怎么白天人也这么多。” “因为最近六扇门一直在巡逻吗……晚上睡得时间太长,所以白天出来消消食。”深知花船一切大事小情的华荣月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江连焕并不信她的理由,继续猫在那里观察外面的动向,华荣月靠在垫子上琢磨眼下的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首先,她是肯定不会和江连焕回去的,但是她如果不跟江连焕回去,那她一定会被发现古怪。 所以正如她之前所想的,江连焕真的是个很难搞的人,即使她现在都混成金钱帮**oss了,这哥们还是一样的难搞。 江连焕自然不是个会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人,他看了一会就跟华荣月开始吐槽,“今天出来真的没想到能碰见你,原本我是要跟着他们去抓一个疯子的,目的其他人都去了,我是说要出来找你他们才让我过来的,谁知道还真的遇见了你……那个疯子你知道不?你这些天在船上可能没听说,是个挺厉害的疯子,逃到南溪山那边去了……” 南溪山那里的疯子。华荣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还在那里想着该怎么样把江连焕给弄走呢,突然听见江连焕这么一说,整个人忽然有了个挺意外的想法。 “那咱们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华荣月道,“南溪山那边的事情我在船上听说了,所以才一直没有下船,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南溪山那边的消息呢,想着找到了再回去,要不你也和我找找,等找到了再回去?” 江连焕笑了下,“没事惹那个麻烦干嘛,咱们一会回客栈就得了,我把你送回去,然后……” 他突然警觉了一下,“等会,我要是把你送回去,你倒是没事了,但是估计那帮人又要折腾我了……” “对啊。”华荣月在旁边跟大灰狼似的,“你回去他们又要让你去当苦力,不如咱们俩在这边先待上一段日子,等那边安静下来咱们再回去。我在这里待了挺长时间了,这边的情况我摸的都挺清楚的,我暂时还没暴露,所以咱们还是安全的。” 江连焕陷入了犹豫中,华荣月放出了大招,“而且那边还有几个人看我不顺眼,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去了又要被他们折腾,倒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了。” 她的话一说完,江连焕就深有同感,“那边也有几个人看我不顺眼,我回去了也得被他们折腾,那咱们俩就先在这里……待着?” 华荣月点了点头。 江连焕转头看了看道,“那你这些天……都住哪啊?” “啊,我现在啊。”华荣月想了想道,“我现在是名·妓薛香茗的客卿。” “客,客卿?” 江连焕先是一愣,忽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些日子一直没被人发现都是因为当了客卿吗?” 109、细思极恐的陈岁 客卿在这里其实就是嫖·客的文雅说法, 只要你进了名·妓的大门,你就是客卿, 来者都是客吗。 华荣月总不能说她现在是老大, 也不能说她在这里当班, 毕竟花船的业务现在还没拓展到女性客户这个方面……所以只能说自己是个客卿了, 反正薛香茗临时加个客卿也不会有什么说法。 江连焕现在的神情有些挪揄,那眼神中满满的“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华荣月对于他的挪揄也没太在意,反正……她是正经人吗,正经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么着,江连焕暂时被忽悠的同意留在船上待了一段时间。 薛香茗对于江连焕来说也不算个陌生的名字,前几天他亲眼看见那个面具人就跟她在一起。当然, 江连焕肯定觉得这种事情和华荣月说没什么用,就像华荣月和那个面具人在薛香茗前的身份肯定也不一样。对于薛香茗来说,面具人可能是掌握她身家性命的人, 而华荣月可能只是门下宾客的其中之一。 大概是觉得这种事跟华荣月说了也没什么用, 所以江连焕压根就没提, 甚至觉得提了可能会伤到华荣月纯真善良的少男心,就更不敢提了。 他一开始还不太信华荣月所说的她对于这个船很熟悉的话,直到他发现这船上的人是真的都不搭理他们两个。 华荣月对于这船上的一切真的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什么时候人多, 什么时候人少,什么时候能够顺着一条没人的小路摸到厨房去吃顿夜宵什么的……他都清楚。 这让江连焕看华荣月的眼神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傻白甜,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物美价廉,勤俭持家的傻白甜。 这个眼神的程度随着华荣月从厨房里给他顺过来的大闸蟹的数量的增多而逐渐加深。 其实花船能表现得如此团结一致, 还是因为华荣月和江连焕在屋子里聊天的这几分钟里,外面的所有人已经被老鸨洗刷了一遍,所有演技不够的,容易漏出马脚的,表现紧张的全都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面皮和城墙一样厚的老江湖们,这帮老江湖们或许武功不咋地,但是演技绝对高超,心思绝对强大。江连焕在不跟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确实短时间内还发现不了他们的古怪。 晚上,华荣月让江连焕进了个还算不错的房间,这房间也确实是花魁的入幕之宾才能待的地方。 江连焕彻底睡下后,华荣月靠着窗户,她也没有点灯,只是轻轻的做了个手势,窗外缓缓的飞进来一只黄鹂,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完了纸条上面的字,自己轻轻提笔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几句。 南屏山的那个疯子当然蹦哒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华荣月自己也清楚。那个疯子确实很厉害,但是在花船的真疯面前还是一点也不够格的。 现在华荣月只是在思考着两个问题,那疯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抓回来?是让六扇门的抓,还是他们自己来抓? 虽说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那人什么时候被抓直接影响的是江连焕什么时候会离开,他被谁抓则影响的是花船的整体士气。 实不相瞒,华荣月前段时间就给花船上下了个死命令——谁要是敢无缘无故的发疯,杀人,那么花船绝对会派人去追究他们。 这算是目前为止花船上下最严肃的一条命令,或许其他的命令都没有这一条重要,这条命令在花船上被下发的时候简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然后又被强行镇压了。这些疯子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潇洒自由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出来了个人告诉他们要坚持本心,绝对不可以去杀人,反正所有人心里都有些不忿,奈何最厉害的那个大家谁都打不过,所以只能委曲求全。 既然疯子们连理智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按照本能行动,跟动物一样,那就不如用训动物的方式来训练——把“不能杀人”牢牢的打在他们的脑海里再说。那这个观念该怎么形成呢?就如同易玲珑是最厉害的杀手这个观点大家一开始还不认同,但渐渐的就已经成了共识一样,只有武力和恐惧是最能吓住人的办法。就像两个人有了分歧,永远是拳头大的那个人说话最好使。 华荣月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人,而这个“鸡”她现在并不想放弃,毕竟是下了命令后第一个撞枪口上的少年,至于后面怎么回事先不说,反正不能让花船上的人觉得对于这第一个失控的疯子船上连一点手段都没用就简简单单的放他走了。 她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第一,她让花船上的人继续寻找那个疯子,不要因为六扇门的人去找就放弃了,但也不要让六扇门的人发现,偷偷的跟在后面就可以。第二,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可以稍微延缓一下六扇门找到疯子的速度,不需要在其中作梗,只需要延缓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江连焕这边的事情她还没琢磨明白,她还不想这么快赶鸭子上架的跟江连焕回六扇门,所以在她想清楚前,这位疯子“落网”的时间就遥遥无期,或许等她想明白了,这疯子被抓就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了吧…… 华荣月把写好的纸条卷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筒,系在了黄鹂的腿上,然后看着黄鹂轻轻的从窗户飞出去,自己又轻轻的把窗户合上。 这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当然第二天六扇门的人或许不这么认为。 他们第二天早上一脸茫然的发现,一夜之间,他们搜寻南屏山那个疯子的难度猛然又增大了。 昨天他们还刚刚得到了一个比较明显且准确的线索,今天就发现那线索不知被谁破坏的干干净净。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破坏痕迹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江湖,整个现场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 几个六扇门的老捕快聚在一起干瞪眼睛,都没能想出什么方法来,今早起来没有一个不傻眼的,连“目”的人都有些茫然。 “好惨啊。”谷夏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道,他笑的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脾气。但他旁边的人就完全没他这么好脾气了,旁边的几个算是“目”里比较年轻的人,看着这里却各个脸色都铁青。 单纯的线索被破坏或许还不至于让大家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大家查了这么久,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有破坏这里的迹象,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将线索破坏了。 简直就像是一群幽灵一样,对于某些人来说,跟老虎相比,他们更不愿碰见的就是幽灵。 大家暂时不知道他们来自于哪,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原本只是简单的去抓一个失控的疯子而已,现在局面一下子变得更严峻了点,大家的心情自然都不好。 其实这件事后面的推手自然是华荣月本人……她昨晚大半夜临时下了个命令,真的是把花船上面的人都惊到了,所以花船上面的人连夜去找了人手过来毁灭了证据,同时暗暗的在一边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这么一看华荣月就颇像各种影视作品里幕后**oss的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了,就是在剧本结局揭露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设,可惜是个反派。 杀了好几个人躲进了南屏山的那个疯子这几天也不是很好过,他虽然逃了出来,但是身上仅有穿着的这一身衣服。他浑身疲惫,从昨天到今天吃的唯一一个东西是一只烤的半焦不焦的兔子,而昨天傍晚,六扇门的那些人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半天,按照他的计算,对面的人在今天早上应该就可以抓住他,可是他却失策了。 今早一切都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一开始还满心疑惑,莫非是六扇门的那些人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不,不可能,他跟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那些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换句话来说今天早上他们没有过来,要不就是他们自己出了什么事了,要不就是他们故意放水,绝对不会有追不上来的这种事。 等待的过程是令人焦躁的,不安的,有的时候他宁愿让六扇门的人追过来,然后他们来一场厮杀,这样或许他还会觉得更舒服一点…… 他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有个神秘人从他的头顶上方看了过来,问,“陈岁是吗?” 陈岁一愣。 神秘人见他不说话,也并不在意,“你前几天笨手笨脚留下来的痕迹已经被我抹掉了,下次记得手脚干净一点。” 说完神秘人也没有再理陈岁,直接从他的眼前消失了,陈岁看着消失的神秘人,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刚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突然走过来的?他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110、简单直接 华荣月这边和江连焕依旧是每天吃吃喝喝的平凡日常。 如果要华荣月自己来说,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蛮正常的,但是在江连焕的眼里十分的不可思议, 他就完全想不到华荣月究竟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的。 “我们原本以为你活的挺艰辛的, 没想到你日子过得还挺不错。”江连焕表情微微的有那么一点意难平, 华荣月理解他的感受, 毕竟六扇门这个月不好过她也知道。江连焕道,“那你之前那件带血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我这一个月过的也不总是这样的日子。”华荣月道。 “那你之前在哪来着?”江连焕问。 他再问华荣月就不愿意多说了,最多只是抬头看着外面的河面。 那一个月的经历在江连焕的眼里立即就变得神秘了起来,尽管华荣月不愿意多说,但是并不妨碍他可以脑补。尤其是这种不愿多说的情况,脑补起来的东西就更多。 两个人的日常除了吃东西和收集情报外, 就是看船上的哪个姑娘更漂亮一点。为了圆华荣月那天编出来的谎,薛香茗都已经从外面被拉回船上漏了个面,那天盛装出席的薛香茗在船上走了一圈后, 江连焕和华荣月远远的站在人群之中, 看起来就像两个路人甲一样。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薛香茗的客卿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其实华荣月他们都已经算是站在中心的人员了,有的人是直接站在人的人的人的外面……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出来薛香茗的声势有多么浩大。 “薛香茗居然也会来这里……”江连焕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人群道, “原本我以为秦淮河上的船差不多也都被弄干净了, 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组织居然这么家大业大对吧? 华荣月铁了心要把江连焕先留下来了,献祭一条船也不算什么,反正也不是最好的那几艘船…… 她正在低头轻轻的看着湖面,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江连焕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迅速起身去看,华荣月安静的站在原地,片刻后看了看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那是她安排的戏,剧情什么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不过去好像也没事,但是现在她忽然有了点想去凑热闹的心情。 那边的船上有个人忽然直愣愣的倒下了,一点生息都没有,大家全都围了过去,江连焕挤到了中央,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人还活着。 江连焕跟着旁边的人喊了几嗓子去喊大夫,手底下却在偷偷的摸这个人的脉,这人的脸上有个很隐晦的特征——一个小小的红痣在他的眼睛下面,被头发隐隐的遮住了。 船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并且还昏迷了,怎么看怎么都不简单。江连焕想要从这个人身上了解的更多一点,他看见这人身上穿的就是这船上的客人们会穿的那种达官贵族的衣服,身上看起来养尊处优,就是不清楚究竟是怎么突然晕倒的。 江连焕还想继续看下去,旁边却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举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分开人群,径直的来到了那个倒地的客人身边,客气的请周围人让开。江连焕抬头看了一眼,为首的是个稍微上了年纪,但面相看起来蛮端庄周正的女人——不是船上的老鸨,这些日子江连焕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女人想必也不是经常出现在船上的那种人,她把附近的所有人都劝退了,只剩下一个江连焕。最后她缓缓的来到江连焕的身边,轻声的道,“这个人是我们的,您能让我们照顾他吗?” 江连焕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沉默了一秒,然后抬头遥遥的看了人群之中的华荣月一眼——华荣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在判断让还是不让。 最后终究还是人群数量差的太多,江连焕还是从那个男人身边站了起来,看着女人带领着一群人缓缓的把那个男人带走。 江连焕走回了华荣月的身边,在她背后小声的说:“刚才走的那个男人绝对有古怪,那个女人来头也不小。” “那个女人不经常出来。”华荣月说的话也不多,“我在船上就见过她一次,十几天前,他们在这里不知道干些什么,之后这个女人就消失了。” “十几天前?”江连焕开始回忆,十几天前他们干嘛来着? 华荣月看着那个女人渐渐离去的背影,默默地装作不再关注的样子,江连焕的好奇心现在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了,这时候只需要再加一把力,说不定就可以让这人的好奇心完全转移到那上面去。 那刚刚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她其实是华荣月手底下的一个比较得力的人,出面的机会很少,所以华荣月就让她出来了。 这件事跟十几天前还真没什么关系,准确的来说是跟几天前有关。 …… 大概在几天前,船上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疯子,虽然疯子们可以顺利的混入疯子们之间,但终究会被发现一些马脚。华荣月疑惑这群新的疯子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经过几天的调查后才得到了消息。 这些疯子们不属于“花船上”,而是来自别的地方,具体什么地方并不清楚,但终究不是花船上的人,华荣月就留了个心眼。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忌惮你,所以叫了人过来观察你。”易玲珑提醒过华荣月。 ……忌惮? 华荣月没想到自己居然都会被用到忌惮这个词了,更没想到对她的忌惮迫使那群人先出了手。虽然现在来的应该都是小虾米一类的角色,但终究她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群人的眼。 那群人不是六扇门,而是另外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更加阴暗,隐藏的更深,那是广阔的江湖,同时还包括着一群疯子们,对于大部分江湖人来说,这些“疯子”们或许并不属于江湖之中。 其实这种事也是蛮顺理成章的,尽管华荣月已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名字,将花船封闭了起来,尽量不与外界接触,甚至连她自己都已经不怎么出门去跟别人见面了,却依旧还是被江湖上的人知晓。江湖是个信息开放的地圈子,有很多事情兜兜转转的,再怎么隐瞒也会被人知道一丝蛛丝马迹。 所以华荣月被人知晓的原因并不是她隐藏的不够深,只要实力到了一定的地步,对别人产生了威胁,那隐藏的再深,也终究也会有人抱有探究窥探的心思的。 这个男人被华荣月盯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趁着他还在花船上面溜达的时候,华荣月干脆叫人把他迷晕了带走,想再问问他究竟是来自于哪。 其实换个正常人华荣月都不会采取这么简单粗暴直接的方式,最起码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这样简直就是直接通知对面我把你的眼线给端了。华荣月性子其实也相当的谨慎,而这次突然简单粗暴,其实也不是她突然失了智。 因为对手也是群疯子,她下意识的就用了易玲珑教给她的面对疯子时应该用的态度,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来跟一群人玩心计——不知道为什么,华荣月也感觉跟这群疯子们玩心计远远不如直接简单粗暴,来个与众不同的方式的效果要好。 不知何时华荣月和易玲珑的脑回路居然在某个方面也达成了一致,虽然目前为止两个人谁都没察觉这一点,而且谁都觉得没什么毛病。 这真的是件神奇的事。 华荣月怀揣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在一旁看着那人被缓缓拖走,实际上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旁边有隐藏在人群中的其他疯子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华荣月的做法太过简单粗暴,粗暴到令人耳目一新的那种……以至于所有人看见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嗯?这样居然也可以? 想当初易玲珑第一次以她这独特简单的风格出现在大众面前时,江湖上的人就是这么个反应,大部分人都无法跟上易玲珑的节奏,易玲珑的风格太过独特了,一般人模仿不了,也没有那个底气去模仿,所以易玲珑一瞬间就成了众人眼中最硬的那根钉子。 易玲珑后来的名声那么的差,未尝也没有不按套路走的缘故。太过与众不同,而且太过招风,自然会变成一个靶子,时至今日,同样的一种风格出现在了另外一个时空,另外一个地点,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华荣月不清楚,她远远的朝着上面望了一眼,那里有着之前就隐藏在那里等着消息的人,看见华荣月的眼神,他们立刻消失在了那里。 做完这一切后,华荣月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笑——不是她的,是易玲珑的样子。那抹笑很淡,迅速就消失了。 她缓缓的走到了江连焕的身边。 此时的江连焕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理华荣月。 因为对华荣月这个背后推手来说清晰可见的局面,对于目前还在迷茫中的江连焕来说就像天书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更新了这么几章,真的很抱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感冒一直没好(来回看病花了快五位数最后确诊真的就是感冒),一烧就反复烧了四十来天,病的时间太长免疫力太差,吃药挂水太多又有抗药性了,怎么吊水烧都退不下去了,后来找了中医才退的烧。 上上周晋江封站的当天我刚献祭了这个月工资回家养病,晚上挤火车的时候刚更新完就看见晋江封站了,当时想莫非是天意,就先歇一天吧,反正休病假一天到晚在家也没事干,之后几天补上也行。 事实证明,这种flag不要瞎立,我回家就一直烧到大前天,请了将近两个礼拜的病假……反正就大病一场吧,虽然只是普通感冒。 没更新也不是没有时间,主要是烧到后面心态就崩了,恨不得真的得了什么大病在身上割一块肉下来都比成天成天的低烧折磨人要强,所以每天日常就是睡觉——吃饭——打吊瓶——玩手机——哭——我妈陪我哭……反正就这么个流程吧。也没什么心情更新。 后来老中医的药真的奏效后突然惶恐,前几天才突然惊醒爬起来更新,但是事实证明我就是日三千选手,攒几天存稿一起发不可能的……咳咳…… 现在烧退了就恢复日更了,还是老样子更新,那个中药还得喝俩月,我慢慢养养,免疫力这个东西也不是一下子能好的,缺的章节算欠着,以后有时间慢慢补吧,要是补不动就算了。 然后当初推荐我去甲状腺门诊查那个小朋友……你太特么机智了,真的,虽然不是甲亢也不是甲减,但确实有减号,大夫说叫什么t3血症,是免疫力低下的意思……我还顺道查出了点别的奇怪的小毛病就不多说了,反正你救了我一条狗命……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11、出走的林七娅 看着江连焕在那里冥思苦想的样子, 华荣月突然觉得面前这场面有点梦幻。毕竟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 好像什么事情都掌控在心的人, 在没见到这个人之前, 华荣月曾经对他怕的要命, 可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忽然间觉得不过如此。 时间线又重来了一次,华荣月此时怀揣着谁都不知道的秘密,站在上辈子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人面前,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经历了一切的老人在看着年轻人……或者说是大人在看着小孩。 恍惚间华荣月甚至都觉得自己可以推断江连焕的心思,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华荣月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一次却隐隐的觉得自己现在就是。 华荣月的智商完全没有到达福尔摩斯那个程度,但是她一对江连焕太了解了, 二对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都有个大概得回忆, 三是江连焕本身就算再聪明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也会一头雾水, 就像是陆小凤再机智过人,公孙大娘突然暴毙的时候他也只能蒙圈。 华荣月知道这件事恐怕瞒不了他多长时间,如果这次不行的话还有下一个, 还有下下一个……一重接一重, 她要把这潭水搅混,越混越好。 其实江连焕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变得,那么变得人是谁呢? 江连焕皱着眉头在旁边站了半天,他转头看了眼华荣月, 华荣月也抬头看向了她。时至今日,华荣月才发现一个道理,想当初她在看那些电视剧的时候总是替那些**oss心累,尤其是藏身在主角团身边的那种**oss,觉得他们又瞒着又藏着的,心机得多么深沉啊,脑容量得多大啊,一天天活的该多累啊。 直到她自己也亲身体会到了boss的心境,她才发现一切都意外的……风平浪静。她不清楚这是自己的特异功能还是所有boss都有的共同品格,总之她现在脸上平静的就像是早晨刚起床还处于一脸茫然的那种状态。 说一点紧张都没有那是假的,但是她真的远比她想象的要轻松的多,她现在脑海中闪过最多的念头不是“万一被江连焕拆穿了该怎么办?”,而是“天啊,原来我这种性格,这种平凡人智商,靠氪金也是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啊……” 正当华荣月瞎琢磨的时候,江连焕突然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肩膀上,把她吓得一激灵,几乎以为江连焕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有些犹豫的问,“怎,怎么了?” “你在这里看着,我先跟上去看看。”江连焕说完转身就把华荣月扔了下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了一声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及时向他汇报,说完转身不到三秒钟,连背影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在原地继续茫然。 江连焕是真的完全没往她身上想啊……为什么这些人居然都没有一个怀疑她的呢?这是不是有些不科学? 而且江连焕居然就这么走了。 可问题是……他难道不知道…… 他这样一走了之后,就给了华荣月充足的时间来和自己的手下们商量对策了吗? 将至立秋,华荣月站在船上提前感受了一会秋风的萧瑟,然后觉得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转头就去找自己的手下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商量对策去了。 她这几天正愁该什么时候商量事情好呢,谁知道江连焕居然就给了她这么个神奇的机会,此时都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她的敌人还是她的队友…… 昨天在树林里和陈岁说话的那个蒙面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他此时此刻已经掀开了自己的面罩,出乎意料的是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样子看起来很小,如果不听他说话的声音,恐怕会以为这是个简简单单的小男生,但是声音很粗哑,听着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 这人在花船上也属于身手数一数二的人,叫胡喜,华荣月在船上敢信任的人并不多,可是这个人算是主动投靠华荣月的。 花船上的人自然不是所有人都服华荣月,华荣月也没指望自己能被所有人都服气,可是这个胡喜在看见华荣月被易玲珑附身后暴揍人的样子后,就死死的跟在了华荣月的屁股后面,怎么赶都赶不走,华荣月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反正易玲珑对此很开心的样子,华荣月可以理解,她是个挺喜欢被别人捧得女孩子。华荣月反倒是并不经常会暴走,除了那一次之外就再也没在胡喜面前展露过那种感觉,可是胡喜好像也不太介意的样子,闹的华荣月都不清楚他想干什么了。 “那个人已经知道了。”胡喜把他和陈岁见面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华荣月在上面面色如常的听着,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内心已经在称赞对方太牛逼了。 她一开始想的只是让对方把痕迹处理干净,给六扇门制造点障碍就好,没想到对方直接摸到了对方的身边去,并且还吓唬了一下,这所作所为简直听起来……太像反派该干的事了。 能够遇到胡喜这样的人也算是意外之喜,但其实花船上类似于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不论神智是否正常,单纯论武力的话,像花船这样的地方其实是远远秒杀周围的一切的。 华荣月在这里安静的喝茶等着,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女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呈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全都是刚刚那个人的口供,包括他来的目的,他是哪里的人等,华荣月毫不意外的在目的一栏上看见了调查她的答案,在他的来处上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秋水庵”。 听着应该是和尚们住的地方,这是哪里? 华荣月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人,女人见华荣月好像并不清楚这个地方,微微的打了个哆嗦道,“是这附近的另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很多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居住在寺庙里……” 原来还是个和尚,但是她看对方头发生长的明明很茂盛的样子啊。 华荣月这些日子对花船上的事格外上心,但是对于这种事倒还真的没有太多了解,主要是花船真的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感觉,后来华荣月才知道并不是花船风平浪静,而是大家都被她的抽风给吓到了,所以不得不风平浪静,以及之所以没给她介绍“秋水庵”,是因为大家都曾经怀疑过华荣月和那个地方有关系。 疯子们的栖身之地也是有不通风格的。有在守序邪恶和混乱邪恶中左右横跳的花船,也有纯粹混乱邪恶的秋水庵。去那里的都是特别喜欢杀人,对杀人也特别感兴趣的疯子。 这些信息都是易玲珑上辈子接触不到的,不是身份地位不够,是日常根本与他们没有联系,易玲珑和其他疯子又不同,她自成了一个派系,完全不需要跟其他人报团取暖,就如同首富可能对电商很熟悉,对房地产很熟悉,但是你要冷不丁问他某个地区火锅店竞争最激烈的地方内部是个什么商业竞争局势,他不查点什么资料可能也会完全懵住。 对于易玲珑来说,这些疯子们的故事可能就类似于那个“火锅店”,即使她是个疯子,她也对这里面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所以在华荣月翻看那些资料的时候她出乎意料的安静,静的简直都不太像是她,华荣月恶趣味的想她是不是感觉到了惭愧,身为江湖曾经的黑·道扛把子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但是忽然又觉得以她的性格……她不一定会亲自去找这种事,甚至说不定还在避着这些。 否则她那个地位不至于和疯子们一点联系都没有,人类是有报团取暖的本能的,即使是疯子们也都抱成了一个个的团,但是易玲珑不同,她好像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或许从心底里易玲珑也不愿承认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吧……易玲珑虽然外表看起来挺大佬的,但是却总有点小公主的脾气。想通了这一点后华荣月也没再刺激易玲珑,自己缓缓的把那个秋水庵的资料看了一遍。 看完了之后,她忽然觉得花船也不是个太差的地方了,甚至这里的疯子们对比起来好像都不是那么的疯了,大家蛮相亲相爱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件可以说的上是很巧的事情,华荣月翻着册子看秋水庵里面比较出名的几个人,里面有很多都是江湖有名的疯子,华荣月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对于他们也出身于这个地方就不清楚了,正翻看着的时候,“林七娅”这个名字悄无声息的跳了过去,如果不是华荣月眼睛尖,她几乎都要看不见…… 华荣月停了一下,眼睛定在了那里,“林七娅”这个名字放在册子里毫不起眼,尤其是在现在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的情况下。 那名字的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小的字,“出走”。 112、老实人和老狐狸 华荣月指着林七娅的名字, 问女人认不认识她。 对于这个名字,女人还是有些陌生的。她想了一会才想了起来, 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她在秋水庵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在秋水庵待的时间并不长, 好像只停留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在秋水庵时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刚才女人跟华荣月介绍了那么久秋水庵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华荣月都没有太直观的感受,直到看见林七娅这个名字……但林七娅待的时间并不长,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喜欢停留在一个地方太长时间,即使那里同样也都是一群疯子们。 像林七娅这种会临时出走的人很多, 那种地方的人员流动性很大,但是离开也不代表就不是那里的人了,他们可能还会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回来, 大家心知肚明, 不会追问, 不会提起。 当然也有很多人一去就回不来了。 林七娅在易玲珑的记忆里一直是个飘忽不定的人,用四海为家这个词来形容她真的是再合适不过的,易玲珑也不是没想过找她, 但是林七娅很会躲, 她就像一只兔子一样在江湖上随意打洞,四处都有她的巢穴,她藏身的地方隐蔽的像是个无底洞。 而华荣月在阴差阳错下摸到了她的一个巢穴,虽然这个巢穴已经很久都没被人居住过了, 但通过这个巢穴的情况也可以大致的摸清楚林七娅究竟是怎么藏身的。 类似于这种的巢穴林七娅一定不止有一个,上辈子易玲珑怎么找都没能找到林七娅的居住地,很有可能是林七娅的居住地点都跟疯子们有关,而江湖上隐蔽性最高,排外性最强的地方……正是这样大大小小的居住点。 类似于华荣月现在待的这个花船,如果不是她亲身进来,并且接触到了里面的一些核心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江南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的。原本的时间线中不是直到发生了秦淮河惨案花船才被盯上的吗?但最终他们应该也没能把花船上的人全部清除,这一点华荣月也是靠易玲珑的记忆推测出来的,这真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华荣月问,“如果我没有阴差阳错的上了船……那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里的事?” “啊?”女人茫然了一秒,华荣月也没指望她能回答,让她转身下去了。 有时候命运真的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易玲珑上辈子那么有权有势也没能摸到疯子圈内的一点边,她完全是迷迷糊糊进来的,却已经成了花船上的老大了,还通过这个阴差阳错的摸到了林七娅的一个藏身地点,真的是……世事难预料。 她还要去接应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江连焕,临走前吩咐花船上的人要盯住林七娅这个人,她一旦在秋水庵出现要立刻告诉她,尽管大家都不清楚这个林七娅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让华荣月亲自开口去盯她。 华荣月出来的时候头一次感受到了当老大的好处。想当初她想盯个人还得亲自去,或者几条街几条街的跑,那真的是废寝忘食,到了这里只需要一句话就行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奇妙。 老实说再这样下去华荣月都要坚守不住本心,沉浸在万恶的旧社会中了……不过华荣月有一点很强,她不愧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当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沉溺于这种状态的时候,就很干脆的撤离了出来。 总得来说华荣月是个很坚持自己三观的人……不管对还是不对,反正坚持就对了。她很讨厌无缘无故的欺负别人,她也不喜欢去吓别人,后面那个暂时有点难以做到,但是头一个还是可以的,华荣月这几天都快把吾日三省吾身挂在嘴边了。 ……但其实像她这么怂的人,反倒最不容易做出什么坏事来。 那天华荣月跟花船上的人商量了一下情报,定下了未来一段日子的工作计划,出去溜了个弯,回来还吃了个晚饭,正琢磨着江连焕一会要是还不回来的话,她干脆睡一觉的时候,江连焕一脸心事重重的回来了。 华荣月睁开了困得迷迷瞪瞪的双眼,抱着旁边的抱枕等江连焕坐下来聊聊。她看着江连焕一脸沉重的表情问,“怎么了?” 江连焕欲言又止,后来道,“这次真的可能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华荣月提心吊胆的问。江连焕给了她一张纸条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六扇门传递消息的纸条,华荣月没看前心想这得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手都要哆嗦了,打开一看居然就只有一条,“陈岁昨天晚上跑了。” 看见纸条内容的一瞬间,华荣月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落了地。她甚至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大事啊?不就这点小事吗,还是昨晚上她亲自开口让去救得人……可这件事虽然对于华荣月来说是件小事,在江连焕的眼里却算得上是个大事。他心事重重的对华荣月道,“这次的事情幕后有推手,而且我甚至怀疑……那个推手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华荣月端茶的手一顿,“谁?” “一个……说了你也不认识的人。”江连焕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惆怅。 华荣月头一次听见自己居然能把人给逼到这个份上,语气里的惆怅都能凝出水来。她凑了过去,心中好奇度加满,几乎想再问问江连焕对那个人的印象怎么样了,谁知刚凑过去,就听见江连焕道,“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但如果真的是他……那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尽早杀掉,越快越好。” 他说完后,刚刚还准备凑过去的华荣月就突然在那里不动了。 那一瞬间用一句话来形容华荣月内心的感受,那真的是心里哇凉哇凉的。 别人说或许还没什么事,但是江连焕不行,华荣月对这人有心理阴影……她很想认为江连焕说的是玩笑话,但很明显不是,江连焕是很认真的。 ……他就是用这样的信念干掉了易玲珑。 江连焕也没注意到华荣月的反常,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当初决定留在船上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会想走都不能走了,最起码咱们要把这里的事情搞清楚再说。” “你去那里都打听到什么了?”华荣月问。 “刚才的那个男人也是个疯子,但是和这里的疯子却不是一伙的,他应该来自于秋水庵。”江连焕道,“虽然那群疯子们我也曾经接触过,是一群很可怕的人,但是他们都比不上那个人可怕。” “江哥,不至于……”华荣月表情惆怅的一言难尽,但很明显她的表情给了江连焕误解,他冷笑了一声道,“六扇门如果都像你这么掉以轻心,那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完了。” 不,她那个不是掉以轻心,她真的是从实际情况在藐视对手。华荣月觉得自己解释的很苍白。 “要趁着他还没有发展前下手,现在或许还有机会,等到时机一成恐怕就晚了……”江连焕小声的说道。 华荣月不清楚江连焕究竟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但江连焕此时此刻真的是特别认真,认真到华荣月甚至有种错觉——江连焕在把现在的她和上辈子的易玲珑同等看待。 上辈子江连焕就是先跟易玲珑成了“朋友”,然后在关键时刻出来捅了易玲珑一刀,此时此刻江连焕口中所说打“趁早下手”就给了华荣月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当年江连焕和易玲珑成为朋友不也是“趁早下手”的吗? “这个陈岁逃跑的事情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江连焕道,“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同伙……或者说有什么人接应了他。那些人为什么要救他?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或者说那些人希望他活着能做什么事……” 他越说越多,华荣月在一边打断了他,她不得不打断了,因为再琢磨下去就要出事了,江连焕现在为止所说的都对,这给了她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那个人的野心很大,虽然我猜不透他要干嘛,可是他有和野心相称的能力……” 华荣月本来想说自己没有,但是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今非昔比。之前的她确实是没有左右什么事情的能力,但是现在的确不同,她的一个想法或许就能造成江南的一个动荡,而这事情的好坏,全都靠她自己。 “他不会做什么事情吧……肯定不会。”最后华荣月缓缓的在旁边说道。 江连焕对华荣月话中的含义并没有听出来。他脑海中可能依旧在想着该怎么样混到那个男人身边的事,华荣月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来到一边去观望窗外,临走的时候说了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做,记得告诉我。” 她离开之后江连焕下意识的看了眼她的背影,不算很高大,甚至有点瘦,但是光凭她一个人就能在这龙潭虎穴待了一个月之久,这个月肯定不是平安无事的。 光看那件带血的衣服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月可以说的上是刀光剑影。 但是华荣月依旧什么都没说,再次见面时依旧云淡风轻,像往常一样的安静沉稳。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的背影竟然开始发呆了。 怎么说呢?他其实一直很瞧不起像华荣月这种太过低调的老实人,但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 ……最起码这样的老实人比那种老狐狸要让人安心的多是不是? 像华荣月这样的人就一直让人很安心,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不好的事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他就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待着,却好像能撑住这个世界。 或许是因为华荣月身上安心的气质,江连焕心中缓缓的放下了杂念,转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怎么对付那个“老狐狸”身上了。 113、老实人的承诺 华荣月觉得自己是个很能坚持自我的人, 但是刚才江连焕说的那些话在她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一连串的波澜。 虽然她总是对花船表现出不屑一顾,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花船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地方, 能遇见花船对于她来说幸运大过不幸。这幸运之处不仅在于她碰了花船后有了一个藏身之处, 更幸运在她有了个成为棋手的资本。 花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它里面藏龙卧虎。江湖上大大小小的组织都有, 但是很少有能在江湖上成为棋手的,花船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出乎意料的有自己的优势——钱。而且因为花船群龙无首的特点,才能让华荣月鸠占鹊巢的那么容易,简直是个专门为她准备的地方。 华荣月在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曾经想过称霸江湖这种事,后来安心的去个小医馆里面当个学徒, 不得不说那半年的江湖生活功不可没,让她看清了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同时也明白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有多么的不靠谱。 一方霸主?她?别逗了。华荣月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因为她亲眼看见过那些“霸主”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不管样子如何, 年纪多大,性格却都是带着点同样的东西——谨慎,仔细。 这或许不能说明性格谨慎的人容易成功, 但是最起码可以说明性格仔细的人活下来的概率更大一点——江湖上成功的标志或许不是出人头地, 而是能活的更久一点,这确实是个挺残酷的事情,华荣月深知一个百草堂的学徒活的机会要远远比一个江湖人要大,即使那个江湖人是个小头领。 所以在这之前华荣月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虽然她一直都在替花船上面的人做事,但是她却一直好像少了点什么目标。 那一天华荣月听了江连焕的话,缓缓的朝着屋子里面走,边走边想着什么事情。她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接手这个花船后下一步要怎么做,虽然有时候她也调侃这样的生活和当年易玲珑在天易楼的生活差不多,但是实际上是有本质差别的。 易玲珑当年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所以才当了天易楼的楼主,那么华荣月是为了什么呢?一开始她应该也只是一时上头,想要把花船给弄得更好一点,普通的人在这里生活也能更安全舒服一点,但是在这之后呢?她又要做什么? 华荣月脑中隐约有了点想法,虽然现在还没太想明白。趁着江连焕还没回来的时候,华荣月轻车熟路的进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和花船上的其他人一起商量事情。 尽管华荣月在外是个很厉害也很有手段的人,但这花船上的人也不是全都服她的。要问原因无非也就是华荣月动了他们的蛋糕而已,如果华荣月没有来,那么站在高处的人现在可能还是他们,但现在华荣月来了,他们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但华荣月其实还真的没办法动他们,这确实是个挺现实的事情,华荣月并不敢下手。她没有易玲珑的魄力,易玲珑在刚当上楼主之后就干了一件事——把所有敢反抗她的人来了个大清洗。华荣月没有她的那个魄力,所以她在易玲珑想要再重复一次那个景象的时候,突然间制止住了易玲珑。 想要反抗易玲珑是个不容易的事,但华荣月却还是那么做了。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不允许她做出类似于杀人震慑的事情,但是那次的心软果然还是留下了一些隐患。 或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血的洗礼,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能够看出在华荣月可怕的外表下有些老实的性格,所以他们并没有太过惧怕华荣月——这是华荣月在这些日子里察觉到的一件事情。老狐狸和那些年轻的人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 华荣月一直以来对他们采取的措施都是放置,尽量不跟他们有正面接触。因为她确实不想杀人,但是单纯的放置不跟他们冲突还是可以的。 之前华荣月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思呢?或许也是因为华荣月并不想真的掺和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把这里安定下来,然后让普通人也有个安稳的生活就是全部目的,这些人只要不搞事也不需要太管,但是现在华荣月的心境跟之前却完全不同。 他们喜欢在平日里给华荣月下一些绊子,那些绊子的方式也都大同小异——他们喜欢提出一些比较残暴,比较挑战正常人的极限的建议给华荣月参考,这些建议在疯子们看来都是十分好玩的事情,但是在华荣月的心里却触及到了红线。 他们的想法很贼,一次次的试探华荣月的底线,总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没有办法总结出来,通过一次次的试探也能找到她的把柄——一个疯子们的老大怎么可以害怕杀人呢?如果这要是真的话,传出去会让多少人大跌眼镜。 “你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发现你是个胆小鬼,然后杀了你的。” 易玲珑曾经在华荣月的耳边阴阳怪气的说过,华荣月当时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这很危险,但即使是危险,她也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向自己的内心屈服,尽管这可能会让她过上她不愿意尝试的提心吊胆的生活。 那些人喜欢残忍,喜欢暴力,华荣月在尽力的控制住他们,这并不是一件讨喜的事,即使她清楚这是正确的。 ——但是今天她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又给了她一个难题。 “这是秋水庵的人。”一个人指着跪在华荣月面前的那个人说道,“现在秋水庵向咱们要人了,咱们要怎么做?” 华荣月抬头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那人平日里就很喜欢给她使绊子,但却不太会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华荣月能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幸灾乐祸之意。 秋水庵即使在疯子中也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就属那里的疯子最疯,所以一直以来都避免跟这里的疯子起冲突。有时候能加入秋水庵或许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头几天华荣月抓了秋水庵的那个人时,花船上就有人在私下里说过他们惹上事了,秋水庵虽然内部斗的很厉害,但是也比较护短,颇像马蜂这种生物,杀死了一只就会跟来一群。 对于当时的状况来说,直接把人放了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华荣月也是个奇怪的性子,她并不想就这么把人给放了。对于一个可能会作恶的疯子,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再出去到处作恶,所以那个人现在还在花船上面。 果不其然,他们今天就来要了人,并且威胁花船上的人给他们一个说法。 华荣月坐在上面,安静的听着下面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嗡嗡的,让人头疼。 “我们现在把人放了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有人这么提议道。华荣月在屋子里随意的扫了一眼,这些人她这些日子也算是认了七七八八了,现在说话的是个平时很喜欢偷偷跟她唱反调的人,华荣月没想到这人平日里总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怂了,这让她大跌眼镜,同时也看了出来秋水庵在疯子们的心里究竟是多么可怕。 这人在船上的人缘也不算太好,如果这时候大家的心目中都反对他的话,那么他这时候会很尴尬——因为一定有很多人站出来跟他唱反调。但这一次却十分的与众不同,屋子里鸦雀无声,这仿佛印证了那个人的说法究竟有多么的准确。 ——大家确实都不愿意跟秋水庵死正面冲突,大家宁愿听一个平日里都不喜欢的人提的建议,也不愿意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华荣月就在上面安静的看着,不出一言,也未置可否。 花船上的人们见华荣月不出声,渐渐的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大家都在期盼着她能下个定论,让这件事快点平息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凭华荣月以往的做事风格和态度,她这一次一定也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这个词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听但在这些老狐狸的眼里,华荣月还真的是个这样的人。 该怎么说——用“天真”二字可以形容吗?这些老狐狸跟华荣月相处的时间长了,都觉得华荣月身上有种江湖人一般不会有的天真态度,就例如说不轻易杀人的这个态度,还有不让船上的人杀人的这个态度,几乎都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最令人气愤的,或许就是明明这么天真的华荣月却有与之相称的实力。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许久,华荣月开口说了话。 下面的人没有回答,热切的眼神就已经说出了他们的答案。 “那好。”华荣月淡淡的道,“做好准备,我会过去的。” “什么?!” 华荣月说完后,下面人的表情各异,但统一的震惊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华荣月倒是很淡然的站了起来,整理了衣服,堪称是轻松的推门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没想清楚平时几乎不会真的动手杀人的华荣月怎么会此时此刻突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是看着华荣月的背影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华荣月倒是一身轻松,老实人耍狠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几乎都有点自己的理由。 今天江连焕的话也突然让她有了点醒悟,她当时跟江连焕说过自己不会做坏事,虽然听上去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但是对于老实人华荣月来说,却是个重重的承诺。 114、刚 尽管那些人都没有说话, 但是华荣月知道他们一定觉得她已经疯了。 本来华荣月在那些人的心目中应该还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的,这么一来, 她终于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疯子, 不知道是不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华荣月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几个花船上的普通人, 他们看见华荣月的时候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躲开, 眼神中藏着恐惧和谨慎,华荣月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等华荣月离开了好远,她才听见身后的几声大喘气,尽管那些人以为华荣月听不见,但其实她是能听的见的。 即使是船上,老狐狸和普通人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啊…… 什么时候老狐狸和普通人对她的态度能掉个个呢?华荣月这么想着,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老狐狸虽然很贼,但是人数不多, 要是大家都这个样子, 那该头疼的人就是她了。 身后那几个人听见华荣月离开了, 于是终于放松似的说起了话。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华荣月并没有走远,而是又返身走了回来,侧耳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安静的听着。 “刚才他们在商量什么?”有人问。 “我听说今天早上秋水庵的人过来了。”另外一个人小声的说:“八成他们在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你说他们该怎么做呢?”这些普通人的口吻中能够听出来一种深深地恐惧, 甚至比那些老狐狸们要明显的多, 毕竟老狐狸们有可以自保的手段,但是他们没有。 “我觉得为了大局,他们应该会同意秋水庵提出来的条件吧。”有人说道,大家心里也很清楚, 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可能没有老狐狸们那么奸诈,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容易能看得出来的。 “秋水庵一直想要对咱们下手,这次也不过是给他们找了个理由而已。”另外一个人缓缓的道,“你说他们会提什么条件?” “金子?珠宝?”这些都是花船上最不缺的地方,虽然平白无故的给人就足够让人气闷的了,但是如果能够借此换的安全,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以秋水庵的性格,他们绝对不会仅仅只要求这个……所有人脑子里都有一个十分不好的猜想,他们可能会不光光要钱,还有可能要人。 谁都知道花船上面的美女多,虽然这些女人也都会武功,但是跟以疯子著称的秋水庵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而且秋水庵里面还有不少都是那种特别极,端的疯子,或许在他们的眼中,金钱的吸引力远远比不过一个又美又是个疯子的女人。 华荣月原本还真的没想到这么一茬,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听他们话语里的意思,秋水庵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恐怕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状态。即使是这样,花船上的人也没对他们下过什么重手。 因为花船最擅长的事情是氪金,但是氪金党当多了也容易反噬……更何况疯子中就是以实力说话的,之前易玲珑已经教会了华荣月这件事,正常人的一些规则在这里反倒并不通用。 华荣月听了一会心中也有了点数。她本来就打算硬刚的,只不过花船上下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做出来的这个决定。那些人讨论了一会后,彼此也都知道了彼此之间的想法。 怀揣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大家缓缓的离去了,不一会原地就只剩了华荣月一个人,再过一会,华荣月也起身离开了。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外面大太阳高挂着,生怕把人晒不死一样。 华荣月伸了个懒腰,在心里小声的说:“大神?你还在不在?如果要和秋水庵那些人打的话,恐怕我一个人去不行,还得靠你出手啊。” 易玲珑并没有吱声,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她。 华荣月也并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现在恐怕是打不过秋水庵那些人,至于为什么敢放这个大话……不就仗着自己背后有大神撑腰吗?不然她怎么可能作死啊。 秋水庵那边的人最近来这里的格外频繁,频繁到已经被江连焕盯上了。他问华荣月最近有没有感觉船上有什么不对。 “能有什么不对啊?”华荣月口中这么回答,江连焕道,“最近船上的气氛很紧张,说不出来怎么回事,而且来的陌生人越来越多了。” “需要给六扇门传个消息吗?”六扇门虽然并不是一个通消息的好地方,但是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华荣月觉得给六扇门通个消息还是不错的,有点防范,不至于对普通人造成什么伤害。 “再等等。”江连焕道,“现在传消息出去有点困难,我害怕被别人盯上。” 不会啊……华荣月默默地想,别说是传消息了,这个时候你大摇大摆放几百只猫头鹰上船都什么事也不会有,只要旁边跟着她这个吉祥物,船上有谁敢对你做什么…… 这几日花船上的人都很害怕自己会被送给秋水庵,所以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格外的谨慎,这也不得不说是个蛮可悲的事情。 这种散碎的组织你要让它有什么团魂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大部分都是被“创造一个疯子也能正常生活的地方”这种口号给吸引过来的,但是真的进来了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的口号都是口号喊的贼响,但真的实践起来不是那么回事的,可是等真的发现不对劲了以后,人往往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走了。 ——因为相互对比之下,所有的地方都很次,只是次的程度深浅的关系。 那些人选择栖息在这个地方,也未必是因为对这里有多么深的感情——疯子们是很不容易被触动的,更多的都只是单纯的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罢了,彼此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这种相处方式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也是已经习惯的。 华荣月这几天在船上偶尔会偷偷的听大家所说的话,发现船上真的没有一个人猜到她会和秋水庵硬刚的。 这偶尔也会动摇一下华荣月的内心,毕竟有些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同一种说法,这时坚持着相反说法的人怀疑自己也是很正常的。有时候华荣月也想过要不要干脆低头算了,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忍心。 那天华荣月在屋子里做出了那么一个决定,平日里她有什么决定不出一个时辰,恐怕船上的人就都知道了,而这一次却沉寂的有些不正常。 所有知情人都没有吐露任何风声,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或许他们也在等华荣月改下自己的决定,因为这几日华荣月确实会听见很多人在旁边偷偷吹的风,但是她并没有理会。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水庵和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这几天秋水庵也已经渐渐的漏出了他们的目的,开始一步一步的展露他们的条件了。 华荣月看着秋水庵的人送过来的纸张,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果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钱,而是人。 “虐,杀疯子和虐,杀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吗?”华荣月思考着这个问题,却也想不出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毕竟她又不是疯子。可能虐,杀疯子要更塽一些吧,毕竟杀的是自己的同类。 今天船上的气氛已经低到了一定的地步,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生怕触及到华荣月的什么眉头。华荣月看的只觉得有些悲凉,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江湖里就是人命贱如纸。 或许只有强大起来,才有说话的余地。华荣月平日里对武力什么的也没有太高的追求,现在却突然有了点野心。 这样的日子里,华荣月也并不是其他任何事都没有的,她甚至还抽出了一部分时间和江连焕待了一会,防止他看出来什么。江连焕最近终于开始着手写情报了,华荣月偶尔也从他的手中看了那么一两段,很全面,有的比她总结的还要全面。 然后这里面多次提到了那天他碰见的那个面具人,江连焕怀疑陈岁,这里的花船还有种种一切都是那个面具人搞的鬼,并且丝毫不客气的称呼他为“魔头”。 真是个……充满着熟悉感的词汇。 华荣月想让江连焕换个词,但是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换个什么别的词更合适。 等到她再想看的时候,那个纸条都已经被送出去了…… 在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华荣月和秋水庵的人见了面。这是她第一次和秋水庵的人正面见面,华荣月待着遮了脸的面具,穿了身淡紫色的衣服。她今天穿的衣服看起来格外的柔弱,并不像花船上的人往日印象里的打扮,这让她第一眼看起来女性气质格外明显,让秋水庵的人都一愣。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毕竟来之前听说过这个新老大是个男的,所以不管他看起来多像个女人,他都是个男人。 在场的人内心想什么的都有,华荣月光看他们的表情都能大概猜出来他们的心里活动是什么。有的人想要跑,有的人在想后路,有的人在想之后该怎么办,偏偏没有一个人在想花船上的其他人。 华荣月缓缓的抬头看了他,或许是她这幅柔弱的样子让使者吃了个定心丸,他看着华荣月,语气中略微有些轻蔑的道,“之前的那件事,不知阁下意向如何?”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轻视,然而被他这样对待的华荣月却好像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他”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虽然脸上带着面具,但是却让人意外的觉得“他”脸上是一副悠闲自在的表情。 他甚至还温柔的笑了。 115、不一样 他笑起来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本身就是个气质不错的人, 属于即使不露脸也会被人多看上两眼的那种。 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轻笑声, 很轻, 从面具下面传了出来。他笑的一点危险感都没有, 所有人甚至都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笑,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船上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就像一块大石头即将落地一样,这几天尽管船上的每个人都担惊受怕的要死,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谁会被送出去, 谁不会被送出去,其实大家都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了,这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有的人表情相较而言还比较平静, 有的人却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即使是这样,船上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华荣月在他们心中的可怕程度是仅此于花船的,花船很可怕, 但是落在华荣月的手底下也不一定会好过。华荣月的形象在大家的眼中成迷, 但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有一点都是毋庸置疑的——他不是个善茬。 善茬会在来了这里仅仅几天就成功的占领了花船吗?善茬会把花船上的所有反对声音都压了下去,让群龙无首了这么多年的花船一下子都变成了他手底下的吗? 花船上华荣月的形象未必比六扇门上的好多少,反正总归是一个恶魔的形象罢了。就像她现在经常戴的那个面具一张, 白色的一张脸,眼睛上有着很厚重的红,那是很可怕的一张脸,能够出现在噩梦之中。 终归都是不敢反抗的人,所以这会华荣月不开口,他们也不敢跟着开口,甚至都不敢出什么声来刺激华荣月。 在华荣月没有来之前,花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尽管花船在六扇门看来确实很厉害,但是它自身的特征摆在那里——这并不是一个凝聚力很强的地方,掌权的又全是商人,商人本质是逐利的,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想尽快平息下来,不要打扰到他们做生意就好。 按照他们原本的经验,此时华荣月应该会随便派出去几个人,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不用这么担心了,短时间的牺牲可以换来一时的安稳,不管被牺牲的人是谁…… “咳,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交人出来呢?” ……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正低着头暗自思量的时候,就忽然听见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确实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让他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清了下嗓子,掀开面具的一角,悠哉悠哉的端起旁边的茶杯来喝了一口。 面具下面露出的下巴是个很干净,棱角也很分明的下巴,嘴唇很薄,惊鸿一瞥后,他又很快的把面具放了下来。而此时此刻大家的关注度都已经不在面具下的那张脸上了,不少人听见他的话后全都楞在了那里。 前几日知道华荣月做了什么决定的老狐狸有几个也站在人群之中,他们听见华荣月的话后,也都谨慎的继续站着,准备观察接下来的动向。 华荣月感受着自己逐渐被“鬼上身”一样的感觉,默默地笑了,易玲珑虽然一直憋着不出声,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向着她室友的……虽然未尝没有害怕她把这壳子给玩死的担忧。 秋水庵的那个人也只是愣了一下,倒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华荣月,脸上逐渐出现了一丝玩味的笑。尽管他就是个普通的使者,但毕竟也是秋水庵的人,这并不代表他弱鸡的人,实际上他和秋水庵上的每个人一样都有颗暴躁的心。 所有人看见华荣月缓缓的站了起来,今天她穿了个紫色绣金线的衣服,为了彰显他们船很富,所以这种衣服都做的很大方便在上面绣更多的金线,这就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瘦弱。 有那么点弱柳扶风滋味的华荣月站了起来,这身材比和对面五大三粗的使者对比起来有些过于明显,在围观群众的眼里就像是一群壮汉围住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样。这身非常能忽悠对手,华荣月心说她下次还要这么穿。 对面壮汉的笑容越来越明显,渐渐的也带上了一丝残暴的意味。华荣月站在那里,感觉面具下的脸也不受控制的跟对面一起漏出了同款笑容。当然她戴着面具所以围观群众看不见,在别人眼里她依旧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船上的人也并不都是看过华荣月残暴的样子的,所以尽管华荣月此时此刻做出来的举动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他们看着华荣月站在秋水庵的几个人面前还是有种不忍的态度。 只有看过华荣月出手的人才知道华荣月现在有多么的危险,几乎全都是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尽管此时被华荣月盯上的人并不是他们。但即使被盯上的人不是他们,他们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怎么……这个人和以前的那些人做的决定不一样? 尽管华荣月一出手确实和之前商人范满满的花船高层不太一样,毕竟之前过了那么久也不见得有个人能把花船给归拢到一起。但是在大众眼里不同之处也就仅仅局限于此了,华荣月无非也就是比之前的那些商人们身手好一点,武功高一点,所以才能将他们镇压。 或许华荣月在此之前的形象要比那些商人们还要更可怕一点……毕竟那些商人们不会动不动就突然吓唬他们,让他们抖的跟一群小鸡崽子一样。 可怕,无情,冷酷是之前花船上的所有人给华荣月贴上的标签,尽管有不少人知道他其实和女人一样瘦弱,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但是这一次大家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说不出来那丝不同在哪,但是船上那些原本低着头的人确实有不少人渐渐的把头抬起来了。 华荣月看着秋水庵的那几个人,面具下面的嘴咧的越来越大,她心说这是易玲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啊,好开心鸭~又可以打架啦~ 她的笑声也渐渐的传了出去,这时候围观群众总算不会把她这反应当做云淡风轻了。疯子玲珑一出手,行家就知有没有。大家同样都是疯子,自然也都能感受到华荣月现在疯的程度。 现在的华荣月看起来和平日里花船上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一样的疯,见了不爽的事情就要怼,而一般来说花船上十件事里怕是有九件他都觉得不爽……什么啊不准打架,不准杀人这种的,动不动就把花船搞的鸡飞狗跳的,现在他依旧也是这样,只不过把对象从花船上人换成了秋水庵的人。 反正都是一样的脾气暴躁,都是一样的一言不合就揍人,都是他说了算别人不许反对。 只是平时花船上的人看华荣月这种行为总觉得不爽,这次却突然觉得华荣月有那么一点点顺眼……不清楚为什么? 华荣月暂时每个趁手的武器,转头看见旁边有个站着的姑娘身上带着把小小的匕首,就随手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姑娘带的匕首并不是像无伤这一类的匕首一样从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而是小巧玲珑,看着像是个艺术品。匕首把上像花船人的普遍审美一样,在尾部那里镶了颗小小的宝石,从攻击力度来说可能这颗宝石毫无用处,甚至还会拖后腿,所以华荣月记忆中天易楼的杀手从来不会用这种东西。 但架不住它好看。 所以易玲珑看了眼匕首,反倒还挺满意的,可能在她的眼里对付这几个人也用不着拿什么厉害的武器,这种花架子也就可以了。华荣月躲在壳子里,默默地给对面的几个人画了个十字。 阿门,愿你们下半辈子不要碰上易玲珑。 她刚这么想完,战斗就已经打响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挑事的人居然是对面的几个人。 易玲珑一直都没有出手,直到那些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睛中的红和面具上的红连成了一片,分不清彼此。 …… 江连焕今天出门去了,要问他为什么在今天出门,可能就是个巧合。但或许也因为昨天华荣月在他耳边一直在嘀咕“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六扇门”的缘故。 他在外面溜达了一阵,正往客栈里走的功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凭他的耳力,他自然能听出来今天用轻功在屋顶上跑的人有些太多了点,这也不是什么平常的事情。 难道在他出来的这段时间刚好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吧,他运气这么衰?江连焕想回去,可是这会再回去就有些耽搁时间了,更何况他觉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就算有什么事一会赶回去应该也可以。 然而今天秦淮河岸这么热闹,还真就是因为花船上的事。 一上午的时间,花船上的新老大把秋水庵的几个人给揍到就剩一口气的事情就传遍了所有疯子的耳朵中。 几乎每个人听见后,表情都是震惊的,因为这跟他们印象中的某些东西确实是有些不一样。 116、甜食 花船上收拾的很干净, 大家的速度很快,所以在江连焕回来之前就已经把痕迹都打扫干净了。 江连焕回来的时候, 华荣月已经像没事人一样, 安静的坐在船上的某个屋子里, 甚至还在喝着茶。 这里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江连焕刚刚进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发现刚才街道上的熙熙攘攘是因为这条花船上刚刚发生的一件事。不过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大包东西,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华荣月。 “刚才回去的时候顺便看见拿过来的。”江连焕道,“百草堂那边寄过来的。” 华荣月被“百草堂”这三个字弄得愣了一下,打开那个巨大的包裹,发现里面都是一堆换季的衣服,还有点零食什么的, 这么点东西也不知道是花了多长时间寄过来的,满满的一大包。 “其实寄过来挺长时间了,就是六扇门那边的人都以为你出事了, 所以没敢告诉百草堂里面的人, 今天回去我就顺便把东西拿过来了。”江连焕道。 他说完半天才听见华荣月“嗯”了一声。 “然后你还活着的事, 我也顺便告诉了六扇门的人,就是暂时没有几个在客栈里面了,全都去了南溪山。”江连焕道。 华荣月捧着衣服, 衣服都是她喜欢穿的款式, 就是那种看起来又沉稳又闷骚的那种。她从包裹里面掏了块糖扔进了嘴里,应该是百草堂门口那家铺子卖的,江连焕道,“里面还有封信, 你还是趁早给齐大夫回个消息吧,这么久没消息他应该也着急了,幸好你还活着,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齐大夫回信,原本我们都打算如果你再没有消息就告诉齐大夫你已经死了……” 别啊,那齐大夫该多绝望。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其实按照这个人的成长经历来说,他应该是个挺缺爱的孩子,就是华荣月本来没有奢望他能跟正常人一样懂得什么亲情友情兄弟情什么的。 但是江连焕在她面前说的话,做的事,又表明他对这些好像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所以江连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点华荣月就越来越迷茫了。 六扇门虽然她还暂时不想回去,但是百草堂里还是要报一下平安的。华荣月随口一句“刚刚船头那边好像有人打架了”,就把江连焕给指使的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她自己摊开了一张信纸,趴在桌子上面,想着回信该怎么写。 她推开门进了花船里的一间密室,仅仅只是一扇门,外面和里面就是天壤之别。 ——外面是温暖又充满人气的,这里就是冰冷又理智的地方。平时华荣月处理事情就经常在这间密室里,尤其是在江连焕来了花船上之后。 这期间还有不少人进来跟华荣月汇报今天花船上面的事,花船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都会很忙很忙,秋水庵和六扇门两个大头都在围追堵截着,今天早晨华荣月还刚刚胖揍了秋水庵里的人,花船对于秋水庵的恐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华荣月还得想办法安抚一下花船上的人。 这些事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但是华荣月突然不太想处理那些事,而是想赶紧把这封信写完……反正花船上的那些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处理好的吗,还不如先放着,早弄晚弄都是弄。 实际上收到百草堂久违的来信,华荣月有种意外又充实的感觉,就好像这段时间一直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被抹平了一样,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一个侍女帮华荣月研墨,华荣月就低头思考着这封信该怎么写。 她刚刚写了一小段后,外面就有一个人敲门进来,华荣月道,“进来。”转眼就走进了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是胡喜,他来给华荣月汇报刚才那几个秋水庵的人的情况。 在胡喜的背后又接连的进来了几个人,就是前段时间和华荣月交锋过一波的老狐狸们,他们的心情各异,此时此刻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前段时间他们本来以为华荣月做的是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但是此时此刻却突然不敢这么确定了。因为刚才华荣月的出手着实把他们惊到了。 那是种非常惊艳的感觉,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了华荣月的实力恐怕不仅仅是打遍花船无敌手那么简单,可能要比这个还要高上一层…… 至于有多高,他们此时此刻却已经不敢太确定了,一是他们终究都是群会武功的商人,二是他们也的确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 其实就像易玲珑那个时间线上一样,如果不是当时易玲珑把全江湖的人都一顿暴揍,谁敢相信这江湖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统治了武林多年的霸主。 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所以即使是猜测,大家也不会往哪个方面去深想。 ……但是现在大家已经嗅到了一丝丝与众不同的苗头,就像当年易玲珑隐隐要成为天易楼历史上最野的霸主前江湖上其他人嗅到的那些苗头一样。 易玲珑这次依旧把人揍得屁股开花后才从船上扔了下去,让秋水庵的人自己把人扛回去,然后就又回去睡觉了。 胡喜不幸成为了这件事的善后人,他用严肃且郑重的语气向华荣月报告着这件事的后续,配上他那沙哑的声音,显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格外低沉,旁边又坐了一堆不说话且各怀心思的老狐狸,使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沉重的如同上坟一样。 华荣月又低着头一直安静的刷刷写,只写不说话,这就显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更过于沉重了。 胡喜摸不清楚现在华荣月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华荣月现在脑中的想法大概深不可测,刚刚在花船上仅仅花了不到一杯茶的时间就干掉了秋水庵的那些人,而且现在船上的其他人对于华荣月的态度也跟之前有些略微的不同,所以此时此刻不太敢打扰华荣月,只是依旧一板一眼的跟华荣月说着。 旁边的三个侍女依旧替华荣月专心致志的研墨添水,好似屋中的气氛完全没有影响到她们一样,她们和这些老狐狸不一样,只是船上最普通的人。 侍女这种角色从来都没有特意的去挑选什么人,毕竟以花船这个地方来说,随便叫上一个妹子那都可以充当侍女的角色。 她们自打进来后就没有往别的地方看过,这跟往日里花船上的人态度有些不同,要知道往日里华荣月即使是从花船上随手拽来几个妹子来倒茶水,那些侍女们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即使她们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华荣月还是能感觉出来,她们在害怕。 华荣月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就只知道今天茶水喝的格外撑得慌,好像才喝几口就满上了……她这强迫症的还总想多喝,所以不知不觉喝的就有点饱。 胡喜在那里说的话她自然也都听着,只不过一边听一边分心在想着给百草堂的信该怎么写。话说来江南一趟总不能不带点什么土特产回去吧,齐大夫都给她捎了一包零食过来,百草堂里的人又都是喜欢吃零食的那种…… 这么一想,华荣月渐渐的就有点出神了。 刚才胡喜一直在汇报情况,说到最关键的时候,胡喜突然看见华荣月一脸严肃的甩下了笔,然后坐在那里沉默了半晌。 他一愣,心说自己这是不小心说错什么了? 这么一摔笔,别说是胡喜了,就连屋子里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齐齐的看向了华荣月,想看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胡喜站在那里略微有些忐忑的等着华荣月开口,过了十秒,华荣月终于开口了,她问: “咱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甜食吗?” …… 嗯? 胡喜一脸茫然。 啥? 屋子里的那几个老狐狸也一脸茫然,主要是华荣月这话让他们突然没反应过来。 这种严肃的场合大家已经习惯了谈论一些严肃的事,这个密室也有些年头了,恐怕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在这个屋子里问出这种问题来。 可是那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依旧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好像这是件什么大事一样,一时间让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这些老狐狸其中有人不禁冒出了这样的感慨。 ……原来这人还真的是个疯子啊。 ——原来他是个疯子的这件事会这么让人放松啊。 自打从上了花船以来,华荣月一直都是特别理智的感觉,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疯子的一点表现,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表现出来了一丝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居然能让这些老狐狸们这么安心。 华荣月看着老狐狸们全都愣住了,心说她提的也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啊,莫非这些人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连什么甜食好吃都不知道?那这人生过的也太没有意义了,刚想说算了,自己一会去找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的几个侍女道,“岸边上有家糕饼铺子里面的东西很好吃。外地人来咱们这还都会买一些回去呢。” “真的?”华荣月听到后一句,眼睛突然亮了。 胡喜楞在了一边,看着华荣月兴致勃勃的谈论起了甜食这件事,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刚才枉他紧张了那么久,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但不得不说,这是个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见过的最奇特的疯子,武力值超高,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喜欢好看的人,现在又添上了一条——喜欢吃甜食。 嗯?这世界上有哪个疯子会是这样子的?这世界上又有哪个老大会是这个样子的? 这些因素组合起来的一个疯子老大……着实有些奇特,让胡喜一时间有种不知该如何评价的感觉,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是周围人对华荣月的态度,他头一次看见有个组织老大这么胡来,底下的人也跟着这么胡来的。哪有在这种场合里侍女给人推荐甜食的? 可是看侍女们两眼放光的模样,她们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好像这个疯子活的一直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好像所有疯子又都活的蛮随心所欲的。 那几个老狐狸好像颇有微词,有人甚至还咳嗽了一下,但是考虑到华荣月的武力值,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和华荣月硬刚,充其量也只能咳的像得了肺痨一样。 胡喜忽然就又有些不确定华荣月此时此刻突然开口究竟是在装糊涂还是另有目的了。刚才他说到的一个问题其实有些敏感,华荣月突然在此时此刻开口打断,让他接下来的话没法再说下去。 ——他刚刚……真的是无意间说了那句话的吗? 几个侍女两眼放光的给华荣月推荐这附近的甜食,胡喜忽然想到华荣月今天早晨在花船上做的事,貌似这几个侍女就是受益者——如果华荣月今天不开口,很有可能她们就会被送出去了,这让他忽然有了个不太好的想法。 这帮人不会丧心病狂到把易玲珑惯坏了吧…… 实际上胡喜的担忧很有道理。 当天晚上,所有上了花船的客人发现往日的果盘瓜子之类的点心,突然全都换成了一盘盘甜到爆炸的糕点。 当晚的所有客人们都绝望的发现,整个花船上的人就像集体被味痴魂穿了一样。 117、不应该存在的人 华荣月觉得这几天船上的人大概口味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做的糕点都一股齁甜齁甜的味道,考虑到古代没有糖精这种东西, 所以这糕点里面的含糖量应该是个很惊人的数字。 这在古代其实也是个富有的标志, 除了花船这样财大气粗的地方, 其他地方可能不会把糖当土一样的撒, 就是华荣月总觉得这玩意吃了会当场尿糖。 华荣月在现代也是个口味偏重的北方人,结果来了古代后骤然就变成了口味很淡的人。在现代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挑事过,结果回了古代才发现有很多东西她都是不吃的——例如说这种齁甜齁甜的糕点,例如又肥又腻的肉。与其吃这种东西,她宁愿选择饿着,或者拿根黄瓜啃。 这就导致百草堂里的人一直以为她是个口味偏清淡的人。 但是有个人和她不同——她亲爱的室友。 易玲珑喜欢一切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如果她要是个现代人,大概就是全身上下粉扑扑,大花花, 各种各样的玩偶堆一屋, 一天一杯奶茶的那种小公举。可惜现在是古代, 所以易玲珑就是个脾气暴躁,穿的大红大绿,每天各种各样齁甜齁甜的糕点往嘴里拼命塞的……小公举(?)。 华荣月胆战心惊的, 她一直在努力克制易玲珑让她不要瞎吃, 防止在这个没有胰岛素的年代吃出糖尿病来。 说来易玲珑喜欢吃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在她没死之前,她就非常喜欢吃糖,但是天易楼和花船上不同, 在那里想吃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易楼里想穿大红大绿的衣服不是问题,但是吃的东西一直是大酒大肉的标配,全楼上下都这么吃,易玲珑本人也对这个方面有着近乎于执着的心,死活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喜欢吃甜食的事情,可能是穿漂亮衣服很养眼,但是喜欢吃糖只能显得幼稚? 所以她宁愿跟着一起一坛一坛的喝酒,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爱吃糖的事实,尽管偶尔吃到甜食时会感动的泪流满面。 华荣月觉得易玲珑这几天简直就像是掉进了油壶里的耗子一样,幸福的没边了。 易玲珑说起来也是个挺可怜的人,当然她自己的情商过低也是一方面,不过上辈子她活的虽然挺随心所欲的,但是随心所欲到了最后得到的反噬也是最厉害的。 冷不丁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每天不用她说,花船上的人就端来一堆漂亮衣服给她挑,还有一堆甜的齁死的糕点给她吃,易玲珑觉得特别开心。 不过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惯着她呢?不应该啊,同一个时代,不应该是同一个剧本吗?华荣月往嘴里塞着糕点略微有些茫然的想到。 怎么换个地方,同样的性格,收获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这让她觉得有点茫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连焕回来后尝了口盘子里面的糕点,又默默地放下,他的手仿佛都在颤抖。 过了一会,他转头对华荣月道,“他们怕不是又疯了。” 华荣月听了这话莫名的有些心虚,但是更让她心虚的还在后面。 “我打探了这么几天,发现他们老大真的是个妙人……喜欢穿五颜六色的衣服,说话细声细气的,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过,我真的以为这是个女人了。”江连焕道,“你说这个人换了你是不是也能演?我记得你穿上女人的衣服也挺像个女人来着……” 华荣月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别逗了,我可不行。” 她是真的觉得心虚,但是江连焕倒是真没那么多心思,他很坦坦荡荡的和华荣月分享着自己的想法。 “不,这件事真有可行度的。”江连焕道,“毕竟你比较让人放心,如果真的把这个老大给弄下去,日后扶持个假的老大上去,说不定你上去了就真的没人会看出来差别。” 华荣月在一边死鱼眼。 原来你还想把她弄死啊……能说说怎么个弄死法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江连焕突然道,“如果过一段时间南溪山那边还是没什么进展的话,恐怕你要以易玲珑的身份过去一趟。现在还不清楚南溪山那边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但是以你的身份,说不定可以吊出后面的人。” …… 六扇门这段日子人员来来回回的变动了很多,今天又来了几个新人。 他们来了这里才刚刚熟悉了一下环境,但是目前六扇门的人好像都很忙的样子,所以带领他们的前辈也都是很忙的样子,他们只来得及带着几个新人随意的走了走,告诉了一下大概的注意事项,然后就告诉他们明天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准备去南溪山。 来之前他们倒是听说了一些跟这个南溪山有关的事情,但是再具体的事情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对于江湖上的其他人来说,这里的局势朦胧的像是笼罩着一层雾,谁也不能把它看的太明白。 “对了,你们如果要在这里长待下去,那记得小心一个人——花面。”前面走着的前辈过了一会突然转过头来道。 “花面?那是谁?”新来的几个人满心疑惑,这个人外面可没有听说过。 “他脸上总是戴着张花面面具,说话的声音就像女人一样。”旁边的一个前辈表情严肃的道,“不过你们要是去南溪山的话倒是不一定能见到他……毕竟他不太像是会亲自去那里的人。” “但这也不一定。”旁边一个笑起来有点痞气,长得挺帅的男生笑了,“如果你们运气不好碰到了他们……那就直接跑就行了,不用管其他的事情,反正以你们新人的身手也没办法对付的了他——当然,你们即使是跑了也不一定能逃的过他……” 他虽然长得挺帅的,但是笑容中带着丝说不出来的暗示,已经可以让这群进六扇门没多久的新人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花面?戴着张花面样子的面具? 虽然新人们大部分都被吓到了,但是还有少部分脑子十分活跃的新人,开始思考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辈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湖上从未听见过一个戴着花脸面具而且很出名的人,这就让人想起来这些日子六扇门对这边的严防死守了,或许六扇门这些天以来这么忙碌就是因为这个人? 一时间这个花面在大家的脑海中都有了个大致的形象,戏曲中花面其实是个奸诈狡猾的形象,就是俗称的大白脸。 这样的形象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什么好印象。 再加上刚才那些前辈们模糊不清的说法,更是让他们脑补出来了一个比较具体点的形象。 ——一个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很尖锐,心狠奸诈,戴着花面面具,总是穿着花花的衣服,说不定还有些娘里娘气的男人。 六扇门的人经常和朝廷打交道的,所有人都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一个标准形象。 ——宫里的太监们。 娘里娘气的,总是用白的吓人的脂粉把脸涂抹的像要去唱戏一样,眉眼间也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煞之气。 这么一想,这个画面简直是……太可怕了。 实在不能怪他们,只是古代最符合这个标准的就是宫里的太监们了。 要说他们脑补的形象其实和易玲珑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易玲珑却完全没有被别人喊做过太监——对,他们喊她连太监都不如的那个人,这真的是个悲伤的故事。 “这个花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有些心思活络的新人就趁着没出发之前的这段时间去打听这个花面的事情,但是花面的事连江湖上还都没有传出来,六扇门恐怕也是凭借着自己力量查出来这些事情的,所以他们探听了半天,只能打听到秦淮河这边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一个由疯子们组成的团伙,而这个“花面”,正是他们的领导人。 ——这可真是件大事啊。 几个新人互通了消息,瞬间明白了六扇门这里为什么会围了这么多的人,疯子们组成的组织可大可小,但是看现在六扇门的态度和往这里加派的人数……恐怕这个组织绝对不是什么小组织。 新人们忐忑不安的睡了一宿,第二天准备起身去南溪山。 花船上的一间屋子里,华荣月正在挑选自己今天要穿什么衣服。她在心里面默默地说:“这件?” ……莫得反应。 好吧,估计是前两天穿过所以今天不想穿了,最近这位大佬的口味是越来越叼啊。华荣月又默默地指向了一件大黑绣金线的说:“这件?” 过了会,易玲珑似乎是傲娇的哼了一声。 华荣月认命的把这件衣服换上,坐在镜子前开始涂抹起了妆容。 在天易楼里的时候,易玲珑想画点什么妆,那真的是件鸡飞狗跳的事情。虽然后来下面的人都被她收拾的不敢说话了。 但是她画妆的时候即使是前来端茶送水的侍女眼神里都带着一种怪怪的感觉,尽管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女,所有人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所有人都把看怪物的眼神遮掩的很好,但是易玲珑都能看得出来,她只是看一眼,就能猜出来对方在想些什么。 那些人都不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把她当成了一个怪物。 …… 但来了花船上之后,胭脂水粉简直可以把人堆死好吗! 华荣月愤怒的想把水粉拍在桌子上,不科学啊!为什么你们对于一个大男人化妆这么接受良好,甚至还每天都送化妆品过来啊!虽然她知道花船上什么都缺,但这玩意绝对不能缺。 但是这画风还是有些不对啊! 她看着满抽屉的胭脂水粉,和易玲珑又是一顿扯皮,最后终于画了个审美在线又很喜庆的妆容。 这简直快成为日常了,本来华荣月想着这些人要是不送东西过来,她也就不用化了,但是目前看来这个想法还是落败了。 华荣月觉得这帮疯子们真的不愧是疯子,有些东西他们接受的简直快到可怕……好像他们完全不用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待在这里的时间太长,华荣月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变成一个疯子了。 化完了妆的华荣月坐在那里疯狂的对账本,对了一会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她说:“进来。”就有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拽着两个小孩子。 这是这些日子经常发生的画面,华荣月也并不陌生了。 进来的女人对华荣月轻声的说道,“他们爹娘没了,现在兄弟两个人正在被追杀……” 她并没有说太多,因为华荣月都懂。 两个小孩子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华荣月,彼此紧张的靠着,两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能他们还并不太懂事,但是凭直觉也意识到在这个人面前应该不可以吵闹,所以表现得都十分的乖巧。 这两个孩子的父母至少有一方是疯子,而且正在被追杀,否则不会被送到花船上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源源不断的有人要进花船上来。 有的是本人,有的是他们的亲戚,几乎都是类似于这种走投无路的状况。而他们来了之后,花船几乎都是无条件接收的。 华荣月低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从旁边拿了块糕点,逗弄两个小孩子,“以后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啊?这里有很多姐姐陪你的啊。” 领他们进来的女人安静的看着和往日一点都不同的华荣月。 两个小孩子终究还是懵懂年纪,被华荣月逗了会,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可能是看华荣月长得好看,也可能是糕点很甜,反正他们最后稀里糊涂的就笑了。 过了一会,他们被人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安顿了下来。 …… “你们别的不用知道,就知道花面是个魔头就足够了。” 六扇门那几个新人终于找到了那天对他们笑的那个痞帅痞帅的男孩子,向他打听有关于花面的事时,他却没有多说,只是对他们说了这样一句话。 “疯子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躁,动,他们的血里就带着不干净的东西。” “那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人问道。 “很可怕。”那个男孩子沉默了半天,也只是这么说道,“是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118、前辈回来了 “最近秋水庵正在往回调人。”花船上的一个算的上是个长老的人对华荣月道, “恭喜你,秋水庵上次这么大规模的调人回来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次你终于捅了马蜂窝。” 秋水庵是个很混乱的地方, 有很多人平时都不会在这里待着, 可是遇上什么大事时也会召集人回来。就例如说林七娅这种的, 平时虽然不在这里待着,但是现在就有可能会随时回来。 这些长老们一向看华荣月有些不爽,这会语气里自然也带上了一丝遮掩不住的情绪,华荣月自然能分辨出来这些细微的东西,只是她却从来都没有担忧过这件事。 ——因为易玲珑就从来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所以她也没有。 华荣月甚至觉得易玲珑对此的态度是有心不屑的, 她倒是没有易玲珑那么强的魄力,她只是脑洞大开的想不久后如果和秋水庵正面对上了,她是不是可以疯的比他们更厉害一点, 一举把他们全都吓得生活不能自理…… 嗯, 目前这个想法还只是在计划中, 有几个步骤还得反复确认一下。 作为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上辈子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华荣月从来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过,或许六扇门和花船上的人对于华荣月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是个很疯很大胆也很不按常理出牌的印象上。 但其实华荣月做事的风格依旧是自己在六扇门时的老样子。 只有华荣月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还是那个小心谨慎的自己, 甚至要更加认真,可以说在六扇门的时候一件事她会检查一两次,现在就要检查五六次。 疯狂从来只是一种假象,华荣月有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变色龙的潜质, 什么样子都可以扮演,什么样子都可以伪装出来,但是你要问她那些演出来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吗?好像也未必…… 变色龙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才会不停地变色,她应该也差不多。 披上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后,华荣月好像就能心安理得的做出一些自己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她本身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人,但是为何扮演成另外一个人就完全不像她这也是一件怪事。 …… 每天南溪山的前面都十分热闹,尤其在树林前面的空地上简直是人满为患,六扇门已经把这片空地全都围了起来,普通百姓是进不了山的,所以这里就完全是六扇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为了让陈岁出来,六扇门干脆把整座大山全部封上,然后随时观察山中的动向,一旦有炊烟升起,就立刻派人过去看,就在这样的围追堵截下,他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眼看着马上就要收网了。 而这些天让他们觉得十分不安的一件事是陈岁现在都没有被抓到,明显有人在帮他。可是帮他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幽灵一样。 “明天恐怕我就不能再来了,六扇门的那些人追查的越来越严了。”胡喜戴着面具坐在陈岁头顶的树叉上道。 陈岁被这些日子折磨的快要麻木了,本来六扇门的人追他就已经够烦的了,这会又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变着法的“帮”他逃,他即使是不想逃了也要拉着他逃,所以他现在的眼神都已经是空洞的了,完全是被这些天的机械逃亡生活给折磨的。 这些人在他的心里已经逐渐取代了六扇门,成为了“恶魔”的代名词。 或许在六扇门和陈岁的眼中这些人都是恶魔,但是陈岁才是感触最深的人。 他甚至怀疑那个正在不停折磨他的人是不是一个鬼魂,因为他无声无息,从来都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随时会取走他的性命,却又不下手,只是这么不紧不慢的吊着。 陈岁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恶人了,他杀了不止一个人,完全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他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把他吓到,直到他遇见了这些人。 这些人就像是群无声无息的恶魔在折磨着他,最让他觉得无力的是他根本猜不透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切都是谜。 他也曾经问过那些跟的他时间最长的蒙面男人,男人似乎是低头轻笑了一下,思考了一会,道,“因为有个人不想让你死,所以你就得活着。” “有个人”? 这个人是谁? 陈岁听了这个回答后非但没有被解疑的感觉,反而有种彻骨的寒意漫上了脊梁骨。 ……他这些天的东躲西藏,来回奔波原来都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意愿? 这是种十分无力的感觉,被另外一个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陈岁在人生的大部分时刻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但现在却深刻的体会到了。 那个人的形象在他的心中逐渐变得格外可怕起来,人的承受力是越来越弱的,在最开始逃亡的几天,陈岁还能保持住理智,但接近弹尽粮绝的时候,他的理智已经逐渐崩盘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触动到他敏感的神经。 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他心中对于那个人的形象也越来越可怕了起来,渐渐的甚至已经变得不再像一个人类。 “陈岁应该要坚持不住了。”胡喜对华荣月道,“收网吗?” 华荣月犹豫了一下,她现在陷入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里。 如果现在收网,恐怕她就得跟江连焕回去了。可是如果不收,江连焕曾经对华荣月说如果过段时间南溪山的事情不解决,就要让华荣月出马。这让华荣月觉得很尴尬。 尴尬之处不光光是因为她并不想去南溪山,还因为……南溪山那里现在有一堆她的人。 为了帮陈岁逃脱六扇门的追捕,花船这些日子可谓是费了老劲了,前后派了快三位数的人过去,这些人平日里都藏在南溪山的各个角落里。 假如华荣月过去了,就怕会出现以下这样的场景—— 华荣月换上在六扇门扮演易玲珑时经常穿的那身衣服,往那里一站,然后一脸坚毅好像随时随地要取陈岁狗头的模样,恐怕在场所有躲着的花船众人都会懵逼。 他们怕是得在心里面琢磨老大这是干嘛呢?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啊? 华荣月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总喜欢搞幺蛾子的人。她也倒不是不屑于跟他们解释。只是她害怕把他们吓个好歹的,以为自己又犯病了。 但是权衡了一下回六扇门和暂时去南溪山扮演易玲珑,华荣月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拖了再说。拖字诀解决一切。 就这么一直拖着,终于拖到了不能再拖下去的地步。华荣月收到了消息,让她和江连焕一起前去南溪山,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华荣月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事情并没有解决,但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又多了一条——她可以选择在南溪山直接和六扇门的人回去,也可以选择直接在南溪山被人乱棍打死,让“华荣月”这个名字彻底的从六扇门里除名。 这在六扇门也不是个奇特的事情,“目”里面已经有阵亡的人了,华荣月不知道姓名,但是她确定以及收到过这个消息。 这样的情况下,好像再死那么一两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或许这还有个优点——临死前用华荣月的名字给花船添上一笔光辉记录,毕竟华荣月在六扇门的实力评价绝对不是个弱鸡,虽然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名声不显,但是真的认识她的人都不会把她当成是那么简单的人。 华荣月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整整一天,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江连焕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华荣月并不能说什么其他的东西,只能推托自己是有些累了而已。收拾到一半时忽然发现包裹里面放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大包糕点。 ……她好像并没有说要这些东西啊,究竟是谁偷偷塞进来的? 华荣月虽然懵了一秒,但是最后也没有拿出去,只是安静的把东西又塞了回去。 …… “有个前辈要回来了。”今天六扇门里的一些老人都格外的兴奋,颇有种过年一般的感觉,让新来的几个六扇门的人看的又是一脸茫然。 虽然在这里待了一段日子,让他们渐渐的觉得自己可以脱离“菜鸟”这个称谓了,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是会察觉到自己和老人的不同。 “谁?哪个前辈要来了?”新人们连忙追问。 偏巧他们拽的这个人是当时和华荣月一起来的,和华荣月也算说过几句话,但是并不属于六扇门的核心成员,但是对于华荣月的印象格外的好。 其实华荣月还不清楚一件事……自打她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了六扇门,她赫然也成为了在六扇门里有传奇经历的人了,在一些人的眼里,她简直和各位老捕头一样闪着金光。 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甚至还能传消息回来,就问你牛不牛? “是个前段时间不在这里的前辈。他要是回来就太好了。”那个人一脸喜色的跟几个新人形容道,“你们不知道,那个前辈可靠谱了……他要是回来,你们都不用操什么心,那个前辈心特别细,做事特别认真,而且脾气还特别好……” 几个新人听着这人一顿夸,都快给夸懵了,最后迷迷糊糊的想,反正……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对吧? 而且看其他人的样子……这个前辈可不止是厉害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啊。 119、易玲珑怎么可能是我的同伙鸭 在华荣月还没回来之前, 她已经在六扇门这群新人之中小火了一把。可能她自己也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要说华荣月火那也是件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些日子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都是个折磨。尤其对于这些新人来说尤甚, 每个人都胆小心惊的, 生怕明天一早起来又会有什么奇葩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忽然空降了一个据说特别温柔, 脾气性格特别的好, 而且做事特别靠谱的前辈,有哪个新人不会高兴呢? 于是这群新人们就等啊等…… 但是奈何六扇门的前辈们没有告诉这群新人们一件事——就是这位前辈的身份问题。 对,这群新人们目前只知道他们要开了个前辈,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位前辈就是马上将要出现的“易玲珑”。 这就导致后面出了点问题…… 华荣月赶去了南溪山,她让最近在南溪山的人保持镇定,哪怕是看见了她也不要和她搭话, 更不要表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来,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这样或许可以让花船上的人少受点惊吓……虽然也不知道这个少受究竟能少受多少。 离开之前华荣月做了件很损的事情——她放风给秋水庵说自己最近要去南溪山。 ——正如同秋水庵和花船的纷争都是在私下里一样,六扇门在南溪山也是在私下里偷偷摸摸进行的, 现在外界只知道南溪山因为有野兽上山所以临时封山了, 但是那南溪山上现在全是六扇门的人, 这点如果不是特意关注那里的人怕是不清楚的。 华荣月从江连焕那里掌握第一手消息,所以对那里发生了什么门清,但是秋水庵里面就不清楚了。 按理说他们如果花点心思去打听应该也是能打探出来的, 但是万一……秋水庵的人他就那么虎呢? 那她这行为是为江湖做了件好事啊, 直接带着暴力分子进牢房……呃,就是不知道六扇门能不能处理的过来,如果他们处理不过来的话,花船上的人说不定还能“顺手”帮他们一把。 抱着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心态, 华荣月直接把秋水庵和六扇门之间拉了根红线,然后自己悠哉悠哉的去了南溪山,旁边还带着个江连焕。 上了山之后华荣月开始穿扮演易玲珑时候的那身衣服,穿上之后竟然还有种不太适应的感觉,说不上是为什么。她自己一个人寻思了半天,忽然一拍巴掌,难道是因为这件衣服没绣金线,所以重量不太对? “一会没事你就先自己上去吧,我先回去报个到。”江连焕说道,“看见六扇门的人就说明一下身份就好了,如果碰见了什么奇怪的人就抓回来……反正以你的身手抓他们应该也很容易。” “奇怪的人?” “听说有群人一直在干扰着我们抓不到人。”江连焕道,“要不然那个叫陈岁的也不可能逃了那么长时间,原本以为咱们还能在船上多待一段时间呢,结果他们一直抓不到人,咱们也就只能回来了。” 华荣月把面具轻轻的戴上,江连焕又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把他们抓回来,就暴露一下易玲珑的身份,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自打上次之后,易玲珑在黑,道上的名声应该响亮了不少,你可以装作和他们是一伙的,然后探听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看在易玲珑的面子上,他们说不定会告诉你,清楚了吗?” “清楚了。” 华荣月知道这是六扇门派她回来的主要目的,不然千里迢迢的把她给喊回来干什么? 她转身就上了山,就在她上山的那一刻,几位六扇门的新人也同时出发,跟着一起上了山…… 这真的是件非常巧合的事,当然六扇门的几个新人并不是单独上山的,有一位前辈跟着他们一起去的。 “这几天圈子已经越来越小了,估计也就是这一块了。”那个前辈转过头来笑道,“觉不觉得这像是在围猎野兽?” “但是圈子都已经这么小了,怎么人还是见不到呢?”那几个新人道。 “一直有人在帮他们,虽然我们现在还抓不到他们是谁。如果在地面上倒还好抓,但可惜这里是深山里,这群人又比咱们熟悉地形……”那个前辈道,“但是这跟你们都没什么关系,你们见到人的可能性很小的。” 内圈都是由六扇门经验丰富的人来把守的,像这几个新人虽然也跟着上了山,其实并没有负责什么重要的地方。他们的责任就是在外圈扫一扫有没有漏网之鱼,图个心安,顺便混点经验回去,反正新人也得培养的。 正因为清楚这件事,所以带他们的前辈心情显得格外的轻松。他中途甚至停下来好好吃了个午饭,要知道内圈的人现在恐怕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本以为会一直摸鱼到下班,谁知道走着走着那个前辈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直直的走向了一个大树旁,一开始身后的几个新人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那个前辈在一处站定后,他们才看见那里有个细微的脚印。 “这里……刚刚来过人?”几个新人瞬间惊悚了起来。 前辈也从懒散变成了紧张的状态,四处张望着那人究竟在哪里。看脚印的样子,那人恐怕还没有走远。 他们这里怎么也会有人出现? 还未想清楚这个奇怪的问题,前辈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身后的几个新人从头到尾的看完了全程,一个男人出现在前辈的身后,将他一下子打晕了过去。 那个男人缓缓的朝着他们转过了头,那双眼睛特别让人过目难忘,是刺眼的红色。他看着几个新人,那双血红的眼睛就像是猛兽盯着猎物一样,慢慢的说:“原来这里还有六扇门的人啊……” 华荣月走在树林子里,按照江连焕留给她的地图走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惨叫。 她猛的抬头看去,惨叫的方向离她并不远,她现在根本还没走到树林的内围,只是在外面转悠着,按理来说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啊,怎么突然间那里传出来了惨叫?莫非陈岁已经冲出了包围圈? 华荣月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迅速的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中途甚至还碰见了几个花船上的人,她见花船上的几个人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干脆把这几个人也带上继续跑。 终于到了跟前,华荣月让花船的人先等在外面,自己先屏息走了过去,刚刚靠近就看见个红眼睛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对面的新人短短时间里就剩下俩了,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实力还不错,不过这会身上也已经染了血,女孩子状况好一点,不过情绪明显快要崩溃了。 华荣月一愣,她心想这山上哪里来的又一个疯子?莫非是花船上的人没控制住自己?怕不是皮太痒? 她默默地把头转向了花船上的人,紧接着就看见五个人一齐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整齐划一。 啊……看来并不是……那是陈岁的同伴?也不对啊,他要是有同伴至于被逼成这样? 这样想着,华荣月不禁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不会真的是秋水庵那帮人吧…… 嘶—— 一时间华荣月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怎么。她一方面庆幸自己走之前神来之笔的祸水东引,一方面又对秋水庵这帮人的状态有了个崭新的认识。 犹记得当年林七娅也是除了杀人和躲人外没有任何人生计划的,可以说活着全凭本能。看来这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个家族传统,这些疯子们是真的活的随心所欲……其实易玲珑当年活的也挺随心所欲,不然也不会察觉不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不知道疯子们那根感知外界危险的绳是不是坏掉了。 嗯,还是不要像这群疯子们学习,安安静静的活着就好。 这会也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华荣月稍微放开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只是这么一瞬间,那边正准备对那个六扇门新人下手的男人转过头来,敏锐的盯住了华荣月藏身的方向。 嗯?两个六扇门的新人也朝着草丛里看了过去,目前来说还看不出来什么,在他们眼里那边一切正常,可是那个红眼睛的男人却冷笑着说:“别躲了,我都已经发现你了。” 那里有人?六扇门的两个新人忐忑不安的看着那里,来的人是谁?六扇门的人还是敌人? “小老鼠,下次记得把尾巴藏的严实一点。” 花船上的那五个人听了这话,又整齐划一的把头转了过来,看着男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同情。 华荣月大大方方的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她这身打扮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她刚一露面,那个红眼睛的男人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好久都没有听见你的消息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他谨慎的把剑抽,了出来,原来刚才他甚至都没有用剑。 而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女生或许是并不认识华荣月,但是男生在华荣月出现的那一刻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120、红透了 虽然华荣月的名字他们不认识, 但是易玲珑他们绝对认识。 易玲珑消失了这一段时间,但是他的名声却没有随着他的消失而减弱, 相反, 大家都很关心他是否还能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或者说他是否还活着…… 易玲珑和华荣月可不同, 如果说华荣月是个踏入江湖以来就一直默默无闻没有丝毫关注度的人,那么易玲珑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一年来他接二连三的做了好几件大事,直接让易玲珑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个存在感很强的名字。 看着近在咫尺的易玲珑,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其中那个六扇门的男生心脏狂跳,他发现身后的女生并没有认出来易玲珑, 但是他已经认出来了华荣月。 毫无疑问他现在是懵的,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了。单单一个男人就已经解决不了了,这会突然又来了一个易玲珑…… 易玲珑冷冷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 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上跟被刀片刮了一遍一样, 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人是谁啊?”身后的女生小声的问,男生示意她不要说话。索性那个易玲珑应该暂时还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一直在看着那个红眼睛的男人。 红眼睛的男人舔了舔嘴唇, 看起来对发现了易玲珑这条大鱼兴奋不已。而华荣月就在原地淡定的站着, 甚至连剑都没逃出来。 对于疯子来说,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有砍死几个比自己厉害的人的想法,目前华荣月对于那个红眼睛男人来说就是这种情况。 他对于华荣月这种嚣张的态度很是不爽,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然而对于刚从花船上面进修过一段时间的华荣月来说, 她还真的不怕这个男人,要知道花船上面那也不是小白兔大本营……那里同样也是一个疯子神经病云集的地方, 而华荣月能把他们给全部镇压,自然也不是靠着什么爱的感化。 所以那个男人冲过来的一瞬间,华荣月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旁边的男生看着他的动作和眼神心里一沉。 那个红眼的男人也即将到达华荣月的面前,看见华荣月仿佛一潭古井一般的眼神后,心中忽然浮现出了十分危险的感觉,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在男人快要过来之前,华荣月忽然间低下身来,一脚干脆利落的踹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在旁边的人甚至听见了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嚓”声。 真的要说起来华荣月其实根本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她这一下的力气大部分都来自于男人本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华荣月算是借了个巧劲,让男人被自己的冲劲给踢半残了。 ——仅仅一招。 在旁边两个六扇门新人的眼中,就是华荣月轻描淡写的把那个男人给踢飞了出去,动作轻巧的他们简直描述不出来,明明都是同样的腿和脚,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人类怎么可以做出来这样的动作。 那两个六扇门的新人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华荣月这种级别的人出手,都被华荣月的这次出手给惊呆了。 用惊呆了三个字来形容丝毫没有夸张,因为华荣月的出手根本就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战斗,那是完全把男人按在地上打,然而刚刚被按在地上打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一种跟他们印象里完全不同的武力值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男生和女生都沉默的站在那里,彼此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宛如敲鼓一样响在耳边。 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看不清脸,但是按照刚才的那个声音来看,那一下怕是下巴都要直接歪了。易玲珑转头看向了他们,那一刻两个人甚至都忘记了逃跑,身体都好像僵住了一样。 这是在面对绝对力量时的反应,刚才在看见红眼男人时他们还有一战的勇气,但是在看见易玲珑的时候,他们居然连站着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了。 易玲珑转过头来看他们的眼神,恐怕他们会记一辈子。那是种十分淡漠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无悲无喜,这才是最恐怖的。 或许里面稍微掺杂一点多余的情绪他们都不会这样惊恐,偏偏就是这样淡然的眼神一下子打破了他们内心的防线。 然而易玲珑只是用这样的眼神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就像是一个巡视完自己领地的野兽一样,忽视了一旁的蚂蚁,只是巡视一圈,就又悠闲自在的转身离开。 看着这样的眼神,男生和女生的心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说不定对方是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睛里,所以才会放过了他们俩。 就在易玲珑离开了几分钟后,男生和女生才同时松了口气,彼此都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女生看了男生一眼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易玲珑。”男生道。 一时间整片空地都静的可怕。 女生听完这句话受到了更严重的惊吓。男生去看她,发现她几乎快要晕倒了一样,额头上全是冷汗。 从易玲珑的手底下活着逃了出来,恐怕他们两个回去也可以吹嘘一番了……只是不知道易玲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易玲珑,如果在见过真人之前两个人只是把这当成一个传奇人物,那么见过了真人后他们对于“传奇”两个字究竟是个什么概念有了更深的了解。哪怕只是在江湖上算不上最有名的易玲珑,一旦出手也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抵挡的了的。 可以说易玲珑给他们留下来的第一印象就是冷酷,无情,甚至带着点冷血的感觉,却又意外的高傲,不屑于对他们这两个人出手。 简直就是江湖上最危险,却也最接近于神的那种人。可以说易玲珑给他们留下来的第一印象几乎是无法被攻破的那种人了,这个第一印象一旦形成了,就很难被抹去。 两个人不敢再多想。趁着地上的那个红眼男人还爬不起来,他们连忙带上自己的同事,匆匆的寻找着下山的路。 …… 有一说一,华荣月刚才的眼神确实是蛮淡漠的…… 但是那并不是什么高傲的淡漠,那是面对熟人,类似于隔壁邻居,看门老大爷,菜市场大妈,花园里经常趴着的那只胖橘一样的淡漠……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一看那两个人大概是六扇门的同事,所以跟人家打了个招呼,毕竟身后有花船的人嘛,她也不能说的太多。 所以她大概用眼神表达了“早上好”,“您吃了吗”,“回见有机会请你们喝酒啊”这样的含义后就转身继续上山了。 ——她都不清楚自己这样的眼神给六扇门的两个菜鸟带来了多么大的误解。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导致当双方再次见面时的场面究竟有多么的惊悚。 现在的状况有点混乱,华荣月觉得自己得先上了山跟花船大部队集合了才能问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花船上的人手在山上埋伏众多,肯定能弄明白的。 华荣月觉得刚才自己出手那一下和之前有些不同,之前她的出手方式其实相对而言还是没那么暴躁的,就是跟她外表给人的印象一样,总是有种很斯文的感觉。但是刚才她明显……就躁起来了……明明是还在清醒的状态下,硬是把那一脚踹出了红眼睛时的风采。 这是让她想不到的一件事,就像她在疯着的时候很难保持清醒一样,她在清醒的时候也很难疯的那么随心所欲。但或许是在花船上的这些日子不小心打开了她身上的某些开关…… 她有种神奇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装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了。 华荣月上了山,到了比较核心的位置处,此时六扇门的人中有很多她熟悉的人都在那里,许久没有见到他们,恍惚间都有种陌生了的感觉,金捕头,谷夏,江连焕……全都围在一起。 那一瞬间华荣月的内心极度复杂,因为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群老狐狸眼皮子底下玩假死就有种头大的感觉。 而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亚历山大。 金捕头上前几乎是给了她一个熊抱。 之前华荣月被金捕头捅,了一剑,对于金捕头来说这恐怕也是个难过去的坎,虽然江连焕给她解释明白了,但是再次见面的时候总有些尴尬,恐怕金捕头也害怕她心里有什么疙瘩过不去,才对她这么热情。 “没事就好。”金捕头重重的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这些日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华荣月有点茫然,谷夏在后面道,“我们都听连焕说了,你状况那么不好居然还记得给六扇门传消息出来,这段时间总是有一群人在四周来回的对我们下黑手,现在你回来我们心里都有底了。” 华荣月听了之后更是心虚,她清了清嗓子,心说这不是她搞的事吗,为什么现在被人当面这么说就非常怪…… 周围一圈人对她嘘寒问暖,华荣月对这样的场合感到十分不适。 过了会谷夏笑道,“好了,荣月害羞,你看他脸都红了……” 脸已经红透了的华荣月在内心里不断接受着良心小人的拷打。然而她这脸红的模样,倒是引起了周围六扇门小姑娘的一连串娇笑。 大家在六扇门待的时间也够长了,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容易害羞的前辈,简直可以说是打破了他们的想象。 尤其是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前辈脾气好,但是对于这个“好”的概念究竟是什么样还没有理解的人,更是带着种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的心情看着脸红的华荣月。 华荣月看着那边正在准备出发的一群人,金捕头道,“他们要再去找找那群人。” “我也……跟着去吧。”华荣月觉得自己跟着去保险一点,如果暴露的话还可以帮着遮掩一下,于是她。抬起红透了的脸说。 她刚说完,就看见六扇门的人同时把脸转向了她,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惊讶的神色。 大家如此惊讶是有道理的,因为华荣月在他们看来伤还没有好的样子,偏偏这样也要坚持去帮忙,虽然一直知道华荣月脾气好,但是这又一次的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殊不知华荣月这些日子在花船吃好喝好,都快胖十斤了…… 金捕头更是拍着她的肩膀道,“好,有义气!” 这回,华荣月的头就再也没抬起来,干脆从脸红到了耳朵尖。 她心说我滴个天啊……她难道真的要这么一直把这个让人尴尬的谎言就这么维持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假死,不慌……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21、划水冠军 华荣月跟着上山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难题。 按照她的性格来说的话, 她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摸鱼的那种……但是她要真的不摸鱼,那恐怕半个山头的花船的人都能被她抓的一干二净。 如何避免自己在摸鱼的同时又表现出非常认真的样子来, 这对华荣月来说是门学问。 最起码她现在就为了这门学问而绞尽脑汁。 华荣月上山之前早就已经遣走身后的花船几人了, 等到她上了山, 她发现了那边分散着六扇门的大量人员, 而且都在对树林子进行着地毯式搜索。 没错——六扇门在几日苦寻无果后终于也被激怒了,先后派遣了一堆新人前来就是为了展开地毯式搜索,然后又接连喊了几位大将回来,其中就包括华荣月这样的二五仔。 “华荣月,正好你回来了,那一片都交给你了。”华荣月一上来就被分配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她要带领着手底下大概有十来个人去负责某片区域。华荣月接到消息之后满面忧愁,心说这么搞真的是在挑战她的心脏难度啊。 看来花船上的人绝对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要越早走越好。 “我们今天已经找到他们的痕迹了。”六扇门的一个人对华荣月道, 他满眼都是怒火, “今天才刚开始全面盘查, 结果就有两队人和他们撞上了,现在都被送到了山下去疗伤,这些家伙……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其实不是两队人马, 应该是三队, 刚才华荣月自己就碰见了一队,估计一会消息才会从山下传到这位队长的手里吧……华荣月想。 当然起了冲突的绝对不能是花船的人,华荣月就是这么肯定——因为在花船上的人来之前,华荣月就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和六扇门的人交手, 碰上跑就好了,所以反身杀回去还把六扇门的人打伤三队的人肯定是秋水庵的人做的。 虽然华荣月心里门清,但是她不能说出来。 她还得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不过愤慨还是装不出来呢……戏演的不能过火,再过火她会起鸡皮疙瘩的。 华荣月任劳任怨的带着身后的人去了自己负责的那片区里,临走时她看着身边的这几个队友,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新人一样的夹杂在中间,脸上还都是稚嫩。她对着他们温柔的说道,“你是新来的人吗?” “是,是的。”那几个新人微微有些忐忑的对华荣月道。 “你们都加入六扇门多长时间了?”华荣月转头问。 “两,两年。” ……一圈下来,华荣月发现这都是群小朋友,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两三年而已,怪不得她这样的人都能被叫做前辈。 然而尽管全都是小朋友,但是这些人要是全堆上去,怕是也会出点问题的,就算找不到花船的人,要是找到了一些遗留下来的痕迹也不妙。 华荣月心说这样不行啊……她得想个办法。 平时六扇门怕是不会叫这么多新人过来的,这也是特殊情况。华荣月看了这么多的新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地图。 “你们分成四个小队,然后朝着这四个方向走。”华荣月比划了一下他们前进的路线。 “那前辈你呢?”华荣月的话刚说完,就有人提出了疑问,华荣月道,“我每个小队跟上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然后换另外一个小队,分别支援。” “每个小队跟一炷香时间?”一时间在场的新人表情上都出现了困惑,原本他们听说过这个前辈是个很靠谱的前辈,但是每个小队跟一炷香的时间,怕不是疯了? 这一片区域可不小,他们四个小队是以分散的路线朝着四周前进的,到后面会越散越大,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兼顾上他们四个小队? 说的好听是给四个小队同时支援,怕不是最后会发展成遛狗…… 但华荣月却根本没在乎这些人困惑和疑问的表情,易玲珑的拿手本事之一——轻功。如果连这个都练不好,那岂不是平白无故的被人笑话? 别说是在四个队之间来回跑,刚才稍微估算了一下这个树林子的大概范围,华荣月觉得自己十五分钟在最外围跑个来回妥妥的。 当然这种事情说了也没人信,华荣月也没做解释,直接让四个小队直接前进,她开始了自己在四个小队间轰轰烈烈的跑路计划。 她说了自己要在四队之间来回支援,虽然没有一个人信她,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一开始,所有的人都觉得华荣月怕是失了智,甚至颇有想看热闹的感觉,所以都特意加快了速度…… 但是当华荣月第一次宛如幽灵一样出现在第二队的后面时,第二队的人都懵了。 然后她又紧接着这样出现在了第三队的背后,第四队的背后……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甚至出现时连个声音都没有,真的宛如幽灵一样。 慢慢的,这些新人对华荣月的态度都变了,从一开始看她像是个哈皮变成了钦佩的眼神,对华荣月的印象来了个大变化。 众人现在想,“不愧是能被选做易玲珑替身的人,绝对是六扇门里不世出的高手,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要当易玲珑的替身恐怕现在已经在名扬江湖了……别的不说,单说这手轻功就已经能够独步武林了。” 华荣月也很舒服,她来回这么跑其实对于她来说已经算作是划水了……假如说易玲珑大佬是全方位发展的,那她绝对是先把技能点全部点在了轻功上,然后再点别的,也就是全能和专精的区别。 华荣月还得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摸鱼,幸好现在秋水庵的活跃给了她一个现成的解释。 她说:“如果我跟着一个小队的话,其他几个小队要是碰见那些人的话恐怕会遭到他们的毒手,所以倒不如这个样子比较安全,我来回跑的时间长一点,但是如果有什么异常我很快就会发现。” 因为她这句话,不少新人都对她产生了好感。这是宁可自己要来回跑,也要坚持让所有人不被伤到的节奏啊。 有两队新人受到了袭击的事情这些新人们自然也听说过了,来之前说心里没有忐忑那绝对是假的。但是现在有了华荣月这种一看就是大神的人的支援,那绝对安全性上升了一个级别。 其实华荣月这么跑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随时随地的掌握四个队的动向,她没办法让那四队的人离开,也不能让他们不去找人,只能让他们按照原来的方式去巡逻。 但是就这么巡逻恐怕也不安全,所以她就当那个“侦探员”,随时随地观察四队的动向,顺便在奔波的路上见到了花船上的人还可以让他们快点走。 所以尽管华荣月真的全程都在划水,但是她看起来俨然是所有人之中最累的一个……一会往东跑,一会往西跑,几乎是没有一刻停下来的。 尽管她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但是那些新人还是产生了一丝愧疚,觉得华荣月真的是太够意思了。至于华荣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探查的这件事……这有什么关系?他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啊! 一时间,华荣月赫然成为了一个成功的混子……或许混子的最高境界就是她这样了,明明啥也没干,却像是最勤劳的人。 她在树林子里面来回跑,跑的跟一阵快落的风一样。 而且华荣月还发现了这样做的一个好处,原本她没办法和花船保持联系了,但是这样她还可以借用在四队来回跑的时间来顺便收个飞鸽传书,和花船的人兼具一下目前的情况。 随着这片范围逐渐被探索清楚,华荣月也逐渐陷入了沉思,花船上的人目前接到了她的消息,已经逐渐离开了,这样看来把锅全都推到秋水庵的头上真的不只是一个设想,眼看着就可以成为现实…… 华荣月从来没有想过和六扇门正面对上,她不是草莽出身的人,她从来不相信一个民间的组织能够刚的过朝廷的组织,就算是朝代更迭的时候都不那么容易……在这一点上她是很清醒的,完全没有某些江湖人的那种天真的想法。 同时她其实很坚持秋水庵这样的组织被直接消灭掉,虽然这在目前看来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回想着易玲珑共享给她的记忆,华荣月没有发现过秋水庵的痕迹,但是没有痕迹对于秋水庵这样的组织说不定反倒是好事,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出事,但对于华荣月来说却并不是,因为这说明这个组织活的时间还挺久。 可是想着想着,华荣月反倒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按理说现在他们应该也能碰见一个秋水庵的人了啊,怎么那些人都藏的这么严实…… 等等,难道? 华荣月猛的抬头,她心情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忽然有了个想法,他们不会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火车挤死了,我跟我妈铺着报纸坐厕所门口,里面站都站不稳,双脚腾空估计都不会倒……莫得办法,虽然不想回去,但是一定要回去摸脉。 我坐厕所前疯狂赶稿,后面坐洗手台上的一个大哥盯着我一直看,大哥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话,那咱俩有缘……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22、躺赢的功臣 在山上巡视了一圈, 华荣月发现真的一个秋水庵的人都没有看到。秋水庵和花船还是不同的,花船有她在, 得到消息立马就撤了, 现在估计没剩下几个人, 至于秋水庵……华荣月觉得他们没有那个获得消息的能力, 可是他们依旧不见人影。 这种有些奇怪的现象马上引起了华荣月的警惕,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华荣月回忆了一下自己遇到秋水庵那个人的地方,貌似是在树林的外围,而受伤的人又都是新人,按理说应该是不会往太深的地方去的,也就是说秋水庵的人压根就是在树林的外围绕。 他们压根就没往里面进啊, 华荣月现在所在的位置不算是最里面的,但也算是内围了,就这样都没有看见一个人。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 可能不会对这个事感觉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他连产生疑惑的先决条件可能都做不到。 现在山上准确来说是有四方的人, 假如一个人能同时做到和这四方都有接触,并且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捋的一清二楚,这才能发现这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很显然, 目前这个山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华荣月一个。 六扇门是她大本营, 陈岁是她逼上梁,山的,花船是她新家,秋水庵是被她忽悠过来的……反正现在山上这混乱的堪比四角恋的关系都是她一手操纵的。 ——等等, 她好像原本没打算让关系变得这么混乱啊。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秋水庵的人为什么不上山来,但是华荣月还是有了浓浓的不好预感。有时候人的感觉可能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但是特别的准。 以华荣月对秋水庵的了解,这帮人是不会这么乖巧的,他们就算是发现了山上的不是花船的人而是六扇门的人,绝对都会杀够本了再走……如果秋水庵的人都跟林七娅的画风一样的话。 华荣月心中产生了很不妙的感觉,但是她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秋水庵的这群人想干什么,于是她叫来了用来通信的信鸽。 只不过华荣月现在也不知道秋水庵的人想干什么,她也不能把自己知道秋水庵的事情暴露出来,所以她提笔前犹豫了半天,然后毅然决然的在下面写下了几句话,【小心!快下山!快!快!】 写完了华荣月把纸条往信鸽腿里一塞,放飞了。 跟着一起被放飞的还有华荣月的自我。 这如果要是个假消息,恐怕华荣月在六扇门就混不下去了,这种意味不明原因不详而且看起来怪怪的消息绝对会引起恐慌的。 可是话说回来华荣月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在六扇门长久的待下去,所以回这封信的时候格外洒脱。 就好像即将毕业的学生都开始放飞自我一样,华荣月现在就有点这种感觉。 而且华荣月压根就没指望人家会听她的……六扇门是什么地方啊,她又是什么身份啊,连个正儿八经的官都没糊弄上,别人凭什么信她的啊?只不过消息是送到了,事后无论怎么样她也算是尽了一份力了。 也大概能想象到收到纸条的六扇门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的华荣月已经不打算去管了,淡定的朝着下一个小队的方向跑了过去,准备享受着放飞自我之后的剩余时光。 正在山的中心处认真寻找陈岁踪迹的金捕头收到消息的时候明显一愣,这纸条拿过来完全是让人一头雾水,没头没尾,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消息情报,反而更像是什么求救信息和恐吓,信息夹杂在一起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啊?华荣月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没有办法传消息出来,所以紧急之下写了这么个东西出来?还是这封信是被人伪造的? 金捕头开始朝着信是不是真的这个方面想了过去……但是真的说起来他的内心还是很忧虑的,因为华荣月一直以来都不是个特别靠谱的人,而且他像之前这样意味不明的传出了一个惊天消息的情况没有——是的,金捕头指的就是那块带血的蓝布。 这次的消息看起来总有种和那次莫名类似的感觉……但是金捕头终究还是不会因为华荣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山上的人全部下山的,否则别说是他了,就连其他人都交代不下来。 对于华荣月一贯的小心谨慎金捕头是很赞赏的,但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就很头疼——华荣月虽然确实很出色,但是未免太不了解一些“规则”了,像是这种消息就很难处理,他是该说出来还是不说出来? 如果他们现在下山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么华荣月或许会受到奖赏。 但是如果下山之后风平浪静,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可以说这一件事就可以断送了华荣月的前程。 所以哪怕真的有了什么事情,也不能说的这么意味不详,如果只能用这种方法把消息传出来……那还不如把事情偷偷的瞒下来。 自从这里的事情逐渐大条后,六扇门又派来了好几个人,所以现在金捕头已经不是唯一一个可以下令的人了。金捕头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以自己的名义稍微试探一下。 他把这件事跟其他几个人六扇门的人稍微提了一句,果不其然获得了一片反对。 那些人不下山的理由很充分,他们觉得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莫名其妙的下山干什么? 但是接到华荣月的信后,金捕头也莫名被搞得有些坐立难安,于是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交代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继续在山上守着,他则是带领了一队人马直接下山了——就算是不下山,看看山下出了什么事也是好的。 临走前金捕头也是咬着牙走的,他这也算是信了华荣月一次,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那他虽说不会像华荣月做这事一样惨,但也不会吃什么好果子,可以说金捕头已经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人了,可能换做另外一个人,华荣月的消息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就在金捕头下山的同时,华荣月那边也刚刚收到了消息,花船上的人已经全部撤出了南溪山,陈岁没有花船人的遮掩,怕是也即将要被抓住了。 她接到的信里也提到了花船的人在下山的时候碰上了一些秋水庵的人,并没有和他们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但是看他们的举动有些奇怪,他们并不在山上,而是全都集中在山脚地区,而且并不在一个地方,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整座山的四周,这是非常奇怪的事,因为一般来说人员虽然会分散,但不会分散的那么厉害,那样太容易被逐个击破了。 这帮人一定有古怪,但是花船的人召集赶路所以也没太看清楚。华荣月本来只是自己瞎猜,但是现在忽然觉得事情真的大条了,赶紧通知自己的四个小队的成员跟她一起下山。 小队的成员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华荣月在他们眼中就是靠谱的象征,所以毫不犹豫的跟华荣月下了山。 当然也有人觉得奇怪,问了华荣月为什么要下山,华荣月也只是一脸严肃的说“要出大事了”,其他的再问就一言不发。 金捕头下山的路上也并没有闲着,在哪里排查都是排查,干脆让人一边走一边排查算了。于是就这么一直慢悠悠的到了山下,他还是没有看见什么情况,这让他觉得华荣月这次大概传了个假消息。 但同时他又想还好这次下来的人是自己,否则换了别人都不会像他一样不用担心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金捕头不是十分紧张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的地上似乎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这些痕迹略微有些混乱,可能是因为那些人觉得这里是外,围,不需要太过小心,所以动作也稍微大了一点。但是金捕头毕竟是多年的捕头,只是一眼就发现了不对。 嗯?他看着脚印旁边的一点液体的痕迹,用手稍微沾了点,然后嗅了嗅味道。 麻油? 为什么这里会有麻油? 金捕头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时,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再转过头去时,就看见距离这里并不远的树林中燃起了一缕烟,他顿时傻眼,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山上全都是树,很容易被点燃,或许现在金捕头脑中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们不管陈岁的死活了吗? 在外人的眼中,努力的救了陈岁一个来月左右,这绝对是陈岁对那群人十分的重要,这也是六扇门的人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放火烧山或者是对水源之类的东西下手的原因——如果烧了山,那陈岁恐怕也是要跟着一起死在山里了。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依旧在树林中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他们肯定不能把自己人也跟着一起烧死在山里吧? 可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金捕头丈二摸不到头脑,不过立马朝着起火的地方赶了过去,同时,山中也有好几个地方起了火…… 华荣月下山的路上,刚巧就碰见了一队正在放火的人。 尽管她这次上山好像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但是这次最大的功劳俨然已经被她拿下了…… 123、有来有回的你坑我我坑你 传那个消息前华荣月可没想过自己兵不血刃就可以拿下功臣的位置, 她原本想的还是这票干完就跑路,所以可想而知她在和那群秋水庵的人打了个照面后, 那场景有多尴尬。 不止是那群人楞在那里了, 就连华荣月自己也楞在那里了。 双方隔空对望, 华荣月和那几个秋水庵的人心中同时冒出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这样的想法, 奈何身后几个新人当了猪队友。 “前辈,你好厉害!”有个新人崇拜的看着华荣月道,华荣月沉默了几秒,瞬间看见那几个秋水庵的人把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大概过了三秒钟之后,突然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华荣月觉得聚焦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值直线上升。 新人们跟着华荣月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只看见华荣月闷不做声的低头往前走, 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但是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着那边手拿麻油硝, 石之类东西的人,这群新人们瞬间明白他们是要干什么了。 所以这群新人们一下子就觉得华荣月仙儿了起来,颇有种跳大神的神婆的感觉。 因为他们也去了同样的地方, 但是啥也没看出来, 华荣月只不过朝着那里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回事,并没有采用任何推理求证的过程,使得断案瞬间从逻辑学上升到了玄学的地位。 这会新人们已经觉得华荣月是大神儿了,而华荣月只觉得这些人是在疯狂给她拉仇。 本来还没人知道这是她搞的事, 现在这么一说出口恐怕会走漏了风声。 这些人可以当场灭口吗?华荣月就着这个想法思考了一会,发现不能。咱们六扇门是个正经单位,对于犯人只能抓不能杀,所以恐怕没办法像花船上一样随意灭口。 哎,为什么她变得这么熟练。 华荣月见势不妙觉得不能再让他们知道的更多,后面那几个新人的嘴比抽油烟机漏风还严重,所以她上去先是一个致命一击,然后噼里啪啦一顿揍,马力全开,直接把几个想要纵,火的人揍得不省人事。 揍完后她淡定的回神,马力全开的华荣月成功的让身后的新人们看的呆若木鸡,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甚至可以给华荣月鼓个掌。 华荣月回头云淡风轻的看着几个新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谁也没有发现,她看着这几个激动的猪队友,眼角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 …… 秋水庵的几个领头的此时的脸色难看无比,他们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只要一把火烧了就完美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突然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在山下的一个方位打破了一个突破口。 放火烧山这种事一般是要占据先决条件的,火势起来了就算木已成舟,想跑都跑不了了。秋水庵其实来了不止一天了,提前了一天半的功夫在这里加班加点的蹲着,熬了一宿。 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在他们的设想里,山上的所有人恐怕都得跟着这山一起同归于尽。 对于秋水庵这帮人来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种事永远不是他们考虑的,他们只会考虑人死的痛不痛苦。 但是无论对于疯子还是正常人来说,熬了一宿夜也都会两眼发直,脚步虚浮,正所谓加班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还是加夜班。 看着自己原本准备的妥妥的计划突然间被人给弄成了这样,秋水庵的人全都自动的恨上了那个杀出重围的人,领头的人更是千方百计的打听那个杀出重围的领头人究竟是谁。 当打听到那人是六扇门一个比较德高望重,姓金的捕头时,金捕头的大名在十分钟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山头。 金捕头本人对此是很茫然的,他发现了旁边这些人都是疯子,虽然但是,打疯子是金捕头的日常活动,所以他还不算虚。 但是这次来人的疯狂程度和不怕死的程度真的是超脱了金捕头的想象力,而且每个人都用红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里面的仇恨深似海。 金捕头毕竟是临时下山的,身边也没带上几个人,所以这会就像一个被淹没在汪洋大海里的小船,颠沛流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山上的局势变化的很明显,虽然六扇门的人都已经深入到了山里,但是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大家也已经注意到了山下的情况,所以赶紧朝着山下跑去。 在看见青烟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心说坏了,他们这是中了圈套了。暂时还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往下跑总是没有问题的,每个人都开始朝着山下飞奔,虽然心情都十分的沉重,按照这个规模来看,他们想逃出去恐怕得有些难度了,恐怕要穿越火海,而且穿越了之后也要在最脆弱的时候面临着敌人的偷袭。 可是大家又观察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发现了一个方位处干干净净的,一点火苗都没有起来的样子。 嗯?什么情况?是圈套吗?所有人都有些茫然,但是在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朝着那边走,等到集合了之后就看见金捕头一个人疯狂的跟金毛狮王一样。 很明显,在敌人众多的情况下,金捕头也被逼出了狠劲来了,逐渐朝着狂暴模式进化。 六扇门的人虽然都有些茫然,但是还是加入到了金捕头的队伍中,有了六扇门其他人的帮助,局势一下子就变得明朗了起来。 秋水庵的人终究抵不过正规军的力量,更何况还是熬了一夜的秋水庵成员和身强体壮的六扇门成员,过不了多久,秋水庵的人在六扇门的打击下节节败退…… 这场战斗从上午打到了黄昏时分,打到天边一片火烧云之后六扇门和秋水庵的人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等到六扇门的人全都下来之后,他们就看见了跪在地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一排人,绑的跟鹌鹑一样,看起来十分的整整齐齐。 华荣月下来后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这样魔性的话。山上的火还并没有熄灭,就古代的条件来说想要灭了这样的大火恐怕也有点难度。 幸好最近秋雨一场接着一场,天现在也有点阴,这附近还全是湖,以江南这边的潮湿程度,接下来靠老天爷的力量就行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在一边身中数剑,躺在那里让人急救的金捕头,那个悲惨的状况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吓得华荣月都抖了一下。 我去,这是怎么了? 金捕头的惨状比当年华荣月被捅了一剑的风采有过之而不及,幸好随队的有医生,这让他还留了条小命。华荣月从周围人的谈话中了解到金捕头貌似是因为第一个下山的,所以被打的最惨。 这让华荣月内心升起了一丝庆幸,幸好,幸好……她没有第一个下来。 哎?话说金捕头为什么要第一个下山呢?华荣月的表情突然茫然。 六扇门的人在一旁探讨此次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由于消息不对等,所以大家商量了一段时间后大概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个叫做陈岁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幌子,专门为了诱敌深入的。 等到他们都误以为陈岁是他们很重要的人,然后深入树林之中后,他们就要抓到那个人时,再一举将他们放火在里面烧死。 顺带一提,支持大家这个理论的基础是陈岁也被抓来了。 此时陈岁在那里一脸崩溃,满脸被烟熏的跟黑锅底似的,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认识他们!我跟他们没关系!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被他们拉着跑,不跑都不行!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啊……” 华荣月在人群中偷偷的摸了摸鼻子,她觉得这个场景和那些抱着警察大腿哭着喊“阿sir”的犯人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她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尤其是看见陈岁貌似瘦的都没人样了之后。 然后陈岁在那里说:“我真不认识他们,最近和我一直联系的是一个总戴着面具,声音很哑的男人”后,华荣月默默地走到了他的后面,丝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打断了他的话,“老实点,不许乱动。” 陈岁貌似还想继续说什么,猛的抬头看见了华荣月和善的表情,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女人,真的是种口是心非的生物。 金捕头貌似还在那里挣扎,众人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过去,华荣月这才知道金捕头在挣扎中叫了她的名字,连忙赶了过去,凑到了金捕头的耳边听了他的话。 金捕头挣扎的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眼中全都是感激之情,口中说道,“荣月,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华荣月的表情突然又陷入了茫然。 然后华荣月低头默默地道,“您是……” 她想说您是被我坑成这样的吗?话到了一半噎了回去。 然而金捕头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都是慈爱,宛如看见了六扇门未来的顶梁柱了一样,他又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然后就放心的晕过去了。 124、法绎演 金捕头在昏过去之前对华荣月这个人是真的非常满意的, 不仅仅因为华荣月预测对了危险,还因为她居然敢说出来, 要知道这是个大胆的决定,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 他恐怕都不会做到华荣月这么果断。 华荣月靠谱的人设一直不破, 如果从华荣月刚进六扇门那天开始算,她的靠谱史也能写篇小论文了。一时间金捕头对华荣月的期待很多,而且华荣月的身份也非常的靠谱。 六扇门内部也是分成很多小派系的,金捕头和华荣月并不属于同一个派系,但是双方也没什么太大的冲突,而且华荣月背后的那位王爷在六扇门中的势力并不是特别大, 目前最出名的人大概就是华荣月了,属于没什么太大事,也没什么野心的。 华荣月背后的那位王爷虽然也比较难搞, 但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野心, 属于比较安分的那种人。所以华荣月的身份相比较起来意外的还算是根正苗红。 金捕头在晕过去之前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华荣月也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话说回来幸好她将花船上的人全都弄走了,不然这会要是被抓了一两个, 那这个场面就绝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现在, 六扇门俨然将这定性成了秋水庵做出来的一个恶**件。 “秋水庵?”“目”的一个人正在对一个人逼供,从他口中问出了秋水庵的名子和它的组成,然后一边记一边不屑的说:“真不愧是疯子里的疯子,连自己人都能当诱饵……你们放火烧山的时候想过山上可能还有你们的人没?” 被逼供的人茫然的抬头道, “啊?” “老实点。”华荣月在背后宛如幽灵一样的又突然出现,对他继续使出了死亡和善凝视,那人被华荣月看的脑中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 有时候不是华荣月故意要当二五仔的,只是她现在走在人群当中,对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使出死亡凝视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六扇门版本的蓝染……这会再加个眼镜就更像了,就是那种谁都想不到他是boss的那种boss,而平时温文尔雅就像是再好不过的老好人。 不,她应该是想多了吧,华荣月不甘心的想。 她真的是个老实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和蓝染渐渐重合。 …… “老金这次做的不错,不过他的消息貌似是别人给他的,那个人是谁,有人知道吗?”六扇门的会议上,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金捕头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他的伤势过重,但即使昏迷中的金捕头也以一种势如破竹的趋势在天易楼的悬赏金榜上不断高升。 老金现在已经快六十了,属于高龄捕头,随时随地就要退休安享晚年的年纪,原本这次出门前还想过要不要考虑退休的事情了,结果临了临了,在职业生涯的最末端,冷不丁的爆火了一把。 正如同之前秋水庵的人所认为的一样,秋水庵终究有漏网之鱼,这些人逃出去后就开始对他们所认为的罪魁祸首展开了可怕的报复。 当然六扇门内部自己知道事情有点蹊跷,所以私下里追问了一下,这么一追问下去,从某几个六扇门新人和某几个秋水庵犯人的口中打听到了“华荣月”这个名字。 华荣月站在六扇门某个用来开会的屋子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应该就是盘问了。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她总得解释一下自己当时是怎么知道那些人会选择去放火。 华荣月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面的气氛很诡异,灯都没点几个,光线非常的暗。 其实这就是六扇门审问犯人时候的标配,一上来先营造一种诡异的气氛,让你有不在地,牢胜似地,牢的感受,一般你受不住最后也就招了。 华荣月看见屋子里坐着几个人,等到看清楚其中一个人的脸时忽然一乐,江连焕就正儿八经的坐在那里。 她把门关上,偷偷的对江连焕眨了眨眼睛,江连焕并没有回她,但是华荣月一直坚持不懈的想要和他偷偷的用眼神进行交流。 等她看清楚了上面坐着的除了江连焕的人之后,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更熟悉的人,这让她一下子意识到了这次的“会议”非同寻常。 六扇门拷问界的王牌天师,一个让无数犯人闻风丧胆的传奇人物。 其人生经历跌宕起伏,而且败倒在他手底下的人不计其数。 此人一生都是个传奇,如果最后不是干了件傻事,恐怕就能留名于江湖了,可惜晚节不保。 在易玲珑快要死的时候,这人干了件大事——他跟一个女犯人私奔了。 从此以后,他就跟着自己的小情人就过起了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的快落生活。当然华荣月觉得这人下场怕是不比易玲珑好多少……他私奔的对象是武林中有名的黑寡妇。 这人……不跟自己的情人去约会,来这里审问她干什么?华荣月瞬间有点怂了,不得不说审问官身上自带一种气场,看了就让人想招供。 “华荣月。”坐在上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看了眼华荣月,脸上看不出来丝毫外露的情绪,“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当时在山上给金捕头传消息的人是你吗?” 华荣月点了点头。 “当时有人看见你只在山上转了一圈,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带人下山,你为什么会这么急?”上面的一个人说。 华荣月知道自己当时表现得有点急切了,可是天知道她为啥还能又回了六扇门,按照原本的计划她现在应该在花船上睡懒觉的……现在花船没有,懒觉也没有。 “咳。”她低头尴尬的咳了一下,想该怎么编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屋子里面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开口,上面人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掏出来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反正也都是瞎编了。华荣月一咬牙就开始满嘴跑火车,“其实这些东西观察一下就能知道了……很容易的。” “观察一下?”上面的人道,“怎么观察?”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观察。”华荣月道,“天上飞的鸟,地上走的兽,一个树枝或者是一些泥土有时候都会带来一些重要的信息。或许从某人带来的一块泥土里就能猜出来他来自于哪里,想要干什么。” “天方夜谭。”审问官嗤笑了一声。 是的,确实是天方夜谭,华荣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个观察方法起源于一本完全虚构的小说,名叫演绎法。实践它的人是一个虽然一直被大部分人起哄是个真人但是华荣月自己也骗不了自己的真·虚构人物——夏洛克·福尔摩斯。 以及虽然华荣月知道这玩意是虚构的,但是现在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扯下去,因为从相隔山下几百米外的地方就能预测到山底下在放火,绝不不会是常人能做到的——那得是神仙和大仙儿才能做到的。 而福尔摩斯的一些神奇推论如果不放在小说里而是现实里,那绝对就是大仙儿的画风了,这不巧了吗这不是。 华荣月轻咳了一声道,“当时我发现山上好像有人走动过的痕迹,然后走到那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刚巧发现脚印的方向应该是从山下来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只是试探着往前走了走,却并没有上山的意图。” “然后我又在隔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见了一点湿润的痕迹,我发现那是麻油……” “等等,你怎么瞧出来那些人没有上山的意图的?”有人提出了反驳。 “凭脚印之间的距离。”华荣月突然间被打断了话,似乎有些微的不满,她抬头看了眼提出问题的人,“犹豫思考中的人和果断前进的人脚步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问话的人有些犹豫。 “这个通过观察就能知道了,难道这种事你也不清楚吗?”华荣月不快的说道。 福尔摩斯秘籍之一——理直气壮的说出“连这还需要我解释吗?”来达到攻击对手的行为,从而使对手因为羞愧和茫然放弃思考。 当年福尔摩斯就是以这招怼遍了身边八成的人。 但华荣月和福尔摩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福尔摩斯是通过过程就分析结果,华荣月是通过结果来瞎掰过程。 所以依照反推,可以得出华荣月的推理方法为——法绎演,鼓掌。 其实编到这里华荣月已经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编下去了,编的这玩意她都不怎么想信,太尬了,还是考虑考虑跑路的事情比较要紧。上面的审问官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却忽然笑了,笑的声音中满是讥讽。 华荣月低头,却在这时突然冒出了个诡异的想法,这个想法是突然蹦到她的脑袋里的。 这真的是个神来之笔的想法,也不知道华荣月怎么突然间想到了那里。 事已至此,也不容多加思考,她抬起头来用眼睛盯着审问官,忽然间道,“比如现在我就通过蛛丝马迹观察到,审问官你正在计划做一件很危险,后果也很严重的事……对吗?” 华荣月的声音里充满着暗示。 审问官嘴角的笑容猛的消失了。 他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华荣月。 125、诚实与老实 审问官是个很严肃的人, 毕竟审问官这个职业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刚正不阿,参照火影里的森乃伊比喜, 看起来六亲不认是入行前提。 所以六扇门从来都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会认为审判官和女犯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审判官也保持着这种铁面无私的形象在六扇门安然无恙的混了过去。 直到现在华荣月叫穿了他内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审判官的表情变化没有被几个人注意到,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变化, 审判官也是老江湖,迅速的将表情调整了过来,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同时也传音给华荣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荣月表情不变,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本来也回答不了, 天知道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不用在乎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华荣月道,“但我推断出来的那件事就是你心里的事。” “哼,你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事?”审问官明显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 或者也认为华荣月只是诈他一下而已。华荣月没有遮遮掩掩的, 只是轻声说了三个字, “柳凤霞。” 那位黑寡妇的名子。 这回审问官的脸上是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死死的盯着华荣月,现在气氛骤然一变, 由原本一群人审问华荣月的情况变成了华荣月直取对方**oss的软肋。 华荣月觉得对方现在心里一定各种脏话齐飞, 现在他继续唱黑脸也不是,□□脸也不是。如果唱了红脸,那周围的人肯定会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种突然的变化。但如果唱了白脸……万一把华荣月给惹急眼了怎么办? 华荣月也知道对方现在如此纠结的心里,这种时候他怎么吭声都不对, 倒不如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于是华荣月又轻声道,“我知道你的脾气,或许你也只是一时糊涂……” 六扇门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就是华荣月,而老实人最大的特点是容易说话,容易心软。华荣月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又带着一点点对自己行为的不肯定,却让审问官瞬间抓住了华荣月话语中的含义。 很明显,在他看来,自己的事情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对方完全可以说出去,但是直到现在还没走漏风声,这说明对方本来就没有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这在逻辑上似乎是十分说不通的,但是考虑到华荣月的性格就很好解释了——他是个老好人。 恐怕他也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是又担心会害了一个人的后半生,或许他还有挽留的余地,所以终究没有说出口。 审问官像是瞬间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他用一种略微带着祈求的意味的目光看着华荣月,似乎是在劝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咳,我觉得……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这时江连焕突然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华荣月也惊讶的看向了江连焕,她心说真不容易啊……江连焕居然替她说话? “你确定吗?”旁边有人问到。 “我确定。”江连焕说:“他这些日子都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觉得他没问题。” 华荣月盯着他的眼睛,非常想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真心还是亏心的,然而她觉得自己并不能看的清江连焕的眼神。江连焕的话语一出,大家还是相信了起来,毕竟这也是个大众心里六亲不认的家伙……如果他说不是,那八成就不是了。 审判官这边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度过这段空白期,现在江连焕的突然开口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立刻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散会吧。”同时传音给华荣月道,“一会你留一下。”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华荣月也跟随着大流走了出去,不过几分钟后又悄悄地走了回来。 不出意外的是,审问官就在刚才的那间屋子里面等着她。 这回虽然彼此的身份还是审问官和被审问人的身份,但彼此之间已经掉了个个。 此时心中忐忑不安的并不是华荣月,而换成了审问官。 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强……距离她上一次进屋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呢,局势就已经发展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或许她真的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不对啊……心机深这玩意难道还可以自己感觉出来的吗? 那……这或许是天赋? 华荣月一走进屋子,就听见审问官说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也容易。”华荣月继续开始瞎掰,“我说过了,世间的一切都不可能无迹可寻,天上的鸟,地上的走兽,都能传递出来一部分信息。” “你穿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表情甚至是你说话的语言都能推断出来很多事情。”华荣月说完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信信信。”审问官点头如捣蒜,人啊,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会相信一些非科学的力量的,但是发生了点什么科学难以解释的问题就说不准了……现在审问官对华荣月的法绎演相当的推崇,恨不得上街上喊一圈“我爱法绎演”,自然不会对华荣月的话再做出什么反驳。 “本来……我是想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可是……”华荣月犹豫了半晌,“因为我知道你本性是一个很坚定很正直的人,所以这一切应该都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一时糊涂。”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同时语气格外的轻柔,像是在安抚审问官一样,审问官连连点头,“对,我只是一时糊涂,回去以后我一定和她断绝联系……” “我相信你。”华荣月又道。“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也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愿意把这件事说出去来上伤害到一个无辜的人,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审问官是个沉稳又严肃的男人,但是此时此刻真的有种感激涕零的意思。 在他的心里,华荣月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圣人,绝对是那种背后长着六个鸡翅膀,头上顶光圈的那种圣人。 他甚至都对华荣月觉得有些不忍,按理说他刚才把这件事直接说出去而不是传音,可能他都不会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但是华荣月真的没说,她甚至在被追问的情况下都没有说出去。 哎……审问官现在一想起来刚才的事情就有些后悔,他怎么没在一开始就信了华荣月的话呢?搞到现在这种余地。原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搞到现在这么尴尬,而现在只能尽力的去弥补之前那些话造成的关系裂痕。 然而此时在他心里的大善人·华荣月正看着感激涕零的审问官,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现在审问官应该算是她手底下的一枚棋子了吧……如果现在让他做什么事,他会不会做?应该会,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把柄在她的手里。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此时审问官正向着他心目中的“老实人”华荣月这么诚恳的道谢道,他现在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本一些有的没的想法也全都被掐死在了幼苗里。如果他没有遇见华荣月,说不定他真的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可是被华荣月这么突然一打断,他突然觉得自己重获了一次新生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竟然是他刚才还一直瞧不上的华荣月给他的。 能遇上一个老实人真的……太幸运了。 这一刻华荣月在他的心里印象分直线上升,他再看华荣月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绝对是遇见了贵人的眼神。 而华荣月看着他那种眼神,嘴角一抽,心中默默地想到。 完了……这哥们貌似投诚了…… 这节奏……莫非是要在六扇门蓝染的路上渐行渐远? …… 华荣月晚上不准备回客栈,她想着以出去逛街的理由回花船处理一些事情,刚好看见江连焕在门口等着她。 “你真的能从脚印里看出来那么多东西?”他问。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表情十分的淡定且沉稳。 …… “不能。” 嗯?江连焕可能原本是等着反驳华荣月的话所以故意在这里等着她的,结果突然被华荣月这脑回路十分不同的回答给弄得一愣。 他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压根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华荣月看见江连焕在那里等她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她揉了揉鼻子,道,“咳咳,谢谢你……刚才替我说的那几句话。” “这,这好像不是谢不谢的问题……”江连焕呆滞的说:“该怎么说呢……” “无论你怎么问我我都不会说的!还有今天谢谢你替我说话了!”华荣月喊了一嗓子后直接飞上了屋顶,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以她马力全开的速度,江连焕自然追不上她,她想着明天上班前先打探一下,如果江连焕说了这件事她就直接辞职,如果没说……那就再说吧。 江连焕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默默地道,“怎,怎么能跑的那么快……” 126、疑惑s加 华荣月深知江连焕这人的脾气, 如果这时候装深沉,反而会被他追问再三, 而如果说点实话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反正这人容易想多吗, 说不定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沟里去了。 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或许跟江连焕说实话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有什么事情说不了她就跑, 以江连焕的撕币得估计也追不上她,你问我就跑,你不问我就装作不知道……这样多好。 而正如她所猜测的一样,江连焕果然没有追上来,华荣月一路平安无事的回到了船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追上来。 她回了花船, 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因为花船上面张灯结彩好似过年了一样……那种欢腾雀跃以及快落的气氛真的是她好久都没有感受到的了。 船上甚至还有龟公在跟着发喜糖……华荣月刚回来一身朴素,龟公发的太高兴也没看清脸, 随手给华荣月抓了一把在手里, 然后乐颠颠的到了下一个客人那又给他抓了一把。 华荣月低着头看了眼糖。 岳喜斋的。江南最好的几家甜品店之一。 这是……没事就这么败家玩吗? 华荣月当场就怒了, 她心说我老老实实的改账本斗富农你们就在家里这么给我败坏,还有没有王法了? 于是她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一进屋刚想来点家法, 就忽然看见屋子里面的人站成了一排, 每个人都穿的红扑扑的,脸上也都涂的特喜庆,身上金饰戴的叮咣响。 屋里的蜡烛点了一大排,这个点法别说是古代, 就是现在她妈都会骂她败家。 整整一排的蜡烛啊……照的整个屋子里面灯火通明。 照的姑娘们头上的金首饰亮晃晃的,晃的华荣月眼睛疼。 “您回来了!要吃糖吗!”华荣月还没等开口,屋子里面的大声的喊了出来,差点把华荣月的耳朵喊聋了。 华荣月,“……” 她用手掏了掏耳朵,说:“你们这是……” “您辛苦了!今天有刚买回来的糕点,要吃吗?”一个妹子两眼闪光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把刚才想骂出来的话吞回了嘴里,犹豫了一会说:“那……那就吃吗。” ……其实华荣月和易玲珑有一个相同的爱好,就是同样的甜食爱好者。不过没有易玲珑那么死忠就对了。但是当甜食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转移注意力。 …… 于是过了大概十分钟之后,华荣月坐在椅子上,旁边儿被小姐姐摆了一堆甜品,各种各样都有。照这个摆法,华荣月都依稀产生了自己是慈禧太后的错觉……不是。 今天花船上是出了什么喜事了?这种时候即使华荣月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出了天大的喜事。可惜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大喜事。 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花船上面还是一片平静啊,这会突然跟过了年一样,莫非是天上掉钱了? 华荣月问旁边的一个妹子,“今晚……出了什么事情吗?” “今晚?没事啊,一切正常啊。”妹子道。 “那你们这是……” “我们是给您接风洗尘的啊!”妹子激动的道,“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秋水庵一下子就服软了,听说他们折了几十个主力进去,元气大伤,现在估计正躲在家里哭呢!您太厉害了!明明这次出门也没有带几个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华荣月,“……原来是因为这种事吗!” ……此时一切的谜底终于解开。 原来今晚花船跟抽了风一样是因为华荣月自己搞出来的事。她坐在那里吃完了一堆糕点只觉得撑得慌,不光是因为吃多了,还因为不幸得知了真相,颇有种心虚的感觉。 但是其他人却完全都没有发现华荣月这种心虚的感觉。他们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满是钦佩和仰慕。 在他们看来华荣月这次出门多么牛逼啊,完全是以少对多,而且跟着他去南溪山的那些人又几乎都在途中回来了。 他们本以为华荣月会在那里吃上什么亏,或者是无功而返,谁知道最玄幻的事情发生了——华荣月毫发无损,而秋水庵大败而归。 这是怎样才能做得到的! 华荣月本想吐槽你们不知道打败秋水庵的是六扇门吗,但她不知道的是花船上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了。 而这在他们看来更神奇好吗!华荣月怎么会让六扇门帮他做事?说不定华荣月掌握了有关于六扇门的充足情报,说不定……自家老大已经完全的控制住了六扇门。 ……其实不光法绎演是个很神奇的事情,六扇门出手对付秋水庵这种事在花船人的眼中神奇程度丝毫不下于法绎演。 毕竟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秋水庵始终压了他们一头了,这次竟然这么顺利的就解决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就是什么风声都没有,什么架也没打,平平安安的突然听说了对方战败的消息,消息刚传过来的时候不少花船的人还在吃晚饭呢。等听清楚消息后,全都一脸茫然的说,啥? 华荣月自家人清楚自家事。她好像在六扇门就啥也没干,全程躺赢过来的……你要问她到底干了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但是回来了之后她更加的茫然,六扇门带给她的茫然程度是a,那花船给她的茫然程度就是s加。 她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南溪山上到底都干什么了。 啊,好像就是从东跑到西,然后再从西跑到东。 顺便坑了金捕头一把。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真的……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华荣月看着下面的人欢天喜地的感觉,默默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下面的欢乐和她仿佛两个世界,她看起来就格外的深沉,就显得格调非常的不同。 有花船上的人在欢乐的时候偶然抬头看了上面一眼,就看见华荣月一脸沉静的坐在上面,一只手撑住额头,眼睛朝着下面望着。 他现在很安静,仿佛连呼吸都是沉寂的,眼睛里却深的像是一潭湖水。 在大家都欢乐的时候,他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身上的气质却是沉稳的,像一如既往的他。虽然大家都很怕这位新老大,但是大家也渐渐的感受到这应该是个性子靠谱的人,此时的他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在……思考花船的事情吗? 即使是这么欢乐的时候,也在一本正经的思考花船上的事情,所以这才是花船这一次能够平安度过的原因吗? 观察华荣月的人们瞬间就感动了。 感动的人们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拼了命的把糕点给华荣月塞。 华荣月思考事情为啥会变成这样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被塞了一堆的糕点,她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心说这是干嘛?要把她塞出糖尿病来吗? 她轻轻的咳了一声,下面的人忽然全都沉寂了下来,屋子里变得一丝声音都没有。 华荣月瞬间茫然。 她心说这又是干嘛,她就是嗓子痒想清一下……这个突然安静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家都误认为她想说话吗?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小姐姐,小姐姐还是闪亮亮的眼神,一脸“您要说什么我们都认真听”的表情。 华荣月心说别这样!她真的就只是想清个嗓子! 她真的……真的就是想清个嗓子。 华荣月突然觉得委屈了,老委屈老委屈了,委屈的易玲珑都感觉到了她委屈的心里,还探头看了眼情况,此时的华荣月却已经开始一边委屈一边临时组织胜利发言…… ……只能说华荣月还是很熟练的吗,虽然表现的很不情愿,但是身体却非常诚实的样子。 “咱们之前有落在秋水庵手中的人吗?”华荣月问。 “有,但是今天下午都已经被送回来了。”那个小姐姐说道。 呦,那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好事啊。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他们今天晚上这么开心的原因了,恐怕看见秋水庵的人倒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花船上的人都被放回来了吧。 “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华荣月道。 “已经全都被安置好了。” “那就好,这些日子先别要让他们过来了,好好休息几天吧。我先回去歇息,你们继续。”华荣月说着就走了出去。 花船上剩下的人不约而同的都看着华荣月渐渐离去的背影,视线一直追随到那背影看不见了为止。 花船在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个悲剧,因为主要的营业手段就是黄,赌。这会儿被放回来的几个人华荣月还得特意叮嘱一下叫他们不要“上班”,让他们好好歇一歇,否则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又要来花船上做老本行了。 这让华荣月意识到行业转型问题刻不容缓,虽然这个行当它来钱快,利润高,和“毒”一样都属于暴利行业……某个卖毒把自己卖赔了的特例不算啊。但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华荣月趴在船栏上,略微的有些怅然,她心说这究竟该怎么办呢?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花船上人的背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她看着后面的一个侠客,表情十分冷淡的道,“请不要再跟过来了,再跟过来我会很麻烦的。” 127、噶韭菜 华荣月注意到这个姑娘倒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在她印象里这姑娘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花船上能让华荣月记住的不多,这个姑娘让她最能记住的特点就是沙雕, 最纯粹的沙雕, 最纯粹的快乐, 因为她的沙雕本质华荣月曾经一度以为她并不是花船上面的人, 因为花船上面的姑娘一般不会这么开心的。 ……可是面前的这个姑娘却让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人,因为她现在化妆之后赫然就是一个冷面美女,冷面冷心的那一种。就连眼神中都仿佛有着千年不化的冰山。 “……李盈盈还有双胞胎姐妹吗?”华荣月问了下旁边的人,他摇了摇头,“没有,这就是她本人。” “啊?!”华荣月真的是惊到了, 她指着那个姑娘说。旁边的人又道,“她平时招待客人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不招待客人的时候就不是了。” 李盈盈表情还是那么的冷淡, 她身后的那位侠客大概是她的客人, 但是看样子还有点不像, 因为这人的表情太虔诚了,虔诚的让华荣月觉得在庙里上香一样。 ……老实说,花船毕竟是这种性质的, 所以华荣月见到这种舔狗性质的人不多, 而且这男的舔了半天李盈盈压根都没理过他,这更让华荣月觉得惊奇了。 古代欲擒故纵的招数在青楼……其实不怎么通用的。毕竟这年头还是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尽管有人吃这一套,但是终究也并不是主流。 “她这是……怎么回事?”华荣月略微惊奇的问。 “她以前在江湖上面闯荡过一段时间, 后来出了点事就来了花船。”旁边的人道,“但是她编了几个自己在江湖上闯荡的故事,所以一般来找她的都是一些侠客。” 编了几个在江湖上闯荡的故事……行吧,华荣月大概了解了,以李盈盈的那个侃大山的程度,她编出来的故事一定是精彩纷呈,拿出去说段书都有不少人听的那种。 华荣月看着跟在李盈盈背后屁颠屁颠那个男客人道,“她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几乎都是。”旁边的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哦,看这样子估计也接不了客,怪不得一天天活的那么没心没肺。华荣月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活下去得方法,虽然可能收入少点,但是过得开心就挺好…… 这么想的时候,华荣月就下意识的口中问了出来。 “那她赚的应该不多吧……” …… “没有啊。”她旁边的人表情奇怪的看着华荣月。 “她赚的超多啊,船上能超过她的可能也就几个人吧。” ……船板上一片沉寂。 “嗯?”华荣月被这个回答搞的一脸茫然。 “她编的故事太精彩,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曾经名震天下的女侠,然后不幸沦落到了这个地方,所以来看她的侠客源源不断,每个人都会掏银子,还有不少人想掏钱赎她出去呢,虽然她离开了这里也没地方可以去。” “呃……”华荣月还处在死机状态。 “而且李盈盈的故事还上过咱们本地的小报呢。”旁边那个人又道,“有人听说了李盈盈的故事,所以专门过来采访她了,她可算是一个名人。” 华荣月茫然了半天,突然间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好的缕了一下目前的这个情况——一个平时沙雕就口嗨厉害还经常断线的姑娘居然光靠纯聊天就成为了花船上的一大收入来源,这原因是什么? 原本她还在为花船转型的问题仇的快要头秃,可是现在一看如果大家都向这位李盈盈同志学习,何愁他们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花船。 可是李盈盈到底跟他们差在了哪里呢?华荣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李盈盈和花船上一般妹子的区别,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点,或许是决定这一切的因素。 第一,李盈盈有距离感,而其他的妹子没有。 第二,李盈盈侠女沦落青楼的身份让她天生产生了一种悲剧感,所以有不少人都在救她,间接的让她不用跟其他妹子一样接客了。 第三,李盈盈有一个出色且完美的人设。 漂亮的脸,美好的身材,优秀的气质,悲惨的身世,或许同时拥有这四个,那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花船上同时拥有这四个东西的妹子几乎是成群结队。 可是在这四个因素上,再添进去一些其他因素——一眼可见的与普通人的距离感,一个没有任何逻辑bug的人设,同时还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那这应该叫做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还得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然而她此时再转头看向那个男人屁颠屁颠的追着李盈盈背后的场景并不再觉得好笑,反而产生了一种回家一般的熟悉感…… 没想到穿越回这么多年以前也能见到追星一族啊,在古代并没有追星一族,所谓的“演员”们一般也都是指戏子,甚至事□□一类的人,所以他们的地位很低很低…… 但是对于从很多年之后穿越过来的华荣月深刻的知道这是个多么赚钱的职业。 ……就这么说吧,八亿你知道是多少吗?全换成人民币即使开了金钟罩也能把你砸吐血的那种。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职业是花船目前而言最适合从事的职业之一了……首先是不需要再掌握什么其他的能力,只要稍微进行一些产业升级,这玩意本来就是个基本靠天赋吃饭的职业。 别的不说,他们这边人的颜值绝对都够啊!那一个个盘靓条顺的往出一站,绝对够养眼。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抽了风的意思,怎么想怎么觉得抽风,但是偏偏又觉得有点靠谱,觉得靠谱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在抽风。 她在抽风和靠谱之间来回的思考,其实这之间哪怕是随便想想就会知道有很多不靠谱的地方的,包括古代和现代政,策不同的问题,包括古代人现代人对于靠脸吃饭的人的眼光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再仔细想想,好像都还有解决的办法。 例如说不要让他们知道花船上的人的出身,给他们包装一个更好点的身份,这就可以避开政策问题……例如说挑几个盘靓条顺的人在江湖上闯荡一阵,闯荡也不是目的,目的是给大家一个“这人不是花瓶”的印象。 ……而且以花船上疯子们的武力,他们走江湖还真不一定是被教做人还是教别人做人,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蹦出来一个天之骄子长得又好看,武功还高呢? 李盈盈这么受欢迎也未必没有她侠女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中,江湖永远占据着一个重要的地位,而且受到的关注也更多。 同时“明星”还得需要广大的传播,古代的消息传播速度很慢,或许这也是明星这个职业不存在的原因。这或许可以动用花船的其他力量来解决。 华荣月想了半天实施的方法,然后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么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该怎么样把这些东西变现成钱呢? 呃……她在现代的时候一般都不追星,传说中的吃瓜群众就是她,当然谁队友撕逼,谁夫妻离婚,谁家暴谁吸,毒啥的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热衷于八卦吗。可是这些好像并不能指引她怎么赚钱。 这古代又不能靠演戏,又不能靠唱歌,钱从什么途径去弄? 华荣月想了半天,暂时也就只能想出来“代言”这么个貌似赚钱的方法了。 依稀记得当年她室友有一个追星的,曾经天天跟华荣月吐槽自己又被割了韭菜,一般她这么嚎的时候,华荣月就知道她这个月剩下来的几天应该又要被动减肥了。 华荣月看着楼下的那个男人的眼神,不知何时赫然已经绿油油的,充满了一股韭菜的味道。摊个鸡蛋,加点醋就能包饺子了。 她叫来了旁边的一个人,对着他招待了几句,然后在楼上静静地等着,内心充满了一种期待又忐忑的情绪。 过了一会,一个船上的龟公出现在了船上,手里拿着一托盘的小首饰,他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和另外一个人撞了一下。 “你干嘛?”他生气的道,“差点把我东西撞掉了。” “不就一盘小首饰吗?这么大的船上都没几个人戴。”另外一个人叽笑道。 “哪有?李盈盈姑娘就最喜欢戴这种了。”龟公这句话喊的很大声。 船中似乎有人看向了这里,他们也注意到了那种首饰。 或许没什么奇特的,但是上面有一柄小小的剑。 ——剑。有不少认识李盈盈的人心中一紧,瞬间就觉得龟公说的是真的,而且几乎同时在心里对李盈盈泛起了同情之意。 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剑啊。 华荣月安排的另外一个托走了过去道,“五两银子一个,卖不卖?” 龟公点了点头。 然后他交了钱,拿着小首饰大摇大摆的走了,剩下一群傻眼的人。 “等会,这真的是李盈盈姑娘喜欢戴的吗?”旁边上来了一个男人问。 “对,姑娘她不喜欢戴沉的东西,只喜欢戴这一种。”龟公一脸的猥,琐,“本来我是要给姑娘送去的,但是如果你给我银子……嘿嘿,我能偷偷卖给你一个。” “那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一个。” “我也……” 李盈盈还真的是很有名的,于是花楼自制,成本价格不到一两,因为个头太小一直被喜欢大金首饰的姑娘们嫌弃的小首饰,以五两一个的价格在半个小时内卖出了上百个。 目前的男人们还都很傻,他们也是第一次遭遇套路,所以现在都很好骗,几乎每个李盈盈的“粉丝”手里都拿了一个。 …… 在楼上的华荣月已经彻底震惊了,她身上鸡皮疙瘩狂冒,身体在不断地颤抖。 暴利啊! 绝对的暴利啊! 她站在楼上,忽然间心潮澎湃,觉得一切尽在自己的手中,仿佛秋收之时看着田野的老农。 韭菜啊! 这一片绿油油的嫩韭菜,都是她一个人的! 128、为了拯救花船成为偶像 “这是前段时间你立功给的奖赏。”江连焕递给华荣月一个小袋子, “省着点用啊,攒点钱娶媳妇。” 刚从花船回来的华荣月接过了江连焕给她的那一个小荷包, 荷包挺精致的, 就是拿在手里的重量有点轻, 华荣月在花船上掂量大金子掂量习惯了, 所以现在对于这种小金子反而觉得不怎么顺手。 打开口袋一看,华荣月又“咦”了一下,原来不是金子,是银子。 这么一块差不多抵得上她目前十个月的工资,对于六扇门来说也算是个非常大方的奖金了。只是华荣月忽然想起来六扇门对于犯人的通缉金额都是五十两起步的。 怎么内部人员级别差别就这么大吗…… 华荣月看了半天默默地把银子收了起来,算了, 不要白不要吗。 ……有点亏了,下次叫花船的人来六扇门领。 江连焕问华荣月,“想回百草堂吗?”华荣月低着头想了想, 不知道是该回去该是不回去, 又害怕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江连焕起疑。 “回去吧, 我来之前齐大夫就担心你过得怎么样,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也好报个平安。”江连焕道。 华荣月一听到江连焕说的话后脑中就浮现出了齐大夫想她的模样, 老实说华荣月现在对于花船的事情还不是很放心, 但是在昨晚突发奇想的冒出那个进击的娱乐圈的想法后,她就觉得六扇门这边还不能断掉。 六扇门好歹也是朝廷部门,花船上上下下一群疯子,压根就不是当公务员的料, 也就华荣月还有点资深公务员的样子,其余的人就算是派到了六扇门也是三天暴露身份的料。 所以还不如她自己来了。 华荣月这么想着,最后点了点头,“嗯。” …… 临走之前的华荣月总不会什么都不交代就走,她又回了花船。其实现在让她离开花船她都有点不舍了,别的不说,花船上待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但华荣月毕竟还是有个事业心的人。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替花船众人奔前程的路。 找机遇,谋发展,花船转型刻不容缓。 她看了看花船给她临时找来的人,这几个就算是花船第一批的出道人员了……其中李盈盈算最有基础的一个,其他的大部分都没在船上出现过,有几个年纪大概十三四岁的,甚至都算作是花船的二代人员了,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花船的历史有多么的悠久。 华荣月看着这几个人,让他们站成一排,有男有女,各个长的带劲,非常符合华荣月对之前花船的交代。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华荣月把他们叫过来干嘛,所以一个个都有些忐忑,偷偷的看华荣月。 嗯,不愧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美人,就这么忐忑不安的站着都格外的养眼,虽说他们不是培养花瓶,但是颜值总还是放在第一位考虑的吗。 来这里之前大家就曾经猜测过华荣月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等到来了之后见了彼此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因为大家都长得太漂亮了。 如果都是普通人长相那倒还没有什么。可是大家都长得那么漂亮,而且还全都被叫到了花船上,于是大家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不会是要逼良为娼吧。 华荣月看了眼他们,表情严肃的问道,“你们之中有人会什么才艺吗?弹琴吟诗什么的……” 大家瞬间警觉。 ——果然是这个样子! 于是华荣月问了会发现没有人回话,心里还有一些诧异,她心说这和材料给的不符啊,材料上明明写着有几个妹子擅长弹琴,还有的人擅长字画什么的。 要知道,特长也是明星的加分项之一……可是大家现在都不理她是怎么回事? 咳咳,不理就不理了吧,华荣月也略微有些尴尬。她看了看那边的一个长得很高,面容很清秀的男生,忽然问,“你用剑吗?” “……用,用啊。”男生回答的有些忐忑。 他是很喜欢用剑,在花船上一堆习惯用暗器的人当中显得十分独特。但是他剑用的真的还算不错了,在花船这种既没有人教也没有人学的地方,他居然能把剑术练的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华荣月问他这件事则是因为看见了他手上练剑练出来的老茧,挺明显的。她看着这个男生十分的顺眼,因为这个男生说起来是那种盐系的长相,酷酷的感觉。 她从旁边的剑架上拿下来一把剑扔给了他,说:“在这里现场给我舞上一段。” “啊?!”男生完全茫然了。 他心说这是要干嘛啊?这年头花船上岗居然要求都这么高呢吗?他一个大男人被叫来就已经让他感觉十分不妙了,现在是要一边接,客一边耍剑? 男生虽然一脸茫然,但是最终还是屈服在华荣月的淫,威下,老老实实的舞了一段剑,他舞剑的时候华荣月就在上面一脸严肃的看着,导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他都已经舞完了,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华荣月半天时,华荣月才算有了反应。 “还行。”华荣月道,“就是练的剑法不怎么样。” “船上用,用剑的少。”那个男生道,“所以我都是自己琢磨的。” “自己琢磨的?那你还算天赋不错。”华荣月道,“这把剑从今以后就归你了,明天我给你一本新的剑法,你照着那个来练。” 男生一脸“就这样”的表情,茫然的拿着剑对华荣月说了谢谢。其实刚才在他舞剑的时候,华荣月一直不说话并不是因为她在沉思,而是因为……她看呆了。 哎呦呦……这个腰身,这个小手,这个小表情……这哪里是普通的男生啊,这就是块璞玉啊,稍微打磨一下就是未来闪闪发光的一颗新星啊! 就在那一瞬间,华荣月突然理解了易玲珑为啥会最喜欢吴妄言用剑的时候,因为真的很帅气,在这个江湖上,侠客们手里拿上剑,才是他们最好看的样子。 “从今以后,你只许穿白衣服。”华荣月又用严肃的声音对那个男生说。 “嗯?”男生猛的昂起了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好像被剥夺了什么一样。 他今天穿的衣服格外有少女心,上面还有粉红色的小花花,要华荣月来说就是一大败笔,刚才他舞剑的时候华荣月就看着不顺眼,想直接把它抠下去。 “为什么啊?”出乎意料的是男生好像也是个小公举……刚才还很害怕华荣月的人在听见让他换衣服的命令后,突然又生出了勇气来,勇敢的反驳了华荣月。 呦呵,小伙子有魄力,越看越习惯了是怎么回事哦吼吼…… 咳咳。华荣月又道,“我会专门派几个侍女帮你打扫生活起居,还有人专门帮你洗白衣服。” 男生弱弱的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还有从今以后你每天都要练剑,从天亮练到天黑,练到脱力为止。” “嗯?” “你身上随时随地都要带着这把剑,你对你未来的老婆怎么样,你对这把剑就要怎么样。” “嗯?!” “对了,说到老婆这件事,我就想起来了。”华荣月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 “以后你要是想要娶哪个姑娘一定要上报,不许私下里谈恋爱……凡是有亲密接触的女性都要受到严密的监控,如果可以的话就尽量不要出现在女人多的地方了……有些男人好像也不能多聊天,即使是真的谈恋爱了也不要立即公开,我们要商量一下……” “嗯?!!” 男生炸毛了……炸的满头跟蹦了静电似的,华荣月说了一堆太过现代化的术语,有些担心他们听不懂,正准备转换成古代的语言再给他们解释一下,旁边有个姑娘奇怪的问道,“请问……你不让他跟女人接触,那他怎么接,客啊?” “接,客?”华荣月道,“我也没说让你们接,客啊。” “啊?那您叫我们过来是……” “我叫你们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华荣月的语气忽然低沉了起来,“关系到花船的未来。” 她这话一说,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华荣月深沉的道,“你们也不想让花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吧……大家都没有自由,只能一点点的沉沦在花船上看不到出头之日。” “走火入魔的人没办法走到地面上,甚至是他们的后代。无数的小孩子出生在花船上,却没有办法来到地面。” 底下的人都默不作声,有几个小孩子更是,因为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 华荣月看了看他们道,“所以,这是改变花船命运的方法,花船的未来究竟怎么样,取决于你们的表现。你们如果表现的好,那花船上会有更多的人脱离苦海。” 她说完后发现底下的人每一个都很激动,尽管没有出声,但是表情都变了,刚才还批判白衣服不好看的那个男生都停了下来,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华荣月对这个状况非常满意。 要不是情况不对,她简直想要振臂高呼一声,“少年们,为了拯救花船成为偶像吧!”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 华荣月或许,可能,大概的忘了一件事。 花船目前,最有名,最厉害,最有传播度的是个江湖上蛮有知名度的人。 他的名字,应该,可能,或许叫易玲珑…… 129、回百草堂 “下次有这种事再叫你的时候你就不能说不去吗?请个假总行吧。” 在三天之后, 华荣月从秦淮河上赶了回来,朝着百草堂进发。回来之前华荣月想过自己回来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百草堂的人又都会怎么迎接她。 是会像迎接英雄一样吗?好歹她也是个成功维护了江湖和平的人。 又或者会发现她的一点点不同之处?想来穿越者身上应该都有着王霸之气, 尤其是像她这种刚从外面“进修”了一段时间的……王霸之气绝对会外溢的吧。 华荣月虽然平日不怎么说话, 但是果然还是个期待着被表扬的正常人。 然后她带着秦淮河特供甜的腻死人的糕点, 怀揣着六扇门给她的奖金,满怀期待的踏上回家的路程。 ……然后在她踏进的五分钟之内,她就遭遇了百草堂的一连串致命盘问。 …… 有话说话,百草堂的几个人虽然都好长时间不见了,但是他们果然还是熟悉的他们。 “哎呦,你居然还活着回来了?”萧翰在她刚进屋的时候正趴在桌子上面睡觉, 结果一看到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这种眼神看的华荣月莫名的有些不爽,然后万浮莲从后厨也走了进来,看见华荣月之后又是同样的表情, “啊!” 华荣月突然觉得他们的眼神里大概有点什么故事, 萧翰一个人也就算了, 万浮莲也这样,怕不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事情…… 说到这里华荣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段时间她不是一直回不来吗, 貌似六扇门那边的人给她编了几个理由回去糊弄百草堂来着。 这个理由是什么华荣月一直都没有问过。 但是看到现在这个情况, 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问问…… “就是顾大人那天带消息回来,说你水土不服,暂时应该回不来了。”万浮莲说。 水土不服……那至于用见鬼的眼神看她吗? 华荣月略微茫然。 “然后齐大夫说水土不服好治,他去了之后不用一天就能转好。”万浮莲继续说, “结果顾大人又说你不止是水土不服那么简单,你还中暑了。” 水土不服和中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华荣月无语。 “齐大夫说中暑也好治,还是要跟着去,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结果顾大人这时候才说了实话。”万浮莲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忽然觉得特别感动,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事,原本她以为齐大夫他们一直老老实实的在百草堂等他们呢,没想到在她不在的时候百草堂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尤其是齐大夫居然还差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要知道秦淮河可不是那么普通的地方,近些日子以来就算不是六扇门,普通人应该也听说到了秦淮河的凶险了,即使是这样齐大夫还要坚持去,那简直就是真爱。 顾大人也是挺不容易的吧……最后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能说了实话。怕是齐大夫听了又得吓死,别看齐大夫看起来像是特别厉害交友特别广泛的人,但华荣月知道他胆子其实特别小,尤其害怕死人这种事。 …… 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就听见万浮莲来回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语气里带着担忧的说了一句。 “但是下次你别跟着那群人去青楼之类的地方了……他们去那里都已经习惯了,你又不习惯,一进那里就吓得晕倒了这种事……还来来回回晕了十来天,也太奇怪了……” 华荣月,“……” “齐大夫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病他没有办法治,所以就不跟着去了。”万浮莲道,“但是他还是特别担心你,说一般半天也就醒来了,从来没有见过能来回晕了十天的。” …… 屋子里突然陷入诡异又难言的沉默。 华荣月觉得自己心脏跳动速率疯狂上升,颇有种激素拼命分泌的感觉,而且脸变得通红,好像有点上头。 过了好半晌,华荣月才打破沉默开了口。 “呃……是这样,这次去的人手有些不够……所以我醒了之后又被派去了……呃,进去不久又晕了,晕了之后又醒……来回往复。” 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华荣月觉得自己真的是忍辱负重,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承认吧,总觉得十分的不爽……不承认吧,又完全没有办法解释为何自己一不小心就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顾大人也是个人才,居然能编出来这种奇葩的理由来。但是想了想貌似也不能单纯的怪顾大人,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还是齐大夫。 谁让齐大夫是个大夫呢,一般的理由在他那里都不适用。无论是水土不服还是中暑,甚至是缺胳膊断腿在齐大夫看来只要他一出手都能保一条命。 没人能想到顾大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瞎掰出来那么理由的……反正能应付过去也就行了吧。 只是顾大人可能不知道,老实人华荣月先生,背地里是个跟一堆小姐姐们在一起都不会害羞的人。 “好吧,那我上次给你们拿来的东西你们吃了吗?”华荣月道,她一边把行李放上一边问。齐大夫睡得早所以这会应该还在后院,华荣月把糕点扔给了万浮莲和萧翰问道。 其实那堆被运来的糕点真的很不容易……华荣月在内心里觉得那不是一堆平凡的糕点,它们是一堆充满了故事的糕点,可能同时经手了数个花船上的人,包括胡喜这样的花船大佬,或者更大的大佬。 把这包糕点送出来的时候,秦淮河那是一个危机四伏,花船在夹缝之中生存,就在送糕点的前十分钟和后十分钟里华荣月还在讨论着决定秦淮河接下来一段时间是安稳还是动,荡,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华荣月给他们送来了包糕点。 换成现代背景来说就是攻打柏林的时候突然从前线上运会了一包当地土特产,这包土特产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土特产,二十年后进博物馆都是有分量的,哪怕是长毛了它也是有分量的。 那么这么有分量的一包糕点,它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 “几乎都被齐大夫给扔了。”万浮莲同情的看着华荣月道。 …… “他说那个东西太甜,对身体不好,不能多吃,所以就扔了。”万浮莲可能也觉得这件事对华荣月的打击有点大,所以说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果然,她发现自己在说了这件事之后,华荣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 “齐大夫还说你是不是被骗了,因为他之前买过那个铺子的糕点,不那么甜,你的这个糖放的太多了,不太像是人家的。”万浮莲说完又纠结了一下,“但是哪个铺子假冒会放那么多的糖啊?” 因为那真的不是人家铺子会对一般客人出售的糕点,里面的糖都是多放的,也就是定制糕点。今有定制礼服,古有定制糕点,反正都不是没钱人能买得起的东西。 那包价格不低的糕点就这么让齐大夫给扔了,华荣月有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萧翰也白了她一眼,“你那个东西我尝了一口,差点没把我齁死,究竟谁会喜欢吃那种东西啊,在我家扔还来不及呢,你居然还往回拿?” 华荣月沉默了半天,突然觉得那包糕点死的有点惨。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之内,她都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看灯,忽明忽暗的灯就像是她忽明忽暗的心情,充满着不可知数。 万浮莲和萧翰都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华荣月的背影,莫名的谁都不敢去打扰她。可能是因为今晚的心情太过澎湃,一回来就听见自己被动恐女了,还听见自己的口味被批判了,这让华荣月觉得有点难过。 所以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好,正在沉默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华荣月有些奇怪,这都大半夜了,怎么会有这么乱的声音呢? 她看见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一身看起来十分富贵的衣服,然后女人的手里拿了个盆…… 大半夜的不睡觉拿盆来干嘛? “又来了……”萧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看了起来,万浮莲也一脸头疼的说:“她怎么又来了?” “这人谁啊?”华荣月问。 “这几天一直来咱们这里闹事的人。”万浮莲道,“白天的时候不来,专门在晚上来,每天晚上就会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咣的凿了一下她的盆,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齐小方治病治死人了啊!”那个女人喊道,“谁都不要去他那里看病啊!哐哐哐……” 随着她这么一敲,周围瞬间耳朵能听得见一片骂声,还能听见个男人说:“又来!” “这人干嘛的?”华荣月问。 “闹事的。”萧翰似乎不敢看她。 “她来这多长时间了?” “三天了。” “你没把她轰出去?”华荣月问。 “那个女人不怕她的。”万浮莲道,“本来以前你在这里的时候,他们都不敢闹事的,结果你走了之后他们都过来了。” 华荣月看了眼低着头的萧翰,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萧翰低头半天,突然十分不忿的说了句话,“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怕你这个娘炮也不怕我啊!” 华荣月默默地揉了揉手腕子,鄙视的看了眼萧翰。 还娘炮,你个二哈能吓唬住这种撒泼大妈才怪了。 华荣月换上一副得体的危险,转身十分淡定的就走出去了。 130、茫然的百晓生 百草堂里的医闹事件时不时就会出现这么一两例, 根本原因在于齐大夫医术太高,看起来好说话, 而且还有点小钱, 所以碰瓷的历史自古以来就有。 当时华荣月刚过来不久后就出现了碰瓷事件, 齐大夫当时十分熟练的准备关门几天冷处理解决, 当时华荣月一脸震惊的看着齐大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才知道齐大夫这怂的之前每次遇到这种状况都是这么解决的。 华荣月看不下去,第二天自己默默地把门打开,在药柜后面站了一天……之后百草堂就再也没有闹事的人过来了。萧翰来的时间比较晚,所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导致华荣月离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来闹事的人也就死灰复燃了,萧翰这样的横起来对于一些大老爷们来说或许还管用,但是对于经历了人生几十年历练拥有丰富社会经验的某些碰瓷大妈来说, 那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所以就在华荣月回来之前, 百草堂就这么被闹了三天。 索性萧翰的武力值还是够的, 所以他们不会像当年齐大夫一个人的时候敢直接闯进屋子里面来了。现在百草堂白天还敢正常营业,只是晚上会有个大妈定点半夜敲盆扰民。 “怎么没报官呢?顾大人呢?”华荣月问。 “最近衙门都快忙死了,顾大人也好久不见身影了。”万浮莲道, “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华荣月倒是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这些日子六扇门人手吃紧,顾大人指不定就被派到什么地方帮忙去了。 一般像这种事还是不会在一开始就对公众公布的,否则闹出恐慌来就不好了,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它们最多也就是知道秦淮河上最近出了个易玲珑去闹事, 还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捅,了一剑,除此之外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们就完全不清楚了。 不过顾大人最近这么忙,说起来应该还是怪华荣月自己。 行吧,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吗? 华荣月第二天又回到了熟悉的小药柜前面,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上午,然后这一天下来百草堂都格外的安静,平静的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齐大夫第二天早晨一起床的时候就觉得屋子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安静的可怕,等到他再看见站在药柜后面的华荣月时,就直接惊呆了。 他确认了好几次,才发现自己真的没在做梦。 平静的百草堂里唯一能说得上是吵闹的声音,可能就只有华荣月和萧翰打嘴仗的声音。 “我就不服,凭什么你一过来他们就不闹了?我长得明明比你英气多了。”萧翰看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安静的捣药,要她来说,别看她平时一脸和善在这里老老实实捣药的样子,实际上暗地里真的是背后默默地做了不少事,和萧翰这种纯傻白甜是真的不同。 齐大夫一溜烟的从后面跑了过来,上下看了华荣月半天,最后直接一把拽过华荣月的手腕开始摸脉,华荣月本能的被吓了一跳,但是后来反应了过来,乖乖的让他摸。 齐大夫摸了好半天,眉毛一直皱着,后来才一言不发的转回去给华荣月找药了。 华荣月看起来再怎么活蹦乱跳,身上受得剑伤也不是开玩笑的,齐大夫摸了摸脉就摸了出来。 她摸了摸鼻子,看齐大夫貌似也没有吓唬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她真害怕齐大夫说出来后又被萧翰这个经常大呼小叫的人给传出去。 李静怡在百草堂里待的很好,虽然她是个外来户,但是这些日子却胖了很多,她是百草堂里最晚起床的,一看见华荣月站在药柜后面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蹦着过来喊哥哥。 然后她还没等蹦到华荣月身上,就被又回到前面的齐大夫拎了起来,齐大夫让她自己玩,别和华荣月闹。 华荣月揉了揉鼻子,觉得齐大夫大概是害怕李静怡太活泼让她旧伤复犯,虽然她觉得自己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再一看李静怡白白胖胖的小脸,华荣月决定把自己那点奖金全部偷偷的塞给齐大夫,感谢他的养娃之恩。 虽然有的地方离开了很久,但是真的回来了之后不用半天就会熟悉的像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华荣月刚刚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不习惯百草堂的日子了,结果在药柜后面磨了一下午草药后,瞬间就找回了以前的感觉,这里毕竟是她穿越过来后的第一个落脚点,有种感觉是其他所有地方都比不上的。 身上从大花大金的衣服换回了熟悉的衣服,再闻着医馆里面熟悉的草药气味,华荣月竟然诡异的找回了一丝宁静。这是在花船上待了快两个月都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挺多街坊邻居过来的时候看见华荣月都惊讶的打了个招呼,“哎呀,小华回来了啊!” “嗯,昨晚上刚回来的。”华荣月笑着对街坊邻居道。 她一脸人畜无害的架势,甚至还招呼大妈大爷进来喝茶,有个大爷看着华荣月乐呵呵的道,“我说昨天晚上过来闹事的人一会就走了,肯定是小华回来了,你大妈还不信。” 大爷不像萧翰那么傻白甜,一直以为华荣月是个小白脸,他还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的,知道华荣月应该是个不太好惹的人,华荣月笑呵呵的,也没有搭茬。 她低头弄药,一抬头忽然看见对面儿的小凉棚里坐了个青衣书生,书生背后还背着一个熟悉的背篓。 华荣月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当时没想起来他是谁。后来再看了两眼,忽然记起来这人好像是他离开之前就经常坐在对面听书的一个书生。 这人不知道家是哪里的,反正一天到晚只坐着听书,背后还背个画篓。 华荣月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原本对面的那个说书先生都已经走了,现在又来了个新的,但是那个书生还是坚持坐在那里,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这么执着。 华荣月想着他不会是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亲人,所以才一直在对面的酒楼待着吧?不然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书生会一直待在这样一个地方,要知道这年头读书人还是很少的,一般而言能读书还会画画的家里都不会放任出来随便晃悠的。 华荣月有点担心,主要是一个文弱书生独身在外也太不安全了,她想了想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身上还带着一身的药味。 “请问……” 对面的青衣书生原本还坐在那里听书来着,他这个人也很有意思,虽说是听书,但是眼睛时不时的会朝着周边瞅,有时候看起来心思并不在书上面,只有听到一些跟当下有关的书,才会特别感兴趣。 他正听着呢,突然感觉扑面而来一股药香味,面前好像来了一个人。 青衣书生表情一瞬间变得茫然,谁会突然过来找他? 只见他一抬头,猛地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伴随着药香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张脸上还带着关切的神情。 那一瞬间,世界都定格了。 …… 那人问,“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过来打扰你的,但是我见你好像一直在这里徘徊……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如果是的话我在衙门里还有几个认识的人,可以帮你说说的。” 华荣月说完了之后听见那个青衣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冒犯人家了,她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容易好心干坏事。 只是这两个月在花船上大概养成了职业习惯,一看见好像吃不饱穿不暖的就下意识的想过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然后再琢磨出来个花船补助政策什么的…… 大概是职业病吧。 华荣月轻咳了一声道,“咳,对不起,你要是觉得被我冒犯了那就算了,我就是在街对面的住户,过来问一问,真不好意思。” “没,没,没事。”出乎意料的是,在华荣月转身想走的时候,那个青衣人居然跟她搭话了,虽然连续磕巴了三次,“我就是从外地过来的,就是过来走一下亲戚,亲戚这边找不到了,所以我就暂时居住在这里,盘缠还,还够……” “哦哦哦。”华荣月问清楚状况也就不再多嘴了。她又回了百草堂,临走前还指了下对面的医馆说:“我就住在那里,您来我们这里买过药应该知道,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虽然大忙帮不上,但是小忙还是能帮上的。” “我……我前些日子都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青衣书生问。 “我也……去外地走亲戚去了。”华荣月不好意思的笑道,“昨天晚上刚回来。”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自己这种习惯一定要改,下次不能太随随便便去问别人了,会把人吓到的。正在教训自己的时候,外面忽然飞进来一只鸽子,华荣月眼神微微一凝,接过鸽子来看了一眼,然后一个人默默地走到了巷子里。 她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来了几个花船的人。虽说华荣月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怎么说也得有两个联系人的。她带了一群人回百草堂,负责帮她处理一定的事宜。 出乎意料的是,那几个花船上的人在看见华荣月的第一秒都呆住了。 “怎么了?花船出什么事了吗?”华荣月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焦急的问。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花船出什么事,因为离的太远,就算是想回去当天都做不到。 她问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开了口,他开口的时候都带着哭腔。 “大人啊,您怎么穿的这么寒酸啊,是不是这里条件太不好了啊。” 华荣月,“……” 131、资源回收利用代言人华荣月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华荣月十分想给这几个人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锄禾日当午,但是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废那个口舌了。 她婉拒了对方递过来的绣金线大长袍, 婉拒了甜的要死的糕点, 然后在对面几人宛遭雷击的表情当中问, “呃……先不要管我的吃穿问题了。告诉我现在六扇门怎么样?” “……六扇门现在很忙。”对面的那个人应该还没有缓过来, 茫然的道,“这几天秋水庵的人已经大批大批的回去了,所以六扇门还在跟他们对峙。” 嗯? 华荣月听了之后一愣,紧接着有一点儿小欢喜。 本来她在山上真的只是随机坑人的,没想过要让秋水庵的人和六扇门死磕,结果现在倒好, 疯子就是疯子,他们脑回路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秋水庵以一个超强mt的身份杀出重围,成为了这个时间线上硬抗六扇门的第一人选。 如果华荣月没有猜错的话, 上辈子的这个人选应该是第一个在秦淮河上闹事的花船, 也是自打秦淮河上的屠杀开始之后, 江湖上对于疯子们的讨论和事件才多了起来。 目前来看六扇门对于疯子的态度一直是私下里打压的,所以易玲珑虽然不清楚这方面的消息,但是六扇门未必不知道疯子们的底细。 “不要跟他们对上, 让咱们的人慢慢的从花船上撤下来, 就留下几条不常用的船。”华荣月道。 她觉得在花船上面漂泊终究有些危险,即使六扇门的人不认识他们,秋水庵的人也认识他们。万一秋水庵脑子不好使想要来个鱼死网破多拉几个人下水呢?那花船得死的多惨啊。 华荣月前段时间打地主分田地,得了一堆外快, 她用这些钱在江南的各个地方都置办了一些地产,其中最大的是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不算繁华但也不算太偏僻,长长的一整条街道。 几天前天降一名不知名土豪把那一整条街都盘下来了,但是除了当地人之外,可能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关注。要知道江南这个地方的土豪很多,就是在青,楼之上也有人会为了舞女一掷千金。 华荣月挑中这个地方正是因为这里算不上太繁华,可以让她把整条街道都买下来也不至于太过惹眼。 其次就是这条街道的地理位置很好。倒不是华荣月通过记忆预测到这条街将来会拆迁什么的……只是因为这里东西一应俱全。 上到小吃街,下到成衣店,到处都是杨柳青青,小溪环绕着整条街道,看起来颇有一种诗情画意的感觉。 华荣月想给花船的人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总不会挑个深山老林吧?花船上的人都喜欢吃好吃的东西,还喜欢穿好看的衣服,这些必备的东西总是需要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华荣月私下里想的——此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这条长街位于一个古镇的郊区,虽然居住的人还不少,但是也渐渐地和主流地区隔开了。 最近这里更是和外界的来往越变越少,路也越来越荒了,一天通往那里的马车也就两三趟而已。附近都是树林,也很容易隐藏身形。 华荣月计划着慢慢的把周围都买下来,然后控制住每天来回的马车,就几乎相当于一个隐形的小基地了。 这个地方还能防止疯子们出去发疯,只要他们好好地待在镇子里,那干什么都行。 华荣月点了点头,对目前花船的进度十分满意。 临了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声,“对了,咱们不用的那几个花船你们打算怎么办?” “啊?我们想着凿沉来着。”那帮人丝毫不出华荣月意料之外的答道。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华荣月突然感激自己问了他们这个问题。 ……啊,好想让他们抄写悯农。 华荣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要激动。 她琢磨了一下,揉了揉下巴道,“不行……就把花船收拾收拾,然后卖给六扇门吧。” …… 花船众人,“……啊?!!” “啊什么啊?听我的,卖给他们,你们刷上新漆谁能看出来原本是什么?”华荣月道。 她说:“六扇门在那边负责买办的那个人我认识,有点贪小便宜,你们私下里给他点钱他肯定就会买咱们的了。而且他们现在绝对是急需用船的时候,秦淮河上再想要那么大的船也挺难找了。” ——华荣月说这话的原因是秋水庵也有一部分人生活在船上,六扇门既然跟秋水庵的杠起来了,那绝对是发家致富的好时机啊。 “那,那咱们船上的那些搬不走的大件古董,还有丝竹琴弦……”对面的人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又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堆东西……那就卖给秋水庵吧。”华荣月琢磨了一下又道。 花船众人,“嗯?” 嗯,正如秋水庵看花船一直不顺眼,花船也一直看秋水庵不顺眼,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二者的营业方式可能进行了一部分重叠……只不过秋水庵和花船的不同是,花船上的人都是委身在花船上,秋水庵是纯粹逼良为,娼,强迫普通人卖,身给他们赚钱,做无本买卖。 现在花船要产业转型了,这些东西自然用不了,完全可以出售给秋水庵,恐怕秋水庵会乐颠颠的收下来,恐怕还会嘲讽花船上的人胆小怕事,这么简单就被六扇门的人给吓到了。 只是这么以来,秋水庵估计会更猖狂了,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逼迫普通人上他们的船,普通人在他们的手下丝毫没有反抗能力,恐怕只能就范。 ——所以这就需要华荣月最后嘱咐一件事情。 她摆了摆手,示意那几个人侧耳听来,“……你们……记得回去后经常给六扇门通风报信……给他们泄露几个秋水庵做生意的地点……要派靠谱的人去。” 花船众人,“嗯?!” 华荣月最后还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道,“而且一定……一定……要把赏金拿回来。” 花船众人,“嗯?!!”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让他们觉得太过玄幻,首先就是把船卖给六扇门这个主意……虽说粉刷一遍后应该也不会被发现,但这个操作就是让他们有种魔幻的感觉。 而且这会又让他们要赏金……还是拿秋水庵的人头拿,虽说秋水庵跟他们一直不对付吧,但是好歹也同是疯子,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什么操作”这样的类似刷屏。 ——他们现在这么惊讶是不清楚华荣月当年是怎么坑秋水庵的……他们要是清楚的话就不会惊讶了。 华荣月心说这个操作叫死道友不死贫道吗,况且华荣月自然也不会去碰那些疯子们的霉头,直接举报疯子本人在哪还是有点危险的。 但是举报一下产业就没有任何问题啊! 据华荣月推测,秋水庵的状况应该和之前的花船有一点类似,都是有脑子的控制着一群没脑子的,而这群有脑子的又是以商人居多,毕竟江南自古以来就是富商们聚集的地方,对于这个富商们来说,疯子只是他们的“免费打,手。” 可是商人们虽然多,但是控制不了这群疯子们的脑回路,对于疯子们来说,他们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金钱”这个问题有多么的重要,除了一些可能是因为钱而疯的疯子们……举报那么一两个产业他们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即使有焦急的商人在此时此刻提醒他们,他们恐怕也根本就不会理。 这种时候疯子的两刃性就体现出来了。 就像花船这样的地方,疯子们天天挥霍的肆无忌惮。秋水庵只会更多,绝对不会少,等到他们一点点发现自己吃喝穿戴都渐渐的跟不上之后,才会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 吃不饱穿不暖,还怎么跟六扇门拼?华荣月很期待看着一群面黄肌瘦的疯子们跟六扇门对打的场景的,感觉一定非常神奇。 现在她回忆起来易玲珑记忆里和林七娅的几次见面就觉得太不对劲了,林七娅好像也属于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那种,怎么能每次都穿那么鲜亮的红衣服呢?恐怕这些钱都不是她自己赚的吧? 华荣月不知道她跟秋水庵是不是还有什么联系,但是此时此刻一想到她或许也会面黄肌瘦的样子,就莫名的有点兴奋。 老实人也是会怒的……不要随便欺负老实人啊。 “去吧去吧,就按我说的办。”华荣月摆了摆手,让这群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把衣服和零食又带回去了,下次不要再给她带这些东西,生怕她死不了一样。 但不得不说,自打六扇门人手稀缺后,华荣月活动的范围是越来越大了。以前想多走一步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现在花船的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都没人发现。 看来得继续保持下去啊……不能让这个优良传统作废,时不时的给六扇门找一些事情做吧,华荣月想。 而且还把赏金要了回来……很舒服,这回不是内部价,六扇门总得以市场价结账了吧。 船和带不走的大件儿东西就这么被处置了。剩下的还有人员问题,估计秋水庵的人捣几次乱生意也就开不下去了,被逼良为娼的也能回家离开秋水庵。华荣月想。这么一来花船几乎做到了零垃圾零浪费啊……简直是保护资源的小能手。 哎?华荣月突然茫然,只是这左手卖船又手卖人的操作,搞的六扇门和秋水庵这么像他们的垃圾处理场一样…… 132、关于六扇门容易死人的正确教学方式 于是华荣月就过上了这种表面上安安静静的在百草堂抓药, 暗地里联络花船的日子。这两种身份真的是一丝相似之处都找不到,华荣月也丝毫不害怕有什么人会来找到她。 而且正如她之前所想的, 六扇门现在压根就没有什么时间来管她。原本在附近经常能看得见的暗哨已经全部都被撤了, 熟悉的联络人只剩下一个王老板。华荣月估算得撤了大概四五十人, 这群人原本都是被派来配合她的“易玲珑伪装计划”的, 同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暗中监视华荣月。 这个原因大概也是华荣月是个空降兵,所以并不能获得所有人的新任吧。同时原来的华荣月也让人怀疑是否能胜任易玲珑的这个工作,六扇门这才特意找了一群人过来配合她。但是自打上次秦淮河的事情过后,估计他们就不会怀疑华荣月是否可以扮演好易玲珑了。 六扇门撤走了大部分的兵力也算的上是个意外之喜,华荣月本来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直到那天六扇门的人来找了她,让她喜上加喜,甚至都有点惊。 “让我……当小队长?”华荣月一脸茫然, “为, 为什么?” “原先的小队长都已经撤走了, 现在为了节约人手,只能找现在还在当地的人了。”过来给华荣月告知消息的那个人道,“听说你做事十分仔细小心, 即使是一边当小队长一边扮演易玲珑也不会有事, 所以有很多人特意向我推荐了你。” “可是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当过啊,我可以胜任吗?”华荣月不确定的说。 “可以的。这次有很多老人都已经被调走了,又重新招进了一批新人来,另外还有两个小队的队长也换了, 你应该对他们很熟悉。”那人道,“听说他们之前都跟你一直在秦淮河上的,你们应该都有接触,以后能相处的很愉快。” “好吧。”华荣月点了点头,好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了。她问了更多有关于这个小队的状况,例如她去了那里之后应该做点什么,一共有几个小队,其他的小队长又都是谁。 “其他小队队长基本都是各衙门的捕头,只有这里特殊,所以用了‘目’的人。”那人道,“因为去的是新人比较多,所以队长的工作大概会忙一点,你们除了要教给他们日常如何工作外,还要培养他们的意识和经验,必要的时候多教教他们。” “哦。”华荣月心说她能教什么东西……如何当个成功的二五仔吗? “还有这是上任的东西,你要收好。”那人对华荣月道,“一共有十三个小队,你以后就是第五小队的队长。” …… 华荣月猛的虎躯一震。 她弱弱的,忐忑不安的问,“那个……咱们小队的代指一般是‘第几几支小队’而不是‘几番队’的吧?” “不是。”那个人抬头奇怪的看了华荣月一眼,“当然你要是想叫几番队也没关系,这又没什么固定的叫法。” 他交代完了就走了,临了还没忘了说一句,“对了,明天去老地方报道,新人们到时候也都会过去,别忘了。” “好。”华荣月目送着对方离开,然后默默地看了看手里的上任书,心情莫名的有些诡异。 世界上有无数个自然数,其中代表着吉祥和如意的自然数就那么几个,代表着厄运的自然数也就那么几个。代表着某某星座星座数字的自然数有十二个,让人做数学题做到想死的自然数有无数个。 而她,偏偏就被选中了五…… 华荣月对着这个数字看了好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不吉利。 像个诅咒。 这算什么事……华·蓝染·队长登场吗? 尽管华荣月头天晚上吐了半天的槽,但是她第二天还是着实去了集合地点。 昨晚她的吐槽内容从“为什么六扇门居然会选择往下面分了十三个小队,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个数字不吉利吗”开始,到“哦他们真的不知道,十三不吉利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再到“西方文化什么时候能传到中国,她现在真的很怀念抽水马桶”,最后到“啊,要不然干脆让花船发明一个来千古留名吧”。 想的太多让华荣月略微的有些憔悴,在百草堂里待了那么多天又满身的药味。她换上个青色常服出门,如果有人说她是个大夫恐怕都会有人信的,因为她现在看起来太符合白衣天使的一脸良善了。 华荣月收拾好了百草堂的事才出了门,临走时甚至还背了个药篓,准备顺道回来的时候直接买点草药。 她到了集合地点,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期间有不少新人来来往往的都看见了她,每个人都投过来了奇怪的目光。 因为华荣月看起来确实是不像个六扇门的人……不是说六扇门歧视书生或者大夫什么的,在六扇门里很能打的书生大夫也不是没有,只是华荣月那一脸老实的表情是骗不了任何人的,按颜大人的说法是看了就让人安心,有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光凭这点,华荣月恐怕就在六扇门里独一无二了。六扇门里长相憨厚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气质和长相如此浑然一体的厚道的就华荣月一个。 ……反正看着就是个好人就对了。 华荣月在这里安静的等着那几个新上任的据说之前和她一起在秦淮河待过的同事到来,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把他们等到了。 然后华荣月就觉得自己中了大奖了。 ——这两位新来的“跟她有接触,跟她很熟悉,日后会相处的很愉快的同事”,一位是江连焕,另一位……是王凌超。 王凌超,一位虽然很久都没和华荣月见面,但是在秦淮河上给她使了无数绊子的人。 华荣月在秦淮河上还很奇怪没有找到他,谁知道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是你们啊。”华荣月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说道,其实也很难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绪,但华荣月一向信奉在没撕破脸前该说话还是得说话的,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王凌超。 “对,是我。”江连焕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一直对身后的王凌超爱答不理的样子,“你也是昨晚得到消息的?” “对。” “说是让原本在秦淮河的人回来休息,但是休息也不让好好休息,还得被拉过来干活。要我说还不如让我在秦淮河待着呢,砍人更痛快点。”江连焕道。 “呃……你们俩……是几小队的小队长啊?”华荣月问。 江连焕道,“我十一队的,后面那人二队的。” 华荣月默默地看了看江连焕和王凌超,呃……剑八和碎蜂吗?感觉……有点怪怪的? 她默默地跟着几人进了屋子,里面聚集了大概几十个人。这些就算是全部的新人了,但除了这些新人外还有一部分六扇门的老人,他们都听说今天来的是几个刚刚从秦淮河那边回来的人,所以都过来想见识见识。 对于华荣月他们来说,秦淮河上的事情大概只是上班日常,但是对于这些在六扇门默默无闻的人来说,这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了,可以听一听有经验的强者们说一些走江湖的经验,或许就能有所体会。对于他们来说,秦淮河上的事情跟普通人眼中的一样遥远。 王凌超自打进门以来就一直没看华荣月一眼,华荣月见对方不搭理自己,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他穿着一身便衣,但看起来并不好惹,尤其是身旁背着的那把剑,恐怕所有人都会对他退避三舍的那种。江连焕还穿着自己平日里的那身白衣,但以他土豪的身份,这身“常服”就足以镇场子了,最起码在场大部分人都不敢直视他。 只有华荣月看起来普普通通,一身清秀,甚至还背了个小药篓,像是走错了片场一样。 不少人看着华荣月的样子都一脸奇怪,似乎是在疑惑她走错了地方。 或许是因为华荣月看起来太没有什么威慑力了,所以大部分人都把视线投在江连焕和王凌超身上,江连焕这样的货色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有钱,还有背景,看不穿深浅,而且绝对有实力,还很难搞。 王凌超则是笑的一脸温和,和他在秦淮河上的样子出乎意料的不同,如果不认识他的人,这会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武功高强的翩翩公子。 江连焕丝毫不管他们那个,一过去就道,“谁是我的手下啊?快点让我对数,然后让我回去睡觉。” “啊,这个……”旁边六扇门的人似乎是也拿江连焕这种富二代没办法,只能尴尬的笑着说,“这些都是新人,麻烦有耐心点……好歹是第一次见面,先做个自我介绍,给他们说两句话,教教他们在六扇门为人处世该怎么办再走,你们来之前新人们都特别好奇秦淮河上的事呢……” 华荣月站在一边想找找自己的帕特呢儿都在哪,耳边就听着江连焕道,“这有什么需要教的?就是六扇门是个很苦的地方,还很容易死人,一个不小心就没气了,多简单的事情,还用费那么多的话?” 果然……江连焕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剑八也蛮有相似之处的。华荣月默默地吐槽道。 “不要着急,慢慢来,想知道什么我都会给你们慢慢说的。”王凌超在一边笑着对新人们说,瞬间所有新人都对他好感大增。 华荣月看没几个人过来问她,略微的有点尴尬,不过来问她的人倒是都挺温和的,也让她稍稍放松了点。当然她也看出来了,这些新人……那是真的新啊,恐怕六扇门扩招速度太快,质量跟不上了,这群新人很需要继续打磨。 “切,不说就不说吗,什么态度,你看看那边那个队长态度多好,你和那边那个像什么玩意啊。”正在华荣月耐心解答的时候,忽然从那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江连焕那边有个人不服气,跟他骂起来了。 “两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还过来冲大爷,一上来什么态度,还刚从秦淮河上下来呢,能不能学学人家?还‘进六扇门的处事原则是一不小心就没气了’,你咋不说现在就死了呢?吓唬谁呢?” 那人就这么骂着,江连焕就这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华荣月还没看清楚那边究竟怎么了,耳边突然传过一声江连焕的冷笑。 嗯? …… 就在那一刻,华荣月察觉到了江连焕的杀气爆发。 她下意识的觉得不妙,一股杀气贴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华荣月完全是本能的低头,然后推开旁边正在问话的几个新人,猛的一个后翻躲了过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当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原地已经没了华荣月的身影。 刚才她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把飞刀插在那里,插的几乎没过了半个刀身,现在还在不停地颤抖。 全场鸦雀无声,刚才还在那边问王凌超的人此时也全都变成了哑巴。 过了大概三秒,华荣月默默地从门后面钻了出来,弱弱的看了眼江连焕。 他惹你生气,你扔我飞刀做什么…… 133、你们的易玲珑诈尸了 刚刚还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的众人全都鸦雀无声, 要说在此之前他们或许还并没有太严肃,那么现在他们就已经连太大的动静都不敢发出来了。 这群新人真的是扩招之后的新人, 原本六扇门属于政府的一个小型部门, 真正的人数大头都是在西厂东厂那边, 六扇门一般是和江湖对接的部门, 人数其实也不算少,但是明显不能跟皇帝的直系属下去比,甚至只能算东西厂下面的一个分支。 但是自打上次秦淮河上的事情过后,朝廷意识到了现在六扇门的重要性,于是进行了一次扩张。要知道六扇门的则人范围——几乎所有人都和武林有一些关系,其中大部分都属于诏安过来的江湖高人。 总的来说六扇门的逼格还是很高的……这也是当时华荣月进了六扇门够齐大夫那么惊讶的原因, 外人心里六扇门很难进,虽说江湖人大部分都秉持着一个鄙视的态度,但是鄙视的人中有大部分人是进不去的。 但眼下, 六扇门明显已经做不到质量和数量同时兼具了, 所以六扇门此次扩招相当随意, 甚至有不少人都是随便从某个衙门中调过来的。这群人虽然也都听说过一点六扇门的故事,但是并没有亲眼见过。 刚刚江连焕那一飞刀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杀气,那是真的在江湖上厮杀过才会有的杀气。有很多衙门的人最多也就是抓捕过罪犯, 一般情况下还不是单打独斗的, 怎么能感受过这么惊人的杀气呢? 华荣月见四周的气氛静的跟死了一样,那边貌似也没人能打个圆场,就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稍稍安抚了一下这些新人们。 “那个, 今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江队长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其实也是个好人的,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们……” ……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他们没有一个人信华荣月的话该怎么办? 华荣月还没等编出来下一段话呢,就听见会场里传来了抽泣声,她转过头去一看,居然有一个女生被吓哭了。她使劲的憋着眼泪,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会场中间一片混乱,自打那个女生放开哭了之后,所有人的情绪都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六扇门负责帮忙的人愁的是焦头烂额。华荣月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 但是事后华荣月发现这场“新人课堂”意外的成功是怎么回事? “太麻烦你们了,我听说你们刚从秦淮河那边回来,本来是应该要休假的,谁知道又来了我们这边了。”六扇门的人不好意思的说道,“而且今天三位都很厉害呢……这群新人里面有不少刺头,时不时的搞的我们头疼,今天你们来了以后,恐怕他们接下来也不会再这么嚣张了吧。” 六扇门这群新人里面也有几个空降兵,和华荣月当初一个性质,毕竟六扇门在年轻人眼里还是个挺神秘的地方,既是个朝廷部门,又能稍微体会一下江湖人的感觉,所以有不少有权有势的直接就把自己孩子送过来体验一把满足心愿了。 像今天那个哭了的姑娘,华荣月就觉得可能是被塞进来的,因为别的不说,六扇门男女比例十比一…… 这年头女性地位本来就低,即使是走江湖的女人也不是各个都能混出头的,能混出头的女人都拼的吓人。 今天在场的就几个姑娘,那姑娘就是其中之一,能被这点杀气吓哭,那绝对不是自己有什么实力的。 华荣月听懂了负责人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谢谢你们今天帮我们收拾了这群富二代,太感激你们了,终于看见这群小兔崽子倒霉了”。 江连焕吊儿郎当的样子,华荣月见他的模样料想他也不会跟负责人说什么话,所以只好替他去解释。结果刚想开口跟负责人说不用客气了,旁边猛的窜出来了一个人抢在了她的前面,把她挤到了后面。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王凌超笑着对那个负责人道,“请问我们之后还需要怎么做?” “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不用你们太辛苦了。”六扇门的人笑道,“会有专人来给他们讲在六扇门需要注意什么,一个月以后才会下发任务,当然,这些日子为了培养默契,你们经常过来看看也是好的。” 华荣月默默地站在后面看着王凌超,今天王凌超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奇怪啊……该怎么说,一股从头到脚把自己用温润公子的皮伪装起来的感觉,从刚才在会场时候的柔声回答,到现在和六扇门负责人的温柔交谈,都让她有了种对方被魂穿了的感觉。 怎么回事?对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吗? 江连焕也没动,乖乖的站在那里,用一种很有兴味的眼神看着王凌超,掩饰都不带掩饰的,华荣月也不清楚王凌超为什么会突然招起了江连焕的兴致,但是目前来看,王凌超还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和六扇门的人相谈甚欢后,王凌超把头转了回来,华荣月刚想和对方说话,却看见王凌超直接越过他们两个,转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 华荣月揉了揉鼻子,忽然心想王凌超还是熟悉的他。 “这家伙跟你有没有仇?”江连焕道。 华荣月想了想,“也不能算是有仇吧……有点瓜葛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王凌超给了华荣月一种既熟悉又膈应的感觉,华荣月左思右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凌超抄了她的人设。 以往最老实靠谱的那个家伙应该是她来着,结果今天让江连焕一飞刀给飞的一干二净,搞的他俩像吓唬小朋友的怪叔叔,所以这会王凌超不就半路杀出来当了那个老实人了吗。 想想还真的有些怪异。华荣月心道,很明显,江连焕也有同样的想法,他道,“我看着那个人笑就想给他的脸一拳。” “不能伤害同事的。”华荣月道。 “他笑起来好难看,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你笑起来比他好看多了。”江连焕道,“看起来就特别憨厚。” 憨厚……华荣月对这个形容词突然觉得欲罢不能。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面相看着就像没什么坏心眼的呢?”江连焕转头问,“我向你取取经,我也经常想装的友好一点,但好像一直得不到精髓。” 为什么……这个华荣月也不知道啊。按理来说其实不应该,她的面相就是易玲珑的面相,你要跟江湖人说易玲珑没什么坏心眼,他们恐怕能乐死。但是华荣月确实很少被人抓到干坏事。 “心中有浩然之气,自然不惧奸邪。”华荣月想了想,突然蹦出来了句哲学的话。 她觉得她可能面相看起来老实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真老实吧,除了最近往奸商方面发展了一下外,其他真的半点私心都没有,绝对是个踏踏实实的人。 江连焕看了华荣月半天,转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扔下一句话,“记得一会取药。” “知道了。”华荣月喊到。她转身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取药,对于王凌超究竟想干什么毫无担忧之意,不管他干什么,都跟华荣月无瓜。 ——况且,论“老实靠谱人”这个领域,王凌超如果想在华荣月面前卖弄……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 六扇门那边有一部分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新上任的这位五小队队长居然就是“易玲珑”,这让他们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要知道华荣月的身份绝对不会外传的,这次也是上下交接的过程中需要交代一些事情,那些人才偶然得知了华荣月的身份。 这种感觉是很玄幻的,哪怕知道华荣月是假的易玲珑……据他们所知,华荣月是假的,但是事却全是她干出来的,那此时的真假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这几天又多了很多偷偷在百草堂周围活动的人,想要前去观察一下这位“胆大心细,有勇有谋,貌若好女,身若蛟龙”的人。 在这群人的围观下,华荣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进行着买药,熬药,卖药的这个过程……对待邻居友好亲切,对待店长本本分分,对待病人笑容满面,让每个偷偷观察的人都觉得自己仿佛失了智。 所有偷偷去看华荣月的人都感觉自己经受了一次三观的洗礼,颇有种“我在哪?我是谁?”的感觉,往往一脸严肃且兴奋的而来,然后双目失神的回去。 在这样的日子里……华荣月觉得逗逗这帮前来偷偷看她的小朋友们还挺好玩的,给她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同时也培养了她的恶趣味。 在这样的日子里,花船也渐渐的开始了自己的人员转移。华荣月的开心解散而止到了某天下午,一个消息从江湖上传开的时候。 的榜已经排了出来,十位青年侠士榜上有名。 让所有江湖人炸开的事情是,易玲珑赫然在第一位。他在第一位不是问题……问题是江湖人都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易玲珑居然还活着?他被捅,了腹部一剑居然都没死? 而让六扇门和华荣月炸的,则也是同样的问题…… “这个,是从哪里知道易玲珑没死的这个消息的?” 134、蟹老板之魂 “真是个可怕的人啊……”华荣月默默地思考, 她以前一直觉得即使是也应该遵守一下现实规则,怎么说她现在也是穿越到了一个现实世界嘛, 以古代的交通环境和信息传播速度, 这个想达到其他武侠小说里那么夸张恐怕有些困难。 但是今天华荣月觉得自己错了。 他可能不是一个人, 他可能只是一个世界意志……或者说这玩意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而且虚构的人, 就和npc一样。 不然很难解释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易玲珑还活着的消息。 能够爆出华荣月身份的地方也就只有三个——一是六扇门内部的人,一是之前华荣月接到命令去忽悠的那些人,例如吴辞,还有一种就是花船上的一部分人…… 六扇门华荣月是问不到了,华荣月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把花船上的人通通排查了一遍,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与此同时,六扇门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顺带一提花船最近的管理有多么的规范……华荣月就差点给花船上的人发身份,证了, 刚出生的婴儿都得等级在册, 疯子和没疯的都有记录。 虽然他们排查了一番之后, 怎么也没找到,但是这反倒是增加了华荣月对于这个江湖的敬畏感。之前她老是仗着易玲珑的光,搞得自己像开大号欺负小学生一样, 这让她对这个江湖多了几分轻视。 但是的存在, 让华荣月重新意识到,这个江湖上还是藏龙卧虎的。 “大人,您之前托我们找的那几个人现在都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弄好了,您现在看看怎么办……”花船上的人找到了华荣月, 给华荣月看了下他们花船前些日子推出的几个爱豆的培养计划。 华荣月拿着计划认真仔细的看着,男男女女都有,每个看起来都是闪闪发亮的新星,只可惜了一点——他们没有宣发。 港道理,这年头有谁是靠着自己火的啊,除了实力真的强到逆天的,背后谁没有人捧。华荣月也有自知之明,花船在宣传这一层面上做的是相当的不到位,一直以来都琢磨着怎么在暗处生活,从来没想过如何站在太阳底下说话,自然不了解这一方面。 水军部门想要建立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然而在没有水军的时候,华荣月其实暗搓搓的琢磨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略微有些大胆——就是让帮着“宣传”一下。 你看一下华荣月多懂得利用资源。 对于古代的江湖来说,口碑还是评价一个人最基本的标准。目前江湖上受众最广,关注人数最多的舆论平台应该就是,他排出来的各种榜单在江湖上都非常的有名气。 虽然之前华荣月抓不到他,但是想的是有什么事情见了面就好商量,哪怕贿,赂不了武力强迫一下下应该也是可以的……结果这次的榜单直接弄了她个透心凉。 哎,花船虽然有钱,但也挡不住这么花啊,华荣月是个非常思考长远的人,大概是随她妈,她妈就是个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把她未来二十年的生活费全都规划好了的人。 华荣月现在就是有点发愁,她想着未来一年里花船上得有二十来个娃出生,古代又没计划生育了,万一不好好赚钱以后养不起花船二代了怎么办啊,她以后的退休金和医保计划怎么实现…… 她愁到头秃的时候就随手翻了翻手上的情报,都是这些日子江湖上的,什么天易楼内部斗争的十分激烈,而且原来的楼主最近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什么秋水庵果然已经扩大经营了,把之前花船的地盘都给占据一空。什么船已经成功的卖给了六扇门,花船又有一笔进账…… 在这一条条严肃的情报里,华荣月赫然看到了一条参杂其中的消息——最近大概是的那个榜列了出来,使得大家都知道了易玲珑没死的这个消息,所以最近去秦淮河上的人尤其的多,大部分还都是慕名前去的江湖人…… 而这些江湖人里面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在秦淮河上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很明显对于易玲珑这个人,有人是非常喜欢的,有人则是十分讨厌的,于是有一部分人在秦淮河上使劲的寻找当时易玲珑被捅,伤的地点,有一部分人则是在秦淮河上大骂,说当初金捕头为什么没一剑把易玲珑给捅死。 华荣月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旁边一直观察着华荣月表情的人尴尬的笑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不小心传了个不太妙的消息。 其实传消息的这个人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按理来说,一般人是不会在那么严肃的消息里掺杂一条类似于旅游局才会发布的消息,但问题是这个人是少数知道华荣月身份的人之一……他摸不透华荣月到底要想什么,觉得这件事虽然可能没那么重要,但还是要考虑一下老大的心情,于是就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华荣月,想问问看老大有什么想法。 其实有更过分的他们还没有说出来……就是当时华荣月在桥上流了很多的血吗,有一群人甚至带了神婆过去,要借着血来诅咒易玲珑。这几天桥上不止符咒很火,扎小人也很火……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看了一会后华荣月一巴掌把纸拍在了桌子上,只觉得有满腔的怒火在心里没发泄出来。 旁边的哥们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问,“大,大人,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一定要给教训!”华荣月极度愤慨。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办。”对面的人点头如捣蒜,心说回去就找几个能打的,然后在秦淮河上杀几个人立立威,最好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去那里。 华荣月痛心疾首的说:“……他们来参观怎么能不给钱呢?” ……花船传话人,“……啥?” 华荣月此时此刻突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她突然意识到了除了以外的又一个绝佳的宣传点……那就是她自己啊!请问整个花船上现在还有谁比她更出名? “真是亏了亏了……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打架一定要在自己家里产业打,要不然日后想收个门票钱都收不到。” 花船传话人,“……啥?” ……老实说华荣月其实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和易玲珑毕竟性格截然相反,只是这种时候金钱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现在大概属于跟蟹老板一样的状态之中。 大概就是如果有飞天魔鬼现在问她“我给你两块钱你把海绵宝宝卖给我行不行”,她都会说行的状态。 要说现代有谋女郎,星女郎,那古代为啥不能出个易女郎或易男郎呢?华荣月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你先这么着,回去之后做一批小剑来在秦淮河那边卖一下,就起名叫‘根据目击者现场看到的捅伤易玲珑的剑复制还原一比五微缩压制精装版吧’,探一探风声。”华荣月道。 花船的人,“……” “做的稍微精致一点,当然咱们也不能糊弄人,一会我就去找一把真剑过来给你看看什么样子的,然后你照着做一下。”华荣月道。 花船的人,“……您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然后就是接下来出道的事情了……”华荣月看了眼外面的灰蒙蒙的天,道,“原本计划是在天易楼的,这次改了,换成咱们最新盘下来的那个酒楼。” “我要让那个酒楼一夜之间成为全江南最有名的酒楼。” 花船的人一脸迷茫的就回去了,老实说他觉得自己每次来找自己老大都能被刷新一下三观,特别是有关于钱的事情,他们老大真是个一言难尽的小天才。 至于华荣月为什么会选择天易楼当做她手下人出道的场所,是因为这个时间开始,天易楼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几乎每个细节都在她的掌握里。 这个时期的天易楼里内斗不断,但渐渐地局势已经清晰,很明显,新楼主站稳了位置,在这个时期易玲珑的武功也是进展最快速的时期。 那个时候的易玲珑简直强到可怕,而那时天易楼的武功招式又做了一次大改进,是在易玲珑和几个老前辈的研究下完成的,可以说易玲珑在武功这方面算是天易楼的大功臣。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连焕曾经觉得华荣月的武功里有天易楼的风格,但又不像现在的天易楼的原因。那时他想过华荣月可能是以前和天易楼的人打过交道,但是相处不深,所以也没深究。 但是接下来华荣月就得面临着一个难题——她很难解释为何她很久很久以前使出来的武功和天易楼几年后的武功那么的相似,要知道易玲珑虽然不在了,但是老前辈们还是在的。 华荣月原本对武功了解不深,所以老觉得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是随着她对武功的了解逐渐增多后,她才发现想从一个人的武功看出对方的来历简直是轻松极了,更别提她这种同出一源的。 她得想个方法,别让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尤其是江连焕这种猴精的。 要是让人发现老实人华荣月和易玲珑真有什么关系……那可就糟了啊。 135、学霸(伪)插件下载中 关于怎么样让别人发现不了自己已经走在了时代前沿这个问题, 华荣月是真的考虑了很长时间的,就连她去带自己的新队员的时候都在考虑。 虽然当时负责人告诉华荣月他们不用天天过来, 但是华荣月总不会和江连焕一样没心没肺。 结果华荣月到了那之后, 发现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个来的, 碰巧王凌超居然也在那, 这就让她非常的想不到了。 看来王凌超为了扮演好君子的角色可谓是下了血本啊。 华荣月见那群新人们还在学习六扇门的一些基础知识,例如某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某个口哨声是代表撤退的,这都需要一一的教给他们。华荣月在这群新人里面丝毫没有发现易玲珑熟悉的人,倒是看见了第一天哭的最惨的那个妹子是她的五队的。 这群新人们没一会就发现了华荣月,顿时装作一本正经听课的样子, 其实都在偷偷的观察着华荣月。 原本他们觉得华荣月是个走错了片场的人,但是自打上次华荣月躲过江连焕的飞刀后,每个人都不这么认为了。所有人都开始重视起了面前的这个小队长, 而出乎意料的是, 他们回去之后问了消息灵通的人,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华荣月是谁的。 华荣月自己本身看起来倒是蛮和善的,看起来没有太多脾气。 遇见这样的一个队长他们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尤其是在前几天有人告知他们不要把队长的消息随便往出传的情况下, 他们就觉得更迷醉了, 他们的队长究竟是什么人? 华荣月并没有在这里徘徊多长时间,学生时代她就已经被班主任折磨的够惨了,深知上课的时候背面有个暗搓搓的眼睛盯着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虽然自己不一定会做坏事,但是架不住它瘆得慌, 所以华荣月转头就去了练功场。 这里其实是人家东厂的场地,六扇门借来用用。一般来说白天那里基本都不会闲着的,这是华荣月之前听李子信说过的。这会能在这里占据一块地方绝对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华荣月刚到那里就听见一声声类似于喊口号的声音,她又走进了点,看清楚了场景,是王凌超正带着一群人正在练习武功。 虽然不知道王凌超背地里在琢磨什么幺蛾子,但是现在当他的学生倒是蛮幸福的。 华荣月想着到那里去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如果好的话给她也整一个。 结果看到她过去之后,那边的王凌超就突然叫停了练功,跟大家说原地休息一下。 华荣月有点纳闷他们在干什么,尤其对这个情况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王凌超是在故意躲着她练功,这件事应该不是错觉吧……他们在干嘛呢? 借着那边正在练武的功夫,华荣月默默地找到了旁边正在吃瓜的某个六扇门小同事。 小同事在华荣月的老好人面容buff下,说出了一点实情。 “其实就是上次你和江队长表现的太惹眼了,后来你们走了以后学生们闹了好一会,有几个家里有点门路的就想调进你和江队长的队里……”那个小同事道,“王队长……可能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吧,所以这几天来的时候就一直操练新人,偷偷的教了他们一点看家的本领。” “什么看家的本领?”华荣月问。 “可能是王队长家传的一些武功。”那边的小同事说道,“这几天总是听他说剑术剑术什么的。” 我的妈,家传的功夫都被逼出来了吗?华荣月友情惊诧了一下,不过也没觉得王凌超教的是什么太深奥的内容。 大部分江湖人都或多或少的有几门看家功夫,只要不涉及到核心部分,单纯的涉及到提气,内功的一些东西,其实都是可以说出来的。 这种东西即使是说出来了,不告诉里面最精妙的那个门道,恐怕外人也使不出来什么,最多也就是能够精进一下自己的武功的小技巧罢了。 但话虽如此,能够教一点小技巧也十分不容易了,好歹也涉及到了家传二字。而且有时候它不是武功的事情,而是家族和传统一类的东西,家传的东西教给别人绝对是很难见到的,华荣月这会心里充满了好奇,想去看一眼,内心里又对王凌超升出了深深地同情。 ……现在回想一下上次新人初见的时候,原本王凌超和新人还其乐融融呢,眼看着就要成为几个小弟。弟的偶像了,结果横飞出了一把飞刀,硬生生的把他和新人友好交流的时机打断。 要说这些新人们虽然都没之前的质量好,但是谁厉害还是看得出来的。又因为几乎都是年轻人,所以他们的性格要更容易接受刺激一点的东西。 江连焕那一飞刀虽然甩的他们措手不及,甚至还吓哭了一个,但是事后这些年轻人们居然对华荣月和江连焕的印象是最深的。 一个是突如其来的就甩刀几乎看不清怎么出手的,一个是不声不响轻易躲开了飞刀的,这两个人从视觉效果上简直是太引人夺目了,轻易的就压过了王凌超的风采。 王凌超因此就觉得自己辛辛苦苦造出来的省事居然如此轻松的就被那两个人给超过去了,所以心有不甘,所以这不就花着自己少的可怜的休假时间,前来教导这些新人了吗。 其实王凌超让华荣月看还好,他越不让华荣月看她越想看,她偷偷摸摸的摸了过去,以她的潜伏功力,王凌超那些人也发现不了她。 华荣月爬下来认真的看了一会,发现果然不出乎她所料,王凌超教的确实只是皮毛,但是这皮毛也是有点真材实料的,王凌超没有教内功或者提气什么的,讲的居然是一些出招的小技巧和剑意。 ——剑意啊。 华荣月这下子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待着不走了,连一个逃课的都没有,原来有这样重量级的东西,真是意想不到。 剑意这个东西也算是一种看不透摸不到的东西,所以王凌超才敢这么讲出来,但是这也绝对是非常出格的一件事了,对于华荣月这个工科生来说,她觉得剑意大概就是练了无数次剑后自然而然悟出来的一种玄学的东西——就像是数学做题做多了之后有的选择题凭直觉就觉的c最顺眼一样。 ……当然一般情况下那道题会选b,啊,这个不算。 华荣月看了半天忽然从耳边听见一声冷哼,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听错了,所以压根就没管它。然后过了大概两分钟后,她又听见了一声哼。 ……这次她没听错,这声哼是易玲珑发出来的。 易大佬又出什么事了? 华荣月凭着自己的直觉和经验觉得易玲珑这会应该想和她说什么话,但是又傲娇的不想直说,而是让她来问,于是她从善如流的问,“那个,请问你哼一声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剑我认识。”过了会易玲珑道。 华荣月愣了一下,开始思考,认识?认识的不是人,而是剑意,那她认识的应该不是王凌超,而是别的使这种剑意的人,也就是说应该是他的亲戚…… 如果是六扇门的人,那应该就是敌人,华荣月开始在易玲珑被围攻的记忆里搜寻,找了大概一刻钟后,突然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了这么一个人。 还真的有! 华荣月惊了,她看了那个人半天,确实是个剑使得不错的人,要知道江湖上如果会剑意,那就可以被称作一声“剑使得不错”了,可是在当年围攻易玲珑的人当中,会剑意是入门槛级别,所以当时那个人真的只是在犄角旮旯里,也亏得易玲珑记忆力超群,否则真的认不出来了。 “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剑意就值得你激动这么长时间?”易玲珑鄙视的说道,“换成我,看一遍就能使出来了。” 华荣月觉得易玲珑的口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没见识”三个字。 这……级别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啊大佬。华荣月摸了摸鼻子。 但是王凌超那边转头又教了起来,华荣月跟着听了半天,还真的有了一点点思路。她照着记忆里王家人的那个剑法自己稍微比划了几下,忽然觉得有了点意思。 好歹也是个见过猪群跑的人……华荣月起点高多了,再加上被易玲珑用鄙视的语气那么一说,华荣月此时也起了点好胜心,忽然就想试着练习一下自己能不能使出来这套剑法。 正巧,此时此刻有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出现在了华荣月的脑子里…… 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一直贴着的标签就是靠谱的老实人,光凭这个标签是不足以让她学会天易楼最新的武功的,而华荣月因为老实人这个标签也受到了限制,所以不能做一些太出格的事情。 ……但如果她看啥会啥呢?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的解释她为什么在和天易楼接触不多的情况下依旧会天易楼最新的招式了? 此时华荣月突然有了点信心,当然这个信心是建立在易玲珑大佬丰富的知识储备上的,和她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看着那边又宣布休息时间到了的王凌超,忽然偷偷的从树上爬了下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想要和他搭话…… 136、第三刀 王凌超在那里休息呢, 忽然就看见华荣月朝着他远远的走了过来,他心里骂了一句晦气, 转身就装作有事, 起身朝着旁边的练功场走了过去, 那边有个六扇门的前辈正在教自己的徒弟们。 华荣月还没等走到他那里就看见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 料定了对方大概是因为烦她,所以看见她才走了,她心里还有点高兴。 好吧好吧……他走了自己才能暗搓搓的做点别的事啊。 王凌超虽然看见华荣月来了,但是今天的心情还不是很糟,所以没选择转身跟他骂几句再走。 他这几天拿出点看家本事果然还是有效果的,从第一天很多人都热情不高, 但现在又有很多人恢复了第一天上课时看他的那种眼神了,他都清楚。 只是拿出来的到底是自己的看家本领,所以到底还是有点肉疼。王凌超其实还不能很好的运用他们家的剑意, 所以他说的其实都是他的一个叔父曾经告诉过他的。他的叔父也在六扇门, 算是他们家最得力的一个人。 王凌超这几天来这里特别勤, 跟一些前辈也算是混熟了,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如果没这个机会的话,恐怕他还混不进这里。 这几天他已经看见不少让他惊讶的人了, 一些以前只听说过但是没见过的人都出现在过这个练功场里, 来来走走,每个人在他的眼里都像是个来回移动的金矿,或许把人比喻成金矿比较奇怪,但是在王凌超眼里就是这样的。 正巧, 今天隔壁的那位前辈就是这样的一个金矿。 王凌超朝着那边走着,以他的耳力隐约听见旁边有队员说:“这几天看王队长也挺厉害的吗,第一天的时候只觉得他脾气好,但是后来发现他用剑真的很厉害。” 听了这话,王凌超觉得这些天压在心口的闷气消了一半。 结果他听那几个人又说:“本来吗,你想想那天的那两个人就那么厉害,王队长好歹也和他们共事过,就算身手普通,那也比咱们厉害多了,你在这瞎想什么呢?” 刚才还消了一半闷气的王凌超忽然又气了个半死。 他转头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结果刚好就看见华荣月朝着刚才说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那边还传来了那两个人的声音,“我去!看看!那人谁?” “华队长?他今天也过来了?” “快去!我想让他教教我那天的轻功。” “你又不是他队的,你问他他能教吗?” 王凌超原本想要看一会的,结果一看华荣月来了,瞬间把头转的老远,装作丝毫没有关注那里的样子,但是耳朵早就已经不受控制的竖了起来,偷听着那边的谈话。 “华队长!”华荣月刚过去就听见有好几个人在这么喊着自己,她刚才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把剑。虽说她以前经常用刀,但是剑好歹也是会用的,而且用的还不错。 到了易玲珑那个地位,其实用什么武器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摘花飞叶皆可伤人。华荣月作为她的室友,同样也是个非常牛逼的人……嗯,好像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走过来对那几个认识她的队员笑着道,“你们在这里干嘛呢?我听说王队长特别负责,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 “是啊华队长,这几天王队长一直在教我们练剑。”那个队员道。 怎么还突然夸上他了?王凌超满心疑惑,总觉得华荣月来这里应该没安什么好心,但是转念一想华荣月这个人……又觉得或许华荣月真的就那么傻,毕竟这是六扇门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华荣月的好人buff光芒光照大地。 现在除了那几个停下来和华荣月说话的新人外,还有很多新人在那里练剑,华荣月现在就能比较直观的看他们练的剑是什么样子的了。果然和易玲珑记忆里那个人的剑法对上了,虽然是二手口头传播,但是易玲珑给了她正确的回复,这下华荣月心里就有底了很多。 见她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几个新人练剑,旁边的几个新人对华荣月道,“华队长,你也露两手?我叫兄弟们过来。” 华荣月听了之后笑着摆了摆手,“别,那样太吓人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们而已。” 其实她嘴里这么回答着,心里却在思考着一会要怎么办。她要是一下子学的一模一样也未免太吓人了吧?况且这还不是当年看真人表演的,只是随便听了旁边的一个人转述的,所以一会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华荣月这会已经打定了主意,那边的队员还在不停地劝说华荣月露两手,他们心里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这个华荣月看着也像是好说话的,说不定劝着劝着就露一手了呢? 王凌超在那里看着华荣月手里拿刀缓缓的走了过来,不禁冷笑了一声。他心说这人居然跑到他这里来教他的队员来了?也是不怕死……反正他现在教的东西对方是绝对拿不出手来的,所以他现在悠哉悠哉的想看对方笑话。 “华队长,你会剑吗?会剑的话给我们露一手呗,王队长都已经给我们拿出了点压箱底的东西了。”旁边一个人道,华荣月道,“我其实不太会用剑……我一般用刀。” 六扇门里几乎都是用剑的人,但是用刀的人也有。 华荣月被人半推半就的推到了练功桩子那里,她说自己用刀的时候,一群人就围了过来。华荣月愣了一下,心说这人有点太多了吧?本来她没想搞这么多人来的,结果一下子围来这么多怎么办。 她转头问了旁边的一个队员道,“你们王队长都教了你们什么了?” 王凌超听了后微微一冷笑,还想套他的家传秘籍?这东西要是听了就能学会,恐怕这世界上就没有家传武功这么一说了。 旁边的人倒是不清楚王凌超和华荣月关系不好这回事,光看这两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性格,恐怕还以为这两人挺合得来呢,所以他就跟华荣月演示了一把,紧接着又感慨道,“可惜太难了,我这几天也没参悟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华荣月趁机好好看了一遍这剑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要华荣月说王凌超他亲戚的剑意和他本人其实也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属于那种比较霸道的。剑应该是君子之器,但是硬生生被使出了霸道的感觉,但是正好和刀的一些东西比较像。 华荣月慢慢的琢磨出来了一些门道,其实她现在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忐忑的,因为她现在肯定不能靠易玲珑大佬出手,玲珑大佬一出手,那绝对是贼恐怖的效果,那她装小白就完全不行了,会被直接拉到隔壁审讯室的。 她大脑里飞速的回想着易玲珑大佬出剑时候的感觉,当然用不出来她也不怕,用不出来才是正常的,用的出来算是妖孽。她看着那个队员有些犹豫的道,“虽然我也很少见王队长用剑,但是我觉得他的剑法是这样,你只需要把这里好好的改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说着,她就随手拿起了旁边的刀,旁边的王凌超一愣,心说你光看了一遍就想找出来剑法里有什么用的不对的地方? 恐怕这人是刀用多了不知道用剑多难了吧。 在场的新人们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王凌超拿出来的算是家传的东西,毕竟家里有势力的也就那么几个,大部分还是普普通通的捕快。像华荣月面前的这些人里就有很多都不知道,而华荣月在他们心里很厉害,所以他们下意识的觉得华荣月能看出来这剑法里的门道是很正常的事,这会听华荣月这么说,反倒是都在给华荣月叫好。 恐怕只有一部分远远看着一直没上前的人才和王凌超一样是远远的看热闹的。 王凌超看着华荣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虽说这个华荣月是王爷的人,但听说能进六扇门也纯属侥幸?这人之前好像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恐怕也没什么见识吧? 华荣月开始尝试那个剑法,虽然她表面嘻嘻哈哈的,但是内心里已经严肃的狠了。她尝试了第一次,参考了自己在记忆里的感觉,挥出了第一刀……很不幸的是这一刀失败了。 华荣月差点把自己弄了个趔趄,旁边围观的人惊诧的看着华荣月,尽管华荣月没用出来,但是她这一刀威力巨大,硬生生的把面前的桩子开了个大口,用斧头都劈不出来这么大的口子。 当然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华荣月手上的这把刀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周围的围观群众一片喧哗,华荣月却没管他们,尝试着调整了下角度,又劈出了第二刀。 这一刀又失败了,把木桩开出了第二个大口子,声音震耳欲聋,把周围练功的人都吸引的看向了这边。 感觉还是不对……虽然周围人都在议论纷纷华荣月好强,但是华荣月自己并不满意,因为她的目的就不是这个,就是差了种感觉。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华荣月正在纠结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己动了,她一惊,大佬你不要乱来啊!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拿起了旁边的刀,动作行云流水,那刀举起来的动作行云似水,特别好看,是易玲珑熟悉的感觉。 但是那把刀砍下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差点笑喷了…… 只见“她的手”挥出了一刀,这一刀在别人看来依旧十分的精彩,但是在她看来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小心翼翼”。 充满了一种劣质的模仿感,像大人装萝莉说话一样。 忍住!华荣月在内心大喊,忍住!不要笑! 这一刀没带着劈山之势砍下去,同样也是砍偏了,砍偏的第三刀就落在之前华荣月那两刀的旁边。 旁边原本还悠哉悠哉的王凌超就突然愣住了,怎么可能?! 周围很多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也瞬间愣住了,有很多人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刚才王凌超一直靠近乎的那个六扇门前辈不知何时也看了过来,此时他的表情也满是严肃。 华荣月此时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她压下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旁边是六扇门那算同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这会还在给华荣月刚才的三刀喝彩呢。 137、六扇门王语嫣 一片热热闹闹的声音中, 华荣月站在那里默默地观察周围的场景。其实易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了,虽然易玲珑刚才第三刀造成的痕迹和她自己用出来那两刀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华荣月自己就能感受出来区别。 好歹也是同一个身体, 她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抓着她的手来比划了那么一下似的, 有些东西看起来很难, 但是自己尝试一遍找到门路后,再重复就很容易了。 华荣月又重新感受了一下易玲珑的那一刀,不由得感慨易玲珑果然是个天纵奇才……反正比她厉害的都是天纵奇才。她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结果易玲珑仅仅一次就试成功了,还是在小心翼翼压制着的状态。 王凌超在旁边几乎处于社会性死亡状态,虽然他对武功的见解也没到那么高深的状态, 但是好歹是自家的东西,肯定能认出来的。 他当时教出来也是经过了请示的,其实这玩意能拿出来, 无非就是仗着别人学不会, 多数人更只是听个热闹, 但是刚才华荣月那一下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真的和他那个长辈的剑法有着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旁边还有一群学生在围着华荣月,华荣月默默地回味了一下刚才易玲珑的那个手法, 大概的看出了刚才那个男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她转过头去对那个男生说, “你发力点错了,你试试用手腕发力……” 原本还在一边看热闹的许多人听见华荣月这么一说才围了过来,刚才原本只是在看华荣月的热闹,后来华荣月突然用出第三刀之后围观群众眼镜掉了一地, 但还是下意识的继续紧张的吃瓜看热闹,但这会听见华荣月都要把人家的家传武功给扒。光了,连忙冲上去几个人把华荣月给拦住了。 开玩笑,自己学会了还算个普通的大事,这要是再教出去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了好吗。 旁边围观的一群人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结果身边哗啦啦的冲上来一堆人,把他们全围住了,像是这里有什么大犯人一样,把这群刚加入六扇门的新人们吓了一跳,大家全都一脸茫然的看着这群前辈,华荣月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她倒不是因为不知道这群人过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被吓到了。 我去,这个架势……莫不是易大佬刚才出手还是太重了吧? 最先过来的是个看起来上了点年纪的老头,他看了眼华荣月茫然的表情,就示意华荣月跟着他走。周围的新人一片哗然,他让新人们先安静下来,华荣月从旁边拿起了那把刀,还是跟着对方离开了。 从练功场里直接乌压压的走了一群人,新人们都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过了不一会又有人过来警告他们不许瞎说什么事情,这些新人们还没正式参与六扇门的任务,就已经提前体验了一把保守秘密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闲话少说,华荣月这边被拉过去了旁边的一个更小的练功场里,这个练功场里没有人,甚至还是现开的门。推门进去,里面打扫的还是很干净的,就是有点冷清,华荣月最先进去,后面跟着一堆人,让她觉得自己有种大佬的感觉。 不……或者应该说是大佬犯人的感觉。 华荣月被拉到了一个练功桩的前面,看着这个熟悉的木头桩子,刚才拉着她过来的那个前辈示意她对着这个木头桩子再砍一下,华荣月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拿出刀来犹豫了一会,还是砍了一下。 这一刀比第三刀要稳很多,第三刀的刀印微微的有些偏,这一刀其实是很正的。 周围的围观群众看在了眼里,表情又变得更严肃了起来。 现在的场景就比较有戏剧性了,华荣月明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得装作不知道,但看着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就莫名的想笑。 那边出来了一个人问华荣月,“这是以前有人教你的吗?” “没有。”华荣月摇头,“就是今天看见那个人用了之后觉得有些不对,想试一下。” 旁边的那个大佬问,“那你说说这个剑法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办才比较好?不用害怕,随便说一说就行。” 这她哪知道啊……华荣月心里默默地吐槽道,她在心里十分顺溜的敲了敲易玲珑,易大佬非常烦躁的声音传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借着这个力量,这个剑法主要就是借势破人,三板斧的招式,没什么稀奇的,别总是过来烦我。” ……大佬您这说的也太不留情面了。 华荣月摸了摸鼻子,道,“呃……我觉得这个剑法可能比较讲究一个气势,就是用气势去破人,所以也可以用刀使出来……性子比较霸气的人使出来的效果可能更明显一点,会一剑把敌人击退,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她这经过语言加工过的形容词一说出来,旁边的几个人全都彼此互看了一眼,华荣月这时候突然从人群中看见了王凌超,他现在的表情,丝毫不夸张的说,就跟刚吃了死耗子似的…… 虽然他在一群大佬里面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大概因为他是这个剑法的拥有者,所以这会他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阻拦。 刚才问华荣月话的那个应该同样对王家的剑法很熟悉,华荣月看见他的手上有很多的老茧。他也看见了后面脸色难看到不行的王凌超,对他道,“行了,不要这个样子了,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回去后我会跟你爷爷解释的。” 王凌超表情变化了半天,最后只是低着头说:“是。” “倒是你小子。”那个老人转过头来道,“我来继续考考你,一会我再使出一招来,如果你也能跟着我使出来,我就让你去六扇门的秘籍库里随便挑三本出来,如果你使不出来那就算了,你觉得如何?” 真是个稳亏不赚的买卖啊。华荣月想。估计在别人眼里她现在就是个啥也不懂的穷人家孩子,这会使出了那一刀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看见这么多人围过来还有些害怕。 刚才六扇门那个人所说的三本秘籍诱惑听起来挺大……但是就算是学了也只是给六扇门卖命啊,指不定她要是挑了三本厉害的他们还很开心呢。 那个老人看着木桩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原本只是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是挥刀的动作却异常的精彩,瞬间将那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桩一刀劈断。 “这个老头还算可以。”易玲珑的声音在华荣月的耳边响了起来,“可惜上辈子没见过他。” 华荣月听了之后心中暗自想这人易大佬说很厉害,而且也说没见过,会不会一会使不出来了?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易玲珑所说的“可以”大概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因为紧接着易大佬干脆利落的用了一刀,这一刀就比刚才那一刀精彩多了,可能她跟老人都同样用刀的关系。 ……于是,接下来华荣月就用大概半天的时间围观了一下易大佬的虐菜之旅。 不光是那个老人产生了兴趣,到后来所有围观群众都想过来插上一手,在场有不少已经头发花白的人,都挤在一起说“我来!我来!”。 “后生,你先看看我这一招你能不能学会,我这一招当年可是江湖有名的,你要是能学会我就收你为徒……” “我先来!我都等这么长时间了,你后来的在后面排着去……” “看看我这招!” 这就像菜市场一样,就有个菜你可能不想买,但是围观的人很多你自然也就凑过去了,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这帮老头子的一个玩具。 这帮人刚开始还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华荣月仅仅只看几眼,就能使出一个个招式。 但是到后来,他们已经是一脸兴奋了,颇有种天桥看相声的感觉,华荣月每成功一次他们都恨不得给华荣月鼓个掌叫个好……不知道哪个部分激起了他们内心中看热闹的那个天赋。 华荣月到后来都有点懵了,她其实有点害怕易大佬会不会半道撂挑子走人,但是易大佬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跟这帮老头子玩了一下午,甚至一声都没吭,明明之前华荣月问她话她还嫌烦来着。 “快看快看!”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过来围观华荣月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人道,“听说今天陈老和方老他们给这人喂了一下午招了,喂一个他学一个。” “这么厉害?我去,这人是个奇才啊。” 华荣月练到实在不想动了,就道,“那个……各位前辈,今天就暂时到这吧行不行?” 她话刚一出口,那些老人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说:“行,行,没问题。” 华荣月如获大赦,转头道了谢,就想回家,结果有个老人突然深深地看了华荣月一眼,“小子,明天这个点你还来这,我再给你找更多的人来,你还得像今天一样把我们使过得都用出来。” 华荣月听了脚一歪,差点把自己崴了。 旁边的人听了窃窃私语,老人朝后面喊了一嘴,“行了,都回去!今天的事我要是听见谁传出去,我就打断他的腿!” 华荣月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子,心里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她说老人这是啥意思……按一般武侠小说穷苦出身的傻小子主角套路,这怕不是要培养出来个六扇门王语嫣啊。 138、夜晚华丽丽的白色夜行衣 花船上的人在隔了几天后又来找华荣月, 惊讶的发现华荣月不仅瘦了一大圈,脸好像都变得更为朴实了的样子。 朴实的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华荣月都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流程, 先是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的鬼哭狼嚎, 然后从他们手里拿来了最近的爱豆报告。要说这些天朴实一点也是正常的, 她没灰头土脸的就已经不错了…… 六扇门那帮前辈们现在俨然就把她当成个傻小子忽悠, 每天的乐趣就是给她试招,然后让她琢磨一会就使出来个一模一样的。 易玲珑大佬每次当然都能使出一模一样的。但是她最近开始喜欢一边使,一边给华荣月现场教学。 华荣月依稀回到了高三的时光……不,比高三还恐怖一点。 她明明记得自己来这里应该是为了教自己的队员的,结果现在却已经完全没有这茬了。 对于华荣月这个人,六扇门经过这几天的测试才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这个人是个奇才。 一开始六扇门曾经调查过华荣月的背景, 知道他的武功是曾经跟一个从天易楼出逃的杀手学会的,所以武功中才带着那么鲜明的天易楼风格。但现在再想想,当时天易楼的那个杀手出逃后也只不过是活了两年的时间而已, 他能教给华荣月的功夫恐怕也有限。 之前大家一直忽略了这一茬, 结果前几天有个人过来问华荣月的武功都是跟谁学的, 华荣月非常流畅的切换了一个苦情戏码——自己从小孤苦无依,有个路过的大侠随便教了两手她就跟着学了两招,后来大侠去世了, 她就一个人闯荡江湖, 基本是看见什么就偷学什么,最后慢慢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听完了这段话的六扇门前辈神情恍惚的就回去了,不知是否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华荣月默默地给他点了根蜡,当然实话实说, 如果换成易玲珑本人来这个故事未必不会是真实的。 作为一个没见识的傻小子,自然不会懂六扇门目前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反正现在华荣月一天至少有三个陪练,其中一个最常来的是个姓陈的老头。 他也就是那天答应如果华荣月把他的招式用出来,他就给华荣月三本秘籍的那个人。华荣月觉得易玲珑对秘籍好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她比较感兴趣。 这天老人终于答应了给华荣月去秘籍库看看的机会,华荣月起了个大早,然后在好几个人的带领下进了一个又小又暗的地道,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来到了一个四周都摆着书的架子前。 “你快点挑啊,我一会来接你。”那个老人说着把灯给华荣月留下,道,“只许挑三本。” 他离开后华荣月看了眼书库,突然明白为何易玲珑对这里毫无兴趣了,别说是易玲珑,就连华荣月都认识这里面大部分的秘籍,对于易玲珑来说自然也就没了什么意义。 而且旁边还有人在偷偷的盯着,华荣月能感觉的到,人家其实也不是完全放心你的,就算不是间谍而是个莽夫,一把火放了把秘籍库烧的溜干净该怎么办呢? 所以华荣月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她根本做不了什么,这就使得这次秘籍库之行丧失了一半的意义。 如果真的说还有意义的话……倒真不如华荣月可以就这个机会,去看看哪些江湖上的势力和六扇门接触的比较多。 这在秘籍库简直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华荣月拿了本七伤派的书,翻开来随便看了看,这书里面的某些内容就已经很核心了,那七伤派又怎么肯拿出这种书来放在六扇门的秘籍库里呢? 恐怕只有七伤派私底下和六扇门其实关系不错,甚至有什么利益纠葛,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华荣月又看了看旁边的书架上,上面写着“华山”两个字的秘籍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微微愣了一下,转身又朝着别的书架上去了。 差不多把整个书架上的书看了个遍后,华荣月装作个处世未深的傻小子一样,随便挑了两本看起来名字格外酷炫狂霸拽的,然后又抓了本写着有关天易楼武功的书在手里。 六扇门跟天易楼自然没有私底下接触,所以这本书倒不如说是对目前六扇门接触过的天易楼杀手武功总结罢了。 拿了这三本书后,华荣月就算功成身退,她老老实实的跟着人走了出来,把那三本书给陈老看了一下,陈老看着华荣月那三本书道,“你拿天易楼的那本书干嘛?” 华荣月道,“我在外人面前还得装作我是易玲珑……” “对对对,你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老人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去吧去吧,有什么不懂得记得过来问我。” “好。” 华荣月揣着三本书安静的就出去了,谁也不知道,这三本书就是她打下的小算盘。 …… 天易楼最近的局势越来越激烈,激烈到即使是局外人都在关注的地步了。 假如说连局外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到了某处,那里肯定就是厮杀的中心。华荣月刚穿越的时候天天睡觉都做噩梦,做的噩梦有三分之一是关于这个时间段的,可能日后易玲珑成了楼主后被六扇门的人围都没这段记忆来的压抑,如果问为什么呢…… 大概就是……嗯,死的比较痛快吧。 出乎意料的是,易孤舟小朋友——就是这个时间线上被推出来,取代了易玲珑的那个人,居然意外的能挺。记忆里对华荣月而言都十分阴森恐怖的画面,易孤舟居然全都挺下来了。 原本易玲珑曾经跟华荣月半是吐槽半是认真的说道那个易孤舟恐怕活不过两个月,结果两个月之后他依旧活的很坚强的样子,甚至这个时间线上的一些发展还跟易玲珑那个时间线上的发展颇有类似之处。 这让华荣月觉得易孤舟这个人……或许和易玲珑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这孩子不会和易玲珑一样倒霉吧? 华荣月认真的听了半天风声,然后稍微放下了心来——还好,这个易孤舟看起来是个直男。 两个时间线的如此重叠让华荣月有些蠢蠢欲动,她现在格外的想派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小爱豆出道。 这时候她就发现行行都不好干——不当经纪人不知道这活有多苦,想找个“代表作”都如此之难。 她当时是怎么干的?华荣月茫然的想,她怎么就觉得她“出道”的就如此顺利呢? 这几天倒是真有几个小爱豆想要自己尝试出道,每天奋斗在江湖的第一线,按照华荣月给他们的要求打击打击罪犯,时不时捉拿几个小偷什么的。 花船上挑选出来的都是正常人,所以华荣月还不用担心这帮人会半路发疯,尽管花船出身的他们听见华荣月打击犯罪的要求都一脸懵逼,但还是按照华荣月的要求去做了。 华荣月想着天底下所有的大侠也都是从这个步骤开始的吧……咱们现在这样慢慢来,一点点加经验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但她很快发现这些人的声望进度条实在是太低了。 该怎么形容呢…… 就类似于杀了一堆史莱姆,结果看了一圈下来发现声望还没出村一样。 华荣月觉得这帮人是不是对于她的意思有什么误解啊?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花了这么长时间? 她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花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成功的搞事到人尽皆知了啊,这种事真的有这么难吗? 因为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某天华荣月就计划跟他们接头碰个面,好好的检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完成自己布置下的任务。 刚巧,不仅华荣月对花船的“出道”格外上心,六扇门对华荣月的“出道”也格外的上心。 六扇门对华荣月出道上心是有道理的。 ——因为天易楼现在已经乱了。 “你这次去是为了打听一下天易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内部已经斗到什么地步了。”有个六扇门的人嘱咐华荣月道,“如果威胁到你的安全,记住不要和他们纠缠。马上回来。” 华荣月感慨了一声,意外的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以前六扇门的人可不会嘱咐她这句话……是终于发现了她是个人才,不能随便死了吗? 华荣月给花船那边去了个消息,挑中了一个地方,如果这个时间线上没错的话,那里最近应该很乱,正是刷存在感的的好机会啊。 同时华荣月也想好好看看,自己精心挑选的人,怎么就打不出名气了呢? 华荣月怀着疑惑的心态到达了那个地方,不得不首先说一点——花船上的人真的很听话。 华荣月刚到那里的当天晚上,就看见一个活跃的身影“刷”的一下从天空飞过,去追逐着远处一个小偷的身影…… “呃……外面那是干嘛呢?”旁边跟华荣月一起来的人一脸茫然的道。 华荣月在原地一言不发,如遭雷击。 以她的眼力,她只能看见一个灰扑扑的身影跑了过去,那身姿叫一个朴实健壮。 衣服裤子都挑短的穿……嗯,挺方便跑路抓人的。头发也都绑起来……嗯,不会挡眼睛。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就是……怎么看……怎么丑。 …… ——华荣月突然就明白这帮人一直不火是怎么回事了。 她沉默了一阵后,又看见个一身白色短打,头发扎的溜干净,宛如兔子似的身影刷的一下也跟着前面的人跳了上去,手里拿着一把剑,那跑的叫一个快啊…… “你说那人是不是神经病啊。”华荣月旁边的人道,“旁边人都穿黑衣服,就他,大半夜穿个白色的夜行衣……” 华荣月沉默了两秒,默默地转过头说:“是。” 139、给爱豆上的第一门课 身穿白色夜行衣的是哪位大哥呢?如果华荣月从背影没有看错的话, 对方正是前些日子被她寄予了厚望的学剑少年。 就是那个秉承了花船的一贯审美,格外的喜欢小花衣服的那个少年, 当时华荣月觉得不顺眼, 强行让他穿了白衣服, 但现在华荣月现在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她没说对方应该穿什么样的白衣服, 也没跟他说过既然穿了白衣服就要保持逼格,所以对方像个二傻子一样穿着白色夜行衣在天空中穿梭是她的错,她有罪…… 当天晚上搞的鸡飞狗跳的,华荣月也是刚到这里第一天,风尘仆仆的,完全没有心情搭理这几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 看着月下奔跑的快乐的身影,她冷酷的拉上窗帘就睡了。 然而华荣月的睡梦中都是诅咒般的“明天一定要打扁他们一定要打扁他们打的扁扁的扁扁的……” 这确实也算是华荣月考虑不周吧,华荣月前段时间光考虑产业如何转型了, 自认为随随便便培养出来一个爱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却忘了这年头的侠客们一个比一个活的粗暴, 活成普通金庸大侠范的都没几个,就更别说古龙这种撒花撒一路的了。 第二天华荣月一边跟六扇门在这里的人联系,一边暗自跟花船上的人联系, 决定要好好的教育他们一顿, 让他们明白老祖宗的东西是不可以扔的。 易玲珑自打华荣月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变得很安静,说不出来的安静。华荣月其实知道她应该只是一个“幽魂”,就常人所说的鬼,从易玲珑并不能掌控这个原本就属于她的身体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 她现在的状态严格来说应该叫做鬼上身。 但是和易玲珑相处的时间久了,华荣月渐渐的也能感受到一些来自易玲珑的情绪,那是种很怪的感觉,让她不禁猜测易玲珑感受她的情绪时是不是也是通过这种方式。 她现在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易玲珑并不十分的开心,甚至可以用低沉来形容,尽管她一句话不说,但是华荣月却感知的很清楚。 华荣月很少见到易玲珑这么不开心的样子,正想着要不要抓花船上的那几个傻子来逗逗玩,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那一刻,华荣月浑身一个激灵。 她当时想她真是个傻子,能让易玲珑不开心的事情能有几个……屈指可数。 目前来说最能戳中这位大佬的……无非也就是某位华山派的少侠呗。 …… 就在距离几米外的一个地方,华荣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身上带着长剑,正安安静静的在一个摊子上挑选着什么东西。 老实说刚才一抬头猛的就发现这个人把华荣月吓了一跳。简直比大半夜看鬼片突然被鬼脸贴屏了还刺激。 华荣月一个激灵过后转身立马就走了,满脑子的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怕不是她回去后要把这段记忆好好再翻一翻? 对方好像正在一个小摊上挑选着什么东西,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华荣月的视线。华荣月匆匆的离开,对方也没有发又现。 来到了旁边的街上,华荣月松了口气。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提了个醒——这地方有吴妄言在,从此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一点。 她倒不是需要小心吴妄言,她需要小心的是她自己。 转了个圈,华荣月觉得自己算是逃出生天。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趁晚上睡觉前的那段时间好好的顺一顺易玲珑大佬那失败的初恋史,指不定在这个地方就有着一段惨痛的回忆。 等等,这么说起来这一段时间也算是易玲珑在天易楼里处境比较压抑的时间,如果在这时候和吴妄言碰上了……那吴妄言算不算是趁虚而入了? 可能是因为一路上都在考虑爱情这个哲学的问题,华荣月颇有些心不在焉。原本说好要好好的考察一下地形,现在貌似也做不到了。 但是华荣月走到途中发现有个鸽子朝着她飞了过来,华荣月接过鸽子来,打开它腿上的纸条一看,花船的那几个二傻子给她留言,说他们就在前面的那个茶馆里。 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她径直的就来到了那家茶馆里面,去找那几个一点都没有爱豆素养的人。 原本华荣月在秦淮河上的时候她的活动还没有这么自由,但是这一次来这里,华荣月压根自己就是指挥官——没错,这就是华荣月这几天用自己“看啥会啥”的能力换来的一点点回报。 这里可能有人觉得太过夸张了,但练武奇才其实哪里都有,但是能像华荣月这样的屈指可数,因为她代表自己并不只是个只靠肌肉和本能的人,而是个靠脑子的人。 十个练武奇才里面恐怕只有那么一个是用脑子来习武的,而那些用脑子习武的人又根本没有人能像华荣月这样光用看就能说出来那些武功招式原理的。 华荣月虽然没有太过关注过这种事,但是曾经偷偷的听见过有人评价她和“木一刀”这个人很像。 这个木一刀是谁?原谅华荣月,她对于这个武林终究不像原住民们那么熟悉,这几天易玲珑的心情不好,她还不敢问她。 …… ——华荣月进了茶馆,就看见那里有几个朴实且黑黝黝的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无论男女,统一都穿的格外的干净利落,有几个格外显眼的,脸上带着被秋老虎晒出来的黑印子,一抬头齐齐的冲着华荣月一笑,本来一个月前应该挺赏心悦目的场面,现在让华荣月看了就只觉得一股朴实之气扑面而来。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花船的这几个“爱豆”。 其中有个格外黑,偏偏要穿着一身白,所以黑的尤为惨不忍睹的人对华荣月笑的最乐呵。 华荣月看着这个暗黑版剑神,内心里不停的默念不要杀生,不要杀生…… 她坐下来想好好的喝口茶,就在她坐下来端起茶杯的那一瞬间,旁边的暗黑剑神突然对着她一笑,露出了一排闪亮的大板牙。 那酷似小李的反光大板牙,配上他那雪白的衣服和黑黝黝的脸,简直比小品还有效果……华荣月干脆一口茶就喷出去了。 她呛的半天说不上话来,旁边的花船众人手忙脚乱的给华荣月拍后背,这边顿时一团乱。华荣月害怕被什么人认出来,所以想让他们消停点,越急越说不出来话,那些人就越乱…… 差不多五分钟之后,这里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当然这里也肯定没办法待了。华荣月看了眼对面有个酒楼,旁边还有个成衣铺子,就突然指了下那里道,“走,我们去那边。” 一行人转换了阵地,华荣月在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一会该怎么样好好教教这帮小爱豆何为“爱豆的自我修养”,一边用眼睛不留痕迹的瞥过了几个跟她插肩而过的人。 那些小爱豆落座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华荣月问,“是谁……让你们穿成这个样子的?”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有一个人小声的说:“我们就是觉得这身跑起来比较方便……” 华荣月把茶杯放下,直视了她五秒钟,她低下了头,又道,“其实……我们前些日子也听说您这段日子穿的比较朴实,所以才穿了这么一身……” 华荣月突然明白了。 这玩意大概是有示范效果的,就像当年她在花船上总穿紫衣服的时候,花船上穿紫衣服的人也很多,现在她穿的稍微“朴实”了一点,花船上的人就使劲的把自己往朴实的那个方向去改造…… 当然花船传话的那个人肯定在其中产生了一些什么差错,否则不会这样的,华荣月就算是再朴实,也不会打扮的这么村。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都默默无闻吗?”华荣月问。 对面的几个人听了华荣月的话,略微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华荣月用手点着自己略微有点疼的太阳穴道,“即使我平日里穿的很……朴实,那也不代表我会永远的这么穿下去。” 她看着对面的几个人表情还是一脸的茫然,干脆放下了茶杯,独自一人来到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盯着的那个成衣店里,扫视了一圈后指着其中的一件衣服道,“给我这一件。” ——这里肯定没有花船上的条件,这里男人穿的款式远远不如女人穿的好看。 所以华荣月比较直接……她干脆利落的挑了件女装。 男人想穿一件女装穿不出违和感其实也是一件挺强的事……虽然华荣月总觉得这话有哪里怪怪的,但是此时此刻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了。 她把衣服换上,头发散开重新又扎了起来,随便在脸上弄了弄,只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内,她就恢复了在花船上那个众人熟悉的模样。 众人一脸痴呆状的看着华荣月,当华荣月把最后一个发饰戴在自己的头上后,她转头看了眼花船上痴呆的众人,觉得他们的样子可能不仅仅是钦佩,更多的应该是被吓到了。 ——被这大变活人吓到了。 就像蓝染当年梳上大背头后一群人问“这到底是谁”一样,现在华荣月的换装速度绝对比蓝染梳个背头要快。 然而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从一个“老实人”变成他们熟悉的老大,可能气质上给他们的震撼要更强一点。 她看了眼刚才就盯上的几个人,又敲了敲桌子道,“以后最起码要做到我这个速度,否则你们穿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意义了。” 花船上的人茫然点头的时候,华荣月已经径直的从楼上走了下去。 顺着她下去的路线,整个酒楼里就跟被施了静音咒一样,声音一点点的静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140、以招还招 华荣月现在暂时不需要考虑六扇门的要求, 这次六扇门给她下的指令就是让她自己看着办,所以尽管旁边应该还有六扇门的人在, 华荣月穿这么一身下楼的时候毫无压力。 毕竟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扮演易玲珑啊。 她之所以穿这么一身下楼来, 是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人的身影, 所以才跟着下楼的。 光用语言来给楼上那几个呆货来形容肯定是不够的。华荣月知道这种事最好还是亲身上阵。华荣月非常懂得废物利用, 所以可以一边干着公务一边给这些人好好的上一课。 碰巧她刚才见到了几个有点眼熟的人,华荣月决定跟他们会上一会。 而且……华荣月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易玲珑最近一直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吗……华荣月总觉得如果穿上好看的衣裳出去走一圈,那她应该会变得非常开心的。 那几个人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楼下,华荣月刚刚一出现,他们瞬间浑身紧绷了起来,想装作看不见华荣月的样子, 却见对方已经直直的走了过来。 他们觉得自己很倒霉,今天只是随便出来遛个弯,怎么就会碰见这么一个熟悉的人? 华荣月眯起眼睛来看了他们一会, 目光遥遥的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浑身的冷汗直冒。 天易楼里面能让华荣月记住的人并不多, 毕竟她只是走马观花的来观看易玲珑的记忆,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 并不是因为他的脸,也不是因为他所做的事, 而是因为他身上的那把剑。 一把好剑。 一把……能卖很多很多钱的好剑。 华荣月看着那男人的目光逐渐灼热, 烫的他几乎都坐不住了,他终于站了起来,一脸冷汗的看着华荣月,心中一个劲的嘀咕。 “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他满心的疑惑, 却又觉得这件事好像有些不对劲,如果对方知道的话很有可能不会是这么淡然的样子……可是对方如果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他几乎不会来这个地方的吗? 这男人满心的嘀咕,华荣月则是看着突然陷入停顿的对方一脸疑惑,“这人干嘛呢?怎么突然楞在那了?” 实话说,能让华荣月冒这么大风险就直接过来的原因可能也不仅仅是因为楼上那几个呆货,更有可能是她看上人家这把剑了…… 楼上的几个花船的人围观着华荣月下楼的样子,以他们的这个角度其实更容易看得清华荣月下楼时候的样子。 那真的是一种迷一样的气场,就像他身边有着一个无形的辐射圈一样,将所有被笼罩在这个圈子下面的人全部都镇定了下来,被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那一瞬间只能看见他。 这种事情是一种很玄学的事情,你说不准大家看他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是因为他夸张的衣服和妆容?或者是因为他那张惊艳的脸? 总而言之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他的存在感就是最强的,你满心满眼只能想到他。 有很多事都是说不清楚的,但不得不说华荣月想保持这个姿势其实很累,不比握剑的姿势轻松。不少人看着华荣月这么“轻轻松松”站在那里的样子,就觉得他现在的站姿一定特别舒服。 但这玩意就跟上t台一样,好看的姿势一定都会让人不舒服,这点华荣月深有感触。 但是这些暂时是让楼上的那些人迷惑不解的。 ——他们不明白华荣月为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道是华荣月一出场,所有的人目光都看了过来,自然也能看得见对面那几个被华荣月死死盯着的人。虽然大家都不认识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却知道双方说不定马上就要在这里打一场。 能够看见易玲珑的打架现场肯定是不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有了这么一个共识,就是易玲珑打起来很漂亮。瞬间腾地方的腾地方,招呼人的招呼人,大家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就把这里空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场地,然后静静的围在一边等着观看易玲珑是如何揍人的。 “好强啊……”楼上的人目瞪口呆,能让他们这么惊讶的倒不是华荣月揍人揍的很厉害的这件事,而是周围人即使是冒着危险也要过来看这件事。 大家对易玲珑十分的感兴趣,无论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易玲珑简直就是吸引视线的那个“点”,这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想当初他们一出现在大街上抓捕犯人的时候,旁边的人都只是默默地躲开,尽量不要让他们之间的打斗伤到自己。 或许旁边过个卖菜的大妈,大妈的反应都是默默地转身走开,有的比较刚的大妈甚至会绕过他们也要坚持去买他们身后的菜,反正他们就是……丝毫存在感都没有的那种。 这点平时他们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今天看了华荣月的亲身示范之后,那种鲜明的对比感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所以这两者之间究竟是为什么?大家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或许答案还是有的,而且显而易见。 大家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楼下华荣月身上的衣服。 其实……这玩意还是得看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华荣月开始觉得自己的室友好像开始默默地活动了起来,貌似微微的露了一个小头…… 看吧看吧,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被人围观的话就根本坐不住。华荣月默默地吐槽着,又换了个角度,让自己被众人看的能更显眼一点。 虽然但是,这次的打斗恐怕也不能任由着易大佬自己胡来,毕竟六扇门的眼线可能就在旁边,虽然华荣月并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真的存在着的。 所以华荣月决定换个又有逼格又能打的好看的方式,这时候前些日子华荣月刚刚入手的那两本小册子赫然就已经派上了用场。 因为如果华荣月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个拿着好剑的人,之所以能这么壕,是因为他有个师父,他那个师父是天易楼里面的一方大佬,也曾经和易玲珑关系不错,指点过她一两招。 并且当年天易楼的武功改编也有着那个前辈的一份力。 那人看着华荣月愣了半天,但终究还是慢慢的缓了过来,对着华荣月冷笑道,“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越来越像个女人了,衣服都像女人一样换成了这种颜色的……” 不,你误会她了,这压根就是女人的衣服。华荣月在心里严肃纠正道。 对于华荣月来说,她离开天易楼的时间好像并不是很长,尤其是在百草堂的日子,简直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但是对于天易楼的人来说,这些日子过得简直是非常的漫长。 毕竟人如果在自己觉得不舒服的环境下,那真的是度日如年。 所以那人看见华荣月时的开场白也不奇怪了。 “你以为现在的天易楼还是你刚刚出逃时的天易楼吗?那你未免也太过愚蠢了。” 华荣月微微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一边冷笑着一边抽。出剑来,“恐怕你今天出现在了这里,我们就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哎呀,听这个意思……天易楼是已经进行了技能更新了? 华荣月有点意外的惊喜。 本来还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配合不了她,但是现在看来,对方完全可以啊。 “你或许不信?那我们就来试试看。”那人对着华荣月又冷笑了一下,然后速度非常迅速的冲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他的动作非常的奇特,看不出来和之前天易楼的动作有什么不同,但是更为流畅,就像一条毒蛇被武装上了牙齿。 这是天易楼刚刚进行武功更新时候的样子,华荣月看了一眼就辨认了出来。确实,如果此时叛逃的是易玲珑本人,而且从未看见过这些东西,恐怕现在也会一时间愣在那里。 但是现在的华荣月却不同,别说是易玲珑了,就算是她自己都能猜出来接下来的招式是什么样子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当然华荣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在前几招的时候她还是微微的虚晃了一下,装出一副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模样。 旁边有围观的人看出来了一些门道,说:“那是天易楼的人。” “啊?” “看样子天易楼最近在武学招式上没少下功夫。”看出门道的人微微摇了摇头,“我看这会易玲珑是难了。” 当初易玲珑杀出天易楼的时候有很多人其实都并不看好的,因为人多力量大,天易楼是最大的杀手组织,离开了天易楼,凭借着单打独斗,是怎么样也无法对抗的了一整个组织的。 就类似于这种组织武功更新换代的时刻,武学招式淘汰的非常快,离开了最顶尖的天易楼,自然会被慢慢的淘汰,保不住天下第一的名头,甚至是保不住自己的命。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易玲珑突然抬起一只手,接住了对方的招式。 这一下子太快,给大家开了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同时一愣,咦? 141、五五开 华荣月的猜测其实还真的是对的, 附近确实是有六扇门的人,不过他们完全不是故意跟着华荣月来的, 只是单纯出来吃饭偶然经过了这里…… 就在恰饭恰到一半后, 他们忽然发现外面好像有点乱, 就想随便看看热闹, 这么一看就不得了。 一群人对着换了一身女装的华荣月集体傻眼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确实这些人都是知道华荣月身份的人,但是谁也没有想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换了这么一身衣服,突然就这样出现在了大庭广众的面前。 因为正常来讲,现在华荣月不应该也是出来恰饭的吗?怎么恰着恰着就变身成这样式的了? 他们同样也看见了华荣月对面的几个人,听围观群众们说这几个貌似是天易楼的人, 他们想到底是天易楼的什么人,才会让华荣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宁可扔下吃了一半的饭也要过来和他们对上呢? 其实华荣月真没冒太大风险, 她就是单纯的心血来潮, 但是在六扇门的眼里却不这么认为。 诚然, 华荣月确实很厉害,但是在六扇门这里面也无非就是个“中等”级别罢了,他比较厉害的是他的年纪, 像他这么年轻却身手如此好的人屈指可数, 大部分人看中的都是他身上的潜力,而不是他的实力。 要知道光从实力上来看,大部分人都觉得六扇门随随便便一个老头子拿出来都能吊打华荣月。 所以这会发生的事情在大家眼里就已经算作是特大突发事件了,很多人都处心积虑的上来想要帮着华荣月圆回去。因为在他们看来, 华荣月可能会对付得了一个,但是在几个人的面前也招架不住。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华荣月究竟该怎么样打败面前那几个人,甚至要求放飞更低一点——如何从那几个人的面前逃走,这在他们看来都是很难做到的事。 尤其是听见对面的那几个天易楼杀手说出来的话后,他们就更慌了。 “完了,完了,咱们怎么救他下来!”有六扇门的捕快问道,“天易楼最近居然还学了新的招式?我们怎么没有消息?” “这下子该怎么办?”六扇门的人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华荣月怎么说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啊?” 再一看华荣月的表情,依旧分外镇定,镇定的像是平日里在六扇门练功场遇见他时的那种淡定的表情,如果这会手动把衣服和妆容马赛克掉,那这就是他们熟悉的华荣月了。 “你见过这一招没?”华荣月对面的带剑杀手开启了嘲讽,“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所以恐怕也没机会能见到这一招。” 他的声音能让全场的人都听到,“恐怕你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火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离开了天易楼的杀手没有资格被这么称呼。” 有句讲句,天易楼的杀手们还都挺团结的,或者说对天易楼蛮有认同感。 当然以华荣月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的目光看来,这种对一个杀手组织的认同感是很有毛病的,所以她才会在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谋划着该怎么样从花船上面逃出去。 不过在当前的武林当中,天易楼确实是顶级杀手最多的地方,这点毋庸置疑。 易玲珑从天易楼杀出去的时候带走了地牢里的人,同样也带走了第一杀手的名誉,这对于天易楼来说简直是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所以这会天易楼杀手在看见“易玲珑”时,在最开始的紧张消失后,反而涌上来了一种兴奋的感觉,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易玲珑痛扁一顿。 让你当时二话不说就离开天易楼……这回也让你感受一下江湖上一个庞大的势力是多么的厉害,就光凭武功秘籍,一个人的力量都无法对抗一整个天易楼。 易玲珑在没离开天易楼前那绝对是所有杀手心目中的天才,现在能亲眼看见这个天才“陨落”,即使是这个地位并不算低的天易楼杀手也有种兴奋感涌上了心头。 此时他的表情就变得越发残暴了起来,这在六扇门的人眼中就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了。当然他们并不清楚华荣月和那个杀手认识,也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华荣月在天易楼杀手前都没掉过马是因为她那张脸确确实实就是易玲珑的脸……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现在的华荣月极度危险,而这个危险是由她易玲珑的身份带来的。 华荣月在六扇门的这段日子里还算是人缘不错,或许说是太老实了,所以不少人都对他这种老实人有好感。 这会看见华荣月被围了,大家都很着急,有人甚至想冲上去喊一声“他不是易玲珑”了,虽然这话说出来会出大事,但是也总比丢了命要好。 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会脱身啊?华荣月和易玲珑本身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或许在此时此刻六扇门的眼中,易玲珑的厉害反而成了华荣月的催命符,因为他越强,天易楼的杀手就会用越厉害的招式来对付华荣月。 一个假扮易玲珑的人,用对付真易玲珑的方式来对付他不是超纲了吗? 就在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华荣月突然动了。 她看起来稍微有些笨拙的躲开了十几招,然后突然反手一个刀花,成功的挡住了那个天易楼杀手的下一剑。 …… 这一刻,全场人惊呼。 这一片街道上同时出现这么多人的惊呼声还是非常明显的,几乎是震得整个街道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她那一刀震惊了。 因为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华荣月刚刚那一个刀花模样神似对面那个杀手的招式,除了用的武器不一样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因为两个人是面对面站着的,所以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一面镜子的内外一样,对比非常的明显。 刚才那个杀手用剑做出了什么动作,华荣月就跟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因为前后间距时间不太长,所以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动作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被镇住的原因是,刚才大家明明都听见了杀手的那句话,“你见过这一招没?” 很明显,易玲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一招的,而且以他最开始那个略微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他肯定对杀手的这一招没有丝毫预料。 谁知,这才刚过了十几招,易玲珑突然用和刚才杀手同样的招式抵挡住了他的攻击。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易玲珑偷偷学过天易楼的新招式?” “……不,应该不是,他都已经离开天易楼了,他怎么学天易楼的招式。” “那他离开天易楼是假的?” 大家议论纷纷,华荣月却已经站在了那个天易楼杀手的对面,用眼睛安静的注视着那个杀手,那个杀手已经忘记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只是震惊的看着华荣月。 “很新奇的招式。”华荣月随口夸赞了一句,“这是你们最近琢磨出来的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大佬了……有种易大佬不上身胜似上身的感觉,这让她在心里偷偷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天易楼的那几个招式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非常死板的,华荣月甚至都能说出来接下来还有什么步骤。在她看来,天易楼此时应该还没有什么机会来试验这一套武功,所以华荣月非常准确的判断了他的下一步。 所以在众人的眼中,杀手带着震惊的目光,紧接着使出了比刚才角度更加诡谲的一剑,这一剑的角度十分的古怪,旁观者看着都只觉得一头冷汗。 而易玲珑伸出刀来飞快的挡了这一剑,接着又飞快的使出了刚才杀手使出的那一招,她的这一刀角度同样诡谲,刀身运动的轨迹却更加的自然,仿佛这一招已经练了上百遍!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杀手浑身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他朝后猛的一跃,对华荣月道,“你,你在天易楼有眼线?” 对面的“易玲珑”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安静的甩了个刀花,他的嘴角默默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似乎是有些玩味。 “你是不是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低声笑了起来。 “如果我跟你说我能看透人心,那你会不会信?” 旁边的人因为易玲珑的这句话而变得一片死寂。 …… ——然后六扇门旁边观战的众人就齐齐喷饭了。 这,这个熟悉的状态和熟悉的感觉…… 没有错,就是在练功场时的那种感觉! 就是无论谁上场比划一下,华荣月都能在短短十招内原封不动的比划出来的那种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配上华荣月此时此刻从口里说出来的话,让他们真的忍不住喷了。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这,这也可以? 旁边围观的众人都听见了华荣月的话,一瞬间突然觉得在场中安静站着的华荣月宛如妖魅,不光是他口中的话,更因为他的容颜。 华荣月刚说出那句装逼的话后,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假如旁边起点雾,再站个暗搓搓伪娘,那不就是再不斩和卡卡西吗…… 于是既六扇门蓝染,六扇门王语嫣之后,六扇门五五开也要上线了吗? 华·五五开·荣月看着对面的杀手,甩着自己手中的刀,眼睛向上划过,慢慢的看向了对方。 “不如就让我猜一猜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 142、每一个剑客都曾经历过梦想破灭 华荣月看着对方的动作猜测着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当然真的能猜的一点不落也是不可能的, 华荣月所做的无非也就是快速的看他的起手式,然后仗着自己的经验丰富来判断他下一个动作。 她说的那句话大概只是用来扰乱对方的心神, 实际上对面那个杀手的心神确实已经被她给扰乱了, 华荣月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表情, 都真的很像是在说真话。 “你说……大人是真的会看透人心吗?”楼上花船那几个看热闹的这会反倒比杀手还要先信了这句话, 如果华荣月现在在这里恐怕要被这几个人气到吐血。 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华荣月这里首先动作了。 这一次她的动作甚至比对方还要快。 一把刀宛如游龙一般出现在了杀手的面前,然后将他手中的剑给打落。那杀手一瞬间眼睛瞪大了,“怎么可能?!” 华荣月看了眼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她只是按照天易楼最开始对这套剑法的设定来猜测杀手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就猜对了, 所以才造成了这种“对方心里还在想,但是她就已经做出来了”的效果。当然华荣月这次也算是运气好,换个别的招式估计她也就蒙不对了。 围观群众不知道杀手都经历了什么, 只看见他从一开始的嚣张变成了现在的面如死灰。他现在真的有种透骨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并不是遇上了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对手的恐惧感, 而是面对上了一种未知存在的恐惧感。 因为他现在真的完全搞不明白华荣月时怎么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这简直像是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被人猜空了一样。 是幻觉?或许是偶然?他这么想的下一秒,就看见易玲珑抬起眼来,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 易玲珑举起刀来,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招式,他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又来? 那一刻杀手是真的绝望了。 他绝望的表情映入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里,可是所有人都不太清楚他为何会这么的绝望。 ——因为易玲珑用的招式正是他刚刚在脑子里面过了的某个招式之一。他刚刚想用这一招来打败对方来着。 这个招式也是天易楼研究了很长时间的招式, 这个杀手现在还记得这个招式研究的过程是多么的艰难,结果现在就这么被人轻易的使了出来。 ——这个人是魔鬼。他想。他的招式说不定还是从他的脑子里看见的。 对,杀手在经历了数次十分不科学的事情后,思路已经逐渐开始玄学化,慢慢的就接受了易玲珑能够看透人心的这个设定。 “他表情好奇怪。”周围正在注视着杀手的人,也包括六扇门的人此时此刻也对杀手的表情变化感到十分的好奇,“他想到了什么?” 那个杀手看了华荣月半天,脸色惨白忽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话。 “你……你是个妖怪!你根本就不是个人!” 周围的众人听见杀手的话一愣。 他怎么会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虽说也是在骂易玲珑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杀手骂这句话的态度,绝不单单是人身攻击,更像是在叙述什么事情而已……然而放在这里未免有些突兀,所以让他们有种思路跟不上的感觉。 华荣月倒是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所以很冷静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能看透我在想什么!”那个杀手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了。人其实是种很复杂的生物,有的八尺大汉面对歹徒的时候都特别镇定,甚至在面临威胁的情况下都丝毫不惧的那种,但有时只需要一个鬼故事就能把他吓的屁滚尿流…… 人对未知事物会想象到很多事情,越想就会越怕,现在这个杀手明显是已经进入到华荣月的圈套里了。在各种激素的作用下,他现在一心只觉得华荣月是个妖怪……或者说是个魔鬼。 华荣月渐渐的摸清楚了五五开的规律,大概就是忽悠二字就足以。只能说这是武侠世界,要是这里是火影,她转头就找五五开去当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那个杀手脖子上的痕迹很深,但是并不致命,可能唯一致命的地方就是他自己因为惊吓过度所以在乱动,照他这个动法来看,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自己给玩死了。 华荣月为了“提醒他”,所以故意用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他掉落在地面上的剑,她看了剑半天,慢慢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杀手身上转移到了地面的剑上。 所有人都不清楚华荣月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在她这个诡异的眼神之下,对面的杀手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或者说估计是又被吓住了,在等着华荣月准备说什么。 “你不配用剑。” 华荣月看了半天,只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旁边所有围观群众又都是一愣。 华荣月慢慢的走上前去,用刀尖将剑挑了起来,顺便将杀手身上的刀鞘挑掉,“明珠暗投,实属可惜,一个剑客如果丢了剑,那他这辈子都不配用剑。” 这话确实比较新奇,尤其是对于这个江湖上的人来说,要知道,这年头大家都是比较务实的,而且在实际的武侠世界里,谁也保不准自己不会丢剑,对于他们来说丢剑可能就跟上课忘带了笔一样,虽然会被骂,但也算正常。 就像谁也不会说“上课忘带了笔这辈子就不配作学生”一样,掉了剑自然也就是掉了。 但此时此刻华荣月对着那个杀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周围的围观群众突然觉得掉了剑是个非常不可饶恕的事情,这好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仿佛让他们看见了某种装逼路上光辉的路标…… 楼上围观华荣月的某个黑皮白衣大白牙的剑客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被触动了一下,完全没来由的。 他摸上了自己的胸口,这种悸动的感觉,仿佛初恋一般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有种和初恋擦肩而过的痛苦与悲伤,另外有种诡秘的甜蜜,就像是终于发现了初恋的踪迹一样,甜蜜又悲伤。 他旁边的几个花船上的人下意识的感知到了什么粉红气息,转过头看了看剑客,猛的就发现他脸上如同少女怀春一般的表情。 瞬间所有人浑身都一个激灵,看着一个黑皮壮汉做出这种表情还是太刺激了,刺激的人心脏受不了。 华荣月把剑收了起来,看着呆呆的杀手笑了一下,“今天我饶你一命。” 她说完了这句话后又死死的盯了杀手一眼,据她的经验,盯人只要猛的盯住眼睛,对方一般都会撑不住,华荣月觉得这是易玲珑本人的眼型问题。 嗯,易玲珑本人的眼型就是非常的霸气。 华荣月又看了看对面的杀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的把剑收入了自己的囊中,就像是一个战士把战利品拿起来了一样。 然后华荣月转头朝着后面走,所经之处所有人都给她自动的分开了一条路,大家都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不少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一种试探,但大多数人眼睛里都充满了一种对比自己神秘很多的,仿佛是两个不同世界人的憧憬。 因为刚才那个杀手的话许多人也听见了,确实是蛮吓人的,什么是“你是个妖怪?”难道对方真的有能看透人心的力量吗? 华荣月从街上慢慢的离去后,找了个犄角旮旯换了衣服,然后以一百码的速度回到了酒楼,幸好那几个傻孩子还在那里等着她,这让她松了口气。 她现在对这几个人真的是一点都放心不下,恨不得吃饭都教着怎么吃……然而当她看见黑皮剑客脸上少女怀春的表情时还是膈应的一哆嗦。 我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露出这个表情? “大人,您……”黑皮剑客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中满是小星星,他又用憧憬的目光看着华荣月腰间的那把剑,仿佛那就是世间最贵重的东西。 “大,大人。”旁边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对华荣月道,“您这把剑……准备怎么办?” 他想说是拿回去在花船那里建个展览室供起来啊,还是要随身携带随时怀念啊? 华荣月猛的想起来了这件事,转头对他道,“对了,这剑回头给我卖了,记得弄得让别人看不出来是原来那把剑,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 黑皮剑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嗯?” “哎,要不是你们一个个的不能养家糊口的,我至于每时每刻都这样吗。”华荣月叹息道,“学到了没?下次记得就按我这么做啊。” 她话刚说完转身就不小心把剑碰到了地上,然后很自然的随手捡了起来,像交颗大白菜一样的扔进了剑客的手里。 ……黑皮剑客的眼神里似乎有光芒逐渐消失了。 六扇门的几人看完了华荣月的“表演”,有个人问,“你说……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这恐怕你就要问问他了。” 在另外的一个茶馆里,一个一脸阴郁的男人坐在那,也全程围观了下来。 他把茶杯放下,低声道,“易玲珑……是吗?” 那个杀手的同伙带着几乎崩溃的他离开,临走时朝着这里看了一眼,男人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几个人对视一眼,带着杀手朝着离男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阴郁的男子。 143、竞争对手来了 “你昨天那个是怎么做到的?” 华荣月回去的时候, 就被昨天看见她的那几个六扇门的人围上来问她昨晚究竟是怎么样能够猜出来那个人在想什么的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到六扇门这里只能传个大概得华荣月被吓了满头冷汗,要知道自打昨天的事情过后, 大街上已经把这件事传的各种版本都有了, 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易玲珑看透了杀手的内心, 然后用他原本脑海中的招式将他打翻的版本。 当时全程观看下来的人们就一个想法, 易玲珑真的可怕,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觉得易玲珑是在胡扯,他怎么可能是什么能够看透人心的妖怪呢? 但是他既然不是妖怪,那他能够猜透人心也总该有个解释吧? 但直到一天过去了,所有人还是没能想清楚易玲珑究竟是如何看透人心的,他就像个出色的魔术师, 在观众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但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更别提这年头大部分人的教育也没跟上来,也没有质疑那或许是个戏法。有部分迷信群众这会是真的怀疑起了易玲珑跟自己不是同一个种族这回事的。 华荣月面对六扇门的人也很实诚, 她说:“那就是我现学现会的……就跟之前在六扇门里面一样, 就是当时太紧张, 所以学的快了一点。” “……快了一点?”六扇门昨天遇见华荣月的那几个人觉得有什么嘈想吐但是吐不出来。他们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你怎么连他下一招想要做什么都猜得出来呢?” “那个是因为……”华荣月又开始随机瞎扯,“之前的那几招看起来都很顺畅连贯的样子, 我觉得应该是一套完整的招式, 然后就想象下一招想要继续连贯下去应该要怎么办……我觉得这个主要还是靠瞎猜的吧……” ……华荣月瞎不瞎猜不知道,反正六扇门的人是被她的瞎掰忽悠的够呛,他们看华荣月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赫然就是看着一个神人一样的表情。 真的是个奇葩。 这样一来, 六扇门那边忽然就发现华荣月貌似解决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原本六扇门的人都觉得华荣月只是个单纯的替身,就是花瓶,只要外表像就行了,武功吗……稍微比划两下也就可以,并没有指望华荣月能够做到和华荣月一模一样。 但是事至如今,六扇门的人才恍恍惚惚的有了个奇怪的认知——华荣月……可不可以在“模仿易玲珑”这条路上达到一个极致呢?或者说……他能够做到和易玲珑像到什么地步呢? 易玲珑,目前江湖的第一杀手。华荣月,百草堂的一个小学徒。如果华荣月真的“完全复制”了易玲珑,那岂不是说这个百草堂的小学徒拥有了和易玲珑,也就是江湖第一杀手一模一样的力量? 那这个小学徒还会愿意藏身在一个小小的百草堂里吗? ——这都是后面让六扇门细思极恐的事情,但是目前为止,这个概念也只是仅仅开了个口,六扇门的大部分人还只是单纯的对华荣月比较牛逼这件事感到开心。 其实六扇门的人也不知道华荣月能不能做到,但是华荣月觉得这个时代对于天才的上限大家接受程度好像都很高的样子,当然这年头的天才确实一个比一个厉害。 华荣月这边也只是感慨总算是把这破事给糊弄过去了,昨晚她给花船上的那几个人好好的上了一课,对于他们来说,有大部分人其实已经领会了华荣月的意思,最起码今天一大早华荣月就看见了他们把自己原本绑起来的头发给弄下来了。 除了一个人,他不知是弄清楚了华荣月的意思还是没有,反正这一天都表现得精神恍惚的模样。 华荣月想问问他是怎么了,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是“大人,你真的……要把这把剑卖掉吗?” 华荣月叹了口气,说实话,提起这事她自己也挺闷的,“没有办法啊……花船上现在能赚钱的事业真的是太少了啊,本来觉得你们能够马上就赚钱的,结果谁知道你们也都不中用……”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的语气惆怅的宛如一个独自养家的老母亲,说实话到了这种时候她其实也有点怀疑自己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对的了,因为这事明显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不光光是人才受限,这个时代也受限,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没有办法马上就理解她脑海中的那个画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尤其是对面前这个剑客……经过短短的几次接触,华荣月就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剑客可能脑子里有坑,陨石坑。她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当时想把这个剑客朝着剑神方向培养的想法是不是脑子里也有坑,照目前这个趋势来看,这个剑客去演小品可能都要比当剑神成功。 总的来说成功的道路上总是蜿蜒曲折的,华荣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不要灰心丧气,实际上已经决定对这个剑客实施完全放养政策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那个剑客仿佛恍然大悟了一样,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因为赚不到钱……” 他低下头仿佛想通了很多事情,华荣月看着他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有点毛,心说你到底想清楚什么了? 然而因为对这个剑客的神经程度早就有了点了解,所以华荣月也没指望自己能猜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自己转身离开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这可能是让华荣月后来最遗憾的一件事。 说多了。华荣月偷偷的溜到了昨天的天易楼那里,她因为自己穿的比较普通,还戴了面纱,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华荣月来这里的原因也只是单纯的觉得昨晚那几个杀手在这里出现的很奇怪,毕竟以前也是一家人,他们彼此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个时间点对方应该只是忙着内斗啊,怎么可能会大庭广众的悠闲自在喝茶?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原时间线上江湖未来的发展历程,简单来说就是天易楼内斗了几年,全江湖的人都在吃瓜看热闹——然后某一天内斗了好几年的天易楼养出了易玲珑这个大蛊王,一朝出世,天下震惊。 最先遭殃的是魔道,易玲珑花了几年的功夫把魔道全都统一完全了,然后又把手伸向了正道……现在按照时间线来说应该处于天易楼内斗养蛊的那个时间段,按照华荣月的想法,即使这年代没有易玲珑,按照天易楼的那个生存方式也没办法不养出蛊王来。 ——实际上,江湖中最近很多地方都在不停地加强自己的实力,绝不仅仅是天易楼。 举个例子,原本正道对于和朝廷合作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可是那天华荣月在六扇门秘籍库看见的可不是那样的景象,几乎可以说是大部分有头有脸的正道门派,此时此刻都跟官方做起了不正当的交易。 正道门派这年头也推出了不少属于自己的门面——吴妄言就是其中之一。以前正道对于这种行为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这几年眼看着已经就成了常态化,每一代没几个门面就好像都不正常。 甚至不说那些已经成门成派的,单单说江南秦淮河上的那些“疯人院”。 华荣月前些日子接到了一些消息,秋水庵最近的动作特别的大。 他们先是占据了原本花船上的所有黄。色产业,并且把这些产业发展的更加丰富多彩了起来。当然花船在其中所做的一些事情(匿名举报狂魔)给他们造成一些阻碍,但是这并不能阻碍他们的事业蓬勃发展。 除了秋水庵以外,原本的一些小型疯人院似乎也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原本在秋水庵和花船等一些大型疯人院的压迫下,他们的生存环境已经很小了,现在花船自己推出赛场,虽然秋水庵等还在,但是能少一个就是一个啊。 所以这些日子,这些原本看起来特别佛系的小组织们也开始了自己的扩张之路,时至今日,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存在感了。 在这场大家无声无息的竞争之中,只有花船……像一个过早退出游戏的玩家一样,一套让外人完全看不懂的组合拳,让不少人嘲讽花船真的是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原本花船拥有着谁都羡慕的赚钱门路,结果现在算是自己亲自把这一臂给断了。 华荣月甚至还听说这几天秋水庵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她是个傻子,新官一上任就拉着整个花船给自己陪葬,硬生生的要把花船给折腾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 只有华荣月听了这些之后摸了摸鼻子。 若干年后——天易楼被六扇门围困,秦淮河惨案过后疯子人人喊打。 那些在目前风骚一时的门派还剩了多少? 花船在目前看来没有丝毫用处的改变,却已经比他们想的要更加的深远。 ……只是现在看来就有种爽文刚开本时被废柴退婚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感。 华荣月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待了几天,突然听说六扇门派了一个人下来,而这个人好似跟她也有些关系。 ——因为这个人,在某个方面和她一样。 准确来说,他和华荣月一样,是“扮演”某个人的。 144、云锦飞 华荣月为啥觉得这人跟她很不同呢……这点从那人头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华荣月就有所体会了。 想当初华荣月过来的时候就背了个小包裹, 雇了一辆马车,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今天来的这个人岂止是大张旗鼓四个字可以形容, 早晨华荣月爬起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们落脚的那个民宿里停了好几辆马车, 马车全都是一色的纯色好马, 这些马停在这个小民宿的院子里看起来就有点违和感。 古代的马跟现代的车就是一个级别,这种好马停在民宿院子里就像一排劳斯莱斯停在30块钱一晚的宾馆前面一样,让华荣月开始怀疑这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依她所见,这人如果不是六扇门的大官,那就绝对是脑子里进水了……大官这样摆架势只能说是正常,这要是普通的捕头这么搞, 这是生怕外人不知道他们这里有猫腻啊。 华荣月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跟旁边的人打听这马车的主人是谁,旁边的一个人告诉她新来的这个是“目”的人,她的新同事。华荣月一听就觉得不妙了,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事情, 她居然来了个神奇的队友。 到了中午吃饭的功夫华荣月中午看见了这位神队友, 华荣月特意睁大了眼睛去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我去, 要不是别人告诉她这人是六扇门的, 她还真的看不出来,妥妥的一个魔道正统出身啊。 华荣月看着这位穿着个谁看谁都觉得有问题的大黑披肩,长得挺帅,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可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种邪邪坏坏味道的男人,有点茫然的把饭往自己的嘴里塞。 她心说这年头六扇门是怎么了?招人都招这样的了吗? 然后她很快就听见了旁边的人叫他的名字,“云锦飞。” 华荣月听了这个名字后虎躯一震。 云景飞?目前江湖上一个也挺有名的哥们,魔教那边的,是个蛮清秀的小帅哥,按照华荣月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怎么也是个言情小说里标配男一男二的那种。 但是华荣月记忆里这哥们好像不长这个样子。 跟对面那个哥们相比,华荣月就像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一样,要不是大家一起研究计划,华荣月恐怕都会被人给遗忘了。 平心而论,这哥们确实是有点帅,而且看起来有种坏坏的感觉,华荣月看见跟她一起来的女捕快视线都不停地朝着那里瞄…… 挺对得起他那张脸的。 华荣月趁着开会的间隙偷偷的问旁边的问,“你们说的那个云锦飞……是我想的那个云锦飞吗?” “就是那个云锦飞。”旁边那个跟华荣月在一起的小年轻跟华荣月一起咬耳朵,听起来语气似乎对那个“云锦飞”十分的不屑,“你不知道云锦飞前些日子死了吗?” “死了?”华荣月被惊到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云锦飞已经挂了的事情,因为在她记忆里这哥们貌似活的时间还挺长的。结果又问了问,才知道这位云锦飞是前些日子六扇门在秦淮河那边摸底的时候直接给抓获的,因为罪行太多,抓了就压上京砍头了,愉快的打出了gg。 六扇门私底下砍的人,黑道那边没传出风声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一上头,就决定派来一个人来扮演云锦飞,来代替本尊,装成云锦飞成功逃狱的景象。 “说起来这事跟你还有关系。”那个人对华荣月道,“原本上头没打算派这个人的,结果估计是看你演易玲珑演的太成功了,所以特意把这个人给派了过来。” 这蝴蝶效应比较厉害啊,硬生生的把云锦飞这个人给蝴蝶成了个冒牌货。华荣月内心里貌似忏悔了几秒,虽然她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云锦飞那纯粹就是个有人皮的禽兽,尽管脸好看华荣月也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 …… 华荣月在一边暗搓搓的观察着这位云锦飞,一边感受着这位新同事的不同风格。 跟华荣月这种平日里跟易玲珑完全不一样的人不同,“云锦飞”是个无论日常还是工作的时候都表里如一的人。 话说他来了一天半,华荣月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好像大家都已经默认了他的名字就是“云锦飞”一样,连他自己也这么默认了。 不像华荣月一样,别人至少还知道她的真名,还有不少人都知道她在一家小医馆里面当学徒,“云锦飞”就像个凭空冒出来的复制体一样,样子,声音都一丝不苟的模仿着云锦飞的风格,而且就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华荣月就从来没听过他谈起过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因为什么原因来的这里,一开始华荣月还感慨不愧是六扇门的人啊,保密概念真强,比她这个半吊子的强多了,直到那天华荣月看见他在用云锦飞的这张脸去……泡妹子。 “这人要不要点脸?”本来华荣月的人缘就挺不错的,她平日里绝对不会惹事。自打这位云锦飞来了之后,华荣月的地位更是在六扇门直男的心中直线上升,达到了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华荣月这几天总听见有人暗搓搓的在她耳边跟她说这位云锦飞的坏话,有的话让她这个妹子其实都能听的满脸通红的那一种。 所以华荣月每次听到一半都会义正言辞的跟那些跟说不要在背后说人的坏话,当然即使她听见了,她也不会把这些话传出去就拔了。 然而这个样子也并没有阻挡越来越多的直男想要跟华荣月吐槽的热情,而且他们反而更加的觉得华荣月是个正人君子。 华荣月除了制止那些人在她面前吐槽外也没有任何办法,到后来也只能偷偷的躲开,平时只要没事就轻易的不在屋子里面待着。 当然六扇门的直男们这么愤慨的原因也不是没有的……六扇门一向都是僧多肉少,男女比例失调,这几天仅有的几个妹子都被那个云锦飞小鲜肉给吸引过去了。 华荣月在六扇门里从来都像是个女色绝缘体,无数前辈曾经一脸感慨的对华荣月说让她打扮的再稍微有魅力点,别的不说,就稍微带点她扮演易玲珑时的那个意思就得了…… 前辈们未说出来的话大概是:“华荣月你这性格也太像个老干部了,姑娘不会喜欢的,以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啊?” 但华荣月身为一个姑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啊!不知道她能演出来跟上辈子待遇截然不同的易玲珑吗?只不过华荣月是故意这么干的。 开玩笑,她让姑娘喜欢她干嘛,姑娘喜欢她那不就出事了。 所以华荣月在六扇门一向表现得格外稳重,稳重的不像姑娘们的梦中情人,而像梦中情人他爹,所以目前而言并没有什么百合花盛开的事情发生……姑娘们对待华荣月的态度大概就跟看见教导主任一样,毕竟华荣月确实在工作的时候也特别认真。 只不过这位云锦飞来了之后,就打破了六扇门的这种宁静。 这群春心萌动的姑娘们好似找到了自己的春天。 华荣月觉得云锦飞其实是个人才……如果她花船的人能有那么一点点云锦飞的天赋,他们现在就不用如此穷困潦倒了,云锦飞之前是干什么的就不知道了,但此时此刻,他明显就把自己当成了彻彻底底的云锦飞。 就当华荣月为了搭建个合适的“表演”场地出来不得不化身为后勤,还得跟其他人一起搬木板,找群众演员的时候,云锦飞坐在一边一脸冷漠,淡淡的看了华荣月一眼,在华荣月喊他来帮忙的时候,他淡淡的一句,“我觉得……像这样做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为什么啊?”华荣月当时觉得这人事儿真多,所以一脸不解的问。 “因为……这会让一切看起来都太过虚假。”云锦飞淡淡的道,“如果你不能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那么我觉得你或许……并不适合干这个。” ——华荣月亲耳听见对面的云锦飞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六扇门的小姑娘们尽管极力压抑,但是丝毫控制不住的尖叫响破了云霄。 …… 一代逼王华荣月,硬生生的在这位云锦飞的面前败下了阵来。 …… 她在那一刻是真的察觉到了六扇门直男们想把云锦飞弄死的感觉的,因为很明显她也有了。 败了,真的败了。 云锦飞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就是云锦飞,但是他的动作和语言无一不在暗示。 而六扇门的小姑娘……似乎渐渐的也就真的把他看成了云锦飞。 并不是前几天被砍头的那个云锦飞,而是个魔道杀手,年轻多金,身手高超,性格古怪却又散发着一种无穷魅力的男人。 顺带一提的是,这位云锦飞来了这里之后的三天之内没出过一趟门,没出过一次任务,没有接触过一次江湖上的其他侠客。 有一次甚至是云锦飞自己本家来了,六扇门想派他去接触一下,但是他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出去转了一圈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晃回来了。 华荣月他们也不知道这哥到底有没有见到那些魔教的人,反正回来之后就看他一脸深沉的模样坐在那里,旁边坐了俩迷妹。 有时候华荣月就想……这个云锦飞被六扇门这么多妹子看做是真的云锦飞,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为什么就没人把她看作是易玲珑呢? 好像六扇门里所有人都把她和易玲珑分的非常清楚……从来没人会私底下管她叫易玲珑,有时候出任务都得特意嘱咐不要说错名字。 但这确实是有些不对……华荣月觉得这或许可以当一个哲学问题来思考了。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这时候华荣月的耳边传来了易玲珑的声音。 华荣月听见易大佬的声音,决定不多想,乖乖的继续当她的老实人了。 145、大胆 “你们别在这里围着了!快点去干活!” 华荣月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后面的人喊到。 ——这是最近六扇门的每日日常, 华荣月几乎都快听腻味了。 她笑了笑,其实也觉得这帮姑娘们喜欢小鲜肉无可厚非。 反正现在又没什么太忙的事情, 索性也就让他们围在那里看了。 但是组里的男人们貌似已经越来越看那个云锦飞不爽了, 这几天双方更是频繁开怼。 华荣月一心一意搞事业, 谋发展, 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参与这种争斗,所以硬生生在这样的“战斗”里活的像个透明人,可能是因为她太过佛系的缘故,连带着花船的存在感也越来越低。 毕竟现在的江湖越来越乱,在华荣月看来算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洗牌机会。对于老门派来说,这会是让他们跌落神坛的节点, 同样对于花船这样的新生势力来说,这就是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然而…… 就目前的形式看来,华荣月发现这个龙门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难越, 但实际上还是需要点技巧的。 对于这点华荣月正在渐渐的理清头绪, 它们不像任何其他的门派或者组织, 它们完全是在走一条从来都没有人走过的路,所以即使是华荣月的心里也难免忐忑。 即使她打从心底里不觉得像秋水庵这种不断扩大势力进而频繁作死的行为是对的吧,但是一直被对方嘲讽她也有些受不了啊…… 所以华荣月只能尽量的缩小存在感。 只是她不并想参与这样的争斗, 无论是花船那边还是六扇门那边。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拉她参与这样的争斗。 ——就在华荣月还在一心一意的在跟花船的人商量未来的发展之计时, 六扇门的那群直男们反而拿她跟颜狗们对攻。 “你们见过华前辈模仿的易玲珑吗?”六扇门的直男们跟那位云锦飞和他旁边的迷妹们说道。 这话刚巧被从旁边经过的华荣月听见了。 华荣月心说,喂,不要随便给她拉什么仇恨感啊。 其实这些人还真的没有几个人看见过她“模仿”易玲珑时候的样子,因为跟过来的妹子大部分都是后勤, 这位云锦飞同志自打来了之后就没怎么见他出过门。 华荣月严重怀疑这哥们到底会不会武功,因为他自打来了之后就几乎没有出过什么手,但是口中的话绝对都说的非常到位的,什么“现在还不到我出手的时机”,“杀鸡焉用牛刀”这种,总是能让华荣月听的心情复杂。 华荣月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不要听他们胡说。我扮演易玲珑的时候……咳咳,需要做很多准备的,完全不能自然而然的演出来……” 她说完就飞快的溜了,头也没回,一点都没敢直视身后那位云锦飞少侠。 但这句话貌似就被这位云锦飞给记在了心里,华荣月总有种错觉,最近有人在背后总是观察着她。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应该说是特别讨厌。 有些时候华荣月真的觉得自己算是非常靠谱的人了,最起码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还在六扇门里打工,就绝对一心一意的。 没想到这种职业素养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能变成一种高尚的品德,尤其是在云锦飞这样的神人的衬托下,华荣月更觉得自己超凡脱俗了。 所以华荣月听见那些直男们把她拎出来当靶子的时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们,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是,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实人。 在华荣月的坚决表态下,她才没有成为双方互撕起来的靶子,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不能长久,正当华荣月发愁该怎么处理云锦飞这个人的时候,他自己动了。 ——对,他在观察了华荣月一段时间无果后突然自己动了,这让华荣月一脸茫然。 …… 事情的起因,是天易楼那边突然传来了一条情报。 原本六扇门一直试图寻找天易楼在江南的活动范围的,奈何他们躲得太过严实,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来。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上次华荣月在酒楼那边误打误撞搞出来的事硬生生的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 是的,华荣月以易玲珑的身份出现了那么长时间是不可能不向上面上报的。 这里先说一下,上头当时除了询问华荣月究竟是如何成功的完美复制下来对方的武功外,还另外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华荣月为什么会突然跟上去。 华荣月总不能说自己是突然心血来潮看见个女装店就进去买了身衣服出来,然后碰巧碰上了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就跟他们打起来了……无论哪个逻辑都是说不通的。 所以她还得另外寻找原因。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一个许久不用的技能。 于是在华荣月上交给六扇门的报告上,她不得不又开启了自己的一个许久未用的技能,那就是“法绎演”。 讲道理,华荣月在记忆里只记得最近这附近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只不过华荣月并不确定这两个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一致不一致。 那天跟了上去,除了是想给花船的人做个示范外,她未必就没有想撞个大运的意思,这个思路按照法绎演来写出来无非就是: ——“我在一路上发现了蛛丝马迹,觉得那里有蹊跷,所以就跟了上去,想撞撞运气,当然,什么也没有撞到也是正常的……” 可是一开始华荣月也只是瞎编,完全没准备当着一个正经的东西去写,但不知为何,她写着写着就开始逐渐的认真了起来。 她直接把目前整个江湖上的各种情况给分析了一遍,连带着天易楼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写的头头是道,颇有种神仙猜想的感觉。 但这里面当然很多都并不是她猜出来的,而是根据真实情况写出来的。只是事实往往要比小说更为神奇,这些明明是有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写在书面上却愣是比小说看着还要天方夜谭。 华荣月写着写着就突然觉得这些东西如果被第二个人看见不会以为她是疯了吧……怎么能开这么大的脑洞。 可是华荣月觉得知道这么多东西也不写白不写了,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天易楼在江湖上造成了不少无辜人的杀戮,很没必要,华荣月自己当然无法阻止他们,但此时她突然发现这些事情可以这样被写出来。 就例如某些天易楼里面发生的事情,她按照易玲珑当时的记忆写了个两三分出来,随便拿出来一点看起来都已经是十分小说剧情的事情了。 这些东西华荣月写的都堪称是一部侦探小说一样,假如这个时代没有福尔摩斯,那华荣月这瞎编出来的东西指不定就是这个时代侦探小说的开山鼻祖了……华荣月后来也没打算全对,所以干脆就真的把这个当成是一说来写。 等写完了之后华荣月面对着一张神推断的纸愣了半天,也没打算再重新写一遍,收拾收拾就交上去了…… 她觉得这两个时间线有这么大的差异,所以这里面应该有很多东西都是对不上的,即使是对上了,想必也没有几个人会认真的看她交的东西。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公务员的华荣月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毕竟如果你是个小虾米的话,谁会看你写的报告啊? 华荣月抱着这样的念头继续在六扇门里兢兢业业打工,打工到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个文件里面写了点什么,然后突然有一天就被叫到了一个小黑屋里,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个面对着她不熟悉的人,他对华荣月道,“我们接到了你的上报,去跟踪了一下那几个天易楼的刺客,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华荣月问。 ……十分钟之后,华荣月这才知道自己前几天在那个酒楼附近突然碰见了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是因为什么。 这个消息让华荣月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照着脸砸了个大奖。 没有错,那几个天易楼杀手出现在那里果然不正常,具观察他们好像是在保护着一个神秘的男人,那个男人年纪并不大,而且是一张很陌生的脸。 如果六扇门的人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天易楼里的易孤舟。 听完了这个消息的华荣月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随便跟上去看看的一下就把易孤舟给弄出来了,这真是八百年想不到的事情…… 易孤舟的重要性不必多说,上辈子易玲珑有多么重要,此时他就有多么的重要,只不过即使是六扇门,这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华荣月看见那个人对着她挥舞着手中的纸,赫然就是她当时交上去的那一堆,他的表情意味深长。 华荣月“呃”了半天,然后道,“其实大部分是我瞎猜的……” “有些东西想的太过大胆了,所以显得有些不太实际。但是不得不说,你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对面那个人听了华荣月的回答,翻看了一下纸后忽然说道。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想哪些猜想大胆啊…… 是日后疯子们成为江湖上一大患这个猜想大胆啊,还是江湖未来十年都将处于动荡中的这个猜想大胆啊? 146、真相 华荣月当初随便写下去的那些东西本就没指望能被人给看见, 但是看见了也就看见了,她也没指望会被信。 果然, 华荣月在被叫过去一次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了, 这让华荣月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让她觉得这大概是六扇门的一次抽风罢了。 然而这真的是六扇门的一次抽风吗?怕也未必。 …… 华荣月的这份纯粹是放飞自我的报告严格意义上来讲确实是不会有人看见的, 除非那个人他不是一般人。而六扇门内部发生了一次华荣月并不知道的人员变动。 确切的说是华荣月应该知道,但是她并不知道会在此时此刻发生。 上次回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就没看见的某位颜大人最近听说很忙,忙到家都回不了的地步,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忙,其实是因为被提拔了。 易玲珑的记忆里颜盛本应该是六扇门的总领头的,只不过在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颜盛还只是一个小头头。这辈子和颜盛的交流意外的愉快, 让华荣月都快忘了第一次见颜大人时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了。 只是无论华荣月有没有忘了,颜盛的人生基本还是按原来的轨迹走。 ——所以这一次华荣月的文件,实际上是落在了颜盛的手里。 他在华荣月不知情的情况下连跳三级直接从掌管着某个区域的小头头变成了掌管整个江南地区还有周围几片地点的大头头。 以华荣月目前的身份想要再跟颜盛见一面恐怕是有点难了……可是这并不妨碍颜盛在一堆文件里面注意到了华荣月的那份应付上头的文件。 于是颜盛打开了这份文件, 看了看华荣月写的那些东西。 嗯??起初, 颜盛看完这份文件属实是一脸蒙圈的, 因为华荣月这份报告虽说逻辑链条什么的都很完整,看起来很有理有据的样子,但是有些东西未免也太过天方夜谭了。 打个比方, 你知道现在你养的这只猫可能会咬人, 但是你能那么肯定的就说这只猫将来一定会咬死个熊孩子碰巧还是你领导家的娃进而导致你辞职最后穷困潦倒吗?虽说华荣月的法绎演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但是她忽悠水平毕竟还是有点不太够,所以很容易会造成玩脱的情况。 颜盛当时看着华荣月的这份报告,心里就有很多迷茫。他总觉得这份报告大概率是瞎编的, 但是又因为名字的原因,所以对这份报告格外的多看了几眼。 怀着一种对华荣月莫名的信任感,颜盛把这份报告分享给了几个同事,然后相当果不其然的……并没有什么人理他。 可能如果不是颜盛给他们拿过去看的,他们连瞅都不会瞅一眼。 颜盛在六扇门大部分的眼中还是个蛮有前途的小伙子,虽然这些人并没有华荣月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面对颜盛这种人还是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的,当场就有人劝告了颜盛,“这种东西没必要这么细看的……又费心又费力。” “没事,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写的。”颜盛笑了笑,“因为他说话一向都不无的放矢,所以我倒是挺相信他的。” “那你就真信了他说的话?”给他提意见的那个人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时候朋友说的话也不是都能信的……而且你现在新官上任,虽说三把火还没烧完,但是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更谨慎一些。” 颜盛上任自然也不可能是平平安安上任的,以他这个年纪,他自然也是经过了一番不小的波折,所以他一开始上任也没想过要怎么搞事,只是想图稳。 可是颜盛就是对华荣月说的话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假如有一天华荣月指着一条狗喊猫,颜盛恐怕都会琢磨琢磨是不是自己的常识出了什么错误,就信任到了这种程度。 这会拿着一份谁都不信的报告,颜盛自己一个人琢磨了半天。 终于在六扇门最近开的一场会中,大家讨论完了几乎所有的事情后,颜盛突然就提起了那天的事情。 “……再留一队人给我,我有用。”颜盛道。 “有什么用?”底下的人立即抬头看向了颜盛。 对于新官上任的颜盛来说,他并不像那些可以随意控制手底下人的老油条,非但如此,这些老油条们还在把持着他,随时准备抓着他的某处缺点不放。 颜盛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敢说这些人准备去干什么,因为他知道底下的这些人是肯定不会让他随意派人去跟踪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的。 但是颜盛张口还是要了几个人,不多,十几个左右,但都是高手。 颜盛虽然这次行动有些大胆,但是他也并没有太过把所有压力都放在华荣月的身上。确切的说他在派人过去之前就已经自己把自己劝的明明白白的了。 “假如说华荣月猜错了那也并没有什么大事,毕竟他也只是随便瞎猜猜的,但如果万一真的找出了点什么呢?那不就是赚了吗?就算真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用太担心,六扇门总不会因为派了十几个高手做无用功就把他直接撤职吧……” 咳咳,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被上司记那么一笔,稍微有点麻烦吗。 颜盛相当佛系的派了几个人过去,心情格外的平静,然后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甚至颇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风采,底下的人虽然也觉得颜盛这一番举动看起来像失了智,但是看他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被他莫名的唬住,总觉得他像是胸有成竹似的。 尽管如此,颜盛的行为还是被私底下的嘲,一直嘲了好几天,有些人嘲颜盛可能单单只是因为想要让他的名声变得更加不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原因。 可是颜盛真的就会让他们一直这样嘲吗?恐怕不见的。 时间慢慢的就进行到了华荣月被叫过去问话的前一天,也就是六扇门刚刚得到消息的那一天。 那一天风平浪静,天朗气清,六扇门里,却炸了。 炸的宛如台风吹过一般, ——江湖上从来都未曾现身过的易孤舟居然被发现了踪迹,而且是在六扇门未暴露的情况下,这个消息如同摧枯拉朽之势干掉一切消息成为了当天六扇门的头条。 “什么?易孤舟?谁发现的?” “颜大人?” “我去,那小子运气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在那个位置上撑不了多久呢,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你听说了吗,发现易孤舟的那几个人就是前段时间颜大人当众留下来的那几个人,他们被派去追踪一群天易楼的杀手,然后就发现了易孤舟。” “真的假的?” “这什么狗运气啊!” 一时间,整个六扇门都在为颜盛的事情而震动了。 ……尽管有一部分人都在叫嚣着颜盛狗屎运,但谁知道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回想那天颜盛要留下几个人的举动,确实有些没头没尾的让人看不清楚,但他一直以来都胸有成竹。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单纯的想撞狗屎运的人会有的态度。 与撞狗屎运这个选项相比,大家可能更相信颜盛是私底下真的有些真材实料,原本六扇门中小看他的人也少了很多。所以这段时间六扇门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明明叫嚣着颜盛走了狗屎运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真的来到他面前挑衅的人却越来越少。 甚至连当初提拔颜盛的那个上司都单独的把颜盛叫了过去,好好的赞赏了一番。 他语重心长的对颜盛道,“这样看来,我当初提拔你果然没有错。” 颜盛的表情在他的面前依旧古井无波,在外人看来何等一个英雄少年了得,不气不馁,不骄不躁。 其实当时颜盛的心里状态大概是这样的。 ——“我在哪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反正这辈子华荣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颜盛的仕途上还帮了一把,让他得到了上司的赏识,鉴于颜盛这辈子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光凭自己的能力就混上了总领头,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是靠着华荣月才成功的站稳了脚跟。 他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一直都拿着华荣月的那份文件在想,“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怎么能从这些细节里就推测出这么大的一件事呢?” 有鉴于华荣月并没有写她觉得哪里不对,所以颜盛也不知道最后能抓出来一个易孤舟。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华荣月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个靠谱的老实人,但是他没想到华荣月居然“靠谱”到了这种程度,那些推论在他看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心细如发。 那得是心思多么缜密,头脑多么灵活的人才能想出来的。 这里面的某些思路简直让人细思恐极。 颇为意外的是,颜盛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如何向上头推荐华荣月,而是如何保护华荣月。 他虽然发现了华荣月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一直是安安稳稳的样子,他的天赋简直可以说是具有侵略性的,很容易惹上仇家的那种。 结合着他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颜盛脑子里当时就想,一定要保护华荣月,最起码在他能保护自己之前一定不能让他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但目前来说有个问题,根据颜盛对华荣月的理解,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天赋有多么的惊人。 然后颜盛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天才的决定。 ……他知道华荣月老实还胆小,所以应该派个人去吓吓他,这样说不定他就不会往出说了。 ——所以那天拿着文件去盘问华荣月的那个六扇门的人就这么出现了。 恐怕华荣月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人是颜盛派去吓唬她的。 147、灵感论 尽管颜盛派人去专门吓唬了华荣月,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任何人,而是转而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而华荣月在被“警告”过一次之后也稍微上心了点, 最起码没把这件事往出瞎说。 其实华荣月也不是什么不谨慎的人, 只不过回了六扇门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行动都大胆了许多。 本来吗, 之前她无依无靠, 唯一能够栖身的地方就只有百草堂还有它连带的六扇门。可是自打有了花船这个地方后,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随地就可以背着行李转身就走。 尽管她有个在六扇门里搜寻情报的工作,但是人有了后手后就总有种放松的感觉。这么一想华荣月甚至觉得这件事被说出去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六扇门的能力比她大的多,说不定还能让天底下少死几个人。 隔了天六扇门那边就派了人过来,说是要继续追查易孤舟的下落。华荣月他们当然要全权配合。作为目前算是这个小队半个队长的人, 华荣月自然也有权利来命令手底下的人去做些什么,这时候华荣月的目光自然就看向了许久都未有什么动静的云锦飞同志。 该同志来了这么多天,为六扇门的颜值提升工作做出了不小的功效, 也另组内大部分女同事之间的气氛更加活跃。奈何就是几乎从来都不参加组织的任务, 这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头疼。 当然他本人和一部分女同事却对这个有着自己的解释, “这种东西是要靠天赋和灵感的,有时候灵感来了,自然就会特别顺畅, 有时候灵感不到, 再怎么样也不行。” 什么是灵感呢? 华荣月专门请教了一下这位的“灵感说”,这人说:“很简单,如果你想扮演一个人,你就一定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当做是那个人, 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要‘入戏’。” 合着这一身荷尔蒙,外面停着的豪车,还有这随时随地端着的态度,就是这位哥们完全“入戏”的状态呗? 本来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法绎演”就已经够邪的了,这“灵感论”一出,瞬间在华荣月心中成为和“法绎演”相提并论的六扇门两大邪说。 她心说我要是像你那样找灵感,我怕不是都活着出不了天易楼。 眼看着六扇门的人交接的时间越来越近,华荣月也没什么时间再去等这位云锦飞同事把灵感给找足了,只能把他排除在计划之外。 既然想请这位易孤舟“上钩”,那自然就得有个“鱼饵”。一开始华荣月其实是想试探着能不能让云锦飞先上的,既然易玲珑也认识云锦飞,就能看得出来云锦飞在天易楼里还是有点存在感的,如果派他过去,说不定就可以把易孤舟吊出来了,不至于直接派出“易玲珑”这个王炸。 虽然眼下看来,这个方案已经有点做不到了,华荣月就只能选择自己亲自上去。 她像往常每次一样查看着附近的有利地形,顺便让花船那边抓紧给她送来了一身新做的衣服。为了照顾自己室友的心情,华荣月这回选的比之前的衣服都稍稍的“娘”了一些。 以往华荣月选衣服的时候,尽管穿的也都是花里胡哨的,但是终究还是男性的款式。可是上次华荣月穿了那身漂亮的女性衣服后,她忽然发现易玲珑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这让华荣月就顺便想到了原本的时间线上,此时的易玲珑应该也是开始偷偷穿小裙子的阶段了……一开始易玲珑还不敢太大胆,只是偷偷的买了私底下穿,真的明面上穿那得是她坐稳楼主位置的时候,所以华荣月此时穿了身这样的衣服,倒是……有点意外的符合历史发展的样子。 华荣月这种性格有点龟毛的人自然会把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尽管身为“易玲珑”时她穿衣的风格和她平时的穿衣风格不一样,但仔细看来终究还是有一部分东西是一样的,那就是细节到位。 可能明面上看起来“易玲珑”这身色彩搭配要鲜艳的多,但是一些细节华荣月从来都不马虎,无论是衣角的玉佩,头发上的一个小流苏,甚至是衣服上的一个暗纹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所以尽管从表面看起来这身衣服的配色依旧十分的“喜庆”,但是真的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再加上花船上高超的手艺,他们完全是在把衣服当成艺术品来做的。 ……总而言之就是跟易玲珑本人那“大红大绿”就是好看,就是正义的审美比起来有了飞一般的进步。 华荣月收到衣服的时候都惊艳了一把,她转头让花船拿了张“发。票”来……咳咳,六扇门是会给衣服报销的,华荣月特意安排了个开店的绣娘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华荣月开始练习“台词”,练习“眼神”,不知怎的,她不太想在易孤舟面前丢脸……或者说是不想披着易玲珑的壳子在易孤舟面前丢脸。 然而华荣月这一番大费周折的举动下来,竟然惹来了六扇门一些人讨论…… 最先讨论的人……自然就是云锦飞同事,后来渐渐的又加上了一些六扇门的小姑娘们。 严格来说那应该算作是背后嘀咕吧,因为华荣月有一天在院子里独自一人练习怎么把刀挥的又飒又狠的时候,刚巧被云锦飞给看见了,他在后面默默地盯了华荣月一会,又默默地离开,华荣月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到了第二天才从别人那里听说,云锦飞跟别的人说他从来没想到原来华荣月在演之前也会如此“大费周折”。 不过他后面又道,“毕竟像他那样跟易玲珑性格这么不一样的人,临场前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华荣月认真的准备被他用“紧张”一字就给形容了。 当然,熟悉华荣月的人都清楚这是她一贯的性格,倒也不是什么紧张不紧张的事情,华荣月纯粹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是身在其位,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但是这在某些人看起来完全理解不能。 除了云锦飞外,对华荣月理解不能的还有云锦飞的迷妹们。她们原本还有对华荣月如何扮演易玲珑有点兴趣,所以去偷看的,直到第一位冒着被“教导主任”抓到的风险的妹子看了回来后就一脸苦瓜色,说:“没什么意思,不要去看了。” “你都看见什么了?”一开始,其他妹子也不信,都围着她打转问。 “我看他挥刀挥了一上午,就那一个姿势,都不带变得,我都看困了。”那个妹子摆了摆手,“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吧。” 陆续有不信邪的妹子去看了,然后发现华荣月真的如同第一个妹子所说的一样。他把每一个动作都背的很熟,而且经常会重复某件单调的事情重复整整一天,经常是精力充沛的过去,一脸疲倦…的回来。 有不解的妹子问了认识华荣月时间比较长的人,“当初上头是怎么选他当易玲珑的?” “荣月哥不好吗?”被问的人一脸茫然的道,“多认真,多靠谱的一个人啊。” “也不是不好,就是……”妹子一时间词穷了。 她心中的易玲珑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是丝毫不费力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而不是像一个老黄牛一样认认真真的在那里重复着上千次一个动作。 怎么说……对于青春期的小姑娘,华荣月这样的性格似乎确实是一点吸引人的点都没有。 转眼间就到了六扇门的人到的那天,华荣月一大早的就去接人了。这次来的据说还是个跟她去过秦淮河的人,华荣月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华荣月。 一上来他就特别的客气,先是问了华荣月状况怎么样,又问了问华荣月有什么计划。 华荣月说了下自己的计划,包括自己要亲自去上的这件事。那个六扇门过来的人一听华荣月这话就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华荣月为何为选择自己先上,但是蛮尊重华荣月的,一句也没多问。 华荣月松了口气,她心说幸好没问云锦飞的事……要不然她恐怕只能把这哥们给再加进来了。话刚想到这里,从背后突然走进来一个人问,“为什么没有我?” 屋子里正在商量的人齐齐一愣。 华荣月转头,看见云锦飞从外面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特别浮夸的衣服,六扇门这边的人一看见他都差点拔剑出来了,十几把明晃晃的剑对着那里,把后面几个小姑娘吓的都喊了出来。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 ……所以这就是日常穿衣服一定要穿的看起来老实的原因,老老实实的不被人当成什么奇怪的人多好。 “你为什么没有带上我?”云锦飞走过来问华荣月。 “呃……”华荣月结巴了半天,她想说你不找灵感呢吗,但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像是在嘲讽,那边云锦飞转头就当着她的面给她穿了个小鞋,“一直听说荣月哥做事认真,难道这么大的事就忘了我吗?” “……那你上?”华荣月不确信的道。 云锦飞没说话,但是华荣月疑似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这话也要问”的东西。 “呃……那好吧。”华荣月给他填在了自己的前面,也就是在她上之前的那个位置。 其实华荣月心里也未尝没有一丝期待的。 她也想看看所谓的“灵感论”,在邪这一方面能不能邪的过法绎演。 148、小树林1 一处偏僻又宁静的树林中, 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正在那里焦急的望着。 “奇怪,人还没到吗?应该来了啊。”一名天易楼杀手焦急的说道。 “可能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别的人, 怎么可能会出事。”另外一名天易楼的杀手安慰他道。 ——当然这群天易楼的人不知道, 他们等的人不会来了。 早在今天早上的时候, 六扇门的人就把他们正在等的那群人一网打尽。 其实来的这群人谁也不清楚易孤舟长什么样子,毕竟古代又没有相机能直接拍下来给大家看看,充其量也就只能说这是个大眼睛还是个小眼睛,高鼻梁还是低鼻梁。 天易楼出门的时候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机制,就例如华荣月从易玲珑记忆中看到的那样。如果易玲珑要出门,他会派上至少三只和自己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队伍出门, 今天早晨华荣月他们排除的那一支并不是,所以面前这支队伍有一半的概率就是易孤舟藏身的队伍。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上了。”华荣月在距离这群天易楼杀手差不多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着旁边的云锦飞说道。 这哥今天出门依旧穿着自己那身浮夸的大袍子。 讲道理, 大袍子大袖子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能穿的, 尤其是在树林子里这种地方。没点功力的人, 恐怕走了没几步衣服就得挂在树杈子上。 云锦飞自打出发开始华荣月就一直盯着,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功力的,从头到尾衣服都没有刮到过, 刚才过了个灌木丛, 身上的衣服也是安安静静的。 华荣月害怕自己这身衣服被挂到,所以来之前特意穿了身稍微紧点的黑斗篷,她主要是害怕衣服刮坏了她心疼。 刚才那支队伍中并没有什么太强力的存在,所以华荣月和云锦飞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云锦飞既然自告奋勇的来了, 华荣月自然就不能抢他的功劳,毕竟他……看起来颇为有灵感的样子。 自打今天上路以来,华荣月跟他说任何话他都已经不答应了,就好像听不见华荣月的话一样。 很快,华荣月就知道自己这句话也是白说了,云锦飞虽然想要出手,但很明显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他径直的就朝着几个杀手的地方走了过去,华荣月在后面试探着拉了拉他的袖子,“呃……你就这么直接过去?不用再……小心一点吗?” “哎呀,不要管云锦飞吗。”旁边一个跟过来的妹子对华荣月道,“人家肯定有人家自己的道理。” 华荣月想要去拽人家的手又慢慢的收回来了。她看着云锦飞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揪心啊。 可是不管再怎么样,云锦飞这会都已经过去了,华荣月他们看了一眼,跟着云锦飞慢慢的朝着中心圈走去。 他们现在的身份自然不是六扇门的捕快,而是云锦飞的手下。来之前身上所有能代表六扇门身份的东西都已经被拿下去了,这会谁也认不出来他们是六扇门的人。 这不旁边还带着几个云锦飞的自带迷妹充当魔道大佬出门必带的美女吗。当然肯定不能让她们离的太近,她们也就是站在外圈看一眼罢了。 树林中几个杀手在等着另外一队人马,有一队本来说好了今天要来这里汇合,可是过了约定的时间却也不见踪影。按理来说有时候稍微迟到一点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独属于江湖人的第六感在暗示着有哪里不对。 杀手之中有一个看起来样貌平凡的人,他一直安静的在一边等着,之前也从来都没说话。如果他一直不开口,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可是当他一开口,所有杀手的目光都朝着他投了过来。 “有点不对,我们走。”他从刚才还一直是靠在一棵树上的姿势,此时却突然站直了起来。 “不再等他们了吗?”旁边一个杀手大惊。 “不等了,他们现在活没活着还不知道呢。”这个相貌普通的男子说道,他的话刚落下,从旁边的树林中就走出了一个人,“不愧是天易楼的楼主易孤舟。果然要比常人敏锐许多。” 随着这声声音响起,杀手们都看见了一个朝着他们缓缓走过来的男人,那个人身上穿着件在这种树林里常人绝对不会穿的衣服,嘴角略带着一丝嘲笑的看着他们。 哎呦,可以啊。在一边默默围观的华荣月突然觉得还不错。 这个云锦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最起码刚出场这两下子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光论演技来说,绝对比不少鲜肉的演技强了。 而华荣月对云锦飞的要求本来就不高。 “你是……”那个长相稍微平凡点的男子道。华荣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人的模样,虽然长得蛮平凡的,不过还算是挺顺眼,恭喜天易楼这个时间线上选择的楼主在外表上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云锦飞。”云锦飞上前一步说道,他的话一出口,旁边的杀手们都吸了一口气,彼此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云锦飞还是个来头不小的人,要不华荣月怎么会在听见他被六扇门砍了的时候这么震惊呢。武力值说不上是顶级的那一批,但胜在心狠手辣,魔道黑道的人都烦他这一手,所以谁都不愿意惹上他。 纵观下来六扇门的选择都是挺明智的,当初选了易玲珑,一个已经gg远离天易楼而且还没多少人知道真面目的杀手。现在又选了个云锦飞,虽然交友面广点,但更多的人都是听了他的名字就要跑的,被发现是冒牌货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了。 从这群杀手的反应来看,目前天易楼和云锦飞应该还不是很熟,而这群杀手们的反应自然也就是一个正常人听见云锦飞这三个字的反应。 华荣月身边的几个妹子们此时激动的脸上绯红,要不是现在在干正事,她们恐怕会站起来喊两嗓子。当然华荣月在一边看着也挺赏心悦目的,这不比什么电视剧好看多了。 虽说云锦飞的风格跟她不太一样吧……她更喜欢在后面偷偷的观察一会,判断好敌我双方的差距后再动手,但是偶尔看看这种霸道总裁式的出场也挺好的不是。 “云锦飞……怎么会大驾光临我们这儿呢?”易孤舟看了眼云锦飞,“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你们天易楼最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各种小动作不断。”云锦飞漫不经心的道,“叫手底下的人查了一下,做各种小动作的居然是传说当中的天易楼楼主,我这不亲自过来见见吗。” 华荣月觉得这里应该没有自己啥事了,恐怕这点事情云锦飞一个人就能做到了。 其实六扇门这次来见人,从来都没有抱着抓人回去的念头,更多的念头是探查天易楼的人最近在干什么,同时收集一下易孤舟的信息。 天易楼在江湖上的地位有些特殊,目前来说还不能随便的动。但如果连天易楼的楼主六扇门都不能掌握全他的信息,那六扇门也就辞职不用干了。 华荣月目前负责的就是这个任务,光凭这第一印象,她就觉得易孤舟应该是个意外的挺朴实的人……天易楼挑的这个楼主才算是真的回归到了正路上,没有什么女装大佬,没有什么奇怪的审美,这种正正常常的平凡楼主大家才皆大欢喜吗。 华荣月几乎都快要把自己的报告从脑子里写出来了,却忽然听见场中传出来了一声冷笑。 “呵……你可不是云锦飞。” ……嗯?华荣月脑中突然就响起了警报。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一跳,齐齐的抬头看向了场中。 这话刚刚就是从易孤舟口中说出来的。 他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出来,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样子,站在那里冷笑着看着云锦飞。 那一刻,大家的血仿佛都凝滞了一秒。 但是大家心中又很快的冒出了又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呢?怕不是在试探吧。” 云锦飞本人倒还是蛮镇定的,比在场大部分六扇门的人都要镇定多了,他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特别镇定的说:“哦,不知阁下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下一秒,一把刀从远处直直的飞了过来,发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同时还包含着一声痛苦的声音。 一道红色的鲜血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 华荣月身后的几个小姑娘全都把嘴捂了起来,她们看清了那血是从哪里来的。 易孤舟刚刚随手甩出了一把飞刀,直直的刺在了云锦飞的右手上,直直的穿透,然后叮在了后面的那棵树上。 那把飞刀拽都拽不下来,云锦飞的表情都痛苦到扭曲了。 这样干净利落的血腥场面也不是所有人都亲眼见过的,华荣月心中也一惊,这人比她想的要狠啊。 这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样子……说句不合时宜的话,颇有易玲珑的风采啊。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华荣月看情况不对,忽然转身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而易孤舟已经缓缓的走到了云锦飞的面前,似乎是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说:“你看看你……你怎么可能是云锦飞呢?” 149、小树林2 现在云锦飞的操作按照一个标准说法就是翻车, 而且还是很惨烈的翻车。 六扇门这边都有点懵,主要是大家事先可能想到了会出事, 但没想到会出事的这么快, 更没想到易孤舟是个二话不说先动手的人。 这时候本应该有一个人站出来稳一下场子的, 争取把这件事再掰回“云锦飞是真的不是假的”的这个路子上, 但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在此时此刻说话的。 于是场面忽然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云锦飞的手才刚刚从树上拔。下来,谁看了都觉得肉疼,谁也不想像云锦飞一样被人钉在那里,但易孤舟却已经朝着他缓缓的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这回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是谁派你来的?” 云锦飞听见这个问题后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厚厚的冷汗。 也不清楚他这是被吓得还是疼的。 如果说从易孤舟的口中套出话来应该算是他们这次任务的完美结局,那么不被发现自己从哪里来的只能说是及格结局了,但这结局在目前看来也明显有些难以达到, 因为易孤舟走过去, 竟然又把云锦飞刚刚拔。出来的刀又一下子按了回去。 一时间附近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云锦飞的惨叫, 真的是让所有人背后白毛汗全都冒出来的那种,除了疼之外恐怕现在云锦飞的脑子里也剩不下什么了。 “我最烦有谁来骗我,更别说是装成云锦飞的样子来骗我。”易孤舟冷笑着道, “云锦飞?你换个别人或许我还能信一信, 但是云锦飞那个家伙不是在前几天就已经失踪了吗?” 周围的人心中一惊,易孤舟道,“接下来让我猜猜你是从哪来的……正道?天易楼?还是朝廷的?” 这话眼看着就是要把云锦飞的马甲给扒。干净了,大家心跳速度飞快。 “华大人呢?”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的小声问道, 就连几个身为云锦飞小迷妹的人也不由得在人群中寻找起了华荣月的身影。 没办法,六扇门派下来的那些人其实文职人员居多……真的能打的也没有打的过华荣月的。 作为一名数一数二的战斗人员,所有人都知道华荣月很能打,尽管有大部分人也从来没看见他打过,但这会还是不由自主的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就在这时,大家才发现华荣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人去了哪? 一瞬间大家心里什么情绪的都有,有人觉得华荣月消失了是寻找时机准备偷袭,还有人认为华荣月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真的是太掉链子了,总之就是想什么的都有,纷纷扰扰的一大堆。 不过单纯就那些相对而言资历比较新的人来说,他们此时此刻是真的已经绝望了,平时总听别人说华荣月靠谱,尽管并不怎么放在心里,但这种时候才发现华荣月确实是镇定气氛的一把好手,现在连他也跑路了,这让这些新人的心里瞬间就蛮上了一种绝望感。 就在几个领头的人按捺不住想要喊出声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大家的头顶响起,“派他来的人,是我。” 这声音因为是从头顶上发出来的,所以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只是所看的位置都有所不同。 等到大家全都抬头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人?这只不过是传音而已,因为传音者的功力深厚,所以大家才误认为这声音是从头顶上传出来的。 只有易孤舟直直的瞅向了一个地方,那个角落里站了个人,身影在树木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能够看见耀眼的金色与惊艳的紫,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易孤舟也丝毫没客气,直接就把自己的刀从云锦飞的伤口上拔。了出来,差点让云锦飞直接晕过去。他狠狠地将飞刀扔向了那身影所在的位置,然而一秒钟过去后,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在这。” 短短的一瞬间,那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不同的地方,而且距离易孤舟的位置还很近,刚才离了十多米远,现在就隔了短短五六米。 他就坐在易孤舟头顶的一棵不高的树枝上,整个人轻飘飘的,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重量,紫色和金色的衣摆随着风被吹的轻飘飘的,看起来像随时就会把人一起吹走。 大家抬起头的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有人脑子里很快的就蹦出一句话。 ——“这是谁?” 树枝上坐着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紫色是一种很独特的颜色,它没有蓝色那么沉郁,也没有红色那么热烈,而是一种夹杂在中间的颜色,却又带着点自己独特的感觉。 能立刻就认出来华荣月的其实并不多,只能说是曾经见过华荣月的人和一些对气质感知不那么强,纯粹只靠五官认人的人才能在看见树上那人的第一眼认出来那是华荣月。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茫然的。 其实华荣月一直以来在五官上都没做过太大的改变,就从头到尾都是那一套鼻子眼睛和嘴,那么她如何能让这么多人都认错人呢? 恐怕这对于华荣月自己来说都是一个迷。 不过她这么突然出现在上面确实是让所有人都惊了个呆,一方面有部分人惊呆是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华荣月这个样子,另一方面有部分人惊呆的原因则是他们想不到华荣月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跳出来。 “华,华……”有个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荣月,嘴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被旁边一个人一下子把话给怼了进去,除了这个姑娘外,所有人都是鸦雀无声的等着华荣月下一步的动作。 “华荣月能行吗?刚才可是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他就不害怕自己被人看出了身份后也被串成肉串吗?”有人心里这么想到。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华荣月只论邪气是绝对不输给云锦飞的,不……或许应该说更邪一点。 那股邪气中还带着种惊艳。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感到震惊,这在他们的心目中根本就不是华荣月一贯的样子,或者说他们甚至都想象不到华荣月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姿态来。 就例如说天天训你的教导主任突然有一天自己变成了飞车。党,还神似某言情小说男主一样。 这对于这些认识华荣月的时间不长,或者年纪尚小的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冲击,他们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从隐隐约约的轮廓中辨认出来那应该是他们熟悉的华荣月。 但是真的让他们说这人有哪点熟悉,恐怕他们谁也说不出来。 熟悉的点在于哪?衣着?气质?这些东西从头到尾都换了个遍,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熟悉的眉眼也让他们不太敢认了。 而华荣月平时看起来能堆砌上一堆类似于“儒雅,温和,从容,淡然”的眉眼在这种时候,配上他身上那种神采飞扬的气质,全都变成了往日几乎从来都发现不到的惊艳的美。 好像这个时候,有不少云锦飞的迷妹才发现华荣月也不是个看起来好像上了年纪的大叔。 他好像也跟他们是同样的年纪,而且长得也挺不错。 当然也有不少见过华荣月的人,所以对于华荣月这幅模样还是很熟悉的。他们看着华荣月和易孤舟面对面了半天,彼此之间似乎是在互相确认着什么东西。 华荣月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指尖中夹着一枚刀片,她拿给易孤舟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然后指尖一松,刀片就落了地。 易孤舟也没去管自己的那把飞刀,所有人只听见“叮呤”一声刀片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把刀正是刚才扎穿了云锦飞手的那把飞刀,却被华荣月轻而易举的接了下来。 过了许久,只听见易孤舟开口了。 他单刀直入的说:“你是易玲珑。” 这句话说下去后,别说是天易楼这边的杀手安静了,就连六扇门都安静了。 ……嗯?! 等等,剧情是怎么突然进行到这里的啊? 六扇门的众人听了他的这句话,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 你刚才有暗示过你是易玲珑吗? 那一瞬间,众人眼神里的那种茫然和敬佩几乎把华荣月给淹没。 我去!这是怎么认出来的?等等,这么说好像不太对……这是怎么骗他认出来的? 如果旁边已经晕菜了的云锦飞还有意识恐怕会哭晕在厕所。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我一来你就说我是冒牌货还给了我一刀,他一来连自我介绍都没做你就说他是易玲珑啊? 什么叫差距?六扇门的众人今天才看见什么是差距,这差距太明显了,而他们也属实佩服华荣月,就在他们看来,面前的这个易玲珑也足以以假乱真。 真的就是那种气质的感觉,强者的气势一出来,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发抖,他们也说不清楚华荣月究竟是哪里像,反正就是那种独特的感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 六扇门众人齐刷刷的钦佩之情在外人看来格外像是组织成员终于找到老大了,也让易孤舟又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看着华荣月,冷冷的说道,“本以为是朝廷的鹰犬对我感了兴趣。没想到是你。” “不知你今天来这,是想做什么呢?” 150、小树林3 就目前易孤舟问的这话来看, 最大的危机已然算是解决了,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居然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解决。 易孤舟问华荣月的话却让华荣月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下, 自己来这里的确切原因自然是为了六扇门, 但是易孤舟这话不能用华荣月的思路去回答, 而是要用易玲珑的思路去回答。 她淡淡的道, “来看看接管了我位置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而已,不要想太多。” 易孤舟用眼睛一直望着她,那眼神黑漆漆的,眨都不眨。 华荣月察觉到这哥们貌似古井无波的眼神下也隐藏着什么看起来极为不正常的东西,她心说完了……天易楼这个不做人的地方,这回虽然没培养出来一个男装大佬的女装大佬, 但是好好一个孩子眼瞅着也被逼疯了。 还有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责怪她当初中途溜了把他留在那里受苦吗? 这本来就是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啊。 所以华荣月也并没有理他,甚至悠闲自在的在树上换了个姿势, 然后就听见易孤舟道, “我前几天曾经见过你, 是在那个时候你就发现我了吗?” “对。” 二人指的同是前几天华荣月当街给花船的人示范如何当爱豆的那件事,尽管能发现易孤舟是六扇门的功劳,但毕竟也是华荣月提议去追的。 “看来……你比我想的要敏锐的多。”易孤舟道, “看来你逃出天易楼后, 过得要比我想的舒服的多。” “托您的福。”华荣月道。 旁边的人看着这你来我往的交锋,都莫名的觉得一头冷汗,总觉得有种无形的气场充斥在两人之间,其他所有人都插。不进去。 其实还是有一个的……云锦飞这个已经晕菜的还在那里躺着呢, 无情的接受着两个人的杀气攻击。 “我不知你当初逃出天易楼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易孤舟道,“天易楼已经不是你原来在的时候的样子了,可能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现在的天易楼到底是什么样。” 这种东西有什么想不到的?天易楼里的权利变革还是武力值提升啊?这些东西无非也就是易玲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 “当然,你确实比我想的要出色的多,我本以为你逃出去以后就自然而然的丧失了棋手的位置,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构建了一支属于你自己的势力。”易孤舟看了看自己脚边的云锦飞,“只是你的手下却不尽人意。” “我手底下的人也不全是些废物。”华荣月淡淡的笑了,她道,“本来这次见面也只是逗一逗我的后辈,来看看我的继任者究竟是什么样子,目前来说……还算不错。” 云锦飞当着六扇门人的面给说成了是废物,然而对于现在的六扇门众人来说,他们全都忘了这茬,只是在心里对华荣月感激不尽。 本来看上去几乎是必死的结局了,暴露自己是六扇门的事情可能短时间内看并不算什么,但是他们回去了之后一定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如果真的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六扇门大张旗鼓的去就是了,何必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呢。 所以尽管华荣月现在看起来一副邪到不行的模样,在他们的心里靠谱的程度反而是更加深了一点,因为华荣月完全可以不上去,回去之后把锅全都扣到云锦飞的头上的,只要说他太菜导致翻车就好了,可是华荣月并没有。 而且华荣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硬生生的把即将翻车的场面都给硬扳了回来。 这一下子,华荣月究竟哪里“靠谱”,即使是这群新人们也亲身感觉到了。有时候只有这种困境里才能感知到谁才是最靠谱的人。 只是大家心里依旧还是有些忐忑,华荣月究竟能不能一直这么演下去呢?会不会在某个小细节上面翻车呢? 在他们看来,尽管华荣月的身手要比云锦飞厉害很多,但刚才易孤舟狠厉的样子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印象,让他们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他们生怕华荣月会在某个小细节上露怯。 但很快,他们就终于明白了华荣月到底有多么的“靠谱”……他在任何问题上都没有丝毫不对劲,对于易孤舟的各种刁钻问题几乎是对答如流。 如果说“云锦飞”模仿云锦飞可能只是学了个外貌那个华荣月则几乎就是将自己化身成了易玲珑这个人。 他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准确的回答上来,有些问题甚至是六扇门的其他人想都没想到过的。 “你最近收缴了一批人马啊。”易孤舟道。“虽然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搞到这么一批人马的?” “怎么?”华荣月懒洋洋的道,“莫非你也有从天易楼出逃的打算?” 真阴啊。旁边的六扇门众人看着华荣月在说完这句话后,其他天易楼的人甚至都已经把目光看向了易孤舟,眼神中也都隐隐有着试探的感觉,很明显是被华荣月这句话给勾起了心里的那根刺。这样一来恐怕易孤舟很难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下去。 “我只想知道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是,易孤舟似乎格外的执着,也压根就不管自己手底下的杀手是怎么看他的,“你就当我是为了日后做准备吧。” 六扇门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是摆明了鱼死网破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难道易孤舟这么快就发现华荣月有哪里不对了?这也太敏锐了吧? 他们都担心华荣月能不能把这个谎给圆回去,哪怕是闭口不提恐怕也会激起易孤舟的又一次怀疑,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下,华荣月似乎是“思索”了一会,继而又缓缓的展开了眉头。 “这种事,但说无妨。”他缓缓的开了口。“江南暗处有着一批散碎势力,这些势力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很深,而且也没有人去掌管,我就接手了这些势力,进而把他们给控制了起来。” ……等等,六扇门有不少人反应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华荣月……说的不会是前段日子一直困扰着六扇门的那件事吧? 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秦淮河上的那件事,虽然这件事一直算是不公开的,但是在六扇门里早就人尽皆知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华荣月居然会在此时此刻把它给提起来。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盲点,就像是当初有小孩落水只有司马光想到了砸缸一样,算是不提起来很多人都不会考虑的事情,然而华荣月此时此刻把这件事提起来,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我去?!原来借口还可以这样用的吗?众人一瞬间仿佛恍然大悟,继而就觉得华荣月贼靠谱。 “原来如此……前些日子有人跟我说秦淮河那边好像冒出来了一个新的头儿。一开始我还想不起来了那个人是谁,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易孤舟道。 众人纷纷想起来了六扇门人手一本通缉令上前几页的那位秦淮河神秘boss,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他的真实样貌,而且他本人看起来似乎也特别讨厌露面的样子,和华荣月所说的一对衬起来,就显得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了。 时间,地点,人物都对称的如此完美,这种理由让他们说是第一时间瞎编出来的恐怕他们都不会信,然而华荣月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出来一个如此靠谱的理由,瞬间让众人败倒在了华荣月的大袍子底下。 有不少小迷妹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眼神都觉得跟平时不一样了。 平时看着华荣月总不声不响自己不知道琢磨什么。真到了关键时刻就发现男人果然还是得有点内在美啊。 有这种智商,恐怕皮囊都不那么重要了,试问这种机智的反应试问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更何况这身皮囊目前在她们看来……咳咳,也不是像之前那样不起眼。 “那你又是怎么说服他们成为你手下的呢?”易孤舟似乎是试探性的问道,“毕竟据我所知,他们可都是一群……一丝理智都没有的疯子啊。” 众人几乎同时看向了华荣月,这会别说是天易楼的杀手,就连六扇门的人都已经暗自期待着吼华荣月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华荣月道,“怎么说服?对于一群疯子来说,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他们只信奉谁的力量大就听谁的。” “只要你将他们全都打服了,他们自然就会都听你的了。” 这句完全是抄袭易玲珑本尊的话就让华荣月此时此刻给拎了出来……只能说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这话无论是谁,说出来都那么的霸气,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来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那你……也想这么说服我吗?”易孤舟问。 华荣月笑了笑,下一秒,大家就看见华荣月从树上跃下,飞一般的来到了易孤舟的身边,手中的“无伤”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一刻,华荣月的模样彻底和传闻中易玲珑的样子重叠。 151、小树林4 不得不说易玲珑是个足够能让人胆寒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 仅仅只是刚刚坐在那里, 天易楼的杀手们就已经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突然袭击。 但其实天易楼的人不知道……他们对面那群看起来极为镇定的“易玲珑的手下”, 此时心里也和他们一样忐忑不安。 所以在场的人其实都在忐忑着,但是表面上都不怂,只是谁看对方都觉得对方胸有成竹,对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小菜鸡。 这种事情又没有读心术,搁谁谁能知道啊。 六扇门的人们不安也是有原因的——易孤舟刚才的出手已经让所有在场六扇门的人都极为震惊了,因为易孤舟的出手方式很明显, 跟一般的天易楼的人明显不同。 在场的人也都是和天易楼打过很多次交道的人了,但是这样的速度和爆发力明显已经高于他们印象里几乎其他所有的杀手,甚至让他们产生了一丝胆寒的感觉。 为什么易孤舟的出手方式会这么的与众不同呢?恐怕还是和当年易玲珑一样, 都属于武功改进的第一批尝试人, 与之前天易楼的功法相比, 这就很明显已经带了点易玲珑的影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能不能成功的兜住声势,不要被易孤舟给压下去啊? 所有人都清楚这可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外貌或者武力值的问题, 这是个更为精密的东西, 即使是把易孤舟打败了,但是如果被易孤舟看出什么来,例如华荣月的武功招式有哪里不像天易楼出身的人,恐怕易孤舟都会当场翻脸。 经过了刚才云锦飞的事情众人也算看出来了,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单纯靠外表像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恐怕方方面面的事都要考虑到。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种应该图稳的时候,华荣月居然先出手了。 他的出手不光出乎了天易楼众人的预料,同时也出乎了六扇门这边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华荣月本来就不是攻击性这么强的人,他几乎从来都不会主动去跟别人争吵什么。 但是现在华荣月的出手才让他们恍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面前的这个人现在并不是华荣月,而是“易玲珑”。 一个充满着攻击性,全天下人皆知的第一杀手易玲珑。 只见华荣月手拿着无伤从树上跳了下来,身后的衣摆飘飘,他手中的无伤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平时在茶馆酒馆里面听的书几乎一样的情形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使他们仿佛一时间又忘了面前这个人其实是华荣月。 但是众人其实心里还是提了根弦的,因为大家都不清楚华荣月是否能够和这样的易孤舟相比,易孤舟的改变真的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可是反过来再看华荣月,她的表情上一直隐隐的有那么一丝戏弄,甚至在六扇门的人看来颇有些轻松自如的感觉。 这种眼神也不禁给了六扇门的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华荣月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易孤舟的出招方式,所以才显得如此轻松自如的。 这是错觉吗? 易孤舟的身手快到大家几乎都看不见,从某种情况下来说这也是个开了挂的人,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他连续出手了十几招,这十几招中即使在六扇门认为自己眼力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人也只能大概看清楚那么五六招。 而且他的招式看起来都特别的诡谲。 打个比方说,人类有很多动作是不能连在一起做的,那样很容易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就例如说一个人如果一直往前告诉奔跑,却突然要变得静止不动,甚至连呼吸的动作都不能太大,那他很有可能会一下子把自己憋的脸色通红。 再比如说,正常人都不能用舌头触碰到自己的手臂关节处,那个地方是一个普通人的极限。 但是这在易孤舟的身上全都看不见,他的动作甚至是在以一种打破常规的方式在运行,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牛顿此时棺材板应该已经按不住了。 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易孤舟,那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条蛇。一条潜伏在阴暗处,死死的盯着猎物的蛇。 他的身体各个关节甚至都可以用一种诡异的弧度来扭动,仿佛看起来没有一点骨头一样,但同时又爆发力惊人,被他那看起来没什么骨头的身体击中一下,恐怕谁都不会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恐怕就是之前易孤舟所谓的天易楼和之前已经不一样的原因,光凭这点来看,确实是会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如果身体会扭成这个样子,就必然会做出一些常人做不到的动作,但是对于很多江湖人来说,他们打斗靠的是经验,一个人能够做出什么样极限的动作他们都是清楚的,所以一般不会对那些不能做出来的动作产生防备。 假如你跟一个背对背走着,那个人突然手臂往后背了个180度朝着你摸了过来,你会不会觉得防不胜防?很明显,易孤舟现在就完全能做得到。 就在战况在外人看来貌似很激烈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华荣月和易玲珑在心里正在默默地吐着槽。 “天易楼怎么会选那个家伙的方式?真是受够了,看起来好难受啊!”华荣月在心里听着易玲珑大佬的咆哮。 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华荣月在心里苦笑。 这玩意……它是有点渊源的,在天易楼决定要改进自己的打斗方法时,所有人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当时在天易楼就有这么一位长老,那位长老平时性格就阴惨惨的,无论是样子还是生活方式都颇有些像蛇,方便起见就喊他蛇长老。 这位蛇长老当年差一点改变了天易楼的历史进程,只因为他真的很能打,他发明了一种药水能直接把骨头泡软,配合着自己的功法就能做到身体变得柔软无比,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这些动作往往都会有奇效,当时这位长老出名的方式就是由于他那各种匪夷所思的进攻方式,跟他相比那些瑜伽选手都弱爆了,谁也没他那么柔软。 后来天易楼在推选流行的武功方式时曾经非常重视过这位蛇长老的招式,一度就要取代最后易玲珑的那种武功招式成为天易楼的主流了,但是最后被易玲珑活活的掐死在了摇篮里。 为什么呢?因为易玲珑小公举她……很讨厌蛇…… 所以某些时候易玲珑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而华荣月其实也是个很神奇的人。 跟易玲珑相反,她看起来明明挺老实的,但是某些方面异常大胆,曾经一度是群体里那个灭蟑螂杀蜈蚣的高手,对于蛇这种生物说不上喜欢,但也没太大恶感,有些颜色鲜艳的蛇她还觉得挺好看。 只是既然易玲珑不喜欢,那华荣月也不敢闲的没事暴露自己的爱好。 易玲珑放弃了当时在天易楼众人看起来特别省时省力的蛇长老的武功,选择了一条堪称是苦行僧的路线。蛇长老的武功其实是一条近路,有了这套武功,天易楼的杀手甚至可以越级干。翻比自己厉害很多的高手,只要是在对方经验不足的情况下。 就一般而言,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毕竟天易楼说穿了也就是个杀手组织,你指望它有多么大的能量?充其量也就是杀人越货这种,并不需要培养什么太追求武道极致的人,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呗。 但抛弃了这条捷径的易玲珑,选择了历代所有武林高手都会走的追求速度这种方式,跟这条蛇长老的路线相比,她走的路子要难的多,也要正的多。 面对着华荣月的先发制人,易孤舟瞬间将自己的手腕拐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然后身影来回变换,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就像是一身保护色躲藏在树林里的蛇一样。 但是华荣月听着耳边易玲珑的声音,她似乎是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花里胡哨的……不堪一击。” 这哪里花里胡哨了?华荣月看着面前有点吓人的易孤舟,在心里说大佬的世界咱们不懂。 易玲珑接下来给华荣月指了个地方,她说就是易孤舟全身上下的唯一弱点。 对易玲珑的话深信不疑的华荣月举着无伤就冲了上去,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她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 就明明对方的动作花哨到人眼几乎都捕捉不到,但是当华荣月将自己的无伤按照易玲珑所指的位置刺过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受到一丝阻碍。 就像是一个已经做了一堆题的学霸一样,已经悟透了万变不离其宗的含义,哪怕是再古怪再陌生的题,他也能在瞬间就发现那里面的本质,目前而言易玲珑给华荣月的就是这种感觉。 仅仅那一个点,华荣月就宛如破竹之势一般攻破了易孤舟的所有招式。 “这怎么可能?”天易楼的杀手们全都崩溃了。 跟易孤舟的一堆招式相比,她好像仅仅只出了一招,就将对方拿下。 就真的像武功中的王一样,任你有百般能耐,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152、下山 一招将易孤舟打败后, 华荣月自己还有些不可思议,她总觉得这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但又想了想, 恐怕这是因为有了易玲珑所以这看起来才这么简单的。 如果换一个不能像易玲珑这样一眼就看出来破绽在哪里的人, 恐怕非得跟易孤舟僵持不下, 运气好的可能摸索着能逃出生天,运气不好的就得葬送在他手底下了。 这就像是面对一条毒蛇一样,如果你抓不住它的七寸,那你下一秒就要被它给咬死。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的脸色,他的脸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华荣月的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 华荣月把刀抽。了出来,下一秒他就几乎支持不住的要倒在地上。 那种感觉一定疼的要死……华荣月之前在秦淮河的时候感受了一遍就再也不想感受了,她下意识的扶了对方一把, 然后就看见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 当然了, 华荣月承认自己大概也是一时抽风……不过于情于理易孤舟现在都是死不了的, 不光华荣月不想让他死,六扇门也不想让他死。 六扇门需要的是掌控江湖上各个门派的具体情况,之前他们来跟踪易孤舟无非就是担心这人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但此时此刻华荣月他们明显已经把这人摸得透透的了, 何必要杀了他,然后让天易楼再派一个陌生的人过来? 易孤舟不可思议的看了华荣月一会,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道,“为什么不杀我?” 周围所有的人看着那个穿着紫色绣金大袍的人缓缓的低下了头来, 看着已经半跪在地上的易孤舟,他的个子不算低,所以低下来的样子就像是正在对着什么小孩子说话一样。 “我说了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继位者是什么样子,我何必要杀你呢?”华荣月低下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旁边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六扇门的人此时此刻都已经屏住了呼吸。 那一刻的华荣月不仅仅是让他们觉得陌生,更让他们觉得胆寒,他们发现自己不仅看不透华荣月在做什么了,甚至连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都摸不清。 华荣月此时此刻就已经完完全全的和他们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有许多人甚至心里都产生了一丝错觉——他一会或许会转头过来把他们一起杀了,没有任何的理由,只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华荣月。 半跪在地上的易孤舟表情似乎是扭曲了一下,他听着华荣月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事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丝毫没有再反驳的余地。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不是已经成为了目前天易楼中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吗?为何还是打不过易玲珑? 他确实不信易玲珑能够一个人做到比天易楼所有人还要强,但目前事实却让他无比的迷惑了起来,他看着对面的易玲珑,甚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如果他能够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做到比天易楼所有人加起来的力量还要强,那他是一个多么强的人? 不,不,应该不会的……易孤舟混沌的脑子里想到。 华荣月看了眼后面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指了指地上的易孤舟,“把他抬回去,记得跟楼里交代是我做的。” 天易楼的几个杀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就成了柔弱可欺的?”华荣月笑的听不怀好意,“告诉他们,趁早把这个想法收回去,想从我身上找回场子还早的狠呢。” 天易楼的杀手们把易孤舟给抬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谁都没敢对华荣月放出一句狠话,都恨不得逃之夭夭。 看着离去的天易楼众人,华荣月的心里也有些唏嘘,完了,本来还想着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时间线差不多一样呢,这下子连技能点都变了,天易楼的这群滚蛋明显是把技能树点偏了啊。 一想到日后或许会看见一群在狂风中像海草一样乱舞的蛇型杀手……华荣月就打了个寒颤。 易玲珑当年的顾虑是对的,这个画风确实有些接受不能。 但是刚刚易孤舟使出来的样子也不算辣眼睛,该怎么说呢……可能也跟用的人有关吧,有些人明明身上有些很诡异的特征,但是跟人的气质格外的搭,比如天天要小苹果的西索同志……这么一看易孤舟本人的性格大概也属于阴暗系的?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华荣月转头,走向了六扇门的那帮人。 就在华荣月转身的一刹那,所有六扇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漫长的几秒钟。 身穿着紫衣的人默默地朝着他们走来,瘦瘦的身体在地面上打下长长的影子。 他的手上还持着那把锋利的刀,刀身上的血还未干,正顺着刀刃一点点的落下。 刚才在空气里还没有消散下去的杀手现在还依旧弥漫着,不少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冷,而且他狭长的眸子似乎也没有一丝情绪,无数的寒气伴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的扩散到了这里。 他的面容十分的好看,甚至是雌雄莫辩,但谁看了都会说这是个美男子。但这份好看又是危险的,从那逼人的贵气里,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所有人都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的觉得自己的心脏沉了下去。 一步,两步…… 走了十几步之后,他站定,此时的他离所有人只剩不过两米之遥了,在这样的压力下,有人甚至没有承受住,几乎想要逃走。 甚至已经有人控制不住的拔。出了刀,同样也浑身杀气的看着华荣月。 …… “……干嘛?”华荣月一脸茫然的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把刀,她寻思着活干完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却没想到自己刚过来就遭受了如此“热情”的欢迎,这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音色依旧还是熟悉的音色,但里面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刚面对易孤舟时的声线是冰冷的像是一块冰,那么现在的声线则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那种,平日里总是能听见的,偶尔有些絮叨的声线。 “哎呀,这样太危险了。”华荣月默默地躲开了杀气肆意的剑,以为这群人在跟她开玩笑,“别演了,人都走没影了还演?收拾收拾,咱们赶紧回去吧。” 所有人都看着面前这个穿紫衣服的人口中说出了熟悉的话,这种感觉真的是相当的古怪,过了会一个后排的云锦飞小迷妹道,“……华哥?” “可不就是我吗?还能是谁啊?”华荣月莫名其妙,她年前举剑的这个人也呆住了。 等到华荣月帮他把剑收了回去后,他才道,“我去,华哥,真的是你?” …… 在场六扇门的人全都沸腾了。 不怪他们刚才的反应奇怪,就连他们在最后一刻其实都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到底是华荣月还是个长得特别像华荣月的人了。 如果不是华荣月开口说的那几句话让他们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他们是死活也不敢认的。 华荣月这会也琢磨明白了这群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奇怪,心说幸好自己走的慢,要是快几步不就是中招了吗。但是她也没想到六扇门的这群人反应这么夸张,夸张的好像是火星撞月球了一样。 “荣月哥,这是你前段时间做的那身衣服吗?”几个小女生走过来摸华荣月的衣服,华荣月非常好脾气的伸着袖子给他们摸。 所以这会的景象如果被刚才逃走的易孤舟他们看了恐怕会口吐鲜血,刚才还一脸邪的华荣月现在像个金毛一样乖乖的让几个小姑娘一顿摸…… 有的小姑娘简直是一脸不可思议,一边摸一边看华荣月的脸,过一会低下头再摸…… 还有几个平时跟华荣月关系好的人也在和华荣月打趣,“华哥,平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啊。” 华荣月揉了揉脑袋,笑的挺老实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吗……” 她可没说错话,她工作效率挺高,六扇门和花船的活全都干完了,双管齐下,老早她就想让天易楼知道一下她当花船老大这件事的,倒不是为了吓唬人家,纯粹是她室友想在天易楼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所以华荣月才去的。 尽管华荣月现在笑的很老实,但毕竟穿着打扮是这么个模样,一笑起来瞬间跟刚才的画风就不一样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带了点花船的风格,那叫一个说不出来的骚气。 旁边几个平日里跟华荣月挺自来熟,甚至都能给她随意投喂食物的姑娘突然就松了手,不再去摸华荣月衣服上的金线是不是真的,而是一个个躲到了后面去,不知为何悄悄地盯着华荣月。 有人把可怜的云锦飞给抬了起来,这就准备下山。内心里对云锦飞其实有些愧疚的华荣月自告奋勇的接过了抬人下山的这个任务,直让其他人看的有些内心复杂,其实华荣月自己也挺内心复杂。 要不是自己这个货,恐怕六扇门也不会认为扮演个别人是个很容易的事,继而把他给派过来的吧…… 153、这都是命 花船的主人是易玲珑的消息已然传了出去,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波浪,但暗地里会有什么动静华荣月就不知道了。 有关于这次的事件其实也差不多算是升级完成, 甚至还颇有些出乎了大家原本的意料。 原本只是想探清楚一些天易楼的风声, 结果不光知道了天易楼目前正在进行了武功升级这件事, 还顺便亲眼目睹了一次现楼主的身手如何。 这次的行动说到底还是靠了华荣月的能力, 关于华荣月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随机应变的反应能力,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不过,华荣月又多了个马甲这件事在六扇门那里绝对算的上是一件大事,他们甚至在担心华荣月会不会因此受到花船人的报复。 “花船的那个人据说是个疯子,而且性格特别古怪,万一你要是被他盯上怎么办啊?”六扇门的人都特别担心的问。 “不用担心, 既然是我不小心惹出来的乱子,那我小心点别被他抓到就是了。”华荣月看似大义凛然的说道。 她心说谁敢抓她?抓了她怕不是要被她断粮草啊,最近花船上原本赚钱的老路子都被她断了, 一船的人都指望着她经营的产业来吃喝。 不过华荣月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话刚一说出口, 瞬间就受到了周围人的钦佩。 ……没办法,有时候卖卖惨也是非常有好处的,总比干了一堆活还被认为理所应当要好。霎时间周围人的心里都对华荣月泛起了一丝同情, 甚至还有人拍着她的肩膀道, “不用太担心,回去我们一定会跟上头反馈的,毕竟当时你是为了救我们才撒的谎。” 尽管华荣月在外面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大魔王一样的角色,但是在六扇门人的心里, 她的形象算是越来越高大了。 不冷漠,不暴躁,脾气特别温和,三观也特别的正,做事为人都特别靠谱,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去? 于是不知不觉华荣月在六扇门里竟然也算是有了群小小的拥簇,当然人并不算多,只是跟她接触过的那群人,但是基本上认识她的已经都知道她靠谱的名声了。 在古代名声是个很重要的事,君不见关二爷因为一个义字就被当神仙拜了这么多年,很多名人都是因为名声而在历史上留名的。当然华荣月想在历史上留名也有点困难,但是六扇门这里经过几次事件后,华荣月这三个字竟然还有了点分量。 古有一诺千金吗,华荣月没到一诺千金这种地步,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靠谱程度那就是很高的,也能让人安心下来。 有关于天易楼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告了这么一段落了,六扇门的人通知华荣月回去把天易楼最新改进的武功是什么样子的说一下,华荣月也不能在这里多待着,预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百草堂。 她离开的前几天老是被六扇门的那些小姑娘们围堵,当然她也不像云锦飞那么吓人,每次虽然挺无奈但也都是好脾气的,只是每次都躲着人家走,后来干脆就不在屋子里待了。 开玩笑,她一个纯直女,怎么可能会容忍百合花盛开。倒是有妹子只是追过来想让她再穿上那天的那身衣裳过,因为她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华荣月是怎么样变成那天的那副样子的。 “还要我穿?”华荣月想了想,“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跟衣服没什么关系,跟打扮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之后,她就穿着自己平日里穿的那身蛮简单大方的衣服,脸上稍微改变了一下神情,几乎是瞬间就从平日里的六扇门华荣月变成了易玲珑。 或许衣服并不太适合这个气质,但眉眼间已经瞬间没了平日里华荣月的风采,而好似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孤高,冷傲,还有一点点的淡漠。 过来问她的那个姑娘恍惚的走了,走之前还跟华荣月说她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小姑娘就是一天天净瞎想有的没的,成天总板个脸多累啊,再说了你也不是那样性格的人,是不是啊荣月?”旁边一个跟华荣月混的比较熟的人勾肩搭背的跟她说。 如果不在六扇门而是在花船上的时候,那华荣月确实是在以这样的面容对着别人。 恐怕那时候他们也都想不到华荣月会笑呵呵的面对着别人,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面容就是他们心里华荣月一直的面容。 华荣月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话。 …… 准备回百草堂的前一天晚上,华荣月想着把花船那几个爱豆给叫过来,在最后的自由时间里再给他们好好的培训一下身为爱豆的职业素养,结果她正在那日见面的酒楼上喝酒呢,就突然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怎么了?怎么搞的跟菜市场似的? 华荣月带着疑惑朝着楼底下忘了一眼,忽然惊呆,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人头外面不远的地方走过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为首的是一身白衣的男子,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绳扎着,身上没有任何的配饰,如果非要说有,那大概就是他的剑。 一把特别朴实无华的剑,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有的只是透骨的寒意。 这位白衣人缓缓的走上了台阶,身后依稀貌似可能跟了几个黑猴子似的人,不过因为存在感太过细弱所以很容易被当成侍女侍童一类的,或者根本就看不见。 随着白衣人的每一步上楼,周围人的声音都会弱这么一分,刚刚周围的人声鼎沸都是因为酒楼中正在喝酒的人都过去看他了,连老板都走了出去,恭恭敬敬的上前去询问他来干什么。 “找人。”他开口,声音是如同深谷一般的低沉。 老板被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给震跪了,毕恭毕敬的按照他的指示,把人领到了楼上雅间处,正是华荣月所在的那间屋子。 这位白衣飘飘,一身孤傲,宛如一把出鞘剑的男子在华荣月面前这么一落座,华荣月就足足半分钟没吱声。 ……因为太过震撼所以被震得失语了。 对面的人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懒得说话,只是在一口一口的喝着……店小二上的白开水。 华荣月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她怎么也看不出来面前这白衣剑客跟一个月前那个一身小粉花的少年有什么相似之处。如果说有的话,那脸确实是一样式的。 “大人,我们来了。”这时依稀有声音从白衣剑客的身后传了出来,华荣月这时候才发现后面还有人……她不好意思说因为对比太过强烈,所以她都没注意到后年那几个人。 “你这怎么白回来的?这也太快了吧?”华荣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剑客,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人还一副黑猴子的模样,今天再见面,就已经比她都白了。 “不出门,就白了。”六个字从剑客的嘴里一个个的蹦了出来。 那一瞬间华荣月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是有人天生吃这碗饭的。 多少人用安耐晒小黑瓶都没解决的问题,到了人家这里不出门就ok了。这种功力华荣月都自愧不如。 是什么让面前这个剑客痛定思痛洗心革面的呢? 事情还得从上次华荣月向他们吐槽钱不够用的时候说起,那时候华荣月因为钱(小抠)所以把自己的“战利品”卖了出去,给了这位剑客很大的伤害。 他回去后貌似茶饭不思,一病不起,等到再次出现时,就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搞清楚之后华荣月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此时她再看对面剑客淡漠的面容,忽然不知为何觉得那是想开了(?)的模样。 这时候她的眼睛忽然从窗口瞄到了六扇门的人,瞬间通知花船的人赶紧先溜了再说。 等到六扇门的人上楼来找华荣月的时候,屋里早已人去楼空。 华荣月本来没想搞这么大声势,生生把六扇门的人都招来了,但剑客这张脸就不可能一点声势都没有。 就连六扇门的人坐下第一句话都是,“我刚才看见有个白衣剑客直直的朝着你这里来的,你没事吧?” “呃……”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也没什么事,是个剑疯子,想和我比剑来着。” “这人江湖上怎么没见过啊?”六扇门的人一脸纳闷的道,“依你所见,他身手如何。” 哎呦,这是要开吹了吗?华荣月瞬间就精神了,自家人肯定不能说不好啊,她就道,“依我所见……这人剑法高超,绝不仅仅是一般剑客能够达到的地步,恐怕是那种心无旁骛一心为剑的人,假以时日,定会成长为可怕的剑客……” 她这边吹的正开心呢,却没注意到对面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等到华荣月反应过来才问,“怎么了?” “能让荣月哥都如此重视的人,恐怕绝对不容小觑啊,恐怕六扇门也要多加注意这个人了……”对面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本子来记了点什么,此时华荣月依稀想了起来,对面这哥们貌似是六扇门下发通缉令的人…… 顺带一提,花船船主和易玲珑的通缉令都是这哥们下发的。 再一看这通缉令等级,华荣月刚才不吹还好,这么一吹,价格直逼一等通缉令…… 剑客虽然样子很牛逼,但是实力绝对没到这个级别,这通缉令一发,他恐怕会在醉生梦死的通缉中生不如死。 华荣月沉默了半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她考虑了五秒,忽然又放弃了。 算了……她怅然道,这都是命。 154、送你一幅画 命很不好的白衣剑客名字叫卫汝南……嗯, 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摸清楚对方的名字,这让华荣月内心泛起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尽管在今天之前华荣月在心里都把对方叫西门兄, 毕竟花船上的人太多了, 华荣月记不过来, 但是为了补偿一下, 华荣月决定稍微记一下这个还带着点文青气质的男孩子。 嗯……虽然日后在心里还是会叫成西门兄就是了。 上次华荣月不小心坑了西门一把,可喜可贺的是他并没有上外部通缉令,而是上了内部通缉令。所谓的内部通缉令就是只有六扇门的人才会拿到的通缉令,花船船主上的就是那种通缉令上的。 虽然华荣月给西门吹了一下,但是西门在江湖上毕竟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人,更没什么案底, 随随便便的给人家就下通缉令不好。但是六扇门已经交代如果有人见到他的话,一定要注意一点。 华荣月听到这里又猛的一个激灵。 嗯……这要是让六扇门的人发现他是个废柴了,那她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不行, 不行, 绝对不能这个样子……华荣月认真考虑了三秒, 忽然间给花船暗搓搓的写了封信。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西门兄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多姿多彩…… 自己的前期投资猛然就有了点回报,华荣月超市幸福太过突然, 当然韭菜也得一点点的割, 算起来华荣月也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一波大的割韭菜行动了,好好养养说不定能长出一批鲜嫩多汁的韭菜来。 云锦飞也回了六扇门,貌似他准备不干这一行了,那天的一番毒打后他貌似想开了, 自己辞职就准备走人。 他走的时候华荣月其实还有些于心不忍,热情的邀请他回百草堂一起让齐大夫摸摸脉,然后被他严词拒绝,独自一人踏上了回乡的征程。 虽然华荣月这么一邀请就像是在拉仇恨一样,不过她可以说自己确实是真心的。 不过闹了这么一出后,华荣月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当初六扇门不只是派了云锦飞一个人出来当冒牌货,而是派了许多的人。 华荣月后来又问了一下,发现居然有那么几个熟悉的名字,像云锦飞这么倒霉的占少数,绝大部分人还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的。 这群人目前为止都没和华荣月见过面,华荣月其实很怀疑这个任务是上辈子就有的还是这辈子才开始的,如果上辈子就有,那易玲珑的记忆中岂不是有很多张脸都是冒牌货吗? 有几个名字给华荣月带来的震惊感并不比当初听见云锦飞的时候小,如果他们也同样是冒牌货的话……那华荣月只能说云锦飞拉低了整个六扇门的伪装水平,毕竟在易玲珑的记忆中那几个人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华荣月这么想着,她朝着曾经见过这些人的一个队员问,“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啊……”那人想了想,表情有些怪异的说:“要说不同,应该就是荣月哥你为人什么的都比较正常,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地方吧……” “嗯?”华荣月一脸懵,这是什么形容词? “除了你演易玲珑的时候和不演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来一点他们演的人的影子。”那个人道,“反正以后你有机会见了面就知道了,我说的绝对不是假话。” “啊……所以云锦飞……也有云锦飞的影子吗?”华荣月意味不明的说道。 跟她说话的人明显听出了她的含义,噗嗤一声笑了,“最起码外貌看起来挺像的吧……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些原本不是很像的人,演着演着就跟那个人很像了,演着演着就容易出不来了,但是荣月哥你是我看过的第一个能把自己和易玲珑分的很清楚的人。” …… 秋去冬来,眼看着江南也进入了冬天。对于华荣月这种北方人来说江南的冬天有些陌生,不过凭借着一身深厚的内力,华荣月还是硬生生的抗住了冬日的寒冷。 这让她在百草堂一众人马之间显得颇为出奇,平时华荣月的存在感还没这么高过,但是在一群已经开始试探着穿棉衣的人当中,一身单衣的华荣月就显得格外出众。 “荣月,你买身衣服去吧。”齐大夫对华荣月道。华荣月倒也不是不想买,只是普通的棉衣她嫌太丑,想定做个棉衣还得特意跑老远,所以她就不怎么愿意动。 对于冬天的百草堂来说,来的客人基本都是流感伤风一类的,齐大夫天天给他们熬药,生怕他们也跟着病了,但是百草堂里身体最不好的可能就属他。 “你还是早点歇着吧。”华荣月看着已经开始感冒了的齐大夫无奈的说道。 “那店你看着啊……”齐大夫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的道。 “行行行,我看着我看着。”华荣月一脸无语,她把齐大夫强扶回了后面睡觉。 她是不会摸脉的,但是万浮莲还可以,她略微会几手针灸……嗯,如果能摸得清穴位而且不会把人扎死叫做会针灸的话,那她确实是会的。 他们俩凑合凑合可以帮着抵一阵,萧翰在旁边当吉祥物。 华荣月淡定自若的在这里给人家看病,忽然感觉自己面前似乎是来了一个人,她抬头下意识的道,“您怎么了?”却忽然发现对面的人是一直住在隔壁的那个青衣书生。 他脸微微有些发红,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感冒的样子。 华荣月看着他的衣服,跟自己一样的单薄,不禁心里泛起了一丝同情。 她这种人穿单衣完全是因为有内力抗冻,对面那个人则是没有钱吧…… 华荣月自打见了他就只看他换过三身衣服,分别是青衣,青衣和青衣,大冷天的没有钱买衣服确实比较难熬。 这年头当书生是个烧钱的工作,看样子这书生学习也没多好,不然也不会兼职给人家画画来赚钱…… 华荣月看了对方一眼就放下了手头的活,急急忙忙的去了后院,书生愣了半天,过了一会才看见华荣月从后院里走了出来,直接拎出了一件棉衣和一碗姜汤。 “啊?”书生被华荣月推到面前的姜汤和棉衣搞的不知所措,一个劲的推脱说不用了,华荣月非要给他穿上,书生道,“这,这,这是你的衣服吧?你拿来给我你穿什么啊?” “没事,我不冷,你先穿吧。”华荣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衣服给对方套在了身上,那身不薄的棉衣一穿在他身上,瞬间让他整个人变得毛绒绒的。 华荣月看的十分开心,脸上流露出了爽朗又豁达的笑容。 终于把齐大夫给她买的这身棉衣给处理了……本来她就因为穿起来太臃肿所以不想穿来着…… “大夫今天也感冒了,暂时没办法摸脉,但是那边有包好的药,这几天伤风的人太多了,你要是用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拿一包。”华荣月道。 书生沉默了一会道,“……行,你给我拿一包吧,然后再给我抓一点毛冬青。” 毛冬青?要毛冬青干嘛?华荣月尽管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但毕竟也没当过大夫,所以有些药材还是不清楚它的用处的,比不得这里有齐大夫,脱口就问了。 她转过头去拿了药和毛冬青,包好给了书生,书生付了药钱,然后有些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没走,华荣月见状问,“怎么了?” “我……我送张画给你,作为这身衣服的报酬吧。”书生犹豫的说道。 “嗯?不不不,这真的不用了。”华荣月立刻摆手,但是书生貌似很坚持的样子,他说他回去收拾收拾纸笔,今天晚上就开始画。 他走了之后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有点占了人家便宜的感觉,毕竟她只是因为丑所以急着想把这衣服脱手,结果就平白无故的套来了一身衣服,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华荣月还是跟齐大夫提起了这件事,齐大夫有些奇怪的道,“咦?他要毛冬青干嘛?” “毛冬青是干什么的啊?”华荣月问。 “也可以治肺热或者咳嗽的病……还能治烫伤和淤血,还有的人还拿它来清热毒。就是跟我那副药方好像有些不搭……” 齐大夫说道一半突然看见了华荣月有些内疚的表情,就道,“算了,可能是自己瞎吃的,但是那副药加了毛冬青也没什么事,拿了就拿了吧。” 华荣月默默地低头吃饭,这次算是她鲁莽了,下次绝对不在齐大夫没过来的时候随便给病人抓药。 月上梢头的时候华荣月他们准备要关门,华荣月忽然看见对面的楼上有盏油灯还亮着,看起来真是书生那一间屋子的,她心说书生不会真的大晚上的还在画吧?那样她身体吃得消吗? 隔天,华荣月收拾收拾准备去六扇门慰问自己的那群队员们,却突然收到了一个爆炸般的消息。 按照现代点的说法,就是她这个假基佬终于要开始营业了。 155、似娘非娘 ……说个听起来可能比较丢人的事, 尽管华荣月天天把自己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尽管华荣月还经常化身成为女装大佬满街跑, 尽管华荣月确实是个性别为女的真·直女…… 但是六扇门的人居然……没有一个认为她是个钙。 这是件足以登的上迷惑大赏的事。 因为华荣月觉得不管怎么说, 她自己的性别都是个女, 所以被人看出来性向男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刚刚接到任务的华荣月挺淡定的坐在那里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 旁边一个人经过,看见她的样子还笑着劝了一下,“这种活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了,放宽心态,这些日子多准备一下。” ……其实并没有怎么难为。华荣月想。 造成这一局面的可能不单单是华荣月平时看起来很老实,还有可能是她身上的那种浑然天成的单身狗气质, 具体怎么回事说不出来,但是华荣月来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人给她介绍对象, 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了。 华荣月曾经也问过别人为何自己异性缘(?)这么差, 她问的那个人给她的回答是, “因为一想到荣月哥就总觉得应该是独自一人待着的样子,旁边如果还有个人就觉得怪怪的。” 嗯,就是公认的单身狗呗。 比起华荣月身份时需要经历的单身狗问题外, 易玲珑需要经历的单身狗问题则是最严重的。 华荣月换了身特别特别娘的衣服, 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心说这么一身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变态了吧?怕是怎么说出去性向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结果她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往六扇门众人面前一站,六扇门众人似乎都沉默了半晌。 “嗯?怎么了?”华荣月满心疑惑的问。 “总感觉……还带着点荣月哥的感觉。”旁边一个人道,“真奇怪啊, 平时也察觉不到荣月哥扮演的易玲珑和自己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但是一想到了会不会喜欢什么人这方面,又总觉得这两个人是同一个……” “呃……荣月哥,你看起来太……严肃了,要不再试着放松一点?”旁边一个人试图教华荣月怎么做。 “严肃?哪里严肃?”华荣月并不是很懂。 “就是……总觉得看荣月哥扮演的易玲珑的脸不太像是会特别疯狂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他对面的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终于下了个比较准确的判断。 “明明那种疯子的感觉好像也有,但就是有种……还是特别清醒的感觉,不如荣月哥你再试着调整一下,稍微想象一下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 华荣月在众人的帮助下,调整了一次又一次,差点把脸都弄僵了,又是换衣服又是改妆容,脸上的表情也从笑变成了哭变成了似哭非笑……反正这下算是折腾的够呛。 最后华荣月自己都快放弃了,她默默地把刚刚听了众人指示拉下去了一半的披风又收了回来,说道,“就这样吧……有什么不对劲的到时候再说行不行?” “也行。”负责人没有办法,也只能同意了华荣月的建议。他看着华荣月略微有些紧张的脸,试图让她变得轻松起来,半开玩笑的说:“哎呀,都怪荣月哥这张脸看起来就太过正气了,所以稍微想表现的不正气一点都表现不出来。” ……他的这句话华荣月就权当成了夸奖吧,毕竟除了她,也没人知道曾经的易玲珑是多么疯狂的喜欢少年侠客。 大家用的明明都是一张脸,怎么到她这连个不像单身狗的样子都做不出来? 对于六扇门为什么一定要让易玲珑选择装上喜欢一个男人,华荣月最近也算是听到了一点风声。 原来六扇门早就知道易玲珑貌似性向不太正常的事情,而这个事情其实在天易楼内部也是稍微有一点点传播的。 这种事自然不会是华荣月表现出来的,而是易玲珑自己表现出来的,可以说易小公举在情绪方面确实是有些控制不当,估计青春期少女心萌动的时候曾经表现出来过什么,然后就被偷听到消息的六扇门给坑了。 华荣月对此微微的有些遗憾,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六扇门据说人手是给她找好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华荣月不知道,她暂时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六扇门懂得搞点舆论优势,之前他们就曾经放出过易玲珑喜欢男人的风声,然后随机观察这个风声在江湖上会有什么变化,最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准备让华荣月搞一波大的。 一般而言,江湖上如果出现一个男子,开始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化女人的妆容,或者是做一些比较女性化的事,那么恭喜你——全江湖的人就都会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了。 其实像易玲珑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最起码华荣月知道的跟易玲珑情况类似的就有那么五六个比较有名的……他们算是在古代比较敢解放天性的人,同时也是挺有名的几个人……虽然名声不一定是好的就是了。 这也是为什么六扇门搞舆论战之前一定要先让华荣月穿上小裙子到处跑的原因。 华荣月最近也没离开百草堂,完全仗着自己无敌的轻功来回四处跑。江南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有山有水有名人,随便跑一跑都能找到一个适合演出的舞台。 反正华荣月最近物色上了一个地方,应该算是个茶楼吧,附近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去的一个地方,那里随便扔一块砖头就能砸死一个秀才,这种使笔杆子的人多的地方比较适合弄出点故事来。 华荣月这一次的妆容可能比之前的都要更偏向女性化一样,所以六扇门原本对她这一次的行动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但是六扇门有那么几个人在看了华荣月的打扮之后,突然产生了那么一丝丝不确定的感觉。 在这丝不确定的感觉里,华荣月就这么踏上了征程……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丝丝不确定的因素,这让华荣月此去的征程颇有些不靠谱了起来。 茶楼里大部分都是文人墨客,也有少部分的侠士。但是华荣月这种头戴面纱的“小姐”还是少数的。从她刚才落座在那里,就有不少人正在偷偷的看着她。 华荣月就装作自己是个普普通通出来游玩的小姐,实际上正在安静的听着前面的说书人所说的话。 六扇门把她的行踪稍微透露给了一个跟易玲珑有仇的人……实际上那个人也是六扇门最近正在严密观察的对象,华荣月暂时只需要在这里安静的等着,等到对方来找她便是。 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让人在这样的氛围里不由得跟着他的故事来回的走。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突然听见前面的说书人居然说起了江湖上易玲珑的故事,从他的人生经历一路谈到了他的私人生活。 哎呦,这个人也是六扇门安排的吗?没看出来啊。华荣月看着面前这个专业的说书先生,心说六扇门真是藏龙卧虎,居然连说书的都有。 哪天再问问有没有说相声的。 大家的思路都跟着说书人来回的走,没有人注意到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在屋子里扫视了屋子里一圈,一瞬间就看见了那里的华荣月。 “之前大家都听说过易玲珑走火入魔的事情吧?”说书人在前面意有所指的说:“听说他走火入魔后就开始喜欢上了女人的衣服,迷上了女人的打扮,一代天骄也沦落成了这个样子,啧啧,真是可惜啊……” 华荣月稍微把自己带入了一下易玲珑的身份,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或许应该得有些表示,于是端起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正在她悠闲自在喝茶水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冷笑,“对啊,一个喜欢穿女人衣服的男人,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可惜了。” 原本正在听书的众人都寻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身娇俏的气质。 原本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了这种话,等到大家把头转过去时,就全都了然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南这边一个出了名的暴脾气——黄娇。 华荣月,还有附近一批正在观察的人瞬间心里也有了底。 正主来了。 要说华荣月为什么跟这位黄娇有仇,那说起来话长…… 这位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性格偏向假小子的女侠曾经被人调侃过,像她这样的男人婆恐怕只有娘娘腔才能配得上,那位能配得上她的娘娘腔就是江湖闻名的易玲珑。 华荣月也对这位暴脾气久有耳闻了,虽然大部分调侃的人都不是善意的,但是华荣月对此也无所谓。 这位黄娇家里也不简单,否则六扇门也不会派她来干这种活。 跟这位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女孩子第一次相遇,华荣月打起了精神,这一次她的任务就是……嗯,亮性向的吗。 只要表现得让女孩子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表现的娘一点,恐怕也就能落实江湖上的这些个推测了。 之后的事情再慢慢的计划。 华荣月转头看向了黄娇,旁边正在围观华荣月的六扇门众人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妙的感觉。 恍惚间,看着华荣月的背影依旧是那副女装大佬的样子,但是不知为何看着还挺好看的,这让六扇门的人陡然回到了出门前华荣月对着他们试衣服的时候…… 156、不娘 华荣月看着黄娇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的走了过来, 心情就跟个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坦白的说华荣月心里也不是对于未来一点计划都没有的,她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要在暴露性向之后改几个**剧本来演演……咳咳,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吗, 有些事明明连个头都没有, 就已经把后面的尾都考虑好了。 老实港, 华荣月觉得要是换成**剧本的话易玲珑可能不太会拒绝……前提是不要吴妄言那个家伙,死都不要。 黄娇直直的朝着华荣月走过来,四周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朝着这个“姑娘”走来,但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她走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个姑娘在一起能聊什么?莫非他们在抢男人?或者是正室过来打小三了? 瞧瞧那位看不见脸的姑娘,虽然脸被遮住了,但是光看身材确实有那么几分魅力, 又高又瘦,举着杯子的手腕纤细白皙,指节修长分明。 这时候看不清脸就会给人带来无限的瞎想, 黄娇走过来站定, 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还没办法说出口。 过了一会,她气鼓鼓的道,“你敢把你的面纱拉下来让我看一眼吗?” 周围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把视线都移到了华荣月的脸上。 这小姑娘有点傻实诚, 按照一般情况下来说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给别人看啊?华荣月听完了就乐了。 当然一直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是很容易养成这种性格的, 这位大小姐家里就十分的有钱,如果不是她的父亲和叔父貌似干了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的话,华荣月觉得她这么傻白甜的人应该也不会被六扇门盯上。 “不敢。”华荣月说道。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和一般的女性不同的是, 面前的这个“小姐”的声音似乎比较低沉,充满了一种别样的韵味,和一般女性的声音十分的不同,但是听了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再听一次。 这声音跟清脆的萝莉音不同,但也不是那种温柔的御姐音,就是充满了一种成熟又带着吸引力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往下继续探究下去,甚至连那声音里小小的违和感都成为了一种特色。 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呢? 此时此刻茶楼里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已经被吸引过来了,老实说,能看见两个疑似美女的人大打出手确实是个十分让人兴奋的事,只是面前的黄娇在听了声音之后脸上的愤恨好像更浓了一点。 貌似在听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后她更确认了一些什么东西。 华荣月知道她这是听出来自己伪造的声音和一般的女性有所不同,所以更加确认她就是易玲珑了,这让旁边六扇门的人都着实更加兴奋了起来。他们迫切的希望看见华荣月的面纱被这个姑娘掀掉。 但是,华荣月现在不允许。 如果问她为什么现在不允许……那可能是因为这不符合她的审美。 华荣月是个虽然老实但是对于审美却有着异常执着的人,不然也不会日复一日的坚持穿那同一种风格的衣服的,也不会内心里极度不认同易玲珑的穿着打扮,从而直接换了这么一身符合自己审美的。 过了几年之后,六扇门再猛一回头,就会突然发现一个事情——所有让事情发生偏离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华荣月的审美。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华荣月坚持着自己的审美,才会让事情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 当然,这种事先暂且不提。 黄娇脸上愤恨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后,伸出手来居然要去摘华荣月的面纱,这确实也是个比较大胆的举动,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的小姑娘才能做的出来了,毕竟易玲珑凶名在外。 她的手刚刚伸了过去,就忽然看见自己的眼前一花,转眼间,刚才还坐在她对面的华荣月就猛的来到了旁边的一个桌子前。 这速度快的吓人,人的肉眼根本就跟不上的那一种,恐怕在别人的眼中,只是一阵白风飘了过去,然后那个白衣“姑娘”就已经坐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的衣角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摆动,看起来就像是个鬼魂一样。 周围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即使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书生,也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姑娘”的武功极高。 这也让他们不敢再随意造次,一个会武功的姑娘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终究是不同的,后者怎么说也能在江湖上闯出点名堂来。 刚才就连黄娇进来说话都在继续说书的说书先生此时此刻也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向了华荣月,旁边几个一直在认真听着他说书的人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他非但没有继续说,反而让那几个客人先等一等。 “胆小鬼!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露脸啊!”黄娇指着华荣月说道。 “我不太清楚我做了什么。”华荣月继续说道。 “你,你,你还敢说你不知道?”黄娇指着华荣月,说话都气结巴了,她自然是不好意思把那些话说出口的,华荣月也没有催促她,一直安静的捧茶等,但是旁边有个男人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对华荣月道,“这位姑娘,你有话好好说,你看看人家被你急成什么样子了?” “对啊,你们好好聊吗。” 华荣月转头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她做任务的时候还是相当认真的,尤其不喜欢在她做事的时候有别人打断她。 她心说我正好好和人家聊天呢,你们几个外人插什么嘴? 这一眼看过去,寒意刺骨,即使是透着一层面纱,过来劝她的那几个人仿佛都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寒意,跟刚才她和那个姑娘说话时的和颜悦色完全不一样。 有的人下意识的就觉得奇怪了。怎么面前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是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原因,所以这个疑惑也就被放在了心里。 黄娇在本地还是小有名气的一个美女,一般这种被叫做男人婆的姑娘其实还是蛮有异性缘的。见状旁边立刻站起来了几个少年侠士出来,说要帮黄娇把这个人的面纱摘下来。 当然,这里面存了几分想看看面纱下面脸的心思就不知道了。 “哎!别去!”黄娇知道面前这人是谁,所以连忙制止,奈何其他人早就已经冲了过去,来势汹汹。 其中几个人的身手其实挺不错,可以称得上一句优秀少侠了。华荣月也没拔刀出来,只是简单的闪躲,但仅仅是这样,那些人也很少有人能跟得上她的速度,大部分都只是被秀的晕晕乎乎的。 这给旁边六扇门的人看的急的啊……这个剧本不对啊?不应该是快点露面的吗?这样根本就露不了面啊! 你看周围的人都被华荣月一个人秀的团团转,谁都扒不下她的面纱啊!那这不就白扯了吗? 事到如今,大家觉得应该给面前这个场面填上一把火,旁边有个人对那个说书先生使了个眼色。 说书先生立刻意会,他立刻装作脸色大变的样子喊,“谁都不要动!” 他这一嗓子着实奇怪,喊的旁边有好几个人都跟着愣了一下,心说这个说书的干嘛呢?但是说书先生也不解释,只是道,“谁都不要再冲过去了!” 他这么一喊,被他吓住的人没几个,反倒是那个戴着白面纱的“姑娘”缓缓的笑了。 她说:“你这个说书人倒是警觉。” “你来这里干什么?”说书人严肃的问。 “只是路过。” “那请你离开这里吧。”说书人的声音听上去好像都在颤,“这里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华荣月听了之后又笑了一下。 “你不能走!”身后的黄娇听了后就急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女人的名声在古代的重要性怎么样想必不用多提了……尽管黄娇算是个侠女,但是她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这里,甚至跟华荣月拼了一下,想必也是做了不少心理准备的。 华荣月本来就没想走,她看着身后的黄娇,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这种遮遮掩掩欲语还休的感觉大概已经吊起了周围所有人的胃口,这种时候摘面纱也没什么事了。 她看着黄娇,缓缓的摘下了自己的面纱面对着她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来找我。” 一顾倾城。 有时候美真的是个观感上的东西,人类是视觉动物,看到太过美的东西甚至可能会出现脑内高。潮,现在他们出没出现那玩意反正华荣月是不知道,反正就知道在场一片寂静。 其实就连六扇门的人都没有人见过华荣月今天的打扮,所以这会他们都没声了。 华荣月摘下面具的潜台词是,“姑娘你看,你快looklook我的性向,我这种这么热爱化妆的能是个直男吗?” 结果这会落在别人眼里好像全都变了味。 …… 六扇门的人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荣月。 确实,这会华荣月是把自己的面纱摘下来了,而且也露出了化了妆的脸。 可是,可是,可是…… 这张脸他一点也不娘啊! 157、为了谁 今天华荣月穿的衣服虽然有点素, 但是论款式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女装了,让一个正常男人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在大街上来回跑恐怕他死都不会愿意, 可是华荣月穿了这么一身出来, 居然还没啥违和感。 就整体来说你要不考虑那身衣服其实是个女人的衣服, 你就会觉得这身打扮还挺靓的, 眼瞅着就是个挺好看的……帅小伙。 小伙脑子好不好使这咱不知道,反正丑是绝对不丑。 这跟六扇门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形象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如果问六扇门的人心中的形象是什么呢?那大概就要参考一下易玲珑本尊…… 就是在这个时代基本上一提到男人穿女人的衣服,大家下意识的想到的还是类似于易玲珑本尊那样的打扮,虽然南风自古以来就有,但是普通老百姓谁看见过这个?相反神经病大家碰见的概率还高一点。 就……穿着女人的衣服, 然后再涂的花里胡哨的,最好让人看了之后就觉得又腻又磕碜的那种,那才是六扇门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女装大佬”。 来之前六扇门给华荣月的指示就是穿着女人的衣服, 然后再把脸上的妆涂浓一点。 因为大家统一觉得这个形象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所以压根就没有人去检查过华荣月的外貌, 有不少人还顾忌着华荣月可能也不太喜欢让别人看见他的丑样,所以也没提出要看一眼。 这会再看华荣月的外貌,所有人都傻眼了, 可以说华荣月给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华荣月把面纱摘下来了五秒,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黄娇五秒。 她觉得这五秒钟的时间足够让黄娇完成——面前的人不正常——是个钙——喜欢男人——所以完全无损我的名声这个复杂又深邃的思考过程了。 在这短短的五秒钟的时间里华荣月甚至还有点美滋滋的,她心说这样的她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一举两得,既解决了绯闻问题还解决了自己的变态问题,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可以做到? 离的老远,她忽然看见黄娇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那个脑袋的主人她认识,六扇门的同事,这会他的脑袋露在外面,不知为何根本就没缩回去。 华荣月以为他是忘了这茬,心里颇有些邀功性质的冲着他来了个眼神,那个眼神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放心吧,这些事爷给你安排的妥妥的,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个眼神被熟悉华荣月的那些同事们给看见了,他们集体沉默了几秒。 呃…… 他们又看了眼华荣月的脸。 ……这不对啊!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这就是不对啊!这眼瞅着就跟他们心目中的画风它不一样啊! 然而六扇门的这帮人心中越呐喊,华荣月就越用那种特别靠谱的眼神去安抚他们。 “易大佬,你别生气啊。我也是为了生活。”华荣月这个关头除了安抚六扇门的人之外,还没忘记安抚一下易玲珑,防止这位大佬一不小心被勾起了黑历史回忆然后再干出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之所以没敢画的那么磕碜,自然也是顾虑着易玲珑的心情,她心说如果画的稍微好看一点,恐怕别人对她的态度也不会太恶劣了吧……就假如说一个好看的变态,和一个普通的变态,遭遇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华荣月今天的妆容其实是爆种画出来的。 嗯,抱着绝对不能刺激易大佬的心态爆种画出来的。可能正常状态下的华荣月还画不出来这么毫无瑕疵的妆,你贴她的脸上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反正华荣月目前一站在那里简直就像是个自带聚光灯技能的小电灯炮一样,谁看了谁都觉得简直是在发光。 索性这会大家还记得华荣月是个手段十分狠辣的杀手,所以还没人敢过去插什么话。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黄娇,自打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呆呆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准备趁热打铁的来帮她洗脱一下这个绯闻,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一个喜欢穿女装,性向还不正常的变态应该要怎么样散发自己的变态之情。 这里说明一下,华荣月脑中所有有关于这一类的知识都是从小说里获得的……或者单纯特指一下就是穿越前的某个在这方面发展极为繁荣的网站。还有少部分是从电影里获得的。 华荣月思考了一下,忽然间想起来之前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里面,某个性向为男的同志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外貌,他最喜欢做的也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他对象看…… 嗯,当然这电影后面是个疯狂喂屎的悲剧这个咱们就先不说,先说脸这个事。 赶巧的是上辈子的易大佬最在意的事情好像也是自己漂不漂亮的事,曾经有一个阶段易大佬简直就跟裂口女一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逮个手下人,然后问他自己美不美…… 当然易大佬没裂口女那么不讲究,不管答美还是不美都会遭罪,一般只要把她夸的舒舒服服的,她就很开心,有的吹的好的还会给金子多多的。 想到这里,华荣月似乎也来了点“灵感”,于是她也开启了自己的“灵感论”模式。 她忽然轻轻牵起了黄娇的手。 触碰到黄娇手的那一瞬间,华荣月觉得对方可能哆嗦了一下,华荣月觉得自己可能把对方给吓到了,这也莫名的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看着没有!对方已经被她吓到了——对自己信心大增的华荣月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都对易玲珑为何去牵黄娇的手有些不解,却眼睁睁的看着易玲珑把黄娇的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方。 华荣月牵引着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描绘着。 从高耸的鼻梁,到微薄的唇。 她一边牵着黄娇的手触碰自己的脸,一边轻笑着,缓缓的开口对黄娇道,“你说我美吗?” 出乎意料的是,她说的话明明像是个正在向自己的情郎求证外貌的女子,但是声音却低沉的像是空谷的溪流,脸上带笑,眼神里也好似带着种似有似无的笑。 此时的华荣月在六扇门的人眼中跟平时的华荣月已经完全重合了,平时的华荣月好像也是总这么温柔的笑着,眼神中似乎也总是含着笑。 但是跟平时的华荣月不同的是,此时的华荣月美的简直具有一种攻击性,美的扎眼,美的像是一个强盗一样,毫无道理的冲入了你的家门。 这丝攻击性化在了那抹温柔的笑中,却又让人不容忽视。 此时的华荣月明明说的好似是闺中怨妇才会说的话。 但是配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那仿佛占据你全部心神的美,却意外的让人找不出一丝怨妇般的感觉。 周围的人全都傻呆呆的看着,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本来在这里好好的吃着茶听着书呢,突然发现旁边那个白衣服的姑娘居然是个男的,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易玲珑就已经够烧脑的了,这会的情况更是让所有人直接当机。 华荣月见黄娇许久都没有说话,又浅笑着语调微微上扬的问了句,“啊?” 这一声既像是一个性格稍稍有些恶劣,却并不让人讨厌的男人正在逗弄着一个女孩,又像是一个绝代的妖妃,正在逗弄着自己的君王。 是男是女,此时或许已经分不太清。 从对面的易玲珑口中发出来的声音颇有些低沉,说话时她身上的味道也缓缓的飘到了黄娇那里。这香倒不是一般女子会熏得香,是男人会用的香,淡淡的,带着点木质的味道,香的不浓烈,也不甜,但是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刺激。 对面的黄娇明显已经处在了震惊当中,华荣月觉得她可能已经被自己给吓傻了。 因为当华荣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忽然张得老大。 大的甚至华荣月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脸。 华荣月觉得下药就要下剂猛药,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变态的模样深入人心。 她在自己的脸上描绘了一圈后,又轻轻的把黄娇的手放下。 就在她放下手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黄娇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猛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那速度快的吓人,就像被烫到了一样。 对面六扇门的人此时此刻已经全部傻眼了,就全都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如果说刚才他们是察觉到了事情有那么一丝不对劲,那么这会眼瞅着事情的发展已经普通脱刚的野马一样狂奔而去……救都救不回来了的那种。 所以这会他们颇有认命般的感觉,两手空空的在那里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时候华荣月依旧觉得自己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呢……她又没有镜子,她怎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害怕自己魅力不够让易大佬受委屈,所以拼了命的表现。 江湖传言易玲珑是因为一个男人疯的,所以这会黄娇似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打扮成这样……是,是为了谁吗?” 华荣月的眼睛缓缓的向下,她静静地看了黄娇一会,许久笑了一下,道: “算是吧。” “……为了一个女人?” 嗯……嗯?嗯?等会? 华荣月突然傻眼,这怎么可能是为了一个女人呢? 158、酸 这种突如其来的疑问着实是把华荣月给整懵了, 她觉得双方一定有某个方面没有对上脑电波,或者是有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差错。 华荣月这回可不能简简单单的回答“算是吧”, 她沉默了一会问, “为什么?” 其实她总觉得这个画风不太对, 所以这句话问的也是充满试探的, 结果她这么一问,对面的黄娇反倒不敢再问第二句了。 于是话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华荣月自己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应该只是抽风了吧,跟她没什么关系。 华荣月这么想也未尝没有安慰自己的举动,因为一旦让她一个直女发现身边有百合花盛开会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是转念一想为了一个女人这个说法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她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不就是为了让易大佬不暴走吗? 周围的人在听了黄娇的话后下意识的心思一动,再看向了易玲珑的表情, 他给人的表现就像是不置可否。 ——没有明确的否认,也没有明确的承认。反而像是在这个话题上一带而过并不愿意多提起一样。 这让某些人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但是因为在场的情形也确实太过紧张, 所以其中有大部分人也都没太在意这件事。 毕竟易玲珑因为一个男人而疯恐怕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 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情况下, 很少有人会像黄娇一样提出什么疑问。 坦白的说在见到真正的易玲珑之前,大家心目中都对易玲珑或许有个大概的印象。 但是这些印象在看见真正的易玲珑后都被推翻了,俨然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词, “看不透”。 就像他前一秒还对黄娇笑盈盈, 转眼就冷面对着身后的另外一个人一样,所有人都摸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的行为似乎符合一点疯子的那种猜不透的特征,却也并不像其他的那些疯子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没来由的,似乎他本人并不是那么的吓人……也没传闻中那样的浮夸和令人觉得恶心。这在大部分人眼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因为就在刚刚十分钟左右前, 说书先生还在给大家讲着易玲珑的模样,那时候还有不少人都在嘻嘻哈哈的笑着。 这一切,也都同样的在六扇门的人眼里,他们一边带着糟心的情绪一边慢慢的观察。 很明显,周围的人对于华荣月的态度也好奇大于恐惧。 尽管易玲珑凶名在外,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因此退避三舍,而是基于不看白不看的心思围在周围。 这让周围六扇门的人心里都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莫非这样才是正常的?或者说他们之前想的那种让人厌恶的路线根本就是自想自说了?” 只有华荣月自己知道六扇门的想法确实不算什么自想自说,在上辈子的易玲珑身上发生过同样的事情,那时候易玲珑的遭遇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温和。 假如说现在,华荣月穿着易玲珑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出去,脸上再化着易玲珑喜欢的妆容,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一站……华荣月就觉得面前这帮人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表情了。 所以人类都是颜值动物啊! 就刚才黄娇的那个问题六扇门更希望自己耳朵听错了的,因为能提出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算不上太好的信号。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华荣月的身上,希望他能把握的住失态的发展,不要让其再失控下去。 华荣月任由自己顶着这张脸在附近绕了一圈,当然在她的视角里,这样的做法很像是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正在四处散发着自己的荷尔蒙……当然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这么做的,所以也只能下定决心继续干了。 看着对面的黄娇还站在那里,华荣月心里隐隐的有些心虚,但是既然六扇门没有一个人阻止她,所以她就很自然的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走了。 当然华荣月可能不知道,六扇门这会不出口阻止她并不是信任她,而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被刚刚华荣月那模糊不清的态度给敷衍了一下的黄娇似乎是愣了一下,在那里沉默了半天,最后开口道,“那你……究竟是怎么疯的?” 她似乎是在考虑一个并不太会刺激易玲珑的说法。 华荣月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心说这妹子的胆量比她想的要大的多啊,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大胆了……殊不知根本就是她现在对着人家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人提不起什么害怕的心思来,对着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对着黄娇华荣月那真的是从头笑到尾。 这个问题不能直接回答,也不能不回答,既然黄娇问了,华荣月就决定用“疯子”的态度回答算了。 她依旧保持着笑盈盈的样子,反问了黄娇一句,“我是疯子吗?” 黄娇一愣。 “我怎么会是疯子呢?”华荣月依旧一脸温柔的笑着对黄娇说,但是她现在的状况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就像是喝醉的人不停地重复着自己没有醉一样,一般一个正常人也不会重复自己并不是疯子,此时的华荣月看起来就好像是这么个状况。 前面说过华荣月见六扇门的人都没有阻止自己,所以决定按照自己的心思来,但是问题就这么来了——华荣月一个正常人,要怎么样完美无缺的模仿出来一个疯子的气场呢? 尽管这辈子跟疯子们打交道的机会很多,但真正能说的上是完完全全了解的疯子也就那么一个——“易玲珑”。当然易大佬现在还是蛮好养活的,只需要漂亮衣服和甜食就能活下去的样子,但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华荣月可是能真真正正的感受到那种疯狂的滋味。 她回忆了一下易玲珑疯狂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为了一个情字,这也是所有人几乎都会犯的一个毛病——在接触到一个陌生领域的时候,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像一个自己更熟悉点的领域去模仿。 此时此刻华荣月模仿的对象就是易玲珑。 如果像上辈子一样尝试着带入易玲珑的心情…… 华荣月此时的心情可以说的上是十分微妙的,也说不清楚她现在的心里是感慨居多还是平静居多。 尽管她和易玲珑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但是看着双方几乎同样踏上了同一条道路,这在华荣月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沉重的,更别提另外一位当事人现在还在那里看着。 从刚才开始易玲珑都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看客,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在重新观察着这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 华荣月其实都抱着易玲珑突然打断,那她就立刻停下来的心思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易玲珑并没有。 如果华荣月没有感受错的话,她甚至是在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什么意思……华荣月默默吐槽到,这是向上天在证明如果再活一次老子也是要这么活吗? 易玲珑在某个方面的执着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没疯,我很清楚我现在正在做什么。”华荣月笑完后开口说道。 这也是易玲珑曾经在疯了之后的心里话,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面前这一切或许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她依旧这么做了,正所谓情这一字,终究有人逃不过。 她道,“你说我这张脸,他会喜欢吗?”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眼瞅着就已经非常不正常了,周围即使是正在看的人也都乖乖的闭嘴不说话,谁都没有接这一茬。 易玲珑注重的点无非是自己的脸,同样结合着他刚才的那句话,大家也都有了个猜测——所以易玲珑真的是没过得了情关才疯的。 情字最无解,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字发痴发狂……虽然对于目前的华荣月来说这个字还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在这样的扮演下,她俨然都有种自己谈过恋爱还被甩了的感觉了。 其实细想想,上辈子的易玲珑无非也就是个痴情女子罢了,跟闺怨诗宫怨诗里面描绘的那些痴情女子没什么不同,只是易玲珑的这份爱情从来都没有收获过什么反馈。 就连华荣月现在也没指望能收到。 就是……怎么说呢,她都已经习惯了,因为自己没谈过恋爱吗,所以所有有关于恋爱的反馈都是从易玲珑的记忆中获取过来的。对于易玲珑的这份感情,普天之下都抱着一种看神经病的态度。 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五六岁小屁孩,几乎谁都在背后笑话易玲珑,这点虽然易玲珑不说,但是她其实是知道的,华荣月自然也在她的记忆里看过。 她抱着这辈子不谈恋爱的心情,依照着易玲珑的心思说出了这些话,此时此刻她恍惚间觉得易玲珑仿佛跟自己成为了同一个人,而面前并不是茶楼,而是上辈子易玲珑曾经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易玲珑也在那里沉默着。 ……只是在旁边围观的六扇门的心里,他们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犯上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依稀记得他们这次的目标应该是过来散播易玲珑的变态名声的。 好像从始至终,华荣月都在严格扮演着一个变态的样子。 问题是,周围的反馈貌似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为什么周围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的反应,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就叫他们……现在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不拉几的感觉。 159、莫得杀气 茶楼之内一片镇静, 距离易玲珑最近的黄娇感受他身上的“疯狂”是最为强烈的。 尽管这疯狂似乎凝聚着深沉的哀伤。 疯子的感染力总是强的惊人,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痛苦的情绪, 有的人稍微敏感一点此时恐怕也已经觉得有点眼酸了, 有的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能力的人此时也会单纯的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易玲珑的模样依旧美的出尘, 很少有一个男人能够用“美”来形容, 如果能这么形容他,那他一定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美人。 在美人的面前大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放下一些心防,这几乎算得上是美人的特权。 然而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句,“小心!他是易玲珑!他好像要控制不住了!” 这一声下去,周围的人才恍然。 对啊! 周围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就警醒了过来,对面的这个人是易玲珑啊! 刚才那个站在那里似哭似笑的人几乎让他们忘记了那是天下第一杀手易玲珑, 那个光提名字就可以止小孩夜啼的易玲珑。 周围人迅速朝着周围散去,恍如初醒,有不少人心里还在纳闷刚刚怎么一点警觉的心思都没有, 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如果换做是另外的某个疯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似哭似笑的站着, 恐怕大家早就已经退后八百米了, 谁还敢站的老近看热闹,怕不是不要命了。 可是刚才看见易玲珑的时候,大家在他的身上似乎只能感受到那种浓重的哀伤,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即使是正常人,都有种错觉,在那一时刻他们仿佛读懂了面前这个疯子的心。 怎么可能呢?疯子和正常人怎么能是相同的呢? 所有人都四散逃开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没走, 那就是黄娇。 她不知是忘了还是被吓得不敢逃,反正就呆楞楞的站在原地,离易玲珑只有半米之遥。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依旧感觉不到太强烈的杀气,即使对方看起来已经快要失控了。 这让黄娇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却也莫名的泛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尽管易玲珑的凶名在外,但是黄娇的概念里这个世界上能够在疯狂的时候还不去杀人的疯子恐怕没有几个,面前的易玲珑算是头一个她亲眼见过的,如果不是对方那接近于疯狂的声音,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个疯子。 你见过有哪个走火入魔的人会单纯的一个人哭一个人笑的?他们的哭和笑往往都伴随着恐怖与血腥。 黄娇此时身后似乎有人正在拼命地对她做着口型,她辨认了一下,发现那是几个字,“快走!” 除了黄娇之外的人几乎都对易玲珑现在的状态感觉到惧怕,因为连想看热闹而聚集过来的人此时也缓缓散开了……你就想想能让人连热闹都不看了,那此时此刻易玲珑的样子得多么的具有威胁性。 黄娇犹豫了一会,似乎是想要往后退一步,但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几乎接近于零。 在外面的那群人退的时候,扮演易玲珑扮演的尽心尽力的华荣月则是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对于易玲珑这种孤魂野鬼目前来说能不能抢夺的了她对身体的控制权都不一定,但是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稍微尊重一些她的意愿。 这就导致华荣月扮演易玲珑时的行动和她自己的性格大相径庭,直接从往日里的单身狗变成了现在这个疑似为爱癫狂的痴情人。 但由于华荣月现在也不清楚六扇门给她安排的那位“情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所以在这种场合也不敢说的太清楚。 就例如歌词里面的那种“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万一人家不抽烟她还能把人家给弄去抽吗? 所以华荣月只能尽可能往模糊了说…… 但是华荣月真的是几乎下意识的脑海中就不时的翻出吴妄言的样子来,华荣月确定自己这种单身癌晚期目前为止是绝对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的,所以能影响她的脑子的……恐怕也就只有室友的情绪了。 这也让她觉得今天的扮演格外顺利,她就说怎么演的这么流畅……原来是她的室友压根就没忘记人家,估计是刚才那么一刺激又有点不好了。 正在表现一个痴情人所需要的一切特征邪恶华荣月,这时却忽然发现六扇门的人在给她使眼色。 嗯?使眼色干嘛?身处环境之中没办法脱离出来思考的华荣月一时间也想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实际上是六扇门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的情形好像和他们最初计划好的压根就是背道而驰啊! 所以他们正在使眼色,希望华荣月快点回来。 目前而言让华荣月继续站在那里恐怕一点作用也没有了,倒不如把他叫回来从长计划……六扇门的人抱着这个想法,给华荣月一个快速终止任务的命令。 华荣月看的一愣,心说我表演的有什么不妥吗?她还觉得自己挺成功的呢…… 得到这样的指令,即使华荣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翻车的举动,她还是必须立刻离开了。 刚才还回荡着易玲珑笑声的屋子突然间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刚刚只是周围人的寂静,现在是所有人的寂静,前者只是让人觉得压抑,后者却让人心里发毛。 但是无论如何,大家也没有动,因为最开始没有动,现在就最好不要再动了,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他们看见人群最中间的易玲珑眼神冷淡的环视了周围一圈,眼神中是一种如同金属一样的寒冷。 和刚刚的感觉不同,这让他们似乎产生了一种被什么野兽盯上的感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部分人的目光一直盯在黄娇的身上,按照目前的站位来说,如果有人会倒霉,那么第一个就是黄娇。 出乎意料的是,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黄娇,然后过了大概五秒,他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转身离开了。 就在易玲珑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人都是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接连有人发出了叹气声。而黄娇则是依旧站在那里,回想着刚刚离去前的易玲珑。 他一直到最后,好像都没有散发出什么强烈的杀气,这也就证明他应该并没有杀心。 一个第一杀手没有杀心,这件事说出去可信吗?而且这个杀手还是个疯了的人。 黄娇并没有说这件事,因为她很清楚这件事即使是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只有她离的最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远离了易玲珑的杀气范围。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走不动,这时她才发现她的脚似乎都已经软了。 …… 华荣月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而是在从茶馆离开的一瞬间就去了六扇门附近的一个安全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她其实也有点不好受,不是笑的时间太长导致肺活量不够了……只是单纯的因为易玲珑而觉得不好受。 跟其他人相比,她才是最先接触到那种情绪的人,连别人都已经觉得不舒服了,更何况她呢。 她在安全屋里一个人缓缓调整着情绪,试图尽快让自己从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态中抽离出来。当她在这里等了大概两柱香后,六扇门有其他人来了。 此时此刻已经调整的差不多的华荣月看了眼他,像往常一样脸上带着平静的笑问,“刚才我表演的怎么样?” 她其实觉得自己表演的真的很不错,绝对绝对是按照易玲珑上辈子本人的心态来演的,谁敢说她这不是本色出演她绝对跟谁急。 六扇门的那个人表情似乎是有些怪怪的,他看了华荣月好几眼,最后模模糊糊的道,“现在我们也不太清楚了,只能日后看看情况……” 啥意思?华荣月想,她演的难道有什么差错吗? …… 那天从茶楼回来的黄娇当晚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似乎又看见了白天的易玲珑,他依旧和她面对面站着,眉眼都是那般的清晰,仿佛就跟白天所见的一模一样。 然而,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同的……面前的易玲珑并没有穿一身女子的衣服,脸也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 他笑着看向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女人背对着黄娇,却正对着易玲珑。 黄娇从背后依稀看出,女人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服,就跟今日易玲珑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她……这是看见了什么? 黄娇迷迷糊糊间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她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梦境继续下去。 时间一秒秒的跳过,她看见那个女子似乎是笑了笑,然后开口对易玲珑道,“我这张脸,你喜欢吗?” 似乎跟白日里易玲珑说的话一模一样。 黄娇在梦境里甚至还不能分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含义,就忽然被人从睡梦中惊醒。 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前,那里横着一把锋利的剑。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说话的人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征,但是应该是个年轻男子,“今早你跟易玲珑面对面的时候……他的杀气怎么样?” 160、小华书店 华荣月起了个大早, 就是为了专门看看附近的街道上有没有关于昨晚那件事的看法。 她先是去了附近的一个小摊上吃完了早餐,期间听完了他们谈论的各种各样有关于附近的民生八卦, 杂谈怪说, 并没有从中听见有人谈论易玲珑的事情, 或许是跟她一样来到这个小摊上的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 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关心。 不过正当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有人说起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剑客。 “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个剑客,只穿白衣,性格很冷酷,长得特别的帅。” 在旁边吃着茶叶蛋的华荣月忽然动作停了下来,她从这话语中依稀听出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对, 听说这个剑客出身世家,经常一掷千金。”旁边又有一个人激动的说道,“而且听说他特别厉害……前几天才挑战完东城的那个剑客, 今天就又去西城了。” 一掷千金……估计都是花船给他的活动经费, 可以, 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后这些钱要是赚不回来就把你切吧切吧炖了。躲在阴影里的华荣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就在大概一分钟前华荣月还在感慨江湖的世界离普通人终究还是有点距离,结果这会就被人现场打脸。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谈论这种事情的都是女的, 而且都是年轻的女孩子…… 嗯, 很可以,看来西门兄已经修炼成长为一个韭菜收割机了,老农华荣月既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爽。 咋就他能突破普通人和江湖人的限制成为早餐摊上的谈资呢? 在一边的华荣月不得不心有不甘的认识到——果然在所有的武侠世界, 白衣飘飘的剑客都是大众审美主流。 她这种走偏门的估计也就别想着能在早餐摊上听少女们用崇拜的口吻来谈论自己的这种事了,华荣月感慨着,正要出门的时候,却忽然看见街对面路过了昨天的那位黄娇小姐。 出乎意料的是,黄娇现在的脸色颇为苍白,眼睛下方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华荣月心说这姑娘难道是被昨晚的事情给吓到了吗?然而她并没有对这位姑娘释放多少杀气,只是看着吓人了点啊。 黄娇颇有些精神萎靡的来到了附近的这条街上,她现在觉得自己颇有些头疼,昨晚没睡好留下的后遗症正在困扰着她。 就在昨晚大概三更天的时候,一名看不清长相的男子忽然闯进了她的家里,问了她一些事情,这让黄娇感觉颇有些难受,即使对方只问了她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 黄娇现在还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问她那些问题,但昨晚在那个男人离开之后,她确实也思考了很久,因为这些问题显然都是她早上就觉得奇怪,但是却并没有得到结果的。 首先,为什么易玲珑的身上会没有很强烈的杀气?黄娇并不能说没有,有一点点,但是仅有的那些杀气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还想知道易玲珑为什么会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失控,因为一般而言,那种情况已经是疯子失控的边缘,只要稍稍有一些刺激就会失控,但是据她昨晚的观察,这些现象都没有在易玲珑身上出现。 黄娇的家里也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外面还有着很多的仆人和守卫,然而昨晚的那件事并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人几乎就是无声无息的进入他们家的。 华荣月从街的对面观察着黄娇小姐的模样,嗯,表情十分的严肃,不符合她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刚刚从街道对面走过来也没看任何一个人,说明她现在正在想着什么,无暇分心,手上戴着的那个手环大概可以卖个十两银子…… 咦,她又不会演绎法她为什么要这么玩? 黄娇小姐来到这条街上,因为这条街道距离附近的天易楼很近,她想来这里问问情报,这也是所有江湖人的第一选择,可是来到这里她又犹豫了,因为来之前她忘了一个问题—— 易玲珑自己就出身于天易楼,而且是叛逃者。 虽然天易楼的消息最为齐全,但是不能保证那些人根据她提出来的问题就能猜测出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黄娇其实也是想问昨晚的那几个问题,她想弄清楚那个人知道了这个想要做什么,易玲珑有什么跟别的疯子不一样的地方吗? 华荣月看着黄娇左右摇摆不定,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后,竟然直接朝着她这边过来了。华荣月心中被吓了一跳,心说这姐莫非是未卜先知的感应到她在这里了? 殊不知黄娇只是出来的太急没吃饭,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即使家教很严,但是也不会像大家闺秀一样顾忌的太多,只是进了附近这家最近的小摊子。 刚进门的第一眼,她就一眼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华荣月,她整个人的打扮和穿着都和这摊子上的人格格不入,而华荣月的脸更是给了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想了半天黄娇也没能想明白那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只能转头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开始吃早餐。 华荣月看了一眼她的饭,小米粥茶叶蛋……咦,两个人的口味也迷之相近啊,有缘有缘。 黄娇吃着饭的功夫也没忘了想一会那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她现在想清楚了,天易楼绝对是不能去的,那就只有拜托别的人,可是这附近除了天易楼外好像都只是些零碎的组织,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和天易楼相提并论的情报部门恐怕还有些难度。 正在她喝着粥的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了几个人,他们扫视了一圈之后,瞄准了角落里的华荣月,来到了她的桌子旁,然后在她面前坐好。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和一些小动作,恐怕也是江湖人。 这么多的江湖人突然聚集到了一个早餐铺上,确实是蛮少见的。黄娇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了起来,她本能的听着他们在讨论什么事。 其中一个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大!你交给我们的事我们已经做好了!” 旁边正在喝粥的黄娇一口差点喷出去。 这哥们也太莽了吧! 不过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居然是这些人的老大哎……看来他的实力也不会太弱了,黄娇不禁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华荣月表情木然的看着面前这个喊她老大的男孩。 花船上所有人都管她叫大人,只有面前这男孩管她叫老大,一股浓重的匪帮之气,毕竟对方是赌场出身的,所以称呼上有些不同也是很正常。 只是每次对方这么一叫,华荣月都有种错觉,自己已经成为了黑。道教父。 旁边有个人猛的给这位赌场小弟来了一拳,“小点声!还有你管谁叫老大呢!” 啊……被这人这么一喊,恐怕方圆十米之内所有会武功的人都能听得见……当然方圆十米内的江湖上只有黄娇小姐,所以暂时还不用担心。 换上一批赌场的人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华荣月发现他们不会对她所做的一些事感到惊讶,就普通现在看着她就着小米粥吃茶叶蛋不会大呼小叫宛如末日来临了一样。 华荣月表情严肃了起来,双手交叉在嘴边,宛如一个正在思考着的人,她传音给对面的几个人,“我让你们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是的老大,都弄好了。”她对面的几个小弟武功还没到可以传音的地步,只是小声的说:“初步只是在东城这边摸清了情况,下一步要再看看钱能不能到位了,如果钱不到位恐怕不行……” 旁边的黄娇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起来。 江湖上经常有一些散人会自己组成一个小圈子,通过接一些任务来维持生计,这往往就是“镖局”的雏形……而面前这个“老大”很明显就是其中之一,光看他手底下的这群人,恐怕他的实力也不会小,很有可能就是个比较厉害的头目。 在天易楼几乎垄断城里情报工作的情况下,黄娇也不敢奢望太多,她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黄娇直觉上认为他不是坏人……没错,大大咧咧的野兽派少女黄娇人生中大部分情况下都在用直觉活着,而她的直觉往往奇准无比。 而她觉得对方不错的原因……可能仅仅是由于对方面熟。 钱能不能到位……恐怕对方也是个蛮有名声的人了,不然他的小弟也不会对于能赚钱这件事这么有自信。 华荣月正在这里一脸严肃的听着手下的汇报。 初步只在东城摸清了情况——西城那边营业许可证下不来是怎么着;钱能不能到位——啊,钱只要到位了恐怕西城也不是问题…… 看来……她的小华书店大有指望啊。 啊哈哈哈…… 小华书店——培养新世纪的编剧人才,我们的口号就是不要最好,但求最狗血,即使名字很像,但我们绝对不是新华书店。 这是思维枯竭的华荣月想不出花船人才培养办法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新脑洞,自己既然决定不出来什么比较受欢迎,那就由大众的口味来决定吗。 怀揣着这样念头的华荣月随手开了个小华书店,正为办营业许可证而头疼的时候,突然看见旁边的黄娇起身走了过来。 华荣月瞬间懵逼。 这是要干嘛……这是真认出来了吗?不会吧,碰巧居然在早餐店这样诡异的地方相认了吗? 161、奇怪的问题 黄娇缓缓的走到那位看起来很有书生气的人那里, 他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颇有些差异的望着她, 就连旁边那些他的小弟也都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黄娇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或许有些鲁莽, 但是事到如今让她再临时去找个人询问下情报, 恐怕也找不到。 从刚才那几个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在东城至少是有一定人脉的吧。黄娇一边想着, 一边从旁边拉个椅子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这回离的更近了一点,她更清晰的观察到了那个书生的外貌,果然还是非常的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但是单纯的论这个面相,这应该是个颇为冷静沉稳的人,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会对他产生好感。黄娇莫名的把自己觉得对方眼熟都归功于了他长相容易让人放下戒备这一点上。 旁边的几个小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正跟华荣月汇报呢, 此时忽然从隔壁桌过来个女人,拉了把椅子就这么随意的坐下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让他们不知所措。 这女的谁啊? 一个在花船里算得上是高层的人忽然觉得黄娇有点面熟, 仔细回想了一下, 然后就想起了昨天发生在城里的大事。 对, 虽然华荣月很遗憾没能在早餐店里听见有关于易玲珑的事情,但实际上这确实算得上是昨天的一件大事了,而对于花船的人来说, 这件事的重要性还要再高上一个级别。 很快, 对方就回忆起了黄娇的名字。 嘶……昨天在茶楼里见过面,今早就在这家早餐店碰面?莫非…… 他脑中浮想联翩,对面的华荣月也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抬起头, 眼中写着满满的几个大字。 我不是!我没有! “有件事我想跟您谈谈。”黄娇道,华荣月不知道对方要谈什么,一个眼神让花船的人先离开,于是他们就抱着小华书店的未来和无穷的八卦之心不甘的走了。留下华荣月和黄娇面对面。 华荣月颇有些紧张的看着黄娇,她其实也不知道对方是干嘛的,莫非……她还没想明白,就听见黄娇问,“请问您接一个任务吗?” 她这么一说华荣月才明白了过来,虚惊一场,原来是把她当开镖局的了…… 只要没认出来她是易玲珑就好办。华荣月蛮奇怪黄娇过来问她接不接任务干嘛,昨天才见过了易玲珑,今天就突然来找她…… 而且天易楼明明就在隔壁街啊,她突然走过来问接不接活,是不是最近钱不够请不起天易楼的杀手了?华荣月疑惑的心想,尽管这些疑惑重重,但是华荣月秉着自己的八卦之心,淡定的说:“可以。” “太好了!”黄娇兴奋的道,“那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 “你知道,什么样的疯子身上会没有杀气吗?” …… 什么样的疯子身上会没有杀气……华荣月一脸茫然的往六扇门走着,那肯定是……没疯的疯子啊…… 这个问题真的是直击灵魂,让华荣月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黄娇接下来问的那几个问题,如果不是黄娇确实没对她本人表现出太大的兴趣,那华荣月就真的以为她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了。 什么样的疯子在快要失控的情况下也不杀人,什么样的疯子好像还能留存一部分理智…… 好像全程都围绕着疯子来运转。 这个问题华荣月之前确实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原因是她也从来不会特意区分疯子之间的不同,在她看来,疯子们好像都是一样的。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街道,华荣月来到了天易楼的附近,看着里面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场景,心中想起了上辈子易玲珑的事情。 黄娇如果这么问,那就必然会存在一批“会随意杀人,完全丧失理智的疯子”。那么……他们和“偶尔能克制住自己的疯子”之间存在着什么差别吗? 在华荣月的概念里,似乎所有的疯子最终的下场好像都是一步步的走向极度的疯狂,然后慢慢的自我毁灭,这也是易玲珑的结局。 她对于这个武侠世界的所有知识,无论是一些高深的足以让她扮演神棍的知识,还是一些所谓的常识,其实都是从易玲珑的记忆中获得的。 而易玲珑一直都生活在天易楼里。 倘若黄娇小姐问的这个问题并不是来源于什么已知的线索,而是单纯自己随便瞎想出来的,那么华荣月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奇怪。 为什么会有完全疯了的疯子和并没有完全疯了的疯子呢? 她没有提到的是,在她的概念里疯子们还有感情,在特殊的时间段特殊的地点或者是特殊的人面前能保持理智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 很显眼易玲珑就是这样的,上辈子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对吴妄言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如果外界没有强烈刺激的情况下她更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甚至会一直安安静静的在对方身边待着……当然,在这辈子易玲珑已经被吴妄言间接害死了一次的情况下,吴妄言对易玲珑来说已经不会有这种效果了,甚至易玲珑一靠近他就快要发疯。 这两种疯子居然还可以分开来对待的吗……华荣月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谜团里。上辈子易玲珑死的也确实是不明不白的,虽然最后算得上是被物理超度,但是死之前也算得上是孤立无援。曾经的易玲珑也算是有着许多忠心手下的人,最后却在那次行动中一个不剩。 看来有时候八卦一点也是有好处的……华荣月暗叹了一口气。她准备找花船的人问一问,花船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疯子的比例却不少,绝对要超过一半以上了,或许这些在华荣月看起来十分困惑的问题他们一下子就能解决。 只希望到时候不会被他们又惊诧她知识浅薄就好。华荣月苦笑道,但她又忽然想起来自己或许可以通过六扇门来询问这个问题。 等等,还是再等等吧。华荣月想,她在六扇门里似乎还不能暴露太多的东西,那样会让她太过被动。 想着想着华荣月就走过了天易楼的大门,大白天的,私底下来天易楼江湖上还是络绎不绝,这让华荣月有些眼馋天易楼的钱途,只觉得有人脉就是好。 转回头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在街拐角等着她还未曾离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人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华荣月,这让她觉得有些茫然,干嘛那么瞅着她?她脸上有什么嘛? 出乎意料的是,这在花船内部貌似还并不是什么大众都知道的事情,就例如面前这几个不是疯子的人就不知道。他们想了一会,说可以找附近花船的疯子们问问看。 华荣月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不用再接受嘲讽了。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刚刚那个看她眼神奇怪的人问,“黄娇小姐最近需要我们派人去保护吗?” 嗯?对啊,现在她好歹也是个“镖师”了,而黄小姐就是她的雇佣人,理应派几个人去保护的。 华荣月随口说了句,“派两个人过去吧。”然后就离开了这条小巷。 她走了之后,剩下的几个人颇为奇怪,有个人问,“大人让我们派两个人去保护,那我们去找谁啊?” “要不然我找我朋友算了,他最近正好在这里落脚。”有个人大大咧咧说道。 “哪用的上找你朋友,正好接下来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也陪着你一起去算了。”旁边一个人说道。 他俩话刚说完,就被那个高层一人敲了脑袋一下,“你们俩去有用吗?快点回赌场,找尹大人和静大人过来!” “啊?”花船这边的人通通傻眼。 花船在陆地上主要是靠赌场来赚钱的,而尹大人和静大人属于赌场震馆级别的人物,通俗的来说就是一旦有什么人出老千,他们负责把人收拾出去……这样的两个人干嘛要被突然派过来负责看守这个女人啊? 几个人虽然有点茫然,但还是出发去了赌场,去寻找那位尹大人和静大人,而黄娇这边在街道上随意的走着,忽然看见了有个小摊子支在路边,上面摆了一堆书,如果此时有个穿越过来的恐怕会觉得眼熟,这恐怕就是各个中学高中开运动会的时候门口支的那种小书摊…… 她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此时注意到了贴在书摊上面的一行字—— “本店接收书稿,如若通过,千字三百文。” 三百文,不少啊……黄娇又看了眼那上面的要求,又一次楞在了那里。 要求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江湖传说,奇闻怪谈,民间八卦…… 恍惚间,黄娇忽然回忆起昨晚的那个梦,有了个巨大的脑洞。 其实钱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问题,最主要是她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的……黄娇默默地走了进去,问,“你们这里老板呢?” 店内一个没离开的身影猛的僵住,缓缓回头,看见了来人,此人正是刚才和华荣月在小摊碰面的几个人之一。 刚才才见过面,怎么这一会又碰上了? 162、陌生的疯子们 华荣月写信询问了花船上面几个疯子这种情况, 自从她掌管了花船之后,疯子们都被分散了开来, 每一群疯子的身边都对应着一批实力足够强过他们的正常人, 这也是为了防备他们突如其来的丧心病狂。 实在太过厉害的几个神经病, 就干脆一个地点只放一个, 然后再放上一堆没疯的人,这样让华荣月总有种自己是真的成了神经病院院长的感觉。 这样绝对会造成负担的吧,尤其是对于本来人手就稀少的花船来说……华荣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但是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初向花船承诺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变。 当年的花船就是为了让疯子们也有个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才被建立的,而今的花船自然也一样。 某种情况下或许真的可以说华荣月是个老好人, 但或许又因为现代人所经历的苦难并不像古代人那么多,自然心地会善良一点。 古代最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就是通讯问题,可惜华荣月不是学通信而是学电力的, 但即使她学了通信应该也搞不清楚怎么让工业革命提前到来。 华荣月寄出了信后就准备安心的等待, 直觉上, 她认为这件事情或许不要去问六扇门的人比较好。 要说为什么……或许涉及到易玲珑也就是华荣月自己的东西,华荣月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 “这两位大佬居然真的说来就来?”旁边的几个人看的咂舌,有个人小声的说:“会不会这个女人是老大的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 旁边就有人对他做了个别说话的姿势, 而那两位大佬都是藏身的高手,明明一直在跟着黄娇,却让身后的几个花船的人根本找不出来他们在哪里。 “咱们也该走了。”旁边有个人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尹大人和静大人吧。” 这两位从赌场前来的高手此时未必心里没有八卦之心, 只不过他们懂得有些事情不该问,尤其是在他们差不多能够知道花船真正主人身份的情况下。 而跟随着黄娇这种事虽然听上去很丢人,但考虑一下对方未来可能的身份,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两位高手继续安静的跟踪着,心里很平和。 可是在跟踪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忽然发现有些不对,那就是这位黄娇小姐的身后,貌似真的跟着几个不同于花船组织,且身手很高超的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心情,两位高手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静静地跟了下去,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黄娇则是思绪有些出神,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进的那家书店,那貌似是家新店,所以目前正在想方设法的招收人手。然而这对于黄娇来说都不是重点,她思考的重点是自己怎么就会进去把自己的名字留了下来。 算了……反正这段日子也闲得慌吗。黄娇思考了一秒,忽然有些心虚,拿自己做梦梦见的故事随便去编排人好像确实不太好,尤其对方还是个厉害的角色。 到时候一定要把人写的隐蔽点,模糊点,让人根本认不出来这人是谁,即使是他本人都猜不透。 跟在黄娇身后的两个高手此时却在考虑自己被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原本他们以为只是保护老大女朋友,但现在发现情况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得认真思考一下面前这个人究竟招惹到了什么人。 果然特意把他们两个叫过来并不是因为什么简单的事情啊。两个高手感慨着,他们之前想的果然都太过浅显了,完全没有看透事物的本质问题。 果然,大人就是大人,比一般人想的要深远的多……两个高手在心里开始默不作声的感慨着易玲珑的敏锐,同时一边观察着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 单纯就这么看或许还发现不了他们身上和普通人的任何差别,但是如果仔细靠近,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一个男人的鼻尖上似乎是有着那么一个小小的红痣,在鼻尖这个位置上显得既特殊又带了点独特感,另外一位男人戴着斗篷,将自己深深的掩盖了起来。 这群人中仅有一位女性,她长着明艳的外貌,看人的表情却十分的冷淡。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和常人不同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她的头发很长,而且几乎没有做什么装扮,只是柔顺的披在了肩上,将她的侧脸遮住。 这三个人吸引了两位高手的注意力,只能说刚才去求助的那几个人也是误打误撞,误以为黄娇和华荣月有某种圣洁之花的关系,才从赌场喊来了这两位高手,而这两位高手别的不说,在花船这种地方肯定已经和疯子们混熟了。 他们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三个疯子! 这三个疯子跟着黄娇小姐干什么?这是他们急于弄清楚的点。对于花船的高层来说,这附近的疯子们他们几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有包括花船在内的单纯为了报团取暖聚集起来的组织,也有秋水庵这种杀人狂魔聚集起来的组织……可是他们思考了一圈,对于面前这三个人却几乎一无所获。 有陌生的疯子混了进来,并且摸到了这里……他们是听信了外界的那个易玲珑就是花船主人的传言了吗?即使这个消息是易玲珑自己放出来的,但是短时间内就引来这些疯子还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情啊……两个人思考了一会,决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手。 三个疯子在这附近徘徊了一阵,两个高手仗着那三人打不过自己,干脆就在旁边观察三个人的动向,顺便看看他们使用的武器是什么。 而在这观察的过程中,他们似乎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 面前的这三个疯子……是不是太镇定了一点。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是一个活火山和一个死火山的感觉一样。如果说他们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那些疯子是会随时爆发的活火山的话,面前的这三个疯子则冷静的几乎不像疯子,若不是他们身上偶尔散发出来的一些熟悉的感觉,他们几乎发现不了什么。 这样的等一下也给了他们一些莫名的想法,或许他们潜入进正常人的世界中,普通人也很难发现他们的痕迹,甚至是六扇门和东西厂的人,只有他们这群和疯子朝夕相处的人才能有那么一点直觉。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他们思考了一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消息传给了华荣月的手里。 因为是同城传达,所以速度比较快,中午的时候送出去的,下午两点差不多就收到了。华荣月见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 准确的说不是一愣,而是吓一跳,有种随便往地上扔了个香蕉皮结果就摔死个人的惊吓感。 明明她只是想保护一下雇主而已,这算是巧合吗?还是另有原因?华荣月想。 根据信里的描述,她很快就想到了之前黄娇问她的那几个问题。 难道她想错了?难道黄娇向她打听这件事真的不是在试探她?华荣月犹豫了一会,决定自己亲自去,事关一群陌生的疯子,她身为这边某个疯子阵营的老大,肯定无法放任不管。 于是华荣月当机立断也走了过去,跟随着花船留下的独特印记出发。 那几个疯子正在一个客栈里小憩,这里的条件自然是没有华荣月那里住的好的,他们特意选了个没有什么人的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位置,似乎是在刻意的缩小着存在感。 把门一关,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其中的那个女人道,“目前可以确定易玲珑的情况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昨天一直在场,我觉得他看起来和其他的疯子都不一样。”其中有一个人摇了摇头。 “至少他和我们一样。”女人纠正道。 “不,我觉得他跟我们也不一样。”旁边一个男人摇了摇头,“说不好什么感觉,似乎说什么都不对,跟我们相比,他或许更像是个正常人,但他身上潜藏着的那种疯狂却更为恐怖……” “所以你觉得……这合适吗?和他继续接触……” 他们说话的时候,窗外有道阴影无声无息,几乎是完全融入了黑暗里。 什么鬼?什么叫“至少他跟我们一样?”华荣月思考了一下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觉得这句话简直可以延伸出一个宇宙的信息量,而男人的话又让她有些心虚。 为什么更像个正常人,因为她自己确实就是个正常人,至于潜藏着的疯狂……不会是在说幽灵同志易玲珑大佬吧,很有这个可能,她要“疯狂”起来估计在场人一个都逃不了……华荣月默默地吐槽道。 这样再等下去似乎于事无补,华荣月决定先下手为强。 屋子里几个正在交谈的疯子忽然听见一声轻笑徘徊于屋子中央,这声轻笑似乎像是鬼魂的声音,因为仔细的看,屋子里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桌上的烛花猛的爆了一下。 那个笑声过后,他们听见了个颇为轻柔的声音。 “你们是在说我吗?” 163、学习礼貌 屋子里那三人即使是疯子, 此时此刻都不禁出了一身白毛汗,因为目前这个情形太像是撞鬼了。 幸好, 武侠世界里没有鬼, 但是从来不缺少来无影去无踪的强者。 似乎只是一阵风过去, 屋子中间的那张椅子上忽然坐了个人。 他戴着一张看不见脸孔的面具, 上面有着绯红的双眼,他嘴边似乎是在若有若无的笑着的,看起来温文尔雅,让所有看见这笑的人心里在第一时间都会觉得这是个有学识涵养的男子,或者说是一个白面书生。 但加上他身上所穿的衣饰,还有脸上那面具却和他本人所呈现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看起来更多了那么一丝靡靡之意。 三个人看着这个男子的第一瞬间似乎都惊恐的互看了一秒,而从他们刚才没有注意到的阴影里缓缓走上来了另外两位,他们同样看不清脸, 戴着个朴实的面具, 一个人来到了第一个面具男人的身边, 十分自然的给他倒上了一杯茶,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这三个人瞬间就反客为主,或者说即使让这里原来的主人开口想要夺回场子恐怕都不行, 他们刚才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在现在打败这三个人呢? 华荣月仔细观察着三个人的表情,紧张,害怕,惊恐, 都还在意料之中。 她内心里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 果然她会的是法绎演而不是演绎法,如果换成福尔摩斯在世恐怕这会连他们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都说得出来……她终究还是缺少一些洞察力。 向别人问话无非也就是审讯,这在花船里一点都不陌生,类似的审讯方法华荣月知道一沓,但自己从来没试过,她没那么丧心病狂。当然对于她而言目前还有个更直接的办法——向那三个人释放足够的杀气。一般而言在杀气的逼迫下,正常人的脑子都会变得不清醒,从而会很容易套出话来。 当然华荣月此时此刻不想这么做,一是她不想一上来就跟人家搞的这么僵,二是好不容易逮到了几个清醒点的疯子,她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整个人都充满着熊孩子发现新昆虫的小心翼翼。 别把他们三个再刺激疯了……要不下个能清醒点的疯子她去哪找。华荣月暗自点了点头,接过了身边人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的掀开杯盖拨开茶叶,小饮了一口。 嗯,味道还算可以,比花船差点,比百草堂强多了。华荣月想。 她发现对面这几个人并没有认出她的样子,这让她有了几个想法。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会被立刻当成易玲珑的,毕竟自己把花船主人疑似等同于易玲珑这个等式稍微透露出去过,透露的对象就是天易楼的易孤舟,而目前看来,面前这三个人并没有。 一时之间,华荣月脑子里冒出了两个猜想。 一是天易楼将这个消息当成了重点消息,只在内部流通,这让华荣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觉得天易楼本应该立刻打击花船势力的,但目前看来这个消息并没有大规模传出。 二是面前这三个人也只是炮灰,派他们来的人根本没考虑过他们需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这两种,目前来看第一种可能更靠谱点,因为面前这三个人虽然察觉不了他们花船这三个人的存在,但在任何一个组织里实力也绝对不属于可以见到弄死的炮灰了。 华荣月心生疑惑,所以上次易孤舟回去后根本就没有向天易楼透露这个秘密?跟他在一起知道这个“秘密”的那些杀手呢?等等……华荣月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易孤舟不会为了保密把当时在场的杀手都干掉了吧? 嘶……这人所图不小啊,他想干什么? 一时之间华荣月脑子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但是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快的出奇。 华荣月和旁边两个人的扮相着实给了对面三个人不小的压力,尤其是华荣月。 她那面具上的绯红和唇上的红配着雪白的皮肤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瘆人,还有那简单一笑之后就突然出现在了桌子前面的能力。 人家其他两位好歹还是自己慢慢走出来的呢,这位干脆连人从哪来的都不知道。 尽管华荣月的出场方式极其诡异,但是她落座之后的行为就比那更诡异。这位绝对属于强者的人在坐下后安安静静喝茶,动作看起来竟然颇为温和。 就像是一个公子一样,悠闲的品茶闻香。 如果不是对方闯进了他们的屋子,恐怕他们都会以为这是对方的房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的气氛似乎越来越紧张,这样的气氛或许刺激到了一位暴躁老哥。 三人之中的一个身材较为魁梧的人看了华荣月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装神弄鬼”,然后直接抄起家伙就冲了过来。 跟随着他过来的动作,华荣月很随意的看了眼他手里拿的武器,赫然是一根长毛了利刺的狼牙棒。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因为……这玩意太丑,不在她的审美范围。华荣月猛的从手中弹出一个小小的金镖,那金镖顺着空气飞过,直直的飞到了那名壮汉的面前,擦着他的脸盯到了他身后几米处的墙上。 华荣月慢慢的喝着茶,但这一次不同,她缓缓的抬起头,对着那三个人展露了一个如花的笑意。 那笑的美简直说的上是动人心弦,恐怕连城里最好看的女人都比不上,然而此时此刻这笑容看起来竟然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的身上不存在任何杀气,甚至都没有旁边两个人的杀气浓,但光光这个笑容就却让剩下的三个人同时毛骨悚然,刚才冲过去的那个壮汉更是突然冷汗连连。 “我不喜欢粗鲁无礼的人。” 那嘴边绽放的笑容宛如最美丽的罂粟花,只有这时,仿佛才能从那美丽的嘴唇边窥见那疯子本质的一角。 这将三个人吓得当时都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如果再动一秒,他们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对面那个人会起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说完了这句话,对面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又姿态优雅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也并没有展露自己的疯狂,依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而这副样子却让那三个人冷汗连连。 一时间,场面非常的奇怪,明明是双方敌对的人,却都在一起安静的等待着中间那个人喝茶,仿佛在两侧的仆从在等待着公子,需要等他喝完了茶后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样就对了嘛……华荣月在心里吐槽,这帮疯子们就是欠个人收拾。 在花船上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船上动不动就会打起来,毕竟疯子多,可以原谅……但是华荣月有时候想透过窗户从外面透个气,透着透着就看见两个女的打起来了。有时候想出门遛个弯,遛着遛着就看见两个女的打起来了。还有的时候想吃个饭,吃着吃着就看见两个女的打起来了…… 华荣月觉得这玩意太辣眼睛,得想个法子,所以凡是有人在她做事的时候在她面前打架,她都会二话不说的先把这几个人揍一顿,无论谁对谁错,只要有人辣她眼睛了她就揍。 长期以往下来,花船似乎呈现了一种诡异的效果,华荣月私下里听花船的人说面具大人特别不喜欢没有礼貌的人,不喜欢在他面前发出太大声音的人,也不喜欢在他面前表现的粗俗的人,没有办法吗……华荣月后来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是24小时都在被噪音和辣眼睛的东西打扰,就干脆默认了这个意思。 所以在花船上你会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以华荣月为中心,半径百米之内的人全部表现得特别礼貌,一个个就跟斯文败类一样…… 刚才华荣月看见那狼牙棒挥着过来,就下意识的用对待花船疯子的方式来对待了,等做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这应该不是自己花船上的疯子,不过后来想了三秒,也没怎么在意。 该怎么套话呢……就这么继续问?难保他们说的不一定是真话还是假话啊,而且对面是三个奇特的疯子,如果目前还没做什么伤及无辜的事情,华荣月真的不想用点吓人的办法。 武侠世界里有没有那种真正可以看透人心的人?那种的算不算?如果有,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她思考了一圈后,决定暂时压下自己原本的目的,不去询问他们为什么要跟着黄娇,而是想了想,换了个别的说法。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三个陌生的疯子闯进来……是想干什么?” 三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不约而同的一喜,看来只是惹到了地头蛇而已,其中那个女性思考了一秒,就马上回答,“我们是刚来到这的,不清楚这里的规矩,没能去拜访您,希望您能给我们这个弥补的机会。” 与刚才那个男人相比,这个女人的态度就礼貌了不止一倍,甚至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好。”华荣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放下了茶杯,“既然来了这里,那就算是我的人了。” 先放眼皮子底下……日后还怕观察不明白?华荣月心说。 164、线索 在那几个人住在花船的这几天里, 他们充分的体会到了花船上独一无二的风格。 跟其他的疯子聚集地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疯子也是遍地都是,这里的疯子们也会随时发疯, 但是他们却都会在另一个更疯的存在下保持着相较而言的“理智”。 这花船最大的那个主人很显然就是最疯的, 他以自己独一无二的疯震撼了船上的每一个疯子, 让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请用餐。”一个人走过来, 把他们的饭摆在了桌子上,如果没有看见他眼角的红痣,恐怕谁都想不到这是个疯子。这个疯子彬彬有礼,简直比之前他们碰见过的许多正常人看上去还要理智。 当然这也不说明疯子中没有这么天生就彬彬有礼的家伙,只是疯子们一般都不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强逼着做那一定非常的痛苦, 看花船这样的环境,恐怕他们也不是在那种需要培养礼节的家庭里出身的。 这里并不是船,这也是让他们比较奇怪的一点。明明名字就叫做“花船”, 之前搜集到的情报里他们大部分人也都居住在船上, 可是这里并没有船。 他们现在住在一处岸边, 离河流很近,这个岸边附近有几家赌场,应该是属于花船的产业, 其他的人则都安静的居住在附近的城镇里, 似乎并不清楚花船究竟是干什么的,也从来都没听说过花船的名字。 “那个花船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是疯子还是不是?”这几天一直困扰着这三人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们本以为来了这里或许不会有什么机会去接触那位花船主人了, 可来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来这里的次数远远比他们想象的多。 呃……或者说太多了,这让他们有种很奇怪的错觉,说是“与民同乐”好像也有点太滑稽,说“微服私访”貌似也太过奇异…… 那位花船主人……看起来更像是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不听话的疯子来供他娱乐的……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趁着这个机会,这三个人偷偷的开始交谈了起来,这也是在几天的观察后才逐渐放松了警惕。目前来看,貌似对面的那些人还没什么太大的恶意,或者说他们三个只是微不足道的人,在花船上面毫不起眼。 “原本应该是去追查……他的,可是现在都没有办法随意出入啊。”女人有些担忧的说道。 三个人原来的目的就是去追踪易玲珑,但是显然,他们来了花船之后就没有一丝机会出去透风了,这几日花船的守卫把他们看的严严实实的,说这是新人必经的过程,自然寻找易玲珑的时机就耽搁了下来。 于是这些日子他们接触更多的反倒是花船上的人,还有花船的那个……主人。 可问题在于随着慢慢的接触,他们发现那位主人貌似也很……神奇,是个画风十分不对的疯子,即使对于已经见了无数疯子的他们来说,那个花船主人也足以在不正常中排行前三。 “我倒是对这里的主人产生了一点兴趣……”三个人中那个相对而言较瘦的男人开了口,“我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疯子,你说他会不会也是一个清醒者?” 这三个有理智的疯子彼此交流了一会,三双又红又显眼的眼睛备亮,因为最近没有在花船里用药,所以眼睛全都变成了红色,但他们之间的讨论充满了理性,如果不看他们的眼睛,压根发现不出来他们有哪里和正常人不同。 这里的充满理性并不是指他们的说话充满逻辑,而是他们交谈的事情并不都是围绕着最近又杀了哪个哪个人,或者最近又计划着杀谁杀谁……他们只是在聊一些正常人都会聊的话题,而这就非常了不得了。 这样的区别足以让他们和其他人都分开,也多亏了他们一直在装疯卖傻,时不时的出去跟别人打一架才没被其他人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想起“打一架”这件事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遥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跟花船主人相遇的时候三人其中的壮汉还直接上去想给人家一拳,结果一招没使出来就被ko了,后来他们到了花船上,像之前每次所做的一样,用跟其他疯子打架的暴躁和血腥来掩盖他们自己身上的与众不同之处,然后…… 他们就发现这花船居然没有一个打架的。 满花船都找不到一个。 这让他们就奇了怪了,按理来说反常必有妖,但是为了保持人设不崩,他们总得去做点暴力的事,于是有一天他们仨又试图挑起一次暴力事件来证明自己的疯子身份,然后…… 他们就亲身体会到了为何满花船的人都不会打架了。 那位只露了一个下巴出来,单看下半张脸的模样就知道长相颇为精致,且声音也非常好听,礼节看上去无可挑剔的花船主人在他们想要打架的前一秒,突然如同鬼一样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背后。 他灿烂的一笑,和煦的像是午日的阳光。 明明是大中午,明明太阳高悬,但从那和煦笑容里看出了一种极度恐怖的的三人同时一个哆嗦。 回忆起那个笑脸来,三个人齐齐的沉默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后,重新有人开了口。 “那个人一定是个真疯子,不用考虑了。”旁边那个女人猛的一拍桌子,十分肯定的回答道,话语中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我也这么觉得。”剩下两人也几乎不约而同的赞同了她的观点,“但或许相对而言应该还算是个……呃,有克制点的疯子?” “所以在船上咱们绝对不能做一些太粗俗的事情。”那个女人非常肯定的说道,“尤其是你,老福,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不洗脸我就把你扔出去。那个疯子疯的点可能就在于他不喜欢看见粗俗的人。” “这样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那个看起来偏瘦的男人说道,“难怪这里看起来跟别的地方的疯子们不一样,原来是有个龟毛的老大……嘶,就是看着他们实在太可怜了,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那个花船主人疯之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 是百草堂打杂的,还是六扇门线人,也是天易楼前叛逃者。 华荣月在距离三个清醒疯子一墙之隔的地方默默地往嘴里塞了块酸枣糕。 窃听这种事,需要格外的小心,同时也要承受一些必须承受的代价。 例如不能吃太硬的东西,那样会发出声音的,太香甜的东西也不行,华荣月也只能放弃了新出炉的糕点,真是忍辱负重。 什么叫“龟毛”的老大啊,要不是有她这个老大震着,六扇门就把花船一锅端了好吗,他们恐怕连秦淮河那里都撑不过来。 可怜……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华荣月略微有些心虚的想,让她长时间保持那种文质彬彬的模样她都得疯,这不抓紧时间躲密室来消停消停了吗。 对于花船来说,建造密室并不是一个特别困难的事情。想当年在船上就有这样密密麻麻的机关,整个花船被打造的如同忍者船一样,这是花船的一项天赋技能,来了这之后自然也没有忘却。 华荣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那几个人话语中透露出来的线索,只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太大。 什么叫做“清醒者”?什么叫“疯的点”?伴随着他们话题的深入,华荣月逐渐觉得这里面事有点大,所以开始变得非常紧张了起来。 这就导致她往嘴里塞酸角糕的速度一块接着一块。格外紧张的吃着东西。 上次华荣月往花船寄的信件有回信了,回信的内容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花船对华荣月的问题同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甚至觉得华荣月问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但毕竟是老大问的问题,所以也不能这么明说,花船那边的人仔细讨论了半天,最终在了回信里说了句大实话——能够保持一定清醒的疯子,只有刚刚疯了的疯子。 这个回答让华荣月也突然想起来了易玲珑的情况。 易玲珑确实也是在刚刚开始陷入疯狂之前能够保持一定的清醒的,她深知自己做的某些事情不对,例如对女装的痴迷和对化妆的痴迷,也能稍稍控制一下,但到了后期就完全不行了。 也许,面前的是三个刚疯了的疯子? 但总有些不对劲……对面那三个人话语中透露的意思表明……疯子中可能还存在着一些能保持一定理智的人啊。 华荣月思考万千,随着那三个人出门的时候也跟着出了密室,丝毫没有意外的跟他们在走廊碰了面,碰面那一瞬间,对面三个人的身体普通弓箭一样紧绷,而华荣月则是笑眯眯的对他们点了个头,“你们好。” 对面三人僵硬的也跟她问了好。 华荣月看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小声嘀咕了起来。 叫你们背后说我坏话……我这么正常的人,怎么被你们说成了花船里最疯的一个呢。 165、邪论害人 花船的主人这几天都没来这里, 似乎是出了趟远门,这让住在这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其实华荣月是趁着这个时间回了趟百草堂, 顺便和六扇门交接了一下目前的任务进度。 华荣月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碰见顾大人了, 练功场的那些上了年纪的退休老大爷们貌似也不太能接触到六扇门最核心的消息, 所以华荣月最近跟六扇门的人套话都是跟一位她所熟悉的男性同志。 “最近外面有人传花船的主人就是易玲珑吗?”华荣月问了问。 “没有, 你怎么会这么问?”江连焕茫然的问。 华荣月记得他上次并没有跟着自己前去,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扯着花船主人大皮吓唬人的事情。想了想后,她把这件事的过程告诉了对方,连带着模糊的说了一下最近自己在江湖上并没有听见这个消息的事情,江连焕的眉头似乎微皱了一下,又继而松开了。 他看着华荣月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群杀手还活着的希望不大……啧,行行行, 我不说了, 帮你查查行了吧。” 华荣月收回了自己的死鱼眼, 江连焕又道,“不过如果我是你,我或许就不会拿那个花船的主人当挡箭牌。” “为什么?”华荣月问。 “那个面具人很厉害, 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厉害, 而且这人还特别小心眼。”江连焕道,“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他不好惹,恐怕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选择他来当挡箭牌了。” 江连焕这辈子很少去劝一个人不要作死,很有可能是对面的华荣月傻的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了, 所以他不得不提醒了一句,话虽然不好听,但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实话。 他正在心里感慨于自己的善良,却突然发现面前似乎沉默了几秒的华荣月忽然抬起了头,脸上绽放出特别阳光的微笑,对他道,“谢谢,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江连焕冷哼了一声,结束了话题。 他不知道在他结束话题很久之后,华荣月在他身后都保持着那种阳光灿烂的笑容,表情一动不动,像是定格住了一样。 对于这次华荣月的归来,绝大部分人还都算是格外的欢迎的,万浮莲又给她做了一桌好吃的饭,交代着买来了她喜欢吃的糕点,但是华荣月吃着吃着就觉得糖放少了,她心说难道是时间一长,花船就把自己给同化了? 回来的华荣月照常在下午三点左右结束了在百草堂的工作,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六扇门看一眼,虽然她据说是某一个小队的队长,但仔细想来那些人一直都被她放养着,现在也到了要稍微“爱护”一下的时候了。 走进六扇门练功场的大门,华荣月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的小门处,以往小门都会开着,里面有着几个给她喂招的神奇老大爷,但是今天老大爷一个也没有,小门也是关着的,这让她有些奇怪。 “其他人呢?”华荣月找了个附近的人问,那人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愿意说出去,华荣月有点纳闷,她心说自己也没暴露身份,怎么就不能跟她说了?虽然她是个二五仔吧,但也为六扇门扛过枪,也为六扇门流过血啊。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抗不过华荣月一直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的站着,华荣月脾气犟也是有了名的。他最后道,“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害怕你受刺激,但是你如果要真的想知道的话……那你就去后院看看吧。” 练功场虽然地点有些偏,但还是有些住宅的,华荣月向这人谢过了以后就朝着后院走了过去,走了没几步,就突然被身后的人喊住,他似乎是有些担心,最终还是没忘了提一句,“呃……进去之前先让心情平静下来,不要被刺激到。” 华荣月按照他的话来到了后院,后院她其实一次也没来过,只知道有一部分退休老大爷会在这里住着。但实际上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清楚。 凑近了后院,以她的耳力,她的确听见有许多人在里面忙忙碌碌,所以那个人告诉她的消息是正确的。 华荣月推门进去前确实怂了一下,如果那个人跟她说清楚后面是个比人还大的蟑螂她可能都不会这么怂,但是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暴躁了。华荣月丝毫没敢大意的先放平了自己的心态,然后才进了屋子。 “那个,我在前面没看见人,他们说在后院,所以我来看看……”华荣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因为屋子里全都是人,他们看见华荣月,二话不说就把她往出推,一边推一边说:“快走!别看。” “这谁让你过来的,真是的。”屋子里坐着的人光华荣月认识的就有差不多十个了。 他们看见华荣月进来后,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慌乱,最终把华荣月强行推了出去。 然而即使他们已经把华荣月推了出去,眼力极佳的华荣月还是在那人群的缝隙中瞄见了一个身影。 这也导致被推出来的华荣月有足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居然是双眼血红的云锦飞! 他被绑在椅子上,双眼充血,里面带着种恶意,看着四周的每一个人。 华荣月出来后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别看这位名义上的花船主人,实际上自己也会偶尔半疯的人对疯子貌似有很深入的了解,实际上华荣月自己是从来没见过自己熟悉的人变成半疯的。 云锦飞绝对和华荣月算不上关系好,华荣月上次见到的对方还是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回六扇门的他,之后也听说了对方似乎被调离原岗位的消息,谁知他竟然已经走火入魔了,一不小心迈入了疯子的门槛。 华荣月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其他人不让她看云锦飞的缘故,云锦飞应该是那次任务回来之后才疯的,应该是害怕会刺激到同样参与了那次任务的她吧……不,这个理由似乎还有些不充分,仅仅这个理由似乎并不能说服华荣月。 心思回转之间,华荣月似乎想起来了云锦飞在疯之前做过的事情……那个时候,云锦飞这位兄弟应该还在认真的扮演着云锦飞,结果就被易孤舟再教育了。当时他虽然一直是昏迷的状态,但难保身体不会在她和易孤舟的杀气对拼中做出什么自我防护措施。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疯的…… 华荣月正想着呢,突然听见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带着极度愤怒的低吼,华荣月对这种声音并不算太陌生,花船上经常能听见,就是疯子即将失控的征兆。 “我是云锦飞!我就是那个云锦飞!你们关不住我的!等我出去后,我一定会把你们一个个的撕碎……” 站在外面的华荣月听见里面的声音后突然就全明白了。 看来这位云锦飞同志走火入魔的程度不浅,似乎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真的云锦飞啊…… …… 华荣月在百草堂里安静的包着药草,旁边是个跟着华荣月一起回来的六扇门的人。 云锦飞的吼声出来之后,他们知道再也瞒不过华荣月,于是立刻派出来了一个人跟着华荣月回了百草堂。 跟着华荣月回来的人是六扇门少见的女性,长得就慈眉善目,看着就特别的和善,属于特别能安抚人的类型。她一路上也没提起那件事,只是跟华荣月聊着家常,问她最近的生活如何,华荣月都一一作答了,只是心里有些嘀咕。 她不太清楚这会应该表现出哀伤还是痛苦,准确来说她现在的心情挺复杂,应该说的上是有种对命运无偿的感慨,就干脆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仿佛还没从自己前同事忽然变疯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跟着老人慢慢的回了百草堂。这样似乎比较符合华荣月在六扇门一贯诚实可靠的人设。 进了百草堂后,华荣月似乎是终于承受不住那种打击,偷偷的回头,带着点期望的问,“那个,云锦飞……他还能恢复正常吗?” 老人似乎是沉默了一秒,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安抚了一下华荣月。 华荣月心里想,好像六扇门也没有疯子控制理智的办法啊……或者说她地位不够还不能知道? 她想了想道,“……那他最后会被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虽然不会再自由了,但是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老人笑道,她说:“抱歉,今天故意瞒着你,这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担心吓到你。” “没关系。”华荣月道,她想了想又问,“他是怎么疯的?” “入戏太深了。”老人缓缓的说。 入戏太深……难道是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云锦飞,结果突然被人揍了,就受不了打击,再加上杀气等一系列外界因素破坏了他身体的某些平衡,于是就走火入魔,坚定不移的幻想自己是云锦飞了吗? 华荣月猛然想到这个念头,心思流转间,忽然发现刚才那个老人还在看她。 她思路一转,忽然道,“难道你们今天不让我进去,就是因为……” “对,他们怕吓到你,其实我觉得倒也不必,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是挺好的。”老人道。 “什么准备?”华荣月问。 “我可不想看见六扇门哪天再看见一个人哭着喊着说我是易玲珑的。”老人笑了笑,“不过目前来看,你是个心思坚定的好孩子。” 心思坚定的好孩子……华荣月心里突然有点虚。 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当面打脸,让她有些不敢说话。 同时她也想起来一件事,云锦飞能当场就疯,怕不是潜意识里还一直坚持着自己灵感论的缘故吧…… 邪论害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小电视管理员小雪来报道! 本日大噶依旧在评论区皮皮虾,据我观察,评论区里的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华荣月的皮上。 嗯,皮就皮吧。 下面是部分评论摘选! 【小雪,中午好。今天又是没吃上午饭的一天。学弟学妹们真的很nice了。】——西柚 嗯,军训确实很恐怖……没关系,学妹吃饭,你吃学妹就好了。 【呜呜呜大大我现在只有周末能看文了,就想要么么哒一下】——阴川蝴蝶君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评论区没了确实有点可怜……我看见评论区一堆小可怜……八过我们可以讨论些新玩法,让我想想,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166、开会1 说来也奇怪, 白天华荣月看着疯了的云锦飞还没觉得怎么样,到了晚上她满脑子都是疯了的云锦飞。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就好像有件事时隔了很久想起来后居然觉得脊背发寒一样。 华荣月稍微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这个害怕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后来才逐渐的明白, 在她的潜意识深处, 她不认为云锦飞跟自己有什么差别。 他们都是正常人,而且就在前几天还曾经一起说过话,尽管谈话的内容并不愉快,但突然看见这么一个人一下子变成疯子还是让华荣月有些睡不着。 大概有种恐怖谷效应吧。 毕竟江湖常识——只要是疯子,就不会再变回正常人。 华荣月以前一直觉得走火入魔这件事跟自己挺远的,远的就像天边的事情, 这种心理也让人琢磨不明白,明明她自己的室友就是个疯子,华荣月依旧觉得这件事离自己挺远。 ——第二天起床的华荣月顶着两个黑眼圈, 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己画个烟熏哥特妆, 后来觉得古代人无法理解她的审美就放弃了。 她叹了口气, 脑子中不断的浮现着云锦飞的样子,觉得自己可能近期会对他的名字过敏。 云锦飞疯的原因是入戏太深……华荣月倒觉得更像是求不得,他的实力如果能跟得上他扮演的身份, 或许他也就不会心态爆炸了。 要不想成为疯子就最好佛系一点…… 要不然云锦飞就是下场。 原本华荣月对于探究那三个人的来历还十分的上心, 还希望把六扇门内部对她隐藏着的事情搞明白一点,但是出了这档子事她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心情了。 洗完了脸后的华荣月预备去花船上交代一些事情,她把面具戴到了脸上,脸色比往日苍白了几分。从一个转角处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那三个新来的疯子, 华荣月照常向他们仨露出了一个笑容,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后面那三个人好像是专门想要蹲她的。 这让华荣月也稍微的注意到了一点三人。 细想想这三人一开始的目的貌似是去找易玲珑,但是华荣月一直把三个人变相的软禁着,根本不让出门,前几天外面飞出去一只鸽子,还差点让花船的人打下来给加餐了…… 华荣月倒也不怕这三个人的组织发现他们失联了后会怀疑到花船上面,因为这三人从外面回花船这一路上是在华荣月和另外两人的看护下,保证没有一个人在途中看见过他们,所以这三人现在完全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当然这三人应该不清楚,他们还满怀着希望的等着人家给他们回信呢。 “十六日,巳时,春怀酒楼,后院,第二棵树,青衣。”华荣月拿着差点被烤熟的鸽子腿上的小纸条看了看,现在是十号,也就是说还有六天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华荣月考虑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是放任不管啊,还是进去插一手啊,应该都可以。 华荣月想了想,默默的从花船上喊来了一个擅长模仿笔记的人,让他把“巳时”改成了“辰时”,其余的不变,又塞了回去,把鸽子放了。 当然这些事情这三人应该都是不知道的,华荣月估计他们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狠人用大轻功去追鸽子……但是华荣月却清楚他们今天过来套近乎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花船的这个时候都会举行一些会议,颇有些上辈子华荣月的交班,估计这三人觉得自己在花船上光待着也实在无聊,所以特别想听听他们的会议到底是什么内容。 华荣月觉得这三人虽然不知道花面具就是易玲珑的事情,但是来之前恐怕也是对着花船有着一定了解的,所以此时此刻才敢做出这样的试探。 ——花船在外界的名声其实处在一个很诡异的状态,在华荣月来之前这地方的存在感相较其他的疯子聚集地就少,华荣月来了之后……这地方的存在感貌似是高了点,但是名声却往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按理来说古代一直都是重农轻商的,这种歧视链即使是在江湖中也随处可见,但是江湖上应该称作重技轻商……也就是说你做一些纯粹的商业其实也是会被鄙视的,但是做一些商业和其他东西结合的事情反而不会被鄙视。 例如像天易楼这种就把生意和杀人联系在了一起,唐门把生意和暗器联系到了一起,这在江湖中人眼中都是很正常且体面的的,以前的花船同样也把生意做成了一个地头蛇一样的东西,这也算是体面的。 别的不说,光是能在秦淮河上拥有这么大的一处领地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新老大上任后。花船居然主动放弃了这一部分的生意,转而真的完完全全的做起了真的生意。 这就很不正常,在江湖人眼中绝对是违背了常理的事情,就如同陆小凤当年对西门吹雪居然开糕饼铺子也是一头问号一样。 眼瞅着现在花船把秦淮河上的船都卖了,人也不知道撤出了哪里,大有种在江湖局势变化中自愿被淘汰的意思,毕竟花船上的人原本在江湖人的眼中来看也算是有些实力的,但现在更像是壁虎断尾。 最近六扇门对秦淮河这边的势力更是疯狂打压,别说是花船了,就连秋水庵现在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而花船却因为逃的早,反而算的上是全身而退。 这固然是件很厉害的事情,但是在江湖其他人眼中,这似乎就证明花船决定从此洗白,逐渐的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组织,然后再逐渐的从这个江湖中消失,就像是无数金盆洗手的大侠一样。 所以那三个人的心中花船或许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是已经凉了,他们三个围观一下这个会议应该也算不得多么重要的事情,花船虽然有些不中用了,但是收集情报方面或许还要比他们要强很多。 他们对于从哪里找易玲珑真的是一丝头绪都没有,但同样他们跟黄娇一样也不敢去找天易楼,现在他们想着或许可以通过花船这个地头蛇来寻找一下易玲珑。 看着面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虽然花船现在确实是有些不中用了,但是他们的这个头儿真的是邪门,每次见面都觉得邪。 这人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怪怪的,本来看起来都要没救了的花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老大,让他们觉得很莫名其妙,有种不搭的感觉,虽然这感觉奇怪,但他们也没有多想什么。 华荣月猜到了那三个人的心思,心思一动,就在别人招呼去开会的时候,华荣月很随意的道,“把那三个人也带上吧,即使新人也要慢慢的适应我们这里。” 花船上的其他人对此自然是毫无疑问,那三个人意外的发现参加所谓的花船的“会议”好像一点都不困难的样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开了开口,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就同意了。 这让他们几乎是同时轻视了这个“会议”,认为这会议上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哎,原本还以为能听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呢,现在看来,恐怕他们也谈不了什么东西。”那个壮汉道。 “那也比咱们自己去找要强多了。”三人之中的那个女人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思,只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她其实心里想的还要更多一点,不会下午所谓的“会议”就是一堆跟账本有关的东西吧? 说实在的,其实花船看起来在经商方面貌似也没什么天赋的样子,女人来之前掌握的情报中,他们在撤出秦淮河后好像唯一的举动就是盘下了几处无人问津的房产,或者是买了几个江南最有名的制衣店,首饰店和甜品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这让他们怀疑花船莫非不是要等着坐吃山空,每天就只顾着吃喝玩乐吧? “到底什么样子下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三人之中高瘦的那个男人无所谓的说。 …… 华荣月每周开会其实更像是上班时候的例会,主要就是负责总结一周的工作经验,然后奖励一下干的好的,批评一下干的不好的,偶尔发点奖金之类的……咳咳,其实说起来和那三个人猜的也确实不错,中间确实会有一段冗长的对账本时间。 不过对账本什么的都在后面,首先要做的是花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内容总结。 华荣月身为前公务员,对这一套那真的是非常熟悉,变的无非也就是处理的具体事情。 会开始前,华荣月先翻开了最上面的一张纸,一般会开始前会把事情按顺序放在她的桌面上供她来观看,她的余光看见了底下坐着的那三个新人,彼此之间的表情并没有太过紧张,或许是因为周围的人表现得太过淡定的样子,甚至那个女人还不断地往旁边厚厚的一叠一看就是账本的东西上瞅。 华荣月低头看着第一张纸。 【最近秦淮河上秋水庵和六扇门的具体交手情况,以及向六扇门的举报情况。】 她往下翻了一张。 【天易楼内的权利斗争具体情况。】 再下一张。 【东西厂异变。】 嘶……全是江湖秘闻啊……还全是花船参与的秘闻,例如第一个,那花船完完全全就是背后黑手啊……好像并不是能随便说出去的事情…… 华荣月默默地朝着下面那三个人看了一眼,心说这画风不对啊,往常咱都不是对账本居多吗。怎么这周这么9多事? 她要知道这么多事,她也不敢把那三个人往这里领啊。 要不咱换个话题? 华荣月刚想到这里,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如果贸然换恐怕底下人会奇怪的,而且这一点也不像一个疯子会考虑的事情……要不然就这么谈吧。 ……反正估计这场会开完,那仨人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了。 那三个人在下面坐着观察账本,还没吐槽“果然如此”呢,突然觉得脊背猛的一凉,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 167、开会2 坐在上面的华荣月既然打定了主意, 也就没再遮遮掩掩的,在她的心目中, 花船的人数已经自动加三了。 而那三个觉得阴风阵阵的人一时间也没找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既然无事发生, 也就只能放弃继续想下去了。 他们坐在这个安静却又稍微靠近街道的地方, 对于花船来说,他们好像开会都显得非常的随意,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把开会的地方定在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这也让他们心里越来越放松,这会要不是上头有个花面具在前面,恐怕他们三个能小声的交头接耳了。 “这段时间的事情……总的来说跟前段时间的都差不多。”坐在上面看不清脸的花面具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也非常的平静, 颇有今天中午准备吃什么的感觉。 这个花面具平时看起来总是给人一种变态的感觉,时不时抽一下风也格外的吓人,但是现在倒还意外的算正经, 最起码语气挺平静的。 然后那三个人就听见他用这种平静的语气道, “看起来秋水庵损失惨重啊……六扇门应该也被秋水庵分散了大部分的精力,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都派不出太多空闲的人手了。” 六扇门和秋水庵……后者是秦淮河上的地头蛇之一,在花船慢慢的退出秦淮河后俨然有要称霸整个秦淮河的架势,虽然最近一直在被六扇门打压, 但是前景依旧还算不错, 估计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咦,花船现在还在注意着六扇门和秋水庵的事情吗?这三人都思量了一下。 原本以为花船从秦淮河上撤出之后对六扇门和秋水庵的注意力自然就放慢了下来,但是现在看来花船的人也不是完全撤出了,还留人在那里打探着情报, 这让三人都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意外,恐怕花船还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废柴。 三人脑中忽而闪过这些想法。 他们仨观察着那个花面具,不禁觉得对方实在有些鲁莽了,这种事虽然是花船的一些防御手段,严格来说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恐怕六扇门的人知道了恐怕也说不出来什么,一般来说朝廷都不会对要金盆洗手的江湖人这么斩草除根,但是就这么大庭广众的讲出来,还是有些胆大包天。 外面太阳高悬,距离街边就几米远,透过窗纸还能看见人来人往的身影,远处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似乎是要买条鱼和豆腐回去晚上煮菜。 呃……总感觉太随便了,好歹找个地洞,然后在夜班三更的时候开啊…… 上面的花面具没听见他们内心的吐槽,只是依旧翻看着手上的纸,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是看的有些无聊。 下午的阳光让所有人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所以在听见花面具翻看着手中的纸,似乎是无意间说了句,“既然如此,就让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消息的人回来吧,最近暂时也不用他们了。” 把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消息的人叫回来……这是花船缺人手了吗……三人之中那个瘦高的男人略微有些困倦的想着。 …… ……等等,那个男人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的消息?通报什么消息?为什么花船要向六扇门通报消息? 还有,花船向六扇门是怎么通报消息的?他们居然不会被抓起来吗? 男人一时间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话中似乎有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所以微微的楞在了那里。 “属下觉得人暂时还不需要调回来……”从下面站起来了一个人道,“前些日子我们从六扇门那里收取了不少的情报费,而且再借机分散六扇门和秋水庵的注意力也挺好的。” 收取情报费?莫非花船是六扇门的某个代名组织?原来花船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但又好像不对,花船如果是六扇门的代名组织,不用躲得这么严实的。男人觉得这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明白了,明明在一份行前他还能跟得上思路的。 花面具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就像是在小声嘀咕一样,“其实也不必……现在把花船在外的人都收回来是正经事,至于秋水庵和六扇门之间的事……大不了以后再找个机会让他们俩再打起来吗……” 他的语气里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听起来好像比那三个人还要觉得困倦。姿势也由一开始的坐在那里变成了现在略有些懒洋洋的半靠在那个大椅子上,旁边立马走过来了一个侍女过来替他垂起了背。 尽管花面具看起来像是条连骨头都没有的蛇,但是他话语中的意思,分明已经隐隐约约的透露了出来前段时间让秦淮河大乱,让六扇门和秋水庵都分身乏术的事情就是他干出来的。 这让那三个原本十分困倦的人都陡然一惊。 好像大冬天冷不丁吃了个冰块一样透心凉。 “嗯?”三人心里同时发出了一声疑问,过了三秒后又发出了一声更大的疑问,“嗯?” 外面的人依旧在人来人往,刚才买鱼和豆腐的那个大娘貌似又绕到了旁边的一个摊子上买了把小葱,声音离他们更近了。 四周是一片行人说话的声音,这里的会议依旧在这样的环境里开着,好像他们在讨论的事情只不过是这个月买菜花了多少钱,下个月准备吃什么一样。 刚才还在偷偷想着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在靠街边的屋子开会真是胆大包天的三人忽然觉得嗓子那里堵了块东西,就像有个人用针扎了他们一样。 他们三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老大,在这样的环境中跳的特别响。 嘭,嘭,嘭……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把人撤回来吧。”旁边刚刚那个站起身来提出暂时不撤人回来的人又说道,他想了想又问,“我们需要在走之前再搞一波大的让六扇门的人没力气过来追我们吗?” “不用。”花面具又淡淡的道,“最近六扇门应该在忙天易楼的事情吧……哼,他们前段时间碰见天易楼的易孤舟了,易孤舟最近在天易楼有些尴尬,六扇门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摸清楚天易楼到底在干嘛,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时间管咱们的。” 刚才还在那里昏昏欲睡的三个人不知道何时后背已经都离开了椅背,一头冷汗的听着这只要传出去就是杀头的种种对话若无其事的从这里被说出来。 非常神奇的是说的人轻描淡写,听的人好像也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好像其他人都是正常人,他们三个才是异类一样。 但是这不代表三个听的人没有脑子。 他们知道这里面随随便便一句话传出去,他们的小命就绝对不保了。 前面的那几段话能听得出来六扇门和秋水庵最近的事情应该是花船在其中做了些手脚,后面这段话赫然表明花船恐怕连天易楼的事情都有参与,而具体参与的情况未可知。 也许……六扇门的高层都已经被他们渗透了。三个人之中的那个瘦高男人想到,像这种消息,不到六扇门的高层恐怕是掌握不了的,然而现在那个花面具却对这些事十分的清楚,甚至用一种今天该吃点什么的语气来谈起。 话再说回来最开始的那几句,一开始他们觉得那个花面具今天看起来还算安静了一点,最起码脸上没有挂着他那一贯让人觉得毛毛的笑,也没礼貌的对着他们点头什么的,只是看起来稍微无聊了一点。他们似乎还偷偷嘲讽过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开会时胆大包天。 可是他们现在才意识到,这种行为或许不能简简单单的用胆大包天四个字来形容…… 怎么能用胆大包天这么低级的词来形容呢,这根本就是侮辱了这帮人的胆量啊…… 不,等等,他们又抬头看了眼坐在前面的那个人,忽然间察觉到了一件事,胆大包天是指在做事稍微超过了常识里的正常尺度才会发出的感慨。 而对于面前的那个人来说……他似乎都没有什么事是能做,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常识。 想都不用想,如果此时外面有几个六扇门的经过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后面前的这个花面具会怎么做。 他恐怕会露出一个特别夸张,特别开心的笑容,然后那几个六扇门的人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把这件事传出去。 总的来说,对面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不懂挑时间和地点……他是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丝毫不会怀疑,面前这人会把所有偷听消息的人全都杀了。 瞬间这三个人的后背都僵的跟石头一样,因为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比那些六扇门的人好到哪里去。 这个面具人到底是谁?三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168、幕后棋手 华荣月看着那三个人震惊的眼神, 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暗爽的…… 哼,没想到吧, 我们这个小地方居然会突然冒出这么高端的话题, 不是六扇门就是天易楼的, 而且我们就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谈。 但是换个思路想想, 现在不得不在这么个屋子里谈的原因好像是花船在这边还没个合适的位置。 其实花船本来没有必要收缩的这么快这么狠的,这不是前些日子华荣月在小树林里挑衅了易孤舟,害怕对方过来找麻烦,所以才极速收缩了花船的规模,眼瞅着现在外面都已经不剩下花船的什么东西了。 仅有的几个外界都知道的产业其实算是华荣月放出去的□□,靠着这些□□, 花船才能撤退的这么顺利。 也正因为太过仓促,所以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什么安全的位置,倒不如就这么谈了, 说不定还少招惹点眼光。 这么一想内心隐隐兴奋的华荣月就又颓了下来。 兴奋个啥啊。 她继续带着那副淡定的表情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对账本一类的东西, 虽然接下来的事情以那三个人此时的心情未必就能听下去了。 那三个人现在浑身冷汗冒的跟被水洗过一样,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一些奇怪的事情,三人之中的那个壮汉或许脑子简单点, 想的东西不会太多, 但剩下的两人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少了。 其中的那个女人脑子疯狂的运转,她在猜测花面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这个花面具其实所有对花船有所了解的都知道,他并不是花船原本的人,而是突如其来就以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直接镇压了整个花船, 然后就接手了整个花船。 可以说除了花船内部的人外,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新任花船主人的真实面目了,他上来了之后就对花船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变,使得花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按照以前的思路来说,女人可能最多也就猜测到花船的这个新任主人可能脑回路氢气,所以才会让花船从原来的一个地头蛇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因为这在其他人看来完全就是在自断自己的门路。 可是换个思路想一想……如果花船现在的这个主人并没有把花船当做一个自己名下的主要产业,而只是单纯的想利用它来做一些事情呢?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仿佛就都瞬间能说得通了起来。 但是这个思路并不是女人希望的。 ——因为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这花船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个了不得的阴谋。 花船之前拼命的收缩着自己的规模,既是为了躲避六扇门的追捕,同时也是在隐藏着什么东西,而那个花面具之所以敢让花船做出这种壁虎断尾的举动,恐怕除了他并没有把花船当成一个主要的居住地外,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手底下类似于花船这样的组织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么一想……花面具确实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多,往往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这也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那么这个花面具究竟是谁?他是某个隐士家族的人?某个魔头?朝廷的替身? 他将花船改造成了现如今这个样子,是为了方便他接下来做什么事吗?如此庞大的操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江湖上从古至今都不缺一些个人能力超强的反派人士,他们总是希望在江湖上做出一些十分可怕的事情,或者颠覆整个江湖,但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可能也许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兴趣…… 那面前这个花面具……他是不是也是那样的人?他究竟想对这个江湖做什么? 恍惚间,坐在上面戴着花面具那张绯红惨白的面具在他们的眼中变得更加吓人了起来,似乎带着一种浓浓的惊悚气息。 周围花船的人好像对此一点察觉都没有似的,女人差点脱口喊出来,上面坐着的那个人心怀不轨,来路不明,但是却喊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话要是喊出来,自己今天怕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如华荣月所想,下面的三个人脑子里被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满了,所以压根没有人听她接下来的账本核对,其实要让华荣月自己说对账本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钱才是支柱啊。 华荣月余光注意到那个女人表情似乎颇为僵硬,心里有些奇怪对方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为了围护形象也没好意思说,就继续坚持着把会开完了。 结束的时候,她看见那个三个人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难看,自己纠结了好几次究竟要不要问他们,结果在那三个人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跟那三个人打招呼。 那三个人的表情好像更加的僵硬了。其中那个女人看见她时强逼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真的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他们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那个女人立刻深深地喘了口气,就像是要把自己肺里面的所有空气都要喘出来一样,一副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个壮汉看着她道,“至于这么夸张吗?你放松点,小心失控。”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道,“也是,你可能根本也没想过那么多。” “怎么了?” 女人把自己的猜想全都小声且快速的说了一遍。 其他两个人听的既是惊疑又觉得女人反应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度了,“至于吗?应该不会吧……江湖里面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怎么就计划着做什么大事了。” 在旁边一墙之隔的华荣月也惊呆了,她心说是啊,她怎么计划做什么大事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脑回路都有些跟不上这个女人了,但是细想想,她这是穿越者的反应,指不定当地土著的眼里,她就是这么个神神叨叨的人…… 而且有件事蛮出乎华荣月意料的,原本华荣月以为虽然这三个人并不算完全的疯子,但是他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太良善的人。现在一看,他们所属的那个地方还并不算那么的混乱邪恶啊…… 既然这个女人是这么想的,那在其他人眼中呢?六扇门似乎从来都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的提起花面具来,而已经“知道”了花面具就是易玲珑的易孤舟,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所以那个花面具……面具下面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就未可知了。”那个女人缓缓的说道,“或许是一张布满了疤痕的脸,或许是满是皱纹的脸,或者是一张你我都很熟悉的脸……” ……这还真是一张你们仨都见过的脸。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接话。 华荣月在花船上也没有待多长时间,而她又不放心让别的人去监听那三人,所以只能忍痛放弃了那三个人的奇思妙想。 那三人对花船下的定义似乎是某个神秘组织下的一个分部门,而华荣月在心里,花船最合适的定义应该是江湖上最闪亮,最夺目的那个……搅屎棍。本来就是先把秦淮河搅的一团糟,然后又把易孤舟的思路搅的一团糟吗!用搅屎棍来定义一点都不出奇。 哪里来的什么上级部门,花船就已经是她的大本营了好吗……之所以把花船弄得一点都不像大本营,或许是因为自己比较胆小吧,华荣月苦哈哈的想。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把大门关上,忽然发现万浮莲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在读。 她奇怪的凑了过去问,“这是什么?” “衙门今天发的。”万浮莲把华荣月叫了过来一起看,“本来就想让你多注意一下的,看着多吓人啊。” 华荣月凑了过去一看,原来是衙门下发的那种提醒居民注意安全的小告示,平时都是在山贼水匪出没的时候才会发布,这一次也不例外,最起码从外表上看这东西单纯就只是一个提醒周围居民小心水匪的。 【最近掌握了大批水匪的行踪,他们会在这附近流窜作案……提醒大家注意。】 秦淮河上的风波也渐渐的扩散到了普通人的生活里,就连万浮莲现在都能看见了。 当然六扇门不会一上来就说有一群疯子在外面游荡的,他们只会说有一群“水匪”正在逃窜,希望大家注意。 华荣月看的正入神,后面忽然被万浮莲拍了一巴掌,“荣月哥,要是有水匪过来,你能不能把他们都打跑啊?” “得了吧,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萧翰毫不留情的插嘴道。 华荣月继续看了一下,那上面又仔细的点出了几个比较危险的地方,第一个就是秦淮河,还有其他几个华荣月曾经并没有去过,但目前都是别的疯子聚居地的地方。 这上面没有花船的影子。 华荣月正看的出神,这张纸一下子被萧翰抢了过去,抢过去那一瞬间华荣月手抖了一下,差点要出手,但后来反应了过来,强行克制住了。 “还是让我来看看吧,指不定我们镖局就发现几个水匪呢。”他一边说一边得意的朝着华荣月这里看。 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安静拖地,没好意思说今天下午有三个人压根就把她跟导致江湖最近风起云涌**oss联系在一起了。 但是这个思路或许也给了华荣月一个灵感。 169、喝酒有害身体健康 “听说最近那位最有名气的剑客出身太神秘, 谁都不知道他究竟从哪来的。” “要我说这人是不是从海上来的?” “说不清楚,看面相倒是中原人, 可是没人能说清楚他究竟从哪里来。” 大中午的, 华荣月点了壶茶水, 准时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听墙角。 前几天那三个人把华荣月当成了某个江湖幕后黑手, 华荣月虽然听的一头问号,却丝毫不知廉耻的把这个人设套在了自己手底下的爱豆身上。 尤其是目前的男**豆扛把子——西门小兄弟。最近听说他过得有点凄惨,当然这绝对是华荣月的错,但是她并不想承认。 在华荣月的计划里,西门兄的出道之路或许并不算太复杂,直接安排几个事先做好一定准备的场地, 再放西门兄上,干那么几个惩恶扬善的事情,最后再安排一群迷妹来……西门兄要是不给力那就参考流量们的作风吗, 实在不行搞几个大粉控场也是可以的, 到时候那些大粉估计也都是他们花船的人……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 西门兄被迫走上了一条格外硬核的道路。 而这条硬核的道路说到底还是由那次华荣月向一名专门在六扇门发通缉令的人吹牛逼吹大发而造成的。 原本设定好的几个场景现在都没能用上,因为西门兄最近躲六扇门就已经躲不过来了,当然六扇门也未必要对并没有做什么的西门兄赶尽杀绝, 他们只是像之前对待易孤舟一样又派了几个人去探查这位西门兄的真实情况。 在华荣月申请被调进这个小队之前, 这些人已经对西门兄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他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就是……这人很土豪,还有,这个人有洁癖。 喂……一点有关于武功的东西都没掌握啊。华荣月看着情报的时候嘴角都在抽, 觉得她仿佛可以看的见这段日子西门兄挣扎求生的模样。 但是西门兄一不小心就掌握到了剑客的精髓,那就是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掉了自己的逼格,这点华荣月就觉得他极其有天赋了。 他洁癖这一点是怎么被发现的呢?据说是某天在躲避六扇门的调查之中,西门兄冒着被围堵的风险,硬生生的去旁边的花楼里洗了个澡,然后才悠哉哉的出来,在六扇门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从这点就能看出来,西门兄不管剑法练的怎么样,花船的绝学练的还是不错的——轻功很好。 这剑客颇有眼力,想当年华荣月初踏入江湖时学的第一项也是轻功。 周围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什么“白衣剑客来自海上”,什么“白衣剑客身世特别的神秘”等等,其实都是花船散播出去的。 这种事情虽然有心人去找估计也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花船厉害就厉害在它根本就不需要靠太多的人去传播——无论是青楼,还是赌坊,都是早晨一个消息从某人口中传出去,说不定到了下午就满城皆知的事情。不光是花船的人会讨论,就连一个不是花船的人甚至也会提起,而且似乎还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一传十十传百,就花楼赌坊这种地方大部分人也只会想到这里曾经有人过来散播消息这一层,但很少有人会想散播消息的就是花楼赌坊自身……再加上花船尽可能做到了天衣无缝,如果这样还能被别人查出来花船和西门兄的关系,那华荣月就认了。 华荣月今天来这里是按照六扇门的要求来这里搜寻一下西门兄的消息的……顺便会一会黄娇,她前段时间接了这位大小姐的一个委托,现在虽然还没太搞清楚,但是按照时间来给委托人汇报一下也是应该的。 当然华荣月自己也没当过镖师,就这个还是她旁敲侧击的问萧翰才知道的一点点流程。 其实镖局这东西以现代的眼光看无非也就是保镖公司,萧翰就是保镖公司家的大少爷。 华荣月坐在这里听了会西门兄的事情,差距到有人走了上来,就把注意力收了回去,转头一看,果然是黄娇正款款而来。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看着对方道,“前些日子你让我们打听的事情我们暂时打听出来了一点……假如说一个人刚疯,那么他是有可能会保持一定的清醒的。” “不可能。”黄娇摇了摇头,“那个人疯了好长时间了,不可能是最近才疯的,但是他真的控制住了没有去杀人。” 嗯?华荣月此时又迷惑了。假如说一开始她以为黄娇是在询问易玲珑的事情,那么再见到那三个疯子后,她曾经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没想到现在又变回去了。 真的是问有关于易玲珑的事?对啊,那三个疯子好像也是在找易玲珑……而且找的是“半疯”的易玲珑,半疯的易玲珑对于他们来说……难道有什么用吗? 华荣月内心想了很多,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提到他们最近掌握了一些别的情况,但是得过几天才能有准确的答复。 黄娇点了点头,答应了华荣月继续查下去,顺便还给了华荣月一笔银子,华荣月默默地看了一眼,发现差不多能抵上那三人的饭钱,就收下了…… 内心里华荣月其实有个比较大胆的想法,或许几天后她可以装扮成易玲珑的样子去接头的地点看看发生了什么?也许用易玲珑的身份去会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 华荣月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这声音听上去显得颇有些杂乱,而华荣月则是显得非常淡定的样子,即使周围的人都从座位上起身,她也巍然不动。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旁边一个武林人士抹了把头上的汗,“刚刚还说这名剑客呢,转眼间人家就已经到了这里。” “哪个剑客?”黄娇眼睛一亮,“最近经常穿白衣的那个吗?” 华荣月默默地看了眼黄娇的表情,心说自己要是不知道剑客的真面目,自己现在说不定也是这个样子吧……或者还要更夸张一点。 本来嘛,西门兄只要不了解内幕,单纯看外表还蛮符合小女生内心深处的那个梦想的。 跟华荣月一起坐在这里的几个人猛的抬头,表情都透露出来了一种紧张的感觉,华荣月示意他们不要太激动,这些其实都是六扇门的线人。华荣月和黄娇见面也没避讳他们,只是说这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把自己认成一个镖师的人,这个理由听起来倒也正常。 只是眼下六扇门的其他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明明这个剑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这里待了一个来月,几乎让他们觉得这附近似乎有剑客的眼线了,而现在大家只是出门听个书,顺便吃个饭,怎么对方就突然上来了呢? 很简单,是华荣月让他来的。 见黄娇之前,华荣月给西门兄发了个消息让他过来,而信上也没写什么别的理由,只写“我在这”,西门兄就丝毫没有疑问的果断前来了。 华荣月在花船众人心里那还是相当靠谱的,即使是不靠谱也会用武力值让你认识她的靠谱。 剑客今天来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点慌,因为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华荣月让他这么大大咧咧的就出现在这里,反正就来了。以他现在的名声来看,他似乎并不太适合在这样的场合出现…… 曾经,西门兄也是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坐在路边撸串的人,而自打花船将他的“来历”散播出去后,西门兄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他坐下后装作不在意的扫了一圈屋中,努力的装作不在意来寻找华荣月的踪迹。 屋子里面的人都在蠢蠢欲动,说实话,此时的剑客虽然被吹的很厉害,但终究不是真剑神,也没有西门剑神的能力。所以目前而言他自然没有西门剑神那种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实力,此时想要挑战他的人还是很多的。 而六扇门的其他人也给华荣月使了好几个眼色,华荣月私底下跟他们传音交流着。 “这怎么办?他怎么会突然在这出现?” “不清楚。”华荣月道,“不过或许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探听一下他的虚实。” “周围有不少人现在都跃跃欲试了。”有个六扇门的人担忧的道,“如果在这里出手,万一伤了人该怎么办?” “那就不能让别的人出手。”另一人说道,“不如……咱们六扇门先人一步,去探听他的虚实,这样也堵了别人的嘴。” 他说完后就提议,“我看不如让华荣月去吧。他最靠谱了,这种事交给他也一定能掌握分寸。” 华荣月听着听着,就在心里默默地笑了。 在一个群体中间建立一个靠谱的形象是多么的重要啊。 黄娇此时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华荣月和其他几个人的交流,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开镖局的人有几个同伴是正常的。 只是他这几个同伴身手看起来都不错啊……难道这人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大吗?黄娇颇有兴趣的想。 正在这时,她听见华荣月开口说话了。 “久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华荣月笑道,“不知可否赏脸跟在下喝上一杯酒呢?” 那边的白衣剑客听了后缓缓的转过头来。 他说:“我从不喝酒,喝酒必杀人。” 170、剑气护体 其实西门兄现在也不大, 也就刚刚成年,说这种耍狠的话时有种很独特的风味, 让华荣月脸上甚至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姨母笑……想了想又压下去了。 不过终究是带了点男人的感觉啊, 华荣月心说少年郎也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厉害的男人, 所以在前进的道路上, 像她这样的前辈就要给这样的少年郎一臂之力。 周围的人听着西门兄说出来的话,表情都多多少少的发生了些变化,有人脸上挂起了玩味的笑容,有的人眼神中带上了审视,还有一部分人眼中充满了不屑。 而面对着他站着的华荣月则是轻笑了一下,说道, “小兄弟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只是这江湖上如果没点真本事,说大话还是会吃亏的。” 她朝着剑客看着, 剑客看似十分的平静, 但眼睛里有着只有她才能读懂的紧张。 华荣月虽然脸上带着笑, 但是眼神中却是一片的平静,似乎就像一片湖水。 两人的眼神在短短的几秒内互相交错了一下,华荣月忽然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起了一壶酒, 道, “江南这边好酒甚多,既然来了就要入乡随俗,否则在这里恐怕可没有立足之地。” 她说话的时候,端起一边的杯子来, 动作轻柔的倒了一杯酒。 然而她倒酒的动作虽然轻柔,但是杯子中的酒可不平静,众人亲眼看着她倒的酒一开始还只是清澈的液体,到了后面酒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就像是初冬刚刚被冻上的湖面。 那层薄薄的冰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一晃,显得又刺眼又独特。 而这层薄薄的冰也给了周围其他人一个信息。 这人内功极其了得! 周围的人看向华荣月的眼神中瞬间就带上了一丝探究。 后面六扇门的几人看着华荣月倒出来的酒也都暗自点头,华荣月练的是阴性内功,当然很少有人知道她练的内功就是天易楼的内功。不过即使是最高深的阴性内功,想做到这种地步还是有些难度的。 华荣月倒是觉得这是最简单的一项,很简单,内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任何熟练度,只需要身体慢慢积累就能积累起来的东西,而易玲珑的身体明显底子特别的好。 这种事完全不用劳烦她现在的室友,就是没当上楼主之前的易玲珑也能做到…… 华荣月把这杯酒倒完,又放下了酒壶,对剑客道,“不知这杯酒,可否赏脸一饮?” 周围原本还有跃跃欲试的几人,现在看了华荣月这一手后,忽然谁都不敢再动了,目前华荣月的意思很简单,她看起来和这个剑客已经刚上了,实力不如她的人此时上去恐怕都是送菜的,这一下子就打消了周围所有人想要上前的念头。 坐在她对面的黄娇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华荣月。 作为和华荣月在一个桌子的人,她自然而然的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然而她真的想说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充其量也只是见过第二次而已,虽然这话她自己听了都不会信。 不过这人很强啊!比她想的要强很多啊! 这么强的人怎么想不开来了这么个小地方来当镖师呢? 看着那杯泛着冰的酒,后面的几个六扇门的人也觉得蛮奇怪的,华荣月的性格在他们看来已经算的上是好好先生了,可是现在却给了他们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感觉,像是大冬天给人敬冰酒这种事恐怕以平时华荣月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但是现在的华荣月却也给了他们一种跟平时截然不同的安全感。 安全感这种东西说起来比较玄乎,但无论怎样有大腿抱着都会让人觉得安心的。 可能华荣月平时在六扇门的表现实在太过温和了,所以也会让人常常忘了这也是个强大战力,而当人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似乎就会格外的安心。 那个剑客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仿佛那杯酒就在他的眼里不存在一样,然而他却也只是用那双深邃清澈的眼睛看着华荣月,似乎是遇见了一个有些兴趣的对手。 这种场景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江湖上最近最出名的一个剑客和一个不知来历,但是身手却格外厉害的神秘人之间的对决,恐怕是武林盟主听了也会想凑凑热闹的,人们看看那面容温和却像有无数冷流隐藏在下面的神秘人,和沉默的像是口古井的剑客,分分心潮澎湃了起来。 无论是凑热闹的人,喝酒的客人,上菜的小二,算账的掌柜,还是六扇门的人,大家此时都翘首期盼着…… 在绝大多数人都处在兴奋的情绪中时,可能只有两个人保持着与众不同的心境。 西门兄那漆黑的眼睛看着华荣月,如果不熟悉的人,真的很有可能会把他的反应认做是无动于衷。 而熟悉他的人,就比如说华荣月,就看出了一些不同。 她似乎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来了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绝望…… ……说好了不揍我的。 ……说好了我好好演就行了的。 华荣月有些心虚的在心里咳嗽了两声,然后传了个音,“一会你站在那里就好,什么都不要做。” 话说完后,华荣月看见对方的眼神好像更加的委屈,于是开始思考他是不是误会要站着挨揍不许跑了…… 西门兄虽然是敢怒不敢言,但是根据他在花船上的经验,他深知自己此时此刻即使是真的挨揍了也不能躲,因为以他对自己老大的实力估算,这会让他先跑半个点,他都不能在自家老大的手底下逃命,而且刚才看见自家老大一把内功亮出来,他就更加的绝望了,总有种自己今天逃不过去的预感。 然后他就看见华荣月手腕上轻轻的一动,那个杯子忽然就从桌子的那头飞到了这头,让他几乎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他的眼睛刚刚捕捉到那杯子的一点点踪迹,心里逐渐泛起了绝望时…… 那个杯子忽然就在他的眼前爆开了。 一阵烈风呼啸而过,那杯子应声而裂,让人猝不及防,就像是花被吹落了一地。 这杯子碎丝毫没有征兆,就像个灿烂的烟花一样。 ——“嘭!” 那杯子爆开的碎片在空中四处飞散着,惊动了周围一圈人,让他们纷纷去躲,只有剑客丝毫没动,然而那杯子爆开时的碎片和水滴却没有一点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完全的避开。 “啊!” 周围因为爆裂的杯子而响的惊叫声一片, 西门兄那一刻是茫然的,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对那杯子为什么碎开都一无所知。 但是他紧接着就看见面前的老大以一种极其惊惧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更加的茫然了。 华荣月此时的神情大概就是突然看见了外星人闯入地球,或者是恐龙再一次复生,总之就是看见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的那种感觉,看见她的表情,首先惊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她的“老实”深入人心的同事们……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华荣月会撒谎也是跟外星人和恐龙一样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他们这会都下意识的认为华荣月此时此刻的表情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再紧接着被传染的就是周围的围观群众们,老实说在场能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的不超过十分之一,但是这会看见华荣月的表情大家都可以自行脑补。 ——刚才发生了什么呢? 哦,对了,是一个东西飞过然后就突然间炸了…… 既然这神秘人的表情这么惊讶,那恐怕就是那个剑客弄炸的? ——对于一问三不知的人群来说,事情的脑补过程就是这么的容易,这种事情往往外行想的才最大胆,就如同此时此刻,其他人都以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仿佛他们真的看清楚了刚才的每一个原理似的……其实并没有。 然而在众人这样的表情下,就连西门兄此时此刻都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刚刚那个杯子是我弄爆的?惊了,我到底干什么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远远的从天边传来了一声类似天外飞仙一般的话…… “竟然是传说当中的剑气护体!” 谁……这又是谁在说话,从头到尾都发生了什么……谁能来告诉我一下? 西门兄此时此刻有点茫然,他依稀觉得那剑气护体应该是在说他的,但是老实说,他甚至不太清楚这个一听就很厉害的名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华荣月清了清嗓子,把声音从那个神秘老者的声音调了回来,然后开始悄悄地给后面打手势,意思大概是“这个人太厉害啊!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我们扯吧!” 六扇门的人见了后纷纷觉得心头一沉。 事到如今,西门兄也大概看了出来,刚刚的那一切应该都是自己老大搞出来的,然而他深深的觉得这一切都让人迷茫,因为他从头到尾也不知道一直站着不动的自己是如何变得这么厉害的。 正如同此时虽然一脸震惊倒也同样茫然的观众一样。 其实周围群众或许跟西门兄心里有个同样的疑问。 这个剑气护体到底是个啥啊…… 171、表演过度 所谓的剑气, 这玩意大家听名字还能略微知道点这是啥,可是剑气护体就没几个人听说过了。 实际上华荣月自己都没听说过, 但是话到嘴边就这么十分顺溜的秃噜出来了, 比在心里想的都快。 但正是这种容易让人不明觉厉的东西, 却总是会带来十分不可思议的效果, 最起码现在众人看着西门兄的表情都已经不一样了,惊疑不定中带着那么一点点畏惧。 “什,什么是剑气啊?”后面几个六扇门的人偷偷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有个人小声的回道,“但是荣月哥比咱们厉害很多,说不定……他能知道?”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你最信得过的那个人其实是个二五仔…… 二五仔华荣月给西门兄打着眼色,让他别楞在那里站着了, 快点做出些反应。 西门兄这会似乎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他开始思考刚刚那飞过来的杯子突然碎了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他全程都没做上什么,那这看起来应该就是自家老大的所作所为了。 刚刚那一下的操作精细度绝对是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虽然自家老大事先用内功将杯子中的水冻了起来, 但想要让内力在杯子飞过来那一瞬间刚好让其爆开, 恐怕也只有老大那样的身手才能做的到了。 而恐怕谁也没想到这种厉害的手法居然是用来陪他演戏的……此时此刻西门兄的心里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无语的感觉,但是他还是迅速接受到了华荣月给他打来的信号。 他先是茫然了几秒钟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但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非常有高手风范了, 在外人的眼中颇有种高手波澜不惊的感觉。 然后他沉默了几秒后问, “……你是谁?” 他是在对刚刚那个隔空传音的老者说的。 老实讲西门兄可能真的很想知道这人是谁,因为花船上他真的不记得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远处的那位老者缓缓的笑了,“这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见我。” 呀哈!西门兄这小洁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众所周知的是,即使在他还是小粉的时候,他的性格也是有些龟毛的…… 他心说同是花船上的人凭啥我没资格见你?你口气咋这么牛呢? 即使心中知道对方可能仅仅是在演戏而已,但是西门兄在船上也是个小暴脾气,他当即就冷笑了一下道,“装神弄鬼。” 这对话听的旁边的人都有些冷汗连连,因为听刚刚那个老者的语气和那个神出鬼没的架势,对方很有可能是某个不世出的强者,很有可能就是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同辈并且曾经在他的记忆中非常有存在感的那种人, 而这个白衣剑客现在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跟对方说话,语气非常之不客气,而且说话都是三四个字往外蹦的,多余一个字也没有。 这让他们都有些害怕白衣剑客会不会惹怒了这位可能纯属路过的老者,但那个白衣剑客说完后转身就走,而天边的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 似乎是那位无名老者并不是很在意……又或许是他在那个剑客的身上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一瞬间,白衣剑客的实力在大家的心里似乎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华荣月——真老者cv心里则在慢慢的槽,我去,这个天赋是不是太高了一点,刚刚那一下真的蛮像她心中的剑神的,这位兄弟是突然间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吗……就连那偶尔冒出来的欠揍的感觉都一样。 白衣剑客原本应该是来这里歇息的,但是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他看着周围逐渐增加的人,似乎是轻皱了下眉,然后转身就从这里轻轻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以华荣月对剑客的理解……这怕不是犯了洁癖,看见这么多人堵在这里觉得难受所以就转身离开了…… 哎,突然发现龟毛的洁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适合扮演西门剑神啊,是她的错觉吗? …… 在西门兄离开之后,华荣月就突然捂住胸口,然此时甚至后缓缓的往下倒。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旁边的几个队友吓了一跳。 他们此时甚至都顾不上暴露身份了,立刻上来了好几个人把华荣月给扶了起来。 跟华荣月坐一起的黄娇又被吓了一跳。她知道这附近大概是有华荣月的同伴,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多,隔壁至少一桌子的人都是,而且这还不算上她之前发现的那几个。 “荣月,你没事吧?”旁边的人看着华荣月的样子都吓到了,主要是华荣月现在看起来真的是要多惨就有多惨,嘴角的血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前襟上,那个模样跟当年在秦淮河的样子恐怕还不遑多让。 “你别吓我们啊!”旁边有个跟华荣月关系不过的男生拼命的晃着华荣月,周围的江湖人也都谨慎的观察着这一切,并没有擅自上前,因为害怕惊扰到附近华荣月的同伴而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大家的心里却都对刚才的白衣剑客实力又有了个新的评价。 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吐血?刚才的反噬吗?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反噬了? 那个剑客甚至刚刚都没有出手,无论如何这看起来也太过夸张了……还有刚刚那个无名老者所说的剑气究竟是什么呢?和剑意又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此时这里都充斥着一种压抑且不明觉厉的气氛,反正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就对了。 毕竟现在一个人满口吐血的就在地上躺着,旁边应该是他朋友的人现在一副撕心裂肺的样子,现在敢出声恐怕会被打死的…… “哥!哥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我……” “哥你先别说话了!” “我……” 躺在地上默默装病的华荣月其实想说你们一拽我我其实自己就能爬起来了,但是六扇门的人明显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别这样,求你们,你们这样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本来一开始华荣月也只是想装出被反噬的样子,然后衬托一下西门兄有多么的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己都没出手,敌人就已经先倒地了。 结果自打她这第一口血吐出来之后她接下来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她正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自己是不是人缘未免太好了一点……结果队友都要背着她去看大夫了。 正当华荣月考虑自己是不是要用齐大夫医书上的知识来改一下自己的脉相,好让一会给她摸脉的大夫别把她打死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出来了一个人,他带着一个黑色的面纱,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所以旁边的人只能看见他那黑的像是深潭水一样的眼睛。 那个黑面纱的人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拧开后放在华荣月的鼻子底下给她嗅了一下。 说来也奇怪,原本华荣月昨天晚上没睡好,今早其实还是有点困倦和疲惫的,嗅了那个之后她忽然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大脑无比的清醒。 这种清醒并不是正常的情况,或许可以把它称之为哲学状态…… “被内力反噬很容易会走火入魔的。”那个黑面纱的男人声音略微的有些沙哑,但是又有种特殊的韵律,仿佛和心脏合拍了一样,他道,“想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其实江湖中随便嗅一个陌生人拿过来的东西是有点危险的,但是旁边六扇门的人并没有制止他,只是有些警惕的看着,又带着点希望,或许是因为六扇门在这里的人也比较多,他们不担心那个男人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做出什么坏事来。 开心的事情?华荣月此时此刻有点茫然,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照着做了,尽管她现在一点被反噬和走火入魔的情况都没有…… 她一边嗅着这个隐隐带着丝栀子花香的味道,一边在脑子里努力的回想着开心的事,呃,在百草堂吃螃蟹算不算? 食欲作为最能让人开心的事情之一,华荣月觉得很够格了。 刚刚那个男人给她闻得不知道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反正华荣月嗅了之后确实是觉得镇定了不少,可是等她恍惚间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几乎都变化了一下,这把她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一看,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楼上的某个房间里,刚才那个男人都没影了,旁边只有六扇门的人在守着。 华荣月瞬间觉得自己满头爆炸冷汗。 她心说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刚才那股香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她闻了之后好像莫名其妙的丢失了一段的记忆? 正在她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之中的时候,旁边六扇门的人凑过来,语气特别温柔的道,“没事荣月哥,已经去请大夫去了,大夫马上到。” 刚才还处在震惊之中的华荣月被这一打岔稍微弄得回了点神。 她看着面前语气温柔的同事,心里微微的抽了下嘴角。 本来只是想随随便便的衬托一下自己的后辈,没想到一下子表演过度了啊…… 172、守序阵营 尽管华荣月因为表演的太过浮夸而遭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惊吓, 因为事后那些人说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失神了一段时间, 但不管怎样, 华荣月后来发现这件事还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点好处的。 一个肯为了自己的同事挺身而出, 事后还差点gg的人, 总比一个成天待在人堆里的混子要好。华荣月突然领悟到了这个事情的精髓,决定把它贯彻下去。 要华荣月自己说她其实不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人,所以做不到所谓的八面玲珑。她对自己的要求为人处世的很低,自然也不认为凭借着挺身而出挡刀能够获得所有人的好感,说不定有一部分人还认为她是个傻子,但以她现在正在进行的计划来看, 被认为是个傻子说不定也挺有用的不是。 ……最重要的是挡刀其实一点都不费力,华荣月觉得可以把这个当成一项日常任务。 西门兄的计划似乎出乎意料的成功,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流传着一个年轻剑客和一个赏识他的无名老者的故事, 似乎大众对这样的故事都挺喜闻乐见的, 尤其是在这个剑客很帅的情况下…… 尽管华荣月的原计划中, 那个神秘老者在日后应该会被西门兄干掉的,但是目前看来这个计划还得暂缓。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现了一些并不在华荣月预知内的事情,一个是现在还在花船的那三个似乎永远都会冷静的疯子, 另一个是昨天的那个带着面纱的男人。尽管华荣月对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不清楚, 但现在心里也隐隐的有了个猜想。 ——或许走火入魔的人是真的有一种方法可以控制的。 花船上那三个人代表了一种,昨天的那个男人代表了第二种,一种是已经走火入魔的人保持清醒的方法,另一种是在即将走火入魔时悬崖勒马的方法, 而这两种方法,哪一个易玲珑都不知道,这里面代表了什么,即使华荣月上辈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她也清楚。 ——上辈子易玲珑走火入魔的事情绝对有鬼!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天易楼的人自己搞的鬼。 以上辈子易玲珑在江湖上的地位,她想知道什么都不困难,然而比较致命的一点是上辈子易玲珑的情报全都是从天易楼的情报部门获得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股势力潜伏在天易楼,并且想方设法的隐瞒下了有关于控制走火入魔办法的这件事……那易玲珑是真的很有可能被骗过去的,毕竟你不能奢求一个已经疯了的人还能清醒的思考有关于情报这一方面的事情。华荣月想。 可接下来引出来的问题就有两个,第一,把易玲珑弄疯对于那股势力来说有什么好处吗?第二,易孤舟也会遭受到同样的遭遇吗? 于是华荣月就在心里不断地庆幸自己一直在猥琐发育,而没有突然就蹦出来拳打脚踢的,她其实深深的记得易玲珑死的时候的那个画面——孤立无援。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再厉害的人在朝廷,在庞大的人山面前都是炮灰,华荣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能凭借着本能把花船的发展都进行成了偷偷摸摸的地下行动,不得不说从心真的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而有时候从心它……确实很有用。 想了想,华荣月觉得几日后化妆成易玲珑的样子去接近那三个外来疯子上线的事情或许可以缓一缓。一旦选择在这个时候过去,恐怕会遭来不必要的敌视,或许到时候得不偿失。 咱们得缓缓……如果说真的有一种可以让疯子们得到控制的办法,或许花船的处境会好上很多很多,而一旦有求于人了,那行事就得多做考虑,如果能够得到那三个外来疯子所属组织的好感,或许就再好不过了…… 华荣月思考了几秒,一个或许满是清醒的疯子的组织,会欢迎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又得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出一个什么样的形象来呢?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让华荣月想不明白的事情,让疯子们控制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这个方法都没被普及开来呢?那个组织到底在想什么? …… “天啊,怎么突然间让我们这么早就起来?”某处空地上,一个人哀嚎一声仰天长叹。 “说是让咱们强身健体,每天早晨先跑几圈再回去。”旁边一个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呀,人家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问那么多干嘛。” “那个戴面具的是不是抽风了?”队伍中有三个哈切连天的人正一边跑一边互相小声说着话,现在的时间是早晨五点,现在可不是夏天,而是大冬天,所以这会周围还算是挺暗的,估计过一会太阳才能升起来。 “我看不是抽风了,而是又抽风了。”那个瘦高的男人说道,“你看周围这群人都没什么埋怨的,估计以前这种心血来潮的事不算少。” 这倒是真的,卖船,拆花楼,培养爱豆。在花船的人眼里都挺心血来潮的…… “早起我倒是没什么了。”三人之中的女人小声的道,“我就是在想如果一直这个时间起……” 其他两个人听了后也同时想到了女人说的事情。 跑步可不是爱来不来,来之前都得点卯的,不幸的是前几天他们和组织里的人约定好要在卯时碰面,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辰…… 三个人听起来像是在埋怨起的太早,实际上谁都清楚自己在担心着什么,最后那个瘦高的男人道,“要不然咱们再换个时间吧。”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个脑回路非常神奇的男子,本来他们还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破坏或者是怎么,但谁也没想到居然是以这么一种神奇的方式破产了——要每天早晨起来跑圈锻炼身体,也不清楚这群每天运动量都超大的江湖人每天早起跑圈的意义何在…… 他们回去的路上刚好听说这个花面具今天又来了这里,估计又是来看自己手底下的人怎么样的。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犯像之前那样当着花面具挑事的错误,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据他们观察,这是防止被花面具莫名其妙揍的最有效方式。 而今天他们在屋子里待了没多长时间,忽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谈论着什么事情,似乎是几个正在闲聊路过的人,但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这会说话的声音未免稍微大了一些。 “听说那群商人又过来了。”有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似乎觉得大人关了那家花楼是错的。” “那大人怎么说?”旁边的那个人问话的声音显得比较理智,但听起来也带着一丝丝的担忧。 “大人……还不清楚。”说话的声音似乎渐渐的淡了下去,但是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一些。 “听他们说那是最赚钱的花楼,把它关了会少一大笔进账,所以那些商人就来闹了。” “出了什么事了?”三个人全凑到窗户这边来偷听,他们似乎是听见了“花楼”,“商人”这些词,但是对于这些意思还并不能完全理解,于是三个人立马就出去探听了一下消息。 “啧啧。”打听回来了之后,三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感慨,“随随便便就关了自家最赚钱的一家产业啊,这个花面具现在还能是首领简直是不可思议。” “之前咱们不就知道他这个人比较随心所欲了吗。”瘦高个无所谓的耸肩道。 他和那个壮汉在一边感慨的时候,剩下的那个女人一直在旁边站着没说话。正当三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旁边呼啦一下跑过去一大群人,让他们楞在原地,仔细看似乎还有许多人源源不断的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准备随大流跟着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等到了那里,他们才发现自己跟着人群居然到了那个花面具的地方,那是这里的一间普通的房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灰白色的墙被洗刷了近百年,房檐上是飞兽,被湖水倒映成了一张画,如果说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那恐怕也就只有这里的院子大一点……大到足够可以容纳这些跑过来的人。 三个人来的时候晚了点,所以只能站在最外面看了,他们看见人群里有个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个啤酒肚,大概率应该是个江南商人。他此时正色厉内荏的对坐在一把藤椅上看起来悠哉悠哉的花面具道,“你别以为你当上了首领后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我告诉你,你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求我的!你以为光凭你们一群疯子就可以活下去?别做梦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我们,你们早就凉透了!” 在他对面的花面具悠闲地看了眼茶杯里漂浮的花,过了会,似乎是轻笑了一下。 他甚至没有看面前的那个商人,只是依旧微垂着头,似乎并不想看见他的脸一样,轻轻的说:“太粗鲁了,太吵了。” 外圈的三个人依稀记得在最初来花船的时候,他们似乎就被这样的理由教训过…… 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即使它只经历过一次。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三个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只剩下了那个商人的哀嚎。 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坐在藤椅上的那个人却只像其他每次面对在他面前大喊大叫的人一样,似乎根本都没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在江南有很大势力的富商。 他就真的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一样,还在悠闲的喝茶,顺便对旁边的人道,“快点把他弄走啊,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呢?他在这里真的好碍眼啊。” 说完后他悠闲自在的往后面一趟,身上那种独属于他那个神奇疯子脑回路的肆意和任性又彰显了出来,“哎,给我弄盘糯米糕来,糖多点,我要睡觉了,谁都不许打扰我,谁敢打扰我我就立马封了他的嘴。” 随着他话,旁边的人有意无意的堵住了还在哀嚎的商人的嘴,然后就拖下去了,其他人也陆续散去,渐渐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人。 片刻后,还在躺着的华荣月突然睁开了眼睛,表情若有所思。 看今天那三人的反应,似乎他们所在的那个组织……还算个守序阵营啊。 173、被看穿 华荣月关了那家最大的花楼后, 就开始计划着接下来的后续应该要怎么安排。虽说在她的强势下这帮人在她的命令下丝毫不敢反抗,但是根据历史经验来看, 人如果要是连饭都吃不饱那就会很可怕的。 所以短时间内华荣月还真的得考虑一下这帮花船闲置人员的安置问题, 最起码别让他们老待在家里闲着。 当然在古代的这个背景下, 谁看了华荣月的这个决定都会觉得她疯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也有点玩火,当然华荣月也不完全是个疯子,她早就有了后路。 这不前段时间举报秋水庵和卖船的钱还没花完吗,等花完了再说呗…… 别人的钱花起来就是这么的不让人心疼。 这几天她把那花船上的所有人都大早晨的拽起来跑步,硬生生的逼着他们换了个时间见面,之前花船截胡他们的信自然也就没了影响, 至于他们事后会不会顺口提起这件事那华荣月就不清楚了,但即使是真的提起来了,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用太过担心。先不说这个概率比较小, 就算是真的提起来了华荣月大不了带着花船的人跑就是了。 所以这几天华荣月奔波在花船和百草堂之间, 偶尔表演一下丧心病狂的神经病船长, 觉得自己的演技直线飙升,唯一让她觉得头疼的就是花面具和易玲珑的人设好像有点重合了,她很害怕被外人看出来什么。 虽说花面具和易玲珑的消息她已经透露给了天易楼, 但是华荣月却不想让六扇门知道这件事。目前在她心里天易楼和六扇门都属于两个重灾部门, 一个是无声无息冷死了易玲珑的地方,一个是靠人数把易玲珑堆死的地方,而华荣月自穿越以来掌握的最大金手指就是来自她室友的爱……这种天性相克的东西华荣月觉得能躲开就躲开的好。 这几天华荣月在花船待的时间不算多,因为六扇门忙了起来, 所以华荣月只能减少了自己在花船的时间,一心一意的扑在了六扇门上。 回了六扇门的华荣月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怎么上心了,她偷偷的观察六扇门里面有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古怪的事情,因为在她的感觉中,六扇门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而她却不知道。 而云锦飞这个人好像从此之后就在六扇门中消失了一样,华荣月再也没有打听到过他的消息,这让华荣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而且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让华荣月有点堵,因为据她观察,云锦飞那哥们虽然人嚣张是嚣张,但真的不像干了什么大奸大恶事的,但是他疯了之后显然就成了六扇门眼中的危险人物,这种情况下六扇门会怎么处理他呢?是会像之前华荣月遇到的所有其他疯子一样格杀勿论吗? 一个云锦飞尚且如此,那在此之前六扇门所有跟这种状况类似的人都是怎么处置的呢? …… 花船上的那三个外来的疯子自打那天起就观察着这里的变化,似乎这里来来往往了很多人,而且似乎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有很多都是穿着打扮非常漂亮的女人。 根据之前的猜测,他们很难不想到对方就是从那个花楼里过来的人。 于是这也让他们弄清楚了之前那个花面具说的事情原来是真的。 “那个疯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屋子里,那个壮汉感慨道,“要是我,我可不敢关了这花楼。” 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在那天过后却一直没怎么说话,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安静的趴在窗户前,看着不断往这里来的人们。 另外那个瘦高个的也跟她朝着外面看了看,时不时还能认出来那么几个熟悉的面孔,“我去,这不是那个花莺儿吗,她怎么也是这里的人?” “你说那个花面具是不是疯了?”壮汉接话道,“这些人要是养着可是要花一大笔钱啊。” 短短的几天时间,从外面来了花船的人差不多已经有一百人了,这些人在来了花船之后就各自找了个居住的地方,然后跟在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每天一起跑操,一起干活。 这里的每个人貌似对那个花面具的心理阴影也都很深的样子,三个人没事的时候出去打听过,他们对花船的了解自然没有内部人了解的深,于是就从他们那里又听到了一些花面具的往日事迹。 例如对花船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是揍一顿再说,再例如之前类似于卖花船这样的事情,虽然这些他们之前都听说过一些,但能听的这么清楚明白却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花面具在三个人心里也有了个比较立体的形象。 一个比较暴力,二话不说就会揍人,武力值超高而且脑回路还有些神经的疯子。 根据之前这三人的推测,花船应该只是他的一个据点而已,所以应该暂时还不用担心花船上的人会饿死。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花船要把那么多赚钱的地方都关掉。 所以这几天高瘦男人口中总说的“那是个比别的疯子都疯的疯子”也未必没有什么道理。 然而这个疯子即使背后吐槽他的人很多,但等到他真的来了之后,大家还是老实的跟鹌鹑一样,一个个都不敢再多说话了…… 花面具一般来这里只会在他自己的那间屋子里面待着,其他人会去那里汇报事情,三个人因为没什么机会出去,所以见到他的机会相对而言要少。 但是今天三个人又正面撞上了他,因为今天要考核这段时间的身体锻炼成果。 为什么这种东西也要考核啊!三个人满头问号,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跑跑就完了吗! 然而今天花面具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搬了个椅子坐在最前面,认真的看着每个上前来展示的人,而且绝对不是耍花刀,考核的人是花船上的几个身手比较高的人,如果他兴致来了,偶尔也会出上那么一招,让人猝不及防。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在后面看着,在心里计算着还有多长的时间能轮到自己。 靠的近了一点后,他们才恍惚发现这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前几次大概是因为时间急迫或者害怕没敢多看,但是这一次再看就能推测出来面前的人年纪不大,即使是驻颜有术,年轻人和老年人身上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三个人每个人都抱着要被胖揍一顿的心思走了上去,结果真的到了关头却发现他们所经历的跟自己想象的有那么一丝不同。 他们在此之前心目中的花面具一直是一言不合就上手,暴力的无可附加的那种。 然而在他们比试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并没有让他们遭受太多的皮肉之苦。 进去比试的人并不是成批的,是几个几个一起进,那个女人和壮汉刚好被分在了一起,而那个瘦高个的被分到了下面的一组。在他们的中间同样也有个眼睛血红的人,不过他的状态跟女人和壮汉比起来就要不稳定的多,即使是看人的时候,那双血红的眼睛也会让人不舒服,里面隐藏的都是一种暴虐的情绪。 女人先行一步比完,她在比试的时候就不幸激起了花面具的兴趣,让他出手了一次,然而意外的是这一下虽然毫无预兆,但是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她偷偷的给后面的壮汉使眼色,让他不用害怕,这时候在她后面的那个红眼睛就上前了。 那个红眼睛的一上前,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花面具瞅,这让在旁边的女人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妙,急忙离远了一些距离,让自己不要被他们之间的打斗波及到。 果然,在她离开的几秒钟之后,那个男人就突然爆起,然后直直的冲向了坐在那里的花面具。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但是目前来说想要阻止恐怕也做不到了,女人也承认那个红眼睛的武功不错,或许比这里的大部分人武功都高,然而他在花面具的面前还是被制止了下来。 那种速度相当的快,女人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结束了,只在耳边依稀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花面具就成功的把他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看着倒在那里的红眼睛,表情很平静的说道,“如果你能把自己的杀气隐藏的更好点,或许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旁边的人都站的远远的,不敢上前。 “那你为什么要过来杀我呢?”他又凑了过去,似乎是在认真的想着,“啊,我记起来了,你好像是之前的一个一直在叫嚣着想要杀人的那个。” 花面具微微的低下头,凑到了那个红眼睛的耳边,嘴边露出来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开心笑容,“其实不光你喜欢杀人……我也很喜欢啊。” 劈天盖地的杀气蔓延在空气中,那个刚才还在挣扎的红眼睛此时此刻几乎都快被吓瘫了。 “下一次你如果想杀人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花面具轻笑着说:“这样我们或许可以一起玩。” 过了会,那个花面具似乎才很没意思的把他放开,然后继续坐着,百无聊赖的看着下一个壮汉。 由于之前那个人把壮汉给吓到了,所以他表现的惨不忍睹。 过了会女人扶着一副虚脱样子的壮汉出来,壮汉脸色惨白的对瘦高个道,“你进去后自求多福吧。”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的。”女人忽然道,“尽管进去吧,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瘦高个听着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挑了挑眉毛。 “他自己胆子小,没事,你进去吧。”女人无所谓的扶着壮汉走了,瘦高个百思不得其解后,也只能进了屋。 女人扶着壮汉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口,忽然蹦出了一句,“其实以他的性格……他本来没必要说那么多的。” “啊?你说什么?”壮汉一脸茫然。 “不,没什么。” 174、一支极其有经验的部队 通过在花船上的筛选, 华荣月成功的先筛选出来了一批人,之后这这批人又在华荣月的安排下重新筛选了一下忠诚度和精神状态, 毕竟这些人中既有精神状况好的人, 也有精神状况很差的疯子。 等到全都收拾好后, 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了, 眼瞅着元旦将至,虽然古代人不见得和现代人一样讲究元旦,但是华荣月内心里还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能偷偷的过个属于自己的圣诞节。 啊……圣诞节。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圣诞节就已经不是个坐下来吃苹果顺便谈个恋爱,或者去淘宝买几个小鹿角烘托气氛的这种事情了。 过个圣诞节对华荣月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思乡运动, 遥想当年谁会想到过圣诞节来思乡。华荣月头几天就看好了自己院子里的一棵……大香樟树,因为这边的松树长得一个比一个矮,这种喜寒的植物在这边活的不那么漂亮。所以她准备到时候往香樟上面系几根红绳金铃铛和星星之类的喜庆喜庆。 只是红绳子金铃铛往香樟树上一挂, 华荣月从下面一看就跟庙里祈福的那种庙树似的, 老喜庆了, 看不出来一点“平安”的意思来…… 算了,就这样吧。 华荣月内心自我催眠,就当这是圣诞树了。 除了弄了圣诞树外, 华荣月还试图让这群忠诚度有一定保证的人成为花船的固定水军, 她一直比较糟心的就是爱豆们的打call迷妹迷弟们都不那么的积极,这非常耽误她噶韭菜。虽说目前西门兄看起来发展很好的样子,但除了西门兄外的其他人都有点后继无力,这让华荣月有点不开心。 在她的心目中花船的水军系统应该至少做到像现代这样出轨劈腿都能硬生生把舆论掰回来的这种, 当然华荣月觉得自己真遇上了这样的恐怕会直接内部处决了。 但是看着平日里这些脸够身材够可能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几个俊男美女居然没啥名声,华荣月就觉得有点亏,明明现代很多脑子比他们还笨长得还没他们好看的人都能火上那么一波的。 但是真的说起水军这东西是怎么建立的,华荣月自己也丝毫都没有头绪。如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华荣月还能有点想法——尽快的在某几个马上就会崭露头角的网站上建一批小号,趁着网络还没有发展起来,等到多年后网络发展形成了一定的规模,那这些小号就会成为一批优秀而且该不会被轻易封号的水军。 ……或者是临时雇人,一条五毛,括号删除。 这个思路换算成没有网络的古代,那么六扇门,天易楼等等地方或许就可以被看成一个个有发展潜力的网站,只不过想潜入这些地方可没有建小号那么简单。 所以华荣月选人的时候第一条看重的都是忠诚度,这群人一般都是在花船长大的,并且对花船有着非常深的感情,不会随随便便的出卖自己人。只有确保了这一点之后,华荣月才敢放心让他们出去。毕竟五毛们可以忘删括号,但是花船的人出去要是随随便便叛变那花船就危险了。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花船的人来说,这里忠诚度高的人还是蛮高的,十个正常人里差不多就有那么四五个表现得让华荣月极其放心的,原本这个比例在华荣月心里可能到不了一半,这也让华荣月第一批收获了将近一百人。 这也让华荣月感慨,人骨子里还是有点狗不嫌家贫的意思,花船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多人对它有感情,这也让她内心里有那么一丝唏嘘。看着这群人慢慢的从花船离开,然后按照计划各自去各自的地方,华荣月竟然觉得这一幕还挺壮观的。 但紧接着华荣月就面临了下一个问题,她的手底下除了那么一群对花船忠心耿耿的正常人外……还有那么一群对花船忠心耿耿的疯子,这让华荣月有点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们。 就例如当时在筛选时对华荣月出手的那个疯子一样,虽然他看华荣月很不顺眼,但人家真的是对花船忠心耿耿的,这两者好像也并不冲突。华荣月也没公报私仇,因为这个疯子在一群人的威逼利诱加恐吓下都没做出什么对花船不利的事情,华荣月自然也没对他做什么。 只是这群疯子该怎么安置啊?疯子跟正常人也不一样,把他们就这么放着华荣月又觉得有点可惜,但以他们的情况华荣月也不放心让他们随随便便的出去,他们大概只适合做一些暴力的事情……但华荣月目前也不能让他们做随随便便发泄自己暴力的事情。 正好最近花船又买了块地……华荣月穿越回古代的又一大爱好就是囤地,虽然古代因为战争关系,也不是所有的房子都会保值,但是像江南这样自古以来都繁华的地方,依旧是寸土寸金。 华荣月原本也就打算让他们自己去那里练习,实在不行互相对打来提一提身手算了……可是在这中途发生了件神奇的事让她改变了主意。 这件事说起来还跟头几天跟华荣月签了个单子的黄娇有关。 这几天把人都安排完了以后,华荣月又准备跟她定时汇报一下,顺便提一提这个任务暂时搁置的事情,因为她觉得探查清楚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正巧黄娇这一次也想来找她,而且这一次来也是有事求她的。 …… “你是说你有个朋友……最近出了些状况?”华荣月试探着问。 “对。”黄娇很是急切,“如果现在有时间的话,能帮我把她抓回来吗?如果她要是被发现的话就遭了。” 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华荣月刚到这,就正好碰上黄娇在找她,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的一个朋友这几天刚刚“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是个大小姐专用名词,黄娇原本也不打算求华荣月的,与其相比,这附近的江湖人脑海中有个更加靠谱的第一选项——天易楼。但上次华荣月在面对那个白衣剑客时的表现让她莫名的对华荣月有了点信任感。刚巧华荣月在这个时候来了。 原本华荣月在她心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镖师,身手并不算多么的厉害,手底下的人可能也并不是很多,但应对一些小事情也不算困难,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家楼下新开了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卖部一样……但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这家小卖部貌似卖的东西还挺全,而且貌似还很有可能是个开了很多家的连锁店,这你或许就要对它改观一下了。 所以黄娇在向天易楼发布了委托后,又找了华荣月,华荣月也没想到自己这委托一个接一个的,她本来以为自己这镖师客串一次也就得了,现在看来却好像没完没了的意思。 “您说吧,我听着。”华荣月喝着茶水,心里感慨这叫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圆……当初说自己不是开镖局的多好,何必有这么多麻烦。 “我朋友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她不开心,就一个人出去了,听说是去了十八亭。” 听见“十八亭”这个名字,华荣月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她心说我勒个去,这位朋友可真会挑地方。 十八亭,距离百草堂不远处的一个神似贫民窟的地方,环境极其恶劣,齐大夫作为赤脚大夫偶尔还会去那里义务问诊,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华荣月知道那里的疯子很多……多的遍地都是,而且里面非常的乱。 华荣月没等黄娇继续说下去,就严肃的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啊?应该是前天……”黄娇道。 “你知道她去了哪吗?”华荣月问。 “知道……”黄娇似乎是被华荣月这极其上道的速度给惊呆了,愣了一下才回答道。 “那咱们快点走,等等,我去叫几个人。”华荣月二话不说就回花船去拎人去了,老实说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那里她也是不敢的,因为她对那里有心理阴影…… 可是等华荣月回了花船后又愣了一下,由于前段时间刚刚把花船的人给安排了出去,所以现在这里剩的除了那些保障花船安全的人外,基本上只有老弱病残孕,一堆不那么忠心的正常人和一堆太过忠心的疯子。 请问这三种人,华荣月应该带哪一种呢? 华荣月愣了一会,犹豫的选了几个疯子跟她一起走,这里面赫然就有前几天想过来揍她的那个…… 她相对于不忠心的正常人来更信任这些疯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到跟黄娇碰面后,黄娇有点被吓了一跳,因为华荣月身后跟了一群脸上带着奇怪京剧面谱的家伙…… 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疯子的特征,所以华荣月不得不让他们穿成了这个样子。 “呃……”黄娇事到临头犹豫了一会道,“你们小心一点……我之前也委托了天易楼了,如果不行的话就赶紧走。”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您不用担心,我觉得他们应该对这个……蛮有经验的。” 总比那些正常人……要有经验的多吧。 175、专业人员 华荣月带着这么一堆人出去, 其实心里有那么一点紧张,这种紧张的缘由或许是来自于对花船那帮人的不靠谱…… 好歹以前带的都是正常人, 但是这一次都是群疯子, 疯子之所以被称之为疯子, 正因为他们的脑回路无法琢磨, 世界上的疯子各有各的疯,每个疯的都不太一样。 ……幸好华荣月揍人比较狠,所以现在才敢把这群人带出来。 “你们镖局……都戴这种面具吗?”那边的黄娇小心翼翼的问。 她倒不是故意在找事,纯粹是这种面具看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当然对于目前的黄娇来说,她可能分不清楚那种怪异感是来自于这些人的面具, 还是他们本身的气质。 “呃……这是我们的传统风格。”华荣月道。 这群疯子除了疯之外还有个非常棒的好处,那就是他们各个实力都要比同等状态正常人高上一大截。所以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这个世界也挺有意思的,想要有强大的实力就要发疯, 这是欲练神功, 必先自宫的翻版吗? 华荣月跟这群人默默地坐上了前往十八亭的马车, 黄娇一路上都有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如果问她这种怪异的感觉究竟来自于哪里,恐怕她也想不清楚, 但就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很少的几次遇到了危险状况后产生的那种错觉一样。 华荣月对于十八亭倒不是一无所知, 比起一般的江湖人她清楚的知道两点。 第一,那里面有很多实力强大的疯子,第二,那里面还有六扇门的捕快们定期巡逻。 仅仅知道这两点这就已经比其他江湖人都要厉害一大块了。 所以当黄娇下来后对十八亭糟糕的地势和环境不停皱眉时, 华荣月已经让身后花船的人把他们的衣服都好好的穿好,顺便把那身没什么特征的衣服给捂得严实点。 “阿丹怎么来了这种地方?”黄娇捂着鼻子皱着眉说道,“早知道这里是这样的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似乎黄娇觉得这么一个神似贫民窟的地方并不会有太多厉害的人,所以觉得自己大呼小叫的把人弄来有些神经过敏了。 华荣月其实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十八亭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很久以前她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但是华荣月对这里终究没有个比较明确的概念。 “一会一定不要把这身衣服给脱了,还有手上的刀,无论如何也不能脱手。”华荣月道。 她说着自己也把面具戴了起来,用的不是花船上的那一张只遮住半面脸的,而是遮了全脸的。 “黄娇小姐,你也不要丢了手上的刀。”华荣月一切弄妥当后对身后的黄娇道。 黄娇看的有些茫然,华荣月此时此刻赫然就是一种对这里非常熟悉且了解的架势,但是她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让她在来之前特意穿上了这么一身没什么特色的衣服,拿了这么一把普普通通的刀。 很简单——因为六扇门过来大搜查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打扮,作为六扇门的二五仔,百草堂小学徒的华荣月自然很清楚这件事。 当然这么一身衣服对于在十八亭的那些普通人来说没什么震慑力,他们很有可能都不知道这一身衣服到底代表了什么,可是对于一些隐藏着的大佬来说难保不会产生一些奇妙的效果……在华荣月的心中,六扇门能时不时的就来这里排查一遍,恐怕十八亭的这些大佬们都知道的,当然如果真的存在这些大佬的话。 没有那也挺好,最起码华荣月不用担心遇上什么隐藏巨鳄了对不对。 顺着十八亭往里面走,华荣月惊讶的发现花船上有那么两个人对这里好像还蛮熟悉的样子,看来他们在进了花船之前在外面也漂泊过一阵子,很有可能就曾经在给华荣月送了张画的吴明画师那里买过那种红色的颜料。当然花船现在是不需要在吴明这里买了,秦淮河那边自己有几个固定的商人可以供应颜料给他们。 华荣月带着这群假扮成六扇门的人往十八亭里小心翼翼的走着,原本还担心会迷路,毕竟她自己认路技能有点欠缺。可是有了那几个人的带路,他们一路上顺畅无比,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少有的几个过来找茬的人都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小喽啰,华荣月都不用出手,就被其他人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对于花船上的这些人来说,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人都是能让他们放松下来的小点心。 华荣月甚至觉得找到了那么一丝丝回家的感觉……她一路上闲庭信步,时不时指指这,时不时指指那,或者小心的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对于她来说,别的都不重要,她需要小心的只有六扇门,为了防止李鬼撞上李逵的事情发生,她已经把自己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 然而对于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黄娇来说,这次出行带给她的就不是这种感觉了…… 她自打进来了十八亭之后,就觉得种种诡异的情况不断的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有种特别茫然的感觉。 就如同一场戏剧一样,在她面前上演着一幕幕让人猝不及防的景象。 十八亭里有那么多的疯子是黄娇想不到的,黄娇甚至颇有些害怕身边的人看见这么多的疯子后会主动的取消这里委托。 “前面又来了一个……”黄娇的声音有些紧张,对于她来说,她很少看见这么多的疯子,这几乎让她误以为半个江南的疯子都跑到了这里。 对于这里的很多人来说,十八亭是个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很少有人会来的地方,原因无非就是地方太偏,名声太不好,可是大众心目里的“名声不好”最多也就局限于这里很穷而已。 可是当她看见这么多的疯子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有点大条了。 此情此景下,唯一能让她稍微安心一点的或许只有一直跟在她身边走的那个人。 那个人虽然一言不发,但对这里好像非常的了解一样。即使是看见一个个红眼睛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于是华荣月原本就高深的形象在黄娇的心目中就更加增添了一丝神秘莫测的色彩。 在黄娇的概念里,疯子一直是很可怕的,这大概缘由于小时候她曾经见过那么一个疯子,给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来了深深地阴影,从那时候起,这些疯子在她的心里就几乎被印上了可怕的标志。 可是面前这一幕幕,在她身边这个人的陪同下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些滑稽…… “小心……”黄娇口里的那个“啊”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忽然看见身边这群人呼啦一下子冲了上去。 嗯? 这让黄娇茫然了一秒。 这群冲上去的人都戴着诡异的面具,几乎都一言不发,可是在面对着面前这些人的时候却仿佛已经排练了上万遍。 其中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夹击,对面那个人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后面的人紧接着呼啦一下围过去,就如同开饭了一样…… 如果还是对面前这个景象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感觉,那可以用个生活中会见到的词语——杀年猪,其基本步骤也就是这样的,几个人抬,几个人捆,几个人杀。 反正捆吧捆吧那个人就躺那里了,大部分情况下黄娇都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啊?发生了什么?这人怎么就倒这了? 黄娇一脸茫然,因为面前这群人的熟练程度,她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江湖上有没有那么一家常接跟疯子有关委托的镖局,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事实上江湖上就没有任何一家镖局是会经常接跟疯子有关的委托的。 那莫非面前这群人……是什么隐藏的很深的镖局吗?黄娇这么想,此时再看华荣月,她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知识的匮乏。 随着他们的越推越深,他们逐渐进入了十八亭的中心位置,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比较危险且麻烦的时候来了。 华荣月是如何判断十八亭的中心位置的呢?因为据她在十八亭的观察来说,十八亭是一个颇像流星街的生存模式,人员根据自己身手的厉害程度成一个个中心圆分布在中心位置之间,当然十八亭没流星街那么大的规模,最外面也有许多普通人……但是能搞出这样一个地方却也还是让人挺感慨的,明明这里也不是孤岛,却硬生生的活出了孤岛的架势。 吴明画师即使不在中心圆的位置,也绝对在比较靠近里面的位置了,所以华荣月认出了这里离吴明画师那里不远,此时此刻身体就有些紧绷了起来。 幸好此时此刻黄娇朋友的所在地也已经到了,这让华荣月不用再担心继续往前走。 华荣月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小屋子,十分熟练的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几个疯子,黄娇依旧有些紧张,但等到身边的“镖师”们冲上去的时候,屋子里瞬间鸡飞狗跳,黄娇在外面和华荣月肩并肩站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完全不用自己担心的场面。 “不用担心。”华荣月缓缓的道,“对疯子,我们绝对是专业的。” 黄娇听了他这句话,茫然转头。 光线较黑的屋子里,几个戴面具的人听了她身边人的话后,转过了头看着她,那张诡异的面具上似乎嘴角都是翘起来的,带着一种可怕的笑意。 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黄娇觉得自己忽然抖的跟筛子一样。 第176章 想来就过来 这支对疯子极其专业的队伍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事情就处理好了这里的一切,从屋子里分别拽出了三男两女以及一个黄娇的朋友。 华荣月原本以为黄娇的朋友或许跟她很久之前遇到的那个衡山派的小姑娘一样,也是个为爱私奔的,结果来了这里后发现和她想的不太一样,这更像是个熊孩子,还是个被骗进传。销的熊孩子。 那个姑娘被绑在屋子的最里面,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华荣月看着她身上未干的血迹,循着蛛丝马迹回忆起了一个熟悉的画面。 这些人……是跟林七娅一个路子的? 华荣月一下子就惊了,他们都是要让正常的人也走火入魔的? 她交代了一声看好那几个抓到的疯子,不要让他们死了,自己连忙到了那个姑娘的身边,试探了下她的呼吸和心跳,然后轻轻的对她道,“醒醒。” 那个姑娘挣扎了一下,华荣月非常害怕对方一睁眼睛自己就看见一双兔子眼睛,十分小心的先封了她身上的几个大穴,然后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对姑娘道,“慢慢起来,想一些让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 这话是那天那个黑面纱的男人对她说的,华荣月现在现学现用了出来。 可惜华荣月现在手上没有头几天那个男人手里的那种香,否则华荣月现在可以给这个姑娘用上的。现在两手空空如也的华荣月也只能这么做。 旁边的黄娇看见自己的朋友时心里本来松了一口气,但是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也给了她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更何况她想上前的时候还被推开了,只有刚才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走上前去,小声的对她的朋友在说些什么。 她似乎是察觉到面前看似平静的场景下隐藏着什么波涛汹涌的东西,但是这种危险就像是海面下的暗礁,根本看不见。 但是她感觉到刚才还挺轻松的华荣月身上一下就多出了种严肃的感觉来,即使他低声对着她的朋友说话,也能让人差距到那种紧张感。 这让黄娇忽然也有了种紧张感,但此时此刻她却也只能跟紧着华荣月他们,直愣愣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华荣月先封几个大穴也是有着考虑的,她虽然不清楚在走火入魔的前期阻止这件事发生该怎么做,但先把大穴封了肯定是有用的,大穴封了后内力没办法流转,即使是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了,恐怕内力也没办法跑到错误的路子上去。 随着华荣月的几次轻呼,对面的姑娘终于有了点知觉,华荣月发现自己的急中生智貌似还有点作用,最起码江湖上只听说过江湖人走火入魔,没听说过没内力的正常人走火入魔…… 做完这一切后,华荣月带着身边这群人立即撤退,那几个疯子原本华荣月想直接扔在这里给六扇门的,但刚才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所以把这群人带上一起走了。 整个过程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华荣月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这群疯子在这样的场合里绝对比正常人要好用的多,只要上面有个能打得过他们的人就行。这样的场景,在她来之前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就连在旁观者黄娇的眼里,这一切都看起来太过顺利了点。 华荣月他们顺着来时的路飞快的撤退,离开了仅仅十分钟之后,这间屋子又再一次被打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看着略微狼藉的屋子,又看了看留在地面上的血迹,然后朝着华荣月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过了一会,他又从这间屋子走了出去,然后将房间的门牢牢插上。 几乎是同时,还在朝着十八亭外面赶路的一行人就都听见了身后若隐若现的追赶声。 黄娇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胆战心惊,而这声音的追赶速度明显很快,带来着一种层层禁逼的压迫感,但跟她在一起的那些人们却早就料到了如此,连头也不抬,只是拼命地朝着前面跑。 这种感觉就像是跟某种看不见的敌人正在争斗一样,又诡异又安静,身边那些刚刚在她看来脸上的面具似乎都挂着诡异笑容的人们现在也都安静了下来,这也稍稍的冲淡了他们身上的那种恐怖的气息。 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直到了他们来时的那个出口,看见了那熟悉的路面时,黄娇才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她也察觉到身边的人们似乎也都稍稍放松了下来。 身后的追赶声依旧还在,但是渐渐的就消失了。似乎那些追赶声都被隔绝到了十八亭那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一样,那道巷子就是他们能够到达的极限。 而华荣月则带着黄娇和她的朋友,以及那些疯子们坐上了回去的车。她自己则是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清楚自己在巷子里究竟引出来了什么鬼,但反正肯定是引出来了点什么东西。 所以十八亭里真的不安宁……连这种神似林七娅的人都出现了。华荣月看向了那几个被她绑过来的疯子,脑子里在想这些人是不是跟林七娅一样,也是出身于秋水庵的呢? 等到他们终于进了闹市区后,华荣月又带着他们连换了几套衣服,又换了几辆马车,来回绕了一大圈才终于回到了出发的地点。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又亮,黄娇他们已经睡了一个来回了,驾车的人也换了三次。 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今天这一趟还真是刺激。 而旁边的黄娇此时也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她一睁眼,就听见坐在旁边的华荣月对她轻声的道,“我们已经回来了。” 此时的华荣月已经摘了面具,看起来依旧是平日里那个彬彬有礼的人。 她对黄娇道,“接下来我会把你放到附近,你安静的下车,然后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钱可以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给我。” 她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对黄娇说话反而让黄娇感觉到有一种不适。 毕竟在她的心里,本来对面的人应该有很多事情可说的,这一次去十八亭在她的感觉里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中间好像经历了一些她并没有差距到的危险事情。 可是她对面的人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她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错位感。这和之前在小巷里紧张的感觉相比简直是恍如隔世。 黄娇愣了一会,然后坐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被华荣月这种淡定的情绪给感染了,她看着华荣月,竟然下意识的道,“那就……把我送到天易楼那边吧,我顺路把天易楼那的委托给撤了。” “你在天易楼也下了委托?”华荣月范问。黄娇点了点头。 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又看了眼华荣月,他看起来蛮平静的脸上竟然又出现了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非同寻常。他道,“这么说来我还算是抢了一单天易楼的生意啊……这听起来挺不错。” 黄娇不知道对方对天易楼的厌恶感是从何而来的,但天易楼作为目前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普通镖师就能以这样的语气来评价的。黄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上一单生意也是抢了天易楼的,本来我想要去找天易楼的人的。” 她说这话的缘由大概是想夸一下面前这个镖师,毕竟在她看来江湖上敢从天易楼手里抢生意的镖局绝对不多,而这话绝对算的上是一种褒奖了,尽管她自己知道上一次的生意没找天易楼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可是她对面的人听了这句话后非但没有像她想的一样笑,而是轻轻的挑了下眉。 此时马车已经停到了天易楼的门口,华荣月让对方下了车,临走的时候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对外太过提起我的模样,因为我平时都是戴着面具的,所以并不想被人知道我的样子。” “我懂。”黄娇非常了解,看着周围那群人人均一个面具的架势,恐怕华荣月平日里也就戴个类似的面具,只是被自己这么一下给突然撞见了真面目,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她准备私下里好好打听一下,江南这边到底哪个镖局是会戴这样奇怪的面具,而且身手如此不凡的。 “呃……可是阿丹要是问起来怎么办?”黄娇突然犹豫的问道,阿丹就是她那个刚刚被救回来的朋友,她觉得阿丹醒来之后一定会问她是怎么被救回来的,但是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她如果要问,你就告诉她。”华荣月想了想道。 黄娇听了这话,有点猝不及防,因为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顺利的,可是紧接着华荣月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反正他们想要来找我,那就过来。”华荣月轻咳了一声,把车帘子放了下去,“保重,黄娇小姐。” 在滚滚的车轮远去之后,黄娇怀中抱着自己的闺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她还想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几个家人。 但刚刚听了华荣月的话后,她突然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一个字来。 第177章 一个叛徒还是全员叛徒 在黄娇的心目中,这么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或许还并不算什么让人害怕的角色,毕竟他在之前的几次接触中表现得都还算的上是蛮正常的,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稍微有那么一些诡异。 但如果她此时去问上一个六扇门的人,她最近认识了一个戴着古怪面具,身手不错,而且手底下有着同样一群稀奇古怪的人是谁,那她恐怕是走不掉了。 然而事情比较赶巧的就是黄娇被华荣月临走时候那句话一吓,下定了决心自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而对于华荣月自己来说她的那句话也不是在吓唬黄娇,只是在单纯的说明一个事实。 本着虱子多了不愁咬的心态和大不了就跑路回花船的心态,华荣月对于自己漏了脸的事情其实也没怎么在意的,可偏偏就是这种不怎么在意的态度把黄娇给吓了一跳。 对于目前的华荣月来说,她还有几个更为重要的事情。 她带着那几个从十八亭绑回来的疯子回了花船,进了屋子先把花船的几个下手最狠的人叫了过来。 花船以前有个地方时专门负责审讯的,这个地方的负责人出乎意料的是个很温柔内敛的小姑娘,叫季心铃,一头乌黑的秀发和温柔的黑眼睛,如果她自己不说,恐怕没有任何人会看的出来她是干嘛的。 这也让华荣月开始怀疑自己在别人眼里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类型的,但是她的形象相较于这个小姑娘可能还要稍稍阳光一点。 季心铃来了这里后,华荣月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自己操作,时不时的问上一些问题。她的问题都比较简单,分别是“你认不认识林七娅”,“你们是不是秋水庵的人”,还有“谁派你们过来的?” 头两个问题对方都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最后一个在重重审讯下终于没受住,痛苦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潘霞?”华荣月听见这个名字真的是属实吓了一跳,为什么呢,这个人她是天易楼的…… 并不算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但也算在天易楼待了很长时间,这样的人在一个群体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存在感的,所以能让易玲珑的记忆里也有印象。只不过两人并没有说过几句话而已。 华荣月听见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有种遭受了信息冲击的感觉,大脑里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呢,就忽然看见面前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度痛苦了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道,“快,快放了我,我要回去……” 随着他的叫声,华荣月看见他的衣服底下出现了一点点鼓起来的东西,那个东西似乎是在蠕动,而且在来回的在他的身体里流窜。 这一幕把华荣月吓得头皮发麻,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什么神秘的寄生虫吗”和“我死都不要掀开他的衣服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的第一个猜想其实挺对的,这确实算是某种神秘的寄生虫,而且以前在她的身上也有过。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华荣月看着那古怪的鼓起在他的衣服底下来回的游窜着,时间也只过了短短几秒钟而已。 忽然华荣月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极其轻微的声音,面前这个男人的鼻子里忽然涌出了鲜血,他的眼睛里飞速的爬过去一个细小的,像是游鱼一样的带着血丝的东西,徘徊在他的白眼球上。 下一秒,他忽然两眼翻白。 整个屋子里安静了一会。 ……大概过了几秒钟,华荣月才反应过来。 她看似镇定,实际上心里都哆嗦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感受了几秒。 ……应该是没气了。 华荣月把手伸了回来,其实心里已经都有点懵了,她不是没看见过死人,但是没看过死的这么干脆的,而且死的还这么莫名其妙的。但是此时花船上的人都还在她的身后,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怂来。 所以华荣月就保持着这种断线般的状态跟身后审讯的人交代把人埋了,回头再一看,那几个同样绑过来的杀手这会也已经死了,而且死法跟华荣月面前的这个一样。 花船上的人表现得那叫一个淡定,尤其是季心铃这个黑头发的小姑娘,处理的时候眼神看起来还是蛮温柔的。 这种死法十分的迅速,而且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所以华荣月才根本没有听见一点声音,或者他们死之前确实是挣扎了几秒,但因为时间太短,所以华荣月也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只把注意力全放在自己面前这个人上了。 这些人几乎都是同一时间死的,那么……华荣月回想着刚刚那在那人眼中飞速爬过去的小游虫,脑子里闪过了一个飞快的念头。 “蛊虫”。 天易楼控制杀手必用的一种东西,易玲珑以前在天易楼里也被下过这个东西,但是华荣月比较福大命大,在老楼主猝死的档口把自己的蛊虫偷了出来才逃的,所以华荣月没什么机会去看见一个天易楼的杀手被蛊虫杀死是什么样子。 易玲珑肯定是看过的,可是华荣月在阅览记忆的时候有意识的跳过了一些血腥的东西,所以这也算是头一次看。 看来她从天易楼里偷出来的那只蛊虫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蛊虫虽然是一对多,也就是一只蛊虫可以控制很多杀手,但是华荣月把老蛊虫弄死后,剩下的杀手估计又被新蛊虫控制起来了。 当年华荣月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蛊虫是一个经常会出现的东西,所以搞得她也误认为这东西是很武侠的一个东西。 但今天华荣月看了后发现自己错了……这东西一点都不武侠,或者说跟武侠的画风一点都不搭边。 这玩意更应该被归为恐怖故事那一堆里面去。 随着这些人来收尸,华荣月的脑子里则是在疯狂的运转,面前这跟天易楼同源的蛊虫其实变相证明了刚才那几个杀手说的是正确的,而且他们应该是被固定了一定的时间,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回去,那恐怕蛊虫就会发作,当然他们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就有待考虑了。 ——如果华荣月身上有这么个玩意,那她肯定下跪也要求对方早点把她放回去的。 天易楼的蛊虫……说实话,能认出来的人不多,毕竟天易楼处置杀手都是私下里处置,即使是死外面了,也就是悄无声息的死了。眼下的问题是天易楼为什么做了跟秋水庵一样的举动?这件事里面还隐藏着点什么别的故事吗? 转身出了这个地方准备休息一会,华荣月转头想到了另一个蛮可怕的问题,我的妈,黄娇好像还把这件事给天易楼下了委托吧,那这件事算是什么?自投罗网?不不不……如果是自投罗网的话,黄娇应该活不到来找她的这天。 有可能是天易楼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所以接了任务掩人耳目。另外一点可能是他们内部对于这种事也只有一部分人在偷偷的做,所以负责接任务的这群天易楼的杀手根本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点从接下来几天会不会有人对黄娇下手就能看得出来了,如果是前面那一种可能,那在黄娇取消了任务后,他们肯定要去查究竟是谁完成了任务,所以一定会去找黄娇的。 但后面那一种可能也不代表黄娇现在就是安全的,那群隐藏在天易楼里的人同样会派人去找黄娇,只不过规模可能会小一点而已。 华荣月当即意识到黄娇目前的生命安全岌岌可危,所以立刻转头吩咐道安排几个实力最强的人去黄娇的身边蹲守着。 其实心里华荣月希望是后面那一种可能性的,因为前一种说明天易楼里所有人都在坑易玲珑,如果是后面那一种……只能说天易楼里混入了叛徒,这个说法华荣月觉得她室友可能更容易接受一点。 别看她室友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也是个挺小女生的人啊…… 这让华荣月思考了很多,当然今天眼睁睁的看着好几个人死在自己眼前这种事也确实有些让她受了点刺激,这种事容易事后越想越害怕。 华荣月是个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在脑子里瞎想的人。 她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回了百草堂,然后躺在自己的小柜子里面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她现在还有个更为奇怪的问题,为什么易孤舟一直没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华荣月以前以为是这人脑子有点奇怪,现在开始有了个别的想法……莫非他已经发现了天易楼里面有些古怪的东西,所以才会对天易楼隐瞒下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吗? 今天天易楼的蛊虫也给华荣月带来了一点全新的体验,原来这个武侠中也是存在着这种画风玄幻的东西的,而且是能让人死的猝不及防的东西…… 华荣月在柜子里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柜门忽然被一下子拉开了,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她转头看着把脑袋探进来的李静怡,下意识的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道,“怎么了?” “萧翰哥哥给我讲鬼故事,我睡不着。”李静怡一边说着一边往柜子里面爬,本来就小的柜子一下子被挤得密不透风,华荣月瞬间就无语了,一边让李静怡不掉下去,一边找萧翰。 仔细一看,萧翰正在那边一脸坏笑,华荣月一脸无语的把李静怡拉上了柜子,自己则一个翻身下去,抱着枕头准备换个别的地方去睡了。 坦白的说,被李静怡这么一吓,她的心情倒好了一点,小孩子总是会让人心情变好的。 第178章 天下武功 在李静怡的世界里,华荣月是一个“长得挺好看,性格很和善,身手有点强,心地很善良”的这么一个大哥哥。 姑且每个女生在童年时期都有过这么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有个类似于这样的邻家大哥哥,这样的大哥哥大概就是少女心中最早的玩伴和一种属于少女时期的朦胧憧憬……嗯,虽然故事的结尾邻家大哥哥往往都会娶上一个温柔的大姐姐,然后生个熊孩子……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个邻家大哥哥可以温柔,可以颜值在线,但是“邻家”这个字就局限在了他必定不是什么台厉害的角色,他的职业可以是医生,老师,学生。但是类似于魔教教主,武林盟主,或者是某个次元开高达的角色都称不上“邻家”这两个字…… 华荣月觉得李静怡经常跟自己没心没肺的玩大概是真的把自己真的当成了纯粹的邻家大哥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让华荣月自己也有点神奇的感觉。 即使是在百草堂里给她这种感觉的人也是不多的,一个是经常招呼她干这个干那个的齐大夫,另一个就是总拿她当个普通人的李静怡,可以说这两人都给了她一种回家的感觉,所以华荣月在他们的身边经常能放松下来。 在花船上,华荣月不是个普通人,她要当个心狠手辣的老大。 在六扇门里,华荣月不是个普通人,她要当个心狠手辣的……二五仔。 在萧翰和万浮莲面前,华荣月不是个普通人,她要当个虽然目前是个普通学徒但终究还是背景神秘,而且曾经闯荡过江湖的江湖人。 只有在百草堂里华荣月偶尔能找回点普通人的感觉,所以她也格外喜欢在李静怡面前装成一个普通的大哥哥。 但是华荣月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人,并不代表在别人的眼里,她这个邻家大哥哥扮演的就不违和…… 最起码华荣月抱着枕头想去后院睡,没走两步就让李静怡给喊住的时候,旁边有个人一直在偷偷的围观,这个人就隐藏在百草堂对面的一个小茶馆里,用自己双眼5.0的视力疯狂偷瞄…… 李静怡本来抱枕头来就是想挤的,但是华荣月走了之后这还能怎么挤?小孩子就有这种古怪的心理,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会做一些大人不会做的事,例如……钻柜子,例如……钻箱子,例如钻诸如此类的所有又小又窄又暗的地方。 华荣月无奈的转头看着把她叫过住的李静怡,看了眼屋子里目前没什么客人,就突发奇想的想考教一下前段时间教了李静怡的那几招。 李静怡跟别的熊孩子比可不一样。别的熊孩子或许一听这话早就脸皱的跟菊花似地了,李静怡听了之后只是很淡定的从后院拿出了自己的剑,然后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一副说不出的淡定从容。 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华荣月不清楚,她只认识自己这么一个小孩子,还是曾经。不过一般来说在考试的时候这么淡定的应该都属于学霸级别的人物吧…… 两个人也没去后院,因为萧翰在一边起哄想看,齐大夫和万浮莲也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所以华荣月没能去的上后院,只是把大堂里的椅子搬走了几把,让中间空出来了一块地。 华荣月随便找了个椅子,往一边一坐,然后笑着说:“你随便攻过来,但是不要把屋子里别的东西砍到了,砍到一个就算你失败了。” 李静怡拿着自己的那把剑,看着华荣月的小脸上非常的认真。 对面茶馆里的青衣书生突然拔着脖子往这边看,他在百草堂对面住了很久了,但不代表他知道对面的小女孩跟华荣月之间是什么关系,百草堂也没人举个大喇叭到处喊这小姑娘是华荣月半个徒弟,说不定这小姑娘还是百草堂里某个员工的亲戚呢,专门在这里吃白饭的,参考萧翰,齐大夫也未必不能做出这事…… 反正参考以上种种,青衣书生一直以来就没怎么看重过这个小姑娘,但是今天看这场景,即使是个小姑娘,他也忽然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颇有种提神醒脑的感觉。 华荣月还真没注意到街对面的青衣书生,但即使她注意到了,她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毕竟看热闹的又不止他一个,隔壁大娘对面大爷楼上小妹都在凑热闹,青衣书生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她依旧在那里蛮淡定的说:“如果你能碰到我身上的某一个地方,那我就送你个礼物。” “静怡啊,争气。”萧翰在李静怡后面喊道,“就他那么个江湖都没闯过几天的人,你稍微那么一认真就把他打的屁滚尿流。” 华荣月默默地想这就是她为什么没办法在萧翰面前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而是总想偷偷的给对方做点恶作剧……萧翰就是有这种魔力,如果在游戏中,他最适合干的应该是mt…… 李静怡手里拿着的还是华荣月曾经给她拿的那把剑,华荣月曾经教了她一套自己从花船上随便找到的剑法,但这剑法具体是什么东西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当时她害怕会被什么外来的人一眼就认出来,然后紧接着给李静怡带来什么麻烦,所以特意交代找一套“罕见的,厉害的,即使没什么基础也能练的”剑法。 然后花船就给她拿来了这套剑法,华荣月一看,好家伙,她和易玲珑都不知道这剑法到底是啥,拿到手里的也就是本名字都不全的破烂书,这下子华荣月就非常淡定的把这剑法教给了李静怡,在她看来易玲珑都认不出来的剑法,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认的出来了…… 后来华荣月经常翘班,就把教李静怡练剑的事交给了萧翰,萧翰无数次试图说服李静怡干脆不要练这剑法了,跟他学,但李静怡也比较死心眼,即使这套剑法又长又难练,她依旧一门心思的跟着华荣月学。 或许李静怡身上最为显著的性格就是一股犟劲吧,如果不犟的话,她也不会坚持自己逃出来,在豆蔻年华就常年一身朴素到不行的衣服,明明在几个月前打扮的还像小公主一样。 华荣月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李静怡,李静怡的表现颇为出乎意料,几个月前她拿着剑都还有些不稳,现在已经能够轻松的找到一个合适的握姿了。 她没有贸然的攻过来,而是像模像样的先观察了一下华荣月身上有没有破绽,估计是萧翰教她的,目前看来萧翰这个老师居然还有点像样。但华荣月现在的姿势真的可以说得上全身都是破绽,她就压根没怎么防守…… 萧翰在那边起哄,周围的人也在看热闹,青衣书生在一群看热闹的人当中似乎也没有半点出奇。就在这时候,李静怡忽然就出手了,她手里拿着那把剑,以一种相对而言还算挺快的速度出剑,这个姿势虽然在江湖人的眼里看起来并不怎么快,但是在周围这群普通人的眼里却已经足够快了,于是周围平日里喜欢李静怡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们瞬间拍手叫好。 一时间屋子里快乐的跟相声小园似的…… 华荣月则是在心里飞快的判断着李静怡的出剑模样,嗯……底盘很稳,力量也够,估计这几个月是真的没有一丝松懈啊,但是速度终究是慢了那么一点,毕竟是十几岁才开始练的,已经有些晚了,所以稍稍有些慢也是正常的。 这个速度在华荣月眼里已经算的上是慢动作了,所以华荣月轻轻松松的接住了那把剑,她甚至还有闲心用了个陆小凤的成名绝技,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剑,还是那副全身都是破绽的坐姿,看起来似乎是闲适至极。 当然这个速度在周围人的眼里那可真的算得上是飞速了,所以他们都只是眼前一花,然后就看见李静怡的剑被夹在了半路,华荣月依旧坐在那里,脸上带着那么一丝丝笑容。 “切!小华你就不能让让孩子吗?” “你这么打击孩子人家明天就不跟你练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们纷纷发出这样的声音,当然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大部分只是纯粹因为好玩所以瞎起哄而已, 李静怡被华荣月这么轻轻松松的接住了,脸上也有点茫然,她倒不像周围那群围观群众一样只是瞎起哄,经过这么几个月的锻炼,她也算是能稍微看懂一点东西了,“懂一点”之后的反应就是你不会再光喊“牛逼”和“666”,你会真的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时候,一些懂的人其实比不懂的人更能看出一件事是容易还是不容易。 就如同之前几乎不懂的李静怡只以为华荣月是个比较厉害的大哥哥,但是现在李静怡再看华荣月时,却忽然发现她出手的样子几乎已经打破了这几个月以来萧翰教给她的所有东西。 萧翰说出手前要观察破绽,华荣月一身破绽;萧翰说要观察对方的动作,来推断他的出手方式和出手风格,华荣月就简简单单的伸手一夹,比她拿饭碗都容易,就把她的剑给夹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看着李静怡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于是轻声的说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无快不破。” 她说的这话似乎模模糊糊的,完全没有萧翰教她时所说的那么详细和易懂,对于此时的李静怡来说,这话她似乎听懂了,似乎又听不懂。 这是她所不熟悉的一种感觉,她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头一次接触到。 萧翰从那边一脸不爽的道,“你闪开,跟小孩出手你也一点都不放水,你还是个人吗?在那嘟囔什么呢?” “其实我放了。”华荣月小声的说,但并没有指望萧翰能听得见。她在人群里忽然看见一个青衣书生直愣愣的看着她,把她都给看愣了,华荣月心说她身上有啥……需要被人这么盯着看吗? 第179章 百晓生 大概是因为青衣书生盯着华荣月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自然让华荣月脑子里浮现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结果却在华荣月即将开口问青衣书生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把头转了过去。(格格党) 他这么一来,华荣月就完全没有办法再去问他了。 她看了眼在她面前的李静怡,静怡小盆友貌似完全没有听得懂华荣月在说什么玩意,华荣月也并没再多说,转身就帮万浮莲弄晚饭去了。 剩下的几个大爷大妈自然该走的走,该散的散。 但假如说在此之前青衣书生一直把李静怡当成是隔壁邻居家养的小屁孩而已,那他现在就已经完全变了个角度。 其他人渐渐的离开后,只有他一个人谨慎而又小心的准备往出走,却在刚走了几步时忽然被李静怡给一把拽住了。 那一瞬间青衣书生满头大汗。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认真说起来身后的小萝莉手软软的,也不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但刚才她这么一拽,青衣书生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碰上了一个定时炸。弹。 “哥哥你的画掉了。”李静怡拽住了青衣书生的衣袖,顺便把手里的那个画卷递给了他,这才让青衣书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淡定的道,“那个画是送给你师父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溜得飞快。 “我师父?”李静怡有些茫然。虽然目前来说教她的人有两个,但是她还真的不知道华荣月算不算的上她的师父,也不确定对方所说的“师父”是华荣月还是萧翰……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偷偷的把这张画展开,看着上面画的东西,想看看这究竟应该给谁。 “这画的是什么?”李静怡茫然的看了这张画几眼,然而并没有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上面依稀只能看得见画了个很漂亮的女人。 但是这张画是真的漂亮。 假如说古代水墨画讲究的是意境,那这幅画就把意境画到了最美,是一种红黑交杂的颜色,红色的是人,黑色的是背后的山水,以及大片大片的留白。 李静怡逃出来之前也算是个大家小姐,但对于画的认知也只局限于自家挂的那些画,即使是觉得面前这幅画画的像是活了一样,但对于面前这张画的价值终究不算太过了解。 虽然看不懂,但她还是拿着这张画去找了华荣月。 跟女人有关的肯定不能找萧翰……小莲姐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但是总感觉把这画给她会发生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接到这张画的华荣月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她出去买了趟药材,回来又干了点杂活,总之消停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拿到这张画的时候还想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然后才突然想了起来。 那天她借了那个青衣书生一件自己(不穿的)的厚棉衣,然后对方答应画一张画给她。 华荣月没指望一个普普通通的青衣书生能画出什么样好的画来,她对于对方有没有钱买颜料这一点都非常怀疑,但是当她打开那张画的第一时间,她口中发出了一声疑问,“啊?” 下一秒,她又发出了一句相同的二声疑问,“啊?” …… 华荣月猛的把画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飞快的朝对面看了一眼,对面那间茶馆里面早就没了人影,平日里青衣书生最喜欢在那里坐着听书,华荣月对这样的景象也已经习以为常,但今天人没了才忽然吓出一身冷汗。 我去,这人谁啊?这是警告吗?还是单纯的皮一下? 虽然对于这附近应该有不少江湖大佬的事情有点心理准备,但忽然遇上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华荣月的心里状态确实是可想而知,最可怕的是六扇门的探子居然都没发现他。 正处在震惊之中,齐大夫默默地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华荣月手中的画,有些诧异的说:“谁画的?画的真不错。” 经齐大夫这么一问,华荣月这才发现这画上连个印章也没有。 真是异常简朴的做法……当然对于古人来说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画上盖个印那是正常做法,不盖才是不正常的。 “这画的是谁啊?”齐大夫在这里认真的看着,“这是谁落在咱们这的吗?” “不是,是别人送我的。”华荣月害怕齐大夫再看下去真看出什么名堂来,连忙把画卷起,毕竟这段日子以来易玲珑的事情还是颇为火爆的,他一时想不起来不代表永远想不起来。 华荣月准备最近好好的询问一下江湖上有谁是画技惊人的,说不定能摸出来那个青衣书生到底是谁。 她心里隐隐的有些后怕的感觉,又重新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青衣书生见面以来的所有举动,有漏洞的地方确实很多,但既然青衣书生都已经把这个画给她了,想必也并不在乎这个,前思后想一下,华荣月觉得自己除了稍稍有些跟大家想象中的易玲珑有些ooc外,应该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青衣书生的到来和离去都是这么的猝不及防,让人很难发现他的踪影。江湖上如果说出究竟是谁的武功最高,那很多人会在第一时间说出易玲珑的名字来,但真的说起来,他的轻功未必在易玲珑之下。 此时的他奔跑在月色之下,距离百草堂已有几十里远的地方,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拦路的人。 “哼。”青衣书生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面前会有人,所以根本就没有惊讶的反应,相反,他很淡定的就这么停下来了,然后淡然的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许久都未曾见过你了。”拦住他的人道,“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可要好好的聊聊。” 他对面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脸上也蒙着一张面具。并不是花船上的人会蒙的那种。他脸上的面具是一张纯粹的铁面具,整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眼睛和嘴都没有丝毫开口。 他长得高瘦,所以这张面具再一戴上,连他的性别都着实辨认不出来,只能从他说话的声音里判断这应该是个男的。 “你应该知道易玲珑现在在哪吧?”黑袍男人问。 “你找易玲珑干嘛?”青衣书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了一个。 “想知道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男人走上前来,“你快告诉我。” 青衣书生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了那人身上可怕的杀气,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跑,但却在瞬间被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镖给刺中了。 那飞镖从男人的手中飞出来,直直的刺进了青衣书生的脖子里,鲜血一下子涌出。 青衣书生几乎在瞬间就倒地,而他身后的男人走上前来,并没有多注意他的样子,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背后的画篓,从里面拿出了几卷画。 借着月色把画展开,他看了看画中的人,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还是把画收了起来,迈过了青衣书生,缓缓的离开。 过了会青衣书生才爬了起来,他看了眼自己空空的画篓,苦笑着道,“真是莫名其妙。” 刚刚那个男人也未必想杀他,虽然除了轻功以外都很废,但背后的势力却并不废,如果那人要是把他给杀了,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惹上麻烦的。 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在三个月前就跟踪他的男人到底要干嘛,为了躲他,他特意去了个六扇门的人比较多的地方,那种地方算是这个男人唯一有所忌惮的地方。 结果来了这里后,他阴差阳错的发现了易玲珑的踪迹,易玲珑居然比他还大胆,不止早就来了这,而且生活的蛮好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他把自己的画篓重新背上,心里则在想着那几张画上的人,后来才想起来都是几张美人图,就略微放心了点,然后又慢慢的往前走了。 在古代,一个能把人画的行神兼具的画师是稀有资源,毕竟这样的画师如果进了衙门,那就是画通缉令的绝佳人选了。 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榜,什么英雄榜,少侠榜,兵器榜,美人榜……他靠的什么才让人认出来他画的是谁的呢?自然就是这一手好画技。 所以的画技不止是好,而是相当的好,最起码他排的美人榜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争议性。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掏出些东西往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涂,那里瞬间就止了血,然后他在月色下继续赶路。 最近江湖乱糟糟的,有些事情他也看不明白了……就如同他不明白易玲珑躲在一个小药馆里干嘛?他经常偷偷的溜出去干嘛? 虽然走了,但他还有几双“眼睛”在那里,的“眼睛”遍天下,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想了想,他掏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来,然后掏出了一支专门写蝇头小楷的笔,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几行小字。 “不要去惹百草堂里的人,尤其不要惹那个小姑娘。” 写完这个以后,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哨子,吹了无声的曲子。 一只翅膀上泛着磷光的蝴蝶,飘飘的飞了过来,然后又飘飘的飞走了。 第180章 建立秩序 花船前些日子又关了个花楼,所以目前来说他们这里又有了不少空闲人口。(ggdown) 华荣月照例挑了几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去当了爱豆,然后又顺便在他们要离开前让他们停下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她几乎是瞬间就在高高低低红红绿绿的人中看见了一个鹤立鸡群的家伙站在那里。 “什么鬼啊。”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为什么忽然间就蹦出来了画风不同的一个家伙啊?” 如果这是某个练习生选拔节目的话,面前的这个人估计就是在第一次亮相中就基本内定为前三的那种,长得水灵不说,尤其身上那种青春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最关键的是脸上一直带着一种特别可爱的笑,让人看着就觉得这是个特别可爱踏实的一个小孩。 在对方的样子还蛮符合华荣月审美的情况下,华荣月就这么上去了。 “你也是那个花楼的?”华荣月必须得先问一下这个,毕竟那个花楼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女性同志,突然出来了这么一个男的,而且看起来也不太适合担任龟公这么一个角色的,华荣月就得考虑一下他们花船是不是私下里开展了点什么支线产业…… “是的。”面前的这个笑容可爱,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气息的男孩子用特别开朗的声音说道。 “那你在花船里干嘛啊?”华荣月平心而论她这句话只是随口问问,因为在她看来面前这个男孩八成也就是某个花楼员工的孩子,具体情况参考韦小宝,这种事花船里也不是没见过,谁知道男孩转头给了她一个她惊人的答案。 “我是负责镇压失控的疯子的。”那个男孩依旧笑呵呵的道。 华荣月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再不就是外面的太阳太过热烈让她出现了幻觉,她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一脸灿烂的男孩,觉得这年头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一会去我那里报道。”华荣月说完就去“验货”了。此时的她就像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农一样,正在兢兢业业的检查自己的庄家。 要说华荣月觉得迷幻也是有原因的,众所周知,花船这大部分都是疯子,但华荣月能镇压的住这么一大群疯子自然不可能是依靠别的疯子,所以势必会有一群正常人。 可是正常人的武力值跟疯子根本就不对等,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幸好这件事在自然选择下有了个不是解决办法的解决办法,既然花船在华荣月来之前还能保持着这种运作,而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崩坏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而华荣月仔细观察了原因后发现,其正常人比疯子少的那一部分武力值,已经全部都由“年龄”补充上了。 对于花船这样的一个地方来说,疯子们的平均寿命大概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在古代也算的上不错,但考虑到目前并不是战乱时期,所以这个年龄绝对是中等偏下。 可是正常人就不一定了……能在这地方活下来的正常人少说也都是老奸巨猾的角色,而且正常人的理性能让他们求生**更强。 所以当华荣月翻遍了花船上所有武力值强悍的正常人后,发现他们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人时也就不怎么奇怪了,然而今天她就看到了一个奇葩,一个看起来青春四射的少年人。 “这不应该啊……”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弟弟难道是幼年时期的赛亚人吗。” 说起来,前段时间华荣月又关了个花楼,这在花船内自然也不算的上一个什么多振奋人心的消息,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是永远也无法理解华荣月有关于打击音会涩请这件事的执着性。但花船目前为止一直是在以一个非常稳定的姿态营业着,并且是在爱豆计划还没能有很好的效果的前提下,能够养活的起花船上这么一大帮人,并且还能供着他们花天酒地,其实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在华荣月看来颇为牙疼…… 事情是这样,在花船初步营业改造的时候华荣月时致力于让其发展成为古代的娱乐圈的,于是华荣月在最开始就解散了几个花船的名下组织,并且挑了其中几个正常的,没被受过太多干扰的人来当爱豆。就例如那个蠢萌蠢萌的小粉花西门兄,又例如当时在船上卖过缩小剑的周边的女人。 华荣月当时给出的要求是“找一群好看的,正常的,身世清白的,有潜力的年轻人。”要知道在花船上“正常”就绝对是一个比较罕见的词语了。再加上“清白”这个限定词,花船给她找的果然都是类似西门兄这样的一群傻白甜。 而花船上剩下来的一群人华荣月就随便挑了挑,精神状态极其异常的那种华荣月直接扔在花船里关了小黑屋,剩下的一些虽然有些古怪,但还不算太丧病的疯子,和一些虽然正常,但绝对不能说的上“清白”了的正常人,华荣月就全都打包扔到了江南各处。 她当时的想法是挺好的。这些人虽然不太可能实现她的爱豆计划了,但如果没事憋在花船里会出事的,既然如此不如也给他们找点活干,这样也防止他们能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正如世事难预料一般,这么随便一扔,就真的试出了点大事…… 对于这些人,华荣月自然给的也都是和花船上的爱豆们差不多的指示,例如“做些行侠仗义的事”和“打响自己名声”之类的,这方面华荣月是没做太大更改的,只不过她完全没给这些人支持过,最多也就是给他们弄了一些保护自己的武功来。 然而这群大部分都是真真正正在青楼里面混过的人,却完全的让华荣月大跌眼镜。 华荣月的概念里面一直有一个没想清楚或者是想清楚了但因为太过胆小所以不敢做的事情,那就是有关于她想要个什么样的爱豆这个问题。如她所挑选的人一样,她一开始挑的自然都是身家清白的,而这些清白的人大部分其实都算不得花船的一代出身,自然也就没法发挥出花船内部真正的实力来。 假如说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资源,权,财,色,智等,那么花船可以说是把“色”这个方面发挥到了机智,而华荣月随便挑出来的几个没被青楼污染过的人自然对这方面并不怎么熟悉,那些之前在青楼里待过的才算是老手。 于是在华荣月有心无心的作用下,这些人还真的让华荣月品味了一番人间百味。 而且他们竟然以非常迅速的姿态繁衍出了一个混乱又奢靡的雏形…… 无论这些人是疯子还是正常人,他们也不见得都愿意待在花船上,而华荣月这么做,确实是把这群人给解救了出来,在已经自由了许多的情况下,他们内部确实是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人。 就例如一个非常擅长弹琴的琴师,在那之前他只是在花船里成日弹着靡靡之音的人,但是在出来了之后,他赫然被点亮了艺术天赋,目前在江南这里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琴师,只不过因为原来底细的缘故,他多数徘徊的地方依旧是风尘场所,一些有身份的人不屑与他共处,但是妓。女们却不在意,颇有点当代柳永的风格…… 以上是个还算比较守规矩的琴师,但另外的一群人就明显没琴师这么“胸无大志”了。 他们不光利用了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还李永乐自己在花楼“从业多年”的经验,开始肆意的释放自己的魅力,成功的俘获了那些人的心。 他们可不是西门兄这样的傻白甜,还要让华荣月交代不要晒黑,不要随随便便漏出傻笑,他们一个个对自己的魅力都一清二楚,甚至就如同自己的本能一样。 “这难道是什么诡异的现实剧本吗?”华荣月吐槽,“以前在青。楼待过的人明显比我特意选的那些傻白甜们更能适应啊……倒不如说他们现在已经弄出了个娱乐圈的雏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华荣月强行封了青。楼抱有感激之情的,有些人在那里生活了很久,已然被同化,而这群人往往在利用自己“色”的基础上又会有进一步的举动,所以当华荣月看见古代版“潜。规则”出现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迷幻。 最最讽刺的是,有一群这么干的人居然真的混的不错,最起码在账本上看,他们都是相当优秀的。 这种事华荣月也不能多说,毕竟银灰涩请是需要打击的,但是到了你情我愿这个地步……好像除了在道德方面谴责外也不能多说什么。 华荣月也不能做太多东西,对于花船的改变她也仅限于此,说到底这本来就是个疯子聚居地,能把这地方改造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就是这内部的东西(目前全部账本只能由华荣月一个人来看)看了实在是让人有些抑郁。 “幸好因为身家不清白,所以目前行成的都是一群地下偶像的规模,不然这也太致郁了。”华荣月想。 不管怎样,华荣月给花船定下来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许滥杀”,目前来说“不许违法”这条还是有点困难的,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江湖人都违法过,正常人都做的事情,华荣月不能试图说服一群疯子们不做。 “但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啊……”华荣月看了某个“地下偶像”的数据,隐隐的觉得有点蹊跷,她开始想自己要不要把建立一个机构来防备一些事情发生。 混乱之中,秩序都是慢慢建立的,而建立的过程都有不同,却也如此相似。 第181章 练蛊 “这玩意看起来……不是很可爱啊。(搜索格格党小说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华荣月默默地看着一个小缸里的虫子说道。 在她的面前,已经是一片尸横遍野,胳膊腿齐飞的场景……嗯,反正都是虫子尸和虫子腿,缸底还有许多眼睛大腿多,看起来就一身痒的玩意…… 上次华荣月看见了那个把人分分钟弄死的蛊虫之后她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既然天易楼是靠着蛊来控制杀手们的,那她何尝不能试着通过蛊来控制疯子们? 虽说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太人道吧……不过华荣月觉得跟他们随意杀人比这倒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于是她自己找了几只虫子,偷偷的搞了个实验,实验的参考书全来自于花船的藏书和齐大夫的藏书。 齐大夫居然有这种东西,但是转念一想华荣月突然又觉得不是很意外。 虽然齐大夫看起来挺人畜无害的……但是华荣月总有种他才是本位面主角的感觉,因为他具备了当主角的一切天赋——性格开朗,交友甚广,长得还帅,目前还是单身,身边还猫了个像她这样的奇怪生物……如果哪一天齐大夫突然被天降神雷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了绝世高手,华荣月都不觉得稀奇。 她一边对照着书上的步骤,一边缓慢的进行了自己的实验。 首先要做的是把一堆虫子扔进一个大缸里,这个缸倒没什么具体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封闭”,不能让任何一只虫子逃脱出来。 其次就是要挑选喂养给虫子的“饲料”了,而这些饲料自然也有很多的不同。武侠世界里喂养虫子自然就不会像零武位面那么正常,他们喂给虫子的是一种药丸,药丸的秘方大部分是保密的,而且这种药丸的量也不能太多,仅仅一粒就好。 第三,挑选虫子放进缸里,挑选的虫子品种自然也有讲究。 假如你把一堆虫子放进缸里,然后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他们说不定也就各自找个犄角旮旯平安共处了。所以喂给虫子们的“药丸”自然不会太多。趋势着虫子们厮杀的正是那种“饥饿感”。 产生这样饥饿感的虫子不需要太多,往往从出现第一只开始,后续的“饥饿感”就会迅速蔓延开来,直到整个缸中的虫子都开始躁动起来。 当然有些虫子是天生吃素的……人家天天吃花粉喝蜂蜜,你非要也抓他们进来,那在大部分时刻,他们无非也就只能一死了之。 不过有些吃素的虫子被做成蛊竟然还有另外特殊的用处,所以在某些时候自然也就得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让这群虫子同样变得“饥饿”起来。 那就需要蛊师另外下药了,齐大夫那的书上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有,但华荣月第一次做蛊并没有挑战那么高难度的,只是选了几个战斗力颇强,而且都毒的虫子,下的药丸则是用之前花船上的存货——某个蛊师来逛花楼时不幸被仇家杀死,然后被花船偷偷藏下来的药丸。 花船上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摞起来还是能堆十船的。 最后那一缸虫子噼里啪啦的打了好几天,等到终于没动静了……华荣月开了缸后就看见了这玩意。 一个浑身通红通红,体型巨大,还略微带着种透明感的虫子。 当华荣月把缸盖打开之后,那虫子还循光朝着上面“看”了一眼,那毛绒绒的脑袋……把华荣月恶心的一哆嗦。 “为什么江湖里会有这么猎奇的东西啊。”华荣月一脸嫌弃的滴了自己的几滴血在缸里,虽说这玩意在封缸前已经在缸里滴了几滴了,但是看书上说对于太强劲的蛊虫还得再滴一次。 总之,滴完了血之后,这玩意目前为止就已经是她的蛊虫了。 弄完了这一切之后,华荣月完全不想让这个虫子爬上手来,尽管这玩意应该不会再咬她,但她还是找了块布垫着,小心翼翼的把这肉。虫托了起来,右手平举着拿到了自己的面前,靠近看了看,然后陷入了沉默。 诚如齐大夫的那本书上说,对于不同用处的虫子,给他们下的药丸也并不一样,而当时那个蛊师留下来的药丸上也没有任何说明,所以华荣月目前手上的这个虫子,真的,就只是一只,肉虫子而已…… “呵呵。”华荣月嘴角抽了抽。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单纯的喜欢玩而已,主要目的就是康康这个江湖里的猎奇是有多猎奇罢了…… 把虫子收进了一个小匣子里,然后随便喂了点东西。跟华荣月概念里的某些东西不同,这玩意是不会反噬的,原则上讲华荣月随便把这东西拍死都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当然她并不想那么干。 见识到了江湖里有这么猎奇的东西后,华荣月最近吃喝都变得格外谨慎了起来,甚至已经做到了每次吃饭之前就先在身边拍虫子的地步了……但说来也奇怪,今年的一个夏天,华荣月身上连一个蚊子包都没有,这在往年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华荣月本来以为这是由于自己习武,所以身上的杀气不招小动物的喜欢(也包括蚊子)。但当百草堂里跟她生活在同一片空气中的萧翰却是满身的包,所以华荣月就不得不换了个思路。 或许是因为……易玲珑这具身体在天易楼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药草的缘故吧。 华荣月心想。 …… 就在华荣月依旧看似严肃认真,实际上却在瞎搞的时候,新年悄然而至。 对于这一年来说,江湖过得还算稍微平淡一些,跟易玲珑记忆里的这个年比起来要平淡且安详的多。 最起码秦淮河血案没有出现,易玲珑也快乐的叛逃着,江湖中没有被疯子们的阴影所笼罩,天易楼年初就下的要把易玲珑抓回去的誓言也没能实现。 让我想想……华荣月一边买东西一边想着,似乎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个年格外的不好过。秦淮河惨案后,即使是普通的人也听说了“疯子”这个词,所以这一年即使是普通人都笼罩在了一种无形的恐怖之中。 新年将至,百草堂也逐渐染上了一丝过年的气氛。华荣月这个本来在现代都体会不到什么年味的人,就在这时也稍微的被古代的年味感染了一下,人家的过年是真的过年啊……万浮莲至少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在新年之前买点什么好吃的了,萧翰貌似正计划着要把万浮莲拐回家里去见家长。 为什么华荣月会这么清楚呢?因为大概一周之前万浮莲以残念的语气对华荣月吐槽了仿佛永远也长不大的萧翰,充当了知心阿姨的华荣月大概了解到横亘在萧翰和万浮莲之间的除了那看不见的阶级还有萧翰那深不见底的情商…… 另外,六扇门貌似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华荣月大白天坐在六扇门里吃顿面条的功夫都突然被叫过去干活。 “嗯?”华荣月愣了愣神,这一次六扇门派她去的地方可是非常的神奇,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可以跟她算作是前同行。 如果华荣月之前的花船没有进行产业改革的话,那就应该是现同行了。 年关将至,华荣月他们每人手里都分到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说起来其实就类似于“安保管辖地区”的东西,每人都负责一片,大概是防止年关的时候有人闯出什么乱子来。 “六扇门过得也挺不容易啊。”华荣月想。“这念头也没加班费,也没奖金,大过年的就这么硬拽出去还真行,虽然这看起来也不怎么累……” “人手实在是紧缺,你就带着之前给你的一个小分队去吧。”自打颜盛走了之后,华荣月的上司就换成了一个常年死鱼眼的大爷,姓孙,叫孙刑。 “反正现在哪的人手都不够,你每天带着他们随便去看看就好,但是一定要让别人觉得我们的人手充足。” “呃……”华荣月沉默道,“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我们要去虚张声势。” “这么理解也行。”孙大爷道,“反正你具体看着办吧,快过年了注意点,万一出点什么事,别说饭碗难保,就是小命都难保。” 华荣月看了眼地盘,确实不算是多么困难的一个地方,为什么六扇门人手会这么吃紧呢?据她所知,六扇门的人已经一股脑的堆在了某些比较大的疯子群那里,例如……秋水庵,再例如……十八亭。 万幸花船好像根本就没在上面,一副濒临失踪的模样。 “那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华荣月试探着问。分给她的这片地方跟疯子无关,这里只是个人数比较多的地方而已。 如果往日这样的地方算是苦差,但现在而言就已经算美差了,因为这里的都是正常人。 “再说吧,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再说真有事了你们先顶着,我们马上就派人过去。”孙大爷说完后就走了。 “那就是说……短时间内那里不会出现太多六扇门的人,即使出现了也会等一段时间了?”华荣月看了看自己手中写着“全南店”的地方,心中暗道。 为什么她要考虑这个?因为这地方她确实蛮耳熟…… 目前花船有几个收益还算不错的“地下偶像”……都是在那一片混的。 第182章 比武招亲 全南店,一个和平而又安详的地方,这里鸟语花香,宁静又美丽,一个绝对的养老天堂。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虽然这名字结尾是个“店”,但绝对不代表这地方跟店一样大,其实这里还是个挺大的小镇,经济状况虽然不算非常好,但也不算差。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山有水有风景,人们安居乐业,饱暖思那个啥,所以该小镇出生率一直居高不下……除此外还有很多基础设施,商业在江南这边同等规模的小镇里也算是能排上号的了。 华荣月在这里买下了很多地产,她当初买下这么多地方就是指望着能把它当成自己的养老圣地,这也是她之前定下来的三个养老圣地之一,其他类似的地方她还有两块,反正都在江南这一片。 只能说中国地大物博,光江南这一代就够华荣月混的了。 华荣月也不是没想过回自己老家去养老,问题是她老家现在应该还是关外,她去了说不定还能直接参个军。古代能说得上舒服的地方不多,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江南这一片地方能让人过得比较舒适了。 至于全南店这个地方,尽管六扇门的人不知道,但是华荣月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里在全江南可以排上和谐友好地区前百名之内。至于为什么华荣月敢这么笃定,那可能就跟这几个月来花船对这里的清洗有关…… 两个月前这里其实还是有点别的势力的,但是经花船几个月的清洗后,这里绝对已经相当干净了。 夜不闭户有点困难,但是这里的疯子华荣月绝对可以保证他们不敢随意出手伤人。 出发前华荣月思考着这群新来六扇门的孩子真是好运,比她当时要走运多了。谁家的新人能以混日子的状态度过新人期啊……但华荣月手下的这群人就能。 不出意外,这群人应该会在全南店过上一段嗨皮的日子,一直到这个年平安的度过。 华荣月是驻扎在全南店的,她还问了一下其他几个小队的状况,结果发现大部分小队基本都跟她一样分布在这种并不算很危险但是人很多的地方。 江连焕的小队貌似是流动的,属于支援类型,这也就说明他们可能这几天在这里,过几天又会去那里……虽然来回奔波忙了点,但其实风险也相对较小一点。 华荣月跟齐大夫说了这件事,她属于百草堂常年不在家的人员,但是齐大夫反倒并不在乎的样子,反正华荣月本来也没工资…… 他在华荣月离开的那天跟华荣月感慨了一句,“哎,你说你没事退出江湖干什么,虽说六扇门也不错吧……但你要是还在江湖上闯荡,说不定哪天我就能听见华大侠的名字了。” “那你听见了华大侠的名字了,说不定你就见不到我了啊。”华荣月乐了,“我要是能闯出名堂来,我还会来医馆里当学徒?” “也对。”齐大夫摆了摆手,“你赶紧走吧,争取在过年之前回来。” “哎。”华荣月没好意思说这个年都不一定能回来过,毕竟像警察,保安这种工作往往都是越节越忙。但是反正先这么答应着,万一她真能溜回来呢。 平心而论,她觉得这地方去看守真的没什么意思,当然她都不能直接跟六扇门的人说:“你们别看了,快点让人都回家过年去吧。”那样恐怕她就得在牢里度过接下来的岁月了。可是你说去那么风平浪静的地方,能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 华荣月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那个巨大的台子上站着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并没有化什么妆,可能只是简单的涂了个口脂,头发简单的盘到了一边,眼角边有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妆容,却让她看起来如同下凡的仙女。 她坐的台子上用大红布铺着,只见她左手边一把大长刀,右手边一把大石锤,坐着的椅子后面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上书四个大字。 “比武招亲”。 华荣月瞬间觉得自己无法夫西。 这是她带着手下新人来到全南店的第一天,在此之前她已经很久都没来过这里了,所以有关于全南店的一切基本都处在书面上的了解而已。 所以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全南店的地下偶像风貌居然如此的……硬核。 是的,硬核。 比起现代的什么握手券,什么代言冲销,什么消费多少加微信,咱们古代人就硬核多了。 既然本质上都是对于涩鱼的渴望,本质上都是源自于一个幻想,那还不如搞的硬核一点,相比之下咱们的幻想还要更接地气,只要你打赢了,你就可以抱走大美女当媳妇了! 这个玩法真是充满了武侠世界的风味。 来自现代的华荣月稍微适应了一下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她穿过周围挤得要死的人群,带着自己身后的一群对周围格外好奇的新人们穿越过挤得要死的人群,终于杀进了这条街的某个旅店里。 客栈的空房当天是绝对订不到的,幸好六扇门提前好几天就在这里定下了几间,虽然不够新人们一人一间的,但几人挤挤还凑合。 “比武招亲!我头一次看见啊!”华荣月身后一个小男生激动的脸蛋通红,一边喊一边控制不住的想往比武招亲的红台上望。当然他面前看见的只有人人人人人…… “老板,我们是之前订了房间的。”华荣月艰难的挤了过来,把自己手中的银票递上,旁边的客栈老板一脸淡定的接了过来,貌似对于他们这样庞大的人群已经见怪不怪的样子,或者说……他的客栈这几天基本都是天天爆满的。 那位比武招亲的仙女姐姐一个人拉起了这条街和隔壁街以及隔壁的隔壁街的全部gdp,虽然这年头没有个gdp占比什么的,但是光看这个规模就知道,在这里开店的恐怕已经是赚翻了。 爱豆们靠什么来赚钱的呢?如果这个爱豆没偷税漏税或者是干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他收入的来源无非也就拍戏,发歌,做广告这几个大类。 代言是个收益很大的东西,但这里面就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既然广告商愿意花那么大价钱请爱豆代言,那他赚的肯定不会比爱豆少的。身为大老板的华荣月直接省了花钱请爱豆这个渠道,干脆直接让爱豆来拉人,流量上来了,钱自然也就来了。 顺带一提,仙女小姐姐比武招亲的这条街上有至少一半的铺子是华荣月的,包括她给这群新人们订的这间。 所以华荣月看着自己拿出去的银票没有丝毫的心疼,反正这银票过不了多久还得回自己手里……她对着身后的人一招手,“上楼!” “我,我想出去看看!”华荣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六扇门的小伙子涨红了脸道。 华荣月心说你不是出去看看,你是出去招亲吧……仙女小姐姐好歹没像杨蕙兰一样搞个收费比武招亲,只是单纯的拉动gdp而已,但是这小伙子出去也得吃饭喝水逛街什么的…… 一想到这里,华荣月看向身后六扇门众人的眼神仿佛像是看见了金子,她挥了挥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去吧,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到时候我点人。” “华哥你真好。”一听华荣月放人,瞬间队伍中不少人都欢呼了起来,本来华荣月的面相看上去就像是特别好说话的那种,这种人一般而言最容易得到塑料友情了,在能赚钱的情况下,华荣月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也是在她知道目前的全南店安全的像是在自己家的前提下。 回了房间的华荣月整个人往床上一躺,身上从来没有过得放松,她甚至想以后都这么出任务该多美好,当然,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话说刚才比武招亲的那个仙女……华荣月也想起来是谁了,这不是当年秦淮河上的舞女吗,曾经将华荣月拉进花船里的,如果花船的那些高层知道了,恐怕会哭的泪流满面的说“就是你把鬼子引到这里来的?”,可是华荣月在花船当上了老大,这个舞女也就突然消失了,华荣月怕害了人家,也没特意去找。 所以比武招亲也是要天赋的,舞女那可是当年在美女如云的秦淮河上都不输的角色,自然看傻这里的一帮人。而比武招亲的结果华荣月也是不担心的。 当年险些造成了秦淮河惨案的人要是能这么容易被打败,那华荣月就得考虑换个养老地方了…… 她拍了拍枕头,非常舒服的就睡着了,说不定是这几天睡的最踏实的一天。对于她来说,回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了绝对不是句假话,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貌似就并不是这样。 例如说……华荣月手下六扇门的某个人。 华荣月带的人里虽然大部分都是鱼腩,但不代表全都是,还是有那么几个智勇双全的人的。 其中一个叫赵烨的人也跟六扇门其他人一样,在华荣月没限制的情况下,随便出去逛了逛。就在逛一逛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件事让他整个人心里忽然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第183章 运转着的城镇 这个叫赵烨的小哥本来在街上走的好好的,心情还挺放松,觉得新来的这个地方目前看来还算不错。 有山有水有美女,新来的顶头上司貌似也不是个多么难处的人,来这的第一天也没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就让他们出来放松一下,证明这也是个挺讲究的上司,如果这个月工资再高点,那真是舒服的不行了。 他就抱着这样的心思再街上走着,跟街上的行人们擦肩而过。他对于刚刚来时见到的那个比武招亲倒是没什么兴趣,倒不是他的性向有什么问题,纯粹是觉得自己的身手貌似没厉害到能抱得美人归的。 他也不傻,路上的李子没人摘是因为苦,路边的美人没出嫁是因为能打呗。 虽然这位赵烨的身手并不算很厉害,但是他的观察力很强,脑子也很活,作为一个没什么后台的人,他能进六扇门证明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也正是由于这份观察力,让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这个街道上有很多人……貌似眼角都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街道上人来人往,能在这种情况下注意到这个其实挺不容易,因为你总不能当众盯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猛看,那样说不定会被揍。而且有些人也会特意用一些方式来遮掩一下自己的样貌。 但这样丝毫不影响赵烨发现了这一点。 他走了半条街,差不多能遇上百来个人,然而这些人里他就瞥见了四五个眼角似乎有着红痣的人,他们有的是上了年纪的大爷,有的是俊俏的书生,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这些人像周围的所有人一样,面色如常的在街道上走着,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但是那红痣的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可怕的异常了。 说实话,这些眼角带红痣的人让赵烨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跟他的某些常识不符。第一点,“疯子”一般都是喜欢大张旗鼓来显示自己存在的,这可能会给他们一种满足感。所以即使是在一条街上,那这些疯子们或许也应该穿上一身特别显眼的衣服,但刚才过去的那几个人却没有。 第二点……如果那些人真的都有问题,那这个比例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就这赵烨还没算上几个戴面纱或斗篷的,刘海过长的,以及头上的某些配饰明显在遮些什么的呢。 赵烨算了一下,全算上的话,这个比例都快是十分之一了……而十分之一是个什么概念,大家可以想一想,就百草堂那么个地方万浮莲人生中的前二十年里都没看过一次疯子,所以这个比例有多吓人。 他去的时候开开心心的,回来跟丢了魂似的,由于六扇门的人基本上都还撒丫子在外面快乐奔跑呢,所以他还算是第一个回来的,这就让出去上厕所的华荣月把他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华荣月被对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冷不丁一看还以为这是被吸血鬼给打劫了呢,而从刚才就一脸惨白的赵烨看见华荣月后,脸上的神色终于恢复了一点。 作为目前的老大,华荣月在他眼里看起来还算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人了,所以他一把把华荣月的胳膊拽住了,然后就朝着屋子走了进去。 他还知道要避开人来说。 “华哥,这个地方……它不对劲啊,它,它有危险。”赵烨拉着华荣月进了屋之后,就直接说出了这句话。 而本来表情也开开心心的华荣月,听了这句话脸色也瞬间白了。 她想的是……纳尼?我的养老圣地居然有危险? 我去!我为什么不知道? 这种感觉是非常致命的。致命的程度相当于某一天你家的喵主子发现你又领回来个喵小三,然后第二天你家喵主子又发现自己的猫砂盆被小三占领了。 那种浓浓的害怕和愤怒之情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华荣月的心中。 那一刻,华荣月的大脑以超负荷的形式来运转,从本月花船的账单,到这几天收拾的商人,再到前段时间处理的几个叛徒,还有现在在花船上白吃饭的那三个外来疯子……反正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想到了,这让华荣月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吓人,不自觉就带上了平日里在花船上吓唬人时的那种阴郁感。 这个变化的过程也让对面的赵烨吓了一跳。 他刚才突然感觉自己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上司身上猛的出现了一种很强的气势,虽然这种感觉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但确实是会让人脊背发凉,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上司又恢复了往日的表情问,“你说这里为什么危险啊?” 赵烨心惊了好一会,老实说他们的这个老大确实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的,整个一老好人的感觉,这段日子以来也没对他们下过太多的指示,跟隔壁被训得欲。仙欲。死的王凌超那队,还有被玩的欲。仙欲。死的江连焕那队比起来,他们队长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活菩萨。 如果不是第一天讲课的时候队长曾经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江连焕的飞刀,恐怕他们队没有几个人会把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赵烨忽然就觉得放心了一点,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一点点的把自己刚才在街上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刚才我出去看了看……” 他说着说着,却没发现他面前的华荣月表情正在逐渐变得……胃疼。 等到五分钟后赵烨说完,华荣月的内心已经变得毫无波动了。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赵烨说完了后,发现华荣月的表情……还是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如果说是警觉起来了吧,可这幅懒洋洋的样子又不像。如果说没警觉……那听到这样的事情总该稍微有点表示,可是他依旧神态自若的样子,就连刚才的那丝可怕的气势都已经消失了。 “啊……这样啊。”过了会,赵烨听见华荣月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知道啦,我这几天会好好看着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还是种很随意的语气,这让赵烨隐约间产生了一种对方好像没把这件事看的太严重的感觉。 “等会,队长。”赵烨情急之下连队长都叫出来了,“那街上!又很多的疯子!那些疯子!全都在街上走!” 他不敢相信这么严重的事情自己队长居然用了这么平静的语气,这让他忽然又产生了一种对方似乎并不靠谱的感觉。 “我知道。”华荣月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那你能帮忙抓住那些疯子们吗?不能,不止是你,其他新人都不能。” 他这样的语气让赵烨忽然间卡了一秒。 “目前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华荣月揉了揉鼻子道,“你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以免他们会出现恐慌,我去联系六扇门的其他人过来。” 他说完后就回了屋,只剩下赵烨一个人在原地站着。 暂时等六扇门的消息……好像确实也是个办法。以他们现在全员新人的状态来说,求外援比较稳妥。这些话连着听起来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但不知为何,赵烨莫名的有些不信任面前的华队长。 信任都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尽管华荣月在六扇门是个有名的很靠谱的人,但对于这些六扇门新人来说,大家也只见了这么几面。而华荣月给赵烨留下来的第一印象明显算不得很好,他总是莫名的觉得对方似乎对他提供的线索不怎么重视……这也不是华荣月的演技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完全来自于赵烨的直觉。 赵烨没进六扇门之前也是个闯荡江湖的人,他身手不高,所以最信任两个东西,一个是自己的眼睛,一个是自己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华荣月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赵烨甚至怀疑对方会不会以为他说的是假的,虽然别人都说华荣月靠谱,但赵烨是个从来不会轻信别人话的人,他看人从来只靠自己的判断。 当即,赵烨心里就下了个决定。 ——不管华荣月靠不靠谱,他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谨慎一点,不要把自己的小命丢在了这里。 回了屋子的华荣月并不清楚自己的手下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不靠谱了……她只是保持着胃疼的表情,顺便感慨了一下赵烨的观察力。 谁说她这队的都是走后门来的,明显也是有智勇双全的家伙在的吗,而且这观察力,未免也太过惊人了一些。 以及外面的那群疯子们……确实应该告知一下他们,非常时期不能太浪了,眼下她这边明显有个眼神特尖的家伙出现了。 想到这里,华荣月写了封信,唤来了黄鹂,让它把信传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客栈的老板看见后,忽然换下了一个小二。 街道上的几个行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小巷走去,然后身影就消失在了那里。 几个喝着酒的大汉集体扔下了酒钱和没喝完的酒,起身离开。 整座城镇就像是一个运转良好的机器,所有的零件都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运转。 “哎?刚才那里不是有好多人的吗?怎么全都走了?”人群中,一个六扇门的人忽然回头问。 “那人家想回家你还不让回了啊。”旁边的人满不在乎的回道。 事实上,像赵烨这样的人并不多,目前就他一个…… 第184章 我的崽要养我 穿越之后华荣月就不止一次的有种自己是反派**oss的感受,就例如说现在。格格党#小说 看着面前的赵烨,华荣月又一次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对不起,然后以一种安抚的声音说道,“没事的,我昨天已经跟六扇门的人说了,他们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派人过来了。” ……其实并不是,她写的信上确实是提了这里有点情况,但稍微迂回了一下,要知道,以一个队长身份和以一个队员身份来汇报事情是会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的,她只是简单提了提“某个队员发现了点异常”,具体怎么样她也没说,反正以赵烨目前的级别是肯定没办法知道华荣月是怎么说这件事的。 等到日后他真的想起来想要去确认了,即使跟别人对口供,恐怕也就只能问出“华荣月当时确实是求助了”这样的话。 华荣月默默地等了一天半,终于收到了六扇门的回信,打开一看,上面说最近会派附近的小队过去的,信的结尾还似有似无的写了点类似于“虽然你性格谨慎,但你这也太小心了”之类的话,似乎是在觉得华荣月对一个普通队员反馈过来的情报都如此的大惊小怪。 呵,愚蠢的人类啊。 华荣月默默地把自己收到的信放在了火盆之上点燃,火盆里的火苗忽明忽灭,映衬的她的脸格外的有反派气息。 ……如果华荣月现在真的有什么坏心思,那这妥妥的就已经是恐怖片的剧情了,但目前为止华荣月并没有,所以她非但没出手,反而还挺关心赵烨的情况。 赵烨最近很不好,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被吓到了。 很简单,镇上这几天疯子们都在尽力的撤出此处,避免被六扇门的人发现,但这里疯子实在是太多,赵烨的眼神又实在是太尖,于是有一天……被他看到了。 记得那是个黑天了的夜晚,赵烨因为觉得华荣月不靠谱,又凭借着自己对于六扇门其他人安全的责任心,决定一个人冒险,去探探外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他刚一出门,就忽然撞见了一批行为极其鬼鬼祟祟的人,那么一瞥之下他血都凉了,难道他一世英名就要落败于此吗? 要知道被疯子们盯上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尤其是被好几个疯子盯上。据他所知,一般疯子们在遇见落单的,自己还打得过的人时,他们的反应通常都是像乌鸦一样的围过去,然后将他撕成碎片。 那一刻,赵烨不得不说自己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 但很显然,目前的状况即使他后悔也没有任何作用了。正在他默默地祈祷那群疯子没看见自己时,那群疯子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就像一只只豺狼一样盯住了他。 赵烨觉得可以可以考虑想好遗嘱了,能不能有时间写下来不知道,反正想了再说。 就在他满脑子乱糟糟的时候,他忽然看见面前的这群疯子们如同被下了什么咒一样,原本绷着的那冰冷冷的眼神,忽然一起,绽开了一个强挤出来的笑容…… 全安镇规定,不许伤害正常人,对待正常人要友好且和善——by华荣月老大。 当然这帮疯子的笑容里未必没有对自己一不小心让正常人发现了自己撤退而产生的忐忑与害羞之意,毕竟这要是让老大知道了恐怕会把他们皮扒了…… 那种状况下,那种漆黑的背景色,一群疯子对赵烨露出了同一种别扭的笑容…… 说实话,这笑容一点都不比丑爷的正常多少,反正当时赵烨是瞬间就吓麻爪了。 在这帮人笑之前,他确定这是一群疯子。 在这群人笑了之后,他连这帮人是不是人都确定不了…… 你们为什么看着我漏出了那么猥琐的笑容? 你们不过来杀我难道是疯了吗!(? 反正那群人对他笑了之后就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赵烨则是一个人愣了半天,等到他终于回了客栈,他就发烧了。 华荣月也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就听见了这个消息,连忙去看赵烨,那时候,他已经成了人肉煎蛋锅,目测再高点估计就要肺炎脑膜炎齐上了。旁边队员琢磨着要不要帮他找个神婆驱驱邪,有个大兄弟拿着本来打算泡脚用的艾草在屋子里满地跑…… 后来赵烨靠华荣月从百草堂带回来的退烧药救了一命,齐大夫走江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自己配的退烧药据说四副下去痨病的都能把烧退下去,华荣月给他煎了一包,喝到半碗的时候赵烨清醒了,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华荣月的脸。 华荣月对于赵烨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还是有些疑惑的,可是问他什么他又不说,只是嘴里喃喃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她凑近听了半天,终于听清楚他说的好像是…… “我碰见了一群疯子……疯了……” 华荣月,“……” 后来赵烨终于算是清醒了一点,他醒了之后屋子里拿艾草跳大神的那些人早就被华荣月给模拟走了,华荣月还想问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才被吓成了这样,就端了个小药碗等他。 而且从队员跳大神的情况来看,他们大概是一致认为赵烨中邪了……华荣月问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结果他们说是赵烨自己回来后就一直喊有鬼。 华荣月觉得带来个赵烨真的是让人非常心累,前几天就给她吓了够呛,现在又突然跟她说有鬼,她现在也不傻白甜,准备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做决定。 没想到病好了之后的赵烨自己清醒过来了。 他想,那天自己碰见的那几个肯定不是鬼,而是人…… “你碰见鬼了吗?”华荣月问。 “没有,我碰见的是人。”赵烨很肯定的道,“我那天被吓着了,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鬼神,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所以那天看见的几个一定是人。” …… 华荣月惊了。 没想到小伙纸你不只是个侦察人才,你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啊! 这位坚定的无神论者给华荣月带来的惊喜有点太大,甚至不知何时就成为了华荣月这几日的快乐源泉。 她也开始觉得这小伙子挺有意思的,就问了他发生的具体事情,并且从他经历的事情中推测到了事情的具体经过。 把这一切推测出来后的华荣月自己乐了,她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坐着。结果这会赵烨看见了华荣月,竟然生出了一丝主动挑事的心理。 他看着华荣月人畜无害的侧脸……突然间觉得自家队长的未来格外堪忧,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他们队长这种老好人的性格是绝对容易被人卖了还倒数钱的。 就拿之前赵烨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有人似乎在他屋子里跳大神的景象来说……别的队长会这么好性吗?这要是隔壁的王队长,队员们已经跑圈去了,如果是江队长,队员已经被播种了一片了,估计明天就会收获几亩新的队员…… 还有之前队员们说要出去玩,这哪能说想出去就出去?都给我抓回来巡街来! 想到这里,赵烨忽然间觉得有个太和善的队长貌似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即使这样日常生活中会过得舒服一点,但太和善的队长是管不住自己手下人的。 华荣月正在思考着刚才得到的消息,这个消息颇为神奇,前来支援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充当着流动人员的江连焕。 估计六扇门也是不怎么愿意搭理这边的事,于是就随便把江连焕踹过来了,可是这样一来,华荣月需要注意的事情恐怕还要更多一点,因为江连焕的眼睛更贼。 “那个,队长。”华荣月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赵烨的声音,然后她就听见赵烨说道,“有些时候……对手底下的人稍微强硬一点也是可以的。” “啊?”华荣月惊讶的抬头看着赵烨,她对于赵烨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挺茫然的,主要是华荣月一时间真的没想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被说这样的话。 (花船众人哭晕在厕所。) 赵烨看着队长猛的一抬头,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的神色。 他还以为队长是完全不懂得怎么强硬所以才漏出的这种表情,这让他有点烦躁,但是一看华荣月的脸,又实在没办法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老实说,此时他有点上头。 于是在这种上头的情况下,赵烨忽然不过脑子的说了一句话…… “算了算了,你性格太软了,根本就不适合干这种活。”赵烨道,“这个镇子里古怪确实太多了,我这几天帮你看着点。” “你……晚上出去就是为了帮我看着的嘛?”华荣月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点。 赵烨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一开始是现在他也不想承认,只是语气有些硬的道,“你不用操心了,我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 华荣月……非常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眉。 “至于你……咳咳。”赵烨虽然对华荣月性子软,而且看起来行动力也不高颇有微词的,但是华荣月确实表面上太温和了,温和到你几乎都不敢跟他说什么重话,所以此时此刻他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我眼睛很尖的,你相信我。” 华荣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这是全安镇的天。 今天,在全安镇这个地方,在这个她手握几十张地契的地方,一个六扇门新人,目测没到20的小屁孩说要保护她。这种话不知为何竟然让她有些感动。 当然,此时她那控制不住想上翘的嘴角绝对不是因为忍不住想喷笑,绝对不是。 “好啊。”华荣月在赵烨说完后,就立刻答应了下来。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是很认真的那种,似乎没觉得一个新人说这种话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这让赵烨接下来的所有话忽然一下子突然被憋了回去。 他看了眼华荣月,稍微有些别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说的话被憋回去了的缘故。 对方的语气太过温柔,似乎是真的信了他会保护所有人的安全,但赵烨其实知道,自己的心里也没什么底。 这真的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他忽然间就有点不太敢去看对方温柔的脸。 他心中迷迷糊糊的想,好像对方在六扇门一直被称作少有的好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185章 江连焕到了 华荣月以自己“温柔”的性格,很快跟周围的队员打成了一片,当然这些人里谁是真好人,谁是拿她当傻子的,她还是都清楚的,不过面上她全都装不知道。 反正现在这帮人在全安镇,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她真的不爽了完全可以做到断他粮草,掌握了“生杀大权”之后人的心态就是不一样。既然确保周围安全,那陪大家一起玩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平日里华荣月的日常除了吃喝玩乐外,也就只剩下了睡觉,还有看赵烨在那里勤勤恳恳的……探听消息。 是的,赵烨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从他那天说要保护他们之后,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带病上岗,每天坚持值夜,把华荣月都给看感动了,甚至考虑要不要扔几个杂鱼给他抓了练练手。 全安镇虽然总的来说还挺平静祥和的,但是真要找几个杂鱼倒也不是没有。 然而目前对于六扇门的众人来说,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之前在客栈门口比武招亲的那个美女。 六扇门的汉子们还真的都去试了,他们寻思跟那些一点武功都没有的普通人相比,他们怎么说也是有点身手的,肯定能抱得美人归,怀着这样的心情,汉子们就去了,然后就全军覆没了。 于是这段时间里客栈里常年剩下来的只有华荣月和一个她手底下的小姑娘。 华荣月吃饭的时候经常能在楼下碰见这个小姑娘,所以如果遇到了两个人就会一起吃。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初被江连焕吓哭过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家境不错的姑娘,每次碰见华荣月的时候说话都很小声,华荣月都得认真听才能听得见。 华荣月对待小姑娘还是要比对待男孩子温柔一点的,但是以这姑娘的实力,恐怕华荣月当她的面做点啥她都不会知道,所以华荣月最近甚是大胆了起来,甚至当着这姑娘的面读着花船的机密文件。 因为这小姑娘实在是太乖了,华荣月看东西的时候她就会低头认真吃饭,绝对不会看,这让华荣月莫名的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这天华荣月又收了一封信,正好是吃饭点,她在饭桌上特别淡定的展开,旁边的小姑娘认认真真的吃着自己的茶叶蛋,华荣月展开了信一看,上面是有关那三个外来疯子的事情的。 看起来他们似乎也要开始行动了。 华荣月思考着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虽说那三个外来的疯子好像在她这也没惹什么事,但华荣月始终还是有些在意。不过如果要派人的话,恐怕就得派几个压轴的厉害角色了,最起码也要像胡喜这种的。 花船也不是人手很充足的,目前花船缺人比缺钱还严重,华荣月如果真的要派人过去,那恐怕得忙上好一阵了。 华荣月纠结了半天,最后想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意外收获呢是不是……脑子里想了很多事,还暗自吐槽了半天接下来要忙一阵的华荣月一抬头又是那个温和的老实人,就连坐到她对面的小姑娘都没有发现出一丝不对劲来。 正在这时,赵烨回来了。 “你调查的怎么样?”华荣月不动声色的问。她观察了下赵烨的脸色,发现略微有些失望之意,这跟他早晨走的时候很不一样,看起来他的“调查”应该遭受了一些困难。 “我又出去在前几天看见疯子的地方走了一圈。”赵烨道,“这次我没看见一个疯子……他们就跟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那肯定的啊。 华荣月打圆场,给赵烨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来吃点点心,“你在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先吃点东西再说话,” “队长……”赵烨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忧郁,他似乎一直在想着一件事,“你说……六扇门的援兵过几天就到了是吧?万一他们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怎么办?”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是忧伤,早知道就不那么急着让队长快点通知六扇门了,现在眼瞅着援兵就要到了,他又开始仇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新来的六扇门的人认为他是个骗子该怎么办?他一没钱二没势,到时候很容易会被拉出去顶锅的啊。 “我相信你说的不是假话。”华荣月忽然把杯子放下,十分肯定的说。 她那语气十分的肯定,说不定比赵烨自己都要肯定,这种语气反而把赵烨都给惊到了。 “如果他们不信,那我就亲自去找他们。”华荣月语气虽然温和,但是也特别坚定的道,“我相信我的队员在这种问题上是绝对不会说假话的。” 她看着赵烨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的脸温柔的说:“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在六扇门是不会出事的。” ——那一瞬间,华荣月在赵烨的眼中简直是头顶光环下凡来的。 就连刚才一直在一边安静吃饭的小姑娘都认不住抬头看着华荣月,眼睛里充满了敬佩。 “队长……”赵烨似乎是被感动了几秒,继而以发自肺腑的声音喊了出来—— “——你总是这样很容易被人骗了之后卖掉的啊!!卖到山沟沟里还会给人家数钱的啊!!” “是,是吗?”华荣月反问。 她这么冷不丁一问,还把赵烨自己给问到了。 “靠!”赵烨看了华荣月人畜无害的脸愣了半天,最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低下头烦躁的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道,“完了,你把我的思路都彻底打乱了。” 华荣月低下头温柔的笑了,心里疯狂吐槽说你有个啥思路?你的思路不都是我给的,那些疯子不也都是我放进来的,我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疯子们这几天也都不会出现,江连焕也不是会太多管闲事的人,一般听了这种情况后,也不会对它做太深入的调查,最多也就是走走看看也就得了。 华荣月吃饱喝足就上楼处理“公务”去了,屋子里还剩下赵烨和那个小姑娘两个人。赵烨也坐下来吃了点东西,看见了那个小姑娘,转头问,“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出去?” “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小姑娘声音柔柔的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 “那你在客栈看着点队长,别让他被人骗了。”赵烨愤愤不平的喝了口豆浆,“我就不明白了,队长他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上天可怜好人吗?还是六扇门最近已经成了人间仙境了?” “你们队长怎么不能混到这个位置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烨和小姑娘寻声望去,只见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表情看起来有些半死不活的人,正在打量着周围着他们俩,虽然穿的跟公子哥似的,但看起来总有种违和感。 江连焕站在两人的身后盯着他们,直把两人看的一激灵就站了起来,江连焕可不比华荣月,那可是所有新人都清楚的一个变态。 他走过来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又看了看赵烨问,“你们队长呢?” “楼上呢。”赵烨道。 江连焕听了之后一言不发的穿过了两人,朝着楼上走去。 华荣月的耳朵颇尖,却也是在江连焕快到门口时才听到脚步的。她把自己手中的信件藏了起来,去给外面的人开门,没开门前华荣月就已经从脚步声猜到来人是谁了。 天底下走路声音能瞒的过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江连焕一进门,先是看了眼华荣月,然后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从旁边拽了把椅子,很舒服的半躺在椅子上,一副十足的大爷模样道,“说说吧,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干嘛?”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的姿势,心说这小子每次来都还是那么气人啊,却也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这几天“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江连焕。 江连焕还是那个大爷坐姿,一开始听的时候表情似乎还颇为轻松,但随着华荣月越讲越多,他逐渐开始变得沉默了起来。 这种奇怪的现象不得不说也稍微引起了一丝华荣月的注意,她心说这个人又怎么了?莫非以他跟常人不同的脑回路发现了一些什么问题吗? 华荣月内心槽了一句,却紧接着就听见江连焕道,“把碰见那些疯子的那个小子给我叫进来。” 哎? 华荣月仔细观察了一下江连焕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大事不妙,因为江连焕是个非常爱笑的人,虽然他的笑大部分情况下可以分为假笑,奸笑,嘲笑,冷笑,但那都是笑。 可是现在江连焕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是一种冰冷的感觉。 她脑子里愣了几秒,身体却十分诚实的飞速转身下了楼,一秒都没耽搁,同时大脑飞转——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种表情?不应该啊。 华荣月下了楼,把同样一脸茫然的赵烨给叫了上去,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但她却不知道这不安来自于哪。 等赵烨上了楼之后,她忽然急急的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了一张纸条,通知没撤离的疯子们赶快撤离,然后又飞速的上楼,准备听听看江连焕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第186章 小心! 江连焕先是让赵烨把自己前几天经过的事又重新讲了一遍,尽管他说的和华荣月复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江连焕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了一遍。格!格*党&小说 华荣月也没察觉到这话语中有什么不妥,但是江连焕着重确认了几点,一是“是否前几天这里的疯子还很多,但今天就已经都没了”,二是“那些疯子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过手”。 赵烨也是有点茫然,他原本以为不会有人信他说的话,结果这会忽然被别人信了,而且那人的反应还有点害怕,此时赵烨都弱弱的说:“呃……可能也是我看错了,江队长,你不用这么认真的。” “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江连焕十分迅速的就打断了赵烨的话,转过头来看了看华荣月道,“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又不是元芳……华荣月内心一边吐槽一边想着要不然干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这茬揭过去罢了,可是不行,她在江连焕那里根本就不是这么一个人设,她的人设要更细心,更聪明一点。 突然有些理解x染男子的不易了是怎么回事。有些时候即使事情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走,自己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以这真的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华荣月面上神色如常,想了想之后淡淡的道,“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是有些蹊跷,我相信赵烨是不会看错的,所以我首先觉得那些疯子们为什么会突然间消失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以上的内容全部都是华荣月在零点一秒内瞎扯出来的,零点一秒以前,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什么借口。 “接着说。”江连焕道。 “所以……我们可以考虑一下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说不定是忽然发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是他们意识到了六扇门的存在,所以就离开了。”华荣月沉默了几秒后又道,“……或许也有可能是谁告知他们离开的,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的猜想就是这样。” 旁边赵烨看华荣月,表情颇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表情大概可以分为“我的队长原来脑子里还在想这么多事情的吗”,“我的队长居然还不算太傻的傻白甜吗”,“我的队长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这些事”。 华荣月算是稍微说了点跟真实状况相近的猜测,世界上最不容易被戳破的谎言是什么?假如你们班其他人都食物中毒了,就你一个人活蹦乱跳,那别人八成就会觉得毒是你下的。所以一定要在下毒的同时自己也吃掉一些,为了能做好二五仔工作,稍微的做一些牺牲也是不错的。 ——突然间就变得非常哲学的华荣月。 她觉得自己说的还算是删删减减了一堆,并且稍微隐藏了一些自己不想透露的东西,结果江连焕听了之后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变得舒服了一点,接着道,“看不出来,你也想了很多吗。” 华荣月听着这话的语气就有些奇怪,就好像她居然还蒙对了很多一样,但蒙对有一个前提,就是江连焕得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过华荣月说完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江连焕的样子看起来居然还是稍稍得平静了一些……最起码没有之前那样冷冰冰的如同是硬冰块一样的了。看见江连焕恢复了一点点往日的样子,华荣月不想说自己心里竟然也跟着稍微舒服了一点。 但是华荣月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江连焕到底都知道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比我想的要严重很多。”江连焕想了想后说:“不过既然到了这,咱们恐怕就已经脱不了关系了,即使想逃也逃不出去。” “为,为什么?”赵烨茫然的问。 “真烦,没想到啊……”江连焕挠了挠自己的头,“你们应该在来信里说的更清楚一点的,这样……” “这样你能准备的更仔细一点?”旁边的赵烨弱弱的问。 “这样我就不会来了。”江连焕平静的道。 ……赵烨实打实的被这个回答给噎了一下。 华荣月在旁边听的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就逃不出去了?这需要逃吗?这不是抬腿就能走的吗? 事到如今她觉得江连焕魔魔怔怔的,自己迷迷糊糊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这个地方并不是她的地方,自己也并不是她自己。 但是华荣月也觉得自己不能就听江连焕就这么瞎说,她试探着问,“不如……咱们试着出去看看呢?说不定出去之后就跟这里毫无关系了呢?” 江连焕看着她道,“你可以出去,也可以现在立刻就回六扇门,但即使你回了六扇门,恐怕也逃脱不了这里了。总的来说就是即使你离开了这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他们会一辈子缠着你,直到你死。” 赵烨现在的表情明显是已经被吓到了,小脸煞白,眼睛都呆呆的一动不动,看起来正在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该怎么度过,他旁边的华荣月倒是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极其镇定,即使是听见了江连焕似乎是在吓唬人的语气里也表现得毫无波动,甚至一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但此时她心中已经被浓浓的槽意所填满了。 什么这辈子都逃脱不了啊……什么想逃都逃不出去啊……难道他们花船是贞子吗?为什么要把他们花船描述成一种灵异现象?这样很奇怪啊。 江连焕起身站在了窗户前,背对着另外两人道,“现在咱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密闭的罐子。” “密闭的罐子?”华荣月茫然。 就在华荣月满心的槽点时,江连焕忽然轻声问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硬生生的让华荣月把自己内心的槽意都压了下去,转而突然有了种仿佛时空错乱般的感觉。 …… “你们知道养蛊吗?”江连焕突然问。 “知,知道。”华荣月道。 如果说别的她不清楚,那养蛊这件事她还是清楚的很,正好前段时间她养了一只,现在还在她口袋的盒子里爬,一拱一拱的,目前还不知道该喂它吃啥。 其实前几天她随手养了个蛊大部分都是出自于好玩的心态,但并不代表她希望在这个时刻突然听见江连焕谈起她,因为这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感,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是缘分的错觉。 “咱们现在已经在这个罐子里了。”江连焕指着华荣月,赵烨和自己说道,“现在咱们就像是三只小虫子,想逃也逃不出去,只有抱团还能有一丝求生的机会。” 华荣月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比了一个手势,像一个圆一样把他们都扩了起来,“背后的那个人本来已经做好了这个罐子,也筛选好了虫子,却没有想到会突然被六扇门的人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也说不清楚这是件好事还是个坏事。” “等等……”赵烨愣了一下后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完全就是瞎说吧,这个镇子怎么可能是个罐子?再说镇子上的人难道不能出去吗?我还看见有很多人出去了啊?” “有很多人可以出去,有很多人不能。”江连焕道,“能把罐子做到这个程度的,绝对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你们应该已经都被他看见了,以我对这些人的了解,只要被他看见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说着江连焕指了一下江连焕道,“尤其是你。” “我?”华荣月心一哆嗦,本来看江连焕突然指自己是要说“你就是凶手”呢,没想到居然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从刚才开始,她也像听天外飞书一样的听着这些话,此时此刻自己也有点懵。这会被江连焕突然指了下自己,她就更懵了,她为什么要被自己盯上啊?或者说她为什么要不放过自己啊? “其实我今天说过的东西都是比较私密的东西了,你们在六扇门是绝对听不见的。”江连焕严肃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赵烨大惊失色,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小角色,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真的很容易被搞死啊!原本以为援兵相信他的话,所以自己不用被搞了,没想到转头就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了啊! “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你。”江连焕直勾勾的看着华荣月,“你应该是他们最喜欢的类型了,所以你一定要十分的小心。” 华荣月此时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非常怪诞的故事里,这是她的地盘,她手握几十张地契(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很执着)的地盘,而且那些疯子们也全都是她的手下,目前为止这个镇子上一切的幺蛾子全是她搞出来的,结果这会突然来了个言之谆谆的告诉她,最应该小心的人是她? 虽然华荣月觉得这很可笑,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内心里泛上来了一股凉意。 “小心什么?”华荣月劝自己理智点,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这要是被真吓唬住了,那岂不是千古笑话……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缓缓的说道。 “小心有人会把你逼疯。” 第187章 你会后悔的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华荣月在心里想了足足一宿,头天晚上差不多是凌晨两点才睡的,她本以为自己没被吓到,但当她看着天花板翻了无数个跟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被吓到了的。(搜格格党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既然睡不着,那就想想正事吧。 华荣月干脆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回忆起了白天江连焕所说的那句话。那句“小心他们会把你逼疯”真的是差点把华荣月给吓疯,她之前就觉得上辈子易玲珑疯的事情有点莫名其妙,这还没等做好心理准备呢,就直接石锤了。 早知道应该让江连焕说的再晚一点的。 华荣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昨天听了江连焕的话之后,赵烨对华荣月的态度开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如果说以前对待华荣月是“我和我的智障队长”,那现在应该就是“我和我的唐僧师父”,他觉得全天下都是妖怪,自己恨不得拿根金箍棒在门口蹲着。 华荣月十分好奇自己在赵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她觉得自己不太至于废柴到那个地步吧……她好歹也是六扇门选出来的易玲珑“扮演者”。 然后华荣月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扮演者的身份好像队中没有一个人知道,目前知情人只有江连焕一个人。 好吧。 华荣月看了眼屋子中的椅子,白天江连焕就坐在这上面,华荣月愣了半天后居然变得冷静了下来,她让赵烨先出去,然后问江连焕那些人为什么会特别喜欢她? 江连焕说这是他依靠他自己的眼光来看的,第一华荣月身手挺厉害,这帮人就喜欢身手厉害的,第二华荣月心思还挺单纯的,江连焕也没解释这帮人为什么会喜欢心思单纯的。 另外,江连焕又提到了华荣月的那个“扮演者”的身份,他说不清楚这里的人清不清楚她就是易玲珑的扮演者,如果他们知道的话……那他们对华荣月的兴趣应该会变得非常非常大。 华荣月觉得这里面的水真的是想不到的深,想当初谁跟她说什么什么东西“水深”这种话她也就是一边点头一边没啥感同身受的迎合两句,因为她觉得水深这种东西跟她就没半毛钱关系。 但是自己真的接触到了一滩很深的水后,华荣月觉得其实比她想的……倒是要好一点,虽然她目前经历的这些事听起来都能把人吓个半死,但华荣月现在还能找到一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睡觉。 江连焕应该知道不少内幕,华荣月和江连焕混的时间太长了,几乎都快忘了他当年是埋伏在易玲珑身边的人,从目前来看,他知道的消息一定特别多。 怎么办?要不要拼一把?让江连焕吐出更多的东西来? 华荣月思考了一会,拿出来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了几句话,第一件事“最近不要让六扇门的人随便出入”和“疯子们也不要随意走动,随时听我的吩咐”。 既然江连焕认定目前这种状况就是他心目中的那种情况……那华荣月就给他人工造一个类似的情况。既然他觉得这里是一个“缸”,那华荣月就给他创造一种这里就是“缸”的假象。 华荣月又下了一连串的布置,渐渐的居然还写上头了,一直到天亮,她才把一张巴掌大的纸条折起来,塞给了一只黄鹂。 这里……现在就已然成了一个“人工缸”,江连焕说缸是什么样子的,华荣月就尽量把它的样子还原出来。这样方便让江连焕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或许也能引诱他吐出更多的事情来。 华荣月恍惚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尽管这个突破口要非常的艰难,但终究算是找到了一点曙光。 她心说这或许除了是对自己安全的小心,也还是对易玲珑上辈子死亡真相的一次探究,或许深问下去,就真的能问清楚易玲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在屋子里坐了足足一夜的华荣月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粉盒,认真的把自己的黑眼圈给涂掉了,看起来就像是精神十足,依旧沉得住气的样子。 …… “队长。”赵烨看着早早就下楼来吃饭的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意味不明的说:“你精神真好啊。” 他的眼睛下面就有两个大黑眼圈,肉眼可见昨晚并没有睡好。 当然他并不是光因为华荣月才睡不着的,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前途堪忧。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祖上没积德才会遇上这种事。 然后他看见依旧挺淡定的华荣月就莫名的觉得胃疼,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不……应该说他这队长怎么如此的淡定? 旁边的江连焕看见赵烨的样子倒是笑着说:“你说你这个样子……人还没来呢你就把自己吓个半死,人要是来了你不早就吓瘫了。” “六扇门的其他人……需要叫回来吗?”华荣月试探着问出了这句话,“这几天他们一直都在外面,我也没把他们都叫回来。” “也不用,目前来说他们应该暂时也进不了那些人的眼里,他们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招惹上什么麻烦。”江连焕喝了口汤道,“而且暂时也不要让那些人知道咱们已经有所准备了,以免打草惊蛇,在你还没出事前,他们暂且都还算是安全的。” “你说……他们会怎么逼疯人?”赵烨问。 “那方法就多了去了。”江连焕道。他想了想,“武力逼迫,精神逼迫,只要他们想,他们的手段多的是吗,你要体会一下吗?” “不不不,免了吧,免了吧。”赵烨疯狂摇头,他总觉得江连焕这么说就是没安好心。 话虽如此,他朝着旁边小心的看了眼华荣月,想看看他听到这话的反应,但华荣月听了以后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动作,只是吃东西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我们接下来要做得就是找到那些失踪了的疯子。”吃完饭之后江连焕道,“听说你眼睛挺尖?”江连焕站起身来对赵烨道,“那接下来就需要你出马了。” “啊?可是那些疯子们都一下子消失了啊。”赵烨不解,江连焕道,“他们并不是消失了,他们只是藏在了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我们暂时还找不出来而已。” “那……他们为什么要藏在一个地方?”华荣月接话问。她现在需要经常插科打诨,来收集一些信息,然后拼凑出来一个虚假的环境来。所以即使这种话平时她不会问,这会也要打听一下了。 “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出乎意料,江连焕居然是这么回答的,“每个月罐子里的疯子做事风格都不一样,我要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那你们就该怀疑我是不是内应了。” 华荣月和赵烨同时对这个答案噎了一下。 但紧接着华荣月立马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这个原因她可以瞎掰了对不! “每个罐子里养出来的疯子都有点那么不一样。”江连焕道,“其实我也挺想知道这个罐子里在做什么的,之前我也去过七八个罐子了,对于这种所有疯子全都藏起来的罐子也没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连焕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两个人走,“但是能让疯子们都做出这么反常的事来,正说明这个地方古怪大了去了。” ……赵烨听的半懂不懂的,华荣月这边倒是稍微琢磨了过来。 原来江连焕昨天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是肯定的,更多的是依靠他自己的经验所推断出来的。 这么一想……华荣月昨晚的紧张就有一点点没必要了。华荣月回想了一下自己让疯子们藏起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毕竟藏起来终究需要有个原因。 然后她这么一回忆,就发现自己藏起来的原因是不想让六扇门的人发现这里的疯子,想让他们快点来快点走。 这种东西……好像并不能被称作是原因……吧。 赵烨一路上都紧紧的看着华荣月,同时在要出发之前看着江连焕,有些小心的问,“要不让队长在客栈待着吧?你不说那些人会对队长下手吗?” 江连焕一挑眉道,“你让你队长在客栈里待着?” “在客栈里待着风险总要小一点,今天六扇门除了巡街的人之外都基本上叫回来了,人也多一点。”赵烨道。 “你们一帮新人能干嘛啊?”江连焕毫不留情的吐槽道,“那些人我一只手就能撂倒好吗?” “可是总比队长一个人待着安全啊。”赵烨脾气也上来了,跟江连焕对喊道。 “不是,你这个小队员是怎么回事?”江连焕看着华荣月喊,他表示理解不能。 他看了看华荣月的样子,瞬间就回忆起华荣月曾经一身长袍手拿无伤来回追着人砍的场景,那个场面无论何时回忆都非常的有冲击力,虽说这人是傻白甜了一点吧,但武力值绝对是牲口级别的啊。 这样的一个人需要几个新人保护?到底谁给谁当保镖啊? 一想到那个场面,江连焕居然突然有些同情一无所知的赵烨。 他莫名的觉得赵烨这孩子可能得经历一场可怕的精神世界冲击…… 华荣月在一边纯粹围观不说话,她乐的一个人留在客栈里处理公务。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对赵烨说道,“你会后悔的。”然后转身就先走了。 临走前他给华荣月使了个眼色,让他照顾好客栈里的那些新人,当然赵烨并没有发现。 赵烨看江连焕貌似同意了自己意见,不禁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是虎口逃生。 天啊,他刚刚居然怼了江队长…… 他又看了眼华荣月,心里偷偷的哼了一声,江队长说话就是爱吓唬人…… 赵烨误解了刚刚江连焕的话,误以为江连焕是说赵烨居然敢反驳他,所以才撂下了一句狠话。想到这里,赵烨偷偷的看了看华荣月。 他心说队长性格这么好,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第188章 倒霉的富商 因为江连焕来了,所以华荣月必须得保留一下花船的火种,虽然自打她跟江连焕认识之后,江连焕给人表现出 来的印象大部分都不是太阴暗太疯狂的,跟易玲珑记忆里的有很大差别,但是……这里就必须得说这个但是,华荣 月有时候看他还是觉得瘆得慌。 所以华荣月还是从心的把大部队给调走了,除少部分维持全安镇正常运转的花船人外,她又调过来了一群炮灰 同志。 这群炮灰同志里面有一直看华荣月觉得不爽的疯子,又暗地里跟华荣月作对商人,有偷偷的在花船上搞事只为 了让自己得到更大利益的人,当然还有一部分间谍,这些人全都被华荣月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了过来。 不过这一部分人都是分批依次来的,对于这些心怀叵测的人,华荣月自然不可能像全安镇原住民一样告诉他 们这里有事你们快走,她如果头天这么说的话,第二天这个消息怕是直接就会出现在不少人的桌子上,她能用的理 由也只有“全安镇最近需要几个人手来帮忙盖房子”,或者“全安镇这边有笔生意想要谈”。 多亏了华荣月这几个月来在花船一直是大张旗鼓的,所以冷不丁下了这么一个麻烦程度堪称是南水北调的任 务,收到消息的人除了骂骂咧咧外竟然还是过来了,一时间全安镇的人流往来十分的频繁。 不过这个消息住在全安镇里面的人并不知道,江连焕手底下的人也同样是一群新人,江连焕似乎也没指的上他 们能派什么用处,所以也没指使他们。 与其说是不指望他们,倒不如说……他看起来在极力的避免手下人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自打他给华荣月他们 讲了那个“蛊”的故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只和华荣月还有赵烨见面。 华荣月趁着江连焕和赵烨出去找疯子的这段时间,自己默默地已经计划好了!了许多事情。 疯子们撤退的速度非常快,最主要的是华荣月能从赵烨那里打听出来一些他们即将去哪的消息,所以一直到 现在,还没有一个疯子能被江连焕发现。 赵烨也开始对这个镇子上面存不存在疯子这件事感到了疑惑,他非常想知道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有 哪里搞错了,或者说是他有什么地方看错了,要不然怎么会一个疯子也找不到? 与之相反的是,越找不到疯子,江连焕的脸色就越阴沉,阴沉的赵烨有时候都不敢上前去问他在想些什么, 生怕自己也遭了无妄之灾。可赵烨觉得总这样也不是一个事,终于有一天他没忍住的开口说道,“江队长,我 觉得咱们两个可能找错了吧,这里好像没有疯子啊……” “你平时到某一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会一个疯子也找不到吗?”江连焕问“呃……”赵烨思考了一下,“也不会……但是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出过远门。”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路过了前几天那个比武招亲的台子上,前几天那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就走了,说是要回家过 年,惹得六扇门未成功的少侠们一片鬼哭狼嚎,连带着这条街的生意似乎都冷清了一点。 江连焕和赵烨在这条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就看见某个客栈门口坐着一个身材略微肥胖的男子,他坐在门口, 是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指挥着一群人帮他抬行李和箱子。 这几天街上冷清了许多,许久未见有人搬进来了,更何况还是个富商,两人经过的时候,赵烨就忍不住多看 了两眼。 这个富商……绝对不是一般级别的富商,街上光是搬他行李的就排了老长一排,十几个大木箱子,上面挂着纯 铜的锁,由人一点点的从车上抬下来,再拉进客栈里,十分的壮观。 从他带的这些东西上八成可以推算这客栈已经被他承包了,毕竟这十几个箱子!子可不是一两间屋子就能住的下 的,而且从人家选择客栈来看,这么多的行李貌似还不是长住,仅仅只是在这里待上那么一阵子。 “真是麻烦啊。”商人似乎是埋怨了一声,还想继续说下去。 等到他刚想再次开口,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应该像是镖师的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富商立马就不说话了, 这个富商貌似的确非常的有钱,赵烨心中对于江南富商们的印象一直处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如果说有钱的 话确实谁也比不上这些人,而在江南这片地方,他们似乎又拥有在别处无法匹敌的一丝权利。 每个江南富商的身后似乎都有那么一个可怕的势力,这种事就连江南这边的普通人都知道,像盐商这种地头 蛇级别的就不必多说了,就算是其他的富商,在江南这里的能力也不小。 毕竟富商们更多喜欢去的是繁华的地方,亦或者是有利可图的地方。 就好像是你突然在你们穷的才通电的村里看见了某个个头挺矮还说自己不爱钱的马姓男子,可是你不记得你 本章节 跟他是老乡……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啊…… 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赵烨还是下意识的转身想走,这可能也是他的本能,他可能会对一些十分可怕凶残的魔 鬼认真,但是看见个富商他心中下意识的就觉得对方好像没什么需要在意的,毕竟……那可是个富商啊!富商 啊! 富商跟江湖人似乎永远都是不想干的两个东西,目前在大部分人的心中这甚至是两种完全不可能有所交集的 人,原因很简单!单,百分之九十九的江湖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哪个富商闲的跟江湖人风餐露宿啊,所以赵烨之前当衙门的小捕快时就已经摸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律—— 那些大富商往往跟江湖事没什么太大关系。 在后面的江连焕看着那个富商,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赵烨本以为对方就这么直接跟自己走了,没想到他忽 等到赵烨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连焕已经带着一脸温文尔雅的微笑,和那个富商攀谈起来了。 “等等,江队长干嘛呢?”赵烨懵了一秒,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此时的江连焕面容看起来就像每一个江南出身的贵家公子,笑容中十分的温和,看不出一丝一毫在六扇门的 那种变态队长的气质,其变化之快让赵烨叹为观止,他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赵烨觉得自己心目中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其实江连焕的大名他们有不少人在进六扇门之前都听过,但是后来 见到真人了之后却死活都不想承认,面前这一幕如果不是他亲自看见,恐怕他还是不敢信。 本章节 如果告诉他世家公子都是这样的,那他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个真相。可是江连焕就依靠着这个变脸跟那个 江南富商相谈甚欢了起来。 赵烨过去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对话俨然已经进行到了“江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哪里哪里,晚辈不敢 当”。 站在一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喽啰的赵烨终于等到了两个人交谈结束,一离开那个商人,赵烨就想跟江连焕说 说话,打听一下这位江队长到底有什么目的,两人刚才貌似还达成了什么交易,而且这人……貌似是在上班的途 中干兼职啊,这真的不害怕被举报吗? 赵烨一不小心似乎想了!了什么太过超前的东西,正考虑着如何开口,却发现把头转过来的江连焕说道,“今晚 咱们找个机会潜进他那个客栈里去,然后看看能不能整死他。” 赵烨,“……什么?!” 江连焕本来没有想解释的心,奈何赵烨现在的眼神好像分分钟想离他几百米远,他就干脆一边走一边说: “这,这又有什么?”赵烨觉得自己大脑有些失控,面前这哥们也太凶了吧?一言不合就要砍人啊? 他决定回去之后无论如何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华荣月,让他想办法离江队长远一些。 而刚刚和江连焕交谈过的那个商人,此时已经上了楼,坐在一个宽敞的椅子上,不耐烦的盯着旁边的一个 “镖师”道,“你们还要看着我多长时间?” 等这些镖师离开后,商人脸上的神色忽然放松了下来,似乎刚刚那一切都只是故意装出来的一样。 他就这么悠闲的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已经摆好东西的屋子,冷笑了一声,最后视线似乎停留在了一张奇怪的 本章节 面具上。 “花面啊花面。”他心里小声的道,“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爽了,一直就想杀了我,幸好我躲得早。” 想到这他悠闲自在的叫了几个菜,烫了壶酒,准备晚上再找个女人,全安镇这个地方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清 楚的很,目前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个特别安全的地方,花面对这里的掌控力度也不算深,毕竟他根本没来过几 次,所以一听说要派人来这,他立马自告奋勇的来了。 大概是酒喝的太多了,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醒后是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的。 “谁啊?”他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忽然看见了自己面前的一双猩红的眼。 " 第189章 那双血红的眼睛看了醒来的商人半晌,凑的很近,在这大晚上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什么鬼怪奇谈里的故事一 样。 屋子里的灯忽明忽暗,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晚风让屋子里变得一片阴冷,只有两双血红的眼睛在 屋子里闪着耀眼的光。 商人看着跟自己几乎是脸贴脸的那个人,屋子里的气氛几乎凝滞了。 …… 过了大概三秒后,打破寂静的,居然是那个商人。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然后面对着屋子里另外的两个人道,“谁派你们来的?那个人吗?他来找我干嘛?” “嗯?” 这一出把屋子里另外的人整得莫名其妙。 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完全出乎了在场另外两个人的意料,或许江连焕都没有想过商人居然会是这么个反 应。 屋子里的两个红眼睛的人都带着一张面具,面具算不上太昂贵,全都是今天白天在街上随手买的。 按理说大晚上的忽然有两个蒙面人,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闯入了一个人的家里,恐怕那个人会瞬间吓到心肌缺 血。但面前的商人表现的却极为镇定。 就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跟吃饭,刷牙,洗脸一样的正常。 即使是曾经见过疯子,也跟疯子一起近距离交流过得人恐怕都做不到像他这么正常,因为那双红眼睛离得那么 近,普通人怕是一睁眼,即使明白那是什么,也会被吓个半死,但这个商人不一样。 或许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和疯子朝夕相处的人。 ……戴着孙猴子面具的红眼睛二号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觉得自己大脑容量忽然一下子就爆炸,各种各样 的念头都在他的心里涌动这! 他看向了面前的那个红眼睛,觉得这里面信息量爆炸了。 他几乎想猛的抬头看向前面的那个红眼睛,后来想起机会不对,才硬生生的忍住了。 白天他还觉得江连焕这么做简直跟神经病一样呢,结果到了现在,他居然觉得最傻的人是他自己。江连焕是 怎么猜出来商人的这个态度的? 等等…… 红眼睛二号,也就是赵烨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事。 这个商人身家万贯,对疯子居然如此的熟悉,这种几乎违背他常识的事情更是给了他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如果说单纯的疯子和单纯的商人都给不他这么恐惧的感觉,那这两者结合就做到了。 疯子们空有武力解决,却没有理智,商人们精明会算,却缺少力量……天知道他们两群人碰见一起会出什么样 的事情。 无论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那结果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赵烨一直站在后面。所以他那因为思考而稍微的卡顿并没有被商人发现,前面那个戴着一张美女面具的人开 了口,嗓音十分的嘶哑道,“你觉得我们来找你能有什么事?” “你别吓唬我,这一套我熟。”富商往后面一靠,“早等着你们呢,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对他死心塌 地的,就算他不来这个地方,你们也一直在帮他盯着人,可是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 待一阵子。” 他一边说着,赵烨和江连焕一边分析他话中的含义。正巧通过面前这个误打误撞的机会,两个人可以好好的 套一下商人口中的消息。 “他”不在这个地方?那个他是谁啊?赵烨有些茫然,他看着江连焕并没有声张,而是继续顺着富商的思路 说了下去,“你怎么保证?” “我怎么保证?”商人有些烦躁的道,“我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你还让我怎么保证?我知道这是他看重的 一个地方,他不知道在这里做了什么,这里也都是他的人,我把自己放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好了吗?快走 吧。” 他的脸色似乎很不耐烦。 商人查到华荣月几乎没有来过这个镇子上也是花了大心血来探查的,这不光花费了他不少的金钱,还让他搭 进去了几个人,换做一般花船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他想的很好,虽然这些人不知道花面几乎不来这里,但在这里的人都是花面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这点他们还 是知道的。表面上看他的理由确实合情合理。如果对面是两个忠于花面的疯子,那他们在听了这话后恐怕也就转身离开了。 哼,疯子们的脑子总是这么不好使。 商人在这里一边嘲!嘲笑着,一边暗恨那个花面。 曾几何时,花船简直就是商人们的天堂,商人们控制着花楼和赌场,还有其他一些地下的生意,过得无拘无 束了好多年,却突然被那个花面给搅黄了。 而那些疯子们居然也不动动脑子,他们也不想想看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谁养活的他们,一开始这些人还对花面 了一个个在商人看来特别赚钱的生意,花船上就逐渐出现了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疯子。 就例如面前这两个。 商人不耐烦的瞪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在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走?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都已经陷入了震惊与沉思之中。 不管两个人在想些什么,反正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都跟商人认为他们在想的八竿子打不着边。 不妙啊……赵烨满头冷汗,刚才那个男人是说了“这里是他看重的一个地方,这里都是他的人”吧?这句话怎 本章节 么听起来那么瘆人?赵烨穿的挺厚,但现在不禁觉得有一股冷气在从自己的脊梁骨那里冒。 他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可以看得出来商人对那个人非常的忌惮,即使是到现在都没有直说那个人的名 字,而且很肯定的认为所有的疯子都应该知道这个人,他甚至都没有问两个人到底是谁。 此时赵烨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寒意,不仅仅是这是他第一次出这么重要的任务,同时也因为……“他”。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此时的他不再说话,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缓缓的朝着商人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如此反常的举动自然是遭到了那个商人的疑问,他从最开始的迷 惑,到渐渐的慌张,道,“喂,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没什么坏心思,你走吧,快走。” “你在说谎。”江连焕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地道,“不过也罢,你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也早就知道了你的心 思,所以才会把你派到这里来。或许是你自己来的,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自己恰好钻入了对方给你做好的罐子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思?”商人脸色一变,似乎是想要喊出声来,但紧接着就被江连焕一把掐住了脖子。 “等等!”后面的赵烨看的心惊肉跳,他真的害怕江连焕一个不爽直接把对方给ko了,连忙拦了下来,“现 在不易杀人!” 他其实想说的话有一大堆——六扇门是衙门机构,除特殊情况禁止在外办公人员随便杀人,违者进狱跟其余 江连焕似乎是考虑了一秒,然后把快憋死的男人放了下来,从旁边找了块布堵住了他的嘴,然后把他给拎了 起来,似乎转身就要走。 赵烨瞬间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对方此时还是有点理智的,正在松一口气的瞬间听见江连焕喃喃自语道, “对,在罐子里确实不要杀人……” 要上楼,赵烨脸色瞬间纠结,“这人怎么办?” “带上一起走。”江连焕的声音听起来理所当然,他把绳子系成了一个花,然后系在了自己的身上,离老远 本章节 一看就像扛着一口猪。 “带,带上?”赵烨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几乎跟不上对方了,江连焕理所当然的道,“带上走别人会以为他是 被别的疯子杀掉了,留下来可能会出事。” 说着,江连焕先行一步的从窗户上跳了出去,赵烨虽然头皮发麻,但也紧随其后。 就在两个人离开不到一分钟后,有人从外面进来,紧接着就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屋子,和敞开的窗户…… 把商人背到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江连焕取下了塞着他口的布,冷冷的道,“你敢喊一声试试。”商 人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立刻把嘴闭的严严的。 江连焕背着一个大活人,动作也丝毫不显的慌张,“我们得在外面溜一圈,然后才能回客栈,在这之前,或 许我们可以问这位兄台几个问题。” 商人惜字如金,“你说。” “很好。”江连焕一路飞奔着,在背着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赵烨都差点追不上他的速度。他听见江连焕似乎 在问,“你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 第190章 无所不知 华荣月是大半夜给惊醒的。 她抬头看了看窗户那里,那窗户纸被戳破了一点点,有一个鬼魅的影子站在那。 它直愣愣的站在窗外,身体看起来似乎像一个海胆,往外散发着虽然短但是细小的刺,冷不丁一看毛绒绒的人被戳破的窗户纸那里有一个短短的,嫩黄色的东西伸了进来。 华荣月默默地从床上起身,抄起了一边的无伤,默默地走了过去,等到离那玩意半米左右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那是个啥。 ……华荣月把窗户拉开,小心翼翼的把大半夜出勤的小黄鹂捧在了手里,然后把它卡在窗户上的嘴薅了下来,貌似这只鸟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所以炸了一身的毛,离老远一看跟只毛绒绒的球形海胆似的。 把球形海胆扔到枕头上让它暖和点,华荣月拆开了信,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了信上的内容,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晚上看字费眼睛。 “孙谢失踪了?”华荣月打开信的那一秒,内心一片惊疑和迷惑。 孙谢怎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不对,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孙谢为什么会来这里?华荣月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派过对方来这啊? 世界未解之谜,华荣月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想不明吧孙谢大老远的跑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确实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华荣月绞尽脑汁想把孙谢带走的人会是谁,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因为以目前的全安镇来说,貌似好像并不会有人对孙谢出手,毕竟孙谢那个人一项贼精贼精的,华荣月曾经也想收拾过他,但完全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 这么聪明至极的一个人居然失踪了?到底是谁害了他?他现在是死是活? 华荣月大晚上的爬了起来,急匆匆的联系周围的人,还要担心着不要被江连焕他们给发现。 今夜江连焕他们又出门去了,华荣月被他们留下来看家,现在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江连焕他们就会杀个回马枪,华荣!荣月绝对不可以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不妥来。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华荣月先是用黄鹂联系上了自己在客栈的眼线,然后交代他开始做事,但大半夜的这个眼线很明显也不能调动太多的人,正急得火冒三丈之时,华荣月也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前些日子来回调动的人太多了,让全安镇的状态有些失控? 华荣月在花船里一直是一种无所不能的架势的,因为她确实做事很神,属于几乎都没失过手的那种。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华荣月也是很害怕失败的,花船不比百草堂,百草堂里华荣月把药熬坏一次齐大夫什么话都不会说,这里稍微做错点事,第二天可能就要等待着一大帮人的反水。 虽说花船上的零食很好吃,钱也够花,小姐姐也很好看,华荣月总是一赌气就说六扇门混不下去就回花船,但现实终究不是那么一回事。 华荣月很清楚,因为她管理花船的时候用的就是种的方法,对于不听话的人,只要打服就好了。这固然让她一下子就稳住了在花船的位置,但也很容易遭到反噬。 能抗住反噬的根本就在于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其实对于什么事情都没那么有把握,她也只是个正常人,并不是一个疯的可怕不惧任何事情疯子。毕竟她一直以来给花船人的印象都是这样。 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油灯底下开始拼命地排查,目前在花船上的哪些人或许会对孙谢出手。 而在同时,某两个戴着面具,跑的飞快的男人……还在街上跑。 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恐怖,就像有一个狮群在追他们一样,赵烨好几次都撑不住了,结果身后背着个大活人的江连焕对他微微一搭手,瞬间就提起了速度,赵烨居然就这样被他拉着跑了很长一段路。 江队长真恐怖……赵烨脑海里的唯一念想就只有这个。 他朝着江连焕看去,美人面具上只有那一双眼睛看得见,在夜色里红的像两颗石榴。 那个商人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那个“他”是谁,其实赵烨很想说这样肚子里容易灌凉风!风的,但是江连焕非逼着商人说,他的原话是“趁着你还能开口前就快说”,商人听的一头冷汗,在求生欲爆棚的支撑下,硬是顶风说了出来。 他说那是他们的头,他也不清楚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也从来没有跟他见过面,就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那里的人都管那个人叫做花面,因为他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张面具,看不清脸。他们那里的人有很多都模仿花面,也都会戴上一张面具。 赵烨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时候,对方一开始连点紧张感都没有,感情戴面具就是人家的传统。 江连焕又问对方他们那里是个什么样子,商人思考了两秒,说他说不准,自打那个花面来了之后,有很多事情都变了。他又问商人在那个组织里面都知道些什么,商人沉默了一会道,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大部分都只是道听途说的,算不得数。 听到这里,赵烨其实就有点想让江连焕把商人扔下去了……蒙谁呢,编故事编的稍微像一点行不行?大哥,你这么大的一个富商居然不知道那个组织里面的多少事情?你看见我们俩的时候亲切的就像是见到了孩子妈好吗? 商人见赵烨和江连焕似乎都不信他,连忙道,“我说真的,那个组织里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很多?”赵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可能?” 跟赵烨相比,江连焕倒一直都保持的比较平静,虽然体力有些耗费,但绝对没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他看向了赵烨,赵烨很快就理解了江连焕的意思,他问,“你,你们那边要是像你这样的有很多,那,那你们岂不是能掌管半个江南了?” “我没说假话!像我这样的真的有很多,我仅仅只是个普通的成员。”商人低吼道,他看了看江连焕和赵烨,叹了口气道,“你们都不信,也罢,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不信,他居然把那么多的商人都说服,我属于一直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一个,他也一直看我不顺眼。” 商人尽力想把自己朝着小白花的方向打造,所以把华荣月下意!识的形容的凶神恶煞了一点。就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身后的身影终于被渐渐的甩开了,江连焕和赵烨松了口气,开始朝着客栈的方向走。 赵烨平静下来之后,大脑有了更多的思考空间。他看见那个商人在寂静的地方似乎又想大声的喊,却被江连焕一把掐住了脖子,塞住了嘴。到了接近客栈的地方时,江连焕把商人放了下来,给他闻了一种药,过了几秒后他就变得昏昏欲睡,江连焕扶住了对方,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扶自己的醉鬼朋友一样。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赵烨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道,“这世上真的会有个那样的人?如果他手底下真的像这个商人说的那样,那江南岂不是没有那个人不知道的了?” 赵烨是真的觉得这个商人说的有点扯,所以只是想跟江连焕吐槽一下。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的觉得有些害怕,因为他描述的即使有十分之一,在赵烨看来也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道,“他说的……是真的。” “啊?!”赵烨猛转头,江连焕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下半句,“因为那个人……我曾经见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袖子里的拳头渐渐的握紧。 赵烨觉得这事还是有点迷幻。他听见江连焕这么说,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应该是假的,第二反应是这一定是假的。 客栈亮着一盏灯,昏黄的,远远的看着让人觉得格外温暖的灯。赵烨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华荣月担心他们,所以大半夜的没睡觉,在等他们回来。 但他此时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甚至都做不出个开心的表情来面对华荣月的迎接。 一个深藏在暗处的,不知道具体实力的敌人…… 一个江队长提到,都会变得沉默的敌人…… 一个掌控了一群疯子和商人,似乎在密谋着天大事的敌人……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烨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他们的面前,身穿着一件单衣,提着一个灯笼,面目如画,温润如!如玉。 华荣月举着灯笼凑近,一脸惊讶的道,“天啊,你们这大半夜的……快点进来。” 他又格外看了看赵烨道,“你脸色不好啊……累的吗?快点回去睡觉吧。” 赵烨莫名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一点,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华荣月也是听见声了才赶紧下楼来接他们的,就害怕让这俩人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华荣月现在真的是愁到头秃,其实她大半夜的叫人就已经惊醒不少人了,这些人很少见到华荣月这么激动的样子,华荣月觉得自己高深莫测无所不知的形象似乎受到了威胁。 我终究就是个正常人……不是什么疯子,也不是什么神啊。 华荣月苦笑着,接过了那位看似喝醉了的“醉汉”,跟着他们上了楼。 上楼后华荣月让另外两人休息一会,她来看着,江连焕点头答应,末了来了一句,“看好你扶上来的那个人,尤其不要让他白天出门,也不要让他发出声音。” “你们大半夜的出门就是为了他?”华荣月帮两个人收拾痕迹,“太胡来了,下次别这么干了。” 她帮江连焕给商人换衣服的时候,江连焕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哦,对了,他是一个商人,叫孙谢,我得先告诉你一声,明天大街小巷应该都有不少人在找他。” …… 江连焕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华荣月已经半天没动静了,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哦,对,你认识他来着。”江连焕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孙谢,你想的那个,你在百草堂买的衣服有一半都是他们家的,衣服料子都死贵死贵的那家店的店长。” 他说着打了个哈切,去了隔壁睡觉,看来是真的撑不住了。 华荣月在江连焕离开很久后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许久,她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了看那个半昏迷的胖子,忽然觉得有点玄幻。 这什么情况…… 难道……我还能继续“无所不知”一段时间? 莫非……这就叫做天意? " 第191章 最像疯子也最不像疯子的疯子 孙谢早上起床的时候头疼了一下,他睁眼看着周围陌生的样子,渐渐的回忆起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起身去寻找昨晚把他抓过来那两个人的身影,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手被绑着,嘴上塞着东西,幸好腿还是能够自己控制的。 孙谢连忙起身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昨晚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也已经过了一遍,他也终于想起来了昨晚那两个人口中所说的话。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自己恰好钻入了对方给你做好的罐子里。” 这话什么意思? 孙谢的脸色不是很好,也有可能是被吓到了,因为这句话刚开始听他还没当回事,但现在酒醒了之后就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一不小心就突然从床上摔了下来,差点大头锄地,但他现在其实心里慌得完全静不下心来。 那个花面一直以来都是蛮神秘莫测的一个人,但孙谢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摸透对方在想些什么的,毕竟在他看来,他是个纵横江南这么久的商人,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疯子的手底下呢? 他昨天跟那两个绑架他的人其实说了一定的假话,估计把那个人渲染的夸张一点,一是表明自己的背景很深不好惹,一方面是想表明自己也是被胁迫的,所以有很多事都不干他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看起来现在他应该还没出全安镇。孙谢挣扎着起身,刚才他下来的时候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些声响。他现在就急着想趁着那两个活煞星发现他时赶紧逃出去,最起码别让他们发现…… “哎,你怎么自己下来了?磕没磕着?”他还未抬头,忽然就听见头顶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这让他整个人忽然就僵在了那里。那个人放下了手中的什么东西,然后把他搀扶了起来。 孙谢还懵着呢,被那人搀扶起来后他才有闲心看了眼那人的长相,一张温和的脸,眉目几乎都是相当柔和的线条,眼睛里也都是很温柔的神色,跟他说话的声音也柔的像是一片羽毛。 这人……应该不是昨晚绑架他的那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昨晚绑架他的那两个无论谁都没这么和善!善。 孙谢对着这个人僵硬的笑了笑,那人把他扶起来后就一直轻声唠叨,“哎呀,你起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就出去一会的时间,你看你这就摔了吧,你再等我一分钟都不至于……” 孙谢看了眼那人端过来的东西,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两个馒头。 这人给了他一种奇特的感觉,让孙谢几乎觉得他跟昨天那两个不是一伙的,而是一个被雇来的保姆,当然为何一个保姆会看见他被绑着也无动于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孙谢看着对方,试探着问,“能帮我把手解开再吃吗?” 他自己对这个要求都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想想也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人家怎么可能也不会答应这种要求吧……结果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可以。” 那人真的就给他松了绑,然后递给了他筷子,甚至十分贴心的给他关了门,当然孙谢听见门外有上锁的声音了,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面相十分温和的人好脾气到不像话。 孙谢自己愣了好长时间才默默地吃饭,当然吃饭前他检查了一下门打不开,窗户外面太高,根本跳不出去。 当然孙谢不知道的是外面的人大发慈悲的给他松绑跟脾气好不好完全没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觉得对方都倒霉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八成门开着都跑不了…… 孙谢吃着馒头和稀粥,在心里不停地计划着怎么逃跑,在他看来,自己只要没出全安镇就好办。那两个傻子怕是不知道全安镇全是花面的人,说不定他一会下楼去喊个店小二就是熟人了……到时候就可以联系上花船。 呵呵……虽然他平时总瞧不起花船,但不得不说这些人在某些时候还是稍微能有点作用的。 孙谢越想越觉得舒服,渐渐的就把刚刚那隐隐的不适感忘却了。他把东西全都吃完,抬头想再观察一下屋子里的摆设,忽然发现屋子的一角有一朵看似十分不起眼的花。 那花孤零零的摆在那里,颜色也并不好看,灰扑扑的,是用纸折的,但是孙谢一下子就愣住了。 别人或许不认识那种花,但孙谢认识…… 那花是一朵紫藤,花船上以前最常见的花之一,虽然花船现在都把船卖掉了,但这种花在花船上还是有着非比!比寻常的意义的。 不知道为什么,孙谢此时此刻看这花就觉得莫名的不顺眼,是那种特别刺眼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就走过去,就像把那朵花给撕碎了。 结果在孙谢走过去的时候,他隐隐的发现那花似乎透着一点点的墨迹…… 孙谢把那花展开,手甚至有些哆嗦,当他把那花展开后,他就看见了以下的几行字。 纸是很普通的纸,字是很眼熟的字,孙谢曾经看见过几次,但不代表他想在此时此刻想看见这个。 刚才被他压下去的那丝害怕此时忽然又冒了出来,而且是克制不住的。 “不会吧……那人就是个疯子,一个疯子怎么可能会想的那么多?我从来没看见过任何一个疯子能好好的思考过……”孙谢黑着脸认真的看了看,第一行字就让他差点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你终于来了。” …… 咚,咚…… 孙谢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几乎快要跳出来,昨天那个戴面具人的话又浮现在了他的心里。 他……难道是真的跳进了一个“罐子”里? 这花是什么时候拿进来的?等等……全安镇都是花面的人。他想派人进来送花貌似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他是怎么在他被抓走的几个小时之后就知道他在这里的? 那个人不是据说从来都没来过全安镇的吗?而且根据孙谢对那个人的了解,那人绝对不是个喜欢默默无闻的人,他如果要来的话一定会敲锣打鼓,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这么说……这花是他很早以前就备下的?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会来到这里? 孙谢强迫自己不要东想西想的,非把自己吓个好歹。再说了,如果这花是早备下来的,那这听起来也太可怕了,花面非得提前算好一大堆事。 他得先完完整整的摸透孙谢的心理,知道他会特意的躲到全安镇来,那非得是把他的性格吃的死死的人才能做出来的。孙谢怎么样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已经被看透了。同时花面还得了解昨晚绑架他的那两个人是谁,来自哪个组织,还知道他们即将要绑架孙谢,还能提前让这个组织的人住进他提前安排好的住处里…… 这一连串的东西下来,孙谢就觉得头大了。他!他知道花面很厉害,所以他昨晚也故意说的很厉害,但如果对方真的能做到这么多,那他就不是人,是神。 孙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他略过了让自己头皮发麻的第一句话,接着看了下去,那信中用了跟平日里花面说话相同的口吻,就是一种很礼貌的感觉,但是那种礼貌中却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东西。 “让你突然看见这个你一定觉得很害怕吧?真的抱歉,但现在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我要你,跟着这几个六扇门的人身边,帮我弄清楚一些事情。” 孙谢心跳短了一拍。自己来这里对方果然有预料! 这几乎是他想象中最差的一种可能了。 而且……六扇门! 孙谢差点从原地蹦了起来,原本他觉得这是个仇敌的人,或者是别的江湖组织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六扇门?! 花面怎么会对六扇门下手啊?他究竟有多大的野心?几乎所有的武林门派都遵守着一个规则,不插手朝廷事,因为前朝有一次江湖人差点让前朝皇帝退位的事,所以现在的皇帝对江湖人的打压格外严重,几乎所有的江湖人都躲着六扇门走。 只有疯子们才会不知趣的凑上去。 对哦……花面他不就是个疯子吗。 大冬天的,孙谢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遭不住了,背后的冷汗刷刷的淌,他脑子里不止一次的开始复读“为什么是我”,后来想想要是自己没想耍小聪明,而是跟某些聪明的商人在花面上来之后就立刻送家产保命或者完完全全的投靠对方,估计就不会故意的来这个对方不怎么来,安全系数看起来又很高的地方。 这么一环套一环,自己居然就真的成了对方的人质和间谍。他此时此刻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有一种迷幻感,这个花面几乎打破了他心目中的所有跟疯子有关的形象,却又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疯狂的什么都敢做,却又理智的能看透世人心。 我错了!我不应该耍小聪明的!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提前养老退休!孙谢望天无声大吼。 门口的华荣月默默地凑过来,想把饭给撤了,然后就看见他仰天怒吼,瞬间满头黑线。 这哥们干嘛呢? " 第192章 逃出去的蛊 那花确实是华荣月在十分钟前塞进来的,而且还是临时管楼下借了笔写的。那上面的话也是华荣月临时编出来的,但大部分都不是孙谢现在理解的那个含义…… 华荣月看着孙谢被她突然进门的动作吓得一激灵,紧接着拼命的往嘴里塞纸条,对这个举动有些无语。她等着对方嚼下去之后才开了口,“你在这里有什么待的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跟我说啊。” 孙谢看了看华荣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就是六扇门的人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脾气这么好的六扇门,八成是个新人,不然也不会被分派下来看着他。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略微的放松了下来,当然也不乏知道了对方是公职人员之后的放松,毕竟公职人员总是要比江湖人讲规矩那么一点点的。 而且也说不明白他是不是刚刚被花面给惊吓了一次,所以这会再看华荣月竟然有种被吓后看见了正常人的舒适感。 他道,“有酒吗?给我烫一壶过来,我不喝黄酒的啊。”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突然变身把他吓死。 你现在就这么飘了啊。 华荣月居然还真的下楼去给他烫了,反正她琢磨着这人估计过完年之后大概就得蹲局子了…… 今天上午华荣月就去接手了一下孙谢的资产,原本华荣月还没有什么理由搞他,这回他突然消失了,华荣月大大咧咧的就进了他的屋子,准备趁着这几天的时间把对方的家底翻个天翻地覆,给花船扩充一下物资。 估计几天之后,这哥们再相见就是在局子了……什么?怎么样把他送进局子?华荣月觉得自己把他这边的店铺随便翻一翻,估计就能把证据凑够了。 听说这哥们还有一个老婆十个小妾二十来个娃。估计在他失踪的这几天会非常的热闹。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容易给这帮人造成一个误解,好像每个人在看见她的时候都觉得她这人一点威胁度都没有,赵烨是这个样子,孙谢也是这个样子,江连焕虽然还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但那个警惕性……不提也罢。 归根结底,华荣月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没长一张主角或者反派的脸,她这样!样的脸看起来就像所有作品里面的正派奶妈,而且还是个心地善良几乎铁神的奶妈,这张脸成为一个反派华荣月确实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黑化版奶妈?要将全世界的人都“治愈”的奶妈? 咦,有点恶寒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收拾着东西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拱,拿出来一看,是那条肉肉的小虫子。华荣月不知道喂它什么,所以只喂虫子了,从蟑螂到蚊子到苍蝇它无所不吃,可谓是驱虫小能手。 华荣月觉得自己已经领悟了这东西的某个打开技巧,虽然这玩意好像原本的打开技巧应该并不是这个样子…… 戳着虫子肉乎乎的身体,华荣月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天江连焕提起了那个蛊的事,华荣月回去还真的查了一下……她原本觉得江连焕可能只是用了个比喻手法讲了个故事,但那天她做梦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 易玲珑被天易楼种了蛊虫其实年纪也不小了,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并不是她原本认为的很小的时候。 天易楼几乎每个杀手身上都有蛊虫,这在华荣月心里有点恶心,但是因为跟一个武侠世界的设定貌似也没太大出入,所以华荣月真的没太在意。她从天易楼逃出来的又早,所以从老楼主身上找到了蛊虫后就离开了。 其实第一眼看见那个蛊虫的时候华荣月就觉得怪怪的,那个蛊虫可以说是刷新了华荣月的某些认知,长得挺大的,手那么大,很多的腿,很长的须须……华荣月也曾经考虑过是不是有同样的一只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爬,如果是的话,它究竟躲在什么地方。但是一直到她把那只蛊虫弄死她身体都没什么反应,所以她后来也没管这事。 现在想想……天易楼的杀手为什么身上会被弄上这么古怪的东西?易玲珑发疯跟这个东西有没有关系? 当然,这个猜想有一部分也站不住脚,因为有一部分江湖人身上肯定没有这东西,但是他们也疯了……华荣月就是觉得江连焕那天说的东西有点吓人,总让她会往一些很猎奇的方向去想。 江连焕一早就爬起来不知道干嘛去了,赵烨一觉睡到了下午,华荣月那个时候都差不多处理完公务了!,才看见赵烨起床。 他上了楼,看了眼昨天被他们抓过来的孙谢,一副大爷的样子,小酒喝着,小菜吃着,看着让人莫名的来气。他再一想,觉得那酒和菜八成都是华荣月给他送过去的,于是就更气了,气的他转头就去找了华荣月。 进了华荣月屋后,他发现华荣月居然在糊窗户。 “窗户怎么了?”赵烨走过去看了一眼,瞬间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见那老的窗户纸已经破了,就连窗框上都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划痕。 昨天他和江连焕出门的时候都还没有这个东西,今天一来就来了,恐怕…… “昨晚有东西在外面来着,我想追出去看看,但是没有追上。”华荣月语气蛮平静的道。 赵烨吓了一跳,“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 “说了也没什么用,而且我觉得你们挺忙的,所以就不想告诉你们了。”华荣月道。 “你没事吧?”赵烨问。 “挺好的,没什么事,昨天窗户破了之后我就下去走了一圈,刚好就碰见你们两个回来了。”华荣月摆了摆手,“没事的,这种小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这哪里算小事了! 赵烨总觉得华荣月的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一点,最起码他大半夜看见有人试图闯进来,他恐怕都要吓尿了,怎么可能还如此淡定? 本章节 心急的他一直等到了江连焕回来。江连焕回来后就听见了赵烨一连串不歇气的话,“昨晚有人想进华队长的屋子!我去问了队长但是队长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我都担心了一下午了……” “嗯?”江连焕抬了抬眉毛,“那个人逃了?” “逃了,华队长说没抓到他。” “那个人……轻功不错啊。”江连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慨了一句。 “哎呀,你赶紧上去看看吧。”赵烨拼命的把江连焕往楼上推,“他害怕你担心,所以一直都没敢说,要不是今天下午我看见他换窗户纸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江连焕一边口中说着“他抓不到人关我什么事”和“他抓不到的人咱们两个也别操心了”,但依旧还是被突然大力神附体的赵烨给推到了华荣月的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有华荣月一个人,她看见江连焕进来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江连焕一脸无奈的道,“哎呀,到底还是被推进来了。” 他看了眼新糊上窗户纸的窗户问,“昨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了,我说不用上来,那个姓赵的怎么说也不信,非让我上来看看。” 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江连焕道,“不过昨晚那个人连你居然都没抓到,那这个地方的危险比我想的要大的多啊……” “你们知道这里到底怎么了嘛?”华荣月问。江连焕摇了摇头,“说不好,昨晚倒是听见了一个我曾经见过的人。” “谁?” “一个……很可怕的人。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居然也没看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江连焕道。 很可怕的人……到底是谁啊?昨晚江连焕他们回来之后只是把孙谢交给了华荣月,也没提昨晚的具体过程,所以华荣月这会居然还没太确认那个“很可怕”的人是谁。江连焕道,“如果实在不行……恐怕就只能麻烦你做一件事了。” “什么事?”华荣月问。 “用你易玲珑的身份把这里的水搅得浑一点。”江连焕道。 “什么?”华荣月诧异。 “我估计没人能看出来你是易玲珑。”江连焕道,“如果易玲珑出现在这里,他们或许会感到诧异,到时候说不定会打乱他们的一些布置。毕竟易玲珑这种人对于那些人来说,应该还挺特殊的。” 华荣月还没计较那个“很特殊”是什么意思,却在脑中一瞬间想起了一副可怕的画面。 本章节 ——白天六点起床,刷牙洗脸扮演华荣月顺便处理花船公务。 下午可能以花面的身份出去遛一遛,吓唬吓唬人,然后继续处理公务。 晚上回来套上易玲珑的衣服,出去吓唬人,然后继续处理公务,一直持续到两三点。 这,这是人过的日子? 江连焕对华荣月的表情倒是误解了,他道,“他们估计没想到易玲珑会来这,不过易玲珑出现在这里倒是挺有用的,因为我猜易玲珑是个逃出去的蛊。” “逃出去的蛊?”华荣月面色有些怪异。 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起了那只被她捏的死不瞑目的蛊虫。 " 第193章 看我的那个人是个废物 江连焕虽然一直说他们进来后就算是逃不出去了,但是华荣月依旧坚持着经常给外面写信。 没错,并不是江连焕写,而是华荣月写。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华荣月始终抱着对方要是能收到六扇门的信息,江连焕就不用坚持在这里待着了,到时候全安镇就能把这些人直接愉悦送走,她也不用再胆战心惊。 所以这会她看见回信的时候,表情十分的纠结。 六扇门的消息倒是真的回来了,貌似除了全安镇,其他的地方的危险程度都没出乎六扇门之前的预料。 但全安镇这里的情况是最出乎大家意料的。 华荣月看了眼回来的信,信的笔迹变了,跟前几天的笔迹不一样,给她回信的已经变了一个人。 本来华荣月是有充足的权利在全安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她就是全安镇的队长。结果这个陌生的字迹在信上写道,她从此时此刻要完全的听江连焕的话,全安镇的行动权完全的掌握到了江连焕的手中。 华荣月,“……” 神啊!我求求你们听听我的话吧!你们现在只要出去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啊!为什么非要在全安镇死磕呢?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原本华荣月或许还能对六扇门的人稍微有点调控能力,这封信一下来,她连那点能力都没有了。从此六扇门的全部命运全都交给了连焕。 自断后路做的如此干脆利落,如果华荣月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坏心,她此时自己都要怀疑她自己了。一下子就让六扇门换了自己的负责人,她这一封信的威力也是有点强啊。 行,就这样吧,看看后续发展。华荣月觉得如果反派boss都像自己这样,那当的也是蛮苦的。 她一边掌握着六扇门的情报,一边跟花船那边的情报互相对应着。六扇门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秦淮河,准确来说是秋水庵。而从花船这边掌握的情报来看,秋水庵最近好像确实在暗戳戳的琢磨着什么东西。 花船怎么说也卖给了秋水庵好几个大船,在这个期间混进去了不少他们花船的人,所以华荣月现在对秋水庵的消息掌握的已经比以前强很多了。 秋水庵最近的情况让华荣月看着都心惊,虽说!说秋水庵在华荣月的心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一直充满着“活力”,可是最近秋水庵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 不是人消失了,只是没开张。所有人都躲在秋水庵,却没有一个人露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了六扇门,但是以往六扇门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么异常过。 整个秋水庵死气沉沉的,就像一滩沉默的死水,华荣月也不清楚对方在这短短几个月中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让华荣月有了个很可怕的猜想。 ——如果花船当时没走,那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会不会也有花船一份? 当初华荣月把花船从秦淮河上撤出,其实是因为胆小,再加上心里太遵纪守法。但到了现在再回去看看,她突然发现自己当年做的这个决定可能对花船的好处会更深远一点。 秦淮河那个地方也邪门的很,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赵烨看见华荣月窗户上的那个小口之后就一直觉得有点担心,他这几天还特意叮嘱其他几个六扇门的人不要总是乱跑,一定要待在客栈里,不要添麻烦。他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如果要是真的有人,他为什么会没进屋子就跑了呢?他看见“弱的不行”的华荣月不是会更开心吗? 但赵烨并没有考虑这件事……或者说他已经自动把自己脑海里的故事给补齐了。 人身手厉害跟性格好坏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他知道华荣月身手应该不错,但是这种性格万一被欺负呢?所以不管江连焕用多么诡异的眼神看他,不管华荣月劝过他多少次,他都依旧坚持给客栈增加安全度,必要时甚至想给六扇门的这帮新人们来个军训。 有了赵烨这人的辛勤努力,华荣月自己也乐的逍遥。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全安镇的这些人,他们的聪慧与身手远远超过了华荣月的想象。 就例如一些同样藏身到全安镇指望着能躲过花面的某些人,又或者……现在还在华荣月手底下的孙谢。 谢哥自打知道这一切都是花面的安排后,整个人精神状态就颓了不少,但是胆子也大了起来,华荣月称呼这个为san值降低到一定数值后的精神崩坏状态,即孙谢想最差也就这样了,剩下的爱咋咋地呗。 他再看见华荣月的时候就显得尤其不客气,经常会指使华荣月打!打些下手,明明周围就有不少小二在,却偏偏选华荣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六扇门憋了一肚子气,又刚好见了华荣月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主。 他同样也用这个态度对待了赵烨,赵烨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至于江连焕……可能人还是有趋利避害本能的,即使san值下降了孙谢也没敢随便去江连焕身边作死。 华荣月就默默地看着孙谢一点点的作死,另一边一点点的接手着孙谢的产业…… 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扮猪吃老虎游戏,在孙谢被关押这几天,全安镇也是有了不小的动荡,这里的人在前几天都被华荣月大换血了一次,留下来的基本都不是什么好鸟,原本华荣月打算放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但最近孙谢的举动让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全新的玩法。 孙谢正在偷偷的联系着全安镇里的其他人,想要让他们把他救出去。 孙谢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身为一个商场老手,他很明白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联系到了几个人,联系的媒介就是那只总是在外面飞来飞去的小黄鹂。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只黄鹂是花船上的小信使,内心大喜,在他看来,既然这里有黄鹂,就说明这里是有花船的人的,照这个思路来看,他应该可以联系上几个自己认识的人。 这种做法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场赌博,因为他要准确的把信送到另一个花船的人的手中,而那个花船的人也不会对花面太过忠心耿耿,同时也能帮他联系上几个同样对花面不是那么忠心耿耿的朋友。 一开始他向外求助的语气里都透露着一股可怜的味道,类似于“谁能帮帮我,救我出去”这种,也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选择了这种怨妇口吻。等到有人回他的消息之后,他就开始自己的下一步动作,并且也没说自己的本名,而是杜撰了一个人物“万先”。 从他杜撰的这个万先上来看,孙谢之前对于自己被囚禁起来的情况也不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料想过得。他告诉信件那边的人,他居住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宅子和一个妻子,只要去那里就能打听到他的名字,也能见到他的妻子和孩子,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如果能把他救出去的话,必有重谢。 ……多亏了这些信,华荣月顺藤摸瓜把这哥们的又一房小妾给找了出来,顺便找到!到了一部分失踪的资产,还有他的一个娃。 那娃年纪挺大了,一看就是夺资产的好苗子,貌似人也挺横的,华荣月就干脆让他也加入了战场。 二五仔小黄鹂就在华荣月和孙谢之间辛辛苦苦的传递着消息,华荣月一直说自己是客栈中的某个店小二,因为要避开六扇门的那些人所以不能见面。但如果孙谢想要见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楼下那个店小二还真的就是华荣月的人…… 那只小黄鹂的名字叫做“海胆”,华荣月给起的名字。海胆现在看见窗户框都要绕着飞。 就在这种状况下,华荣月和孙谢的关系那是突飞猛进,很快就进行到了孙谢想法中的最后一步。 孙谢让华荣月去帮他找几个人,一个在全安镇,叫马友启,一个在全安镇外,叫蒲颜。 可巧了吗这不是,那个蒲颜华荣月也一直以为是个浓眉大眼的好孩子,没想到就这么被孙谢给暴露了敌军的身份。华荣月一时间恨不得孙谢这样的家伙再来几个,这样她的日子过得真是美滋滋。 等到孙谢某一天终于跟全安镇的马友启联系上的时候,华荣月正在门外跟赵烨说话。赵烨依旧不厌其烦的叮嘱华荣月在客栈的一些事宜,华荣月也认认真真的听。孙谢在屋子里听见,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轻蔑。 现在跟他交流的黄鹂已经不是原来店小二的那只了,而是马友启的一只黄鹂。 “你们明天把我救出来就好,我有几个惊天大秘密要告诉你……不用担心,我看了,经常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几乎全都是六扇门的新人,就只有一个老人,还是个废物。” 他顿了一下继续写到,“那个六扇门的人我让他给我倒酒他都不敢反抗我,还经常被自己手底下的副官训的,这样的人你还怕什么……总之先快点把我救出去……我总觉得他们最近好像发现了什么,再不救我就来不及了……” 那只黄鹂飞出去了一圈之后,又慢悠悠的回到了华荣月的手里。 花船上所有黄鹂,都会听华荣月的话,这点可能花船上绝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黄鹂对于他们是养不熟的。 华荣月打开信纸来看了一眼,又看见了对方对自己的评价。 她放下书信,意味不明的感慨道,“他们要是想来救人……那就来呗。” " 第194章 难题 在华荣月的心中,马友启应该气势汹汹得带着自己的大部队朝着这边杀过来了,毕竟这群商人虽然不愿意招惹六扇门的人,但孙谢不一样,这两位可是稳定而长远的商业合作伙伴。 这几天孙谢失踪闹得外面天翻地覆的,马友启也遭受了一定的波及,此时听说孙谢没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胆子就大了很多。 华荣月在全安镇磨刀霍霍,她不怕对方来,只怕他们人来的太少。对于华荣月来说,这一次的人来的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反正他们进了全安镇华荣月就有把握让他们出不去,到时候一锅端,直接送进局子,岂不美哉? 江连焕头几天一直在外面跑,几乎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也会和华荣月他们分享一下他在外面获得的情报。次数并不多,但从他探听到的那些消息中也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个相当强劲的对手。 其实华荣月看得出来,江连焕的主要目标全都放在了花面上,他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去探查这位花面的消息,虽然华荣月把这个镇子上挺多人都调走了,但终究还是有那么几个被江连焕给找到的,从这些人口中,江连焕也探听到了更多的事情。 这几天江连焕的收获颇丰,光华荣月知道的就包括两个花船外围的疯子,一个这几天调过来的中层(因为讨厌花面所以被华荣月故意调过来的),还有一些曾经在花船的正常人。 以华荣月的眼光来看,江连焕这已经完全可以被称作六扇门劳模了,这个探查的速度绝对堪比火箭。尤其是花船上的那个高层,他给江连焕提供了很多的消息。 江连焕真的是个很勤奋的好队友,如果不是在华荣月的全安镇上,他也不会时不时的抽风,那这个人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完美了。 “这个镇子上……有很多漂亮的女人。”江连焕有一天回来后忽然说道,“不知道你们发没发现,镇子上女人的比例要高很多。” 赵烨并不清楚,华荣月清楚大发了,所以也只能装作不清楚。 其实那些女人只是一群曾经在花船上的人,她们也不是什么疯子,但出身如此,她们也就只能在花船上跟疯子们过活。 全安镇被建成了之后,华荣月就把她们其中的一部分派了过来,而在这一次大换血中,她们属于没有太大变动的,因为她们又不像那些江湖人,很容易就趁着夜色搬出去了。她们想要出镇的阵仗很大,很容易吸引六扇门的注意,所以华荣月就叫她们干脆别动了。 “很多漂亮的女人?”赵烨道。江连焕说:“我之前不是抓住了一个曾经跟花面说过几句话的人吗,他说花面是个很可怕而且像蛇一样的男人,但我在那几个女人口中听到的却并不是这样。” 他想了想道,“她们说花面是个很温柔而且很可靠的人,我问她们没听说过花面的名声吗?她们说听说过,但大部分人依旧坚持花面是一个好人。” “她们真的这么说?”赵烨一脸的不可思议,他问,“这些女人怕不是都疯了?” “不,我很确定她们没疯,或许疯的是别人。”江连焕道,“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或许花面真的是她们的救星,我想细问问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们都不肯说。” 事关自己曾经的历史,有人愿意说才怪了,其实江连焕能从她们口中问到这么多就已经蛮出乎华荣月意料了,因为她的记忆里那群人都是一群不愿意回忆过去的人。 “花面这个人……难道他……不是个疯子?”赵烨略微有些迟疑的问。 从那个被他们抓到的中层手里,他们也问清楚了大家对那个人的习惯性称呼,刚好就是当时江连焕心中对那个人的称呼,大家都像是心有灵犀一样。 “不,即使是疯子,也是会有些自己的小癖好的。”江连焕的语气就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朝着孙谢的屋子走去,嘴里似乎在喃喃自语,“我就遇见过很多奇怪的疯子……不要小瞧他们的疯劲,他们对于某些东西或许会格外的执着,但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疯子。” 孙谢这几天正在暗戳戳的联系马友启,听见江连焕过来的声音吓得猫在一边死活都不敢出来,江连焕却没有在意孙谢的样子,直接把他喊了出来,“喂,你说那个花面为什么对待女人跟对待其他人不一样?” 孙谢被吓得一哆嗦,听了这个问题后结巴了几下,江连焕轻轻的踹了他一脚,“结巴什么!呢?你别说你不知道。” “花面……花面……”孙谢似乎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吞了口口水。在他看来,花面此时此刻应该就在某个他并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就像前几天把花悄无声息的送进他的房间里一样。这种情况下他不太敢说对方的坏话,但江连焕让他一时分不清谁才是恶人,所以犹豫了会道,“花面这个人……性格很古怪,他喜欢很多东西,讨厌很多东西,脾气……有时候很直,有时候又很难琢磨……” 孙谢的回答可谓是求生欲十足,他这话肯定是他把自己的真心话稀释了好几倍之后才说出来的,毕竟作为一个小妾数不清的江南大富商,孙谢对于花面这种人应该是没什么好感的。 如果这会要是一个月前他在酒桌子上跟人家吹,他孙谢定就直接说:“哎呀,花面吗?我认识,娘们唧唧的那个人……” “跟我想的差不多。”江连焕道。 “他,他有的时候也会扮成女人的样子来回的走动,但是很少有人能认得出来他……”孙谢又结结巴巴的道,“因为他扮成女人之后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没人能认得出来。如果没人认出来他好像就很开心。” “如果被认出来了呢?”江连焕忽然问。 “啊?”孙谢傻眼,“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有人把他认出来能怎么样,我也没敢认过。” “这个花面……是真的心理变态啊。”赵烨在一边听的不明觉厉,“我说他为什么会对女人格外的好,敢情他自己也想变成女人……” 喂。 华荣月在后面默默地用眼睛瞪孙谢和赵烨,你们俩过分了啊。 干嘛用这种像是在看变态一样的眼神? “他想变成女人吗?”江连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看那倒未必。” 嗯?华荣月又看了眼江连焕,她一个妹子怎么可能不想变成女人?你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呢?过分了啊。 人家说想是过分,人家说不想也是过分,也不清楚华荣月这会想让人家说点啥…… “如果我想变成一个东西,那么我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是因为我太爱他了。”江连焕道,“因为我太爱某个东西,所以我要让它!它融进我的骨子里,让我的呼吸变成它的呼吸,让我的心中所想即是他心中所想,这样才能称得上是爱它。所以与其说那个人想变成女人,倒不如说他是……非常的喜欢女人……呵呵,真有意思。” 他一转头,看见赵烨,孙谢还有华荣月离的他远远的,然后就笑了,“干嘛躲那么远啊?” ……你说为什么躲那么远?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而且我做出这个判断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曾经见过他一面,他那个人很色的,我估计他也不想缺了什么零件,所以你们不用躲我这么远,我就是根据自己的理解说出了一些我认为的东西而已。”江连焕笑了笑。 赵烨和孙谢听了这话貌似放松下来了一点点,但紧接着忽然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华荣月倒是一下子发现了问题,什么叫“他这个人很色”啊?她什么时候色过啊! 她,她…… 华荣月忽然陷入了沉思,自己好像以花面身份见江连焕的时候,确实是穿的格外风骚,还搂了个特别好看的大姐姐…… 那个大姐姐好像还是花魁级别的来着。 “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癖好吗?一次性说清楚,让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江连焕问。 “有,他……不喜欢太吵,不喜欢看见周围的人很吵,但是也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最好有点人气,但是又不至于太喧哗的地方……喜欢干净,如果看见脏乱的人会把他丢出去……喜欢守礼节的人,喜欢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或者是性格温柔的女人……” 孙谢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堆,华荣月听着他的描述渐渐的也觉得古怪了起来,如果以孙谢描述的这些东西具象化一下,那具象化出来的好像是个很奇怪的人啊…… 但是在孙谢具象化出这个人之前,华荣月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这个人有多么的奇怪。 “他还喜欢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还有漂亮的首饰,以及甜食。”孙谢咽了下口水,“后面这个我是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 华荣月再一看江连焕,江连焕的眉头已经彻底的皱起来了。 他这眉头皱了半天都没放松下来,就像是遇见了什么世界性的难题。 " 第195章 好劝服的江连焕 华荣月听着听着就莫名的觉得心虚,就想偷偷的溜出去,结果还没溜到一半,就忽然被江连焕拎了回来。 “哎,哎,你要去哪啊?”江连焕问。 “我……下楼。”华荣月弱弱的说。 “你先别下,在这先给我待着,我有话想问你。”江连焕用眼睛瞄了孙谢和赵烨一眼,他俩心有灵犀的站了起来,孙谢很自然的把手一伸,赵烨很自然的把手一绑,两个人就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华荣月和江连焕两个人,江连焕坐了下来,“我还没问你呢,前几天来你们屋子里的那个是什么人啊?” ……华荣月本来以为他都已经忘了这茬了,就是窗户上被海胆弄出来的那个小洞,没想到这会又突然提了起来。她还跟以往似的打算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于是道,“我没看见什么人啊……” “你还跟我装?”江连焕一脸不屑的道,“就凭你的身手,你要是想溜还能有人拦得住你?那天我就没想问罢了,我劝你抓紧说,不然我肯定饶不了你。” 华荣月心说什么鬼?自己原来暴露了吗!而且暴露的原因居然还是江连焕太相信自己? 她有点哭笑不得,心说这真是件完全不像好事的好事啊…… 尽管华荣月依旧可以不说,但江连焕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华荣月这种心里有鬼胆子还小的人禁不住吓唬,于是想了想,还是战战兢兢的说了。 可是她说什么啊?只能瞎编了不是。 “我,我那天遇见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见样子,嗓音很哑,也不知道多大岁数……”华荣月断断续续的说。 瞎编也不能随便编的,华荣月不由自主的就拉了一个人过来挡刀,没错,她拉出来挡刀的那个人就是胡喜……她也不清楚她怎么还会抓了个真有的人过来瞎编,或许是觉得照个真人编会更顺溜一点吧,你别说,真人还真的更容易瞎编。 华荣月把那人用什么武器,有什么招式,有什么小动作,甚至连擅使哪只手都说出来了……随着她慢慢的叙述,江连焕的表情里也渐渐的带上了一种“哼,就你这小样的还能蛮的过我”的感觉,等到华荣月觉得自己真的编不下去了,他才放过了华荣月。!。 江连焕最后又琢磨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怎么怪了?”华荣月弱弱的问。 “你先不用知道,我再去查证查证。”江连焕二话不说又想起身出去,但想了想又转头道,“我今天回来的早一点。” “啊,行。”华荣月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江连焕为什么要早回来,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还是早点让客栈的人帮他做饭比较好。 江连焕出去后不久,有只毛绒绒的小家伙又到了华荣月的窗户前。华荣月解开纸条看了一眼,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那上面写的是……马友启恐怕这几天会来营救孙谢。 马友启就是孙谢的那个朋友,前几天收到孙谢的求救信后,就一直琢磨着是不是要来救孙谢,华荣月也暗搓搓的计划着要引对方过来,到时候那就有的好玩的了。 结果马友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这让华荣月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原本想着马友启要来自己就开着花面的马甲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对方给拿下的,谁知道他刚好和江连焕撞车了。虽然江连焕很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但华荣月还是不太敢赌。 怎么办?要不要让江连焕最近忙起来,不要让他知道马友启的事情?华荣月暗自琢磨,她原本没想过要对江连焕他下手的,但这个时候她真的在考虑暗中使上一点手段。 赵烨也照例跟江连焕出去了,华荣月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然后让黄鹂送了出去。她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让江连焕他们的工作忙碌一点,做不到今天晚上早回来,最好跟往常一样接近凌晨左右才回来,那时估计马友启的人都已经来完了,华荣月也能顺便把对方的人给接手一下,再顺便接手一下马友启的业务。 马友启这个人会点武功,他要是脑子抽一下,说不定今晚就跟着来了,到时候场景会更加的喜闻乐见。 ——但这一切,都是在江连焕他不在这里的情况下。他要是在这里……就不一定会搞出什么事端来了。 …… 江连焕和赵烨准备前往头几天去的那个美女满街走的地方,他们两个大男人去那里着实有些奇怪,但自打那天江连焕在!那里打听到了不少跟花面有关的事情后,他就坚持天天去那里。 跟这群女孩子混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江连焕也清楚了对方的性格,这些女孩子中有不少女孩子性格是很硬核的,江连焕在聊天中也能隐隐约约的猜到对方曾经在什么地方待过,不过看起来这些人目前生活的都还算不错。 江连焕今天过来是想问一问她们,花面的某些小爱好是不是都是真实的。 例如他是不是很喜欢吃甜食,是不是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吵闹和粗鲁。 说起来,这些问题如果被别人听起来会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在江连焕的眼里好像要重要的多。 他和赵烨进了这条街道,结果刚一踏进去,就察觉到了一丝十分不详的气息。 往日里这条街上都是人来人往的,又因为这里居住了很多喜欢打扮的小姐姐,所以这里其实是个很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但是今天来了之后,两人只觉得死气沉沉的,仿佛连路边的花都被打了一层蜡。 那种古怪的感觉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此时的街道上就连树叶落下来都仿佛变成了一片幽灵,悄无声息的样子,着实能吓坏不少人。 两个人正在疑惑,想敲一敲旁边的一个屋子问问,那个屋子里住着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姑娘。结果敲门声响起来的一瞬间,那回荡在街道上的声音把赵烨都吓了一跳。 “谁?”屋子里的姑娘声音冷冷的问。 “呃,是我,前几天来过的那个。”赵烨胆战心惊的道。他等了半天才等到姑娘开门,开门的一瞬间,姑娘就把他们拉了进去。 门被关上,瞬间整条街又变得空荡荡的。 客栈里面,华荣月一直安静的闭眼小憩,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一些声音,她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但眼睛却已经睁了开来。 她听见下面有人过来了,人数并不多,但是是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先来打探消息的。 这么快?华荣月想,她派到那边去把江连焕堵住的人一定要给力点啊,千万别被那两个家伙给发现? …… 江连焕和赵烨被那个姑娘猛的拉进去,还没等说话呢,就听见那个姑娘长叹了一口气,她道,“吓死我了,刚才传了消息!息过来,说这里来了个疯子,我们都不敢出门,全都躲在屋子里。” 赵烨被拉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懵,这会看见这姑娘恢复了正常,倒是稍微松了口气。他道,“谁告诉你们的?” “我们认识的人。”姑娘不愿意多说,江连焕问,“你们经常会这个样子吗?” “也不经常,偶尔。”姑娘道,“不过一会就应该会有人过来处理他了,你不用担心。” “处理?”赵烨疑惑的问。 他总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有些瘆人,甚至让他一时间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姑娘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对,这种事都会被处理的,估计他们现在就已经在赶过来了,在他们处理完之前,你们先不要出去,等他们处理完之后就好。” 整条街上都空荡荡的,看起来有些瘆得慌,而且听了姑娘这话后,不知怎的赵烨也觉得平地上起冷风。 他其实更想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姑娘对这一切都像是司空见惯的样子,所以也不敢问出口,而江连焕考虑的倒是更多点,他直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嗯?”姑娘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一般应该是明天早上吧……” 江连焕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过来抓那个疯子。”姑娘道,“他们会慢慢的缩小包围圈,现在出去的话会被他们围起来。” “被他们围起来会怎么样?”赵烨问。 “会被一起杀了。”姑娘很肯定的道。 外面渐渐的传来了很多人的声音,这些人的数量听起来还有些多,远处甚至隐隐的传来了悠长的笛声,那应该是某种信号,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赵烨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又开始不好了。 他拉了拉江连焕的衣袖道,“咱们两个人就在这里待着别出去了,听姑娘的,她不是说到了明早就没事了吗?” 江连焕并不作声,把眼睛闭了起来,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赵烨在一边也安静的站着,不敢动。 过了会,江连焕忽然睁开了眼睛,居然同意了,“好,我们就在这里待着。” 赵烨茫然了一秒,他似乎觉得江连焕这次太好劝服了一点。 " 第196章 红颜窟 这次负责“阻击”江连焕的是华荣月手底下的一个小帅哥,就是当初那个长得特别让人舒服,在人堆里都非常相貌出众,而且还在赌场干兼职的那个人。 华荣月临上这前在花船上问了这人一嘴,他说他是在船上镇压疯子的,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烦心事一样。这样的面相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华荣月有心想让他也替花船的gd做贡献,谁知这会忽然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身边也就只有这个小帅哥武力值高,所以就派他去了。 然而这个小帅哥的能耐究竟有多大,华荣月心里也没底,她觉得挺对不起人家,千里迢迢把人家叫过来,说是要给他好好制定一下发展路线,看看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转眼就又让人家干起了老本行。 江连焕和赵烨在屋子里安静的坐着,一开始外面天色还亮,所以赵烨也没觉得有什么太难受的地方,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赵烨的心里就越来越打鼓。 这个地方非常的不对劲,在此之前他还没太大的感受,到一到了晚上,那种感觉瞬间就不对了。 江连焕和赵烨之前从来没在晚上来过这里,这也是为什么江连焕说今天会早回去的缘故。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点来说,现在他们都快到客栈了,但今天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的困在了这里。 他们身后的那个女人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无声无息的,等到赵烨再转头一看,发现对方竟然已经睡着了。坐着睡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赵烨看着那个女人,心说姑娘,你有那么困吗?话说你放两个大男人在家也真是放心啊,这个姑娘在他看来心大的有点古怪。 正巧那个姑娘睡着了,所以赵烨和江连焕说起话来也就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江连焕轻没轻松赵烨不知道,反正他轻松了),他看着江连焕,自打刚才江连焕就一直看着外面,一言不发。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忽然像是自己感慨了一句,“难怪前几天看不出来什么啊……” “怎,怎么了?”赵烨茫然的问。 外面几乎已经全黑了,桌子上有个小油灯,但刚才赵烨没找到火,所以也点不着。江连焕倒是一直没回头,一直望着天边那越来越小的光,身后的姑娘睡的天昏地暗,睡的赵烨心里都有点毛,他一开始觉得这姑娘睡觉或许是困了会是怎么样!样,但现在都开始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让谁给下了药了。 可这屋子里也就他和江连焕两个人啊,谁能给她下药啊?江连焕?就刚才那一会? 赵烨这会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想问他究竟是不是,因为在他心里对方是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但他刚想说话的时候,江连焕就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嘴边,“嘘”了一声。 “你……”赵烨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敲钟的声音。 钟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并不大,估计隔了一条街都听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江连焕和赵烨这么长时间都没察觉的原因,即使在这条街上,这钟声也若有若无的。 江连焕认真的又听了一下道,“敲钟的人很厉害。” 赵烨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个厉害法,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因为他总觉得江连焕说了他也听不懂。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人惊讶的事情,就在钟声响起之后,地平线上最后一丝光线落下,黑暗彻底降临。 这就是夜色来临的时候。 然而夜色来临,伴随着钟声的余韵,这条街似乎就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只见街道的某个地方忽然就亮了起来。 …… 那亮起来的是一盏特别华丽的灯,灯是红色的,远远的看上去眼花缭乱,上面似乎有很多复杂的图案。 赵烨认真的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图案,发现自己没有看懂,但他倒是发现了一个他不敢确认是真是假的事情。 那图案上好像泛着金光,金光被灯笼那么一照更是惹眼,映的四处都亮堂堂的。 赵烨以前也不是没看见过这种墨,这墨是真的掺了金粉的,写出来才是这种金光闪闪的效果,不过他没想到有人会用这墨来写灯笼。 这灯笼是被一个女人挂出来的。 这女人就在住他们隔壁的屋子里,这会轻轻的推开了门,缓缓的走了出来。 ——那是个特别美的女人。 她头上插着珠鬟钗配,身上的衣服大红绣了金花。 眉眼间有说不出来的的妩媚,那双眼睛里却有一丝淡漠,这种淡漠和她这身打扮几乎浑然一体,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这女人身上的首饰就足足有十来个,更多的都是一个套一个的,一般的女人很少会这么穿戴,!但这个女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穿了出来,并且穿的慵懒且贵气。 赵烨……已经彻底傻了。 江连焕……没做声,也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挂完了灯笼后似有似无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又走回了屋子里,全程似乎都没在意对面正偷看的两个人。 ……作为一个小处男,赵烨对于这种状况实在是有些无法预料,一时间似乎受到了世界观的冲击。 更何况古代又没个电视和电脑,坦白的说目前赵烨心目中颜值最高的人就是他队长,也是他真正见过的颜值最高的人…… 但浓妆总归有一种素颜比不上的感觉,对面的那个女人转头的瞬间,赵烨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鬼……或者是妖,或者是仙,反正就不似真人。但那个女人并不是唯一一个出来的,在这条街上,又陆续出来了不少女人…… 同一条街的某个屋子被打开了,一个模样娇俏,头上扎着两个丸子,一身鹅黄衣服,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特别小巧的痣,手里还举着一个兔子灯的姑娘走了出来。 她同样把灯挂在了门口,然后又蹦蹦跳跳的走了回去。 另一件房子又出来了一个一身青衣,手举着一盏微光灯笼的女人,她面容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愁苦之意,但眉目很是温和,眉间有一颗小小的观音痣,她同样将灯笼挂在了门口。 赵烨眼尖,又瞄见了对面的一个女人,那女人很是奇特,穿的是一身锦衣,头发高高的扎了起来,用了一根红色的绳子,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的手中同样提着一盏灯笼,那灯笼的样子有一些不同,上面画着一朵特别特别大的花,这花已经不是用金墨画的了,赵烨怀疑这是用金线绣上去的。 本章节 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戴着一张奇特的面具,面具只遮了半边脸,上面有着妖娆的花,那花和灯笼上的图案是一样的。另外面具上还有一双狡黠的眼睛,尽管不认识这种面具,但赵烨在看见的第一眼,还是瞬间就认了出来,那是一只狐狸。 这狐狸画的既生动又俏皮,让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更多添了一丝魅力。 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走了出来,大的有四五十岁,小的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每个女人都穿着好看的衣裳,举着灯笼出来,并且把灯挂在了她们的门口。转眼间,刚才还黑漆漆的街道上就已经变得灯火通明。 街道上一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有很多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像是在白天里逛街一样,街道上眨眼间就人声鼎沸。街道两侧的店铺此时非但没关,反而又开了几家。白天有一家衣裳铺子赵烨一直以为那是倒闭了的,谁想到晚上开门后那里生意还异常的火爆。 白天时赵烨和江连焕还以为这条街是一个比较安静的街道,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因为白天这里很是安静。走动的人倒是有的,但并不多,很多都是单身女性,江连焕和赵烨两个人走在期间就像是虽然有些奇怪,但并不扎眼,这里白天也是有外来人的。 但这条街道上从来没有一个客栈,在此之前赵烨或许还没想过这是因为什么,但现在他就明白了。 这样的景象……哪个外人能看啊。 赵烨站在这里傻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了声音,刚才趴在那里睡觉的姑娘终于醒了,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道,“完了,完了,睡过了头了,” 她转身回去翻了翻,然后找出了一盏小小的豆子灯,只有巴掌大小,玲珑剔透,虽然小,倒也别有韵味。她赶紧跑到了门口把灯笼挂上,然后自己回了屋子,梳妆打扮。 赵烨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姑娘当着她的面打扮,这作风着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羞。江连焕倒是很镇定,“怪不得我白天听见这条街上有很多人,但他们都不出来……原来她们都是在休息吗?” “你这么镇定干什么啊!”赵烨惊呼,“这里不对劲啊!” 哪有地方大白天睡觉,晚上热闹的像是闹市一样? 而且有一点,赵烨一直就堵在嗓子眼里,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全靠着极强的求生欲才没有说出去。 外面人来人往的都是一个个的姑娘,每个人都从屋子里出来,四处逛一逛。 本章节 ——而赵烨清楚的看见,这里的女人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有红痣的。 这些红痣位置不一,但都长在这些姑娘娇俏的脸上。 虽然白天他们完全没有看到。 “队,队长,怎么办?”赵烨声音都哆嗦了,明明是温柔乡,他却觉得自己掉进了鬼窟。 江连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看了眼身后那个化了妆的姑娘,脸上若有所思。 “你这么一打扮倒还是挺好看的。” " 第197章 规则 江连焕和赵烨躲在屋子里面,暂时没有出去。但外面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就像刚刚那个冲着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的红衣女。 目前他们还没在这条街上看见一个男的,所以他们俩很有可能就是这里唯二的男丁……这让他们总会产生一种自己到了女儿国的错觉。 ……更惨点的赵烨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变成了二师兄的错觉,他有些绝望,总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他和江连焕前几天还在找街上那些消失了的疯子们去了哪,结果一眨眼就在这里看见了这么多。这些脸上带着红痣的女人们在街上很自然的走着,看起来跟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江连焕和赵烨也都不是二傻子,他们已经在思考怎么样从这里逃出去了。 赵烨对着江连焕做出了一个眼神,江连焕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先观察了一下跟他们在同一间屋子的女人,然后不留痕迹的恭维了一下对方,目前来看,对方好歹也算个正常人的,不然江连焕他们和她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没发现。 而这,也算是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赵烨几乎就以为自己跟江连焕落了人家的套了,他想说话,但又害怕被听见,所以这会表情上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急切。再看看江连焕,他的表情倒是一直都显得蛮镇定的。 甚至他还带上了一丝平时没有的样子,收敛起了平时那副一看就不太正常的模样,让赵烨都为之侧目,因为他有点想不懂都这种关头了江连焕忽然把自己翩翩贵公子的气质又拿出来干嘛。 “外面有人看见我们了。”江连焕道,“我记得你白天的时候说过有个疯子逃到这边来了吧?那些人现在还在街上走,不觉得害怕吗?” 他指了指街道上那些成群结队的……疯子小姐姐们…… “不会啊。”那个女生十分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姐姐们出来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因为那个疯子他应该也不敢再过来了,等到快要白天的时候我再送你们出去,那个时候应该是最安全的时候。” “以前白天的时候,我好像没看见过她们。”江连焕道。 “那是因为她们都在睡觉。”女生道,“这些姐姐们习惯了黑天出来,白天睡觉,所以白天你大多数时候都看不见她们。” 窗外人越来越多,!,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把这里几乎都渲染成了一个人间天堂般的样子。 赵烨立即想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刚才就说这个大半夜出门的作息习惯有点不对,没想到原来是这样……昼夜颠倒的人他也只能想到青楼女子,这让他有了种猜想——这些人应该都是青楼女子。 全是疯子的青楼,可以,这很硬核。 可是这里面有个十分说不通的逻辑问题,既然这里是青楼,那男人们在哪?哪里有一个男人都没有的青楼的?莫非今夜的“客人”只有他们两个? 江连焕站在门口停了一会,赵烨一直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谁知过了几秒后他突然把门推开了。 赵烨,“!” 门一被推开,外面的人声就更加清晰的传了进来,让人觉得好似有一堵墙就忽然消失了一样。赵烨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身体僵硬的跟一块板砖一样,内心里想的是,“江连焕!我跟你不共戴天!” 妈呀!你自己找死不要拽上我好吗! 随着门被推开,陆续的有人转过头来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江连焕,她们那或妖媚,或精致,或温婉的眼睛朝着江连焕的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已经看见江连焕了,却又好像他是一片空气。 赵烨看着那一张张带痣的面孔朝着他们望过来,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这会他才察觉到身后的这个小姐姐是多么的温柔可人,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对他们下过什么毒手,甚至还给他们吃喝,真的是一个感天动地的小姐姐。 他们的窗户前面就是个挺火爆的摊子,在屋子里的时候赵烨还看不清楚是卖什么的,等到出来了以后才看见卖的是各种各样的胭脂,每种胭脂都用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小盒子装着,看起来特别的好看,充满着一种女孩子家的精致和美感。 “你们要是想出去看看现在就可以出去。”身后的女生忽然间开口了,“天亮之前回来就行。” “我们现在出去……没什么事吗?”赵烨其实想问的是不会被那些疯子美女给打死吗,但想了想之后,又闭了嘴。 他觉得这话有点怪,让他们出去走走,去干嘛?男人来“青楼”还能干嘛? 说实话,这让赵烨心里有些不舒服,尽管六扇门的同行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他还真的是第一次。 !“没事的,她们都知道你们是我带来的人。”身后的女生道,“你们尽管出去,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她说着就站起了身来,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罗裙,头上挽着坠,随手从旁边递了盏灯给了他们,然后也出了门。 赵烨其实想在这个屋子里面待着,一直待到早上再说。但那个姑娘有意无意的把门给关上,他也回不去了。更火上浇油的是,江连焕居然往前开始走。 “等一下!等等我!”赵烨追了上去。 “队,队长。”赵烨几乎是牙齿打颤着说:“这些人……她是人是鬼啊?” 眼前这一幕有些超出了他的常识,随着靠近,他越发觉得这些女人脸上的痣做不了假。并且这些女人也并没有来攻击他们,而是沉浸在四周的灯笼美景里,和摊子上卖的各种东西上。 恍惚间他都以为自己是透明的了,前面的江连焕听见了赵烨的声音,微微的挑了一下眉,似乎并没有听见,赵烨奇怪的问,“队,队长,你平时不是还跟我传音来着吗,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啊……” 头顶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绕过一个拐角,到了另外一条街上,那里的光更盛,甚至亮过满天繁星,街道两侧的楼上用一条又一条的绳子连接着,挂了几百个,几千个灯笼,每个灯笼都像是一颗星星,几乎点亮了整片天空。 这几个男人的惹眼程度让赵烨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别人眼里也闪亮的跟电灯泡一样。 赵烨此时此刻觉得这情形有些迷,本来是很正常的同行相见场面,没想到搞的如此难得似的。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看见了另外一群“客人”,怎么说也该有点让人觉得开心的情绪才对,毕竟这个地方……它男女比例确实有点奇怪。 青楼都是这个样子的嘛?不知道啊,他也是头一次来。 那群人中有人注意到了江连焕和赵烨,有一些一开始却并没有朝着江连焕和赵烨这边看,而是一直盯着一个方!方向。 江连焕和赵烨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那里站着许多漂亮的女人,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非常的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颗鲜艳的红痣。其中有一个女人尤为漂亮。她火爆的身材即使是在稍微宽松的衣服下面也显露的一清二楚,那些个男人正是盯着她在看。 赵烨看的浑身冷汗直冒,那些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很露。骨的东西,当然赵烨也不能吐槽对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般像这种地方,像他这样的才是异类。 但那几个男人看了会,居然真的走上了前去,赵烨内心里默默地感到了一丝恐惧,但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刺激。 “队,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赵烨问。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很温柔很动听的声音,“公子,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身后站着的是个温柔可人,眼眸明媚的就像是一轮骄阳。赵烨看了看她指的方向赫然就是刚才那几个男人去的方向,他连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有点受不了……”他确实对这个东西敬谢不敏。 赵烨又转头看了眼江连焕,不知为何这位队长总是给他一种很花的感觉,这让他以为对方会跟着走呢,谁知江连焕轻笑了一下(这个完美无瑕的轻笑把赵烨惊住了),道,“不用了。” 那个女人听了他们的话,转头就离开了。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搭话的时候这个女人还非常的可人,但听了他们俩的话,她抬腿就走,表现得极其冷漠。 “为,为什么?”赵烨一惊。 “因为他们……违背了‘规则’。”江连焕说后面那两个字的时候简直是在笑着说的。 “规则?”’赵烨一脸懵,他心说什么规则?我怎么完全没听过? “还记得咱们前几天来这里时,那个姑娘告诉咱们的提示吗?”江连焕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兴味盎然的感觉,这跟他表面上的那种彬彬有礼截然不同。 “那个人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漂亮的女人……更喜欢有礼貌的人。” " 第198章 人来了 赵烨浑身上下都是绷紧的,在听了江连焕跟他说什么所谓的“规则”之前,他虽然对这周围的景象感到恐惧,但还没有到觉得这里步步都是深坑的地步。 可是听了江连焕的话后,他现在寸步不离江连焕的身边,在美女如云的大街上,就如同一个性取向为男的基佬一样死死的贴在江连焕身边,扒都扒不下来。 江连焕内心嫌没嫌弃赵烨不知道,反正脸上一直云淡风轻。他手里提着那个小小的豆子灯,这盏豆子灯虽然小,但却照亮了他们两个人。 赵烨现在注意到了一件事,无论是谁,只要看见他们手中举着的灯,就都不会过来跟他们太过纠缠。这让他想起来了那个姑娘把这灯给他们的时候对他们说:“随便走走”的模样,那个姑娘还说其他人都知道他们是她带来的人,赵烨估计就是从这灯上来的。 那个姑娘送给他们的豆子灯在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护身符,但赵烨现在再回忆起来,又开始觉得那个姑娘身上有一些怪怪的地方了。 例如她为什么要把灯给了他们之后就把他们赶出去呢?又为什么一定要留他们在这里一直到晚上呢? 两个人走的路上又遇见了不少漂亮的小姐姐,偶尔也有那么几个男人,但这些男人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的手中没有灯。 赵烨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男人跟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几个男人一样,看见了几个漂亮的小姐姐后就被勾走了,之后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换做另外一个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的男人来这,那恐怕是绝对把持不住的。 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赵烨自己,如果看不清楚她们眼睛下面的红痣,说不定也会心猿意马…… 但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江连焕的胳膊,让赵烨有了点安心的感觉,同时也忘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片地方白天还看不出来有多么的大,但是真的走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无数花灯简直可以让人看花眼,无数的女人让人几乎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两个人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感觉人渐渐的减少,他们貌似来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处,那里远远的看上去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任何的光彩,和他们的身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赵烨现在只想远远的逃走,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哪怕是逃进那个在他看来非常漆黑的夜色里也!也丝毫不后悔。 然而就在他刚想走的时候,江连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不能出去。” “为,为什么?”赵烨有点茫然。 他说完这句话就忽然想起来了之前那个姑娘曾经跟他说过的,“天快亮的时候最安全”的这句话,脑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些东西。但此时出去的心情已经压倒了一切,他完全不想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江连焕没出声,只是在漆黑的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地方扫视了一圈,紧接着视线就牢牢的锁定了一个方向。 接着他朝着那里指了指给赵烨看。 赵烨一脸迷茫的朝着那边望,他发誓自己一开始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但随着江连焕给他指了好几次方位,他的眼前忽然就闪过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光。 前面说过了,赵烨跟别的关系户不一样,这是个很厉害的新人,学习也很刻苦。所以他在感觉那光眼熟的一瞬间,就拼命地在想那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分钟后,他的脑子里终于搜索出来了答案。 ——六扇门练武场里他曾经见过,那个东西是箭头反射出来的光。 赵烨猛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疯狂后退。 我去!这里居然埋伏着弓箭手,而且绝对不是一个两个! 江连焕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指着那些弓箭手,赵烨一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的头都晕了。他拼命地拽着江连焕的手往后退,今晚第二次有了想砍死江连焕的冲动。然而江连焕也没做什么别的动作,就这么懒洋洋的,一路被赵烨拉到了他认为终于看不见那些人的地方。 赵烨脸色煞白煞白的,他一会看了看江连焕,一会看了看天,疑似正在祈求老天爷降下来一个天雷把对方给劈死,或者正在酝酿什么绝世脏话,只可惜碍于上下级的关系,他不能说出口……江连焕倒是格外的镇定,“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你说我那么着急干什么?”赵烨被江连焕这种淡定的态度气的够呛,江连焕倒是蛮镇定的,“你拿手指着他们没什么事的,甚至你走到这条街的边缘都没什么事,你只要不踏出街道一步,他们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赵烨问。 “因为他给我们的提示里没有提到那些。”江连焕道,“所以根据这个人的性格,我觉得这是不用太在意的!。” “可是那是一排弓箭手啊!一排!”赵烨压低了声音怒吼道,“民间不让养私兵,那一群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很正常。”江连焕道,“这么大的一条街,如果没有那些弓箭手的话早就乱套了。数量众多的弓箭手是克制江湖人的利器,这说明设置弓箭手的那个人很有学问。” “可是!”赵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连焕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话说……我之前就想提醒你来着,与其担心弓箭手……倒不如试着修炼一下不要说话?”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这里的人听力应该都非常发达,就凭你压低的声音应该是瞒不过她们的。而且传音这种东西很容易被功力高强的人识破,所以在这个地方,你大声说话小声说话,应该都没什么区别。”江连焕道,“不过这些美丽的姑娘貌似对咱们两个人的谈话也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你刚才的大吼大叫是个很粗鲁的行为,应该吵到她们了。” 我?大吼大叫?赵烨有点茫然,他从心里认为自己刚才已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总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还做出大吼大叫的事情来,而且他总怀疑江连焕在骗他。 看着表情信誓旦旦的江连焕,赵烨壮着胆子道,“你说她们听得见就听得见?那她们耳朵也太好使了吧?但就算她们听得见,你又怎么知道呢?” “我啊……”江连焕一边走一边道,“走火入魔的人心里总是静不下来,所以他们偶尔就会希望外面的声音能安静一点。” “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在被夺走了理智的同时,又会被赐予很多东西,比如出众的视力,听力,还有武学上的天赋。”江连焕道,“所以有时候在他们面前试图隐藏一些事情是很没必要的,跟他们打交道就需要更加直接一点,例如,大大方方的说给她们听,直接告诉她们你现在正在想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赵烨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一种宛如针扎般的触感,那种触感十分的另他不舒服,同时也让他不敢抬头。 本章节 那种不敢抬头是因为一种若有若无的恐惧,仿佛一旦抬头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赵烨轻轻的抬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不知何时,周围那些正在逛街的女人都停了下来,每个人手中都提着各种各样的灯笼,每个人都有着近乎相同的痣,每个人都挂着同一种表情,朝着赵烨望了过来,到处都是一双美丽又淡漠的眼睛。 左面,右面,前面,后面,南面,北面,上面,下面。 赵烨恍惚间觉得自己拽着的这只手微微的有些僵硬,而且很是冰凉,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自己拽了一个不是活人的手。 他顺着这只手看了上去,刚好就看见了江连焕的眼,他的眼里也有着一种淡漠的情绪,那种情绪包括了很多非人一般的东西,冰冷,无机质,却又像是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连焕像这条街上的所有女人一样看着他,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赵烨忽然听见了“啪”的一声,很轻,仿佛是从他的脑袋里响起来的。 他脑海中有一根弦,好像断了。 …… 她坐在屋子里,身后的孙谢每一分钟就往外面瞅一眼,貌似心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 华荣月这个没用的废物丝毫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看不清楚华荣月正在看的是什么。 本章节 “不过小帅哥用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啊?那个地方我好像都从来没去过,有机会好想去看一看……”华荣月默默地道。 她翻看着手中的报道,即将要成为她资产一部分的马友启手下经营的铺子很特殊,是一家经营着口脂的店。 口脂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其实就是口红。 马友启的经营其实算不得很好,最起码在江南这边的富商中他排不上号,比他有钱的多的是。可是华荣月在看见“口脂”这个东西的时候,忽然就勾起了一些来自千年的回忆。 ……咳咳,痛苦与快落交杂的回忆。 “哎!”孙谢忽然激动了起来,华荣月缓缓的把本放下。 人,应该是来了。 " 第199章 谁的衣服 “外面是不是有声?”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姑娘忽然抬起了头。 孙谢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华荣月倒是安安闲闲的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自打江连焕和赵烨走了之后,孙谢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就开始跟长了草似的,一会说这里不舒服一会说那里不舒服,时不时的让华荣月给他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华荣月觉得这哥们有点过分,于是就去楼下拽了个熟悉的妹子过来,结果这妹子比她更怂,华荣月还是继续捏腰捶腿。 不过这个妹子怂是怂,貌似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因为无论是武力方面还是学识方面都不是很厉害,但是好歹……是个漂亮温柔体贴的妹子啊!华荣月最近发现自己也有点毛病,比较喜欢跟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待在一起,甚至只要旁边有个小姑娘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这如果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估计就是耍流。氓前兆了,但是放在华荣月身上,华荣月考虑了几秒后竟然觉得有点心酸。 这恐怕是太久没和同龄的小伙伴玩耍给憋的吧…… 孙谢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场景,此时此刻华荣月在他眼中已经比透明人还要透明人了,因为华荣月的反应甚至都比不上旁边这个刚进六扇门的小姑娘,人家小姑娘好歹还起来说了句话,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出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外面都已经渐渐亮起了火光,一眼望去有不少人举着火把正朝着这边走过来,那个小姑娘都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尽管华荣月没去楼下,但也能听得见楼下有一片喧哗之声,很显然,客栈里的其他人应该也已经听见了声音。 华荣月事先已经通知了楼下客栈的店小二和老板今天会出点事,他们这会还不至于太惊讶。但六扇门的那些新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完全是吃着火锅唱着歌,咣叽一声就被一群人杀上来了,按照外面那个人数来看,这些人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想过来打尖或者住店的。 楼底下似乎有人急匆匆的跑了上来,想要通知华荣月楼下发生的事情,那边的孙谢却似乎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似乎已经觉得……面前的局势已经稳了。 “下面的那些人……是过来救你的吗?”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依旧!旧十分的温润,听起来似乎没有一丝的忿气,即使在这个时候依旧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但正是这样的声音似乎也给了孙谢无限的胆量。 正是这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温和给了他无限的勇气,让他能够壮起胆子来联系到马友启。这会他面对着华荣月时,竟然充满了一种又同情又觉得可笑的心情。 即便如此,天生的商人本性也让他没回答华荣月的这个问题,外面的那个人已经到了门口,开始敲门了。华荣月听着他一边敲门一边喊,“队长!队长你在不在啊?出事了,外面来了一堆人!” “队长快点开门啊!”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外面似乎传来了更为惊恐的尖叫声,似乎有人已经进了客栈了,客栈的灯亮了一片,但颇为神奇的是,无论是前面的街道还是后面的街道,都没有人探头出来看热闹,所有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全都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面继续睡觉,就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外界毫不相关,他们甚至都看不见这里。 路上的行人也没有,打更的人也没有,离老远一看他们这里仿佛就像是一个被围起来的孤岛。一开始还有人期望着能够有人把他们救出来,可是随着时间的越来越长他们也绝望了,非但如此,白天看起来特别熟悉的街道此时此刻都变得陌生而且可怕了起来,就好像里面居住着一群看不见脸的怪物。 就连他们所在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都没有出来,大家想要去找,却发现他们好像就没在客栈里,四处的一切就像是个无形的牢笼把他们困住了。 恐惧和惊慌充斥在六扇门的这群新人心里。这可能是他们进了六扇门以来见过的最诡异的景象了,不知道这次之后有多少人会想着从六扇门辞职,这些事情华荣月都是管不着的。 华荣月把门打开,让差点快把门敲破的新人跌了个跟头。她从楼梯上朝着下面看了一眼,下面来了一群蒙面人,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火把,有的脸上甚至还戴着面具。 恐怕他们不清楚把孙谢抓了其实是花面的“主意”,事实上孙谢也根本就没在信里提过这一茬,从头到尾都是六扇门,如果他提了花面后这些人未必敢跟他上一条船,这些人虽然都看花面不顺眼,但既然他们都没有反抗,就说明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打不过花面。 他们被孙谢暂时拉!上了贼船另说,让他们自己来他们是肯定不敢的。 华荣月站在阶梯上数着楼下的人,有几个人她光凭那些人的声音,小动作还有手里的武器就认出来了这些人是谁。 用剑的,用刀的,用掌的……华荣月一边数一边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平时她有挺多都没发现,今天这么一下午全都把自己的尾巴给露出来了。 华荣月站在上面,缓缓的扫视着下面的人,如此动作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们很快就看见了这个一身青衣,打扮简单,手里拿着一把刀的人,也把他跟孙谢信中所说的那个“很好欺负”的老人对上了号。 孙谢从华荣月背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完全压制不住的笑容。他朝着下面一个蒙着面的人挥了挥手,很明显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那个自然就是潜心打扮之后的马友启,马友启这样的老板本应该不用来的,但他一没孙谢这么有钱,本着抱大腿的心亲自上阵了,二是自己也有武功,本着不来白不来的心态就来了。 华荣月一身青衣,头上只扎了个简单的头型。她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安静的朝着下面扫了一眼,视线忽然和一个人对上,那是花船上的一个战斗力还算比较强的人,叫聂尤映,华荣月记得对方,因为对方一直以来都挺桀骜不驯的。结果今天才发现人家不是桀骜不驯,是根本就看她不顺眼。 华荣月的眼睛和对方对视了五秒钟左右,聂尤映却忽然好像从华荣月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什么,他突然感受到一丝强烈的不安,那种不安是从心里窜上来的,让他不经意间能回忆起很多东西。 是什么呢? 聂尤映看着那个青衣人,也清楚他就是孙谢在信中提到过的那个一点威胁都没有的人,正疑惑着对方怎么会让他出现这!这种奇怪的危险感,就忽然看见了那个笑容。 那一秒钟……聂尤映觉得自己天灵盖都已经飞了。 “啊——”可能是由于太过恐惧,聂尤映第一时间竟然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张着嘴干叫了一声,这声音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聂尤映在干叫着什么。 聂尤映明明是这群人中战力最强的一个,这会竟然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然后发出了宛如石乐志一样的声音,这让众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同时也有人拍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说来也奇怪,尽管今天老板和店小二都消失在了这间客栈里,但客栈中间平时的几个几乎从来不挂衣服,只是用来当摆设的衣架上忽然多出了件衣服。 她很淡定的从架子上拎起了它,衣服是紫金绣红线的,然后随手一披就披在了身上,理了理自己,掏出了无伤。 …… 这个镇子上有件很神奇的事情,许多客栈中几乎都会有相同的“装饰物”。 有的则是一些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上了锁,同样会摆在某个角落里,但这些小盒子却全都打不开。 还有许许多多同样类型的“装饰物”,让你几乎想不明吧他们是干什么用的,但他们就整齐划一的出现在了家家户户之中。 本章节 这些东西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这个镇子上的每一个角落里,似乎整个镇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宅院,而这些东西就随时在等待着被什么人使用。 江连焕扛着已经晕菜了的赵烨,来到了一个屋子里。他的面前就摆着这么一堆巨大的衣服架,而这些衣服架他觉得眼熟。 他仔细一想,好像全都在他们居住的客栈里见过。 但这些衣服架有所不同,它们的上面,几乎都挂满了衣服。 每一件衣服都安静沉默的挂在衣架上,这些衣服让人眼花缭乱。 微风顺着江连焕身后的房门吹了进来,吹的整个屋子里的衣服都微微飘荡,冷不丁一看,似乎屋子里面站满了人,每一个人都在安静的凝视着江连焕。 " 第200章 叹息 赵烨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到了一个十分阴冷的地方,即使还没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到周围的阵阵冷风,这跟外面的那种寒冷还不太一样,他确认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某种建筑内,但这建筑内部应该是很冷清的。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这让他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瞎了,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再之后他发现,那个人没有脚。 ……哦。 赵烨安详的把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他再一次睁眼睛是听见了江连焕的说话声,给他吓一跳,他心说他自己下地狱也就算了,怎么江连焕也陪着他一起下来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就江连焕那个妖孽应该跟她们是一伙的啊,难道黑吃黑把他给弄死了? 赵烨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然后就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坐在一堆衣服堆之间,四处都是被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刚刚他看见的那个“没脚的人”其实也只是一件挂着的白色衣服而已。这些衣服中间有一条被空出来的横道,他就躺在这条道的中央,身下垫着一件衣服。 赵烨把那衣服拿出来,认出这是江连焕今天早上出门穿的,因为被他枕过,所以现在有些褶皱。他对江连焕能把衣服借给他穿的这件事微微的有些惊奇,但紧接着他又听见了江连焕的声音,似乎是从面前这些衣服的后面传来的。 “醒了吗?醒了就快点起来。”江连焕道。 江连焕的声音隔了一堆衣服,听起来有些遥远。 他的声音听起来倒十分的镇定,既不像是发了疯,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 赵烨哆哆嗦嗦的把屁股底下的衣服拿上,然后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非常的大,却又寂静无声,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会产生反音一样,但实际上并没有,这里的深处又好像藏着一种死寂的东西,仿佛把所有的声音都吞噬了。 他一直走过了这些衣服的尽头,结果又发现了另外一条被一排排!排衣服分割出来的小路,这里的光线很暗,唯一有光线传出来的是几个衣服的后面。 赵烨心里微微的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朝着光线处走去,等到了光线照到的范围后,他看见那里有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已经燃尽的香炉,和一个开了的小盒子。 一个豆子大的灯摆在桌子上。 江连焕就站在桌子的旁边,用眼睛看着这些衣服中的一个空空如也的衣架。 那衣架是纯木做的,细节处用了金属材料包了起来,在豆子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厚实又古朴的色彩。江连焕好像已经站在这个衣架旁边看了半天,旁边的赵烨走了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头,总觉得头晕晕的,尽管他记得刚刚自己好像并没有撞到头。 江连焕见他醒来了什么也没说,他的身上脱下了那件平时都会穿的白色袍子,现在只剩下一个有些紧身的白色里衣,尽管这看起来比平时的江连焕有些狼狈,但却意外的有点干练。 想起来了自己在晕倒前看到的东西,赵烨的心一紧,接着看了眼江连焕,江连焕眼角的痣还在,还是红红的颜色,但他的神色却并不像刚才看到的那么吓人,那红痣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让赵烨再想起自己晕倒前的反应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甚至是觉得自己当时是入了魔。 赵烨不好意思的把他的衣服递了过去,江连焕接过了满是褶皱的衣服也没有穿,只是团了团扔在了桌子上。 四周都是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远远的一看几乎都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是个尽头。如果有一个地方是由衣服组成的迷宫,那这里应该就是了,赵烨站在这里面总是觉得有些发毛,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问,“江队长,我们现在在哪啊?” “不清楚。”江连焕道,“就是在外面逛了一圈,观察了一会人流的方向,发现来这边的人有点少,就想着过来看看,然后就发现了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单从外面看起来就奇大无比,而且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让江连焕觉得有些奇怪。但如果单论装修的豪华程度来说,这间屋子绝对是这条!街上之最了。 可能只有一点有些奇怪,这间屋子外面一盏灯笼都没有挂,从外面看起来就是黑漆漆的,仿佛这里的主人并没有回来一样。 赵烨刚醒的时候有点迷糊,现在也隐约的看了出来这间屋子里似乎有什么古怪,等到他仔细一看,他赫然发现面前的这个衣服架子,还有桌子上那个被打开的小盒子有些眼熟。他愣了一下道,“这不是……” 那小盒子里面的东西他也看了个清楚,其实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化妆盒而已,里面有着胭脂水粉,香料口脂,桃花木刻的梳子,梳子上有着指头大的一块血玉。 这么一盒子东西,就已经相当不得了了,最起码赵烨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是没见过多少次这样的东西,他也估不出来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不过这些东西忽然出现在这里,让赵烨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因为他一时半会没有想明白。不过他终于想起来了是什么地方奇怪,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道,“哎呦,这个盒子咱们客栈里不也有吗?” “其实就连你每天早上去吃东西的餐馆里都有。”江连焕道,“就在窗户边的一个小花盆旁,你可能没看见。” 赵烨还在呆愣之际,江连焕就拿起了旁边的小豆灯道,“走吧,咱们应该是不小心闯入什么地方了。” 这个地方同外面的那个全都是美女和灯笼的街道一样,给了他一种仿佛在做梦的感觉。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地方,这些衣服真的就像是一个个幽灵一样,被豆子灯微弱的光一照,偶尔会反射。出一道道光,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活过来。 这个地方也并不全是衣服,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小桌子,或者椅!子,就放在这些由衣服组成的“墙壁”之中。这些桌子上几乎都会放着一个香炉,一个盒子,一个铜镜,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别的两人并不认识的东西。 这些椅子和桌子的出现总给赵烨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地方究竟是用来给谁住的?谁又能住在这种地方?而且这些椅子和桌子的作用并不像是单纯的摆在那里装饰用的,给赵烨的感觉更像是如果有谁在这些衣服迷宫里走累了坐下来歇息用的。 越走,赵烨就觉得越害怕,渐渐的又变成了之前的基佬抱姿,江连焕的左胳膊就是他温暖的家。他一边走一边问,“队,队长,这不对啊……谁,谁才会住在这种地方啊?咱们闯进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啊?” “知道不太好那就赶紧出去吗。”江连焕非常淡定的说:“咱们趁着主人没回来赶紧出去,那样他就不知道咱们俩来过了,我小时候经常干这种事,放心,这我拿手。” 赵烨都觉得自己快被江连焕带跑偏了。 江连焕还说:“这种情况就应该小心翼翼的,不过这里的主人没回来真是太好了哈哈,不然咱俩说不定就会被逮个正着,这简直就是我料想中的完美情况啊……” 江连焕的喋喋不休中,赵烨正满脑子都在想住在这里的究竟能是个什么样的人。 实际上现在他连这里的主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因为这些衣服男的女的都有,又似乎男的女的都能穿。 两个人走到了一个位置时,忽然发现前面空了一块。 赵烨那一瞬间满心欢喜,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找到出口了,结果等过去一看,才猛的有些失望。 本章节 那只是一个衣架倒了,这倒下的衣架让这里看起来似乎多了一条路,但从衣架后面看,他们明显还处在迷宫之中。那个衣架上挂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不清楚倒了多长时间了,但是在这一片片整齐!的衣服之间看着有些扎眼。 赵烨问,“江,江队长,是你弄倒下的吗?” “不是啊。”江连焕淡淡的说:“我来的时候没动任何东西啊。” 对哦。他这么一说,赵烨才忽然想了起来,好像对方自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走迷宫,从来没有暴力破坏过这些衣服的摆设,也没想过把架子搬开从中间穿过去。 江连焕朝着那边走了过去,似乎只是想借着倒下的衣架看看后面的路都是什么样的,却在走到跟前时忽然伸手去把那衣架扶了起来,这把赵烨吓了一跳。 他现在小心翼翼,生怕碰见任何东西,不小心就弄开了什么机关,所以这会看见江连焕干脆利索的动作连忙道,“哎!队长,你想要干嘛?” “看见主人家的衣服架子倒了不得帮人家扶一下吗?看起来这里的主人应该非常喜欢衣服,把倒了的衣架扶正才是有礼貌的做法吧。” 江连焕把衣架扶正,然后把衣服挂好,顺便拍了拍上面的灰,一边拍还一边感慨了一声,“真不愧是好料子,摸起来就是舒服,就是穿起来挺挑人的,想穿的好看身材也得不错。” 就在两人刚刚卖出去几步的时候,忽然从耳边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是个男人的叹气声。 本章节 这声叹气很轻很轻,就像个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而那一刻很明显,两人都不清楚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对,不光赵烨不知道,他觉得江连焕也不知道,这不是他在黑江队长。 ——因为赵烨清楚的看见,就在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刻,江连焕那一刻手猛的就放在了剑上,手背上青筋暴露。 赵烨脑子又要短路了,他楞楞的看着江连焕。 江连焕却在几秒后忽然放松了下来。 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提着豆子灯,对赵烨笑着道,“走吧。” " 第201章 雾 客栈里静的出奇,现在屋子里面再也找不到刚刚那种乱哄哄的的样子,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六扇门的新人们抬起头,看着坐在二楼某个椅子上的人,他穿着一袭长袍,低头坐着,周围自动空出半径五米的距离,附近仿佛自带气场,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一步。 这情景…… 如果刚刚不是亲眼看见这穿着一袭长袍的就是他们的华队长,恐怕六扇门这帮人早就跑了。 虽然现在看着坐在那里的华队长,他们心里也莫名的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身体里有那么一个东西在不停的呼喊着让他们快跑。 所有刚刚进来的人都以各种七扭八歪的姿势躺在地上,包括刚才那个看起来叼的不行的人。 但如果你要让这群剩下的还清醒着的人说出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也说不明白。 就例如他们说不明白往日里挺温和挺和蔼甚至偶尔因为太过絮叨而显得有些啰嗦的华荣月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身长袍,坐在二楼上的那个人了呢? 此时此刻的华荣月对于这群新人们来说既熟悉又不熟悉,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甚至不知何时起了雾。离老远一看,连客栈这里的灯光都已经彻底透不出去了。 这种情况下,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对劲。刚才这里这么大的声音,按理来说隔壁怎么说也该听得见了,况且又不是没有人,那里白天热热闹闹的,但从刚才到现在,确实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甚至连官府或者是打更的都没有。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一样,无论他们被困在这里,还是没有人来找他们。甚至在这种极端的恐惧中,有的六扇门新人脑子里产生了一种连外面的雾都是被安排好的错觉。 到处都无声无息,空气中越来越湿润,伴随着湿冷的感觉。前几天都是大好的晴天,今天却忽然起了大雾,明早说不定会是个久违的阴天。 这雾,这人,这景,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那种冥冥之中被人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可能在此之前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那是种自己完全无法!法掌握的感觉,就像蒙眼站在悬崖边,随时就会落入万丈深渊。足以成为每一个人的噩梦,在他的夜晚里徘徊。 ——在这一片可怕到安静,安静到诡异的环境中,唯独没有被安排好的,仿佛只有楼上的那个人。 或许那个想要安排一切的人怎么也没算到,今天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而造成这样结果的,很明显就是他。 华荣月站了起来,斜倚着栏杆,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天亮。 有雾气顺着刚刚被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仿佛把整个客栈都笼罩了一层灰白的颜色。 客栈那半新不旧的桌椅,花瓶在这雾气中仿佛更加的破旧了,地上那些穿着夜行衣的人在这样的雾色中也苍白的像是死人,客栈中唯一具有点色彩的,让人觉得鲜活的,只有那一道紫金带红的颜色,他就像是从一张留白过多的画上活生生的跳了出来。 “华,华队长?”过了好长时间,客栈里响起了一声特别特别细小的声音,那是个女孩子的。 她同样站在二楼,不过大半身子都躲在一个屏风后面,此时小心翼翼的道。 华荣月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给她一个温柔且让人安心的微笑。她只是抬头安静的看了这个女孩子一眼,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这一瞬间给女孩子的感觉既像是华荣月,又不像华荣月。 “您,您说我们接下来要干嘛呢?”那个女孩子很小心的问。 华荣月捏了捏自己刚才从马友启身上掏出来的东西,站了起来,从二楼一跃而下,身后的衣摆飘动,转眼就像只蝴蝶一样落到了一楼上。 她在柜台里找到了一把绳子,很淡定的扔给了六扇门的那群新人们,新人们在愣了一会后,连忙手忙脚乱的开始把地上的这些人绑上。他们的动作略微有些笨拙,两三个人绑一个,这就显得场面有些混乱。 不过这样的混乱却意外的给客栈增加了一丝人气,稍稍得冲淡了一些这个诡异的气氛,渐渐的,大家也稍微从这种无声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了一点。 华荣月从一地手忙脚乱的人中间走过,自己在想着收尾的事。马友启今天亲自来了,这让华荣月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出了手。原本她想的是!趁着江连焕回来之前直接用花面的身份把这群人给吓死再说,但在看见马友启也在今晚过来的这群人中之后,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本来她的想法就只是把马友启的铺子抢过来,目前来说她觉得更合适的路子是让马友启跟孙谢做个伴。 要知道,六扇门才是关押犯人最靠谱的地方啊,而且六扇门即使是再困难恐怕也不会随便把犯人给放走的。这样华荣月完全可以送马友启跟孙谢去当狱友,她再用跟之前掏空孙谢家的方法,顺手把马友启的铺子给抢过来。 如果能不用花面的身份还是尽量不要用的,这么和谐多好。华荣月看了眼门外,估计一会江连焕他们也就该回来了。 当然,这里唯一的那个可能认出她的聂尤映暂时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她准备把这群人都绑好后直接扔在客栈里,她的口袋里就装着马友启的家门钥匙。华荣月觉得眼瞅着马友启的口红铺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她对于这个口红铺子还真的挺感兴趣。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个男性队员的疑问,“华队长,江队长今天好像出去一夜了,一直都没回来,他是不是……”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外面,月亮透过雾蒙蒙的空气照过来,就像是在水井里看见的倒影。她说:“有可能。” 她忽然转身就拿过了放在柜子上面的一盏灯,然后就踏入了浓浓的雾气中。身后的六扇门队员们吓了一跳。 “队长!别出去啊!” “别走队长。” 本章节 看见华荣月一出去所有人都慌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慌什么,虽然他们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华荣月让他们觉得有些陌生,但一看见华荣月转身要离开,他们内心却都还是慌得不行。 就好像要被扔下了一样。 华荣月举着那盏绘着梅花的纸灯,站在!门口道,“他们可能出事了,我出去找找他们,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天亮之前谁都不许出客栈。” 说着她就举着那盏灯笼迈入了浓浓的雾气之中,紫色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只有手中绘着梅花的纸灯笼还散发着暖暖的淡黄色光。 外面的雾气对于现在屋子里的某些人来说是一步都不愿踏入的地方,即使是华荣月在踏入之后也像是一个被渐渐融化的虚影,那紫色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小。 他的衣服上似乎挂着一串小小的铃铛,在行有的时候能听得见一些清脆的声音,但最终又消失不见。 天色渐渐的有些见亮,这一夜对于留在客栈里的人来说可能是一夜都没睡,对于没留在客栈里的人来说也是一夜都没睡。 雾在天亮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差点把天地都吞噬。相隔两米远恐怕都看不清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子,在临近新年的时候,忽然在全安镇起了这么一场大雾。 或许是起了雾的缘故,今天上街的人仿佛都没有几个。 江连焕和赵烨回来的一路上,都觉得周围太过寂静了一点。 “队长,这周围……”不对劲啊。赵烨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忽然觉得如果说出口就十分的不吉利。 江连焕倒是说道,“恐怕咱们回去也得小心一点……咱们昨晚遭遇什么,保不准客栈的人也遭遇了什么。” 本章节 赵烨一听江连焕这么一说,心就猛的一沉。 他本来刚刚因为快要回客栈而放松的心越发沉重了起来,而且十分的担心客栈的情况。 毕竟客栈的情况他是清楚的,一群新人,一个华队长,无论怎么看都是很危险的情况啊。 他想着想着走的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点,在他看来,身边的江队长就是最靠谱的人。但华队长的情况却最让他忧心,因为华队长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赵烨几乎都有点不敢想华队长要是遭了难会怎么样。 正在这时,他和江连焕却忽然从这雾气中听见了一阵微弱的铃铛声,这铃铛声就像是幽灵一样的响了起来。 这样的诡异气氛里,猛的响起铃铛声,恐怕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赵烨的心脏猛的狂跳,他抬头看了眼江队长,江队长辨别了下声音的方向,果断的朝着反方向走,赵烨紧跟其后,一句话都不说,连脚步声仿佛都放慢了。 赵烨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一个劲的想着目前客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这样的思考确实是特别耗费他的脑力。 就在他的手已经摸到腰间的刀时,有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胳膊。 …… “是我。” 一个温和且平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在这样的大雾天忽然响了起来,简直比做梦还要神奇,赵烨甚至完全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听见这个声音。 客栈没出事?!赵烨简直都兴奋的快要喊了出来。 本章节 华队长既然都没事,那就肯定没事了!赵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昨晚华队长恐怕也是被吓坏了,因为就连他都被吓晕了一次……这个地方实在是有古怪,不能多待。 他想好好安慰一下被吓坏了的华荣月,却在回头的同时,忽然看见了一个紫色的轮廓,和一盏点燃的梅花纸灯。 站在他身后的华荣月让赵烨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他愣了半天,才恍惚间找回了江连焕和华荣月的谈话。 “……昨晚客栈也出事了?” “还行,没什么大事,我都解决了。” 华荣月低头看了眼赵烨,一眼就看见了他脑袋上青的那一块,很明显是磕哪了,于是抬手给他揉了揉。 他这么抬手一揉,赵烨忽然就觉得有点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但他总觉得这个姿势好像反了,好像不应该是这样,但依旧还是低着头让华荣月摸。就好像潜意识里觉得现在的华荣月做这样的事他躲不过去一样。 " 第202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华荣月他们回了客栈后雾气还没有消散,但客栈的门窗都已经关好了,昨晚那些人都被捆好了扔在了一楼,华荣月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没醒,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靠在墙边。(ggdown) 客栈里分了两批人,一批人负责看着,一批人去睡觉。尽管这还是一群小菜鸟,但在巨大的压力下也算是有模有样的开始干起了活。一楼满地的人把刚刚进来的两人给看得惊了一下。 赵烨推门的时候没看见脚底下那条大腿,差点被绊了一跤。 他绕过了这个人,紧接着绊在了第二个人的腿上,一楼简直是步步有槛,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新人们虽然经验不够,但是胆子小啊,这些人各个捆的跟麻花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后院怎么就堆了那么一堆麻绳,足够他们把这些人捆的老老实实的了。 这些……都是昨天晚上来了客栈的人?赵烨一边躲人一边心里疯狂三观地震。 他昨天在那个诡异的街上还以为自己这边危险的要死,客栈里的人舒服的要命呢。结果今天来了这里一看好像也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甚至直观上来看还要更危险一点。 毕竟他们昨天细想想面对的好像也只是一群身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姐姐,但面前这都是真刀真剑杀上来的人。他们被收起来的武器现在还在后院堆了高高一摞呢。 这么说背后的人应该是同时对江队长和客栈两边都下手了啊……赵烨在心里默默地思索着。但他看着这些被捆在地上的人,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一时间没想出来究竟是哪位大佬可以做出这样的壮举一下子把他们全放倒。 六扇门里的那些新人们靠人数堆得?不不不……这些被捆在地上的人看起来也不比留在六扇门的人少多少的样子,而且看他们的架势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赵烨内心里隐隐的有那么一种预感,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朝着前面走的华荣月瞄了过去,但心里一直在回避这个选项。 不……说不定是六扇门还有什么秘密的大佬跟着,江队长和华队长一直没有告诉他呢。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从哪来的?”江连焕忽然对前面一直提着灯笼走的华荣月道。 “昨天忽然就出现在架子上的。”华荣月道,“怎么了?” “哪个架子?”江连焕问。 “那个。”华荣月一指二楼的那个衣服架。 那衣架静静地摆在某个房间的门口,其实昨天它还不在这里的,而是在一楼。 它忽然出现在那里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店小二和老板给抬上去的。 “我一出来就看见它挂在那里了。”华荣月道,“这次出来的着急,我也没带‘衣服’……” 她说的衣服是“扮演”易玲珑的衣服,这件事江连焕还是知道的,华荣月在“扮演”易玲珑的时候需要穿上繁复华丽的衣服,画上夸张的妆容。 “你说你昨天一出门就挂在了那里?” “对啊。”华荣月有点心虚,她觉得这其实是个……不小心造成的bug。 昨晚其实是她让老板先给她准备好绑人的麻绳子,还有一身能够装逼的衣服之后再走,预备着半路上就“唰”的来个花面变脸,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未按原计划而造成的漏洞。 想解释清楚那身衣服为什么会挂在那里,还有自己为什么会穿上那身衣服都是难题。 华荣月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它挂在那里挺显眼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怎么就忽然拿起来穿上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是蛮奇怪的,类似于某天抽风了之后才会做出来的举动。 但出乎意料的是,江连焕听了之后居然并没有过多的追问这个问题。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吐了出去,然后道,“这里的店小二和老板在吗?” “不在,昨天晚上就一直没看见过他们了,客栈里现在就剩下我们。”华荣月道。 江连焕朝着客栈角落里摆放的小盒子看了一眼,幸好那个小盒子还是关着的,没有被打开过得迹象。 “昨晚你们不是说早回来吗?怎么一直都没回来?”华荣月把手中的纸灯笼放在了桌子上问,“我看你们俩一直不回来,就只能出去找你们了。” 那盏纸灯笼放在桌子上,赵烨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昨晚那些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灯笼给他心里留了点阴影,他觉得短时间内他都会对灯笼这种东西产生心理阴影,尽管那盏豆子灯现在还被江连焕拿在手里。 其实华荣月昨晚并没有一开始就去找江连焕他们的……她哪有那闲心,她先是去找了自己的手下,把马友启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那边快点行动一下,钥匙这种重物对小黄鹂来说还是有点负担的。 等到把那边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华荣月才慢悠悠的出去找了江连焕他们,她只要往客栈回来的必经之路上一堵,那这两人百分百就跟她碰面了,当然这一点客栈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华荣月看了眼那边的两个人,他们俩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华荣月其实挺想知道这是怎么搞的。赵烨也就算了。连江连焕都是这种夸张的样子……那个小帅哥计划之前也没跟华荣月通过气,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华荣月现在八卦之心顿起,暗搓搓的就想让两个人说点什么,于是乖巧的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听八卦。江连焕和赵烨他们就把昨天经历的事情给华荣月大致的讲了一遍,给华荣月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昨晚扶起了那个倒下的衣架后就听见了那声长叹,两个人毛骨悚然,但除此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如果那声长叹不是两个人同时听见的,恐怕他们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两个人举着豆子灯,最终还是从那个弯弯绕绕的迷宫里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外面还是满街的灯光,他们俩仿佛刚刚从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死里逃生,二话没说就远离了这个一个灯笼都没有挂着的屋子。 满街都是漂亮的女人,此时此刻已经到了下半夜,街上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男人,他们可能就是这其中唯二的男人了。满街的女人们见到他们的时候依旧会娇笑,但他们此时此刻却已经连看她们一眼的心情都没有,甚至比前半夜天刚刚黑的时候还要老实。 赵烨之前还敢用不带恶意的眼神去欣赏一下这些漂亮的女人,现在就连头都不敢抬了。 时间越来越晚,渐渐的已经快要到了天亮的时候了。赵烨隐约的听见了远处的一声鸡鸣,忽然街上的女人们也都听见了这个声音,陆续的有人渐渐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也被她们收了起来。 一个一个的灯笼从这条街上逐渐的消失,天边渐渐的出现了一点点的亮光,赵烨想起了一个挺奇怪的故事,说地府有个习惯,鸡鸣的时候所有的小鬼都要回地府,否则天亮了后就回不去了。这固然是个故事,但此时此刻赵烨竟然觉得这个故事是真的。 他们顺着这条路缓缓的往前走,就要到那条他们之前去过一次的街道尽头处。却在尽头处看见了一个打着伞的姑娘,那姑娘一身粉红罗裙,手中提着一个豆子灯,明明现在并没有下雨,她却极其古怪的打着一把荷叶伞,正站在那尽头,静静地看着他们。 江连焕和赵烨都在那里停下,隔着一段距离和那个姑娘隔空对望。 面对着这个前几天见过了很多面的姑娘,他们都不说话了。 姑娘把耳边的头发别到了透白的耳朵后,江连焕举着手中的灯笼问,“你是要拿回灯笼的吗?” “不用,灯笼送你们也好。”姑娘低头道。 “你们……这里每天都是这样的吗?”江连焕道。 “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姑娘道,“其实夜晚的景色也很美。” “你们……没想过出去走走?”赵烨插了一句。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里。”姑娘道,“就像你们习惯了白天一样。” 赵烨听了这个答案觉得貌似并不算太出乎所料,其实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暗喜,他心说姑娘你们不出来其实也……挺好的……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跟那个姑娘一起出来的?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华荣月瞪着眼睛问。她现在居然有点听上头了,这简直跟听聊斋似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鬼”,“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妈呀!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跟他们一起去了!为什么那个地方她自己都一次也没去过? “那个姑娘没跟我们一起出来,后来是我们自己出来的,天刚亮我们就出来了,那里没有弓箭手埋伏。”赵烨小心翼翼的说:“那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不算是街上最好看的一个,只算清秀,但是个子挺高,模样挺舒服,那个眉眼挺有特色的,光看着就特别舒服的一个人。” 华荣月还没等琢磨明白过来这个姑娘到底是谁,江连焕就忽然往她的手里扔了一盒东西。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打开看了之后一愣,“这是什么?” “昨天在那个集市上买的东西,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拿,所以就特意买了点。”江连焕道,“你肯定用的上。” “江队长,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出来了?”赵烨目瞪口呆,扔给华荣月的,赫然就是一包胭脂水粉,就是昨天在集市上看到的那种。 他现在觉得所有跟那个集市扯上关系的东西都不吉利,恨不得拿点柚子叶好好扫下自己,结果江连焕居然就直接把东西给带了出来,他连什么时候买的都不知道……哦,对,估计是昨晚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买下的。 话说这东西跟华队长能扯上什么关系? 华荣月低头看着这包胭脂水粉,心说江连焕不会是想让“易玲珑”在这个镇子上重出江湖吧……正想的时候,却忽然看见江连焕对着赵烨使了个眼色。 他们俩干嘛?华荣月想,搞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 第203章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鸭 “江队长,你……是叫我出来对吧?”赵烨稍稍有些不确定的对等在外面的江连焕道。(ggdown) 他在屋子里是隐约的看见江连焕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出来,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甚至不确定自己看见的到底对不对。但还是跟着出来了,结果一出来就发现江连焕正在门口等着他。 “跟我出去走走。”江连焕说着就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好奇怪。赵烨一头雾水的跟着他走,江队长这是唱的哪一出? 外面的街道上依旧还是人很少,但终究还是有人渐渐的走了出来。明明只相差了这么一点点人气,却让赵烨就已经觉得舒服了不少。现在的街道跟今早晨的比起来简直是太可爱了。 赵烨跟江连焕走出了客栈一段距离后,江连焕才舒了口气。他对赵烨说:“我把你叫出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让你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江连焕说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赵烨心说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让江队长跑这么老远来说? 他总隐隐的有种江队长似乎是在躲着华队长的错觉,不然把他叫这么远干什么?江队长似乎是考虑了很久,颇有些犹豫的感觉。他最后还是开了口,“你之前……看见过你华队长脸上的那颗小痣吗?”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赵烨就想起来了江连焕之前跟街上的其他小姐姐朝着他扫过的那一眼……简直可以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那颗痣……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不不……与这个相比,其实江队长你的那颗痣要诡异的多了,最起码华队长那个还是黑的,你这个红的跟你耳朵上的那个珠子似的,你居然还有脸说,赵烨心里默默地吐槽。 他也不是傻子,这话头总像是江连焕似乎要挑拨离间,但现在的位置距离客栈也太远,赵烨也终于明白了江连焕把他这么老远叫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感情是为了他一想通风报信就直接杀人灭口。 哼,他一定要坚持的活着回去,最起码要活到自己能把江连焕不怀好意的事情告诉华队长的时候。 赵烨心里不屑的想,面上瞬间变得无比的恭敬和谄媚,“咳咳,江队长,你说……有什么不对劲呢?” ——求生欲爆棚的赵烨。 “其实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了。”江连焕转过头来义正言辞的道,“我这次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嘛?” “无论是为了什么您都辛苦了。”赵烨继续舔。 “我是有个非常严肃的目的的。”江连焕道,“我这次来不光光是因为这个镇子上有古怪,还有一点,就是来看着华队长的。” ……隔了差不多半条街的华荣月心里咯噔一声,心说纳尼?什么情况?自己居然就暴露了吗?什么时候暴露的! 她那一瞬间心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最后停留在了江连焕那张永远自带嘲讽的脸上,心说对方果然不容小窥啊!这真的是恐怖如斯! 就在华荣月在这里瞳孔地震的时候,赵烨以一种半死不活的语气说:“啊……好厉害,好厉害,不愧是江队长你。”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觉得我必须得告诉你真相,让你稍微提防一点了,因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不告诉你的话你可能会惹出什么事来。”江连焕说:“你先找个地方站好,坐着也行,听我好好跟你说。” 他看着赵烨道,“你的华队长,其实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 江连焕说这话的时候忽然面无表情,这跟他刚才那种似乎是强装出来的严肃格格不入,但这样的表情却又格外得像他,让赵烨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什,什么身份?” “他就是……易玲珑。” …… 那一瞬间,似乎半条街都安静了下来,无形的冷风从街道上吹过。 隔了半条街的华荣月差点当街跪了。 她扶着旁边的柱子,一转头看见一个大妈一脸诡异的看着她,连忙换了个地方。 赵烨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似乎是抬头望了眼天,又似乎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他要真的是在翻白眼,那这个白眼翻的还挺有技巧的。 “你何必这个表情?”江连焕很不爽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经常用这种翻白眼的套路,所以才能一眼就认出来赵烨正在干嘛。“我告诉你的是实话,你要不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呵,江队长,我不是不信你。”赵烨语气里充满着浓浓的嘲讽,江连焕道,“你再仔细想想你华队长眼睛上那颗红痣的位置,是不是恰到好处?”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啊!”赵烨心里怒吼,“为什么你能这么诚恳的把这句话这么说出来啊!” “不是,江队长,你想骗我最好说点不那么容易被戳穿的好不好?”赵烨半死不活的说,其实他本来不想吐槽的,因为他对江连焕还有点惧怕。但可能是现在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又或许是一提起华荣月,赵烨就不由自主的想帮华荣月说话。 “你没有看见今天早上的华队长吗?”江连焕道,“他穿的那件衣服你看见了没?难道你猜不出来那是哪来的衣服?” 赵烨听了江连焕的反问后却有些说不出来话了。他确实对那件衣服有点猜想,因为那衣服的画风特别的像昨晚他们去过的那间屋子里的衣服。 他也忽然记起昨天江连焕站在一个空空如也的衣服架子前看了半天,昨天他们在那个地方都没看见几个空的衣架……而昨天那个衣架摆放的位置确实也特殊了点。 旁边还有个开了个小盒子,他们走了那么久就只有那一个盒子是开着的。 “你华队长一直瞒着我这件事,我也是偶然间发现这件事的。”江连焕说着惆怅的叹了口气,“你难道就没想过昨天晚上那些人都是被谁打成那样的吗?咱们六扇门没有别的高手,昨晚留在六扇门的高手其实只有华荣月一个。” “可是……”赵烨下意识的反驳。 “没什么可是的,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江连焕道。 “那你又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六扇门呢?”赵烨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漏洞。 “因为……”江连焕沉默了一会道,“你知道你华队长是怎么进六扇门的吗?” “不,不清楚。”赵烨摇头。 “你华队长他是自愿进的六扇门。刚进来的时候就跟我分在了一个部门,说起来我们两个人也认识很长时间了,也算是……不是很熟的朋友吧。”江连焕道。 在半条街外又找了个位置蹲着的华荣月继续听着江连焕的话,她总觉得江连焕现在说的话也让她有点哆哆嗦嗦的。人坏事做太多就容易造成这种情况,虽然她知道了江连焕并没有察觉她就是花面的这件事,但江连焕现在的话……让她都拿捏不准对方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易玲珑……不,你华队长,其实是个好人。”江连焕道,“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虽然从刚才开始江连焕一直在说华队长的坏话,但看在这句话的份上,赵烨决定先等等看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我说这些话你可能也不信,但是你华队长真的挺不容易的。”江连焕道,“比你看到的还要不容易很多。” 赵烨想了起来江湖上传言易玲珑疯了的这件事。他又不受控制的想了一下华队长,虽然他觉得江连焕纯属胡说,但这会真的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想如果华队长真的是易玲珑会怎么样。 如果华队长真的是易玲珑,那他是怎么样能控制住自己,平日里永远都是温柔安静的,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焦躁可怕的样子来的? “你华队长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所以才会这么做。”江连焕道,“我想了很长时间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但一直都没有下得了狠心,毕竟我刚才说过了,我们算是并不很熟的朋友。” 他从赵烨的身边走过,微微的叹了口气,“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你华队长说,看看他的反应,咱们这次出去恐怕困难点,但有了他的帮助,说不定就能成了。不过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不信我无所谓,反正你慢慢的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说完,江连焕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只剩下赵烨呆呆的站在原地。 华荣月正紧皱眉头,心说完了,正想着怎么样处理江连焕那边的事情时,余光却忽然看见走出了赵烨视线的江连焕开始用轻功小跑了起来。 华荣月,“……哎?” 她一瞧这方向眼瞅着就是往客栈去的,瞬间察觉大事不妙,这要是让江连焕回去看见她不在客栈怎么可以?当场就开始轻功飚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始在大街之上逮虾户。 等到华荣月终于回了客栈,她都已经快喘不上气了,简直比当年学生时代跑八百还刺激。她坐下来强行把衣服换上,又把气喘匀,喘匀了才差不多一分钟,就看见江连焕从窗户蹦进了他的屋子。 “快快快!”江连焕一边跑一边道,“一会赵烨回来之后,你一定要让他信你就是易玲珑,一定啊!!!” ……华荣月一脸问号的看着江连焕风一样的闯进来,又风一样的闯了出去。 她对于江连焕的这个要求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位大哥到底是啥诉求? 刚才拼命地忽悠赵烨说她是易玲珑,让她自己都要信了,结果这会又让她努力的演易玲珑? 不一会赵烨也闯了进来,他估计也是跑进来的,同样喘的跟风箱似的。 他一推门,就看见华荣月一脸不解的抬头看他,似乎是对他跑成这个样子有些不解。 华荣月回想着江连焕刚才的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该咋演易玲珑。 她憋了半天,只能像平时一样对着赵烨笑了一下,道,“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出了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赵烨看着跟平时一样的华荣月,又想起了刚才江连焕所说的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委屈,然后他鼻子就有点酸了。 第204章 秋水庵被灭 华荣月等了赵烨半天,她想听听看从赵烨的口中能问出来什么,结果赵烨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他就跟自己生闷气一样,华荣月有点哭笑不得,她心想你这样一句话不说咱们俩能聊点什么?一会要是让江连焕看见她没完成任务,他不得收拾她吗? “我……我先回去了。”赵烨站在那过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然后转身推门就出去了,徒留华荣月一个人坐在那里。 华荣月静静地看着桌子半天,默默地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茶,心里也叹了口气。 赵烨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结果看见了华荣月后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是有点上头的,上头到想直接问华荣月是不是易玲珑,他总觉得以自家队长的性格,说不定……就真的能直接告诉他了。 后来他在这个想法蠢蠢欲动的时候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立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一楼被捆着的那些人貌似现在已经渐渐的醒了,孙谢因为昨晚表现得有些太过嚣张,现在也被绑了起来,就跟这些人绑在一起。 自打昨天见了平时的老实人华荣月突然爆发后,孙谢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自闭了。这个自闭不仅表现在他今天一句话也没说上,还反应在他那无神的双眼上。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任凭周围的人怎么挑。逗他都不带“吱”一声的。 “完了,你看他的这个反应。”六扇门的一群新人们闲来无聊围在他身边跟他说话,“恐怕是昨天被打击的太厉害了吧。” “能不厉害吗,正嘚瑟的时候忽然就被吓了一大跳……” “以后我绝对不要学他。” “起来,起来。”江连焕从旁边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件紫色的衣服对孙谢说:“先别在这里围着了,我有事要问他。” “你想问什么?”原本两眼无光的孙谢在看见江连焕手中的衣服时,忽然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并且不自觉的往后靠,两眼警惕的看着江连焕,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我问你。”江连焕低下身来,把那件衣服在对方脸上甩了甩,“这件衣服你认识吧?是谁的?” 孙谢看着那件衣服,这几天一直被故意遗忘的那种恐惧又重新浮现在了心底。他多么希望那天自己在纸条上看见的字是假的,这些天他也一直在用这样的理由来劝说着自己。结果昨天看见那身紫衣服之后,他内心里的噩梦瞬间又浮现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给那个人的,也不知道花面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想着昨天看见那个六扇门的小捕头穿上这身衣服时的样子,让他从头到脚都凉在了那里,那是一种刺骨的寒意。 那只因为一个原因——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这么相似! 这两个没有丝毫关系,地位经历也天差地别的人,为什么在穿上那身衣服后几乎让他分辨不出来! 这一点都不科学!孙谢现在每次看见华荣月就总想起自己平日里有意无意的欺负他的场景,然后再回想一下昨天的画面,这两相对比,每次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捕头平日里几乎看不出来任何可怕的模样,但是他昨天穿上这身衣服的一刹那,孙谢只有一个想法。 逃,逃的越远越好,逃的永远都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他真的受够了穿着这样衣服的人了。 …… 华荣月想把小黄鹂叫过来问问昨天晚上把江连焕和赵烨耍的团团转的大兄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结果海胆同志一下子就扑在了她的桌子上,一副终于得救了的样子,小爪上绑了厚厚一摞东西。 华荣月甚至脑补了一下这只小黄鸡的画外音,“累死小胖鸡我了。” 海胆大概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所以最近变得格外毛绒绒,华荣月每次看它的时候都在猜这么一个圆润的球体究竟是怎么飞起来的。 她把小黄鸡挪走,又把那些东西拆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堆情报,华荣月翻开后里面几乎每一份都写着“急报”这样的字眼,每一份上面都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华荣月看了眼这些急报的时间,全都是这两天的,时间最久的一份也不过是昨天晚上而已。 这两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这情报不会如此的壮观。最近过年,是钱又不够用了吗?华荣月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朝着这几天频繁做噩梦的那个方面想。 她翻开一看,“哎呀”了一声。 这几分急报说的其实都是一件事,而且还是六扇门的。 ——以一个六扇门公务员的身份来看,这些“急报”都可以说的上是捷报了。 “秋水庵被六扇门给灭了?”华荣月冷不丁看见这么一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了一下的,虽说她这次来是被分配到了全安镇,和秋水庵那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认真的说双方也都算是同一个时期站岗的同事,类似于一个是技术部的,一个是销售部的。她现在颇有种看隔壁部门的同事一下子做成了个不得了的大单子的感觉。 但是六扇门这次出手竟然这么狠辣的吗!这可是大过年哎,眼瞅着年味将至了,就这么直接把人家给灭了? 华荣月一边啧啧称叹,一边n加1次的感慨自己幸好逃出来的早。尽管在花船内部华荣月的名声是朝着大魔王方向发展的,但某种情况下她觉得那些人才是大魔王,他们比自己要莽多了。最起码华荣月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敢在秦淮河上继续待着的。 当然,如果华荣月不知道六扇门在秦淮河上派出了那么多的人力,她说不定也会在秦淮河上犹豫一段时间再走,那样说不定会来不及。 但是六扇门这次刚的有点莫名其妙啊,华荣月觉得自己进六扇门之后就没遇上过几次六扇门如此刚的时候,而且这次行动之前,华荣月听六扇门内部的话风也是维护安全远远大于出手的声音的。 所以这次六扇门的突然出手让华荣月总有种事情被逼到了那里的感觉,好像是发生了什么让六扇门不得不出手。当然这只是华荣月第一时间的直觉,更深层次的东西她就说不出来了。 华荣月看了眼秋水庵是如何被灭的消息,其实这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也只是管中窥豹,秋水庵实力那么强,真的猜不透到底是如何被灭的,说句不好听的,秋水庵居然都能在大过年的时候被六扇门给灭了,那华荣月觉得他们花船恐怕连人家一半的时间都撑不到。 她看了眼六扇门这次行动的带领人。 ……颜盛?! 颜大人! 华荣月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了颜盛那张看起来总是特别闷骚的脸,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次行动中江南有名的女侠沈青岚则在。 那恐怕这次的事情跟“目”有点关系。 秋水庵跟花船终究是两个不同的组织,所以花船现在颇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而这份情报上唯一的请示就只有一条,秋水庵被端了之后,有一些侥幸逃出来的人,这些人中不乏秋水庵的一些高层。他们四散逃到了各种地方,另外有一部分则是直接找上了自己的老邻居花船,问他们能不能收留一下。 华荣月呵呵一笑,不能,离我们远点好吗?六扇门多可怕啊,她是有多瞎了心才会自己往霉头上撞? 说这话的功夫华荣月好像忘记了自己楼底下那一堆六扇门的人似的。江连焕在楼下,已经有人去通知当地的衙门了。 这里虽然是个小镇子,但是当地衙门还是很好的,华荣月直接把那里给供了起来,花船所有人都不许靠近那里,这会这些新人能够通知衙门也让华荣月松了口气。 她算了一下秋水庵这帮人的逃跑路线,从秦淮河出发,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跑,有一部分可能会跑到百草堂附近。 根据百草堂附近只有齐大夫这么一个靠谱的大夫可知,华荣月这几天得派几个靠谱的人去那里保护一下齐大夫,不然保不准齐大夫就又被抓走去给人家治病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可能。 ——那就是秋水庵中的某一部分人脑子抽风一路南下,刚好注意到了全安镇这个小小的又闭塞的镇子,再一个想不开就闯进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这边江连焕还没忽悠明白呢,转眼又来了群添乱的,可她终究不是江连焕所说的全能的大佬,人家来了她也不能拦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华荣月朝着楼下走,刚好看见被江连焕一顿逼问折磨的更加生无可恋的孙谢,孙谢低着头道,“你们都不可能骗得过他的,快走吧,趁着现在还能走就快走吧,我怕是走不掉了。” 他这话让旁边的江连焕听的直皱眉,直接踹了他一脚,“你以为我们像你这么没出息呢?因为一张纸条就吓成这样。” “纸条?”华荣月出来茫然的问了一句。 “啊,没事。”江连焕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呃……华荣月,你这几天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在外面走一走吗?” 第205章 似乎被看穿的六扇门蓝染(不 客栈的店小二和老板都失踪了,剩下来的人不得不自己做饭,自己收拾屋子。(搜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对于一夜之间忽然就“多”了个这么大屋子的众人来说,这确实是个十分神奇的遭遇。 其实第二天周围几家店铺也算是照常开门了的,但是由于人流量太少,所以看起来足足比平时要晚开门了好长时间。 第二天还有六扇门的傻孩子气不过,跑去人家那里问,“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都不出来?”,然后被主人家用一脸和善的笑容给劝了出来。 对于这帮亲自去问的傻娃子江连焕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去作死。而华荣月则是一直在思考怎么样让赵烨误以为她是易玲珑这个问题。 所以人生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奇怪,明明它之前总来的时候你盼着它不来,它一不来你还盼着它来了。华荣月看了眼对此浑然不知的赵烨默默地叹了口气,老实说她现在都没看清楚江连焕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所以目前也只能跟着他的吩咐去做。 “华队长,你要去干嘛?”赵烨看着坐在那里半晌的华荣月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也跟着站了起来,华荣月道,“出去走走,散散心。” 其实她是只是按照江连焕的吩咐出去溜一圈而已。 赵烨看着即将出门的华荣月,连忙道,“队长,我也跟着你去看看!”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剑就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华荣月发现赵烨偷偷的落后了自己一步。看来不管再怎么信任自己,听见了那样的话后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疙瘩的。 她为了照顾赵烨,就也偷偷放慢了些脚步。街道上有些人看她的眼神颇有些怪异,华荣月清楚这是为什么,这些人大部分是花船里的人,但他们并不知道花面的长相。 他们前天晚上只是收到了消息,说让他们在屋子里面好好的待着而已,然后又说客栈那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声音,听了这段描述后,他们心里大概就已经有了个初步确认的草稿了。 华荣月想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们在考虑什么,无非就是“夭寿了,花面要砍人了”,“天啊,花面又要不做人了”等等。 结果一夜过去后,原本他们以为会被血洗一空的客栈竟然变得还算是相当的安静,除了衙门来了一次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周围居住的人里也有那眼神比较好的,当晚看清楚客栈里镇压了一切的自然就是华荣月,所以这会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他们有一部分人看华荣月像是个死人,因为他们觉得以花面这么小心眼(?)的人来说,是绝对不会不打击报复的。但还有一群人看华荣月的眼神……则有些诡异的微妙。 华荣月觉得他们说不定把那晚过来的马友启都当成是花面特意派来的人了,当然这件事她必须得说明自己冤枉,她跟马友启这样的货色绝对不是一路人。 不过也有那么一些人猜出来了马友启可能是花面派过去的炮灰,那这样一来,能被花面专门派一队炮灰去试探的客栈众人就更加别有深意。 赵烨虽然没办法分辨出来这些人眼中的准确情绪,也并不能意识到大街上此时此刻有很多人都在偷看华荣月,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那是许多双眼睛的窥探才能造成的。 赵烨感觉到周围一种强烈的不安和诡异,这种诡异甚至让他走过来的这一路都跟前天晚上在那个夜晚花街上一样紧张。 他不经意间抬头,忽然跟一个摊子上的小贩来了个对视,他明显看见对方正以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注视着华荣月。 等发现自己的注视被发现了之后,那个小贩又慢悠悠的把目光移到了赵烨的身上,让赵烨满身的汗都出来了。 他知不知道?他肯定知道!可是他知道怎么还走的这么镇定?赵烨忽然间觉得自己身边的华荣月真的是□□爆了,这样居然都还能走的下去,那真的是水管子一样的神经。 华荣月就顶着这个样子出去溜了一圈,溜到了街道的尽头,忽然转头对赵烨说:“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那咱们就走吧。” …… 等一下!哪里没有奇怪的了?明明满街都是奇怪的事情好不好! 赵烨在心里怒吼,为什么你可以睁眼说瞎话说的这么顺溜? 他现在都搞不懂华荣月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他自己是觉得身上的杀气雷达是疯狂在响,但是看着华荣月这样的反应,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出了什么错误。 果然……华队长还是那个不靠谱的样子。赵烨无力的想,他都准备回去叫江队长再出来一趟,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了,却忽然看见街道的对面来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晃晃悠悠的,似乎整个身体看起来都不太协调,但是他们每个人身上传来的味道都让赵烨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一种……浓浓的血腥味,几乎让他觉得反味。这种血腥味好像已经不是流于表面上了,而是深入进了这几个人的骨子里,使他们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可怕又疯狂的感觉来。 赵烨看见这几个人的第一反应还是拉了拉身边的华荣月,想让他离那里远一点,不要被波及了。无论华荣月是不是易玲珑,赵烨的第一反应似乎永远都是护着对方。 ……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就在赵烨将华队长拉到自己的背后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赵烨发现——华队长似乎认识他们。 华荣月在看见这些身上充满了血腥味的人时,忽然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嘴角似乎微微的上翘了一秒,那个弧度很怪异,几乎不像是赵烨心目中会出现在华荣月脸上的表情。 赵烨还没等看清楚这个表情,华队长就已经被他下意识的动作给拉到了身后。赵烨感觉着自己身后那个人熟悉的气息,头一次僵的几乎不能动。 他不止一次的做出把华队长拉到自己背后的这个动作过,但这似乎同样也是第一次,在华队长在自己背后的时候他的内心会如此的不安。 华队长……怎么会认识他们? 在客栈住的这些日子来,华队长几乎没见过外界的什么人,这个赵烨还是知道的。然而就在他以为华队长几乎与世隔绝的情况下,突然来了这么几个可怕的疯子徘徊在了客栈的附近。 说句实话,赵烨他现在甚至不敢回头看华荣月现在的表情,这在以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等到赵烨的脑海中意识到这一点时,那几个人就已经走的很远很远了,在刚才那一刻,赵烨看见了他们眼角的红点,还有他们那疯狂的几乎没有一点理智的眸子。 “他们好像都挺危险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你要不要跟过去看一下?” 背后的人似乎微微的靠的近了点,赵烨忽然觉得自己脖子后面那片的汗毛就炸了,一股大半夜听到鬼故事的感觉袭击了他,他猛的摇头,“不,不,不……太危险了,我们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队长就好了。” 转过头的时候,华队长依旧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十分的平静,一如他往常的每一次。赵烨以前觉得这样的华队长是最让人安心的存在,因为每次只要去找他他基本都会在那里,带着这样的表情,可是现在再看见华队长这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的去思考一些极其恐怖的事情了。 “我,我先回客栈了!”他忽然喊了这么一嗓子,然后掉头就跑,跑的连街道上看热闹的大哥大姐们都一愣,但他明显把华荣月给忘了,让华荣月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华荣月站在原地,看着一溜烟没影的赵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完了,看来我六扇门蓝染的真面目被人给发现了啊。” …… 赵烨一溜烟的进了客栈,然后一顿狂喘,喘了半天才想起来了刚才看见的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身上穿的并不是那天他们在花街上看见的人所穿的衣服……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不修边幅了。而且他们的感觉细想想……也不太像是这里的人。 赵烨倒不是有特异功能还是什么的,只是这个镇子上诡异是诡异,但是这里的疯子们似乎都在某种强迫症的作用下遵循着某种类似正常人的生活模式……例如虽然是夜晚,但还算是在逛街的姑娘们,又例如虽然也不太正常,但居然还在认真开店的客栈老板。 但刚才那几个人不同,赵烨能够很明显的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来,那是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这几个人肯定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而是外来者。 外来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华荣月慢悠悠的顺着街道回来,一边想着赵烨落荒而逃的样子,一边感慨自己的风评被害。她刚才没忍住笑了一下只是觉得世事难预料而已,昨天还嘀咕着这群人千万别来,结果他们就真的来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得回去把这件事好好的跟江连焕说说,让他有个准备,因为这群人来了之后花船内部可能也得以保护自己为主,华荣月并不想让六扇门这群菜鸟们出现什么损伤。 那么这就要好好的想个理由,来解释一下,她在近乎“与世隔绝”的情况下,是如何知道来的这群人就是隔壁刚刚被击败的秋水庵的人了。 第206章 信号弹 闯入全安镇的那几个疯子的身份过了半个时辰就被打听了出来,看起来他们都不算什么小人物。 能够从六扇门的包围下活着出来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他们在秦淮河上其实是杀了很多的人才逃出来的,所以这会他们的危险性其实都挺高。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大爷在秋水庵都已经待了快十年了。俗话说人越老越精,对于疯子们来说可能就是人越老越疯。 据华荣月所知,这帮疯子们在年纪到了一定程度后,支撑着他们不被打死的唯一支柱就是他们的身手,简单来说年纪大的疯子们一个赛一个的恐怖。 这让华荣月微微的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请点外援过来,就例如说目前还在花街的那个小帅哥…… 华荣月觉得当晚在花街上江连焕听见的那声叹气应该就是对方的。华荣月以前一直知道这位小帅哥很厉害,能够在疯子云集的地方当了老大,但也没个具体的参考。现在看来既然都能把江连焕给镇住,可见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赵烨回来后急匆匆的,连看都没敢看华荣月一眼。华荣月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离开。 “江队长。”赵烨急匆匆的去找了江连焕,“我们在街上……看见了几个奇怪的人。” “哦?都怎么奇怪了?”江连焕似乎也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意思,他饶有兴致的听赵烨继续说。 赵烨就把那几个满眼杀气的疯子说了出来,还说了一下华荣月看见他们时那种奇怪的态度,又说了句自己感到疑惑的事情,“那些人看起来……不太像是这条街上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害怕。”江连焕摆了摆手就把赵烨给扔在了那里,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有时候赵烨就是讨厌江连焕这一点,啥都不解释,啥也不多说。 虽然有时候确实强劲的很,但是这样的他就总会让赵烨心慌,因为他都不了解江连焕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又想让赵烨做些什么。 江连焕和华荣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但两个人的风格都让人觉得不放心。华荣月是因为太稳当了,所以总让人觉得他反应会慢半拍。江连焕则是因为太过飘了,让人担心他飘着飘着就会惹出事来。 江连焕特意去找了华荣月一次,华荣月没搞清楚他来找自己干嘛,然后才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江连焕说:“我就是让你骗骗他你是易玲珑,没让你可劲吓唬他啊。” “……不吓唬他,他怎么能信我就是易玲珑呢。”华荣月无语的说。 “可是他平时最听的就是你的话了,万一你把他吓的再也不听你得了,那以后我还怎么骗他了?”江连焕理直气壮的说。 华荣月,“……” 承认了啊,这个无耻的家伙就这么承认了啊! 江连焕对于那几个据说“并不是全安镇”的疯子非常的感兴趣,似乎是想探究一下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这正好就中了华荣月的下怀。华荣月想跟江连焕一起去,但被江连焕回绝了,按照他的话是客栈里必须留有他或者华荣月其中的某一个,所以在他出去的时候,华荣月就最好在客栈好好的看家。 华荣月心里微微的有点紧张,因为花船的疯子肯定不会伤害江连焕,但是秋水庵的疯子华荣月就不清楚了。她很担心江连焕会不小心遭到他们的毒手,所以还特意派了几个人去看着他们。 江连焕就这么去了,华荣月一开始也跟了他一段路,那些人离开的还并不是很远。华荣月见他小心的在那几个疯子的身边转了一圈,之后脸色忽然就变得很差了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他不乐于见到的事情。 这让华荣月的心里也跟着惊了一下。江连焕的表情明显也是认识那几个疯子的样子,江连焕未必会跟她说,但是华荣月心里会瞎捉摸。 她想……要不要今晚先下手为强,先把这几个疯子给干掉? 既然江连焕的表情预示着这几个人可能会搞事,那还不如……趁着他们能够搞事之前,让他们跟江连焕离得远一点。 …… 今晚的月亮带着点微微的血光,所以看起来是个非常不错的杀人放火天。 赵烨今晚有点失眠,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华队长把他给吓到了,所以他睡的并不是很安稳。今天的江队长也有些一反常态的待在客栈里,客栈里有两个武力强大的存在让他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尽管江连焕待在客栈里这个反常的举动其实也说明镇子上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江队长和华队长之间究竟有什么打算和商量这点赵烨也不是很清楚,他今早清清楚楚的看着江连焕和华荣月在一个地方谈了半天的话,两个人之间的声音很小,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可是赵烨却忽然想了起来之前江连焕所说的那个“两个人是不那么熟悉的朋友”这件事。 赵烨睡着睡着就忽然觉得有种不适,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街道上太安静了,这种安静就跟那天白天他们回到客栈时的感觉一样,就像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就是座死镇一样。 赵烨睡着睡着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就坐了起来,想要去隔壁房间,找个人多点的地方睡觉。一推门忽然发现月光下华荣月就站在那里。 他站在窗户前面,安静的看着窗外,这跟平时的他颇有些格格不入,这让赵烨心里有了种不安的感觉。 “华队长,你这么晚不睡觉吗?”赵烨问。华荣月听见声音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白天睡了一会,现在还不困。” 大概是夜晚,华荣月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平日里赵烨十分熟悉的微笑,银色的月光洒了下来,此时赵烨发现华荣月的面容其实并不是那种很温和的类型。他的五官中天生就带有一种侵略性意味十足的感觉,这种五官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十分安分的。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前,赵烨却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一点。 他将自己五官里的那些危险与阴森都隐藏在了平日的微笑之下,这让赵烨又一次无法抑制的害怕。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才会一直跟着江连焕跑前跑后,在知道华荣月可能的“身份”后,他不自觉的开始对华荣月产生了戒心,即使江连焕说过华荣月应该没有什么坏心,但是赵烨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怀疑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对六扇门的人有害的事情。 华荣月其实很担心客栈里的人,所以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站岗的,同时她也蛮担心那边几个秋水庵的疯子会走投无路之下逃到这里来。 今晚花船的人正在外面“狩猎”,华荣月心里没有把握他们能不能把这些人全都狩猎成功。 但这些话她很显然一句都不能告诉赵烨,所以只能说了那么一个理由,她也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这个应该很扯的理由说出来后,赵烨脸上忽然显而易见露出来的狐疑。 对不起赵烨,我实在是……临时编不出来啥更好的理由了。 华荣月心里没啥诚意的道了个歉,赵烨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想对华荣月说句什么话,但最后又没能开口。就在他终于想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天空外忽然炸开了一个烟花,那烟花的位置隔了大概一里地。 华荣月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她事先跟花船的人说过了,声音一定要小,但那边却在刚刚放了信号弹,能够被逼着放信号弹也就说明一件事——那边的情形已经严重到控制不住了,华荣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没有继续听赵烨说什么,而是推了门就朝着放了烟花的地方跑了过去。赵烨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的身影消失,他想说的话一下子就被憋了回去。 其实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华荣月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赵烨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她也没那个心思去照顾脆弱的少年心了,花船的人要是有个好歹,她非得难受死,当即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那边飞奔了过去。 赵烨站在原地,待了几秒,那几秒的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度过的很慢,他在漆黑的阴影里仿佛已经成了一个雕像,但是几秒之后,他突然抬起了头,朝着楼上江连焕的屋子跑了过去。 在他刚准备敲门的那一瞬间,门就被人打开了,江连焕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他晚上睡觉甚至都没有脱。衣服。赵烨急匆匆的说:“江队长,刚才……”江连焕打断了他,“我看见了,华队长呢?” “华队长他刚才出去了。”赵烨摸了把脸,“咱们两个得赶紧追上他。” “华队长出去了?”江连焕原本是跃跃欲试的想要追上去看看的,结果一听赵烨这么说就沉默了下来。他道,“不行,客栈里必须留下来一个人,眼下这种情况,我怕我出去了客栈里的人都活不了。” “那我要追上去看看!”赵烨坚定的说:“我想追过去看看华队长!” “你要追过去?”江连焕的表情有点古怪,似同情,似嘲讽,“不是我说,你华队长的轻功十个你都赶不上……” 他话说到一半就不敢再说了,因为他看见了赵烨的表情,也没敢继续说太多的东西刺激他,只是沉默了一下道,“你如果非要去的话……那就把那个灯笼带上。” “灯笼?”赵烨愣住了。 江连焕回身进了房间,在里面待了两分钟,然后走了出来,这一片走廊被一股淡淡的暖黄色点亮。 江连焕的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微弱的豆子灯。 他把这盏灯递给了赵烨,表情很是慎重。 “拿好了,千万别丢了。”江连焕道,“丢了你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 华荣月赶到了一里之外的地方,那里的气氛十分的紧张,然后她也终于发现了为何花船会发信号弹了。 为什么呢……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心酸。 敢情……那几个秋水庵的人里也有俩叛徒。 她过去的时候,场面赫然就成了三国鼎立之势,花船的在一边,秋水庵的在一边,还有两个人背靠背的站在一起,那两个人脸上的应该是□□,现在都有点破了。 这两个混进来的人也特别能打,甚至比那几个疯子还要能打,华荣月都看呆了。 她心说秋水庵真是个漏斗,究竟有多少个组织往里面插过棋子啊。 由于三方混战,所以花船的人有些懵,他们都搞不清楚第三方是怎么突然反水的,反正先是他们在跟踪的过程中那两个人忽然反水,花船的人见情况不对,就跟着跳了出来,那两个反水的人也有些傻眼,结果花船的人跳出来后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他们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至于信号弹是他们实在拿不准主意才放的,华荣月本来一肚子火,就这么点破事也要放信号弹,直到手底下的负责人凑过来说了句话,她才知道了原因。 那个人小声的在华荣月的耳边道,“那两个人刚才一不小心用出来的剑法……看起来像是五岳的。” 第207章 六方汇合 华荣月一直都避免跟一些比较大的组织起冲突,例如六扇门,又例如江湖上有名的那么几个门派。#小说其中五岳算是其中比较有实力的一部分。 五岳,包括泰山,华山,衡山,嵩山,衡山。这五个门派认真细分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奈何外界都喜欢把他们放在一起说,就连他们自己也都喜欢在一起做事。 所以手下的人说“五岳”的时候,华荣月也没在第一时间细问究竟是哪个山头。可见花船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看见了正派的人也没有上头,而是立刻发了信号弹。眼下就得看看这几位五岳的人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了。 华荣月刚刚赶过来得时候并没有进入人群内围,那时候自然也没有人看见处在外面的她,她有意的避开了那几个五岳的人,让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花船的人有什么联系。 她现在脸上也没戴什么面具,所以自然是要跟花船分开的,华荣月在这方面分的很清楚,她会很自觉的将被拆穿的风险降低一点。 但其实花船中的人也不都是认识脸上没有丝毫伪装的华荣月的,刚才跟她传话的那个人也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所以在那些花船的人眼里,就是面前突然来了个陌生人。 这陌生人也不知道是所属哪个派系的,于是场中的派系赫然就分成了“四派”,一看就让人头大,几乎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最外围的花船的人注意到了华荣月,渐渐的,里面的人也开始注意到了她。场中花船的人数是占大头的,一旦花船的人注意到她,那基本上就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了。 最里面的那两个五岳的和几个秋水庵的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人群之外。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没什么慌张的感觉,只是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这里。 这幅颇有些与众不同的模样自然落入了这群人的眼睛里,也落入了这群人的心里。原本大家看他那淡定的模样,都以为他应该是和目前在场人数最多的人(花船)是一伙的,但见花船的人也都不认识他,也都跟其他人一样打量着,这个猜想自然也就不成立。 其实花船的人心里此时此刻也有那么一丝古怪。他们这段日子在这里自然听见了花面对于全安镇的数次大调动,具体原因不清楚,花面在他们眼里也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们并不觉得稀奇。只是这次的调动他们也隐隐的听说应该是和在全安镇里的某些人有关。 这就有点稀奇了,因为花面这样的人看起来像从来都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样子。 结果这会看见华荣月的时候,不少花船的人都惊了一下,他们也说不出来为啥,就忽然觉得面前这男的跟花面身上的气质有种极其相似的地方,冷不丁一看几乎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样的五官和气质简直是八百年难遇一个的,结果突然又看见了这么个一模一样的,这能不让花船的人觉得心惊吗。 至于为什么花船上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华荣月就是花面呢?或许是因为花面在他们心中……就不是那么闲的人。又或许他们完全想不出花面究竟有什么理由要玩这么一手。 在他们看来花面其实是个内心挺高傲的人,做事什么的都喜欢明着来,而且虽然总是笑着的,但骨子里是个并不太和善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类似于这种事情就是会让人觉得他做不出来。其实如果华荣月本人真的跟花面的人设一样的话,她也应该是真的玩不出这么一手的。 华荣月又看了眼那几个秋水庵的人,容不得她不注意到他们,因为就在她刚刚出现的那一刻,有个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狂喜的神色,那种狂喜几乎是掩盖不住的,似乎看见了华荣月,他就有了生还的希望一样。 但华荣月其实真的不认识这人是谁。 况且即使是认识,华荣月也没想出来自己的哪个身份能让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百草堂小学徒吗?这人莫非也是齐大夫的某个好友,想借着交情让她搭一把手? 那也不对劲啊。谁都知道,一个百草堂的小学徒应该还没那个本事把人救出来。 就在花船的人猜测这个跟老大有着迷之相似的到底是什么人,五岳的两个人因为新来的人更加紧张,华荣月自己则更加迷茫的时候,一声大喊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华荣月正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刚刚看见自己神色狂喜的人大声喊到,“易玲珑!” ——那一瞬间,场中的气氛忽然就凝滞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往一个平静的水面扔了个鱼。雷一样。 花船这边的人惊了,五岳那两个人惊了,秋水庵除了喊出华荣月名字的那个人之外的其他人也都惊了,惊的还有另外一个…… 远远的吊在后面,此时此刻才刚刚赶上来,气还没喘匀的赵烨。 …… 华荣月也是愣了一下,她死活也没想到对方认出的居然是她的这个身份。当然她的身份这东西看起来有点乱……实际上它就是很乱。 有时候华荣月自己都得好好分一分自己的马甲是啥,还有自己在别人眼里到底是啥。 在场的人震惊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他们看来,易玲珑那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这就可以看得出来华荣月这大半年来不停的在江湖上刷存在感还是有点好处的,不然这会都没人认识她是谁。 尽管易玲珑现在的武力值在众人眼里大概还没到上辈子那么夸张的地步,尽管易玲珑已经有挺长时间都没出现了,但他的名声还是跟江湖中的一般人有壁。 所以这会周围的人看见她大概就有普通人看见明星的感觉。 以易玲珑目前在江湖上的名声来看,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平时茶余饭后没事谈一谈,还时不时的吐点槽,对人指指点点一下,但等到真人站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上去要个签名(?)之类的吧。 这时候就有人心想,原来易玲珑在江湖上忽然消失了两个月是因为来了这吗?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能吸引易玲珑也过来? 花船的人则是颇有种迷幻的感觉,原来面前这个跟老大有些迷之相似的就是传说中的易玲珑? 这俩人……总觉得八竿子打不着啊? 华荣月看着那个见到她一脸兴奋的人,知道对方认出来的大概是她这张脸。她可不记得自己在穿越过来后遇到过这个人。 能认出来她这张脸,并且信誓旦旦的觉得华荣月一定会救他…… 虽然华荣月的猜想很武断,但是她脑海中瞬间还是闪过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确定的可能。莫非这人是……天易楼的? 天易楼的杀手为何会信誓旦旦的觉得华荣月会救他?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秋水庵? 这就值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华荣月在这紧张的猜测之余还不忘记再给秋水庵点根蜡: 庵庵,告诉你个噩耗,你队友……可能又要没了…… 华荣月以悲痛的语气在心里说出了这句话,虽然这话说的她怎么说都想笑…… “救我出去!”那个疑似秋水庵二五仔的人对着华荣月喊到,“这里可能有个蛊王!你把我救出去,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对面五岳的两个人刚刚听见易玲珑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表现出了一点惊讶,但一听见那人说的话,其中一人眼神里就闪过了一丝不爽的情绪。华荣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仁兄长得眼熟,但他眼下把自己的脸糊成这个样子,华荣月也实在是认不出来他是谁。 “蛊王?”华荣月冷笑了一声。她道,“蛊王在这怎么可能被你知道?” ……其实她能知道蛊王是个啥鸭,她就是顺着对方胡说而已,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套话。 “你肯定也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话不会在这里!”那个人对着华荣月喊道。 赵烨是刚刚才赶过来的,他也听见了那人喊的话,那人口中的“蛊王”让他想到了之前江连焕曾经说过的“养蛊”一说。只是这信息量巨大的话都没刚刚易玲珑三个字给他带来的冲击大。 他清楚的看见华队长应该是已经发现了自己,他似乎是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但那一眼毫无温度,只这一眼,就让赵烨忽然陷入了深深地恐惧和绝望之中。 因为他总觉得华荣月是永远不会用这样的目光去看他的,即使……他是易玲珑。 华荣月用自己平时绝对不会用的语气对那个疑似天易楼的人问话,同时偷偷传音给了花船这边的负责人,让他先不要动。花船这边的负责人不说话,自然花船这边也就没有动。 这可能无形中还给赵烨增添了更大的心里阴影,让他误以为这群身份古怪的人是顾及着易玲珑的身手才没有出手的…… 在他的眼中,此时此刻的华荣月眼角下那颗黑色的痣头一次的绽放出了鲜红的色泽,它就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宛如第三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赵烨不受控制的想,华队长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是跟那个人说的一样,为了那个“蛊王”吗? “如果想知道蛊王的下落,我只有一点要求。”那个人道,“把我救出去。” 华荣月听了对方的要求,似乎是对这个问题非常的感兴趣,勾起了嘴角道,“可以。” 半面残妆 赵烨昏睡了很久才醒了过来。 醒来的他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屋子里,窗户被深色的布糊着,他被捆了手脚,蜷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的简单,或者说可能是因为被弃用很久了,所以屋子里的摆设几乎都被搬空了,屋子里肉眼可见的只有一个残破的桌子,和一个破旧的椅子。 赵烨茫然了一秒,他正在想自己到底是来了那里,然后回忆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看见的东西,大脑就忽然像是重启了一样,回忆起了一幕幕。 当晚易玲珑对着面前的数百人依旧轻描淡写,似乎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并不值得一提。那种强大和陌生让赵烨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赵烨当时只是傻愣愣的提着灯楞在那里看着,直到他们终于打起来后,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场面有多么的可怕。 那是超出他想象力的一种强大,还有一种对生命,美好,善良等这一类东西的全然漠视。 易玲珑对这个场面可以说的上是游刃有余,尽管在赵烨的心里他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一张脸,却在短短的两天内就变成了让赵烨认不出来的模样。 即使在人海之中,易玲珑依旧非常的亮眼,几乎是凌驾于其他所有人之上。赵烨从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影子,他只能想方设法的从这样的地方保住自己的性命。 混战之中,有一派人却都不攻击他,他们在看见了赵烨手中的灯笼后,全都绕过了他,那种场景真的是特别壮观。赵烨也是在那个时候理解到了江连焕让他带上这盏灯笼是为了什么。但那些人不攻击他,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过来抢他的灯笼。 依稀记得在察觉到赵烨身上的奇怪之处后,被围在最中心的那几个人都把注意力投到了赵烨的身上,当时人实在是太乱了,所以赵烨其实并不是很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知道带着灯笼往出跑的,跑了没几步,却忽然感到后脑一阵疼痛。 是谁?在当时击中了他? 赵烨心里想了很多,但心里其实有个他十分不想去思考的答案。 当时那些人之中……只有易玲珑离他最近。 而在场除了他之外最清楚那盏灯笼用处的,恐怕也就只有易玲珑。 赵烨想了很长很长时间,似乎越想越自闭。然后他就蜷在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即使外面是天亮还是天黑都不清楚,他现在身在何处也不清楚。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漆黑的屋子里,赵烨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越来越远,似乎他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渺小了起来。 …… 同一个地方的另外一间屋子里,又有一个人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朝着旁边看了两眼,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另一个朋友已经不见了。 他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去掉了,现在他的脸上应该什么伪装都没有。这让他微微的叹了口气,他很怕自己会被人认出来,但想了想,似乎自己这张脸……也没在外面出现过多长时间,这让他隐隐的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这让他猛的闭紧了双眼。 漆黑的屋子里,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几乎快要把他给闪瞎了。 这道刺眼的光芒后,他眨了眨眼睛里的生理性泪水,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了年前坐着的一个人。因为周围都是一片的漆黑,唯独那里有着光亮,所以那个人看起来莫名的有点庄严感。 ——即使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绣了一朵又一朵金色花蕊的红色衣服。 这样的衣服让他都愣神了一秒,老实说他真的从来都没看见过有人这么穿……因为这身大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实在是太艳丽了,女人都很少会穿,更别说是男人了。 就像他,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只会在一个场合穿上这么一身红衣服。 对面那个男人的头上还戴了一个流苏发簪。 那细密的流苏遮挡在他的面前,他的鼻子之上额头之下戴着半张面具,嘴的部分是露着的,那张似笑非笑的唇上带着一丝血红的色彩。 那半张面具有着血红的眼尾,似乎像是某种鸟类的羽毛,随时随地都要展翅高飞,然而那细长细长的眼睛下面有着两条很长的,一直延伸到了面具最下端的血红的长痕。 那红痕使这面具的样子变得颇为奇特。 明明是一张美人面具,那长痕在苍白的面具上,却让这美人的脸变得像是在泣血。 但那人的嘴角确实又是在笑着的。 ——而且笑的还很好看。 …… 吴妄言整个人都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或者是看见了什么幻觉,反正就是不那么清醒。 他面前的这个人就宛如是梦境里出来的一样,让他觉得不真实,因为现实生活中好像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对面的人见他醒了,就忽然抬起头来,脸上的面具将他吓了一跳。因为刚刚那人是有些略微低着头的,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面具的样子,可是忽然看见这么一张面具,他确实是有点被吓到了的。 周围黑漆漆的,面前又忽然坐着这么一个人。他心里有些想往后退一退,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即使是退了也没什么出路,所以他坚持着死死的盯着对方。 面前这人的脸越看越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上半张“脸”是在哭的,下半张脸是在笑的,似哭似笑,似喜非喜。 那么哪一张脸才是他现在真实的情绪呢? 如果他的上半张脸是真的,那这由木头制成,朱砂勾勒的情绪又怎么抵得过下半张脸的活色生香? 如果他的下半张脸是真的,为何却不能让那鲜红的血痕不再流下? ……吴妄言觉得自己脑袋空空的。 但面前这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表情。这是个很独特,又似乎是充满了神秘的男人。 吴妄言从来都没有看过拥有这样独特气质的人,但心中却又隐隐的猜测到什么人才能拥有这样的气质。 怕就怕是……他们目前一直在寻找的那一类人。 这个答案就在他的嘴边,但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敢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下场可能就是死。 什么是蛊王?想要养一只虫蛊,只需要把虫子们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看着他们互相厮杀,留下来的那只虫子就是“蛊”。 但苗疆自古以来都只说用虫子做蛊,因为苗疆那里蛇虫鼠蚁甚多。可有谁曾经用过其他的东西做过蛊吗? 毒虫皆是困在毒缸里的东西,他们依靠着本能来筛选出蛊王。 世间比毒蛇毒虫还要残酷的,应当属人。 当他们沉迷于杀虐时,他们身体里的毒就会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就是天下最毒的蛊,最毒的人。 吴妄言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真的“蛊王”,他也只是从师父的口中听到过。这个世界上见到蛊王的人应该很少,这些人平时都像是阴影一样的藏了起来,让人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见到他们也未尝不算是一种幸运,因为每个蛊王都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吴妄言此时此刻并不想要这种幸运,尤其是在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 他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后的幸运了。 吴妄言现在并不敢多说一句话,他自己其实都有点懵。他们本来是跟着秋水庵的那几个人过来的,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过来呢?因为他们是仅有的几个知道秋水庵的“蛊王”下落的人。吴妄言他们拼了命的追着对方,一直追到了这里,结果居然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新的蛊王。 他觉得秋水庵的那些人应该都不知道这个蛊王的存在,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人跟他们就不是一路人。然而这个蛊王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很平静,甚至可以说一丁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就好像是在欣赏着什么东西一样。 吴妄言被这样的目光一打量,整个人的脑子就又都混了,他觉得自己正在被思考以什么样的方式折磨死最为顺手。 但面前的这个“蛊王”看了他很长时间,却一直都没动手,此时此刻,吴妄言却忽然听见这个屋子的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 他现在是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那个戴面具的人在这个屋子的门口处,门是被关上的,有人就站在门的后面,应该是在说话。 “那个拿着灯笼的小子你真的不去见了吗?” “呵。”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冷笑了一声。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但在吴妄言的耳朵里并不算是舒服。 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想起了外面那个人的名字,易玲珑。 一个他之前很感兴趣的人。 外面的人似乎是在讨论有关昨天那个提着灯笼进来的小子的事情,那小子昨晚一看就像是跑错了片场,一个人提着灯笼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却还一直的盯着易玲珑。 是以前认识的人吗? 面前的这个蛊王很奇怪,最起码在吴妄言的眼中就是最奇怪的一个。 他不说话,也不杀他,只是跟着他一起,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啊,码字好特么难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两世 外面的人似乎并不清楚这里还有着一个空间,这就让吴妄言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莫非是在某间密室? 看样子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密室倒还算非常隐蔽,否则怎么可能蛮的了听力恐怖的易玲珑。 吴妄言对于面前这个蛊王能瞒的过易玲珑倒没什么怀疑,可是他信不过自己。既然易玲珑连他的声音都听不见,那么这个密室恐怕也有些门道,说不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材质或构造,让里面听外面很清楚,而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对面的那个面具人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吴妄言当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对他说:“哎,哥们,别听外面那些人在说什么了,看看我怎么样?”这种傻话。 尽管这个面具人就坐在对面很怪异,但是吴妄言倒是希望他能这么一直怪异下去。甭管他现在坐着不动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为了他就好。 易玲珑还在和外面的人说话,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本吴妄言只是单纯的因为无聊并且对面有个大佬盯着亚历山大,需要个人分担一下注意力才听的,这么一听就忽然间皱起了眉头。 听起来外面除了易玲珑之外还有别的人,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就是吴妄言这些日子追踪的秋水庵的人之一。然而那人在中途突然叛变了,吴妄言之前并没有猜出来对方的身份是谁,可是此时一听他就明白了——对方应该是天易楼的。 易玲珑和对方大概是熟人见面,正在叙旧。可是两个人叙旧的内容却并不那么的“温馨”,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残忍,残忍到吴妄言听了后都有种不适的感觉。 “玲珑,你走了之后天易楼里还真是寂寞呢。”那个天易楼的间谍笑道,“不过你把老楼主杀了,本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新楼主,为什么不留在天易楼呢?” “天易楼里并没有什么意思。”易玲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尖锐,“如果真的非要说的话……可能我唯一有些怀念的就只有那群‘孩子’了吧。” “没想到。”那个天易楼杀手笑了,“之前会把那群孩子们都放走了的你居然还会怀念那个……” “我总要让新的蛊王出现的时间晚一点,但即使他出现的早,我也并不在意。”易玲珑继续道,“天易楼现在的孩子们怎么样?” “呵呵。”天易楼的那个杀手低声的笑了笑,“谁让你之前把那些孩子们全都放走了呢?新找来的孩子都比不上之前精挑细选过的,他们甚至都只会没头没脑的乱杀一气。两个月前有个孩子突然爆发,把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杀了。” “剩下的那个孩子呢?” “然后楼主看了看那个孩子,可能是觉得他的资质不行,就又把他给了易孤舟玩,易孤舟大概看他也不是很顺眼,就把他也杀了。所以这次的一百三十多个孩子一个也没剩。”天易楼的杀手道,“拜托,又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出色,这一百三十个孩子能活下来的本来就没有几个,这次一个都没有,好像也并不稀奇。” 一百三十个孩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丧了命。 这是天易楼培养“人蛊”的一种方式,他们会搜罗孤儿,弃婴,甚至偷小孩来养在天易楼。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让他们互相厮杀,活下来的人才会成为天易楼的杀手。 而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了天易楼的一个“种”。 或许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多的孩子也曾经都是别人的心肝,他们让这群孩子厮杀,拼了命的夺取存活下来的那一丝机会,却又将那点机会轻易的抹杀掉。 这就是天易楼杀手的培养方式,每一个杀手都是这样出现的,易玲珑自然也不例外。 吴妄言对两个人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轻描淡写般的残忍感觉到了不适,他本来就对天易楼的杀手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听说他们似乎正通过搜罗江湖中人甚至是孩子的情况下来造“人蛊”,他对此的恶感就更重了。 然而他尽力的避免这种不适表露出来。因为他面前这个蛊王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一步步爬上来的。能成为蛊王的人没有一个是轻松的, 他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蛊王”,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但肯定不是天易楼的。然而现在天易楼的杀手就在外面肆无忌惮的讨论着这些事,恐怕他们真的不清楚这里有一个密室。 或者说,吴妄言还有另一个想法——这两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那天他昏过去的时间太早,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恐怕结果就是易玲珑带着天易楼的那个杀手逃出了那个地方。 然而这两个人却不清楚,自己逃出去的这个举动都在面前这个人的计划中,甚至就在他的眼睛底下。 这让吴妄言一阵心惊。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大费周章,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听墙角吧? ……可是目前看来面前这个人还真的就只是在听墙角,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面具上的红色也就越来越明显,除此之外,他没有丝毫动作。 赵烨现在完全搞不清楚面前的蛊王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是个思路看上去很奇怪的人,吴妄言觉得自己似乎不能用任何普通的思路去思考他,因为普通的蛊王是绝对不会找个密室偷偷的听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也绝对不会打扮成这个样子,更不会安安静静的和他共处一室。 面前的这个蛊王甚至连易玲珑都发现不了,吴妄言曾经也接触过易玲珑,彼时他觉得这是个还算蛮有担当的人,独自一人逃出了天易楼,甚至还没忘记放走地牢里的人,但他现在亲耳听见对方承认这只是缓兵之计,他内心的恶感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外面的那个易玲珑声音尖锐的像是破锣一样,带着一种强拧出来的像是女人一样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听的吴妄言身上的鸡皮疙瘩控制不住的一点点的往出冒。 那种声音里的自负,阴沉,混乱和疯狂能够影响到每一个听见他声音的人。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声音。 ——吴妄言知道这个声音自己是第一次听见,但却又觉得莫名的熟悉,连心底里那个无意识出现的厌恶和恶心都仿佛出现了千百次一样。不过他确认,自己是真的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 然而现在……他的脑海中好像已经勾勒出了门后面那个人的样子。 是不是头发被打理的乱乱的,就像鸡毛掸子一样的插着各种首饰,脸上还画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者身上穿着一件又长又厚又艳的衣服,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之后用厚厚的粉底来遮掩自己的女人,一举一动中都夹杂着一种恶心的别扭感。 那语气中又有着熟悉的自负和自大,总是用这样的语气来对着别人发号施令,就像现在这样毫无心虚之意的说着杀人的事,又残忍,又丑恶。 把这个形象勾勒出来的吴妄言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记得自己应该也没见过什么类似的人……不对,或许还是见过几个的。 由于华山派也算是名门正派,所以有时候吴妄言也会看见那么几个公公。其中有那么几个公公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很舒服。 可这……好像也不是他脑海中形象这么清晰的缘故,毕竟他的身份也没法和那些公公们过多的接触。 但是吴妄言现在脑海中真的就这么的浮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又熟悉又不熟悉,又清晰又模糊。 ……其实认真说起来他对面的这个蛊王好像在大体打扮上也都差不多,但吴妄言就从来没把他跟易玲珑放在一起考虑过,因为在他心里,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啊……吴妄言内心不知为何突然并没有什么意义的感慨了一下。 与其跟外面那个声音尖锐,自负又刻薄的人相处,他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跟这个喜怒无常的蛊王待在一起了。 然而…… …… 然而即使一个声音是让人生恶的,但当它重复了无数次在耳边响起时,有朝一日忽然听不见它了,有时就会像是缺失了什么。 ……但等到它突然又出现在自己耳边时,或许你就会有像吴妄言此时此刻一样的感受。 仔细的观察现在吴妄言的眼睛,都会发现那双眼已经失了焦距。他的这个反应也着实的出乎了对面面具人的意料。 ——或者说是华荣月的意料。 本以为对方会无动于衷,或者是十分的厌恶,但对方居然一下子失神了可是华荣月没想到的。喂,一个蛊王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就这么放松警惕还好吗? 华荣月其实现在都不知道蛊王是什么,但源自90后的玩梗天赋让她自然而然的就在说话里带上这个词了。当然,现在的她也就只能吐吐槽,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干不了。 很显而易见——她又被剥夺管理权了,此时的她只能跟吴妄言一样静静地看着,真正掌握这一切的是易玲珑。当然华荣月对此是很喜闻乐见的。 她曾经想过易玲珑会不会亲手砍死吴妄言,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要出来拦一下什么的,但是现在她就忽然发现自己想多了,易玲珑怎么会杀吴妄言呢。 她的动作其实蛮出乎华荣月的意料的。 …… 昨天易玲珑掌握了身体之后,她就找了一个天易楼擅长模仿别人模样和声音的人扮成了上辈子易玲珑的样子,而自己则穿上了花面才会穿的衣服。 华荣月就眼睁睁的看着易玲珑让一个人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画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妆。而她自己则是打扮成了这辈子华荣月经常打扮的样子。 说起来可能有点心虚,身体虽然是易玲珑的,但是华荣月好像从来没怎么问过易玲珑喜不喜欢这个样子,只是因为她从来都没反对过,所以就这么打扮了。 她觉得……或许易玲珑还是更喜欢自己曾经的样子的,尽管她打扮的样子更好看一点,但易玲珑毕竟是个任性的小公举……小公举可能更喜欢随心所欲一点,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一点,无拘无束一点。 可是易玲珑却化了她的妆,就一直坐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 然后,她静静地等待着吴妄言醒来。 实话 坦白的说,吴妄言和华荣月之间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怨,如果没有易玲珑的记忆,华荣月甚至都不认识他。看在吴妄言脸长得还可以的份上,华荣月也打算一会出了什么事要首先把吴妄言给保下来。 当然目前来看局势还是十分稳定的,就是华荣月很害怕吴妄言会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他一旦要是说错了什么,那后果就是华荣月不清楚的了。 吴妄言不知道什么原因放松了警惕,让华荣月也能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漫不经心。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这内容就不是华荣月可以猜透的了。 她甚至觉得吴妄言试图想出去看看外面。 不不不,难道是她搞错了? 如果对面的易玲珑真的是个蛊王,恐怕光吴妄言现在的举动就可以让他凉透了吧…… 等等,话说回来蛊王到底是什么,究竟谁能给她来解释一下?华荣月有些略微的茫然。 华荣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外面的那几个人给杀掉也正是为了这个,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从这些人的口中稍微套出一些话,问问他们那个“蛊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都知道些什么。 事到如今,华荣月也能够看的出来,易玲珑记忆里的消息是有很大一部分不全的。 也就是说,上辈子有人故意隔绝了她对于某部分消息的掌握,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无非也就只有天易楼。 能成功的让曾经天易楼的楼主变成他们的一个棋子,甚至控制了他的消息来源。让他从生到死都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不停的给他灌输一些错误的东西,这让华荣月想到了黑客帝国。 能够把一个人的人生弄成现实版的黑客帝国,就说明那个人不仅仅有充足的野心,还有与之相称的可怕实力。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上辈子易玲珑还真的是生活在一个恐怖片里啊…… 华荣月刚刚感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逃脱出这个恐怖片,上辈子的易玲珑不就是这辈子的她吗?不同的是她就像死神来了里面预知了死神的那个主角,可惜对死神下一次何时来临却一无所知,甚至现在才察觉到身边竟然是如此的危险。 华荣月因为害怕身后的人此时就睁着一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所以特意的把赵烨都给关了起来,目的就是不想让外界的人察觉到华荣月就是花面。 穿越过来之前华荣月也没少看武侠,出名的几本更是都看过了。所以在穿越之初她就总觉得这个武侠少了点什么,好像少了点有野心,有实力,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武林/成为武林第一/谋朝篡位/让这个世界感受痛苦的反派。 一般来说武侠里不都有那种吗……尤其是前期,就是无论主角干什么都仿佛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江湖的一切事都逃不出他的预料。 低配一点的就是虽然计划的很清晰,但事到临头出了差错还有个好基友的剑仙。 高配一点的……就是什么都算到了的宫九,如果不是被强行降智,恐怕能把人玩死的那种。 好像江湖里没有个这样的人就不算是一个完整的江湖。华荣月以前还以为是这个江湖蛮温馨感人的,所以才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才意识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单纯的自己之前级别不够,所以根本都意识不到这种人的存在。 这真的是像空气一样的融入了生活之中啊,如果不是昨天的事,华荣月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这简直比那些武侠里的还要恐怖上百倍。 别的武侠里主角还会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给搞了,而易玲珑上辈子可的的确确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死的,宛如死在了一个别人给她精心编织的梦境中。 不能鲁莽,不能冲动,慢慢来,把后面那群人的身份摸清楚。 必须,必须把这一切的那个幕后黑手给找出来——心里越来越坚定的华荣月想到。如果说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可能还会像之前一样每天生活的开开心心的,但现在她就像一个意识到了自己站在悬崖边的旅人一样,连一步都不敢再多迈。 …… ……但她的室友易玲珑内心没有丝毫波动,也丝毫不关注华荣月此时此刻最担心的是什么。易玲珑目前关心的重点也并不是这个,而是一直盯着门口的吴妄言。 吴妄言在听了一会后,外面的声音就渐渐的变弱了,听上去应该是易玲珑和那个杀手逐渐的走远。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回了神,然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蛊王面前发了那个长时间的呆。 他怎么都不出手?难道他并不是蛊王? 抱着这个念头的吴妄言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然后他就怂了,因为他觉得对面这人的气势……说他不是蛊王他都不太相信。 蛊王几乎都没有不疯癫的,而且一般而言,越厉害的蛊王会越疯癫。因为人终究和虫子不一样。除了极少数的人外,绝大数的人在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前都或多或少会被下一些“引子”,就像是某些并不擅斗的虫子,想要做它的蛊,就要对它动一些手脚一样。 如果是蛊王,那他一定杀过了不少的人。 对面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觉得外面的那个人漂亮吗?”正在吴妄言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对面的那个人竟然开口说话了。就这么一句话,让吴妄言的心跳瞬间就过了百。 吴妄言被对方忽然来的这么一嗓子差点给吓蒙了,但尽管他的心脏狂跳,他也能听得出来,对面这个人的嗓音相当好听。 说不出来哪里好听,实际上如果把脸遮住,这个声音大概是雌雄莫辩的,如果说是女人,这个声音也太过低沉了一点。如果说是男人,这个声音里的婉转又仿佛是只有女人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这个声音跟刚才吴妄言听到的易玲珑的声音一样,都是那种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就比刚刚易玲珑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强多了。 易玲珑那个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吴妄言只想捂住耳朵,而这个声音却像一根羽毛一样划过心头,因为太过独特了,甚至让人不自觉的期盼着对方能够再一次开口。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吴妄言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刚刚不小心中了什么媚。术?这东西魔教里倒是真有不少人学的,但听说都是女人居多……可是看面前这人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学了什么正经功法的,魔教里的一些奇葩功法吴妄言也是稍有耳闻。 他的脑子里思绪飞转,可是再抬头看对面的人,却见他只是单纯的撑着下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回答刚刚的那个问题。这个时候的面具人甚至又给了吴妄言又一种错觉,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心的想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为此在乖乖的等着。 但他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天真的孩子,吴妄言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二傻子。 他都快被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蛊王给搞昏了。 干嘛要这样看我!能不能痛快点给我来一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不要这样看着我啊! 而且这问的都是什么鬼问题!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外面那个人漂亮的吧!为什么非要问这种死亡问题? 崩溃之中,吴妄言忽然有了个思路,对面的人是不是只是在单纯的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恶趣味都像极了某些闲来无事隐居在后只是凭乐趣来做事情的那些武林人。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每一个在吴妄言心中应该都是大脑非常理智的正常人。 吴妄言也算正派出身的大弟子,所以知道很多内幕,他也很清楚,有些震动了整个江湖数月的事件很有可能只是某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所导致的。当然每次遇上这样的事他都会莫名的兴奋,但他都不能说。 那都是他这个层次所不能接触到的东西,零星的听见那么一星半点也足够让他对那些人心驰神往。 ……但不代表他希望和这种人正面对上。更不希望是在这样的场合,尤其不希望对面的人性格极其的恶趣味。 对面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一个疯子也能成为掌握这个江湖的操纵者? 难道他就是那种躲在江湖的阴影中时不时的做些事,然后笑着看外界风云变幻的那些人之一吗?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恶趣味? 吴妄言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奈何面具人一直盯着他。过了许久,他终于咽了下口水说:“我不觉得外面的那个人漂亮。” …… 呦吼,死亡选项。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比了个十字,随时准备出手把对方给救下来。 赵烨心里蹦蹦的跳,但他深知一件事,对于一些恶趣味的前辈们来说,这世间的一切事情几乎没有能瞒过他们的,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说实话。 他不清楚自己说了实话会怎么样,但他生存欲爆发,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自己心里的另外一句实话,“但是我觉得你还挺好看的。” 这句话也是他心里的大实话。 …… 赵烨在地牢里已经待了不知多久,久到有人进来给他送了饭和水,他也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开门时透过的那一丝光线来看,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一天了。 赵烨挣扎着起身,想要稍微补充一□□力,他还不想死在这里,却忽然听见了外面像自己队长,却比自己队长尖锐了很多的声音。 “那个拿着灯笼的小子你真的不去见了吗?” “呵。” 以你的方式存在1 易玲珑已经消失了至少十分钟了,华荣月怎么叫她她都不出来。 准确来说是在吴妄言回答了她的问题后,她就一直躲着不出来了,华荣月无论怎么喊她都没有反应。 华荣月当时还只是在看热闹的,结果忽然就被拉了回来,这让她有点蒙。看着面前的吴妄言,华荣月其实也有点傻眼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吴妄言说的话是不是有哪里戳到了易玲珑,前一句肯定是死亡选项,但是第二句话意外的让华荣月对吴妄言刮目相看,觉得对方是争取到了死刑转死缓的机会……但华荣月怎么也没想到易玲珑为什么会躲起来。 其实要她来说,她觉得易玲珑这个事真的证明了人天生就是种视觉动物,明明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五官,换个打扮结果就相差了这么大。 所以华荣月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应该也很有必要。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华荣月得想想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吴妄言。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是猜到了易玲珑的心思,但她并没有选择跟吴妄言继续聊下去,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推门从这个房间离开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吴妄言又吓了一跳,他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凉了,这话真的是完全不过脑子才会说出来的。但面前的人非但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身走了出去,这也让吴妄言更进一步的了解到了这人不同寻常的脑回路。 推开门的一瞬间,吴妄言从门缝里看见外面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刚才站在外面的两个人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看不见任何的踪影,这么一看好像刚才在外面聊天的是两个鬼,但吴妄言知道不是,这只有一种可能,对面的面具人已经清晰的掌握了外面两人的谈话和离开时间。 这个猜想比他之前想的还要更惊人一点。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江湖上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吴妄言在心里琢磨着,忽然脑海中搜罗到了一个人选。 秦淮河上前几个月空降了一个身手很好的神秘人,当时吴妄言对那个人也有着关注,可是后来那个人的所作所为跟其他人截然不同,他非但没有留在秦淮河,反而一点一点的缩小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偌大的一个组织在几个月内就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唯一能跟他们联系上的也只有剩下来的那几个赌场,江湖中注意到那个组织的神秘消失的也并不算少,可是一个组织存在的根基就是赚钱的方法,那个组织连赚钱的门路都跟着一起消失了,在大家眼中自然就是逐渐消亡的过程? 他们没有消失,而是聚在这个小镇上?吴妄言都被自己的猜想给惊到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对于江湖来说……还真的算是一件可怕的事。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吴妄言想,他的企图又是什么? 华荣月顺着走廊往前走着,刚刚那个打扮成她模样的人已经带着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离开了。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一个三通的屋子,外面是个客栈,旁边有着好几个地牢,算是全安镇的几个小密室之一,关押着吴妄言的在左边的那个密室,关押着赵烨的在右边的那个密室。 华荣月从吴妄言的那个屋子离开,径直的朝着赵烨那里走了过去。 她走的时候还不停的在心里问易玲珑,“易大佬?大佬,你在吗?你就不出来说句话吗?” 易玲珑安静的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易大佬,出来透透气吗,总这样躲着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华荣月心里叹了口气,易玲珑,一个日。天日。地的女人,碰见吴妄言后分分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华荣月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所以也搞不懂易玲珑恋爱时的心思,她只是觉得易玲珑这么躲着其实挺没意思的。 ……这也侧面印证了一下易大佬的低情商。 其实易玲珑的情商低也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易玲珑的情商不低,她也不可能让自己过得那么惨……当然华荣月也在想她的性格是不是也受到了一部分所谓的“蛊”的影响。 华荣月觉得现在的易玲珑应该是不会自己出来的了,想要逼她出来,得用点别的手段。正好赵烨那边华荣月也得糊弄一下,而且华荣月得让赵烨误解一些事情——不然以他的身份,他很容易惹上很多事情。 她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 赵烨还被关在地牢里,此时此刻的他连面前的饭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躺在地上几乎是听完了外面的所有对话,包括两个人谈论天易楼那些孩子的事情。赵烨也是知道天易楼的那群孩子的,之前他还觉得易玲珑虽然是个杀手,但也算干了件好事。可是刚才听了他们的对话后,赵烨更加觉得心底冰凉。 他低头看着地板,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似乎是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蹲下来打量着他。 赵烨猛的清醒了过来,他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头顶的呼吸声。 “你还活着啊。”头顶的声音十分的熟悉,那个声音继续道,“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赵烨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听一点,尽管他之前觉得这个声音是永远都不会变成这样的,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要否定自己之前相信的一切。 华荣月用这种嗓音说话其实还有些别扭,她心说这易大佬也真不容易啊……居然能用这种嗓音一直说了快二十年的话……这绝对是对这种嗓音真爱才能如此坚持啊。 事到如今华荣月也不再怀疑易玲珑究竟更喜欢哪种打扮了……很显而易见,这种坚持如果不是真爱又怎么会做的到呢?华荣月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着易玲珑的样子,她不光声音像,笑起来也像,动作更像。 ——着实的大反派模样,华荣月自己都瘆得慌,她心说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啊,如果不是她亲自做出来的这种动作,她都不敢信自己居然能做到这一点。 她觉得自己跟上辈子的易玲珑应该至少有八分像了,可能唯一不像的就是衣服和妆容了,这两点没办法,华荣月也没时间现找一身大红大绿配大花的衣服——况且说实话,那样的衣服还蛮难找的。 “你……”赵烨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期望面前这个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我本来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华荣月笑了。 她总觉得现在的模样可能是三分神经病里带着十二分的欠揍……这一点都不符合华荣月的审美,但这并没有关系。 能稍微让易大佬开心一点,华荣月就觉得偶尔扮丑也都值了。 华荣月现在给赵烨的感觉非常的不对,在赵烨的心里,华荣月其实一直是个很清冷理智的人的。虽然有时候也会略微害羞的笑,但绝对不是面前这个样子,不是这种……傲慢粗俗的样子。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是你引过来的?”赵烨问。 “呵。”华荣月冷笑了一声,“虽说六扇门里的傻瓜多,但我本以为江连焕能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吗……” 她站起身道,“恐怕他们应该活不过三天吧……这镇子上的古怪太多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已经把你们都杀了。三天后我会让他们永远都离不开这个镇子,到时候我会送你跟他们一起上路。” 赵烨听了华荣月的话,心里却猛然间想起在全安镇上那条古怪的花街,还有里面那个据说非常讨厌粗俗的人的老大。 他还想起了自己的那盏花灯,那盏据说能保护他的花灯,现在并不在他的手上,他原本说好了要把那盏灯拿回去的。 华荣月起身离开了这里,赵烨艰难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逃出去,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队长。 对,他现在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而活的,他得告诉江队长,还有六扇门的其他人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他还要活着告诉他们华荣月现在非常的危险。所以,哪怕是拼尽全力他也要活下去。 想到这里,赵烨艰难的开始吃饭,他的大脑出乎意料的清醒,甚至已经开始像一个老六扇门一样思考事情的对策了。 他侧着身子,丝毫没有形象的吃东西,把刚才的那段阴沉抛在了脑后。 华荣月从赵烨那里走了出来,听着身后稀里哗啦的吃饭声,稍微放心了点。 这样以后把赵烨放出去,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把人饿个好歹的。 她强压下了心里的别扭,准备再找几个不听话的人回顾一下易大佬曾经的日常…… 她现在觉得如果易玲珑真的希望能以上辈子的方式活,她也不是不可以抛弃一下自己的审美随她疯一下。 反正她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牵挂,唯一的牵挂就只有这个室友。 就在华荣月四处搜索着即将开刀的人时,她的耳边忽然小声的传出了一个声音,“其实你也不必这样。” “啊?”华荣月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过。 以你的方式存在2 江连焕在客栈里已经等了华荣月他们好几天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收到了六扇门寄过来的消息,知道了发生在秦淮河上的事情。 他几乎瞬间就推断出当晚来了全安镇,让镇子上放了烟花的就是秋水庵的人,但那人究竟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这也都还不得而知。 华荣月和赵烨的同时消失真的是给六扇门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和压力。江连焕被这么一搞更加不敢出客栈了,他现在甚至连华荣月和赵烨失踪的消息都不敢说出去,生怕六扇门的这群人会因为恐慌做出什么事来,有人问起,他也只是很淡定的说:“他们两个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由于江连焕平时也都是这种淡定的半死不活的感觉,所以他这么说了也没什么人去怀疑。 只有江连焕自己一个人知道,眼下的状况确实已经是火烧眉毛了。 华荣月他们去哪了?江连焕想。他们既然是在那晚放烟花后一起失踪的,那肯定跟那晚的事情有关系,而且绝对不是跟全安镇这里当地的疯子有关的事。 别问江连焕为什么这么笃定,他当时给了赵烨那盏灯笼,他就有充足的信心说这绝对不是跟全安镇有关的,因为只要看见了那盏灯,全安镇的疯子就绝对不会伤害他,那就是秋水庵的……秋水庵的疯子那么厉害,能够同时把赵烨和华荣月给控制起来吗? 江连焕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如果能把华荣月也给抓走,那就不是很简单的情况了,他估计……对面至少也得是一个小蛊王级别的。 那这些人把华荣月抓走,可能是为了某个目的。 而这个目的则是江连焕并不愿意提起的……他甚至连这件事的可能性都不愿意想,因为一旦想了就是个十分可怕的事情。会让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事到如今,江连焕好像除了干等着也并没有任何的作用。眼下这已经成了一个死局,想要破局只有等待。 等着吧。江连焕想。 或许以华荣月的本领,他会在某天带着赵烨突然出现在门口也说不定……毕竟……他是六扇门最靠谱的华荣月啊。 …… ……在某个地牢里,十分靠谱的华荣月正蹲在地上逗着半死不活的赵烨。 前几天赵烨或许还考虑过华荣月是不是无间道,或者干脆就是一时抽风,但这几天已经一点都不考虑这个选项了,他天天在地上装死,就是为了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连焕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又半死不活的表情,因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省力。 赵烨第n次熟练的吃饭喝水,他都已经不奢望这群人能给他双筷子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水能稍微热一点,不然这个天气他实在是有点扛不住,地牢太冷了。 华荣月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她今天刚从天易楼的那个杀手那里套出了点话,这也是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跟华荣月聊起天来几乎是百无禁忌,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对方以为当年的“易玲珑”是知道了点内幕才会跑的,不然不会选择刺杀老楼主,然后逃出天易楼,因此他觉得跟易玲珑这样的“明白人”聊天应该会很轻松。 他跟华荣月的聊天内容百无禁忌,从蛊的练成到天易楼杀手的培养方式,再到如何成为更“高级”的蛊,都有涉及。 华荣月这才回忆起易玲珑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出的——很小的时候她的养父曾经把她跟一群小孩关在地牢里,看他们谁能活的更久。 当然她养父当时跟她说的话是“这些小孩学过武的没有几个,你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吗?”事实证明易玲珑确实也是活的最久的那一个,而且跟这群几乎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比起来,她确实很轻松,但那个场合现在想起来……无论形式还是样子都特别的像练蛊。 在那个封闭起来的空间里,并不是你想要保全自身就可以保全的,因为生存最需要的食物和水,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份。华荣月姑且把这个东西称之为一个缩小版的“引子”。 除了这个引子外,一些本来并不想加入到这场厮杀中的孩子也慢慢被迫加了进去——因为有一些孩子在那样的场合里会故意的“捕猎”其他的孩子,所以有些孩子为了自保,不得不使出了一些手段,慢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加入了这场战争。 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一旦有一个被“感染”了,那这种情况会传染的非常快,尤其是在封闭环境内。但华荣月目前还没有找出这种“病”的传染源究竟在哪里,是在食物或水里?或者是在空气之中? 对,华荣月已经把这玩意上升成为一种病了,还是传染病。 另外,那个天易楼潜伏的杀手还对华荣月说了如何成为更高一级的“蛊”的方法。 最初的蛊王都是自然形成的,但是蛊王多了后也得分个大小吧,就像这个缸里养的是蒜头王八,那个缸里养的是铁憨憨,你想看他们谁更厉害,就要把他们放在一起。这么一来,赢得那个自然就是更高一级的蛊王。 那么一些普通的疯子能不能跳过“自然形成”的这个过程,直接成为一个蛊王呢? ——很简单,就是杀掉上一个蛊王。 秋水庵这次会被六扇门突然围杀,就是因为那里面隐隐的出现了一点点“新蛊王”的迹象。很多人都说不清楚最开始的蛊王是怎么出现的,自然而然的,大家就都知道某个人是蛊王了。可能是实力的差距,可能是杀的人最多,可能是变成“蛊”的时间最久,反正一切就是这么的古怪,一切又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就像上辈子的易玲珑。 当她的名字已经人尽皆知,当易玲珑这三个字已经可以震慑江湖的时候…… ……她就应该是一个蛊王了。 同时,华荣月也终于清楚了为什么平时喜欢按兵不动的六扇门这一次会突然动手。因为秋水庵即将出现新的蛊王,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倒还不如在蛊王出现之前就把他杀掉。 六扇门这辈子掌握的信息比上辈子进步了一大步的样子,记得上辈子六扇门一直放任着易玲珑,任由她慢慢的成长为了一个蛊王。 顺带一提,秋水庵的那个蛊王在众多疯子的掩护下硬生生的逃了出去,现在还不知道逃去了哪里,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貌似是因为对那个蛊王非常的垂涎,想要杀了他当上新蛊王才在秋水庵潜伏了那么久的。只是这么一搞,眼下可能也没法回天易楼了。 “我可以把蛊王的消息告诉你。”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用非常有诱惑力的声音对华荣月道。 “我知道蛊王对你的诱惑力很大,你虽然杀了老楼主,但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吧?看你的样子,恐怕你也没想到老楼主并不是一个蛊,所以你也没办法成为新的蛊王。” 华荣月站在他对面,并不作声,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 老楼主不是蛊王吗?华荣月想,那个老楼主怕不是背后的什么组织特意推出来顶缸的吧,这样她想要逃出天易楼前看到的突然暴毙的老楼主就很有讲究啊,当时她只是以为老楼主年纪大了有点心梗脑梗啥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谁不想让他活下去,才对他下了杀手吗? 这个消息对易大佬来说也绝对说不上好,因为她对于她的养父还是很有感情的,也是她的养父从小告诉她要当一个男孩子,并且给她吃给她穿,让她努力的在天易楼里活的久一点。今天听见这个消息后,华荣月更是不敢刺激易玲珑,她觉得对方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情想要搭理她。 “你说我把你做成一个蛊好不好?”华荣月的语气很恶劣,她不停地用自己的金簪子戳地上的赵烨,把赵烨戳的表情风云变幻,毕竟簪子头还是有那么点尖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回不去了,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内心里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华荣月是个正义感有些过剩的人,她觉得这整件事听起来就像一个黑化版的格林童话,阴暗的找不出一丝出路,这个包括了整个江湖所有习武人的阴谋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制定的,也不知是谁制定出来的。 它可能已经运转了上百年,可能做出这个计划的人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而且还是一群特别可怕的人。甚至这个计划制定出来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兴趣而已,因为就目前而言,除了这个目的外,华荣月找不到任何理由需要进行这个计划。 她决定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赵烨,刚才她已经给赵烨若有若无的科普了一下“蛊”的概念,又说了一下成为“蛊王”的方式。 她甚至还把秋水庵的那个蛊王并没有被抓到的消息告诉了赵烨,说不定六扇门那帮傻瓜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既然她没有想回去的打算,就一定得有个人把消息带回去,她已经决定好抱大腿了,对于这种事,自然还是找六扇门最靠谱。 华荣月的金簪子在赵烨的身上完整的戳出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像是蝴蝶一样的图案。 配着金簪子上沾的五颜六色的颜料,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出了一只斑斓蝴蝶的轮廓。 虽然大男人纹个蝴蝶有点奇怪……但是蝴蝶是易大佬最喜欢的图案之一了,衣服上必须有的,华荣月也很喜欢,这是两个人少有的审美统一,谁说男人不能用蝴蝶,歧视咋的。 她用金簪想要再把蝴蝶的翅膀戳的细一点,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这一下抖的十分的不同寻常,刚才华荣月感觉到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华荣月心里惊讶了一下,因为这只说明一件事——刚才易玲珑试图抢她的控制权,尽管情绪可能并不那么激烈而已。 易玲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华荣月想。她本以为对方会躲上至少一个星期的。 而且刚才的那个动作……居然是想让她的手远离赵烨的后背。 易玲珑刚刚是怎么了?华荣月迷迷糊糊的想,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她觉得很奇葩,甚至还有点喜剧性,仔细想想还有点幼稚的,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能…… 不会是易大佬误以为她真的要对赵烨下手……所以突然出来阻拦了她一把吧? 以你的方式存在3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这几天对华荣月叹为观止,华荣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演技太过出众,所以把他都给恶心到了。 华荣月这几天生动形象的演出了一个双相障碍患者,随时在暴躁和抑郁之中无缝切换,时而暴躁的仿佛要杀光所有人,时而又顾影自怜,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当然天易楼的杀手对此还是蛮适应的,一个有点不正常的易玲珑或许还在他的正常掌握范围里,所以他比较喜欢跟华荣月说话,说句不好听的,华荣月应该是让他找到了一丝回家的感觉…… 但除了这个天易楼的杀手外,估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现在的华荣月。 华荣月那天甚至还心血来潮的去了次吴妄言的屋子,把他给吓了一跳。 “呵呵,你就是那个所谓的正派侠士吗?”华荣月走了过去,用手抬起了吴妄言的脸。 吴妄言本来在那里好好低头补觉呢,冷不丁被人一抬头,然后就看见一张被画的五颜六色的脸,吓了一跳。这地牢里的光线又暗,眼神不好的恐怕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华荣月特意化了这么个妆,就是为了跟吴妄言好好的沟通一下感情,虽然吴妄言并不想跟她沟通感情的样子。 华荣月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神奇的,她觉得华荣月这种性格应该不会喜欢像吴妄言这样的热血少侠,但上辈子易玲珑还真的就是被吴妄言给套牢了,这也是个说不清楚的事情。 “你看起来能挡几剑。”华荣月道,她看了看吴妄言的脸,故意做出了一副似乎垂涎人家肉。体的样子……不开玩笑,上辈子易大佬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把人家给吓够呛,从此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 其实华荣月觉得易玲珑换个女生的衣服,然后正常打扮一下,未尝不是一副小女生情窦初开的可爱模样,但穿上易大佬最喜欢的衣服,画上最喜欢的妆……嗯……你们懂得。 吴妄言脑袋有点蒙,他本以为自己在这里的事情易玲珑应该全然不知,因为那天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跟易玲珑一伙的样子,后来他慢慢的琢磨过来,恐怕……这是那个面具人搞的鬼,让易玲珑误以为这里是天易楼的人把守的,以那个面具人的能力和手段,他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吴妄言其实还挺想看看易玲珑到底想什么样子的,之前他就曾经对易玲珑非常的感兴趣,但现在易玲珑的模样即使是抬头看,也只能看见一片大红大绿……他觉得自己凭这个模样是绝对找不到人的,这都糊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华荣月准备让赵烨逃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吴妄言捎上,她准备让两个人有机会见一面,到时候可以有个一起作伴的理由。为此她想了半天该怎么样能让这个理由顺理成章一下,然后就忽然想起来了反向美男计…… 以易玲珑的性格来说,她不沉迷于男色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这是真实的情况,华荣月觉得吴妄言如果开口让易玲珑给他钥匙,她恐怕也会交出来,所以她准备先跟对方来打好一下子关系,接下来她就可以偷偷“放水”,让赵烨和吴妄言一起从她的手中“逃”出去,顺带着把六扇门那群人也带上。 吴妄言的脑子有点蒙,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应该是在垂涎于他的肉。体,老实说,这真的是个神奇的体验。 以一个24k纯直男的身份来说,他在此时此刻思维爆炸了……是真的爆炸了,炸的什么都不剩的那种。但现在的吴妄言毕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没有上辈子那种我就是要刚也要刚过你的勇气,所以他现在愣是没说话。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华荣月,想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我身边还缺个端茶倒水的人,我看你应该适合做这个工作。”华荣月三言两语的就把他的未来给决定了下来。她拿起了绑在吴妄言身上的铁链,用内力轻轻一震就让其掉了下来。 吴妄言被这一手吓了一跳,这一下如果放在他身上,恐怕他也是骨头全碎的结果。 这把他刚刚觉得对方“脑子有毛病”的想法咽了回去。因为对方即使脑子有毛病,那也是个厉害的神经病,绝对不是现在的他可以鄙视的。 华荣月也变相的通过了这个方式向吴妄言传达了一个信息——易玲珑喜欢吴妄言。 不是对谈恋爱没丝毫兴趣的华荣月,而是这个喜欢画的花里胡哨,脾气还十分暴躁的易玲珑。当然华荣月去找吴妄言的时候,易玲珑也根本就没有出来,这一点着实的让华荣月意外了一下。 她本以为可以把对方勾出来一点点的。 于是吴妄言就做起了华荣月的小跟班,由于华荣月时不时露出的震慑他的武力,所以让他生不出一丝逃跑的心思。只是他心里总是在思考一件事,易玲珑……应该也是不知道那个花面人的事情的,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就十分的危险了。 这就像是在暴风雨将来的大海上上了条漏水的贼船,偏偏那个船长还自信心爆棚。时间一长,吴妄言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丝逃跑的心思,他也看见了被关在另一个地牢里的赵烨,华荣月有时候会带他去隔壁的地牢看一看,走一走。 ——赵烨后背上的蝴蝶几乎已经要画全了,新年也已经快要到了。 …… 即使是全安镇,现在也开始有了点年味。 疯子不代表不过年,只是他们的过年方式可能跟别人不同。这几天花街上红彤彤的灯笼越来越多,多的人一出去就仿佛空气里都泛着红光似的。 在那里大晚上的往出一走,气氛中喜庆中透露着几分惊悚,画风格外清奇,华荣月去看了一次就给逗乐了,最搞笑的是整条花街上的人在这诡异的色调里还都很嗨皮,气氛不比外面过年的时候差多少。 见此,华荣月越发生出了一点想要在过年之前将这群人全都弄出去的想法了。 这是花船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就是要没有外人,自己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过。 吴妄言跟在华荣月的身后,看的时候微微的有些不忍心,他每次看见赵烨的时候都会感恩自己的幸运,不然这会半死不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那个易玲珑依旧在那里逗着吴妄言,这几天下来,吴妄言差不多也弄懂了这个易玲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性格恶劣,在吴妄言看来几乎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之一。吴妄言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他之前在第一次听见易玲珑的声音时确实是出神了好一会,但接下来再见到他,每次他都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 那种烦躁感就像是植根在灵魂中一样,他怎么样都没办法去除掉,这种感觉他非常的不喜欢,他每次都尽力的避免这种感觉,不想让它影响自己,毕竟他理智还在,知道自己的小命都在对方手里,他不能惹怒对方,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跟他喊。 今天易玲珑没有打扮的花花绿绿的,意外的换上了一身还算顺眼的衣服。今天他来的时候,吴妄言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直到他又露出了熟悉的笑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那个时候,吴妄言心中的感受颇为神奇。 单就对方收拾正常的脸来看,对方也是有点姿色的……为什么平时要做那种打扮呢?这让吴妄言非常的想不通。 而随之,吴妄言似乎也听清楚了为什么对方要做这种打扮了,前几日那个天易楼的杀手急匆匆的过来找易玲珑,似乎是十分恐惧的说:“一群人打过来了!我们被围起来了!快走!” 那个花面人应该是用易玲珑他们来勾全安镇外埋伏的天易楼人。前几天吴妄言就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个杀手和城外的人取上了联系,想让城外的杀手反攻一波。经过他们的掌握,这里应该也有一个蛊王,所以秋水庵的蛊王逃走了,这里的蛊王也是可以控制的,如果没逃到这里他们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然而吴妄言知道,蛊王应该就是那日的面具人,他只出现过那么一次,但吴妄言知道这里的一切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他觉得他自己被派到易玲珑的身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一直默认自己是蛊王的二五仔,这段日子老老实实的当跟班,绝对不敢多说一句话。 当天那个蛊王过来静静地盯了他十分钟就是这个意思……吧……吴妄言现在只希望对方看在自己乖的份上,下手轻一点。 易玲珑今天又来了地牢,吴妄言知道对方现在宛如困兽,这个局面是绝对破不开的了,他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吴妄言从两人的对话中也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两个人以前认识,貌似还是朋友。 可惜易玲珑背后捅刀了。 果然……还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啊。吴妄言想。 今天的易玲珑格外得沉默,他默默地给赵烨的背后上填了最后的一笔,然后就低着头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危险的东西。以对方那奇怪的“兴趣”,吴妄言很害怕他的想法是在死之前拉个小帅哥跟自己一起下地狱,赵烨那脸看起来还算蛮清秀的。 吴妄言现在一想到跟易玲珑有关的事情,很难不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在他心里现在的易玲珑就几乎不会跟“好”这个字扯上什么关系,你可以说他是偏见,但他现在看着易玲珑,很少有在心里不是冷笑的时候。 华荣月在心里算着时间,这次她决定真的留在花船,因为她觉得对于易玲珑这或许更加公平一点……易玲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百草堂的那种安逸的生活,她如果能抛弃六扇门的一切,跟着对方好好的在全安镇待着,时不时地出去搞一下天易楼,顺便把上辈子易玲珑死的事情搞清楚,或许也就挺值了。 之前她一直说坚持在百草堂待着,虽然一直在心里说即使在百草堂也能兼职处理公务,但她心里清楚这是不同的……在那里,终究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会拖慢进度。 她可能……只是略微怀念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而已。但现在情况不同,易玲珑上辈子死亡的事情已经出现了很大一块突破,她必须得全力以赴的把这件事搞清楚了。 吴妄言看着易玲珑忽然俯身,心里一紧,心说这不会是要下手了吧?其实华荣月却有此意,她其实是想装作要下手的样子,然后稍稍放水,例如突然发个疯什么的把两个人放走,这样他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华荣月也就再也不用回六扇门。 今天外面……还挺乱的。江连焕那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回去赵烨跟他一说,他就什么都清楚了。 华荣月刚才的动作很慢,事到临头要告别也是挺不容易的,就在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动手的时候……她这口气,忽然半路卡住了。 ……空旷的地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像华荣月的声音,但却绝对不是她的声音。 “这次你回去也可以说自己是个厉害的六扇门了。”那个声音格外得轻,里面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如果这次江队长再看见你,他也就不会总欺负你了吧?” 这声音让整个地牢里忽然一静,无论是华荣月背后的吴妄言,还是半躺在地上的赵烨。 吴妄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赵烨则是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么熟悉且温柔的声音了。 而华荣月愣住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她分辨出来了,这熟悉的,且温柔的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和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因为今天爆字数了,觉得这个剧情顺下来比较好,一顺就没掌握好时间,真的很抱歉!!!!(鞠躬 然后大噶没事可以评论审核一下啥的,我看jj这几天评论区爆炸,工作清闲点的上班党弄弄还能赚点jj币(虽然审够一定数量就会被强行封号小小声),学生党就好好学习吧。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以你的方式存在4 华荣月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其实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她尝试着再次开口,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被抢了身体的掌控权,刚才易玲珑什么时候出手的,她都没有察觉到。 这还是头一次她被抢了身体的控制权抢的这么无声无息,她也不知道易玲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之前易大佬也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一手来,所以突然来这么一下,肯定让华荣月猝不及防。 她的视角现在可以清晰的看见赵烨,但是看不见身后的吴妄言。易玲珑现在想干什么华荣月也干涉不了,她也就只能在旁边静观其变。 但其实在场的人除了华荣月本人外,谁都没有察觉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并不是华荣月。 最让华荣月惊讶的是,尽管那声音中的颤抖她可以听得出来,可是在场的人能听出来的也就只有她一个。 易玲珑头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而这在华荣月的记忆里是从来都未存在过的。 这个温柔的声音跟易玲珑本人听起来总有些并不搭,但华荣月现在才知道——原来易玲珑也可以发出这样温柔的声音啊。 她以往经常用同样的声音说话,也经常被人夸说声音温柔的过分,但是她其实在此之前却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声音温柔在哪里。 ……直到今天。 赵烨现在还翻不过身来,因为他一直被拷着。但是这宛如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时,他就已经愣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何时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这其实是个很丢脸的事情,因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哭了,说出去恐怕会被别人笑话。但是赵烨此时此刻真的是想大哭一场,哭的畅快淋漓。 他背后的华荣月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用手轻轻的按住他背后那只还带着些火辣辣感觉的蝴蝶道,“出去后你怎么哭都行,但是现在不许哭,一会咱们要出去了。” 他的手的温度冰凉,贴在火辣辣的后背上,让赵烨觉得背上的痛感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华队长的声音里似乎总是带着一种让他安心的东西,尽管这段时间赵烨经受了不少的苦难,但是一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安心下来了,前段时间受得那些委屈,那些绝望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他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升起了一个念头。 华队长一直被称作六扇门中最靠谱的男人……就是因为他永远都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人何事。 吴妄言现在在后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傻了。 任谁被一个伪娘天天用各种别扭的声音还有惊悚的妆容毒害上好几天后,突然听见对方一开口就是磁性温柔低音炮,无论是谁都会傻掉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回路都没太反应过来,只能楞楞的看着对方的背影,他也不敢转到前面去看看对方现在的样子,更不敢问这事怎么回事。 不过他听见易玲珑的话后,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可能就要逃走了,这个转折让他猝不及防。 前面说过了,他一直把当花面的二五仔为己任的,虽然也不明白他一个华山派的弟子遭遇了多大的心里阴影才会有了这样的潜意识……但是他明白让易玲珑逃走绝对是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易玲珑前段日子一直都在全安镇当地人的监视下,这点吴妄言本以为易玲珑他永远都察觉不到呢,毕竟他看起来就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可是眼下易玲珑居然真的就已经要带人走了。 吴妄言恍惚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朝着四周各个地方都看了一遍,整个地牢里,他四处都找不到有外人的踪迹。 如果是之前,他可以说这是花面或者是他手下的人武功太过高超,所以他发现不了。可是今天,恐怕是真的没有人了。 看了看外面冲天的火光,吴妄言想起了自己刚才听见的消息——天易楼的杀手冲了进来,想要抓住当地的蛊王,所以现在全安镇当地人恐怕都已经跟天易楼的杀手缠斗起来了……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们真的是没有人监视的! 前面的易玲珑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没有转过头来,可是那背影却莫名的让吴妄言觉得有种隐隐的危险感,他此时脑子都炸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精心布下了这么一个局,在几乎是那个花面主场的地方,在自己身份如此危险,随时随地都在走钢丝的情况下,硬生生的算计着两家人打了起来…… 赵烨已经被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此时此刻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看起来有点狼狈。一只巨大且斑斓的蝴蝶从他的锁。骨一直延伸到腰间,看起来既妖异又诡异,即使是在周围微弱的灯光下,都仿佛是一朵妖异无比的花。 易玲珑站了起来,外面此时此刻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吴妄言的心头一紧,恐怕这是全安镇的疯子们已经赶到了,虽说他们这会应该是面对不了大部队了,可是一些小部队恐怕还是会撞上的。 尽管吴妄言把自己当成个隐形的二五仔来看待,因为他深知全安镇最大的那个老大一直就在背后盯着这一切,所以他最好还是跟着最大的那个大腿走。可是此时此刻听着外面的声音,他也不知为什么脑子一抽,说了句,“等会!别出去!” 外面的火光越来越重,被扶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赵烨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这里面可能唯一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吴妄言却深知尽管面前的情况看起来有了一丝生机,但说起来还是有着很大的凶险。 易玲珑听见了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她一直背对着吴妄言,却从身边的架子上缓缓的取下了一盏如同豆子一样的灯笼。 豆子里的蜡烛很快就被点燃,她将这盏小小的灯递给了赵烨。 “你,你打算做什么?”吴妄言非常的警惕,他觉得自己完全猜不到对面那个人此时此刻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听见对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道,“……蓬莱客栈那里有个人叫江连焕,你去找他,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啊?”吴妄言脑子又傻了,他看着赵烨接过了那盏小小的豆子灯,豆子玲珑剔透,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被涂成了鲜艳的红色,远远的一看,就像一颗小小的红豆。 他不知道怎么着就突然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了,那种可能让他觉得头皮发麻,可是在他还未开口前,易玲珑已经一把推开了门。 …… 客栈里,江连焕看着外面的烟火,小声的说:“这还没过年就这么热闹啊……” 他已经让六扇门的人早早地收拾好东西,一夜未睡跟他等待着,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后再说。 正当他在等待的时候,不远处的破空声却让他的视线转移了过去,他朝着那边看了看,似乎那里的人最多,也不知道正在围堵着什么。 ——易玲珑推开门的一瞬间,刚好就和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撞了个正着。 全安镇今夜也放了一些天易楼的杀手过来,本来就是打着斩草除根的打算,华荣月想对天易楼出手,搞一次大一点的。 所以今天全安镇一片厮杀声,也正是天易楼和花楼交战的结果。 这些天易楼的杀手大多聚集在全安镇的入口处,也就是华荣月他们此时此刻所在的地方。离老远一看,那么多人站在一起也格外得壮观。 如果从入口处往全安镇里看,恐怕满目皆是红光。 “我的天……”吴妄言站在门口都已经不敢再踏出一步了,更别说是他身后的赵烨。但是幸好赵烨还记得刚刚华荣月交代他的事情,所以连忙提起了那盏豆子灯,拽着吴妄言,想要从这里离开,赶紧和江连焕汇合。 赵烨本以为华荣月会跟他们一起走的,却发现华荣月并没有跟上来。 而此时此刻突然带着两个人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易玲珑也着实让在场的不少人都惊呆了。这人单枪匹马,一个人的身影在众人之中显得毫不起眼,可他就敢站在这里,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所有人。 “他在干嘛?”前几日和华荣月交流最深的那个天易楼杀手愣住了,“他一个疯子怎么会去帮那两个人?” “华队长!”赵烨喊到,华荣月并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他忽然明白了华队长是要干嘛——他是要断后,为他们积攒出逃跑的时间。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让赵烨更加难受的情绪。 “是易玲珑!” “那个人是从天易楼逃出去的易玲珑!” 战场上,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易玲珑怎么会去帮两个无名小辈?他又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易玲珑!”吴妄言也没忍住跟着喊了一嗓子,但此时此刻的易玲珑却忽然微微的侧过了头。 吴妄言清楚的看见了易玲珑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神采飞扬。 他看着对面的那些杀手们,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个笑容格外恶劣,却充满了别样的惊心动魄。 那是一种世间独一无二的气质,是凌驾于一切江湖人之上的高傲。 这种气质让吴妄言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面前这个人。 赵烨离易玲珑有些远,所以没看清楚这个表情。 华荣月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插手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面对着一扇打不开的门,拼命地推也推不开,所以她特别的急。可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禁为易玲珑的手段惊叹。 果然……像她这样的公务员是永远没办法在手段方面跟当了那么长时间楼主的易玲珑比的。 ——尤其是易玲珑一旦认真起来。 啊啊啊……果然以前易大佬都没有认真过吗!果然一旦易大佬认真起来自己就输的没有丝毫反手之力吗! 华荣月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布了好长时间才布下的局,让易大佬轻易的就给弄回了原点。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五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我好难,好卡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没事不要瞎笑 华荣月自闭了半个小时了。 说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算很不错了,最起码在穿越以来就一直作死的情况下依旧还活蹦乱跳的,就足以说明她的武功还算可以了。 然后她这点小自豪在易玲珑大佬面前被打成了渣渣。 这具身体在华荣月手里就像一部老爷车一样,但在易大佬的手里就化成了拓海的86,生猛的一比。 易大佬切身给华荣月上了一课有关于这具身体的正确使用办法,直看的华荣月恨不得掩面窜逃。她突然觉得自己平时在外面用武力欺负别人的时候,易大佬是不是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大人默默地看着幼儿园小朋友互殴…… 光听华荣月的这个描述,就能够想象易大佬是多么的凶残。 所以此时易大佬的招式一出手,直接把所有人都给吓愣住了,天易楼的人也有很多,但此时此刻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顶着压力上来。 易玲珑真的是有种神奇的气势,哪怕跟全世界作对,也能表现得像分分钟可以把对面杀干净一样。此时的她站在道路的中央,就仿佛是一道河水将陆地分成了两岸。 吴妄言和赵烨转头朝着客栈的方向跑,他们视线里最后的一幕就是易玲珑站在那里,面前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从他身边经过的画面。 这个场面是非常有冲击力的,但此时此刻的赵烨却并没有心思去看,因为他深知华队长的境地非常的危险,而落到这个危险的境地是因为自己。 吴妄言不住的想回头看,似乎想再多看一眼,因为即使对于他来说,这个场景都是相当罕见的,太有冲击力,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可是旁边的赵烨一直拉他的手,“快走!别看了!” 他们俩转身离去的片刻,这里已经打了起来。 转瞬间天边漫上了血色,周围燃烧起了业火。 华荣月能感受到自己和易玲珑的本质性差距。 她是个怂逼,但是易玲珑……是真的会杀人的。 易玲珑并不惧怕杀人,甚至她享受着杀戮,可是现在她并没有放开了杀戮。 即使她现在没有用杀招,但那身上的恐怖杀气还是让人胆寒。 她的眼神,动作,还有心情都表示出了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华荣月甚至怀疑如果自己这会没有抢夺控制权,易玲珑会真的杀上几个来助助兴。 周围的血腥味对于她来说是最迷人的香味,满天的血色是她最喜欢的背景色。 杀人杀到麻木是什么滋味? 华荣月并不清楚,她也从来不用体会到,但她现在真真实实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扑上来,他们的眼中都夹杂着疯狂还有麻木。 在刚开始,华荣月还能分清楚冲过来的都是什么人,甚至试图数清楚易玲珑的刀下究竟已经倒下了几个人。 但渐渐的,她的眼睛已经跟不上涌过来的人群了,她所站的地方就是出镇的唯一小路,所有天易楼的杀手想要进这个小镇也只能通过这一条路,而这些人都会被易玲珑一个人拦下来。 当一件事的本质再重要,它重复了千万次,也会变得不足为奇。华荣月也明白了为什么易玲珑在杀人时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因为这确实并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事情。 只是人过来的太多,即使是超人也会有那么一点疲惫。华荣月甚至都已经感觉自己已经看的疲倦了,可是易玲珑却还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刀。 看着易玲珑连一丝疲惫的样子都没有,华荣月也不敢再开口说话,而且她这会连控制权也不敢用力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易玲珑出现个失误什么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华荣月只能疯狂的想点别的东西来分散一下自己的精力,否则她觉得自己晚上真的可能会做噩梦。 她一边分散精力一边偷看易玲珑的招式,看着看着就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这个招式好像……既不太像是华荣月自己的招式,也不像天易楼的招式,甚至不太像是易玲珑自己之前的招式。这种招式说不上来到底是出自于哪里,但华荣月又觉得格外的熟悉,仔细想来似乎和易玲珑的招式还有自己的招式都有那么一点相似。 这会察觉到不对后,华荣月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莫非是自己没有看到过的记忆?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不是很高,她毕竟是把易玲珑的记忆过了个七七八八的人。 而且这个招式…… 等到易玲珑忽然使出一个招式后,华荣月就惊到了,这个招式赫然是六扇门之前的某个神秘老爷爷教给华荣月的招式。 她当时见识过那个神秘老爷爷用出这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招式后还曾经感慨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易玲珑没学过的武功啊,没想到这会易玲珑就已经完完整整的把它用了出来。 易玲珑几乎从来都不出来,只是天天待在身体里,而且现在甚至连个活人都算不上,居然也能研究新的招式? 此时的华荣月才真正的被易大佬的武学天赋给惊到了。 这简直就是死人练武了,这样也行? …… 江连焕和赵烨他们是在客栈外头碰面的,赵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江连焕连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而江连焕看见上半身课着,还有只大蝴蝶的赵烨也吓了一跳。 “你衣服呢?你怎么变成了这么骚气的样子?”江连焕问。 “咱们快点出去!”赵烨焦急的对江连焕喊道。 “你华队长呢?”江连焕又问。 “华队长他……”赵烨着急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旁边的吴妄言反倒是因为心态较为平静一点,所以说话也能更简洁一点,“华队长断后了,他让咱们快走,人都被他拦着呢。” “啊?”江连焕愣了一下,身后的六扇门的人们倒是纷纷的围了过来,一脸兴奋的样子,“我就说华队长特别厉害的!”,“华队长太厉害了,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赵烨看着他们的表情却觉得略有些苦涩,别看这会这帮六扇门的人这么的开心,恐怕除了他以外人和人都不会知道他和华荣月在地牢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吧。 江连焕也没有多耽搁,而是朝着镇子的出口跑了过去,而随着他们离出口的位置越来越近,他们也渐渐地看见了许多跟他们的方向一致的江湖人。 这也是个华荣月和江连焕都之前都没太在意的事情。虽然江连焕一直说这是个“蛊罐”,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也同样如此。 但华荣月自己非常清楚的是全安镇就从来都没有故意封闭过,所以这些日子来来往往的还是有不少其他江湖人的。 某些对此一无所知的江湖人也就正常的进进出出,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有些察觉到了古怪,并且很害怕的人则同样选择了跟江连焕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 江连焕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也从没故意掩饰过身份,毕竟他觉得在人家的地盘掩不掩饰都不重要,所以他们这边其实一直被某些江湖人盯着,倒不是想对他们下手,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们最显眼又是官方部门,所以想看看他们要做如何打算。 今晚,他们忽然发现前几天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六扇门忽然从客栈里冲了出来,并且朝着全安镇的出口跑,一时间所有消息快的江湖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他们也就偷偷的跟在江连焕他们后面。 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能比六扇门的风向更加的安全呢? 于是江连焕他们跑着跑着就发现多了两个人,跑着跑着又多了两个人…… 等到快要接近镇出口的时候,他们后面不知何时多出了好几十个人。 这几十个人平时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江湖之中卧虎藏龙,恐怕花船都找不全这么多潜藏下来的江湖人。 “我去!他们平时都藏在哪里啊!”事到如今,赵烨也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但是他们毕竟是六扇门,所以也不会做把人撵走的事情,虽然江湖人都蛮嫌弃六扇门的,但是这种时候真的不得不说会给人充足的安全感。 赵烨其实蛮心焦的,他很害怕自己赶到那里的时候会看见生死不知的华荣月,又很害怕自己会正好看见华荣月被一剑穿心……他深知不受控制的觉得自己如果真的看见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当场昏过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可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跟人和人说…… ——直到他们一群人拐了一个弯,忽然看见了一条被血染红了的石板路。 …… 墨绿的青苔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出它的任何颜色,只落脚在上面都会留下一个脚印。 赵烨记得自己离开时这里的声音震天的响,响彻云霄,而现在这里却一片寂静。 连虫鸣的声音也没有。 ……华荣月原本都已经彻底自闭了,却忽然又被拉回了身体里,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整个人一懵。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切。 但易玲珑却消失了,无论华荣月怎么喊都喊不出来他。 华荣月茫然的时候,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朝着那里看了过去,她刚好和跑在最前面的赵烨来了个对视,然后就下意识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 身后的武林人大军匆匆赶到,却看见跑在最前面的六扇门众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们感觉奇怪,正跟着张望,却几乎同时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长身而立,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服,宛如一块清澈的碧玉,却被染上了细如红豆般的血点。 一片血色中,他宛如站在血腥味冲鼻的修罗地狱里,四周满是鲜血与刺骨的杀意。 ……但见那人,却笑的像是站在开满幽兰的宁静空谷中。 逃离 冲过来的六扇门众人还有身后零零散散的几十个江湖人一过来就看到了如此冲击力十足的画面,那直冲入鼻的血腥气和惊悚的红色充满了他们的眼睛,而最中间的人却在笑着对他们打招呼。 当场就吓跪了好几个人。 有几个冲在前面的看见这个场景只觉得脚软,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六扇门的众人因为认识华荣月,所以这会虽然惊吓值都在提升,但还不至于到坐地上的程度。 但说起来此时的华荣月在六扇门和普通江湖人眼里哪个更吓人这还真的不好说。 华荣月因为一直是第一方视角,所以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眼瞅着自己这么一笑吓跪了好几个人,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样子大概是吓到他们了,防止接下来会再出什么问题,于是收敛了笑容。 “江,江队长,我们……还要过去吗?”旁边的某个六扇门的新人战战兢兢的道。 按理说他们来到了镇子的出口,然后看见了之前断后的华荣月还活着,而且出口已经没有任何的敌人了,这应该是个令人觉得高兴的事,但现在华荣月的模样却让他们谁都不敢往前凑过去。 六扇门的重人看着那个笑容,确实是平时华队长的笑容,也是那个熟悉的弧度,可是那种熟悉感却荡然无存……或者说正是因为华荣月此时能像平常一样笑出来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熟悉的笑容让所有人都看毛了。 他们心说华荣月此时此刻是清醒的嘛?是正常的嘛? 其他人里倒是有人想直接过去,只是这种时候过去,所有人都不清楚自己会遇到什么。 满地的鲜血太有冲击力了,尤其对于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客栈里面的六扇门众人,他们知道华队长应该很厉害,但对那个“厉害”却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直观的概念。 几乎所有人都对华荣月此时表现出来的样子感到震惊,但赵烨却因为之前在江连焕那里“知道了”华荣月的另一个身份,所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声。 他心里只感慨了一句话。 真不愧是……易玲珑。 ——武林中人尽皆知的第一杀手易玲珑。 这满地的鲜血,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赵烨都不觉得他能做得到。 但在场的众人现在仅仅担心一件事——华荣月现在是正常的还是疯了? 江连焕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俗话说天塌下来高个顶着,身为其中最高的那个高个,江连焕还是很果断的站了出来。 他慢慢的朝着华荣月的方向走了过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边走一边道,“我们想要从这条路上出去。” 他离靠近华荣月差不多两米远的地方华荣月都还没什么反应,但后面所有人心脏都跟着揪起来了。 江连焕就这么缓缓的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他终于站定了下来,和华荣月沉默的对视了几秒,然后抬手帮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 这么长时间在全安镇待下来,大家的身手可能没有多少提高,但对于疯子的辨认和筛选真的是越来越熟练。 所以他们这会一看见华荣月的状态,还有这周围的环境,几乎同时就都提高了警惕。因为华荣月目前的状况看起来真的不算好。 众所周知,走火入魔都是在某种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断后的华荣月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换做其他任何人他们现在连靠近都不会靠近的。 因为光看这人现在的样子在他们心里百分之一百就已经是疯子俱乐部的一员了。 这满地的鲜血,即使他们光看着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华荣月,所以六扇门的这些人把这个概率降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而且或许是因为知道华荣月是为了帮他们断后才决定留下来的,所以这会大家心里几乎都是在祈祷着某件事情。否则他们会觉得这将是自己一辈子的罪过。 可华荣月真的还保持理智吗?所有人看着这可以称作是地狱的画面,心中不约而同的问到。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慢慢的朝着这边走过来,身后的人都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然后江连焕伸出手往她的脸上抹了一下,她还都不清楚他们在干嘛。 等到江连焕把手从她的脸上拿下来她才吓了一跳——江连焕半个掌心上都是红的,红艳艳的,看着她都觉得吓人。 她看见这么一大片红都不敢想象自己刚才脸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看见江连焕的手上沾上了一片红色,递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似乎是怔了一下,眼睛倒映着周围的红,里面仿佛看不出一丝情绪。 “干嘛,你告诉我我就会擦了。” 许久,一段让人压抑的沉默后,华荣月把无伤收了起来,她这个时候也没闲着,一个劲的在自己喊易玲珑,但易玲珑却一直都没有回声。其实之前易大佬不回声的时候挺多的,毕竟这位大佬出不出现完全看心情,但这次华荣月生怕她出了什么状况,所以在心里夺命连环call。 赵烨在后面看着华荣月也不像有什么异样,所以也跟着走了过来。他越往前走这里的血腥味就越浓,华荣月正用自己的手帕擦着脸上的血,可是他的手帕却都已经被血染了个半红。 后面的人也慢慢的跟了过来,不过他们的动作却都是一步一顿的,恨不得蹭着过来。其中有一些人用目光探视着华荣月。 华荣月看他们一步三挪的自己都觉得费劲。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继续挡道恐怕这些人非得走的比乌龟还慢,一会花船的人过来他们都走不完。所以一个轻功直接跃到了旁边的树上,接着又几个跳跃就不见了。 后面的所有人都呆了一会,接着过了三秒钟才反应了过来。 整个场地只能听见许多异口同声的叹气声,就好像憋在胸口的一口大喘气终于喘出来了一样。 如果华荣月刚才还在这里待着,恐怕他们真的会一步三挪的过来,但刚才她突然起身避开了,这个举动倒是让六扇门的人先后的反应了出来华荣月是在替他们考虑,瞬间他们的大喘气声就此起彼伏,而且仿佛比其他人的还要大声。 恐怕华荣月刚才说点什么别的,这些人该不会如此放松下来,但此时华荣月做了这么一个细心的举动,却让六扇门的这群人一下子安心了下来,华队长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华队长……就是外表看起来吓人了一点。 …… 然后,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了接二连三的欢呼。 这欢呼中夹杂着庆幸,喜悦,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对于这群年纪还普遍比较小的队员来说,华荣月刚才确实是让他们被震到了,平时华荣月因为太过老实所以在这群人的眼里降低了一些时髦值,但刚才他们才发现自己这队长时髦值真的不低,而且最可怕的是刚才华荣月除去身上那些吓人的血迹外,都几乎看不出和平时又什么不同。 如果平时华荣月这么温和,恐怕六扇门的这群新人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却是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即使是平日里最桀骜不驯最觉得华荣月性格无趣的人都有种为华荣月惊叹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华荣月平时性格也是这么的温和,所以才会让人为之惊叹。这种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温和却已经成为了一种奇迹,于是这群六扇门的人才惊讶的发现,他们的队长仿佛就像一个可以抵挡一切的堡垒。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稳如泰山。 平时觉得华队长在客栈里仿佛是透明人的一部分新人心里也对华荣月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佩。 顺境中如此,逆境中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这群新人们才真正意义上的对前辈们口口相传的“荣月先生靠谱”有了个深层次的概念。这真的是一个堡垒,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放心的一个人。 但场中的江连焕和赵烨却都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江连焕没有拦华荣月,他也没有说什么废话,直入正题,看着全安镇出镇口的那个标记牌,问,“谁能找到马车?” “啊……我知道,就在这附近,我已经盯了好几天了,就是一直没敢出去。”人群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江连焕带着六扇门的人从那个人指的地方牵出了十来匹马,又找到了一些马车。这应该是个驿站,但眼下驿站里的人也都已经跑走了。 华荣月在屋顶上穿梭着,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疯狂的喊易玲珑,连续喊了十分钟了也没有任何回话。她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不忘记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收集一些情报。 赵烨跟着大部队坐在了车上,心里终于落了地。此时的他坐在车上,心想着刚刚华荣月在地牢里对他说出来后就可以随意哭的话,却奇异的没有一丝要哭的感受。 “华队长太厉害了!这样都没事,真不愧是最靠谱的华队长。”周围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跟他在一个车的人都在讨论着华荣月,对于他们来说,今夜的华荣月简直是打破了他们对他的一切了解。 却不知旁边的赵烨听的心里五味杂陈。 “华队长平时一定特别注重修心吧。”旁边的人道,“他有没有信佛?我看他意志好坚定的样子。” 赵烨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在想,佛?那个人恐怕不会信吧……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忽然觉得面前这一切都透着点荒谬的喜剧感。 易玲珑,江湖第一杀手,一个众所周知的疯子,一个大家都清楚的时时刻刻都在发疯的人。 ——这样的人,在旁人眼里何谈的上修身静心?又何谈的上意志坚定? 吴妄言跟他在一个车上,一路上表情都很有意思,但却并没有跟他搭话。 另一个马车里,车内却一片沉寂。 …… 江连焕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已经压低了。 那个人穿着一身华丽又精美的衣服,戴着半张面具,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嘴角的笑容却又像已经猜透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晚了十来分钟……因为最近剧情不太好写,所以就写了删的,等到把这段度过去就不会了,我也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没事不要瞎聊天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个戴面具的人,他是刚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以江连焕的眼力。也只能看见马车的门帘微微的飘动了一下,然后自己的对面就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要知道,这可是一辆正在行进中的马车,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这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是蛊王。 只有蛊王才能拥有这个速度。 江连焕的心脏砰砰的跳,他们似乎是平安无事的逃出了那个镇子,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很久以前江连焕对华荣月曾经说过一个罐子几乎是逃不出去的,可事实上能否逃出去只是看蛊王的意愿。 他本以为今晚剧烈的厮杀已经分散了这个蛊王的所有精力,但他意识到自己的猜想错了。 蛊王似乎是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料到了,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坐在他的对面,带着微笑平静的看着他。 这个笑容让江连焕心慌,坦白的说他逃出来的时候未必没有过一点自豪的感觉,甚至在心里偷偷的想过恐怕他们出来了以后,那个蛊王还对此一无所知。 可刚刚他脑海中却忽然像是被人重重的来了那么一下。 这个人是怎么追上来的?! 莫非他们在那个镇子上所做的一切都没逃过他的眼睛?那他一直不出手,默默地看着究竟是在干什么? 江连焕不清楚,大冷天的,他头上的汗不停的流,却不敢抬手去擦一下。 他也不敢发出任何一定点声音,生怕会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引过来,造成什么难以预估的后果。 其实在此之前江连焕也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蛊王,除了跟一个疑似蛊王的人算得上有一点交情外,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真正正的王。 一时间江连焕这之前所有的有关于王的小心全都消失殆尽,他微微的低头,表现得十分顺从。 华荣月还一句话没说呢就看江连焕老老实实的低头,连看都不敢看她,这让她茫然了一秒。 虽然她清楚自己这样突然出现是很吓人,但没想到江连焕会这么老实,能把这人都给吓老实了确实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华荣月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动,就已经能把江连焕吓得脑子里思绪万千了。就在气氛凝滞到极点时,江连焕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吗?” 华荣月刚才飞一般的回去换了个衣服,又跑了好长时间,然后又用出了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轻功进了马车,本来就气喘吁吁的,趁着两人互相沉默的时候,她竟然还把气给喘匀了。 现在她再开口就有了很多底气,事实上她光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个威慑了。 因为她光坐在这里,就代表着一个意思——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我都看着呢,你们完了。 “……之前华荣月穿的那身衣服是你派人来送的吗?”江连焕问。 华荣月被他的问题一憋,她万万没想到江连焕居然问了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但她反应速度还是飞快的道,“是。” 狭小的马车里,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华荣月清晰的看见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对面的人瞳孔放大了一秒。 “那些天易楼的杀手也都是你放进来的?” “对。”江连焕眼中的那个人笑着对他说。 “我们在附近找到的那些马车也是你派人安排在那里的?” 他对面的人依旧笑着道,“对。” 那些车真的是被华荣月安排在那里的,就是为了从全安镇逃出去的时候方便一点,能够直接坐着车出去,由于安排的太过显眼,她也没指望江连焕不会发现。 此时的江连焕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在对方眼里会不会像个笑话一样,他一直像一个观察着虫子罐的小孩,眼睛里带着一丝残忍和天真,充满着兴趣的观察着这个“罐子”里的“虫子”。 而这些虫子可能仅仅就只是能给对方带来那么短暂的乐趣而已。 这种性命仿佛都掌握在对方弹指间的感受让江连焕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但江连焕却又无可奈何。曾几何时他也能够在对方的面前用鄙视的眼神说出挑衅的话,正如曾经在秦淮河上的时候。但现在,江连焕却已经丧失了这种勇气。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识过了猛虎的爪牙后,牛犊自然会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而面前这个蛊王的兴趣爱好也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一般的蛊王都是以折磨别人,让他们变成自己“蛊罐”的一员为乐,头一次见到这种非但没有把他们留下来兴趣的蛊王,反而将他们送出去的蛊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连焕也没指望对方是个什么心态平和,和蔼可亲的蛊王,单单看对方这个不得了的恶趣味就不可能。 那么对方把他们留在这个地方,像是观察着昆虫的幼童一样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势必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或者说他盯上了他们之中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江连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 华荣月静静地看着对方,却没料到对方接下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让她猝不及防。 “你这些日子以来观察的如何?观察的结果还让你满意吗?”江连焕道。 满意?是指哪个方面?华荣月猜不透江连焕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用斟酌着说:“还好,勉强到达了标准线。”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人嘴角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找到了一个让人非常喜爱的玩具一样。 这样的表情让江连焕遍体生寒,让一个蛊王产生了兴趣和死亡比起来不知道哪个更加痛快一点。 看见对方嘴角的笑意,江连焕的眼神更冷。 “我倒是觉得这个表现或许不单单只值得你一句‘还好’。”江连焕道,“或者应该说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或许就算在你的设想里,你也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啊,你怎么知道她再想什么,就连她都不知道你现在想让她想点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在鸡同鸭讲,但非常神奇的是他们两个居然还能聊的下去。 就如同现在。 反正根据华荣月总结下来的规律,想要跟江连焕的思路一路谈下来,无非遵循两点就行了。 第一点,就是变着法的说他对,当然是不能直接说“嗯呐”,“行”,“是”等等太过斩钉截铁的话的,要用的应该是“差不多”,“大概”,“差不离”,就要那种说是承认但总让人听着有些欠揍的感觉。 第二点,就是不停地复读江连焕所说的话。 靠着这两点,华荣月在和江连焕的交谈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接下来的对话,大部分都是华荣月这两点的实战应用,江连焕问着自己来到这个客栈里的一桩桩一件件。 …… “安排我们到那间客栈的也是你?”江连焕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六扇门里有你的人?” “我如果说六扇门里没有我的人,那你会信吗?”华荣月笑着答到。 江连焕冷笑一声,“那个传说中喜欢穿漂亮的女人,还喜欢漂亮的衣服,讨厌粗鲁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啊?你听谁说的……他们口中的人或许是我吧。” “在那条街上安排人给了我们那盏灯的人也是你?如果我们今天没有拿着这盏灯出来,你会把我们怎么样?” “灯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不过你不觉得满街的花灯很漂亮吗?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同时做着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那之前我们去的那个都是衣服的屋子……那是你的屋子吧?当时在那里叹气的人是你吧?”江连焕道。 华荣月但笑不语。 “如果当时我没有把那个倒下的衣架扶起来,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像当时一样放了我们?” “你猜啊。”华荣月笑着道。 …… “最后一个问题。” 江连焕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到了后来华荣月的万能方法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听见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华荣月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心说这哥们终于问完了,真是个让人感激涕零的事情。 江连焕是莽啊,对着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实力高超”的人,嘴里都不带停的,每个问题几乎都是在刀刃上游走,全都停留在即将要被揍,但始终让人找不到揍他的理由的那种。华荣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问不出来江连焕这么卡边的问题。 她静静地等着江连焕的最后一个问题,然而说完这句话后,江连焕却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华荣月等了好长时间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江连焕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口道,“华荣月没有疯恐怕挺出乎你的意料吧?” 场面瞬间又沉默了下来。 对面的华荣月表情忽然就变成了尼克杨问号。 ??? 等等,你,你刚才问了什么? 马车在道路上飞速的驶过,江连焕抬起了头,目光似乎要看清那张面具底下的真面目。 “没有把他留下来当你的蛊,你有一些遗憾是吧?”江连焕道,“可是话说回来,他在那种情况下也能保持理智,也让你……觉得他更有趣了吧?” 复读机 现在的场面就有那么一点点神奇,华荣月琢磨了好长时间才琢磨过来他的意思。 讲道理江连焕没说之前华荣月还真的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结果他这么说了之后,华荣月忽然间就如同被醍醐灌顶了一样。 为啥他没说之前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说了之后自己的脑回路就再也拐不回来了呢? “呃……这个其实……那个……”华荣月其实是想当场表演一个茫然给他看,但碍于人设不能崩,所以一直坚持着没说话。 车子飞速的略过了一个小坡,车身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让我来想想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华荣月的吧。”江连焕往后面靠了过去,忽然有种反客为主的意思。“你注意到华荣月应该并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上一次华荣月去秦淮河的时候,那时他就失踪了很长时间,是后来又忽然出现在大家眼里的,没有人清楚他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清楚他为什么能活着回来……” 马车又颠簸了一下,江连焕的马车微微的落后了一点,赵烨和吴妄言所坐的马车超过了他们,就在超车的一瞬间,赵烨从被风吹起来的帘子后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男人,这男人身穿着一身华丽复杂的衣服,脸上戴着半张面具,让人看不出他的样子。 这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会像是普通人穿的,赵烨也隐隐的觉得面前这种风格有些眼熟,但他并没有在这上面做过多联想,只是单纯的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是否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过。可是赵烨搜寻了一圈,也没有丝毫线索。 除了他之外这辆车上的其他人应该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赵烨对于这个男人为什么跟江队长坐在一个车里感觉到有些奇怪,他只能悄悄地拽了拽旁边吴妄言的衣服,小声的说:“那个,这位少侠,我发现个奇怪的事情。” 比起其他的傻白甜来说,面前这个二五仔……咳咳,跟他来说应该和他能有更深的感情。吴妄言转头问,“干嘛?” “咱们队伍里,有一个穿的……很夸张的男人吗?”赵烨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这里,这里,都用金线绣了蝴蝶的。” “有啊,不就你吗?”吴妄言乐呵呵的道。他也确实没胡说,赵烨比划的那两个地方确实都是蝴蝶纹身所在的位置。 赵烨听了之后有点急了,“哎呀!我不是说我,我也不是说纹身,而是金线,金线绣在绸缎上的。” “没有,你别说咱们队伍里没有,江湖上也找不到几个这么有钱的啊。”吴妄言想。绸缎,这种有钱有权才能买到的东西,还绣了金线,如果他们队伍里要是有,就不用这么惨了好吗? “可是我刚刚看见了啊。”赵烨指了下窗外,“就跟江队长在一个车里。” 吴妄言朝着江连焕的车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什么,可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 他的表情越来越木,眼神越来越惊恐,过了几秒后,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不会吧?!” …… “那个时候华荣月在你的船上到底遭遇了什么?”江连焕问,“当时他就只拿回了一件带着血的衣服,给六扇门传回了情报,可是他当时传的情报是什么?我想就算是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蛊王吧。” 华荣月沉默了好长好长时间,沉默的觉得自己仿佛都要变成一个马铃薯了,忽然一抬头,嘴角挂上了熟悉的笑容,对面前的江连焕道,“说下去。” 按照与江连焕相处的两条原则来看,现在必须得让江连焕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所以我推测在船上他可能就和你见过了面,而那次你就想对他出手,但没想到华荣月并没有死,反而活了下来。”江连焕道,“这次你依旧放过了他,也放过了我们,是因为要留着这个玩具吗?他还没有被玩坏,所以还有余地,你也想看看他最后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华荣月板着自己的面瘫笑容对江连焕道,“这就是你猜出来的吗?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呢。” ……糟糕了!因为复读的次数太多,所以这会除了复读之外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别的词了! 但必须要快速的接下江连焕的话,不然就会被看出不对劲! 可是这个话好像不是能复读的样子啊! 华荣月觉得自己简直是陷入了这辈子无尽的循环里,她想打破这个悲惨的复读命运,可是却发现自己无可奈何。 “华荣月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玩的玩具,同时也是你看重的‘蛊种’。”江连焕道,“你想把他也培养成一个蛊王?培养成你的得力手下?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虽然看上去脾气很好,但却是一个特别认真特别善良的人。” 他说完,只听见车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对面的男人忽然就笑了。 他从一开始低低的笑,到后来的放肆大笑,他的声音中带着中疯癫以及对一切都不再在乎的感觉。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就算是被你都发现了,你还能怎么样?” …… 江连焕安静的看着他。 是的,他不能怎么样。这是江连焕清楚认识到的一个问题。 对方是蛊王,而他现在严格的说也只是一个“蛊”,所以他并没有跟对方叫板的资格。 但他看见对方的模样就下意识的有种……想骂人的感觉,所以刚才几乎是拼命地在被揍边缘挑衅着对方。至于对方会不会揍他,江连焕倒并没有怎么担心。 开玩笑,这么恶趣味的一个人,能做出把“蛊虫”从罐子里关了再放,放了再关的事情的人,能是在乎这点挑衅的人吗? 越激起他的兴趣活命的机会才越大啊!如果让对方觉得是个无趣的人说不准哪天睡着觉就忽然升天了啊! ——不知为何忽然就很懂的江连焕。 华荣月刚才忽然间开始大笑,一副癫狂到极致的样子,其实那大概是走投无路后自暴自弃的绝望。 复读机复读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知为何忽然就癫狂的华荣月。 小小的车往前开着,已经快要到达下一个镇子了,江连焕道,“华荣月会被你送出来吧?” “当然。”华荣月道,“既然我对他的兴趣还没有消失,那我一定会平安把他送出来。” 我,对我自己有兴趣。 华荣月被打开了不得了的新世界大门,她刚准备出去,就听见身后的江连焕道,“我不会把华荣月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华荣月回头看他,他道,“六扇门的那群新人应该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些事情的应该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我会好好‘警告’他的。” ……唯一知道的那个人?不会是赵烨吧?华荣月忽然心里对赵烨充满了浓浓的同情,你要怎么警告他,能不能跟我也缩缩? 不过江连焕居然承诺不对别人提“华荣月”的事……没想到还真的江连焕居然这么够哥们义气的吗? 华荣月离开了很长时间后,江连焕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似乎好像对面的人并没有离去。 另一边的马车里,吴妄言已经呈现翻白眼状态,旁边的赵烨用手轻轻的戳了他一下,“少,少侠,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吴妄言觉得自己已经分分钟要死翘翘了。他的脑子也是不错的,所以自然可以推断出蛊王在这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现在还站在悬崖边上。 可是吴妄言的脑洞还没江连焕那么发散,他还不至于想到后面江连焕的那个神奇的脑回路上,只是担心一点——易玲珑逃出来了没有? 他觉得对方杀了蛊王那么多人(外人其实分不出来花船和天易楼的人)恐怕没办法从全安镇逃出来,尤其是在易玲珑几乎是耍了个计谋从对方手中逃出来的情况下。吴妄言觉得蛊王此时或许应该对易玲珑恨得要死,如果当时对方没有转身离开就好了,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丝丝机会……跟他们一起逃出来? 呃……好像也不太可能,大概率只是让蛊王对他下手的同时再搭上几个。 吴妄言回想起易玲珑,那个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个变态娘炮的人,说实话,如果对方就真的死在全安镇,恐怕他还会有点惋惜,这种念头在之前是不可思议的,但看过对方忽然变脸救出自己同伴还有站在镇子出口浑身浴血的样子之后,吴妄言不得不说这人好像还有点魅力,跟他之前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马车一直来到了下一个城镇,众人下了车后,全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吴妄言也下车,并没有看见那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人。 “哎,我刚才在车上忽然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谁,你想知道吗?”吴妄言忽然听见旁边一个人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 吴妄言看了他一眼,“不想。” 刚才想过来跟他分享消息的江湖人听了之后似乎被卡了一下,悻悻的转过头,去跟下一个人搭话了。 青春期 江连焕回去之后果然没有把华荣月的事情告诉六扇门,对于这次在全安镇的经过,只要江连焕不说,华荣月不说,赵烨也不说,那基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不……可能还有一个人。 吴妄言他们在镇子上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就看见华荣月骑着一匹快马来到了镇子上,跟他们汇合。看见华荣月还活着的那一秒,吴妄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虽然他在这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蛊王在哪,不过既然华荣月就回来了,那就说明蛊王也应该是……没打算杀他们吧? 天底下的蛊王各有不同,这么有性格的还是少见。吴妄言觉得这个蛊王或许可以极大的补充自己对蛊王的了解。 易玲珑自打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华荣月疑惑那天强行抢夺了控制权是不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让她暂时虚弱了很多,毕竟华荣月和易玲珑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也像个幽魂,身为一个夺取了对方身体的穿越者,本来二者应该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她就像这个身体的“阳面”,易玲珑像这个身体的“阴面”。身处在阳面的她,即使是在阳光底下行走也没有任何事,可易玲珑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躲在身体里休养生息,所以那一天一定是对易玲珑造成了一定伤害的。 所以说……易大佬的性格和脑回路为什么这么直啊,她不想让华荣月那么干,只要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华荣月其实也不太敢保证如果易玲珑真的跟她说了她会不会听,毕竟她脾气也挺犟的。但如果换做华荣月,她一定会先谈谈再说,易玲珑突然抢夺身体的这个做法真的是各种意义上都极度符合易大佬的风格…… 华荣月回去后前往的第一站并不是百草堂,而是六扇门。跟六扇门那边的人对接,然后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谈话,华荣月才算是终于把六扇门那边对付过去。 江连焕在问话之前就特意叮嘱她,绝对不要说自己以前认识花面,绝对不说,死也不说,就说这个死变态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怜华荣月心里早就清楚江连焕的小九九,还得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答应江连焕的话,还得承受江连焕“你这种人三两句话就把话给掏干净了,还是闭嘴最好”的嘲讽。 “荣月,你真的没事?”负责接华荣月的那个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华荣月他们到达的前几天,信鸽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回去。 自打华荣月回来后,她再六扇门认识的人已经分了好几批过来看她,每个看她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 华荣月被谈完话后,又被单独的隔离进了一个小屋里,屋子里东西一应俱全,她要在这里住上一天后才能回百草堂。六扇门给的地方绝对是好地方,这个天气还给了她一个旺旺的炭盆,被子厚厚的,甚至还给了她几本书,待遇比冷宫里的娘娘都好。 华荣月也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为了确认她是真的没事,所以六扇门必须得这么做,疯子的眼睛颜色不可能在不用药的情况下保持黑色24小时,所以24小时后,一切也就都清楚了。 既然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那就睡觉呗。华荣月把被子铺的暖暖的,趴在床上就开始睡了。 …… 华荣月离开的这段时间,齐大夫不免则在百草堂里长吁短叹的,尤其是在每天看见萧翰和李静怡,他的叹气声就会更大。 简单来说,自打华荣月走后,百草堂萧翰平日里吃干饭的作用就日益凸显了出来,倒也不是说萧翰什么作用都没有的,好歹有他坐镇,附近十里八村的流氓小混混都不敢来这里闹事。 ……但萧翰的作用仅限于次,来个稍微彪悍点的大妈他就招架不住。 而李静怡,一个当年文文静静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小姑娘,最近不知为何画风越来越不对,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这样不行啊,哪天你带她出去买几身衣服吧。”齐大夫头疼的看着李静怡对万浮莲道,“华荣月也没养过小孩,什么都不清楚,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养成了这个样子……” 百草堂前面的空地上,李静怡在树下认真的挥着剑,身边忽然跑过了几个男孩子,一边跑一边朝着她笑,“她又练剑了!” “你看她胳膊粗的,我娘说以后找婆家都找不到。” “越练越壮,哈哈。” “哎……”齐大夫在屋子里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让他叹的百转千回。 萧翰磕着瓜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瓜子皮扔向齐大夫道,“大哥,你愁这个干嘛,将来她要是找不到婆家就招个女婿呗,看看你愁的,都快愁出抬头纹了。” 在百草堂拐角处的某个地方,一个人的脑袋偷偷的探了出来,这人的面容看上去唯一的特点就是平平无奇,标准大众脸模板之一,他看着那几个边喊边跑的小男生莫名的有点汗颜,在他看来,那个叫做李静怡的小姑娘这几个剑招练的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无可挑剔了,尽管这个小姑娘会的剑招不多,但是她就有种莫名的毅力,让她练这几招就一直练。 毕竟……是那个人的徒弟啊,所以能有这个天赋,也确实不让人意外。 百草堂里的人和周围的人对此全都一无所知,这在他看来简直是有点暴殄天物的。甚至有关于李静怡的谈论大部分都集中在“将来怎么找婆家”的这个问题上,也让他越发的不懂中原人。 ……可能是中原与苗疆文化差异巨大吧,中原人的世界反正他不太懂。 大众脸在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离开,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写成了小条。 李静怡把今天的剑练完,然后默默地走了进来,推门的时候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句,“我回来了。”然后就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哎!”齐大夫的叹气声越发的大,大到萧翰都黑线了,他说:“哎呀,小孩都这样,都有这么个不爱听大人话的过程,你何必何苦呢……” 华荣月恐怕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离去的这段时间里李静怡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发生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的,例如李静怡抽条了,又例如李静怡突然进入了青春期,小孩子长大仿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过李静怡青春期的表现既不是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偷偷的写笔记本,或者是偷偷的暗恋着某个男生,而是突然变得话少了起来。 有时候她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能从她的口中听见一个字比杀了她还困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青春期的特征就是,李静怡以前经常笑的可爱温婉,就像是个小公举一样,但最近……不知从哪里学会了冷笑。 那冷笑的嘴角上翘三十度,别提多完美的嘲讽感了。 冷笑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对门每次一见她就问她有没有婆家的大娘;那群每次她练剑时就在旁边起哄的男生;嗑瓜子吐皮不扫地的萧翰;以及一群天天拿她编段子的小屁孩。 虽然这个冷笑出现的机会也不多,毕竟冷笑也得调动面部神经,李静怡选择省力,什么表情也不做。 这如果让华荣月知道了,她恐怕会感慨难道这就是剑客的宿命(诅咒)吗? 李静怡练完了剑,然后回去打了桶水冲了一下身上,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也算是个娇客,洗澡时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桶,里面还会放上干花之类的东西,但现在她也就从井水里打上半桶来,掺和些热水倒进去,然后从头往下一浇也就完事了。 冲完了澡,李静怡换上了一身十分简便的衣服,身为一个暂时寄居在这里的穷苦人,她也没什么钱买新的衣服,齐大夫和萧翰有时候会偷摸的接济,拿些自己小时候的衣服给李静怡穿,然而他俩……都是男的。 啊,你问万浮莲的衣服?万浮莲在李静怡这个年纪比她还穷,哪里来的衣服。 李静怡出去给百草堂搬东西,作为一个踏实稳重还话少的小孩,她的日常生活除了练剑就是给百草堂当童工,顺带赚出了自己在百草堂的伙食费住宿费。这也多亏了李静怡的帮忙,不然难保说华荣月离开后百草堂会不会陷入一片混乱。 她要从药材商那里把药材运回来,这是个不容易的活,需要很大的力气,以前一直都是华荣月扛,现在换成了李静怡。 李静怡扛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这箱子的个头几乎有她的三分之一大,压的满满的,可是她扛起来却还算轻松,并没有什么太难受的感觉。 她扛着箱子即将走到离百草堂最近的那个路口时,忽然遇见了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偷偷的看她。 跟大部分小屁孩不同的是,周围还有那么稀少的几个觉得会剑术的李静怡很厉害的,这个小孩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李静怡,有些害怕,但后来还是偷偷的走了过来,跟李静怡一起走,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敢说,最后只能跟着李静怡一起往百草堂里走。 李静怡也不说话,那个小孩也不吱声,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并排走到了百草堂。 小孩偷偷的看李静怡,从背后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李静怡是个小子,一根马尾在背后,被红带子绑着,随着走动的姿势晃动着。但冷不丁看到正面,就可以看见李静怡那张清秀的脸。 这张清秀可爱,绝对是属于女孩子的脸,跟这身打扮看着有些不太相称……却又挺好看的。 回家家 李静怡的个头比旁边只比她小了几个月的男孩高出了一大块。她把箱子摞在一起,然后开始打扫百草堂,安安静静的,就像是这些举动已经重复了一万遍。 她身后的那个小男孩在旁边呆愣的站了很久,一副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碍事但还不是很想走的样子,然后愣了好长时间,居然偷偷的也拿起了旁边的小笤帚,直把屋子里的齐大夫看的一愣。 “去看看外面那孩子干嘛呢?怎么还站在门口扫上地了?”齐大夫道,旁边嗑瓜子的萧翰立刻站了起来,出去看了眼那边跟在李静怡旁边的小屁孩。 萧翰出了门,那个小男孩被吓了一跳,拽着扫帚往后退了一步。李静怡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来的人是萧翰,也就低下头没了声音。 “这谁家的孩子啊?”萧翰认了几秒钟忽然就认出来了。 “……我去!这不是孙掌柜家的孩子吗?怎么来这了?” 孙掌柜,这位掌柜的是他们这边的一个开当铺的……土豪。 萧翰心里也是抖了一下。 要问萧大少爷为什么会抖,那是因为这位孙掌柜土豪的程度即使是他也有点心虚的。 这孩子穿的看上去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衣服上什么花纹都没有,可是如果有识货人就能认出来是好料子。全身上下只有脖子里系了个小小的装饰,是块碧绿碧绿的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男孩子长得有点瘦小,即使跟普通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比起来也未免偏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膀大腰圆的孙掌柜是怎么生了这么个看起来疑似营养不良的儿子。 ……然后这个孙掌柜的儿子现在就站在他们百草堂的门口,皮包骨似的抱着小扫帚给他们扫地。 萧翰紧张的回头去看齐大夫,想说有人想坑咱们店,所以把自己儿子派来扫地好来碰瓷了,却忽然看见孙掌柜家儿子屁颠屁颠的又跟着李静怡去了另一边。 “她不就出去送趟药吗?从哪拐回来的啊?”萧翰百思不得其解。他想继续问下去,却忽然看见李静怡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他想起来了刚才被自己吐了一地的瓜子壳子,略微有些心虚的又回去了。 “你,你爸爸妈妈在哪啊?怎么没看见他们?”那个小男孩极力想跟李静怡搭上话,所以拼了命的找话题。 李静怡听了后淡淡的说:“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他们了,不过看不见他们……也好。” 她的回答让小男孩一噎。 明明是试图活跃气氛的,但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 从小父母双全,衣食无忧,并没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父母的小男孩陷入了知识盲点上。就好像他也从来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跟自己父母关系不好一样。 他心想,如果有个人的父母都对他不好,那这个人该多可怜啊。 不过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小男孩开启了下一话题。 “那,那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亲戚吗?”小男孩继续问到。 李静怡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也没有了。” 气氛再次陷入持续沉默……小男孩已经被李静怡的回答给吓到了,然后就开始陷入持续的怀疑人生状态中。 ——和小伙伴的第一次搭讪就把天聊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小男孩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要爆炸了,或者想把笤帚一扔,转头就跑。 ……不过似乎因为腿脚不太灵敏,所以没跑成。 幸好正当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从阴影里走出了一个男人将他抱了起来。 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纯黑的衣服,刚才他就站在一街之隔的地方,然而却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他的面容看起来平平无奇,腰间却别着一把剑,脚步声轻的用耳朵都听不见,甚至呼吸声都接近于无。 这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李静怡就盯着他,还有他腰间的那把剑。 男人看着李静怡平静的眼神中隐藏的斗志,还有她手上的那把剑,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抱着小男孩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把他接回去。” 他心说真是警惕的小孩,能在她这个年纪做到这一点,也不得不说一声天才了。可惜,只是生活在这种地方……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女孩子的天赋,似乎也没有一个能教导女孩子剑术的人。 小男孩认识这个身穿着黑衣的男人,被他抱起来后就死死的扒在他身上不下来了,对于他来说,这个男人的确很熟悉。因为对方算是他们家的“保镖队长”。 很显然,家里有矿的家庭是不会放心孩子一个人到处乱跑的,尤其是在孩子还是个弱鸡的基础上,这个男人跟着他们一路的走,从南街逛到了北街,一直看着男孩子拿着小扫帚都没出来,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出来了。 李静怡并没有对他再多说什么,她清楚自己应该是打不过对方的,所以把眼中的战意又压了回去。 之前也正是因为“保安队长”提起过一次这里有个女孩子练剑特别的厉害,所以这个小少爷才会对李静怡一直念念不忘。 身为一个家里有矿,然而自己好像分分钟就要死翘翘的小少爷,孙少爷的梦想却跟他的体质不怎么相符,他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仗剑江湖的那种,所以听说这里有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接着就……惨败。 男人并没有跟李静怡谈多长时间,只是对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孙少爷走了。 他看着李静怡已经抽条的身材,还有刚刚那握住剑柄的战意,以及身上那老旧的男式衣服,心里又微微的感慨了一下,忽然起了点爱才之心,心说自己偶尔教上对方两招也不是不可以的。 小少爷被抱着回去的路上,还偷偷的在男人的耳朵边说:“我刚刚问她的父母在哪里,她说她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了。” 男人说:“嗯。” “我还问她有没有别的亲戚,她说也没有了。” “嗯。” 江湖上,所谓的好长时间没见到姑且还有另一种翻译方法,那就是死了。如此想来,那个小姑娘沉默寡言的原因或许就找到了解释。 男人忽然间就并不觉得稀奇了,只是空余一声叹息。江湖上从小就出来闯荡江湖的人也并不少,也有很多身世凄惨的人,于是这让他怀疑起了小姑娘的身世是不是也十分的凄惨。 有时候凄惨的身世反倒是前进的动力,恨比爱来的更深,遭遇过痛苦的人往往能爆发出最深的潜力,却又会对心性产生极大的变化。 “如果你以后想来,那就来好不好。”男人道。 小男孩被抱在怀里,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他其实从来都没觉得对方是什么奇怪的女孩子,她拿剑的姿势在他看起来超帅,超级霸气。就像抱着他的叔叔所说的一样,正因为她是一个天才。 以及穿着一身旧衣服,但眼神凌厉,话也不多的李静怡在男孩的眼里“很帅”。 他都不一定懂很帅的含义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帅。 “那我下次来,给她带点吃的或者是衣服什么的,她说不定就会多跟我玩了。”男孩子小声的说道。 抱着他的男人愣了一下,心说真不愧是土豪家庭思维啊……不过以那个小姑娘的样子来看,给她东西她应该也是不会要的吧。 李静怡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刚坐在百草堂看完全程的萧翰问,“那个男的是谁啊?”李静怡头也没回的说道,“他的侍从。”然后就进了后院,直听的萧翰一愣。 过了许久,他才道,“啊……真羡慕啊,那种身手人居然都只是侍从?有钱真好……” 家里有钱的萧大少爷酸了,李静怡则是走到了后院的窗户底下,那个窗户就是当年她差点从上面摔下来把小命摔没的窗户,现在李静怡高了不少,在她能够到的范围内,有石头刻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浅白色的印记,每一笔就是一天。 她心想刚刚在街上那隐隐约约感受到的人的气息原来不是错觉啊……只是萧翰都没发现,她怎么会发现了呢?或许可以找华大哥问一问? 一想到华大哥,李静怡的眼睛就忽然暗淡了下来,她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石子,想要在墙上再添一笔,这一笔还没有落下,却忽然听见头顶上传出了一个声音,“你画这么多密密麻麻的道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愣。 李静怡猛的抬头看去,就看见这面墙的最上面坐着一个人,低头正看着她,眼睛含笑,声音温柔。 华荣月刚从大堂想回来,就听见萧翰在那里一直复读“有钱真好”,“我也想有钱”,“让小孩子从小就养成攀比习惯好吗”,“给配那么厉害的侍从好吗”,还以为李静怡出什么事了,就赶紧先回来看看。 她心说什么事给萧翰刺激成这样啊?他要是想要侍从她给她找一百个,绝对江湖顶级高手,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好不好? 归来后的开会 “你这次回来……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华荣月茫然的看着萧翰,“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静怡从后面抱着自己的小扫帚默默地经过,然后若有若无的看了萧翰一眼,又把头转过去默默地扫地。 萧翰,“……” 对,没错,我说的就是你后面刚刚经过的那个家伙啊,你难道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对吗? 萧翰又看了眼华荣月,看他的眼神一脸茫然,这样就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一样。他烦躁的挠了挠头道,“哎呀,你愿意干嘛就干嘛吧,烦死了。” 华荣月看着萧翰离开,自己也挺茫然的,还以为萧翰又开始每天一次抽风了呢。从刚刚萧翰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可是他是要说什么呢? “华大哥,一会你看看我练的剑好不好?”华荣月正琢磨的时候,后面李静怡乖乖的问到。 华荣月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行,等我把这里收拾好的。” 她在心里感慨,啊……真是个好乖好乖的小徒弟啊,我的徒弟最乖了,写作业都不用连打带骂的…… 话说小徒弟好像长高了不少啊,而且身手也厉害了一点,就是身上这身衣服也真的是太寒酸了,明天带她去买几身好的…… 李静怡拿着剑就去了后院,等到华荣月也跟着进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对着她笑了一下。 ……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就先问了在这里驻扎的花船的人,她想问问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百草堂。 百草堂这段日子还算是比较太平的,不过据说也有那么几个小鱼小虾过来想捣乱,然后都被花船的人想方设法的给弄走了。平日里来这偷偷观察的人也不少,但终究没人敢来百草堂。 看来秋水庵那边的人没逃到这边来。 华荣月松了口气。她在六扇门度过了24个小时后,六扇门的人就说她可以回来了。 不过华荣月这几天好像得在百草堂待着随时备命,六扇门对于他们这次的事情还蛮重视的,虽然吴妄言已经离开了,江连焕自己承诺不会多说,赵烨也被“警告”了一下,但是其他的人就会把自己在全安镇的经历告诉六扇门,他们知道的东西不多,可是惊悚的事情也是挺多的。 例如突然反水的店小二和客栈老板,清晨的浓雾和看不见一个人的街道,还有那些在赵烨和江连焕口中的“疯子”。 华荣月隐隐的觉得这次全安镇的事情在六扇门里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所以最近正在慢慢的把人从全安镇往出撤——虽然没撤的太多。 哎,为什么华荣月没有把人全都撤出去呢? 一是全安镇这段时间人员变动实在太大了,略微的超出了承受范围。这眼瞅着就是过年了,要是过年的时候再来个大搬家,华荣月很怕自己会被人捅。菊花……二是华荣月事后曾经仔细的回想过自己和江连焕的谈话,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跑,因为江连焕的话里话外似乎都是那么个意思。 或者说江连焕“觉得”,花面是能够抵挡的住六扇门的窥探的。 因为你想,如果江连焕觉得自己回去后花面肯定会带着全安镇凉凉,那他就不会说什么“我肯定不会把华荣月的事情说出去”。他肯定什么也不说,回去给六扇门参上一笔就完了,六扇门带着人三天压平全安镇,什么事都没有,何必多说那么一句话? 具体更深层次的原因华荣月不太清楚,反正她自己琢磨的是这么回事,至于到底是不是……打不过就跑呗,她要求不高,先试探一下,如果真的不行她也立马就撤,绝对不耽搁。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组织就一定要贯彻自己的精神,甭管打的怎么样,撤退一定要迅速,要快,这次正好当实战演习了。 一想到这里,华荣月就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面前的李静怡找个好点的轻功,人生在世,还是走为上策,俗话说逃跑虽然可耻但很有用吗。 “华大哥,你去哪了啊?”李静怡小声的问。 “我?啊……前段时间有事,所以暂时出去了一段时间。”华荣月道,“静怡最近的剑法练的很厉害呢,比我之前想的要强很多。本来我还担心回来后你会荒废呢。”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有好好练剑。”李静怡道,“我每天……起床就开始练剑……然后就帮齐大哥干活。” 这确实是李静怡最近的日常,如果刨去她练剑时天天被旁边的小屁孩嘲讽,还有她帮齐大夫干活时天天死亡凝视萧翰外,也就大差不离了。 华荣月一听心里就愧疚的不行,本来自己把小姑娘救回来纯粹就是想着能帮小姑娘从那个老家里逃出来,别豆蔻年华就莫名其妙被嫁人接着过了一年就惨死,谁知把小姑娘带回来后还让人家成了留守儿童了。 尤其是小姑娘很乖,如果不乖,华荣月也没那么闹心,可是她越乖,华荣月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呈指数上升。 她得想个法子补偿一下。 “真乖。”华荣月从井边跳了下来,“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华大哥再教你一个厉害的武功吧。” 李静怡听着华荣月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皮卡皮卡”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招架的东西,一是毛绒绒,二是皮卡皮卡的眼睛。 那眼睛华荣月看了都受不了。 她压下了自己蠢蠢欲动想拼命撸。一把毛的手,想着自己手中有什么厉害点的武功。 就在华荣月正在琢磨的时候,有个人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身穿着一身黑色的官服,脸上看不见他的模样。李静怡本来还一脸笑的跟华荣月说话,等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忽然止了回去。 华荣月也察觉到了来到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她回过头去,见对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华荣月,有事情需要找你,请跟我立刻走一趟。” 华荣月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现在就走?” “对。” 华荣月回头看了眼站在那里刚才喜出望外的小姑娘,忽然间觉得脑袋又有点大,于是很纠结的看了会李静怡,又看了会身后的男人。 啊……早知道在六扇门上班这么费事当时就不应该进,这条条框框太多了。 好歹是个公务员,华荣月还是懂得服从命令是第一位的。她转过头来,歉意的对着李静怡道,“很抱歉啊静怡,今天恐怕不能教给你那个很厉害的武功了。你先跟着你萧大哥学,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李静怡低着头,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华荣月看着莫名的觉得内心有点忐忑,过了许久,才听见李静怡嘟囔着道,“每次都是有事出门,然后就一走半个月……” “……真的很抱歉!”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以前天天骗她考上年纪前十就养猫的老妈一样一样的,自己现在都莫名的觉得自己就是个大py子,并且对这样的大py子本能的产生了一丝厌恶之情。 啊……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身后的男人肯定不能等多长时间,这些事华荣月还是清楚的,她离开前特意叮嘱了一下,“我晚上要是不回来,那你就不要等我了,早点回去睡觉,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她这话其实不是对李静怡说的,是对某个正在旁边默默蹲着的花船高手说的。 李静怡低着头,过了很长时间才微微的“嗯”了一声,一抬头的时候,华荣月早已跟那个六扇门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她沉闷了好久,最后一个人嘟囔,“总说有事,天天都有什么事啊,就从来没有见他在百草堂里好好的待上一个月的,总是在外面跑,盟主的事都没他的事多……”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到了大厅,萧翰又在嗑瓜子,前段时间他把自己嗑上火了,喝了半个月的汤药,可是等到火下去后,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嗑了起来。 他看见李静怡从后院走出来,想上去问问,“哎,华荣月呢?赶紧出来啊,一会齐大夫还让他对账呢。”话刚说完,就看见李静怡默默地瞪了他一眼。 萧翰默默地在这种眼神里拿着扫帚扫了瓜子皮子,给花浇了水,把桌子擦了一遍,然后坐在柜台后面对账。等到他对到一半的时候,心里还茫然的在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花船的高手默默地在房顶上看着,也不出一声,心里也想找袋瓜子来嗑。 华荣月到了六扇门的联络点后,惊讶的发现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其他很多熟悉的人在,除了她,有江连焕,有同为“目”成员的娃娃脸谷夏,还有几个六扇门曾经的熟人,甚至还有一个曾经跟华荣月共事过的同事。 曾经据说疯了的云锦飞就坐在华荣月前面的一个椅子上,听见华荣月的声音后缓缓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收回去了。 惊觉面前的这个傻子居然真的曾经是大佬 他不是已经出事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华荣月看见云锦飞的时候吓了一跳。 云锦飞的表情就跟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一身浮夸的衣服,眼角下有着一颗红痣,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愤怒或扭曲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可是越平静,华荣月越觉得瘆人。 ……因为周围的人几乎全都是他这样眼角带红痣,表情平静的。如果没看见云锦飞,华荣月也就当成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六扇门同门聚会了,结果云锦飞往这里一坐,华荣月……看谁都像神经病。 几人在这里等了半天,华荣月看见江连焕似乎偷偷的给他打了个眼色,她心说江连焕什么意思?提醒她注意点什么嘛?但两个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还没到半分钟,就被进来的人打断。 华荣月看见进来的是几个以前没见过的六扇门的人,他们跟之前华荣月曾经见过的那些训话的上级武功要高一点,华荣月还能看见他们眼睛下面的红痣。 这让华荣月的头皮发麻,心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在六扇门碰见这么多眼睛底下带红痣的也没觉得像今天这么吓人啊。怎么今天就总有种邪乎的感觉?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的原因,想必有些人清楚,有些人不清楚。”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道。他环视了下面的人一圈,缓缓的开口道,“众位都是六扇门的精英,也是我们认真挑选出来的人。那么现在,请让我问大家一个问题。” ——“你们愿意为了六扇门,为了保护其他人而牺牲自己吗?” …… 嗯?!!! 屋子里寂静无声。 瞳孔地震的华荣月也不敢做出什么显眼的举动,只是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心说这是什么情况?! ……曾几何时,华荣月以为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应该都来的轰轰烈烈一点,最起码得来点仪式感。比如中考,又比如高考,再比如秋招……反正对于现代人来说重要的事也就那么几个吧。 然后今天六扇门就给她来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家通知你大事就把你们叫进一个小屋子里,然后随随便便就开口了,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华荣月那一刻心里想了半天。 她不断地琢磨六扇门突然问他们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应不应该趟这滩浑水。 假如这件事跟自己最近想做的事无关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直接一走了之。 屋子里除了那几个上级外,其余和华荣月留下的一共有十几个人。华荣月看了眼那边自己能叫上名字的云锦飞,江连焕和谷夏三个人,心说这完全没道理啊,大中午的把人家叫过来让他们回答这种问题,恐怕刚才江连焕对他使眼色是因为他之前得到了一点消息? 一会等这十几个人里面有人反对她也跟着反对就好了,华荣月不善于当那个出头鸟,其实她现在正在回忆自己进来的路上有没有人把守着路口,一会有人出去就当场处决什么的…… 前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后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那你将从此行走于地下。” “阳光从此跟你无缘,你将背负着秘密直到死去。” 华荣月满心觉得这种场合肯定会有人表示反对,这话越听越觉得邪乎,结果就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愿意。” ……华荣月猛的像说话的方向望去,只见江连焕坐在那里,声音很平淡且迅速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就好像根本没听懂对面的人刚刚说了什么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还觉得江连焕挺爷们的,但考虑到这个人的实际性格,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是刚刚没听明白更加靠谱一点,毕竟这哥们……看着不像那么舍己为人的人。 她都想直接跟对方说了,“大哥!这不是求婚!不要那么快的说愿意!没必要啊!” 然后华荣月还没等再给江连焕眉目传情,就听见坐在她旁边的谷夏道,“我也愿意。” 谷夏,是位有着娃娃脸,声音也是娃娃脸,各种意义上都是娃娃脸的……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华荣月听了谷夏的话后也跟着一懵,然后会场里就接二连三的传出了“愿意”的声音。 转眼间,会场里没有回答的人只剩寥寥,华荣月是写的有点搞不明白了。可是她看着最前面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就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话说他不会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吧…… 或者说,他把这些人叫过来,就意味着他知道这些人一定会同意? 华荣月眉头一挑。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的话,她在六扇门的人设一直是老实巴交,古道热肠,有着一颗奉献自己照亮他人的心。 这个人设想必也是立得有点太成功了,单纯就这个人设而言,她好像在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一转眼的时间,会场里似乎就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有人陆续的朝着华荣月看来,华荣月本想着来个说不同意的人然后再接一句“俺也一样”,结果这屋子里转眼就剩下了她一个没说话的,衬的她老显眼了。 不行,不能让自己在这种场合突出出来。 华荣月的心里一紧,最后咬着牙说了句,“愿意。” “好。”站在最前面的人又环视了一圈他们,然后道,“那么,我将会告诉你们一些事,这些事你们只能在这个屋子里面了解,出了这个屋子,你们就通通和这些事情无关了。” 屋子里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华荣月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两个巨大的烛台,此时此刻已经被点亮了。 老实说华荣月来了好几次,还没看见过这烛台被点亮过,曾经一度以为这是用来充门面的装饰品呢,结果这烛台被点亮后,华荣月才发现这东西的……咳咳,瓦数怕是不低。 “这些纸交给你们。”那个男人道,“走廊的尽头有火盆,看过后依次出去,每个人把纸放进火盆里面烧掉。” 他说完后,就有一张纸被递了过来,华荣月接过那纸,差不多四五张的样子。 她不知道别人的内容跟她的是否一样,因为此时此刻这里一片寂静,貌似也不是交头接耳的好时机。 那个人把纸交给他们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华荣月硬着头皮看了眼自己手上纸,翻开了第一张,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曾经江连焕给她讲过的有关于“蛊”的制作方法。 “将毒虫放进罐子中,任其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就是‘蛊’。” …… “你华大哥呢?人怎么又没影了?我还想叫他出来吃饭呢。”万浮莲站在门口道。 “他有事先走了。”李静怡捧着自己的碗,往嘴里拼命的塞饭,“反正他也没有在百草堂的时候。” 万浮莲看着李静怡塞的鼓鼓囊囊的脸,笑呵呵的上去戳了一下,李静怡抬头看了眼外面都已经升起来的月亮,无精打采的把饭吃完,然后就回屋子里了。 趴在屋顶上的花船高手此时此刻也掏出了自己的晚饭,虽说这个工作一开始被派来的时候感觉有点无聊,但时间一长觉得看热闹还是不错的吗,就是来点小零食就更好了。 华荣月正在六扇门里继续看着那几张纸,刚才已经走了不少人。一次出去的人不易太多,最好是分散着出去,华荣月就排到了最后,江连焕也在屋子里,但他脸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并没有看那几张纸,更多的则像是在陪华荣月。 华荣月注意到那几张纸他甚至也只是随意的翻动了一下,这让华荣月有个猜想,或许这纸上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而这对于他来说早就不是秘密。 这让华荣月内心有点复杂,因为她不知道早就知道了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的江连焕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其实涉及到一个六扇门的绝对机密了。恐怕这个秘密要比“目”更高一层,或者说华荣月怀疑“目”就是给这个计划用来做选拔以及掩人耳目的。场中有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目”的人,剩余的才是其他各种各样的途径来的人。 什么扮演疯子打入内部之类的……“目”的根本目的远远不止这么简单。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打通内部,而是……取而代之。 这几张纸,说白了,就涉及到了一个秘密。 …… 六扇门想要自己培育出一个“蛊王”。 他们要培养出一种可控的,能够保持一定清醒的,同时还完全忠诚于六扇门的蛊王。这个蛊王能够杀死江湖上所有的其他“蛊王”,让整个江湖都彻底的平静下来。 而今天被叫过来的人,就是他们挑选出来的“毒虫”。 华荣月不清楚这个计划上辈子曾经有没有发生过,但她真的是没有丝毫停滞的就想起来了上辈子易玲珑将死之时。 当时她身边只余下一人。 “成为更高一级的蛊王的方法,就是杀死上一个蛊王。” 这么长时间了,华荣月一直都想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摸到将死的易玲珑身边的,毕竟当时易玲珑全江湖都找不到,但这个人就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易玲珑在死亡前其实已经失去意识了,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杀了她,她也是不清楚的,按照这个逻辑,那个杀了她的人,是有可能会成为比她更厉害的蛊王的。 而那个人…… 华荣月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坐的百无聊赖翘起了二郎腿,甚至似乎要哼上一段小曲的江连焕。 ……是他。 妈呀,居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人民太难了……昨天下了一天雪,今天早晨上了班就开始扫雪,从八点扫到十点,扫到虚脱了。晚上回来就因为大雪路滑堵车,在没暖气的班车上堵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脚冻到没知觉。 我回屋码字就钻进棉被里,这字都码完了,脚还一点温度都没有…… 希望明天能稍微暖和一点点。 摸摸头,爱你哦= ̄w ̄= 疯子保持理智的方法 为什么是他? 华荣月把那几张纸扔进火盆里,然后跟着江连焕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江连焕看起来依旧吊儿郎当的,他不知道身后的华荣月正在以什么样的眼神偷摸的打量着他。 屋子里面剩下的没有几个人了,华荣月和江连焕几乎可以说是最后出来的。两个人在半升的月亮下一前一后的走着,远处的太阳还未落下,就照在他们的面前。 “六扇门这个计划……进行了很长时间了吧。”华荣月问。 前面的江连焕道,“是挺长时间了……不过目前为止也没搞出什么成果就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华荣月心说就结果而言,六扇门最后搞出来结果相当惊人了,而且其他人都可以槽,但是你江连焕……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嘲吧。 “云锦飞是怎么回事?他之前不是……疯了吗?”华荣月问。 江连焕道,“他疯了后不是又控制住了吗?纸上的东西你没看吗?” “不,我看了,就是觉得……有点神奇。”华荣月道。 神奇的让她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纸上的最后一页写了一件对于华荣月来说挺重要的事,那就是目前来说,疯子们似乎可以找到某种平静下来的方法。 华荣月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接连看了好几次,那字还是原封不动的印在纸上。 这个控制自我的办法对于每个疯子来说都是不同的,即使是六扇门目前也只是在摸索阶段,并没有掌握出一个通用的套路。 华荣月看到这个方法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既然有这种方法,那为什么不告诉江湖人们呢?然后又忽然想到,一个能够自控的疯子对于六扇门来说要更加的可怕,这也跟他们要培育出一个受六扇门控制的蛊王的目的完全相反。 接着华荣月就忽然想起来了现在还在花船的那三个保持了理智的疯子。 疯子保持理智的第一个方法就是找到一个他所在乎的人。 这个人可以是亲人,朋友,爱人……等等对于疯子来说比较重要的人,在这些人面前,疯子会保持较完整的理智,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看见自己疯狂的一面。 ——这个方法可能也顺带着解决了华荣月一个之前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的问题。 为什么易玲珑看见吴妄言时会变得平静下来呢?恐怕也就跟这个有关。 或许也正是因为第一条看起来还算靠谱一点,所以华荣月才有了点接着往下看的心情,不然她恐怕会直接骂这堆东西是狗屎然后团吧团吧扔进火盆里的。 第二个办法,就是让疯子一直坚信或信仰某件事。 假如说某个人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所以才疯的……那么在他疯了之后,如果能让他坚信“只要他一直保持正常那他终有一日会找到传说中的女朋友”,他也会保持表面意义上的正常。 ……甚至是能表现得比正常人还要更正常一点。 第三个办法则是从疯子疯狂的理由来入手……有一些疯子因为发疯的理由比较奇特,所以他从疯了的那一刻就看不出来疯了,而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疯。 他疯狂的理由比较独特,所以他日常的生活都会和他疯之前一样正常,只要不刺激到他发疯的那个点,那么他就永远不会让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对来。 至于最后一个办法,就是被蛊王压制。 蛊王如何在某一段时间内是比较平静的,那他手底下的“蛊”也会跟着平静下来。 这里面写的最简略的就是第三条,同时也注明了最后一条比较少见。对于目前绝大部分能保持理智的疯子来说,他们一般都遵循的是第一条和第二条。 而且纸上着重的强调了如果想要控制一个蛊王,那最好用第一个办法,因为第一个办法可以通过控制疯子在乎的人从而控制住疯子本人。 华荣月现在见过的疯子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了,她开始在心里把这些状况跟自己曾经见过的对照了一下,似乎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对应的地方,可是这个方法华荣月觉得还是对于刚疯的人比较有效,随着疯的时间越长,恐怕走火入魔的本人也会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 “云锦飞……是怎么保持正常的?”华荣月问。江连焕道,“啊……他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云锦飞,那次受不住打击,就直接疯了。然后六扇门派了好多人去劝他,试图让他坚信自己就是真正的云锦飞。” “……嗯?然,然后呢?”华荣月觉得这个思路似乎是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只能茫然的问了一句。 “然后六扇门又派了人去游说他,真正的云锦飞是不会疯的那样神经兮兮的,他一直都是个优雅的人,是黑道的霸主,是令无数人胆寒的存在。”江连焕道。 “然后他们挂了几年大镜子把云锦飞围住了,让他好好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同时一直让人在旁边碎碎念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云锦飞吗……过了大概半个月后他就突然恢复正常了,变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华荣月当场冷汗就下来了。 ……哪里正常了!这完全就是被洗脑了吧!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直接疯了还要吓人啊! “他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吗?”华荣月一时间有无数的槽想吐,例如既然是黑道的霸主就没发现跟六扇门混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吗,或者是你之前怎么被易孤舟吊打的大哥你都忘了吗……结果江连焕很淡定地说道,“啊……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不过他也意识不到吗。再说……他也不一定能再活多长时间。” 这话里有话让华荣月听的惊了一下。 云锦飞有危险?怎么会…… 江连焕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话说疯子在“正常”的情况下脑子也依旧还是不清楚的,这点华荣月还是了解的。就例如当年易玲珑当年和吴妄言待着就变得平平静静,但也仅此而已。 在除了吴妄言的事外,她的脑袋里什么也不想,就像空了一样。吴妄言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从来都不考虑一下这对天易楼是好是坏,以及吴妄言是不是二五仔。 以华荣月曾经跟吴妄言那短暂的接触来看,这货对当二五仔好像很得心应手的样子,架不住上辈子就跟六扇门签了什么协约,成为了控制易玲珑的一颗棋子。 吴妄言上辈子也是个蛮有原则的二五仔,面对着天易楼楼主要什么给什么的诱惑都没有太过违背原则,撑死了也就是要点书,剑什么的,也算是有点良心了。或者可能是因为身后有着六扇门或者华山,所以反而不敢要的太多?华荣月思维发散道。 “云锦飞的状态本来就不算太稳定,所以六扇门可能会派他到最危险的地方去。能杀一个蛊王就赚了,杀不了也不会添什么麻烦,反正刚进六扇门的时候都签了生死状了。”江连焕道,“至于咱们俩估计就是在后面打打酱油了,也不干咱们什么事……但我估计,我恐怕要去天易楼。” 听见这个熟悉的地名后,华荣月心想果然如此…… 但是江连焕对于云锦飞或许马上就要死亡这件事表现得太过淡定了一点。 他就像说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甚至还在跟华荣月打趣,“如果你现在再跟云锦飞交手就不一定能打得过了哦。别看他没疯前身手不怎么样,疯了之后身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华荣月心说那也未必……花船厉害的疯子里,云锦飞恐怕还排不上号。 “让我来给你预测一下咱们这些人都要往哪里去啊。”江连焕伸出手指头来一个个的数着,“谷夏应该要去江湖上的那几个名门正派里试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司毅,就国字脸的那个,恐怕会跟着云锦飞一起走,谁让他人缘不太好……” “我要去天易楼。听说天易楼派的人好像不多,我也不清楚都有谁,蓝馨或许会跟我一起去?不不不……我不太喜欢那个人……” 江连焕一口气说出了十几个人的动向,也接连给华荣月点名了几个在江南这一带的“罐子”。他只挑华荣月了解的地方说,所以华荣月听见对方提到了天易楼,秦淮河,江南这边的几个名门正派,几个黑道门派,甚至还有一个华荣月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 十八亭。 “至于你……你已经板上钉钉的要去一个地方了。”江连焕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华荣月脑子里一片混乱,所以这会反应慢了半拍,“……什,什么?” “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全安镇。”江连焕道。“之前他们把全安镇也认定是一个罐子了,他们一定会派你去那里的,因为你和那个罐子打的交道最多。” “……等等,全安镇?”华荣月惊了,这帮人居然真的把全安镇提升到了一个罐子的级别吗?和天易楼一个级别的? 原本华荣月以为这只是江连焕一个人瞎说的而已,可是现在眼瞅着就已经变成全员共识了啊! 你们这帮人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点点。 华荣月正吐槽的时候,就听见江连焕道,“进了这个圈子,就永远跟这些东西待着,逃不出去。” 听见他的话,华荣月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就忽然看见他挥了挥手,“反正蛊王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了。” 一探天易楼 新年要到了。 这是华荣月在这里过得第二个年,不得不说古代的年味就是重,虽然没有华荣月熟悉的雪,但是年关将近,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仔细一问都是外地生活的人趁着年关回来了。 街道上有几家铺子正准备提前几天关门,但是百草堂却不能关。华荣月有些诧异,本来过年关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齐大夫说这附近便利的医馆就他们一个,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又容易生病,所以暂且不关门。 趁着药材店还没关门,华荣月就去经常和百草堂联系的几个店里买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药材,其中治高热的还有治醉酒的药材百草堂买的最多。 华荣月趁着没过年的时候把这些药材都晒干,弄好。齐大夫说腊月二十八就不让他们天天干活了,为了这难得的假期,这几天连萧翰都稍微勤快了一点。 ……当然也没勤快到哪去。 这几天华荣月就纯粹是在百草堂里休养生息了,顺便养一养肥膘。毕竟六扇门给他们的消息是让他们过了年之后再去,华荣月准备过个开开心心的年。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华荣月都过得很快活,当然也还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现在最上心的就只有两个问题。 一是花船过年之后该如何赚钱的问题。 二是花船上的疯子可不可以用六扇门给的方法做到大批量控制自我的问题。 ……然后这两个问题她哪一个都没琢磨明白,所以放弃了,这几天纯粹是闲来没事的时候想一想,想不起来就干脆摸鱼。 其他的时间,华荣月就是跑腿,送药,买药,骚扰江连焕。 “六扇门也不至于这么没人性吧。”华荣月想,“大年三十的还让人出去干活?” 今天齐大夫照例让华荣月去给江连焕送药,这是华荣月和江连焕之前约好的见面方式,结果去了那里人不在,一问才听说江连焕最近几天天不亮就走了,天黑才回来,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全安镇的时候还要累。 华荣月本来想跟他再聊几句,一看人没在也就只能作罢。当然她也没什么想聊的,只是单纯的凑凑热闹而已。 华荣月内心里格外得想知道江连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潜入天易楼,按照上辈子的经过来看,这个哥们的天易楼之旅绝对算的上是史诗啊……不然怎么会让他占了那么大的一个便宜呢?虽然最后成为六扇门的蛊王是不是便宜华荣月也不知道。 华荣月又接连去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碰见江连焕,这就让华荣月越发的怀疑起了他究竟在干什么。她觉得江连焕这么神神秘秘的,恐怕不是在干什么好事,直到那天在街道上碰见谷夏时,她才忽然间觉得奇怪的人貌似不是江连焕……而是她自己。 “谷前辈!”华荣月朝着谷夏喊了一声,把谷夏喊的一激灵,他略微有些惊恐的朝着华荣月方向看了过来,华荣月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嗓子怎么把谷夏吓成这样,而且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吓到的人。 他看见是华荣月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忙赶过来,拉着华荣月悄悄得躲到了一边,小声的说:“荣月是你啊,你刚才吓我一跳。在外面不要这么大声的喊我,我有点害怕。” “……有谁要害你吗?”华荣月赶忙上下左右的看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杀手埋伏在哪里,结果谷夏脸红了下。 他纠结了一下然后说:“不是有人要害我……是我害怕别人知道谷夏就是我,然后笑话我……” 华荣月,“……” 何必呢。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看谷夏的娃娃脸,然后弱弱的道,“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个的。而且……在意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啊。”谷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过了年我就要去跟华山派比剑了,还得装成疯子去吓唬他们,如果他们知道我长成这样……不害怕我该怎么办呢?” ……这还真是个世间罕有的烦恼。 华荣月也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气氛,然后意识到刚刚谷夏说他过了年就要去华山。六扇门莫非怀疑华山也是一个“蛊”?可能仅仅只是怀疑,但是不敢确认,所以就特意派了谷夏去…… 华荣月想起来了上辈子谷夏是如何成为江南第二剑客的,当年谷夏最为出名的就是天天喜欢和别人比剑,而且一比就比的天翻地覆,颇有当年想要一剑挑翻江湖的西门吹雪的意思。 然而谷夏为啥会变成一个比剑狂魔,为啥执着于挑翻江南的所有剑客这一点华荣月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而且当年她第一次看见谷夏的娃娃脸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长相居然也是个武学疯子? 但是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谷夏为什么会那样做。 “嗯……反正就是这样的。”谷夏道,“如果华山派里有蛊王,那我去跟他比剑,他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杀了我的,这样我就能看看有没有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去下一个地方……这几天我一直在准备。” 谷夏前辈……应该是一直都没有碰上蛊罐,他的人品在六扇门这里面应该算的上是最好的,反正上辈子谷夏前辈一路打,打到最后六扇门蛊王都出来了,他也没什么事,最后还在江南有了个极其响亮的名声…… 这人品真好啊。华荣月感慨的拍了拍谷夏的肩膀,随口说了一句,“还是别太拼了,都快过年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结果下一秒,她就看见谷夏用一种十分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荣月。”谷夏欲言又止,“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似乎是茫然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后,她惊讶的道,“谷前辈,您……您居然在害怕?” 天啊,这可是江南第二的剑客啊,他都害怕别人还有没有活路了?谷夏出手的机会不多,但是华荣月知道这真的是个大佬,打易玲珑打不过,打她可能还是轻松的。 华荣月此时才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六扇门这些刚刚接到任务的人恐怕也都处于迷茫当中,尽管在华荣月的眼里他们日后都是大佬,但他们其实还是在害怕的。 怕他们即将面对的蛊王,怕那个对于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太多了,所以华荣月还真的没有害怕的感觉,完全能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个问题了。 那江连焕呢?他这么长时间不在,怕不是也在害怕吧?因为害怕,所以开始提前准备,甚至连过年都没有歇息呢? 华荣月想了想就有点乐了,看不出来江连焕那么闷骚的家伙似乎还是有点怂的啊……这让华荣月心里感受了不少,估计也能让易玲珑好受不少,谁能想到上辈子那么大佬的江连焕居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啊……感觉掌握了他一个不小的秘密呢。 “您和江连焕真是的,都这么着急。”华荣月笑着道。 “我们着急吗?”谷夏一脸迷惑。 “您和江连焕大过年的都不回家,天天在街上走还不着急?”华荣月道。 “可是。”谷夏继续迷惑的说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不光是我和江连焕,其他人……不都是吗?我听说还有这几天就准备出发,连年都不准备过的。” 他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荣月,难道你没有准备吗?” …… 华荣月看了看谷夏,谷夏看了看华荣月。 过了大概三秒,华荣月恍然惊醒,磕磕绊绊的道,“不,我,我……做了点准备的,我……我买了点药……呃……治疗内伤外伤的……” “哎,你帮我找点治刀剑伤的药,我后天过去拿,这样我就不用再去找了。”谷夏特别开心的对华荣月说。 华荣月恍恍惚惚的回了百草堂,掏了两包自己配的治刀剑伤的药,然后陷入了沉思。 幸好今天没多说什么,否则不就露馅了吗。 她为啥一直没紧张啊,她要去的地方是全安镇她紧张个屁啊。 “不对,不对。”华荣月拼命地摇晃自己的头,“必须要紧张起来,必须要紧张起来,到时候六扇门说不定还会派人来偷偷的看呢,万一要是被他们发现有哪里奇怪的就糟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去全安镇也有大问题,别人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生命会不会有危险,她需要担心的是会不会被六扇门给看出什么不对的,而且一旦被看破,恐怕全安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全了。 不行!作为老大,必须要替小弟们奋斗啊!不能钱还没花完就被人抄家啊! 华荣月瞬间打起了精神,准备来个相详尽又仔细的计划,让自己这一次的全安镇之旅变得格外颠沛流离,最起码得配得上六扇门其他人的经历。 她这么一弄就弄到了三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发现窗户边来了个人。 “谁!”华荣月猛的朝窗外看去,却看见来人是江连焕。 江连焕的脸色有些苍白。 “有时间吗?有的话现在陪我走一趟。”江连焕说着,就转身离开了窗口。 二探天易楼 大半夜的突然叫她出去,华荣月心里还是觉得挺突然的。但她觉得江连焕叫她应该不会是什么没用的事。 于是她就追了上去,等到追上江连焕的时候,华荣月才发现江连焕今天并不是孤身一人出来的。 跟着江连焕一起过来的人还有五个人,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一棵树下等着华荣月,全部穿着夜行衣。大晚上的华荣月也只能粗略分清这是三男两女,每个人的行装都很轻便。 “穿上这个。”江连焕二话不说先扔给了华荣月一身夜行衣,华荣月被这身衣服糊了一脸。她把衣服展开,是跟这些人同样款式的,能把身上的特征掩盖的严严实实的夜行衣。 这大半夜的突然叫她出来,然后突然给了她一身夜行衣,华荣月茫然的想着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就听见那五人之中的一人说:“连焕,这人是谁?” “一个朋友。”江连焕没有多说,“还有,一会记得别叫我名字。” 他表现得有点冷淡,华荣月心知这是他心情不爽的表现,也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静静地走着。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个含笑的声音,“你的这个朋友……我想我应该认识啊。” 听见这个声音,华荣月下意识的回了头,因为他们七个人都蒙的严严实实的,所以华荣月就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杏仁状,不笑也像是在笑一样,这样的一双眼睛终究是和善的。 华荣月不好意思的对着那说话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默默地转了回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当一个工具人。 ……其实华荣月最近在六扇门的名声也算是高涨了一波,主要是上次从全安镇回来后有人给她免费宣传了一波。 那些新人一不懂保密,二不懂易玲珑的那堆破事,只知道华荣月队长真牛逼,带他们从那个镇子里逃了出来,华队长真不愧是六扇门最靠谱的人,他靠谱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 幸好六扇门内部像华荣月这个等级的不会有画像流通,否则华荣月还真害怕认识易玲珑的看见她的画像会被吓死。身后这个人八成就是在这段华荣月的名声高涨的时候认识她的,所以这会才说应该认识。 但是这样子华荣月并不习惯,以前上街买个菜什么的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现在动不动就有人跟她行注目礼,然后她抬头一看准是哪个同行。 把她弄得现在想跟花船传个消息比搞地下情还夸张。 华荣月就在前面默默地走着,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她跟江连焕一个比一个沉默,只是埋头赶路。相比之下身后那五个人就要话痨很多了。 “原来是他啊!”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华荣月很想装作听不见,但是她出色的听力并不允许。于是她还是能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貌似那个认出了她的男人跟其他几个人科普了一下她,于是身后这些人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原来他就是那个华荣月啊?”有一个女人道。 “刚才就一直不回头,也不跟咱们说话……性子还是有点闷的,听说装易玲珑装的特别像?光这么看真的看不出来。” “果然和传言里一样,长得跟易玲珑一点都不像……” 这些人在后面随口说了几句华荣月已经听了n次的话,华荣月听的耳朵略红,但执着的不回头,就装作自己真的听力不好一样。 这些人知道她是“易玲珑”?那应该也是知晓目的一员了,不知道他们知道的还有没有更深入一些呢?那天开会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这些人,华荣月想。 能冷不丁看见一个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人,对于六扇门的众人们来说还是挺新奇的,至于众人纷纷说华荣月跟易玲珑一点都不像的事情华荣月也不想再吐槽了,他们说不像就不像吧,他们说啥都对。 身后的五个人一边讨论着华荣月,一边猜想着今天江连焕把华荣月叫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华荣月就是不回头,只是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们。 华荣月平日里不说话给人最多的感想就是老实,可是今天大概是因为穿上了许久未穿的夜行衣,身上的某些气质被烘托了出来,整个人略微的跳脱出了“老实”的这个氛围,虽然还是蛮靠谱的感觉,但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沉默寡言还有点冷淡的感觉。 她不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气质因为夜行衣而产生的略微变化,换做平常她这位六扇门蓝染早就换上老实人的皮去唬人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华荣月觉得自己今天这种变化还算不错。 因为华荣月意识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哪。 尽管晚上的光线会让人有些分不清道路,可是很快,华荣月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接着华荣月就看见最前面的江连焕停了下来,然后对着身后说了句,“禁声。” 队伍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华荣月没想到大半夜江连焕居然会带着她来天易楼,天易楼这个钟头也是有值夜的人的,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甚至还能翻出来这个值夜的大概范围,跟谷夏相比,江连焕这进度已经超前到火星了。 到了这个地方后,全队的状态都变得高度紧张了起来,甚至连呼吸声都不自觉的放小了,这些人的功夫目前来看还都算不错,屏息这件事做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华荣月听着他们屏息了,自己也就只能屏息,可是屏息并不是个好受的滋味,憋得慌。 “你来这干什么?”华荣月没忍住传音给了江连焕,反正她也清楚现在不在值夜范围,即使在了也不会有人能听得见她的传音。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道,“你要去全安镇了,我怕你没什么经验,就顺便带你先来天易楼看一下。” 华荣月听了之后满头问号。 大哥,您这好意她心领了,但这倒也不必。 况且……天易楼这地方她还真不是没来过。 江连焕带着他们慢慢试探着往前走,可以看得出来江连焕是大致知道这里的路的。华荣月光看他这个熟练的步伐就不难猜出他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不禁感慨不愧是成为了蛊王的男子,光这勤奋程度就不一般。 而对于华荣月来说,这附近她大概闭着眼睛可以走上三个来回吧…… 如果换成秋水庵,十八亭之类的地方她肯定不敢夸这个海口,但是天易楼……呵。 这就有点尴尬了。 华荣月跟着他们屏息进了天易楼,一边屏息一边在心里拼命地殴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冲动,二话不说的就跟江连焕出来了。 有那个功夫自己都已经收拾收拾睡着了,自己是闲得慌吗。 天易楼在这里的分部白天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饭馆,可是进去后就有些不一样了,但对于外面的江湖人来说,人人都知道这里不一样,又人人都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五个人小心翼翼的潜进了这个客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心目中天易楼的杀手应该都是昼夜颠倒的,但华荣月知道不是。最起码对于在天易楼“楼”里的杀手来说,他们还是遵循着正常的作息的,当然天易楼的夜猫子也比别的地方要多就是了。 潜伏进了后院,华荣月看着他们六个人还想干嘛,只见他们直接朝着后院的井摸了过去,如此华荣月就知道他们是真的懂得门道的了,那口井确实是进入真正的天易楼的“大门”。 江连焕掏出了一管迷烟,然后在院子之中散开。他们七个人都屏息着,所以没有嗅到迷烟,华荣月就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做,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大哥,原来最开始你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这种一上来就直接硬闯的做法还真的是……跟易大佬的脑回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不愧曾经是朋友?华荣月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惊了一下。 正瞎想的时候,就听见江连焕朝着他们做了个可以下去的手势,他们几个人顺着井口爬了下去。 距离井口几米的地方可以看见井壁内有一些被故意挖出来的隐蔽的空洞,几个值夜的人正昏迷的躺在那里。江连焕下去的时候顺便把他们给绑了起来,防止一会上来的时候会受到什么阻碍。 华荣月看了眼那几个杀手,其实天易楼这里面还有点别的小陷阱,是专门防备这种情况的。在那空洞之中有几个机关,即使被绑了也能启动,所以现在最好的做法是把这几个人给杀了…… 算了。华荣月摇了摇头,何必呢?她又不敢。 江连焕大概是因为存了照顾华荣月的心思,所以一路上走的并不算太急,就是华荣月看的有点急。 “这里必须跟上。”江连焕路过一个门闸的时候也不得不开了口,小声的交代着,“如果跟不上的话,就危险了。” 那门闸是用巨石做成的,为了防止有太多外人闯入,这个门在里面开时是正常的,在外面开时的声音会很大,而且开一次门只有几秒。 他们为了赶紧逃离开守卫的视线,所以这门也只能开一次。 华荣月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过去,自己在后面也跟着走,她沉默的看着众人过去,谁知却忽然出了事情——巨石门后射。出了一道利刃,直直的朝着队伍中的倒数第二个人冲来,她为了躲利刃就眼瞅着慢了半拍,然后就要被头顶的巨石门砸中……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华荣月忽然拉了她一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着她一个前滚翻进了巨石门里。 巨门落下,所有人都惊了一身冷汗,这声音却已经引来了人。江连焕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就道,“咱们快走。” “朝这条路走。”华荣月二话不说就朝着一个方向掉头跑,身后的人虽然有些茫然,但这种时候也下意识的跟着她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 这段剧情……是大gc前的铺垫,也是欲扬先抑的抑,我大gc想好了,寻思这个小铺垫还不会写吗,然后就死在了这个小铺垫上…… 咳咳,我努力,不要慌。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三探天易楼 从天易楼的入口处一直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华荣月已经帮这六个人解决了不下十次危机,包括天易楼内部的各种小机关,一些走过去一定会撞到人的路口,还有几个诡异的布置,反正这二十分钟内华荣月就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上辈子如果没有她,那这些人就从门口走到这的距离估计就要死上一半了。 虽然这是个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但是也让华荣月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象上辈子没有自己这六个人是如何闯进来的。 ……其实华荣月觉得连能不能成功都是一个问题,但假如说这些人真的最后成功的进了天易楼内部,那他们应该损失惨重,说不定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江连焕一个人。 有了这种心态的华荣月再去看自己自己身边这六个人,就不免内心极其复杂了起来,看着他们鲜活的脸,华荣月的却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这里……也不算太吓人。”来的这几个人见走了这么久都没碰上一个人,心态也不由得放平了一些。华荣月在旁边默默地帮他又干掉了一个机关。 天易楼的内部跟全安镇肯定不是一个画风的。作为一个天易楼和全安镇都待过的人,华荣月自然懂得这件事。然而随着她越往里面走,她感受到的东西就越不同。 以前没在花船上待过,她还对天易楼内部的那种压抑气氛没那么敏感。可是真的又回到了天易楼之后,华荣月开始发现了一些以前在天易楼时并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建立在地下的天易楼阴暗潮湿,即使全安镇上的小姐姐们也不总出现在阳光底下,但和天易楼这样的地方比,已经算的上是十分温暖的存在了。 天易楼的建楼地点各种各样,因为天易楼并不单单只有一个楼,在江湖上到处都有它的势力范围,这些楼就像是蜘蛛网一样,将整个江湖层层围住。 易玲珑所在的那个楼跟这个楼算是相对而言离得较近的楼了,虽然那个楼在一片山里,但有一些东西布置大都是类似的。华荣月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听见了远处似乎传来了女人的嚎叫声。这种声音透过长长的地道,变换为一种让人胆寒的声音。 “这个地方……真不舒服。”有个女人小声的说着。不光是她,大家都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了那种束缚感,就是一种很疯狂的诡异感弥漫在大家的心中。本来这种阴暗狭小的地方就会无形的放大人心里的恐惧感,更别提这里恐怖的氛围了。 墙上甚至还能看得见若有若无的血迹,天易楼里血腥的事多了去了,以前华荣月住的天易楼是建在地上的,所以即使被弄脏了也很好清理。可是建在井下想要清理就难了一些,毕竟建材都是笨重的石头。 这些血迹就像是一个个幽灵一样提醒着来人这里曾经发生过血腥残暴的事情。 华荣月的花船上没有这些血迹,也没有这么浓的血腥味,更加没有这种女人的嚎叫声。 她心中有点恍然,好像意识到了江连焕把她带来的目的是什么。在江连焕的概念里,华荣月大概只去过全安镇这么一个“罐子”,而江连焕又一直重复全安镇跟别的罐子情况不一样。大概在江连焕眼中,最正统的“罐子”应该就是面前这样的,所以想把她带来见识一下吧? 江连焕曾经一度跟华荣月吐槽全安镇就不像是一个正经的罐子,但是华荣月觉得如果有朝一日她的花船也变成这个样子,她恐怕会疯。 这支队伍完全是靠着华荣月带路的。华荣月发挥出了自己曾经在天易楼磨练出来的生存技巧还有易玲珑大佬的保佑之力,在这巨大又繁复的地下分支里来回乱窜。窜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她像一只地鼠了,而这支队伍愣是没有遇上过一任何一个人。 整个天易楼在这支闯入进来的队伍眼中堪称是安静到诡异,甚至有人都吐槽了一句,“他们是都去睡觉了吗?怎么一个值夜的都没有?” “不太对劲啊……”江连焕小声的说道,“今天的天易楼……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那恐怖的哀嚎声还在耳边,他们自然不会傻到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可是除了那丝声音外,他们居然再也找不到这里的任何一丝有活人的迹象了,这里空荡荡的,就像是一个死域。 ……当然他们要不跟着华荣月进来,天易楼绝对会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活人的热闹。只是一丝小小的不同就引发了这么的的改变,而这改变又不知会带来怎样的脑补。 而且越往里面走,这里的血腥味就越重。华荣月大概是因为多少跟这些东西接触的多了,所以目前还感觉良好,只是一心一意的带路。可是跟她进来的那几个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不太镇定的情况,有的人渐渐的开始感觉到头晕,就像是缺氧的状况,有的人心里逐渐的烦躁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破坏掉周围的什么东西。 对他们而言,越往里面走就觉得心里越烦躁,就好像那空气的血腥味中弥漫着什么东西。 “把口鼻掩住。”江连焕忽然开了口。 身后的几人连忙照做,走在最前面的华荣月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心说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一直以来都没感受到什么难受的地方,这个带着血味的空气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难闻了点,所以她不了解其他人的感受,自然会觉得江连焕的话奇怪。 说来也奇怪,等到他们屏息后,他们身上的异样居然真的减缓了很很多。 古代的挖掘条件肯定没现代这么先进,所以这个井有这么深已经很让人出乎意料了。 他们慢慢的走着,忽然就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这地方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地面上的血迹明显增多,整个地方似乎是空无一人。 几个人冷不丁从狭小的地道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就连带路的华荣月也是。 因为这是一个死路。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唯一一个心里有主意的可能是江连焕,可是他从刚刚开始就什么话也不说。 华荣月有些茫然的看了一圈这个屋子,单纯的按照他们摸进这个屋子的时间来说,这个屋子应该是天易楼内最深处的几个屋子之一了。 说来也奇怪,她本来以为来时的路上会遭遇到一些人,因为即使是她也不可能走出一条空无一人的路来,因为理论上天易楼就不会出现没有人把守的路线,可他们就真的一路平安无事的摸进了天易楼最内部的一个房间。 虽然这个房间很空,仅有一些类似于建材的大石头,和一些散碎的,看起来很破旧的工具堆放在这里,但这也算是天易楼最内部的一个地方了。 这里大的有些过分,华荣月朝上看了看,这里连“房顶”都要比别的地方略高一些。一个十分古怪,且在古代并不多见的地方。 华荣月却总觉得面前的这个构造有些眼熟,像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当然她也只是单纯的按照天易楼里的值夜习惯来带路的,结果七拐八拐居然进了一个死胡同。倒也不是说易玲珑身为楼主曾经没来过这个地方,只是华荣月要现场去翻,恐怕得翻个两三个小时,要知道易玲珑的记忆实在是太庞大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华荣月也翻不到。 但华荣月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里真的没有人?”其他六个人有些疑惑地说道。 华荣月环视了一圈,一直试图在寻找着让自己觉得有些违和感的东西,可是找了一圈后竟然并没有发现。 咦?不应该啊…… 华荣月内心里有些疑惑,却听见江连焕道,“分头去四周看看,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六人两两分组,开始朝着四周散去。华荣月原本想开口劝大家不要乱走动的,因为目前的这个状况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拿不太准,跟前面那几个地方的状况不太一样,可能也是因为刚才进来的太过容易所以给江连焕都造成了错觉吧……可是华荣月转念一想又闭了口。 先不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四周的违和感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华荣月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个念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所以她并没有马上制止江连焕,而是也跟着朝着一个方向摸去,其实耳朵早就偷偷的注意着四周,脑子里也开始搜索这个让她觉得熟悉的来源。 天易楼……天易楼有这种地方的到底是哪里?华荣月不停的胡思乱想,似乎……她以前居住的天易楼并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啊……难道这是没有开通完的地方?也有可能,毕竟周围有很多散落的工具。 队伍中的一男一女朝着这个空地的西方向走着,他们走的地方堆放着许多巨石,远远的看起来还挺壮观。 他们朝着那里走过去后,华荣月忽然回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过了几秒钟也无声无息的跟了过去,就像是一个幽灵……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今天有没有觉得我进步了一点。小雪居然都会编剧情了(不 然后好不容易码完字,惊觉自己又被锁章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个无cp你锁它干嘛!!!惊了。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后续—— 我看了一下被锁原因,觉得我必须回来跟你们吐这个槽,不然我不愉快。 被锁的是位面某某章,原因是推荐了读者去某某非晋江平台支持非晋江的正版。 毕竟我觉得我是写了人家的同人,我觉得还是推一下,现在看来在晋江没这个必要。 嗯,再多的不多吐槽了,行吧,你看我都不说啥,我也不说啥平台,你们自己心里懂就行。 小男孩 其实今天不光是华荣月,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五个人也全都是被江连焕拉过来的。 他们有的人来之前也搞不明白江连焕把他们叫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江连焕突然通知他们来天易楼,说是有急事,并且提前通知了他们这一次可能会有些危险。不过六扇门里遭遇到的危险事也多了去了,再加上来的这一路上什么也没有遇到,所以这会他们心里其实是还挺放松的。 “你说咱们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有个男人小声的说道。尽管今天什么也没看见,但是空无一人的天易楼却给了他们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 “不清楚,不过……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否则怎么会把咱们派过来。”旁边的另一个人开始安慰他。 华荣月有一点其实猜错了,这些人与其说是江连焕的朋友,倒不如说是同事。 作为一群在六扇门里虽然资历比较老,身手也有,但上限并不高的人,他们在六扇门更多的算是一种干杂活的存在,所以在刚才看见华荣月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因为本来他们觉得华荣月这种人跟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关系。 尽管华荣月在六扇门的保密系数很高,但江连焕有意无意挑的这些人全都是能知道她“身份”的人,这些人能认出来华荣月也并不奇怪。 对于这些之前很少跟这些东西有接触的人来说,面前的一切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是由于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也要比江连焕他们更大胆一些。 “你听说前段时间六扇门里面好像出了不小的事吗?”两个人一边搜寻着四周一边寻找着附近还有没有什么路,顺口就闲聊了起来。 “听说连夜叫了一批人过去。”另一个人有些自嘲的说道,“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上头要做什么也不会告诉咱们的。” “知道的少点也好,知道的越少活的越长。”另外一个人说道。 “哎,我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件事,你知道吗?”对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什么事?” “六扇门前段时间不是发了疯似的找了一批人吗。”那个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小了起来,他朝着四周看了看,“你知道他们让那些人都去做什么吗?” “做什么?”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转了个弯时,二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因为就在那堆巨石上面,他们看见了一点鲜艳的红,这些红留下来的时间明显不久,因为时间久的红会因氧化而微微变黑,可是这些红色还是蛮新鲜的。 “我还是不太想在这里待了。”那个男人嘟囔着道,“一会要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咱们就商量着出去吧。” 另一个人虽然也不太想在这里待了,但她也没有说的这么直接,而是笑着劝了一句,“还是听江队长的话吧……而且咱们这不是有‘易玲珑’呢吗?你慌什么。” 她说完这话,就看见男人冷笑了一下,“易玲珑?”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大家都懂的意味。 女人知道这个所谓的易玲珑就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而已,但是她本来也只是用来劝解男人的,见男人这个时候跳出来抬杠也没有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只是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 走着走着,男人忽然又提起来了刚刚因为发现那因为发现了血迹而被打断的话题,“他们找了一群人,去模仿江湖上的一些意外死亡的人,易玲珑也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啊?”女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其实当时找了个冒牌的易玲珑,知情的人就搞不懂六扇门究竟在搞什么。毕竟在他们看来找一个假的易玲珑去套情报这个逻辑看似蛮行得通,但实际操作上却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你找个假的易玲珑去冒充现在公认的第一杀手,那岂不是李鬼充李逵?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完全无厘头的计划居然坚持了这么久,而且居然还扩大了规模,所以也不怪那个女人刚刚惊讶了一秒。 “不过我前段时间偷听到了一些话。”那个男人继续说道,“他们这些人都是牺牲品,最后都会死的。” 女人听完这话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连忙把嘴闭上,假装没听见这句话,也没接这个话茬,同时心里暗暗叫苦,她本来只是单纯的想说说话缓解一下气氛,结果对方居然说话没遮没掩的,让她一不小心也听见了这种消息。 当然这种话也不乏男人吹逼的可能性,毕竟他跟这个女人也不算太熟,女人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反正,在男人说出那句话后,两个人的周围就算彻底的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偶尔的呼吸和轻微的踩动石块的声音。 华荣月跟在那两个人的身后,要说她为什么要跟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还是那句话——直觉。这种直觉说不明白,就像有时候打游戏顺理成章的就朝着某个方向走过去了一样,全凭借的是一种本能。而且随着越往前走,华荣月越意识到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绝对不是一种错觉。 是真的有人正在看着她。 华荣月原本还没有太过怀疑过江连焕今晚把她突然叫过来是干嘛的,但随着越往前走,她还真的在脑海里翻出了一个跟面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回忆,然而并不是易玲珑的,而是她的。 这个空旷的地方大的吓人,但是华荣月刚才在无意间在某处墙壁上看见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就像是用指甲挠出来的痕迹,这种痕迹就像是某人极度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一样。 试问如果这个地方如果没有被封上,那这里的人又为什么会想要逃出去?但是天易楼的内部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被封上的地方呢? 华荣月想起了前段时间自己听说到的一件事——天易楼的杀手大多数是从外面拐卖过来的孩子,过些是一些收养的孤儿。这些孩子在天易楼都会经历一件事情。 就是一群人被关在一个地方,杀死至少一个人后,才能够成为天易楼的杀手。 这么对比下来,这个地方明明是在天易楼的最深处,却有着这么一个束缚自由的场所,所以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另一个类似于这样的地方。 华荣月察觉到那个不停在观察着自己的视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小孩子,或者是几个小孩子。 这些小孩子可非比寻常。华荣月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巡视中并不仅仅只有杀气,还包括了一种很微弱的,之前她似乎仅仅只在易玲珑出现时才感受到的气息。 这种气息……虽然很弱小,但是却让华荣月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公牛看见了一块红布一样,华荣月依稀有了一点点当易玲珑附身在自己身上时,自己才会体会到的那种对血腥和伤口上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属非比寻常,华荣月理智上告诉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必须得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在这里等着。 根据华荣月的经验来说,能让她对血腥兴。奋的……那十有**就是和蛊有关的。这里的小孩子是蛊?这个消息绝对算是个重大的消息。 华荣月现在甚至怀疑起了江连焕叫她来的目的,会不会也并不是那么的单纯? 等着等着,华荣月也大概得明白了周围这群正在窥探的目光在打什么主意。 似乎……这群小孩是想把她围起来抓住啊。 华荣月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心里却已经慢慢的笑了一下。 她好整以暇的慢慢朝前走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那些对她的恶意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华荣月甚至能够根据这些目光判断出这几个小孩子的所处方位。 然后华荣月的耳边忽然真的出现了一声清晰的小孩子的笑声。 这个声音冷不丁一听就跟鬼一样,因为除了华荣月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如果这会来个第二个心里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还比较信鬼神的人,恐怕这会就直接吓个半死了,但华荣月是谁啊,跟蛊王待了一年多的无神论战士啊。 她甚至还蛮有闲心的想,哎呀,这几个小孩还挺开朗啊…… 笑吧,一会看看你们怎么把我抓起来。 ……就是不知道把她抓起来之后,他们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开朗。 前面那一男一女朝着里面又走了一段路,这里说来也奇怪,在外面看着就像是一个半废弃还未开拓完全的施工现场,可是越往里面走,就越会发现这里还是有那么点规律的。 周围看似废弃的工具里有生火用的和做饭用的东西,还有一些锯子,锤子之类的东西。两个人看着这里实属有些奇怪,正想着要不要先不要往前走,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江连焕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一个小孩子微弱的哭声。 “哎?”女人一愣。她先是转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一个小孩子正躲在巨石的后面,小声的抽泣着,穿着一个很简陋的破旧衣裳,身体很瘦弱,脸上还有些黑黑的,一看就跟天易楼画风严重不符的小孩子。 乍一看见是个孩子,女人也就走了过去。她来到了距离小孩一米远的地方,小声的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那个小男孩慢慢的抬起了头,抽泣着说:“他们把我抓过来好几天了,我想出去,我想回去找我娘……” 全是小孩 虽说某本著名武侠中提到过江湖中最不能轻视的就是女人和小孩,但这个金句并没有流传在华荣月目前所在的世界。 更何况天易楼抓孤儿的传闻也不只一天两天了,所以这会女人看见这个小孩下意识的就认为对方应该是被天易楼抓过来的孤儿。 孩子身上破旧的衣服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出身,更像是个小乞丐。手背上还有一两道被人划出来的伤口,应该是不小心撞到了巨石上边缘锐利的地方。 上面那个男人自然也看见了底下的这个小孩,他嘀咕了一声,“怎么还碰见个小孩啊。”却也跟着慢慢的走了过来,跟女人并排站着。 “这是天易楼捉过来的吗?”女人问道,她一边说一边半蹲了下来,轻声的说:“不要害怕,一会我们就带你出去,先别哭,我带你去找其他人好吗?” 小男孩好像并没有听见女人所说的话,依旧低着头轻声的哭着。 刚才他们在巨石的前面就完全没有听见这个声音,可是按照这个小男孩的哭法,恐怕他们在刚刚踏入这个空旷的地方时就应该能听到了。 这一点另女人心里微微的有些奇怪,但此时此刻她也没在意那么多。 她身手抓住了小男孩的胳膊,心里却忽然像是被蛰了一下。 这入手的触感实在是有些瘆人。 明明抓住的是一个小孩子的胳膊,但奇怪的是她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冷,这孩子的体温似乎比死人的温度还要冷。 女人心下当时就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想掉头就走,但是想了想这样会把孩子丢在这里,就还是待在原地没有动。 面对着这么一个在地上蹲着哭的小男孩,两个人心中不急躁也是不可能的。 男人可能是因为觉得孩子是个累赘,更害怕他的哭声会招惹过来什么东西。而那个女人则是隐隐的有些害怕了起来,她在气氛上面一直是比较敏感的。 她见小男孩也不抬头跟她说话,就问了问那边站着的男生,“要不……咱们现在先找找江队长,然后再看看怎么处理这个小孩?” “那么麻烦干什么?我来问。”男人走了过来,不耐烦的问,“小孩,你怎么来的?这里为什么没有其他人?” 面对着男人的提问,小男孩居然止住了哭声。 他一直低着头,脸埋在自己小小的双手之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我和哥哥姐姐被一起抓了过来,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果然是天易楼那帮人抓的。”女人听了之后有些生气,她也不再考虑其他的,伸手把那个孩子抱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说:“我们现在就去找江队长去吧,这群天易楼的人果然都是一帮畜生。” ……蹲墙角的华荣月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跟这个女人有着一石之隔的她一边躲着,一边听着自己脑袋里那个越来越猖狂的笑声,心说这个声音是只有她一个人听的见吗? 应该是,但这个声音应该是有什么人通过传音传到她的耳朵里的,这样看来,这里至少是有两个孩子吗? 一个负责蹲在那里哭,另一个负责用传音在她的耳朵里笑? 可现在有个灵魂问题是—— 无论华荣月怎么感受,方圆十米内,好像都只有这个小男孩一个人啊。 华荣月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兴趣好像有些大的过分,就如同那一男一女就绝对没听见这个夸张的笑声。 她往常都知道传音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头一次看见有人拿这个来当精神污染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感知应该不会差到这个地步,所以现在的真实状况就是这个小男孩一边在那里低着头哭,一边在耳朵里传音跟她疯狂的笑? 那这孩子八成不是走火入魔……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吧? 那个孩子还在那里低着头哭,即使被女人抱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就拿小手不停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女人见了有些心疼,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跟你一起来的哥哥和姐姐呢?他们都去哪了?” “哥哥姐姐们都是坏人。”小男孩低着头道,“他们抢我的东西吃,还欺负我,现在还天天的骂我。” “骂你?”女人有些奇怪,她觉得这群孩子本是一起被天易楼抓进来的,怎么说彼此之间也应该有些默契感,怎么还会骂这个小男孩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女人就问,“他们怎么骂的你?他们现在人呢?” 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小孩子,如果这次能多救出去也好,女人的想法十分的简单。 “姐姐骂我把她的脸给弄花了,哥哥骂我把他的眼睛弄瞎了。”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很单纯,除了哭腔外,还带着一丝童言无忌的感觉。 然而在他说完这话后,整个气氛忽然就一滞。 小男孩的话让女人和男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句话的每个字他们都认识,但为什么拼凑在一起就完全搞不明白了? “他们天天都在骂我,我不想听,想抓他们出来,所以他们就藏起来骂我。”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还带着一丝茫然,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自己的脑袋,“他们现在藏在这里骂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弄出来。” 小男孩抬头那一瞬间,映入女人和男人眼中的,是满天的红。 那红色映照在他的眼睛里,就像两颗再鲜艳不过的宝石这两颗宝石里面藏着一种天真的感觉。 那种天真配上这种鲜艳的红,就像是最纯粹的恶意。 “哥哥姐姐。”小男孩“说”道,“你们能帮我把他们弄出来吗?” 男人和女人没有出声。 那满天的红色就像是一片能够溺死人的血池一样将他们牢牢的控制住,使他们无法挣脱。 实际上在他们刚刚看见那孩子的眼睛时,就已经一动都动不了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全身上下的感知都已经被抽走了一样。他们清楚的知道身边正在发生什么,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做出一系列的反应,但他们却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再仔细想想,那似乎又并不是一种束缚,而是身体自然而然做出来的一种反应。 这种反应就是食草动物遇上比自己更强的捕食者后被吓傻的感觉,一种对于挣脱的无力感。 他们的身体渐渐的瘫。软,慢慢的顺着石壁滑落到了地上,整个过程都无声无息,就像是一部无声的哑剧。 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刚刚这个小男孩似乎是并没有开口说话的。他一直都是低着头,嘴似乎是一张一合,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包括他们刚刚听见的那个一直没有停止过的哭声,都是在没有张嘴的情况下完成的。 怪不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这个小男孩,因为他确实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他们没有凑过来,估计也不会听见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声音就是在他们的耳朵边直接响起来的。 现在这片空地之上依旧是一片死寂,可是在男人和女人的耳朵里却格外的热闹,就如同是个跑满了小孩子的院子。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一个刺耳的小女孩的声音在他们的耳朵边响了起来,“他们就是你找来陪我们玩的吗?” “还不够!”这回响起来的又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这个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像是没有睡醒一样,“这是两个大人,我不喜欢大人来陪我们玩,我不喜欢他们!” 各种各样嘈杂的孩子的声音在小男孩的身上此起彼伏,此时此刻男人和女人才发现刚刚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抬起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变的,各种愤怒,开心,沮丧,悲伤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可以无缝切换,有时候切换的速度甚至他们的眼睛都跟不上。 “没事。”他们又听见了一个刚刚听见过的声音,那应该是小男孩的本音,“我把哥哥和姐姐也送过去,这样他们就能帮我把你们抓出来了,你们就不会这么吵了……” 男人和女人已经被面前的这个景象吓破了胆,他们倒在那里,就像是两个任人宰割的牲畜一样,看着男孩把旁边看似废弃的工具一件件拿了起来,然后站在那里开始比划。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恐惧外几乎剩不下任何东西,明明队长就在几百米外的地方,明明他们有着七个人,但此时此刻他们却躺在这里任人宰割,恐怕不久后他们会变成两个完全没有生机的尸体。 这是一个疯子? 疯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 就在他们的恐惧和绝望到达了巅峰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轻轻的从那块巨石后面转了出来,她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刀,缓缓的走到了小男孩的身后。 “你终于出来了。”男孩子十分开心的回头看到,“我还以为你不肯出来了呢,你如果要是不出来,那我一会可就要去找你了啊。” 女人和男人陡然惊醒了一下,赫然发现从巨石后面转出来的那个是华荣月。 “快走啊!”女人拼了命的想要提醒华荣月,可是根本喊不出来,她不想让华荣月也丢了性命,所以只能拼命地喊,却只能徒劳的瞪大双眼。 华荣月看着男孩喜悦的笑脸,指了一下自己,也用传音道,“我出来了你很开心?” 男孩似乎被华荣月的疑问给问的茫然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点了下头,“嗯。” 华荣月低头温柔的看着这个小男孩,缓缓的也笑了。 她笑起来也依旧温柔,只是这温柔中似乎夹杂了跟小男孩一样的淡淡喜悦。 我也有一个人 华荣月看着那两个倒在那里的人,觉得他们心里一定是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普通的六扇门不见得会知道蛊王那点破事,但刚才华荣月跟在后面偷听了一会,发现两人之中的那个男的知道的事情还挺多的,华荣月本来想跟在他后面偷偷的多听一点,谁知道就被狂笑打断了。 华荣月就没听见那个男人接下来的话,也没打听出来他们这些人为什么都是一定会死的牺牲品。 她低下头,温柔的看着那个男孩子道,“哥哥刚才想偷听一些事情,结果被你给打断了呢。” 华荣月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挺温柔的,却让旁边的两个倒下的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寒意。 他们本以为华荣月来了这立马就会跟这个小男孩打起来的,或者是连忙转身去通知江连焕,最不济跟他们一样直接倒在这里。 但华荣月现在的举动却跟他们之前预测过的完全不同。 他好像挺驾轻就熟的蹲下来跟这个小男孩说起了话,旁边两个人心说你们俩怎么还聊上了呢? 华荣月脑海里的那个笑声从刚刚开始就消失了,在她凑近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她的耳朵里也跟倒在地上的两人一样听见了许许多多的大杂烩,光是这么简单的分辨华荣月就能听出来六个人,有男孩子也有女孩子。 据她估计,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天易楼抓来了一批孤儿想要培养,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里面出来了个天赋异禀的小孩,直接把其他的所有小孩都给干掉了。 可能是因为杀了其他的小孩导致这个小孩提前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他幻想着被他杀死的那些孩子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藏在他的脑子里。 传音这个东西……反正也不经过声带,但一般人也不会弄出第二个声音,因为一般人即使是单纯的思考也只会用一个思维去思考,而不是分成两个人在自己的脑袋里互打……但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明显有些奇怪了,他这种状况在医学上来讲就叫精神分裂症,也就是俗称的神经病。 那个小男孩似乎大脑里正在为如何把华荣月给杀死而争论不休,华荣月听见有好几个声音正在窃窃私语。 “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我们不能现在就把他杀了。” “真的是好熟悉,好熟悉的味道啊……” “可是他已经听见我们说话了,听见我们说话的人都要留下来陪我们。” “我们必须得逃出去,我们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杀了他们我们就会被提前发现的。” “不杀他们我们还是逃不出去,杀了他,杀了他……” 华荣月心想,这孩子挺敏锐啊,居然说她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只是这个味道不知道是易玲珑留下的,还是她自己的。 旁边两个已经倒地不起的人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如果这是在能活动的状况下,他们二话不说分分钟窜出两里地,可惜现在动弹不得,只能楞楞的坐在这里看着他们。 那种感觉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是那个男人,他的瞳孔都已经放大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却冷汗如注。 他认出来了那个小男孩究竟是什么了。 在不认出来之前或许还好,但一旦认出来就是浓浓的绝望。 应该是蛊王。 这怎么会有蛊王?! “小弟弟。”华荣月并没有说话,而是采用了跟小男孩一样的“说话”方式。她的嘴并没有开合,声音却在这一片空地上“响”起,她道,“你想杀了哥哥吗?” 小男孩似乎是低头纠结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道,“姐姐说想,哥哥说不想……他们吵的很厉害。” 他看了眼华荣月,那双红色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但是哥哥你喜不喜欢跟我一起玩呢?哥哥应该会喜欢的吧?” 华荣月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男孩子的头,旁边两个动不了的人看了都惊了,心说华荣月这心理素质可以啊,这会居然还能像摸普通小孩的头一样去摸他。 华荣月似乎是认真的考虑了两秒,然后还是那副温柔的笑对小男孩道,“哥哥很想跟你一起去玩,但是哥哥脑袋里的人恐怕不答应呢。” 旁边围观的本来在心里疯狂怒喊快把他们救出去的两个人,忽然脑回路就又断了。 ……你们在说啥? “哥哥脑袋里的人?”小男孩明显被华荣月的话给弄得愣了一下。 他似乎被这句话给弄得心不在焉了一会,然后犹犹豫豫的问道,“哥哥……哥哥的脑袋里也有其他人吗?” “哥哥没有小弟弟你这么厉害。”华荣月低着头笑道,“哥哥的脑袋里只有一个人。” 这片空地上似乎是沉默了几秒,男孩可能是觉得华荣月在装神弄鬼,甚至连周围那些细碎的属于不同小孩子的声音都跟着停了一秒。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在华荣月的耳边响了起来,仅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怨毒。 “一个人的脑袋里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人呢?” 这小孩也不知道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明明刚刚自己精神分裂自娱自乐玩的挺开心的,这会忽然又反问起了华荣月。 华荣月心说精神病人还真是没招啊,你跟他说道理他跟你讲玄学,你跟他讲玄学他跟你讲科学。 所以她也就没在这上面较真。 旁边的两个人本以为华荣月只是单纯编出来糊弄小孩的,但是谁知华荣月居然越说越真,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明明还是那种温柔的笑容,却跟面前这个小男孩有着迷之相似,相似到他们现在甚至都已经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你想要见见我脑袋里的另外一个人吗?”华荣月淡淡的说道。 小男孩依旧是那副怨毒的目光看着华荣月,他的目光中此时再也找不出刚刚的那种天真的模样,而是一片浑浊,里面仿佛充满了化不开的仇恨。 他直直的看了华荣月好久,就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然后冷笑着说:“好啊,你就让我看看那‘另外一个人’啊。” 有那么一瞬间,倒在那里的两个人都以为自己就要玩完了,毕竟华荣月这眼看着就是要往小男孩的伤口上猛戳的样子,估计等华荣月被暴怒的小男孩捶死后,他们就是接下来上路的。 那个男人心里的怨念颇深,他从刚刚小男孩的自言自语里推断出这个男孩大概天易楼的人现在也不知道他躲在这里,或者说还活着。只要躲过这段时间,恐怕他们还有那么一条生路。 ……大概就是死在天易楼手中和死在小男孩手中的区别,但跟死在小男孩手中比,男人情愿死在天易楼的手中,最起码不用在日后被一个小男孩模仿着声音在脑子里说话。 快逃啊!不能在这里磨蹭了。男人的心里喊到。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点点的流逝,那种绝望感充斥于他的心底。 周围属于不同小孩子的喧闹声又响了起来,好像和刚刚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就在刚刚小男孩答应的那一秒,整片空地上就忽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手笼罩在上空,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几秒,一个奇特的,声音偏向于中性,让人分不出男女,而且很轻很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这个声音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 “有什么东西吗?”往东边去的江连焕和另外两个人正在这里寻找时,江连焕忽然猛的回头看向了刚刚华荣月去的方向,然后飞快的朝着那个地方跑了过去。 “江队长!”其他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急忙朝着那边的方向跟着跑了过去,只是他们的速度怎么跟得上江连焕? 然而等到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见了巨石后面的一片空地,一个倒在地上的小孩,站在那里的华队长,还有倒在那里的另外两名队员。 ……什么情况? 两个人也没来的及想什么,连忙朝着倒在地上的六扇门队友过去了。他们想要对两名队友进行简单的救治,却发现他们身上并没有受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单纯的被惊吓到了而已。 怎么光惊吓就会被吓到这个程度? 而且这双眼睛……为什么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华荣月? 其中一名队员将手放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试图让对方把眼睛收回来,结果把手放下后,对方还是在死死的盯着华荣月。 那眼神,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目眦尽裂。 该名队员看了看华荣月,又看了看这个木头人队员。 然后他又默默地看了看前面的江连焕,给出了初步结论,“连焕,这两个人是不是傻了……” “没傻,只是被吓到了。”江连焕看着那个小男孩,脸上竟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道,“把其他的人都叫回来,咱们快点出去。” 华荣月过去帮忙抬那两个动不了的人,见他们还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神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干嘛,她一个冒牌货会装疯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九头鸟 精分小男孩被六扇门的众人给捆的跟个粽子一样,然后被华荣月给背着,剩下的两个动不了的人分别被江连焕和另外一个人背着。 目前来说,以他们的状况,他们本不应该继续再走下去了,因为手头不光有了这么个小孩,还多了两个动弹不得的人,这对于他们来说都算是不小的负担。 但华荣月还想继续往别的地方走走,她对这里反而有了点别的兴趣,这兴趣来源于刚刚从那个小男孩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那个小男孩在晕过去前一直在她的脑袋里面疯狂的喊,并且一直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那个人救救他。 ——那个名字叫易乐都。 小男孩一开始是用自己的声音在喊,最后变成了七八个小孩一起喊,那个声音简直就是震耳欲聋,差点把华荣月都给喊出心理阴影了。 华荣月一边感慨小孩的精力就是旺盛,一边脑子里冒出了个十分神奇的念头——自己可不可以像这个小男孩一样跟易大佬来个同频说话呢? 总感觉这个操作可行啊……毕竟这个男孩操作成功无非就是因为他精神分裂,华荣月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出来这种同时说话的效果的,但是加上易大佬,再配合上嘴唇的动作…… 嘶。华荣月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一个不得了的技能,当然这个技能最难的部分是如何忽悠……咳咳,劝服易大佬同意她。 到时候她披着华荣月的皮说话,易大佬在对面跟另外一个披着皮的人对口型,或者反过来……这绝对是个阴招啊,某种情况下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保证所有人都能被她唬住。 …… 当然,这目前来说都没啥可行性,主要死在了劝服易大佬这一步上,所以华荣月也就没再多想。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叫易乐都的人。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天易楼的杀手,天易楼给孤儿起名字基本全都姓易,所以江湖上“易”姓还是个蛮有辨识度的姓氏。 根据之前的线索,华荣月猜这小男孩大概是天易楼阴差阳错下培养出来的一个蛊王,然后在这几天偷偷的躲在这里,一直没有被天易楼的人发现。毕竟以这个小男孩不出声,用传音说话的功夫来看,他想要“无声无息”的独自一人活一段时间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小男孩怎么会在情急之下喊出一个明显是天易楼杀手的名字呢? 华荣月低下头看着那个小孩,轻声的问,“跟我说说这个易乐都是什么人?” 小男孩低着头,半张着嘴,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人看着华荣月道,“这是个哑巴?” 旁边两个说不出话连带着华荣月在听见这句话后眼神里都流露出了一丝不忍回忆的情绪,这小孩要是个哑巴倒还好了。 华荣月依旧带着那种温柔的笑容看着小孩,她那双看起来挺温和的眼睛看起来颜色很深,但就是这个样子,却把小男孩吓得一哆嗦,旁边两个动不了的人也跟着一哆嗦。 旁边的人都没太注意到这个细节,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搞清楚他们抖什么,也就没管。 “易乐都啊。”江连焕看了眼旁边两个说不了话却刚才不约而同抖了一下的两个人,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这位我认识,以前一个挺有名的杀手,年纪挺大了,我以为他早就死了呢,原来还活着吗?那岁数可挺大了。” 小男孩挣扎了一会,华荣月低着头道,“易乐都是吧,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一会就去把他杀了,然后再把他拿回来给你看。你猜我能不能做到呢?” 听了她的话,旁边两人眼神里同时流露出一丝不忍直视的情绪,小男孩瞬间就挣扎了起来,“别过去!易乐都是救我们的人!是个好人!” “救你们的人?”华荣月一愣。她说:“他怎么救的你们?” “我们在这里被困了好久,没有吃的,又渴。”小男孩说道,“易乐都偷偷的过来找到了我们,他是个好人,他给我们吃的和喝的,还让我们在这里偷偷的躲着,不要发出声音,过一段时间他会偷偷的把我们救出去,然后再偷偷的收养我们。” 这小男孩说话怪怪的,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却一直用“我们”。 “收养你们?”江连焕貌似觉得这个操作有点绕圈子,“他如果能活到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了吧,要个孤儿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何必这么麻烦?” “不一样!”小男孩听见华荣月的话后立马就反对了她,“他要收养我们!” 华荣月看着小男孩非常坚持的眼神,她愣了一下。 对于目前在这个地方的其他人来说,他们可能不清楚小男孩这么坚持着重复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华荣月一下子就清楚了。 因为对于天易楼中的小杀手来说,能够突然出现一个人对他说要收养他,并且把他当家人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而华荣月的记忆里就出现过这么一档子事。 听小男孩这么一说,华荣月瞬间就明白接下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站起来道,“那个易乐都……跟你约定好什么时候来了吗?” 小男孩瞬间就闭上了嘴,死活都不肯再说话了,就算华荣月再吓唬他,他也不说。但能够看的出来他很害怕华荣月(的室友),所以尽管嘴闭的死死的,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华荣月看。 华荣月却没太在意这件事,她也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他们来到了这里却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条没有人看守的路……这恐怕是故意的。目的不是为了弄出来一条没有人看守的路,而是一条“后门”。 恐怕他们进来时候的那些机关才是杀招,这种杀招对于外人来说十分的危险,对于普通的天易楼杀手也同样很危险,只有易玲珑这样当过很多年楼主的人才对这个如此熟悉。 而对于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易乐都来说……恐怕也一样。 这种布置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专门布置出了一条易乐都认识的道路。 她就说怎么来的时候五步一机关,这看起来也太夸张了,毕竟天易楼算是大本营,一般来说不会特意布置这么多杀招,原来是这么一出…… 华荣月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那个小男孩原本就特别的害怕华荣月,被她这么一抱整个人都愣住了,浑身僵的跟一块石头一样。 华荣月没在意小男孩的僵硬,她抱着小男孩的姿势很标准,如果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华荣月这抱小孩的姿势还挺温柔标准的。 她准备顺着来时的路看一眼,既然那是特意被准备出来的路,那说不定来时的那条路里就藏着什么门道。 江连焕似乎在见到那个小男孩后也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他背上队员转头就准备出去。华荣月犹豫了一会道,“我再走走行吗?” “你还要再走走?”江连焕微微的有些惊讶,他犹豫了一会道,“你准备干什么?” “刚才这个小男孩跟我说了些事情。”华荣月道,“我想去看看,顺便再找找有没有易玲珑留下来的痕迹。” 江连焕最终还是被华荣月说服了,当然他并不能跟华荣月一起去,他得陪几个伤员出去。华荣月也没有什么异议,但他坚持留了几个人给华荣月,按华荣月的心思这些人留下来完全没有必要,但江连焕坚持她也不能再做太多的反对,因为那就太奇怪了。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肯定以为自己是善心大爆发才会坚持留下来带着小男孩到处走走,顺便帮他找到那个“易乐都”,貌似她在江连焕眼里就是这么个爱管闲事的人设。 ……当然旁边两个眼睛瞪得跟鬼一样的队友似乎想提醒江连焕什么,只是他们说不出口。 华荣月抱着小男孩往出走,顺着来时的那个全是机关的路往出走,这条路也正好就是出去的路,华荣月一边走,一边观察墙壁和地面上有没有什么能用做提示的东西。 天易楼收养这些孤儿是想要干什么?华荣月想。易玲珑算作一个,面前的这个小男孩也算作一个。还有其他的吗?把他们抓进天易楼来,然后再收养他们,让这些人在这些小杀手的心中变成一盏盏明灯,指引他们前进。 然后把他们引入最陡峭的悬崖…… 华荣月心里隐隐的有些气愤,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同,但瞳色更深,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气到一定份上了。她的眼睛在洞穴里到处的环视着,忽然发现了某个地方的机关频率有些不对。 虽然这一路上机关都是密密麻麻的,但这个地方的机关明显要稍微少一点,这个细节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也就只有此时在气愤状态下全神贯注的华荣月才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离一个岔路口不远。华荣月看了眼这个岔路的距离,又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是为了防止人在转弯时一个来不及就直接被伤到才会这么做的…… 听说易乐都年纪挺大了,身手退步也是有可能的吧? “你们先走吧,我顺着这条路走。”华荣月转头对江连焕说道。 她说着就往前走,抬头时却忽然从房顶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图案,图案简单又生动,是一只鸟。 这鸟一个身子九个头,在洞穴的顶上,每一个头都仿佛正在盯着下面路过的人。 真正的罐子 华荣月左手抱娃,右手拿着无伤在前面开路,后面跟了两个六扇门的人,一个叫齐黎,另一个叫田元津,都是加入了六扇门几年的人,不管身手如何,心性都是很沉稳的。 他们跟在华荣月的后面也一直都没有出声,不管华荣月抱着小孩一路往前走了多远。 华荣月从刚刚那条画着一只九头鸟的路口往这边走,越走就越觉得耳边的呻。吟声更大了一点。那种声音一直徘徊在她的耳边,就像是恶魂正在哀嚎一样。 她觉得他们应该是前往了另一个地牢,话说这地方的地牢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华荣月记得自己当年在天易楼里见到的地牢就只有很小的一个。 这边的天易楼华荣月也并没有来过,易玲珑也不是所有的天易楼都要跑个遍的,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别的天易楼分楼主去她那里报道。而且从之前的线索上来看,易玲珑当年的那些记忆也并不靠谱,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别人故意让她看到的。 华荣月直觉上觉得自己往前走一定能发现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这会往前走的比较有动力。 当然她也害怕让身后这两个人看出来自己的兴致勃勃,或者说发现她来这里是出于什么私人的目的。所以她这会一直以来都表现的还算蛮淡定,偶尔的甚至会帮身后的两个人加快速度,不要被落下。 那个小男孩一直在华荣月的怀里静静地待着,用他的眼睛盯着华荣月看。光这么看还是个蛮可爱的小孩,虽然华荣月清楚他跟可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似乎是观察了华荣月很长时间,然后忽然间轻轻的凑到了她的耳边,十分小声的说道,“哥哥,你这个人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华荣月嘴边带着在别人心中一向跟易玲珑本人不符的笑容传音道。 她甚至都没有转过头,因为她知道小男孩是传音,他的声音剩下的两人根本就听不到。 但是这个小男孩就像是有什么强迫症之类的心理疾病,即使他是传音,他也会做出像说话一样的动作凑到华荣月的耳朵边,甚至嘴还会跟着动。 “你明明跟我一样,为什么要装作跟他们一样呢?”小男孩道。 华荣月转头看了小男孩一眼,温柔的笑里忽然就夹杂上了一丝只有她和小男孩才能看见的嘲讽。 “不,你和我……并不是同样的人。” 不是,最起码现在不是。 那个小男孩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一直用他那双大的有些吓人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华荣月,看着华荣月的一举一动。 华荣月抱着小男孩经过了一个路口,这个路口忽然就出现了人员把守。很显眼,这意味着他们走出了之前的那条“人造路”,所以就遇上了人。 面前的人都穿着天易楼杀手的衣服,他们还没看见来人究竟是谁,就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两个人直楞楞的看着她,华荣月把两个杀手的嘴堵上,手脚捆好,然后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扔给了身后的两个人道,“换上。” 身后的两个人尽管还有些茫然,但还是照着她说的换上了衣服。 这两人茫然的原因主要是被华荣月刚才露的那一手给吓到了,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华荣月……好像并没有这么厉害,毕竟华荣月在六扇门的为人处世原则就是低调。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两个人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拿着衣服等着看华荣月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不要出声,接下来跟我走就好。”华荣月淡定中带着一丝霸气的说道。 她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穿上衣服,然后抱着小男孩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两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考虑到地方视时机不对,所以换上了衣服后一言不发的跟着华荣月前进。 华荣月接下来就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法译演”能力,一路上带着六扇门的两人披荆斩棘,那个小男孩不出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头就搁在华荣月的脖颈处。 她也并不害怕自己的大动脉被暴露在他的面前,因为她确信刚刚易大佬给对方的教训已经足够,再说在他表露出恶意之前,华荣月有把握先一步将他杀死。 走过了几个由人把守的路口,华荣月甚至还从某个杀手的口中套出了今晚的口令,熟练的操作就跟事先演练了一万遍。 她的一举一动都把身后的两个人看的一愣一愣的,甚至连半点多余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华荣月带着他们几乎没有废多少力气就走到了很深处的地方。 身后的两个人现在恐怕有一肚子的疑问,例如说华荣月的身手为什么会这么的好,又例如说华荣月为什么这么牛逼。 这些绝对都属于世界未解之谜。 然而华荣月表现得太过淡定,所以都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啊,这莫非是并不那么难的事情?”但理智上他们又明白这里是天易楼,绝对的危险之地,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走进来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想莫非六扇门选出来的人就是这么厉害? 那他们之前还真的是孤陋寡闻了啊,本以为这些人只是长得像,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呢,结果今天一看,这身上的气势,怕是跟真正的易玲珑比也不差什么。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差点有一种……真正的易玲珑带着他们闯进了天易楼的错觉。 ——那是种非常玄幻的感觉,两个人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就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真的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个假的易玲珑,直到后来看见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男孩才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强——比他们之前认为的都要强。 然后他们就看见华荣月一手抱娃,一手提刀,十分淡定的就踹开了一个地牢的门,那声音让他们齐齐的虎躯一震。 这就是刚刚那个不停的传出哀嚎的地方,这里属实是一个巨大的地牢,地牢的深处关着好几个人,他们或躺或坐在牢中,每个看起来都奄奄一息。 他们对外界已经全然没有反应,证据就是当华荣月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血迹,看起来又很长时间没有洗过了,这些人就这样的蜷缩在地牢里,对进来的众人无动于衷。 华荣月观察着这些人,他们更像是一种“空壳”,失去了灵魂,成为了一具具行尸走肉。他们刚刚听见的声响是角落里一个隔间的女人发出来的,跟其他人相比,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更破旧,身上的血迹也更多,看起来理智全无的样子。 但是华荣月觉得跟其他笼子的人比起来,这个女人相对而言更像是个活人,最起码她还在喊着。 这个地牢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压抑且奇怪,除了这些监狱和人外,墙上还挂着一幅幅画。 ……那些画是百子图。 百子图是求子用的,是吉祥画。然而此时在这地牢里出现这些奇怪的百子图却让整个地牢里都充满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息。 这些图已经挂了很长时间了,颜色已经旧了,上面的小孩子戴着驱鬼的面具,一个个看起来本应该是天真浪漫的年纪,但恶鬼的面具却让他们看着隐隐的有些吓人。 这些图在华荣月看来有些含义,尽管她目前还并不能说明白。 她走了过去,隔着笼子看着那个正在哀嚎的女人,女人相较于笼子里的其他人来说还是有点直觉的,她看了眼华荣月,华荣月也看了眼她。 那一瞬间女人给华荣月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上辈子陷入疯狂的易玲珑。 身后那两个人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他们看见这笼子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很重的枷或者锁链,还有几个人更是被单独□□的,他们的身上还有深可见骨的伤痕。 华荣月把小男孩放在了地上,然后走到了栅栏前近距离的观察着那个女人。 那女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华荣月的注视,竟然渐渐的停止了哀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探出头看着华荣月,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张还算白皙的脸。 华荣月看着这个女人,看见了她那张还算是挺漂亮的脸,有些搞不懂对方又是怎么被弄进来的,毕竟这样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大家小姐,不应该被关在这里。 她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个人缓缓的说:“这个人……我有点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华荣月回头看了眼说话的田元津道,“那你先把她的脸记下来,出去后再找。” 她独自一人从这个地牢里走了出去,然后走到了一条小小的走廊中,在走廊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里暂时没有人,桌子上摆着一盏还亮着的油灯。 人还没走远?华荣月微微有些紧张,不过艺高人胆大的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书信。 她随手翻开了一张,然后突然就愣了一下。 只这第一张纸上,居然就满满的都是“易玲珑”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没啥激情……不过这种铺垫又得写,我尽量让它变得有趣一点,不过实力不足,但是这一段明天也就结束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头秃了(挠头)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卷宗室 突然从这么个地方看见一堆“易玲珑”,华荣月不客气的说跟自己遭了诅咒似的,背后有种毛毛的感觉。 她抓紧时间翻了翻,因为不清楚这里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的。 这里的主人是谁华荣月并不清楚,但是光从桌子上的这些信息来看,华荣月深深地怀疑这是个易玲珑的痴汉。 光从这些事无巨细的记录了易玲珑当年在天易楼的日常生活的东西上看,这人在当年易玲珑还在天易楼的时候就曾经一直在观察她,没准华荣月都曾经被他观察过,意识到这一点让华荣月觉得有点恶心,不过还是看了下去。 “十四日清晨,练功,杀人,归来。” “十五日,心情低落,未见其他异常。” 华荣月翻着翻着,忽然发现其中的一页断掉了,再往后一翻,原来并不是断掉了,是之后的都没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往后翻了翻。在“十五日”那里停留了一会,忽然意识到好像她从天易楼跑出去的那天是十六号。 所以这东西真的就是“易玲珑”的日常! 华荣月毛骨悚然。 她在天易楼的时候从来没发现过居然有人在记录着这些东西。她本以为自己在天易楼算是活的蛮小心翼翼的,谁知连十六日前一天的“心情低落”都被记录了下来。 当时她确实是为了第二天要发生的事情而略有担忧,只是她本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了华荣月当年伪装的还是蛮小心的,性格也是足够谨慎。否则也不可能在这常年不断地监视下也不被发现芯子换了人。 华荣月看了眼这屋子中的那些排列整齐的书柜,书柜里面摆着密密麻麻的卷宗。她深深地怀疑那里面就是易玲珑从小到大的所有观察记录,还包括了一些其他人的记录。 这些东西华荣月暂时没有动的心思,一是太多,翻找起来太费力,二是华荣月也不清楚这书架上有没有装什么机关迷药之类的。不过桌子上现有的这几本华荣月丝毫没有客气的给收了起来。 除了这些装订好的明显是一系列内容的册子外,还有些散碎的东西。华荣月看了眼另外的这些东西,这些貌似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基本都是江湖上的一些情报之类的。 华荣月怀疑自己可能是阴差阳错下摸进了一个小型情报室,这里的人平日里应该就是处理这些东西的。而易玲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情报室,所以可以看的出来,这个情报室即使是在天易楼里也算是个相对而言比较隐蔽的存在。 这也就能解释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如此的偏僻,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了。 华荣月总觉得有点奇怪,她心说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应该不至于一点杀招都不布置的,为何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 怀揣着这个疑惑,华荣月转身想要从这个地方出去。她走之前察觉到了一种十分不甘愿的情绪,华荣月忽然意识到这个情绪应该来自于她的室友。 “稳住啊,大佬!”华荣月有点慌,她觉得自己的室友蠢蠢欲动的想要出来,甚至想把这地方砸个稀巴烂,如果华荣月现在独自一人,那她倒还真的敢陪着易大佬把这里搞个稀巴烂。 但眼下华荣月还记得外面那两个六扇门的人,华荣月觉得自己要是真把这里砸个稀巴烂,那这俩人是绝对不能活着出去了。 关键时刻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华荣月也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但她却知道目前怎么说也不是该任由易玲珑任性的时候,那样会害死人的。 所以华荣月极力的控制住,不让易玲珑把身体的掌控权抢走,两个人在这摆放着密密麻麻书架的屋子里展开了一场无声的争斗,她捂着自己的脑袋,脚下也摇摇晃晃的,差点撞到了摆放在一旁的落地烛台,然后又差点摔在地上。 如果有第三个人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准会觉得华荣月是犯了什么病了。 华荣月一边跟易玲珑抢控制权,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劝,“我们先把那两个人送回去,日后挑个时间就过来,我保证!” 她撞到了一边的墙上,身上的东西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其中有一个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华荣月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朵小小的,金灿灿的金铸花落在地上。 她脑袋里晕的厉害,但看见这个小小的花时却忽然间变得清醒了起来——这花是花船的东西,也是花船最出名的标志之一。 如果把这花留在这里,那就代表“花船”曾经来过,这是一个迹号,对于天易楼来说也算是一种挑衅。但对于华荣月来说,却是一个她故意留下来的把柄。 一个让天易楼知晓有人已经来过这里的把柄,同时也是让华荣月日后一定会再次“回来”这里的把柄——无论是各种方式的回来。 按华荣月对易玲珑性格的了解来说,她说不定会同意这样的做法。 紧急时刻华荣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脑回路如此畅通无阻,她把花捡了起来,然后飞快的扔在了刚刚摆放了一堆卷宗的桌子上,花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然后沉甸甸的落在了桌子中央空余出的一小块地方。 就在那一刻,她脑子里的另外一种情绪在一瞬间似乎是呆愣了一下。 是实打实的愣了一下。 华荣月很少能感受到易玲珑这样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免生出了一丝滑稽感,毕竟这在华荣月的印象里是她很少见的情绪。 屋子里的寂静大概持续了几秒,华荣月忽然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那种无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这说明易玲珑已经放弃了对身体控制权的抢夺,这放弃似乎比来时还要快。 华荣月坐在地上,喘气的声音大到她自己都听得见,心跳如雷。 万万没想到,遭遇到的第一个危险居然来自于自己的室友。 事到如今华荣月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待了,她生怕一个不慎又刺激到她的室友,当然这地方对于易玲珑来说也绝对属于心里阴影级别的,华荣月能理解她的突然暴走,因为华荣月在看见那一卷记载着她一年生活的卷宗时她都差点暴走。 临走时华荣月转头看了眼被扔在桌子上的金铸花,那小小的却玲珑精致的花就摆在桌子的正中央,在烛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华荣月也没有多看,转头就顺着原路走了出去,她出去的时候有些小心,那几卷卷宗被她用一些巧妙的方式藏在了身上,她不想让六扇门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出去时的速度就比来时要慢。 来到了刚刚过来的那条走廊里,华荣月还没等靠近走廊,就听见那里传来了一阵略微有些惊恐的声音,似乎是六扇门之中的一个人在喊,“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 华荣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赶了过去,就看见在栅栏外侧,齐黎抱着田元津,被抱住的田元津理智全无,竟然也像笼子里面的人一样疯狂的哀嚎着。 “怎么了?”华荣月道。齐黎头也不回的道,“不知道,刚才我们还在这里好好的说着话呢,然后他就忽然间疯了一样,之前他一直说这里的气味闻着不好闻,脑袋晕,想要出去。” 他这么一说,华荣月才忽然想起来他们在刚刚进来的时候确实是闻到了一种血的味道,江连焕让他们屏息,华荣月却对这种味道没有任何感觉,一直以来她都没觉得这个味道有什么奇怪的,甚至以为这只是天易楼里死的人太多了才导致的味道。 小男孩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跟疯狂的那个六扇门同僚相比,他现在看起来甚至有些理智。 “你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出去了,然后我们就去找大夫。”华荣月心里也有些没底,却也只能拍着齐黎的肩膀说道。 谁知齐黎在听了这话后猛的回头喊道,“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看看田元津现在的样子!你看看!” 就在齐黎转头的一瞬间,华荣月的手像是被电了一下猛的放了下来。 她心里天翻地覆。 还在死死的拦住疯癫的六扇门同僚的齐黎眼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已经是一片血红。 他原本看起来还蛮沉稳的脸上在一瞬间出现了十分可怕的表情,就跟栅栏里的那些疯子们一样,一瞬间华荣月甚至都分不清楚他们到底谁才是犯人。 齐黎看着华荣月像是触电一般收回去的手,那张疯狂的脸上忽然间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冷静,他用冷的吓人的眼神看着华荣月道,“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把手伸回去了?” 他停顿了几秒后,忽然又问,“是我的脸吗?我的脸上有什么?” 齐黎死死的盯着华荣月的眼睛,华荣月从他那双透彻的红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纯红的影子。 她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声音放的很温柔很轻,“不,什么都没有,我们就要出去了,我带你们走。” 她转头背起那个刚刚还在一边站着看的小男孩对他道,“现在我没有手去抱你了,抱紧我的脖子,否则扔下你我就不管了。” 华荣月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力量忽然变大了很多,就像要勒死她似的。她制住疯了的田元津,一只手拉着齐黎,飞快的朝着来时的出口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人猜出来华荣月捂住齐黎眼睛的原因吗?她发现自己可以从对方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害怕对方也会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 以及……jojo!我不要修继电器了!尤其是00年的继电器!今天修了一台继电器居然是比我还要大一个月的姐姐!姐姐我不想见到你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过去的卷宗 朝着外面走的路好像比来时更长,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走不到头。 她路过了被她打晕的那几个人,路过了那个刻着九头鸟的岔路,路过了那道石门,终于看见了井口,然后带着三个人从井口里爬了出来。 此时的时间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华荣月一落地就放下了自己扛在肩上的齐黎,刚刚路上他挣扎的太厉害,华荣月就干脆把他打晕了。 她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感觉自己的头脑也都跟着清醒了一点。 想到这里,华荣月不禁用担忧的眼神看向了田元津,就她所知,走火入魔这个过程似乎是一个不可逆过程,花船那么多的疯子她就没看见过一个能够自己恢复正常人的。 所以她觉得她的这位同僚恐怕也不会是个例外,尽管他此刻看起来比齐黎好一点,尽管他刚刚上来的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挣扎的举动,但华荣月看着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田元津也看着周围,华荣月不太清楚他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周围着熟悉的一切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华荣月总觉得那种感觉并不会十分的好。 她不光防备着身边的小男孩,倒在地上的齐黎,甚至还在隐隐防备着面前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异常的田元津,因为她也不清楚对方会不会发疯。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没有提示田元津什么能够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身上出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就在华荣月内心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面前的田元津说了句话。 “是毒。” 华荣月猛的抬起头看着田元津。 他那鲜红的眼睛里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空气里面有毒。” 田元津淡淡的道。 他和华荣月直视了三秒钟后,忽然把眼睛移开不再看她。 …… 华荣月回到百草堂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她推开了门,机械的打扫了一下屋子,把第二天需要用到的药备好,再把零零散散的东西收拾完,准备开门。 她把那身夜行衣换了下来,扔进了衣柜里,换上了一身平常的衣服。正在收拾的时候,后院里的李静怡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已经穿戴整齐,手上拿着剑,奇怪的道,“荣月哥,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吵醒你了吗?”外面的天色还未亮,距离平日里百草堂众人起床的时间还有好长,华荣月收拾的动静很小,她本以为吵不醒后院的那些人的。 李静怡似乎是愣了一下,“……也没有,我反正也要练剑了。” 华荣月摸了摸李静怡的头,然后转身出了门。李静怡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是去买药材了吗?这时间未免也太早了些。 华荣月一个人来到了一个屋顶上,她把自己昨天自己拿到的那些册子一一掏了出来,一共有七本,每本都差不多有两个硬币叠起来那么厚,册子表皮上只有一张旧旧的黄纸,这上面唯一有特色的就是书脊上有人写了一个字,“蛇”。 华荣月随手挑了一本,翻开来看了看。 她第一本翻开的书应该有一段年头了,本子也是最旧的一本。华荣月看见了跟她当时在那个地牢下看到的格式相似的内容。 “初一,练刀,劝其习剑未果,蛇更喜练刀。” “十日,今日外出杀人,天阴,未果。” 华荣月翻开来看,判定这一本大概记录得是易玲珑五六岁左右的事情,也就是刚刚加入天易楼的事情。这应该不是最早的记录,其中大部分内容也都只是短短的那么一两句话而已,华荣月发现这个记录的人貌似并不怎么喜欢多说废话,一般那日无特殊的事情发生,也就直接几句略过了。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华荣月发现某一天记录了很长的一段,就说明那一天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华荣月翻了大概二十页,并没有翻完,只看到两天的内容特别多,其中一天是,“六日,蛇赐名玲珑,楼主见过称是上好的蛊,根骨俱佳。带蛇去西楼,蛇于西楼中无任何异样。” 这大概记录的是易玲珑最开始被叫做“易玲珑”时候的事情,华荣月的名字是爸妈起的,虽然总让人会联想起当年关羽放跑曹操的那条道,但好歹也算是带了点淡淡的温馨。不知道易大佬看见自己的名字是个什么心情,估计不会太温馨。 “蛇是棋盘上的一处好棋,有几人把宝押在了她的身上,但她能否成为最终活下来的那个,我依旧不敢确定。” “八日,古带走了蛇,蛇无任何异常,她是目前最稳定的蛊。” 华荣月翻到这里就不再继续看下去了,她看见了那个“古”,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她很害怕又把易大佬刺激到,她随手换了一本。 这本的时间距离现在近一点,大概是在华荣月穿越前不久的一段日子,这本华荣月大概看的细了一点,因为这时候“古”已经死了,她很放心大胆的看。然后她就印证了自己之前的一个猜想,写这个东西的人真的是个跟踪狂,或者说即使不是跟踪狂也是个私生。 这人在刚才华荣月看的那本中还只是称赞易玲珑为“稳定的蛊”,到了这本就已经用上了各种溢美之词。 华荣月看了都头皮发麻的那种,尤其华荣月深深地怀疑写这玩意的人已经有点年纪了。 你能想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或者老太太对着易玲珑用的全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这种词吗?这玩意后面的限定词如果接的不是“蛊”,那华荣月真的以为自己在看一个粉丝对着爱豆发疯…… 但很明显,接了这个“蛊”字之后就变味了。 在十年的时光里,易玲珑大概已经成为了天易楼的某个人,或者说某一群人眼中最为出色的存在了。 他们把易玲珑看做是一个稀世珍宝,是一个上天恩赐才得来的宝贝。 当然从华荣月的角度来看,这个殊荣只会让易玲珑觉得更加不舒服,连她现在都有点恶寒。 或许是易玲珑完全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使得他们才会有如此感慨。 华荣月翻到其中某一页时,忽然看见一堆疯狂的,像是被某人在极度愤怒和绝望的状态下才会写出来的话,她发觉这段话似乎被写错了地方,或许是由于在极度愤怒下这个人不小心拿错了本子才写下去的一段话,“为什么蛇会逃掉!她是怎么逃掉的!她是我们最出色的蛊,她怎么可以逃掉……” 这密密麻麻的一大段话放在本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深深的执念,华荣月翻看着这一页,字的力度透过纸背,写下这东西的人想必心里也是非常震惊且愤怒的。 这种震惊和愤怒也让华荣月回想起了当年追了自己连夜狂奔三百里的那堆杀手……那是段可怕的回忆,华荣月不想回忆。 此时看着这张纸,华荣月忽然觉得当年能逃出来的自己也是个狠人,当然那几天易大佬有没有在暗处出手她就不清楚了,她那几天活的太艰难,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绝对,绝对有人告诉她!否则她不可能一个人逃出去!我知道的,有人告诉她楼主会在那个时候死,还有人插手了楼主的死亡,然后让她拿着蛊成功的逃走了……究竟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是我华荣月哒! 华荣月啪的一下把本子合上,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她之前从来没有意识过的事情——原来当年她逃出天易楼给天易楼背后的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心里阴影吗?她完全没意识,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往出跑。 假如她知道这个事情能给天易楼造成那么大的心里阴影……那她……咳咳,当年就应该做的更绝一点。华荣月心说。 …… 齐大夫揉了揉眼睛从后院走出来,一进来就吓了一跳,他道,“静怡,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练剑。”李静怡惜字如金。她指了指厨房,“那里有粥。” “谢,谢谢啊。”齐大夫楞楞的道了声谢,他往厨房走,总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幼稚了点,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在房顶上的华荣月也没翻完这七本书,她准备接下来的几天慢慢的翻,总不能一个早上把七本都读完,她得找个地方把书好好的放着。 就在要把书放回去之前,华荣月忽然间脑子里一个激灵,她把自己当时在天易楼看的那本书翻了出来,也就是时间最近的那一本书。 她翻过了最前面的那一大段空白,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一张张的翻,翻的特别的仔细,没有丝毫遗漏。 翻到了中间的一页,古代的纸很薄,质感不好,很容易粘在一起,中间如果写了什么东西的话华荣月也并不能一眼就看见,她来来回回的翻了好几遍,才忽然从一个夹缝里看见了一句话。 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写的,笔尾处的小习惯都一样。那一行字浅浅的写在那里,像是不想被人发现一样。 “我找到她了,她现在在六扇门。” 华荣月一个手抖,啪的一下,又把书给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根据评论发现我上章的话有歧义,我是90后,社畜怎么可能是00后…… 以及不会那么早脱马,虽然我还真的说了这本会脱马,但不是现在。况且脱马和脱马也是不同的,脱几层,给谁脱,不同的人面前是否脱同样层数这我也都没说过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璀璨 田元津对华荣月说那个地牢下“有毒”,实际上这毒素从他们刚刚踏进井口时就一直弥漫在空气中。 这种“毒素”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是一种普普通通的东西,看起来跟空气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却是足以令他们致命的毒药。 华荣月从药材店买来了打包好的药材,将他们系成了一个小包裹,然后从店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表面很平静,其实连眼神都是在飘忽的,她的心里一直在为刚刚发现的那句话而颤抖。 ……有人知道她在六扇门,这个人不清楚具体是谁,但反正已经清楚了她的身份。 华荣月也在思考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没有拆穿她的原因,目前来说华荣月想到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那人应该并没有猜到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在天易楼里混了,更不可能猜到易玲珑身体内部其实已经换了个芯子,所以他最可能的猜测是认为易玲珑故意来到了六扇门,并且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尽管华荣月当初进六扇门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找林七娅,但在别人的眼里事实肯定不仅如此。把华荣月的身份替换成易玲珑可以有更多种可能,例如……易玲珑是为了在六扇门里找到一些有关于天易楼的材料,再例如……易玲珑是想求得六扇门的庇护,所以才躲进了六扇门里。 华荣月思考了半天,内心比刚开始平静了一些。她一开始想的是天易楼的那个人神通广大,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种猜想就会让人觉得很绝望,但华荣月慢慢的劝说自己冷静了下来,并且经过一些猜测后判断那个人可能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厉害。 首先他只是生活在一个天易楼分楼的小屋子里,虽说是档案室,但这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未免也太寒酸了一点。其次华荣月意识到他完全可以有另外的方式去了解易玲珑目前在哪里 ——因为华荣月根本就没有隐藏过啊!她用着这张熟悉的脸在江湖上对着所有人说自己是易玲珑,八成就被这人或者他的手下给看见了,进而通过她旁边出现的六扇门的人推测她应该是进了六扇门,但没推测出来她在六扇门眼里是个“假的”易玲珑。 所以华荣月暂时还不用担心,她在六扇门里应该还是安全的,不用担心某天遇上一个六扇门的同事忽然把她叫过去,然后直接捅了她一刀。 不过这个人能意识到易玲珑很有可能加入了六扇门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单纯的就六扇门而言,他们的行动一般是比较隐蔽的,尤其是在华荣月扮演易玲珑的情况下。华荣月也自认为自己应该没有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多注意他们,所以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一定联系的应该也是观察了易玲珑很长时间。 当然,华荣月也并没有对六扇门内部太掉以轻心,说不定华荣月还真的就是被内部的间谍发现的呢,华荣月自己当了二五仔后就对其他的人都不怎么信任了,可以说是一种职业病。 但不管怎么说,华荣月暂时还不需要惊恐到立马就收拾东西跑路,此时此刻华荣月就不由得钦佩起了自己那神奇的脑回路。试问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想到自己躲进六扇门里假装自己的这个脑回路呢? 这些人把华荣月吓得够呛,大概是因为猜不透他们要做什么,所以觉得他们的每一步都高深莫测。但换个思路想想,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迷之做法说不定也会把他们吓够呛,因为同理言之,这帮人也不一定能看的出来她这个神经病的脑回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她当初还真的没什么想法,毕竟刚刚从天易楼逃出来,还处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阶段。如果换成今天的华荣月,可能她也不会这么做,毕竟知道的东西越多,做事情就越容易前后顾及。 对于那几本书华荣月并没有随身携带在身上,而是放在附近花船的一个安全屋藏了起来。对于目前的华荣月来说,那几本书里蕴含的信息绝对值得上千金万两。 除了那些记载着易玲珑的一点一滴外,这里甚至还会在不经意间提到一些有关于“疯子”的概念或者是知识,华荣月准备在日后的一段时间慢慢的把它们看完。 她在买药前没忍住又随手翻了翻,又发现了一些对于她很有用的信息,那就是有关于田元津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的问题。 这来源于该人在某一天的记录。 “我搬到了这个卷宗室,跟以前相比,这个卷宗室更加的安全,他们说要在这里培养新的蛊,我觉得这很可笑,那些新的蛊恐怕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蛇的。 “但不管怎么样,这里相比之前来说至少更加的安全,附近被他们灌满了了‘毒’,他们说没有任何人能靠近这里,除了疯子。原来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发疯了吗?” 华荣月是在看了这一天的记录后才意识到田元津和齐黎为什么会忽然发疯,以及关押在地牢里的那些人为什么持续不断的发出哀嚎。原来那个地方充满了毒,就是那种类似于血腥味的东西,那大概就是诱发了两个人发疯的毒药。 所以那个走廊里才没有所谓的“看守人员”,只因为那里根本就不需要看守人员,所有到了那里的人都会与之同化,最后被留下来。或者说天易楼的内部已经被他们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罐,所有进入里面的人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疯子”,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而华荣月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她原本就是蛊吗?华荣月对这个问题感觉到有些迷惑,因为从被看押的那些人可以看出来,即使是疯子在那个地方也会受到影响,像是失了魂魄,而华荣月进去后竟然毫无影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个猜测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于等级越高的蛊,或者就是蛊王来说,这种毒反而是无效的,或许是他们本来就足够疯了,所以用不着更疯。 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在猜测一个问题——走火入魔是人的精神出了问题,还是身体出了问题?或许从中可以找到一点答案,走火入魔更多的应该跟人的身体有关。 因为华荣月和易玲珑共享一具身体,而华荣月却可以在保持清醒的状况下不被那种毒素影响,这应该是易玲珑的身体起到了作用。 华荣月对于自己把田元津和齐黎带过去的事情感到非常的难受,如果她当时能够坚持不让这两个人跟过来,或许他们就不会出事了。可或许悲剧在他们踏进天易楼里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毒素大部分都集中于那个地牢处,但是在闻到血腥味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中毒了,接下来就是中毒深浅的问题。 易玲珑在天易楼待了那么多年,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毒,那么天易楼里的那些杀手也一样,甚至华荣月怀疑整个天易楼都是一个巨大的毒罐子,所有人踏入其中都无法幸免。 那么江连焕他知道这件事吗?他把这些人带入天易楼中,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除了齐黎和田元津的那些人,他们昨晚从天易楼回来后都怎么样了呢?这些华荣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 就像她也不知道也不敢想,上辈子的这五个人进了天易楼,能够活着出来几个人一样。 …… 在两个时辰前,一条长长的,且阴暗的隧道中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这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略微的有些拖沓。 昨晚他并不在那个档案室里,是因为有人出来告诉他外面出了些事,似乎是发现了几个晕倒的杀手,所以他匆匆的离开,沿着一条密道前往了事情发生的地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入侵这个地方。 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新的蛊即将要做出来的时候来了。这个人的脸上一片阴郁。肯定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是这些事情他都并不担心,因为没有人能来到这个地方,再把蛊王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 他之前最好的蛊王已经丢了。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训斥了下面的人几句后,他也并没有当回事,继续拖着拖沓的脚步走回了档案室,反正无论是谁,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们终究都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这是他们无法逃脱的宿命……就像他自己一样。 这个人笑了起来。他的脸上阴郁夹杂着某种极致的疯癫,他已经是这座楼里疯的最为可怕的人了吧,否则怎么只会有他在档案室? 那些在外面不停哀嚎的人实在是太烦了,如果能把他们杀了就好了……这个人想到。他舔了舔嘴唇,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子。 他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如同对自己一样。 如果那些人无意间摸到这里,那就有意思了,或许他们可以成为监狱里的下一批人——就像上一批人一样。 这个地方是最为安全的地方,这个人对此一直坚信不疑。他从不怀疑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无论是谁,只要踏进这个地方,他都会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他在离开前,桌子上放着一堆易玲珑的卷宗,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翻开那些东西看了。他对于那些东西早已滚瓜烂熟,但他却依旧还是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空空如也的桌面,所有有关于易玲珑的卷宗都被一扫而空,整齐的桌面上唯有一个金铸的花摆在上面。 那朵花在烛光下显得分外璀璨,整间暗淡的屋子都仿佛被它的光彩照亮。 的搅屎棍 长久以来,天易楼和六扇门之间似乎都存在着一种很微妙的平衡感。天易楼从来不会在外面太过给六扇门惹祸,最起码现在不会。 六扇门也没将天易楼斩草除根。 ……最起码现在不会。 二者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来源于对于彼此之间实力的试探,一直以来包括天易楼,还有其他类似于天易楼这样的地方(秦淮河,十八亭),他们之间的默契来源于彼此之间的了解。 最起码有一点华荣月是没有猜错的,那就是六扇门和天易楼对彼此的试探已经持续了不仅仅十年二十年的地步了,这个时间要更长,更久。 久到很多人都想象不到。 所以两者双方的默契是一种长时间才行成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外人能够轻易破坏掉的,这点无论是六扇门还是天易楼都心知肚明。 在六扇门的某个房间里,江连焕正跟一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江连焕低着头,并没有直视面前的人。他面前的人似乎是略微有些惊讶的询问了一句,“昨天跟你去的那几个人一个都没事吗?” “……有两个人已经疯了。”江连焕道,“但是他们都活着回来了。” “哦?居然还都活着?”他对面的那个人像是听见了一个非常意外的事情,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意料到那五个人竟然还会活着回来一样。 对于这种过分的话,江连焕居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 “哼,如果要是这样,那倒是有意思了啊。”这个人笑了笑,他对江连焕道,“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觉得不太正常,但是我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是吗?”他对面的男人道,“你不如再想想看?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出来原因的。” 江连焕并没有接话,依旧谦逊的低着头。 他对面的人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说:“昨天‘易玲珑’也跟你去了啊……没想到你会把他带上,原来你们两个关系还算不错?” 江连焕瞬间摇头,“只是想着他过了年就要去全安镇了,所以才特意带着他去看一看,毕竟他如果那么简单的死了,对我来说也有些麻烦……” “你后来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天易楼?”他对面的男人忽然打断了江连焕,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为什么?” 他说的话非常的突兀,却让江连焕心里一惊。 江连焕脑子里飞快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的一举一动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实际上他本来以为男人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因为他已经在努力的淡化自己故意让华荣月继续一个人探索的这件事了。 “你是觉得他一定会活着回来,是吗?” 对面的那个男人翘着二郎腿,表情倒也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他道,“江连焕,别让我失望,你在想什么我都清楚,你想做什么我也都清楚。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江连焕所做的事貌似是件挺不合他心意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他看了江连焕一会道,“我累了,下去吧。” 出了门,江连焕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屋子里的男人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过了会忽然听见自己的窗户口有着一个小小的东西似乎在敲击着窗框。他把窗户打开,接进了一只小小的白鸽,从白鸽的腿上取下了一张染着鲜血的纸。 过了一会,他放下了纸,刚刚还一直笑眯眯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震惊的情绪,他看着纸喃喃的道,“谁能去那里?” “这是挑衅?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此时天易楼的地牢底下的男人也经历着跟六扇门的男人相同的情绪,他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那朵花,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却不敢上前,明明那只是一朵金花,却像是某个危险的炸。弹一样,在他的眼中危险无比。 刚刚,就在他出门的功夫,有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这里,拿走了桌子上所有蛇的册子,然后留下了这个东西。 男人一边看着这朵花,一边立马派人去检查天易楼内有没有出现什么大事,人员有没有大批的伤亡。 原本男人并没有做这些,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担忧的事情,但是在看见这朵花之后他就忽然明白事情大条了。 根据他的想法,现在天易楼应该已经死了相当多的人,因为能闯入这里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现在立即统计,说不定就能统计出大量的伤亡。 这朵花制作的特别精良,远远的隔着看,还能看见花蕊和花瓣上逼真的纹路,整朵花闪着耀眼的光,作为一个信物,它未免也太过贵重了一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财大气粗到用这种东西来充当信物。 然而无论这东西有多么的贵重,它放在桌子上此时都像是明晃晃的挑衅,告诉着这个男人就在他刚刚出门的时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屋子,然后翻阅了这里的东西,甚至可能是悠哉悠哉的闲逛了一圈之后才留了这么个东西下来。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无声无息摸进来的?他为什么没有变成像外面那些疯狂的家伙一样的人,而是能大摇大摆的进来后又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没有普通人,那个人一定是蛊王。而且普通的小蛊王都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身带着一部分“解毒药”的男人在进入这间屋子后都被不知不觉的影响了。 他回忆起了现在他所知的全部蛊王,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 他也一度认为这里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江湖上的那些密报还堆在桌子上,像是一座小山,但那个人却一动也没动。 曾经他对天易楼的蛊王是很有信心的,他认为全天下的蛊不说十成十的出自天易楼,怎么说也有个**分了。 然而,眼下就忽然蹦出来这么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 ——就如同六扇门的男人认为的一样,他同样觉得这个江湖上不会有人能闯进那个地下室,也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他们不认识的蛊王。 天易楼的男人去外面询问天易楼内杀手的伤亡情况,来了一个杀手对他说:“刚刚统计过了,只有五个人被打晕了,剩下的人没有撞见任何事情。” “啊?!”男人听了这句话后瞬间傻眼,其实以他的脾气来说他不会做出这么没有逼格的事情的,奈何这事确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人进来后确确实实只遇上了这么五个人,这五个人醒来后都说自己被打晕的速度太快,只看见了一群穿着夜行服的人(甚至有人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打晕的)。 这群人话的真假男人持怀疑态度,他觉得天易楼的杀手要是能这么容易就被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杀进来那可太搞笑了,而且一路上的陷阱和机关呢?这些东西难道都是白弄的吗? ——其实这件事还是因为华荣月开了个时间挂……谁能想到这年头有人能精通天易楼内的所有陷阱和机关,甚至清楚的认识天易楼内所有通用的暗号呢? 这东西即使是天易楼内的一些小高层都不一定能掌握全,毕竟楼主还是有意让他们不了解彼此之间的东西,防止他们之间会生出反叛之心。 然而……身为天易楼楼主,且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好几年,并且还能号令江湖的易玲珑在当时对天易楼是有绝对的统治力的,你甭管她有没有被坑,但是这些东西她绝对一点不差的能认出来。 进入地牢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就目前来看,江湖上最厉害的蛊王无非也就是类似于华荣月他们在地牢里看见的那个小孩子一样的蛊王,谁能比得上当年的易玲珑? 综上所述,华荣月能够走到这里其实就像是一个穿越者买博。彩一样。 如果一个人想要以正常方式连中三次五百万,他或许需要惊天的运气,足够买一堆彩票的财力,逆天的勇气,必要时或许还可以搞点暗箱操作,有点情报……咳咳,才能有那么一点点概率成功。 ……而对于一个长年累月接触这玩意,并且天天关注相关消息足够把中奖密码背的滚瓜烂熟还穿越了的人来说,他只要智商过80了就足够了。 话说刚才一提到陷阱,天易楼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抖着手,叫来了一个人,让他赶紧去另一个地牢里看看里面的小蛊王还在不在。 那人离去了,男人的心却久久的不能平静。他回到了地牢,看着桌子上那朵金花,一时间竟有些无言。 “他好像从卷宗室里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六扇门男人看着又传来的消息琢磨了起来,他一边琢磨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一边轻声说:“江连焕……上次在全安镇,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呢?” 天易楼地下室内,那朵金花放在桌子上,盛开的斑斓又热烈,在温暖的烛光下,就宛如一朵璀璨靓丽的搅屎棍,在这个平静的江湖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波澜,并将这汪水引向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方向…… “尾随” 李静怡依旧在天易楼门口的树下练剑,她今天起床起的早了一点,但是休息的时间还跟平时一样,所以今天她在最后有些吃力,额头上全是汗,手也有些抖。 她练剑的时候,旁边就来了一个小尾巴,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她。李静怡也没有管他,这个小尾巴就这么一直看着李静怡手微微有些抖的坚持着挥剑。 李静怡又重重的挥了四下,然后把剑放了下来。她觉得荣月哥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因为今天早上看见他的时候,他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李静怡对华荣月的不开心就是能感受到。 否则他不会这么早起来,然后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李静怡把剑收了起来,虽然她心思很沉,但是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个长相清秀,手持长剑,穿着有些破烂的女孩子。她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的小男孩问,“你今天又过来干什么?” “我想跟你学剑。”小男孩道。 “我的剑是我哥教我的,我不能教给你。”李静怡说完转身就进了屋子,小男孩愣了一下,也跟着一起钻进了屋。 华荣月藏好了东西,拿着药房里买来的药材准备回百草堂,途中看见了有卖老母鸡的,忽然就想买两只回去,于是就蹲在那里挑。正挑着的时候,身后快马加鞭的跑过去了几匹马,华荣月听见身后的人窃窃私语道,“这是天易楼的人?” “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天易楼的人跟疯了一样,好像一直在找什么。” “他们丢了什么东西吗?” “谁知道,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天易楼偷东西?” 华荣月蹲在摊子前认真的挑着老母鸡,等到那几匹快马跑走后,她手里拎着鸡站了起来,不急不缓的带着鸡往回走。 今天的江南暗潮涌动,天易楼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一样运转了起来,所有天易楼的杀手都收到了一些命令,就连普通的人也察觉到了天易楼跟往常的一些不同。 “天易楼昨天丢了什么东西?是什么?”某个小巷子里,一个身穿青衣的书生表情有些奇怪的想到。 看样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东西,否则不会是这样鸡飞狗跳的样子,看看天易楼的这群人,几乎都快要急的飞上天了。 他又想了想,心说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吧…… 那些骑着快马的人从街上飞快的跑过,经过了溪边,经过了华荣月经常去的西街上,经过了百草堂前面。百草堂附近的店铺老板听见马蹄的声音抬起头来朝着街边望着,百草堂的齐大夫听见声音也跟着望了望。 刚刚回了百草堂,手里拿着扫帚正在扫瓜子皮的李静怡忽然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骑着纯黑色的马飞快跑过。 这一幕是她十来年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见过的,却给她隐隐带来一丝不安感的。 她不清楚那这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那种不安感却深深地留在了心里,还有周围的人同时朝着街边上看的场景。 这个场景就像是一幅画一样印在了她的心底,尽管她不认识那人是谁,但她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危险感。 巷子前面,有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人走了出来,这人长相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但全身上下唯一有些特色的就是那双眼睛,这双眼睛看起来很漂亮,尽管如此,它也没拯救的了这张脸。 这平平无奇的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叹了口气。虽说上次在这里受到了一点威胁,但是因为今天的好奇心实在是爆棚了,所以还是要过来看一眼才能安心。 为了不惹出什么乱子来,他甚至都没敢让其他人过来,而是自己亲自上了。其实上次被威胁后他确实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回到了这里,因为他总觉得这里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昨晚的事真的是这个人搞出来的……那他到底从那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呢?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路过百草堂前面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一个孩子正站在店门口扫地。 他愣了一下,然后脑子里马上回忆起了这个孩子的身份。这孩子高高瘦瘦的,单从外表上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奇特的,但就偏偏被那个人挑中当了徒弟。 这人想进百草堂去看一看。 然而就在他刚刚想要进去的一瞬间,忽然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然后汗如雨下。 百草堂对面的一个小小的茶馆里,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大爷正坐在那里喝茶。就在他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正在听着评书,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对面的包子铺上有个年轻人刚刚买了两个肉包子,他的脚边还躺着一只狗。一个长相蛮清秀的姑娘忽然从街道的这头出现,又走到了街的那头。 面相平平无奇的男人——其实就是易容后的青衣书生,他心里吓的咚咚跳。 他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六扇门有名的人,只是……他们怎么会突然集体出现在这里? 他在心里想了一圈,莫非之前传这附近有个六扇门分部的事情是真的?那这真是个了不得的消息,只是让他知道的有些不是时候……如果他早知道这个地方真的有个六扇门分部,那他绝对是不会过来的。 因为昨天天易楼的事情,所以这些人都出来了吗?青衣书生心说。之前他来了这里无数次都没有发现,如果今天不是突然出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恐怕他也不会发现。 那这易玲珑的胆子也是真的大啊,居然就一直藏在这种地方? 莫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书生心中不禁出现了这样的疑问。 华荣月在街上走了一会,忽然有个人把她拦了下来,让她到旁边的酒楼一叙。她被这么一拦还有些奇怪,心说这是谁把她拦了下来?尤其是在她刚刚去过花船安全屋的情况下…… 怀着这种忐忑又疑惑的心情,华荣月朝着那个侍从所指的酒楼走了过去,那个酒楼明显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够随便去的——华荣月观察了一下这里的装潢还有墙上挂的名人字画得出了结论。 带她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那人带她到了一间包厢里,打开了门,然后引她绕过了那扇墨玉屏风。华荣月手里提着一只倒立的老母鸡,那母鸡一直在发出接连不断的惨叫,心里隐隐的有些忐忑,一是对面这人实在是有些神秘,二是这母鸡嚎的她实在有些尴尬。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她看清楚屏风后面的人。 ……江连焕? 华荣月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面前这位江同志确实也是属于万恶的地主阶级。她认命的走了过来,坐在了江连焕的对面,心里隐隐的有些啼笑皆非。 大概是由于秘密太多,所以这会她都有点神经过敏,早知道是江连焕,她何必这么紧张。 尽管一夜没睡,江连焕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他的耳朵上还戴着那个血红的珠子,面前的茶杯里有着一种不知名的花正在漂浮着。 华荣月以前很怕江连焕,但是这种情况下发现是江连焕,她倒觉得比其他人要好很多。所以她很轻松的举起桌子上的茶杯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来暖暖身子。 屋子里烧着火盆,把外面的最后一丝寒气都赶走了。 江连焕现在的表情很平静,如果单纯看他的表情,绝对想不出来他昨晚都经历过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华荣月道,“齐黎和田元津都被安置下来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事。那个小男孩也被安置下来了。” 华荣月“嗯”了一声,她就没问这个“安置”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怎么说六扇门一个政。府部门也不会做出虐待伤员这种事吧……说不定一不小心还能来个下岗再就业,你看看云锦飞那就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而且田元津给华荣月的感觉就不一样,华荣月觉得田元津这人疯的格外理智,疯的明明白白。 母鸡还在屋子里面哀嚎,华荣月很害怕它一会会在这地摊上搞一坨暗黑物质,她觉得以自己这个“学徒”的身份可能赔不起。 江连焕喝了口茶,对华荣月道,“你昨天去天易楼,有拿了什么东西吗?” 华荣月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真的没拿?”江连焕微眯了一下眼睛。 “没有。”华荣月表情特别诚恳。“我昨天跟着他们去了一个地牢,然后在附近转了转,听见惨叫声就过去,然后就看见田元津和齐黎出事了。” 她本以为江连焕会对她再刨根问底的问下去的,因为她觉得这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无论她外表再怎么老实,江连焕应该也不会那么简单的信她。 况且华荣月其实自己也有个想问江连焕的问题,“昨晚他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痛快?” 她昨天回来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这件事上江连焕表现得有点不像她,简直就像是……故意让她继续往前面走似的。 但江连焕的反应真的出乎华荣月意料。 他居然什么都没问,然后就喝茶水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华荣月从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淡淡的笑,这笑不是冷笑,但也不像是什么好笑,像是……抓住了某人的小辫子的那种感觉。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在想什么,其实江连焕这么笑是因为他今天早晨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十分的有趣,是昨晚六扇门的那个男人告诉他的。 他说天易楼的人……在找一朵金花。 纯金的花,做工十分的精致,价值不凡。 外面的人在听见这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后,都以为这是天易楼丢的东西,只有江连焕听见的时候忽然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 当然,昨晚那个男人问他的时候他却一点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他不确定那个人只是单纯的在说这件事还是在试探他。 他上次答应了那个人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现在当然也不会说。虽然他很忌惮六扇门的男人,但那个人……却给了他更加深刻的印象。 江连焕看不透那个人,所以也不敢违背跟他的约定。 而且……这也是他给自己的一条后路。 江连焕知道六扇门那个男人的打算,但他不知道那个人的打算,但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让江连焕有了一点兴趣。 …… 华荣月茫然的从酒楼里出来,茫然的拎着自己的老母鸡。她心说江连焕这是干啥啊,莫名其妙的把她叫过去,又莫名其妙的把她叫走。 就在青衣书生还在百草堂外“蹲点”并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忽然就看见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手里拎着一只老母鸡,大摇大摆的就在六扇门的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 “齐大夫!我回来了,鸡放在哪?” 华荣月拎着鸡很自然的进了屋子,期间路过了一个正在百草堂门口晒太阳的哥们,看起来自然无比,就像是一个已经退出江湖很多年的人,青衣书生忽然间僵住。 他看向华荣月的眼神里,忽然就充满了钦佩。 太,太强了。 出神入化的伪装 百草堂开门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今天除了华荣月买了只老母鸡外,齐大夫也特地买了点年货。 那只鸡中午已经被万浮莲杀好端到了桌子上,跟着土豆山药炖在了一起,还加了点枸杞。 华荣月默默地把鸡大腿夹出来扔进了李静怡的碗里,自己随便吃了几口,然后给大花添了点猫粮,就又出去干活了。 ——生活在古代跟现代相比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好处,就是随时随地都觉得自己逼格很高。 毕竟身穿着一身长衫,头上插着玉簪,随随便便找一棵树在下面安静的剥上一会莲子,都要比穿着运动卫衣捧个手机看起来要有逼格。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华荣月这个现代人的一厢情愿,她其实挺乐意帮百草堂处理那些药材的,处理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跟现代那些做仿古视频的up主一样,虽然在外人眼里她可能太勤快了点。 华荣月一边剥着莲子,一边用耳朵听着周围各种嘈杂的声音,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样子。当然她现在也不是那么的轻松,她其实有事要找花船的人交流。 只是现在六扇门的人太多,她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既然没有办法马上去找,那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华荣月其实也不怎么担心,虽说自己昨天在天易楼留下来的情形比较像是挑衅,但是天易楼怎么说也得等年后才能算账。 年前六扇门的人密密麻麻的铺了一街,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啊。 全安镇上一次那些天易楼的杀手们估计没有把消息传回去,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逃回去的……如果他们把消息传回去,说不定天易楼的人会对花船更加的忌惮。 可惜,在六扇门的眼里那些人是败在了华荣月的手底下,华荣月也不敢把这件事往外传。 “忙着呢。”一个大爷悠哉悠哉的从华荣月的面前经过,华荣月抬起头笑了笑,然后看着大爷慢慢的走了过去。 ——这大爷是六扇门前任的情报人员,地位大概比现在的颜盛还要高上一级。 华荣月把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换了个角度继续剥。 隔着一条街外的某人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他看了眼坐在门口剥莲子的华荣月,又看了眼刚刚走过去的大爷,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太过玄幻。 其实百草堂他也没去过几次,一般都是躲在对面听书,因为要避嫌……但是今天他想要探听的清楚些,就要凑的近一点。 看着看着,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躲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看那些人都挺自在的走来走去的啊,他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若无其事的过去才比较适合? 华荣月把一小筐莲子剥好,正准备拿个小簸箕去晒,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就看见萧翰一脸惬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拎了只鸡回来?” “路上看见了就买了。”华荣月笑着道。 “有前途,以后多干点这种事,哥肯定罩着你。”说完,萧翰又转身回了屋子。 华荣月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刚从前面经过的某青衣书生听见后脚下又是一软。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违和感甚重,但这俩人愣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好像只有他这围观群众觉得脚软。 尽管现在心里很虚,但他一想到身后就是好几个六扇门的人,于是丝毫不敢表现出异样来。 “您要买点什么吗?”华荣月一抬头,看见经过的这个陌生人问。 她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来,或者说青衣书生的易容确实已经到达了巅峰造极的程度。 “买点治伤寒的药。”青衣书生说着话,就进了医馆。他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华荣月脸上的细微表情,希望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不对劲的东西来,好印证一下昨晚的事情是否跟他有关系。 ……然而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生活在乡下的普通赤脚大夫,或者连大夫也算不上。他生活的挺怡然自得,甚至跟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没有半点关系。 “华荣月,一会你要去后院的话,记得把酱油拿过来。”华荣月正准备去后院拿一味药材的时候,忽然听见啃鸡肉的萧翰这么喊道。 “你能不能不老欺负华荣月?”齐大夫有些生气的训了一句,“你看人家老实就总欺负人家怎么行?” “他又不会说什么。”萧翰低着头心虚的嘀咕了一句。 旁边的万浮莲也小声的接了句话,“这也就是荣月哥吧,换个脾气差点的早就跟你打好几次了……行了,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萧翰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被冤枉,但众人都知道这根本只是他强装出来的样子。 他跟华荣月最早打起来貌似就是因为万浮莲夸华荣月的次数过多,虽然那次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一种宛如叛逆少年般的逆反情绪还是根除不掉。 反正两个人只要在一起,萧翰就会总有意无意的熊上一次。 华荣月从后院拿来了那味药材,又顺便取了酱油。回来的路上甚至还帮大花添了点水,然后把药材给了呆若木鸡的青衣书生道,“您的药。” 能不能不要老欺负……欺负……欺负他…… 青衣书生的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刚刚齐大夫的话,大概是因为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撼力过大,使他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接药的速度慢了半拍。 然后在百草堂里有意无意的拖了一会后,他又发现这位曾经借过他衣服的“华荣月”可以说的上是软弱可欺,身上没有一点脾气的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连说话的声音有时听起来都是软软糯糯的,真正意义上的人尽可欺。 等到拿着药出了百草堂的大门,他还是茫然了一会,总记得自己来时是抱着什么目的的,但因为冲击力太大,所以一不小心就忘光光了…… 华荣月在心里联系着易玲珑,她一直以为易大佬还在修养之中,结果昨天易大佬那么一激动,她才发现易玲珑已经偷偷的躲了半天了。 她对易玲珑道,“大佬,你为什么一直藏着啊?昨天我留了那朵花在那里,你觉得可行不可行啊?” 易大佬装死不说话。 “易大佬,都快过年了,说句话啊。”华荣月觉得自己也挺有病的,以前易玲珑有事没事出来的时候她还经常被吓一跳,时不时的还得偷偷防着人家,结果这会人家不出来了,她还一个劲的问。 华荣月其实有点想回花船过年,因为她觉得易玲珑肯定会喜欢那里。花船跟天易楼比起来应该更符合易玲珑的胃口,虽说没什么帅哥,但是小姐姐们穿的花花绿绿的,也是格外得喜庆。 眼下貌似回花船过年有那么一点困难,但是华荣月却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偷偷的试一下。 百草堂的大白天,华荣月一边悠闲自在的剥着莲子,一边偷偷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在她的背后是一个青衣书生,一群六扇门,还有一群不时经过的天易楼探子。 青衣书生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华荣月,心说这是他给自己涂上的保护色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伪装的未免也太过厉害了一些…… 可如果不是,那这是他本来的性格?也是他没有陷入疯狂时的性格? 这第二个想法略微的有些无厘头,他只是刚刚冒出了这个念头,就把它甩开了,自己都笑着摇了摇头。 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看不出来华荣月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表现,这样的景象让他都几乎要以为天易楼的事情跟对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不是他,就是另外的人。 青衣书生这么想着就回了头,想要从其他地方下手。他在心里想着外面的传说中那朵金花的来源。 确实……在他的印象里有那么一个地方财大气粗到专门用这种东西来做自己的标志的,而且也只有那么一个地方,但是在他的心中,那个地方貌似并没有厉害到可以自在的潜入进天易楼,然后偷了什么东西出来的地步。 或许正是因为那个地方在大众心中的实力都不是那么的强大,所以即便如天易楼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确认那朵金花的来源。 但青衣书生也并没有放弃警惕,那个地方就是他第二个准备去探查的地方,因为在青衣书生的经验里,这种闷不做声的地方,有时候恰恰容易出现什么大事,他们更擅长韬光养晦。 刚刚抱着这个念头准备离开,青衣书生忽然看见一个小男孩呆呆的站在百草堂对面的街道上,小心翼翼的朝着百草堂里面望。他看着小男孩单薄的身影,奇怪的问,“你找谁?怎么在这里待着?外面很冷。” “我在看那个人。”小男孩指着华荣月道。 “你看他干什么?”青衣书生有些奇怪的问。 “我本来想约我朋友玩,但是我朋友说她哥哥今天早上不开心,今天不跟我出去玩了。”小男孩说:“我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开心一点。” 她哥哥今天早上不开心?青衣书生皱着眉,猛的回头看了眼坐在那里悠闲自在的剥着莲子的华荣月。 他慢慢的张大了嘴。 昨晚的那件事果然跟他有关! 真想不到啊,他几乎都要被骗过去了! 青衣书生想,如果不是这一茬,他可能真的就被华荣月给骗过去了,看来对方的伪装果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惜……他低头看了眼小男孩,再会伪装的人,也终究骗不过心思纯净的孩子啊。 玲珑骰子 华荣月跟花船断了联系,本来是一种无奈之举。她虽说表面上还一直挺淡定的,但是心里始终是惦记着花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华荣月就像个特别操心的老母亲一样,时时刻刻惦记着家里的那群智障孩子。 因为在她心里,花船简直就比没断奶的小孩还要难管,可以说是个刚出生还有点早产的娃吧……但是在六扇门的重点关照下,无论是她还是天易楼都选择按兵不动,不在这个时候去触对方的眉头。 结果就在华荣月操心过度的时候,花船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悄然在她身边刷一把存在感。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华荣月对花船那么上心的时候花船都没让她省心过,结果她选择不去管了,花船反倒是突然以一个神奇的姿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百草堂都已经关门,收拾收拾就要迎接新年的时候,华荣月在某天清晨起床忽然看见万浮莲手里拿着一盒小小的胭脂。单说这盒胭脂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但是华荣月一眼认出了那盒胭脂上面的标志貌似有些眼熟…… “你这盒胭脂从哪里买的?”华荣月问了下万浮莲。 “萧翰送我的。”万浮莲道。 萧翰送的?华荣月又一脸疑惑的去找了萧翰,萧翰在听见华荣月问他胭脂在哪里买的时候表情特别的奇怪,那副表情就好像华荣月随时随地都要当场结婚一样。 想想也是,华荣月一个单身汉,而且还是日常打扮都比较偏向于正经人的那种单身汉,突然间问起了胭脂在哪里买的问题,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事情,萧翰当场就以为华荣月背着他们偷偷摸摸搞了个对象了。 华荣月对此也没有什么解释的想法,这事放在六扇门的眼里都没有什么奇怪的,真的问起来,她就说自己是为了职业献身,特意打听打听哪款胭脂好用,方便以后“工作”的时候用。 “这胭脂你可买不起。”萧翰看着华荣月斜眼笑道,“你就算在六扇门你也买不起,这么小一盒就要五两银子呢。” …… 华荣月用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确认了一下这个数字,然后不得不承认萧翰说的是对的。她在六扇门的月钱是二两,前段时间因为有功所以涨了五钱,然而这还得攒上两个月,不吃不喝。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华荣月并没有跟江连焕说,她掏耳朵是因为在听见江连焕说话的同时脑袋里就蹦出了一个想法,“这东西居然值五两银子?!最重要的是你居然还买了?!” 这玩意不就是前段时间从孙谢和马友启手里团吧团吧弄出来的一家店铺吗? ……这里提示一下这二位是谁,就是全安镇上那两个被华荣月坑的倾家荡产的商人大哥。 其中有一家是专门做胭脂口脂的,华荣月接手了他的铺子后就开始对铺子着手进行改造。华荣月当然是纯粹的瞎搞,她其实也不懂什么东西是好的,什么东西是坏的。华荣月就是觉得现代口红作为一代掏空钱包的大杀器,或许放在古代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实际上华荣月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扯,操作起来也有很大的难度。古代和现代的市场就不一样,否则古代的口红早就火了,何必等到现代?更何况上辈子华荣月还是个对口红并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口袋里也就那么两三只,所以也无法太切身的体会对口红的疯狂来自于哪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只能通过自己的想法还有上辈子道听途说的东西来对花船进行指导。 当然华荣月做人还是很讲究的,她首先对花船下的第一个要求是用给她做口脂的心态来做好每一盒口脂…… 营销始终抵不过真材实料,华荣月的想法很简单,然而这句话给花船的口红工匠们给愁秃了头。 在他们的眼里,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做的不好就杀无赦了…… 毕竟花船上的人都知道,自己的顶头boss对于口红,衣服,首饰的这些东西要求都极其龟毛,可以说比十个千金小姐都难伺候(华荣月表示反对,这都是花船的人自己脑补的,她第一次看见那间被衣服首饰堆满了的屋子也惊呆了好吗),所以想让他满意,那真的是难如登天。 所以花船的口红工匠们瞬间各个压力大的快要谢顶,这地方又不像公司说辞职就辞职,他们只能顶着压力来做。 或许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在这种极大的压力下,他们还真的就来了个技术革新,具体用了什么方法华荣月不清楚,反正这口脂的质感已经有点口红的意思了,芳香扑鼻,虽然还是被放在小罐子里。 除此之外,华荣月还对花船的人进行了一系列的指导,包括卖口红不能一次性卖,要分开来慢慢的卖,也就是传说当中的饥饿销售,而且吆喝的一定要响。 什么口红恒久远,一根永流传。再不就学习一下某些大厂的换汤不换药**,换成红盒子的就叫蔷薇少女,换个黑盒子就叫黑天鹅……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然后华荣月就被强行切断了联系,还能有什么然后。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这个操作手法有些过于下作,坑钱的意味太浓,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宣传过自己的这个手法,而且她心里也认为这东西不能成,就更没有多说,所以她根本就没把这个当一回事。 ……直到她看见了萧翰手里的这个。 萧翰看华荣月还在那里盯着这盒口脂,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无缘无故的怜悯之情,这种怜悯之情是十分少见的,明明萧翰也是个不错的贵家公子,但神奇的是在华荣月面前就没占过几次便宜,所以难得有这么一次能对对方产生怜悯的机会,他突然就格外得激动…… 此时此刻,萧翰心中突然想有钱真的是太好了,有了钱,此时此刻他才能买这么贵的胭脂,然后才能在土包子华荣月面前炫耀,这贵的要死的胭脂此时此刻在除了讨好万浮莲的意义上又突然多了另外一重意义,让他觉得这玩意买的格外得值。 萧翰见华荣月“茫然”的样子,就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我这个还是我爹走镖的时候拿到的呢,外面的人都买不到,听说这个颜色的就只有那么几盒,能拿到的都是有门路的,像你这种人肯定就是拿不到了,当然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还会帮你带……” ……很好,vip服务居然都有了,华荣月听的忽然觉得现实好魔幻。 照这个发展速度来看,或许华荣月可以展望一下他们可以把铂金包的概念引入? 通过老会员来带入新会员,让这玩意慢慢的变成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说不定最后还能混上个古代封建社会的巅峰,成个皇家贡品什么的……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想。 她又看了眼萧翰手里的那个盒子,上面写着“桃花”两个字,萧翰见到她的视线,又解释道,“除了桃花还有梨花,海棠,菊花四种……桃花的最少。” 华荣月默默地想看来花船的培训在某方面还是不到位啊,如果是她,她就把这几种口脂起名叫桃花仙,梨花雪,海棠春和谦大爷。 培训尚未到位,还需继续培养。 她听到这里就索然无味,转身从萧翰的面前走开,原本还想继续秀的萧翰陡然丧失了听众,忽然间就觉得失落了。他连忙拦住了华荣月,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哎,等一下,你真的就不想买吗?我真的可以帮你介绍一下的,你要是没钱我也可以借给你……” “不是钱不钱的事。”华荣月叹了口气道。 她眉头皱了一会,可能是最近老实人当惯了,她这会纠结了一下,居然还真的劝说起了萧翰,“这都是阴谋,阴谋懂吧……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掏钱的,我觉得这个东西多了也没必要,虽然你有钱,但是将来终究是要和万浮莲一起过日子的……” “切,你就嫉妒吧。”萧翰没等华荣月说完就打断了她,一脸的不屑,“自己小抠就小抠,还讲那么多大道理,哪个姑娘看上了你可真是倒霉,懒的跟你说了。” 鄙视了一番华荣月后,萧翰就转身离开,表情中有了种得意洋洋的味道,看来能够把华荣月比下去一次,他很舒爽…… 萧翰这人不管性格怎么样,对于万浮莲那绝对是没得话说,啥贵的东西都买,有些明显就是智商税的东西也买,买的还很开心,属实是地主家的傻少爷。 跟江连焕一对比,华荣月就像现代的某些只会在淘宝上买十块钱包邮项链送女友的傻。吊“男友”。 可问题是华荣月知道自己不是……她是真心的在劝萧翰不要再花这个冤枉钱了啊。 这年头当好人没人信,做人好难。 没钱的穷逼·买不起口红的华荣月在街上逛了一圈,居然在街上最繁华的脂粉店里看见了这种口红。她从摊子上拿起了一盒,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隐隐的有一些触觉,翻过来一看,原来背后刻了字。 古代刻字一般都是刻牌子什么的,像西门剑神的绿豆糕上肯定就印了合芳斋,王致和上面就印王致和……但这个居然十分不走寻常路,它的盒子下面,印的居然是八个字。 【红豆骰子,入骨相思】 华荣月看了忽然一笑。 这冷不丁看起来……还真像痴情女对情郎的情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年假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句诗的感觉不对……我憋了二十分钟,愣是没想出来,我想表达出来的那种意思是天涯海角,这盒胭脂都为你存在的意思,它就是为了你而生的(花船下属拍马屁功力日益加深),类似于全安镇满城的衣架和首饰盒。 然后我用五分钟时间找了下文言文翻译器,然后发现它没这个功能,然后又搜了几句情诗凑了一下,发现味道不对,最后只能从玲珑骰子那首诗里弄了一下……反正你们知道这个意思就行了啊哈哈哈,以后我要是能编出来,我会换的(毕竟口红盒子那么多换个广告词也不是啥难事小声bb)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过年,烟花 古代的过年认真的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但就华荣月自己的感受来说,反而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年味。 年夜饭没现代的年夜饭丰盛,屋子里也没有现代的屋子那么暖和,亲人也都不在身边,但依旧很喜庆。 当然这种年味可能是基于娱乐活动没现代那么丰富的基础上的,假如现代你看见几个人放炮仗,你会觉得开心吗?但华荣月现在就会,老实说,她现在对于古代的炮仗还觉得蛮新奇的, 华荣月记得自己现代的时候对于炮仗最大的印象就是很吵,虽说现代已经在有很多地方禁止放炮仗了,但是在她的老家那种小镇还是没这种规矩的。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要备一副耳机,来抵抗外面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那所谓的炮仗和烟花更多的是一种背景的调剂,甚至还是一种有点烦人的背景调剂。 但是在古代,她居然还能堵着耳朵,站在旁边看几个小屁孩放。 “你扔一个啊。”华荣月死死的堵着耳朵蹲在旁边,然后鼓动着李静怡。她其实有些害怕炮仗这种东西,大概来源于小时候曾经被二踢脚绷过。不过鼓动人家放她倒是挺心大的。 炮仗可以跟很多东西联系在一起,例如环境污染,财神生日,枪。支起源,易燃物品……但它现在在这里,就是一种喜庆的象征,和同样象征着喜庆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李静怡穿着一身红通通的衣服,衣服上面是一圈白兔子的毛,衣服上面坠着一堆小小的红球球和白球球。华荣月原本想偷偷的给李静怡梳一个包包头,再往上面绑两个小球球,这样看起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兔子了。 然后她的意图被识破,李静怡在最后一秒从她的手底下成功逃脱。 华荣月就发现这孩子叛逆了之后就多了个不喜欢穿鲜亮衣服的习惯,她隐隐的有些遗憾,虽然她当年青春期也这个样子。 这身衣服还是华荣月找了附近花船的铺子做的呢。花船在附近的铺子并不多,终究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华荣月害怕被跟花船联系不上,所以硬是在这里面建了个铺子,现在存活下来的生意最好的也就这个衣服铺子了。 华荣月特意嘱咐花船的人用好看又不那么贵的布料做上那么一身,给李静怡穿上确实是蛮喜庆的。她心说小姑娘果然还是得穿的鲜亮一点,不然看着也实在是太寒酸了一点。 萧翰已经回去过年了,暂时还没回来,万浮莲没有跟他一起回去。华荣月听说万浮莲以前家就是这边的,后来家里出了事,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即使是过年也习惯性的在这里过,不想去别的地方。 萧翰劝说不动,所以只能自己先回镖局,把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了之后再回来。 自打萧翰走了之后,华荣月就觉得整个百草堂里都变得敞亮了起来,好像少了什么存在感特别强的东西。 华荣月这绝对没有嫌弃萧翰的意思,绝对没有。 百草堂里唯一的一个有钱银走了之后,百草堂忽然就变得格外朴实。 毕竟百草堂本来也不算什么很有钱的地方,齐大夫虽然医术不错,但在这种小镇子上也发不了什么大财,所以他们过年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自己弄得,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应俱全。 “小莲的字写的挺好看啊。”华荣月看见万浮莲的字赞叹道,万浮莲听了微微一笑。 万浮莲也从来没讲过她的身世,华荣月也只知道对方父母双亡,其他的都不清楚。但华荣月每次看见万浮莲这一手好字的时候,都觉得万浮莲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然你想想,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在古代学的这么一手好字吗?怕是书都读不了吧。 李静怡也坐在旁边,她换下了那身像小兔子一样的衣服,穿上了旧衣。 华荣月问她怎么不换上新的衣服,李静怡道,“一会要去练剑,我怕弄坏了。” 华荣月听见这个回答愣了一下,然后道,“过年了,其实今天不练也可以的。” 李静怡摇了摇头,拿着自己的剑就出了门。 不知为何,华荣月从一个孩子的身上竟然看见了点把自己帅到的东西,虽然当初她教对方练剑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为了满足对方的愿望,但此时此刻却忽然对李静怡的未来产生了很大的期望。 ……然后她就被齐大夫拉过去干苦力了。 折腾了差不多一天,华荣月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她心说以往也没觉得过年会累成这个样子啊,看来过年最累的果然还是一切都需要自己准备的大人。 大年初一,外面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店铺紧闭。 华荣月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小孩子放炮仗,竟然意外的有了点孤寡老人的味道,背景打个“关闭空巢老人”就可以拍个公益广告。 空荡荡的街道上,似乎连六扇门的人都回去过年了。华荣月想着能不能偷偷的溜出去搞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忽然间看见一个身影从她的面前走过。 尽管对方长着一张大众脸,但华荣月凭着自己的记忆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对方是前几天过来买药的那个客人。她惊讶的道,“您这大过年,怎么没回家在街上一个人走呢?” “我……”对方微微的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出了点事,暂时没有办法回家了。” 华荣月听了这话就没再问下去,她以为对方是遇见了什么难事,本着一颗纯洁质朴的心,她觉得应该邀请对方进来坐坐,万一对方现场没有地方可去呢。 ——对,没错,在华荣月所居住的这条街上,如果有别的人看见一个人疑似大年初一在街上瞎逛没地方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拉对方进去坐坐,暖暖身子的。百草堂这附近民风就是这么的民风淳朴,虽然偶尔也太过闭塞,但淳朴的真的没谁了。 “进来暖和暖和?”华荣月问。她说着就从凳子上面起身,然后拉了对方进来。对方被华荣月拽住袖子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是被这里如此的民风淳朴给吓了一跳,又莫名的觉得对方这么一愣莫名的眼熟。 那个细微的表情……具体哪里眼熟想不起来,反正华荣月没放在心上,随手就把对方拉进了屋子里。 那个人进了屋子的一瞬间还是懵的,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来了。他看了看前面华荣月的背影,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会什么迷术才让他跟着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屋子。 他之前就怀疑对方真的太能隐藏本性了,算是个个中高手。但是这会看见对方把他拽进来的样子如此的热情和真诚,他自己都蒙了一下。 ……天知道,他只是想装作若无其事的从旁边经过的啊,回过神来就坐在这里了。 华荣月转身去找茶,准备给对方泡上杯茶暖暖身子。李静怡坐在桌子上抱着大花,用黑黑的眼睛看着新进来的人,看的他毛毛的。 紧张之下,他只能眼睛四处的看看,然后忽然就看见了桌子上的江湖小报,纸被半折着,露在他面前的正是一刊最新的消息,上面是他之前就已经看过有关的绘制的【十二美人图】和【江湖势力榜】的故事。 他看着这报纸略微出神了一秒,忽然看见后面过来了一个人,长得有些清秀,气质很让人舒服。这人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问,“您是……” “荣月哥请进来的。”旁边一直跟大花玩的李静怡忽然开口道,“他好像暂时没地方可以去,荣月哥请他进来喝一杯。” “哦。”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甚至还冲着后面喊了一声道,“荣月!烫壶酒过来。” 很奇怪,这个屋子很奇怪,从刚才开始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 他有些奇怪的想到,好像无论是华荣月,还是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人,甚至是旁边抱着猫的孩子,都有一种闲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们看上去好像并不属于这个江湖。 华荣月端来了烫了的酒,给对方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她自己喝了口酒,虽然她并不经常喝,但不代表她不会。旁边的齐大夫看了很奇怪的道,“我还以为你并不会喝酒呢。” 华荣月没说话,只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对于新来的男人无非也就是刚刚能够入口的样子,他看着对方把酒喝下,略微的有些惊奇,心说这样的酒对方也能喝的下去吗?不会觉得嫌弃吗? 华荣月喝下这杯酒,正感慨这样的日子真是太有生活感了,正准备偷偷按照北方人习惯包几个饺子的时候,忽然看见外面的天空上腾空升起来一个巨大的烟花,她的笑容忽然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这烟花是大白天放的,虽说白天放这么漂亮的烟花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是没有。但是这烟花未免也太大太好看了一点,绝对要花很多的钱。 华荣月认出来这玩意貌似是花船的烟花,不过这烟花也不是有紧急任务的时候用的,更像是拿来放着玩的。她心说在她走之后这些人除了胭脂铺子外难道又搞出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华荣月放下了茶杯,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人正在看着她。 “怎么了?”华荣月问,对方摇头,“没,没什么。” 刚才对方好像是在看外面的那个烟花吧?那个烟花怎么了? 貌似越想什么事情不要发生就越会发生什么,就在华荣月收拾杯子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熟悉且吵闹的声音。 一个人大喊着,“哎,浮莲,齐大夫!你们猜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好大一支□□队伍的,大年初一的,穿的可漂亮了,老长老长的一队,不知道要干什么……” 过年,车 “你不说过几天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齐大夫看着上蹿下跳的萧翰问。 萧翰的回归的确是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的确是能够在瞬间就打破百草堂氛围的奇人。但萧翰自己显然是对这个没有一点点认知,他认为自己给百草堂带来了活力的生机,并且大年初一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的行为是一种让人十分感动的行为。 华荣月一边喝酒一边看萧翰在那里手舞足蹈的给他们说这次回来时碰见的那只队伍。看着手舞足蹈的萧翰,华荣月感受到了一丝许久都未感受到的活力,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 脑壳疼…… 刚才被华荣月拽进来的那个男人看表情貌似已经惊呆了,一直在看着喋喋不休的萧翰,嘴里默默地喝着酒,并不敢凑上前来,甚至都默默的推后了一点。 华荣月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思考“这个人怎么这么能说”,这让华荣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我特意早回来的,没想到吧?”萧翰一脸小得意的样子,“我吃了年夜饭,连觉也没睡就开始赶路,我爹还问我要去哪呢,我也没跟他说……” 傻孩子,你就算不跟你爹说,你除了百草堂外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来?华荣月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杯子。 “我这次回来还特意带了点东西。”萧翰一边说一边要强行要带着万浮莲出去看看,“带了两大车呢,这百草堂也太破了,我一直就觉得住的不舒服,这回我带了点东西,把百草堂收拾的更舒服点……” 屋子里的齐大夫默默地放下了茶杯,脸上浮现出了跟华荣月相同的表情。 脑壳疼…… “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华荣月老早就看见门口挺着那两匹马车了,车看起来不错,漆黑的车上挂着翠金朱红的帘子,里面堆了好几个箱子,车里还有伙计,跟车夫一起帮忙抬东西。 萧翰指给万浮莲,“这是好布料,我特意从我娘那里拿的,留着给你做衣裳。这是西北那边的皮子,做条毡子盖……” 华荣月帮着伙计们把东西给抬了进来,隔壁的大娘也没回家,听见声音也往下看,萧翰这个样子确实是有种城里土豪来看乡下穷亲戚的感觉,所以这会在其他人眼里都很新奇。 整整齐齐六个箱子被抬了进去,华荣月还得考虑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要怎么把他们给塞进百草堂的各个角落里。萧翰从一个箱子里拿了好几包糕点给了李静怡,说是特意给李静怡带来的。说话的时候还偷偷的观察华荣月,想看看她脸上会不会出现什么自闭的表情。 华荣月大概猜测了一下萧翰此时此刻的心理,然后她就恍惚听见了画外音,大概就是“啊哈哈哈爷我有钱你没有你妹妹就要被我的零食征服了啊哈哈……” 然后华荣月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这哥们带了这么两大车东西回来不会是故意的吧? 某种情况上来说,萧翰也是挺小孩子脾气的,好像上次拿口脂跟华荣月炫富成功后就解锁了在华荣月面前炫的正确姿势。 他意识到这个人他可能在武力上打不过,在颜值上也差了那么一点火候,脾气上也是比不过的……毕竟谁的脾气都比二哈要好。 但是在金钱上,萧翰忽然就找到了让自己自信心爆棚的东西,然后他这次特意带了一堆东西过来。 虽然华荣月的反应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 华荣月看着萧翰给李静怡的糕点,她心说这个糕点也是花船经常给她买的一种哎,不过属于颜值大于味道的那一种,一盒子小兔子小猪什么的看起来挺可爱的,但是太腻了,吃的时候配上苦茶最好…… 陷入沉思的华荣月并没有发现旁边一直在观察她的萧翰笑容渐渐消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萧翰把目光投到了李静怡的身上,李静怡看着满盒子可爱的小兔子,小鸭子,小花之类的生物,表情也是格外得淡定,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静怡人家被华荣月忽悠进百草堂之前家里也是有钱人好吗。 看着这一大一小用相同的眼神看着那盒子死贵死贵还不太好吃只是有钱人用来撑场子的糕点,萧翰忽然也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脑壳疼。不应该啊……这俩人莫不是傻了,小的面瘫,大的也面瘫? “你说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旁边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青衣书生忽然开口道。他对那个东西非常的好奇,所以特意问一问。当然这世界上就没有他不好奇的东西,他的主要生活内容就是这个…… 萧翰听了这话后就转头说了起来,他这人也自来熟,看见个陌生人在屋子里连问也没问这是谁就能跟对方聊起来,“就是一支特别长的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的,有百来人吧,大概是要去探亲?” 大年初一是探亲的日子,主要内容是各位爸妈领着自己家的小孩挨家挨户磕头连带着领点压岁钱,萧翰觉得对方是探亲的队伍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他道,“咱们这附近怎么可能有这么有钱的人家?我就没听说过啊。” 旁边的齐大夫道,“这也不一定,江公子不就搬到这里来住了吗?” “哦,对,我差点把他忘了。”萧翰道,“这么说那些人有可能是他们家的了?但是没听说江连焕还有什么亲戚啊……” 听萧翰的语气,他似乎也对那只长长的队伍有些敬畏。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某人要比你强一点,你会眼红他,但如果某人要是比你强太多,你只会崇拜他了。” 华荣月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在旁边倒着茶,茶水在杯子里晃了晃,她端起杯子来一口喝了下去。 “那些人真是有钱。”萧翰闲来无事就给大家讲了起来那个队伍究竟是多么的有钱,“他们拉了好几个车,车里面坐着谁看不出来,但是旁边走着的都是特别漂亮的姑娘,我来的时候车后面跟了一堆的人,都是偷偷的去看那些姑娘的。那些姑娘长的啊……” 旁边的李静怡也放弃了那盒子糕点,她好像并不喜欢吃这种太甜的东西,刚才也就只吃了一个小兔子装装样子,与之相反的是华荣月的眼睛一直若有若无的徘徊在盒子上…… “这些姑娘们长得漂亮不说,最关键的是身上都是穿金戴银的。”萧翰道,“那一身的首饰啊,金镯子玉串子,有些人家的小姐都不能这么穿。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你说连丫鬟都这个打扮了,车里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这些姑娘就跟着车走吗?”齐大夫惊讶的问了一句,“那要是碰上图谋不轨的人怎么办?” “听他们说那队已经在路上走了好几天了,貌似离这里不近。”萧翰道,“反正我看见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人这么告诉我的,他们跟的时间最长的人已经跟了一天了,周围最多的时候要有二三百人。” 华荣月听到了这个浮夸的场景后,基本上就确认了那是花船的人了,只不过她不太清楚这些人大老远的跑过来干嘛。 但既然他们被大部分人都误解成走亲戚的,那看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所以尽管华荣月有点疑惑,但还不是太担心。 “而且前几天跟着那车队的人更多。”萧翰道,“听说如果跟着的人太多了,旁边跟车的那些女孩子就会突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一把的铜钱,然后朝着后面扔,人们就全都只顾着在后面捡铜钱了,这时候马车就忽然加速,等到人们捡完想要再追上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落了好远。” ……华荣月默默地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杯子。 是花船!绝对是花船! 她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些人一个个的吊起来抽打! “那车队里一定有会武功的人。”李静怡忽然开口道,“不然他们早就被抢了,不可能一路平安的走到这里来。” “说不定你看见的那些漂亮的女人都是会武功的呢。”齐大夫说道,“而且想要跟上车的速度甩开身后的那些人,轻功也一定不错吧。” “说起来,这跟以前荣月哥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很像啊。”万浮莲忽然笑了。 坐在她对面的华荣月茫然的抬起头道,“哎,有吗?” “有啊。”万浮莲点头,“你之前也讲过一个练剑的男人,身边会带着很多侍女,那些侍女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篮子,篮子里面装着有香味的花。如果把那些花换成铜钱,不就跟萧翰看见的很像了吗?” 华荣月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自己曾经确实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给百草堂的人打码讲过剑仙的故事,屋子里除了静怡和那个男人外应该都听过。 不过她当时讲也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而已,没想到今天竟然又被翻了起来。 她发现李静怡正在看着自己,看来被“练剑的人”这几个字给勾起了好奇心,不过她也不打算把这个故事再讲一遍。 那边被华荣月拽过来的男人也看着华荣月,眼睛提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之前是不是看见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讲了那么个故事?”萧翰忽然问道,“毕竟你也是在江湖上闯了那么多年的,你猜不猜得出来那些人是谁?” “没见过,猜不明白。”华荣月说着就端着酒壶和甜品盒子进了后院。 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好奇心被勾起来的萧翰在后面无能狂怒。 “哪有!你这个反应明显就是见过的好吧!” 华荣月什么也没说,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萧翰转回头来,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然后一脸恼火的跟齐大夫他们说:“我最烦他这副样子了。” 过年,夜猫子 天色近黑,华荣月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街道。古代一到天黑自然也就暗了,过年的那一天倒是会挂上好几盏灯笼,但是大年初一挺多人就撤下去了。 华荣月想了想,还是拿了一盏灯笼挂在了门口,她很害怕花船那帮人真的半夜摸过来后找不到路走到别人家里去。 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们还没影。 那个白天暂时无家可去的人现在还在他们医馆里。华荣月白天以为人家是流浪汉呢,结果交谈之下发现对方谈吐倒还挺有修养的,应该不像是那种穷苦伶仃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大过年的在外面一个人走,就让华荣月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心说对方会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吧……毕竟这个地方终究是江湖。对方看起来不太像是穷困潦倒的那种人,那怕是家里人遭遇了什么不测了。 这人今天还是没走,齐大夫让他在这里跟着住了一宿。毕竟大过年的附近连客栈都没有。华荣月看了眼对方看起来似乎像是摸刀留有老茧的手欲言又止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走说什么。 那个人居然就真的在百草堂里住了下来,华荣月把之前给病人住的屋子收拾了一下让对方住了进去,那个屋子刚好挨着萧翰现在住的那一间。 虽说现在这里看起来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但附近值班的六扇门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否则华荣月也不至于现在都不敢跟花船的人主动联系。 门外的灯笼在附近照着鲜红的影子,旁边有几个小孩正在放炮仗,华荣月估计再过一会他们应该就会把那些炮仗放完然后去睡觉了,到时候屋子外面就是一片寂静。 大过年的华荣月还不太想睡觉,她拿着一本书,安静的在大堂桌子上点着的一盏油灯下看着,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衣服,怀里抱着一只暖乎乎的猫。 在后院的青衣书生悄悄地爬了起来,他并不习惯于在这个时间睡觉,更别说是在这种环境里面睡觉了。他看了眼前后左右的屋子,貌似他们都已经熄了灯,但唯独大堂里面的灯还在亮着,从窗户这里能看见温暖的光亮。 “他怎么还不睡?”青衣书生心里有着这个念头。因为外面的人不睡,所以他现在都不敢搞出太大的声音来,但是他对白天那个店里的男人所说的那只长长的车队真的很感兴趣。 凭经验他觉得那个男人说的话中可能有夸大的成分,因为他总觉得对方描述的都不太像是真实的,但是他又知道对方的家境不错,貌似也不会夸大的太多,这让他有些纠结。 而且他没有错过白天华荣月听见对那个车队的描述时手上的动作,没有记错的是对方貌似捏紧了手中的杯子?青衣书生没太搞懂对方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但是对华荣月身上的任何动作却都没有忽视过。 幸好他的“信使”并没有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危险而出什么事情。正在纠结的时候,青衣书生忽然看见窗户外面飞过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飞蛾。他心中一喜,连忙偷偷的开了窗户,把那只“飞蛾”放了进来。 “现在怎么还有蛾子啊?”还没等青衣书生打开来看的时候,就忽然听见外面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青衣书生身体僵了一下。 他听了出来,这是那个叫做萧翰的人的声音。 萧翰根本没有管屋子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或者说他都没看见刚刚青衣书生开窗户的那个动作。他悄咪咪的来到了一间屋子的窗户底下,然后开始轻轻的敲门,“小莲?小莲,你睡了吗?” 屋子里面的人一开始并没有理他,但他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的敲门,终于门被开了一道小缝,万浮莲不耐烦的问,“干嘛?” “我有东西给你看,特意买给你的。”萧翰的声音很小很小,万浮莲跟他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后还是让他进了屋子。 萧翰进屋的一瞬间,青衣书生就听见自己的隔壁,隔壁的隔壁,还有大堂里不约而同的传出了叹气声,仔细辨认,那声音似乎是两个年轻的男人还有一个年级比较小的小孩。 就在叹气声结束的一瞬间,青衣书生看见那个小孩子居住的屋子里传出了一声铁器声,似乎是正在磨什么东西的声音,仔细一看,窗口隐约看得见一个人手持着一把长剑坐到了窗户边…… 青衣书生瞬间头上冒出了冷汗。 你们这个医馆好奇怪啊!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在干嘛啊! 他怀着满满的槽点打开了手中的纸,看着上面的东西。小小的纸张上写了密密麻麻的的字,第一件就是那个车队的事情,他的线人传回来的情报说白天那个萧翰说的并没有错,实际上真实的情况可能比他说的还要夸张一点。 第二件情报就是天易楼前段时间丢的那件东西貌似真的特别严重,超出了他们之前估计的范围。因为天易楼最近明显已经有些暴走了,原本大家估计在六扇门的监视下他们是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但是新年刚过,他们貌似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青衣书生确信自己拿到的应该是第一手情报,或许六扇门的情报都要比他慢了一步。 他忽然有些担心了起来,天易楼丢的是什么东西啊?能让他们着急成这个样子?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先透露出去让其他人知道一下,防止出现什么太大的变故? 华荣月坐在大堂里看着鬼故事,老实说古代的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并不是很合口味,直到她发现了古代的鬼故事……还有某种颜色的文。 她发现古代的文在这方面特别的会玩,毕竟这方面也没什么r..18的行业标准,着实让华荣月了解了一下古代的日常娱乐。 正看着的时候,华荣月忽然嗅到了一种十分微弱的香味,其实华荣月的嗅觉并不是很灵敏,跟她的听觉比起来就更是渣渣了,可是这种味道实在是太独特了,让她一瞬间就感知到了。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门口有着一只飘飘飞过的……扑了蛾子,看起来这味道应该就是这只扑了蛾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好神奇的蛾子。华荣月突然间起了想把这只蛾子抓下来看看的心思,从小到大看见过的蛾子蝴蝶多了去了,她也知道有些蛾子是吃花粉的,但是这么香的蛾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那只蛾子就像是被电了一下,飞快的朝着跟华荣月相反的地方飞走了。 华荣月看着蛾子逃之夭夭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这蛾子是在……害怕她? 一只蛾子怎么会害怕她? 华荣月愣了一下,开始怀疑人生,她一个哺乳纲有朝一日居然被昆虫纲给嫌弃了。但幸好蛾子还比较小,所以她可以安慰自己那是看错了。 就在蛾子飞出去的一秒,华荣月忽然看见门口鬼鬼祟祟的跑过了一个身影。她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把书翻了一页,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继续看书。 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啊?华荣月思考了几秒——一身标准的夜行衣,看着不像是六扇门的人,应该是江湖上的人了,江湖上的人来这里干什么?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白天住进百草堂的人来的? 除了华荣月意识到外面多出来了一个人外,百草堂的其他人应该对此还一无所知。 萧翰还在屋子里跟着万浮莲说话,他偷偷摸摸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特别漂亮的金簪,对万浮莲道,“这是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 万浮莲傻眼的看着萧翰手中的金簪,问,“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就是前几天买胭脂的那家店啊。”萧翰道,“我前几天进了店,他们就非要卖给我这个,我说不想要他们还特意降价卖给我了。” 万浮莲一把将金簪拿了过来,然后直接扔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这是青楼女子头上的饰物,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了?” “啊?”萧翰也跟着傻眼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就在下一秒,萧翰忽然觉得万浮莲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危险,温暖的屋子里一种莫名的寒气硬生生的把他冻了个哆嗦。 他忽然间开始思考,这种时候装作自己是个从不撒谎的孩子还有可行性吗? …… “他们要抓镇上的小孩子?”青衣书生看见纸上的这行字时诧异了一秒。 天易楼的人把小孩子抓起来有什么用? 而且现在已经有人丢小孩的事情发生了,只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没有传播开来。 或许也因为目前丢的小孩子基本都是小乞丐,或者是被收养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比例本身就小,所以关注这件事的人也不多,大过年的街上又不像平日里那么热闹。 青衣书生愣了一会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这件事真的得找个人说一下了,虽然他大部分时候选择明哲保身,但他终究还是个有点底线的人,涉及到丢小孩的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但是现在该怎么出去啊?这医馆看起来住了好几个夜猫子啊,尤其是出去的必经之路上堵了个正在看书的人…… 青衣书生正头疼,随手推开窗户,想装作起夜的样子出去走走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大堂里面空无一人。 大半夜的,刚才还在这里看书的人忽然消失不见了,让青衣书生全身都出了冷汗。 他去哪了? 如果失踪的是其他任何人,青衣书生都不会这么害怕,但偏偏是这个人。 他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开始胡乱猜想对方到底去干什么了。 过年,熊孩子 百草堂除了突然失踪了一个伙计外一切如常,大家都在各干各的事。或者说他们都没有发现华荣月的失踪。唯一能够注意到的竟然只有外来的青衣书生。 他朝着屋前屋后找了一圈后都没有找到对方,心里隐约有些忐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却想不出来对方现在会去哪。 那华荣月现在在哪呢? 她蹲在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穿着夜行衣的人身后,看着对方那个凹凸有致的身材,按下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给他来一招千年杀的想法。 哎呦,这个身段撅的,不来一记千年杀总觉得亏了。 这人一直在百草堂附近徘徊,华荣月就跟在他的身后徘徊了一圈。从大堂到后院,从后院到大堂,华荣月看了半天最后发现他的眼睛盯在了某个屋子里,她愣了一下,那个屋子是李静怡所在的屋子,这也是她觉得对方比较奇怪的一个地方。 他哪怕是来找万浮莲的华荣月都不会太惊讶,谁知偏偏找上了李静怡。华荣月第一时间还真的没想到其他人,只是想莫非是李静怡的家里人知道她在这了?想要把她抓回去相个亲什么的? 华荣月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原本还只是偷偷的跟在对方的身后,确定了对方的目标后就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大刀跟在对方的身后,期间围观了一下萧翰和万浮莲小两口的激情日常还有鬼鬼祟祟朝着外面走的青衣书生。 她忽然觉得百草堂一天到晚的也挺热闹的,为什么她之前都没有发现呢。 青衣书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华荣月,终于还是放弃了。他想赶紧写消息让其他人注意点,却都根本不知道让他们注意什么。眼下来看,恐怕也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顺便推测一下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他的心里,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消失很难不让他想到某些时间上很巧合的事情。他也收到了天易楼的消息了吗? 对方的消息之快让他也确实有些惊了一下,当然他更是怀疑对方是不是比他早一步就收到了消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方比他想的要更加的可怕。 然而这个猜测让他觉得很难以置信,但又觉得这似乎不是不可能。因为那个人似乎可以做到一切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外面的夜色似乎还是很安静,远远的看起来这就是个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的江南小镇,没有半点需要奇特的事情。 华荣月本来想在屋顶上给那个穿夜行衣的直接来一jio,踹的他生活不能自理算了。却忽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当然她觉得事情不对劲也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对方是天易楼的杀手,而是忽然看见街道的那边似乎是传来了一束光。 那光线挺柔和的,华荣月站的高,望的远,所以刚巧就能看见那束光。她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后,忽然发现那边来的应该是一辆车。 车的前面是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打扮的很干净利索的车夫。跟在马的后面的是几个侍女,每个人都戴着金银首饰,跟着马车缓慢的,几乎没有声音的前行。 他们没有惊动一路上的任何人,屋子里的人除了有人因为被光照到所以心生好奇才出来看一眼,紧接着被惊呆了外,那些没有看向窗外的,早就已经睡熟的人对此都是一无所知,那些人就像是一些无声无息的幽灵,不被任何人发现。 华荣月冷不丁这么一转头就惊呆了,她看了眼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又看了眼下面的马车,纠结了几秒后还是扔下黑衣人下了楼,朝着马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反正目前来看这位穿着夜行衣的人暂时也没有动弹的心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被下面半夜磨剑的李静怡给吓到了,现在还在这里呆呆的愣着。 华荣月转身下了楼,那只还在街道上默默无声行进的车队就像是鬼故事里面的车一样,没看在街上走了这么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吗,不是没人注意到,是注意到了也不敢出来。 ……大半夜的跟鬼车一样,看见的人都把窗帘拉上了在屋子里默默地装死,甚至烧起了艾草,有几个看着外面的马车艳丽好看的小破孩还用手指着窗外想要出去,然后通通都被家长拽了回去,然后一顿揍。 那为何花船的车队在马路上如此安静呢……这或许多亏了华荣月的日益教导,即使是离了花船这么远,他们也时刻记得保持安静,不能扰民。 车队里最大的那个马车窗帘门帘一直紧闭,门帘似乎被轻轻的推开了一秒,仿佛被一阵风吹了起来。这阵风过后,车内就忽然多了一个人。 车内原本坐着一个长相蛮清秀的男生,正在闭着眼睛休息,在车内被微风吹过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面前出现的人。 然后下一秒,他就低下了头,在狭小的车内半跪了下来。 华荣月把他拎了起来,然后又看了眼车队里被绑的那几个奇奇怪怪的黑衣人,有些茫然的问,“这些人从哪来的?” 对面的清秀小帅哥比她更茫然,“路上撞见的啊。” “路上撞见的你抓人家干什么?”华荣月问。 “我看见他们抓小孩了啊。”清秀的小帅哥理直气壮的说。 抓小孩?华荣月沉默了几秒。她想起来了李静怡,心说那个人不是李静怡的家里人派来的,只是单纯的听说李静怡是个小孩才过来的?怀着这个疑问她问,“那这些人你问出来都是哪的人了吗?” “问出来了。”对面的清秀小帅哥犹豫了一下道,“是天易楼的。” 哦……华荣月的表情忽然就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她这么一高深莫测,对面的小帅哥就更不敢问什么了,只能跟着她一起高深莫测。 于是两个人就在狭小的车内面对面的高深莫测。 青衣书生还在屋子里面思考着这种隐隐的不安来自哪的时候,忽然看见窗户口那里飞进来了一只蛾子,他疑惑了一秒,心说自己刚刚不是才放飞了一只吗?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一只? 然而他的想法还没在脑子里过上一秒,更夸张的声音开始从外面传了过来。他表情一僵,拉开了窗户,瞬间扑棱棱的几十只蛾子,蝴蝶,甚至是蜜蜂之类的东西都飞了进来,在屋子中盘旋,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小小的乌云。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这个规模,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意识到现在是出事了,而且绝对不是小事…… 正在茫然之际,忽然听见街道上传出了一声响,似乎是有人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这声音在空旷的深夜里格外得清晰,似乎像是某个人心中漏掉的节拍。 青衣书生听见声音后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百草堂的其他人发现了,连忙抓起了旁边一直蛾子,解下了它身上的纸条,上面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快走。” 萧翰和万浮莲正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呢,萧翰隐约吞了口口水,都怪他平日里也没啥正行,这会就算是想说点什么正经话都显得如此无力苍白。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正在瞎琢磨的时候,同样也听见了街道上的那一声响。 “什么声音?”万浮莲愣了一下,“有人掉了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萧翰连忙就蹦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想要躲避这个尴尬的局面,万浮莲想拽都没能拽住他,只能看着他逃之夭夭,她在后面喊,“外面的声音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想要跑而已,萧翰走到大堂的时候才算松了口气。 他看见了大堂亮着的烛台,又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大堂,嘴里嘀咕着,“华荣月那小子又去哪了?去解手了吗?也不知道灭灯?齐大夫要是看见了又该嘀咕了。” 他嘴里吐槽着华荣月浪费,浑然不觉他才是百草堂最浪费的那个。 萧翰走了过去,拿起了华荣月扔在桌子上的那盏烛台出了门。大堂的门是关着的,但是没有锁,往常这道门都是华荣月锁的,所以想什么时候锁都是她的事。 他推开门看了看门外,空无一人,街道上略微的有些荒凉,空旷,除了白天小孩子放鞭炮留下来的那些炮仗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刚才外面什么声音啊?怎么什么都没有?”刚才出来的时候萧翰也仅仅只是为了躲避万浮莲的质问,但此时此刻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他转了一圈,想找找刚刚那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却忽然在吹来的冷风中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对于萧翰这种人来说略微的陌生,却又有种骨子里的熟悉。他愣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味道。 是杀气。 萧翰大脑一空,手中举着烛台,整个人保持着一种安静的状态,似乎是若无其事一般又转身回了屋子,然后把门插好,吹熄了蜡烛。 然后他转过头,在漆黑的屋子里头也不回的朝着厕所的方向跑了过去,结果没有人,他又急忙的跑向了华荣月平日里睡觉的那个小柜子里。 “华荣月!”他心里一顿怒吼,“怎么偏偏这种时候你找不到人啊!” 对于出身在镖局,但实际上自己没跑过一趟镖的萧翰来说,他现在有些懵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在第一秒就跑向了平日里被他嫌弃万分,但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靠谱的华荣月那里。 过年,陌生人拜访 万浮莲在屋子里面等着萧翰回来,虽然今天萧翰突然掏出这么一个簪子把她吓了一跳,但她总不至于真的以为这是萧翰从青楼拿回来的。 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但是萧翰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万浮莲就不禁有些担心,她心说萧翰去哪了?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在街上走那么一个来回了啊?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万浮莲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她看见萧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然后转手把门锁上了。 万浮莲被萧翰的动作和表情吓了一跳,因为萧翰的脸上一片煞白的样子,像是遇见了什么吓人的事情一样。 那种表情没有半点虚假,任何看见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是吓破胆了。 但老实说万浮莲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江连焕了,在她的心中对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好像还从来没有过,萧少爷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什么事情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当然万浮莲不知道萧翰此时的心情,萧翰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内虽说跟江湖接触的挺近,但都是隔着一层安全带的。 现在忽然间直接接触了真实的江湖,小少爷他现在的心里用比较俗套的话来说就是……他有点慌。 万浮莲小心翼翼的问萧翰,“怎么了?” 萧翰把手放到了嘴上,做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眼睛转到了一边的烛台上,一转头把蜡烛吹熄了。 原本还有着光亮的百草堂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看上去像是所有人都睡熟了一样。 青衣书生看着周围完全熄灭的光亮,也隐隐的有些害怕。他刚才看见那个叫萧翰的跟风一样的冲进了屋子里关上了门,虽然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没事,恐怕对方不会是那么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他的心态倒是比萧翰稳重的多,毕竟在江湖上也多闯荡了几年,此时的他把所有东西都藏在了自己的身上,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一有不对就赶紧走。 正计划着逃走的时候,他也没忘记留意隔壁的声音,毕竟萧翰刚刚跟个愣头青似的出去了一趟,他还没萧翰那么生猛,刚好可以从他的口中听听他刚刚都听见了什么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出了什么事吗?”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万浮莲轻声的问着萧翰。她的声音很小,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几乎察觉不到,如果不是青衣书生仔细的辨认,恐怕就完全听不见了。 “……华荣月那小子怎么就这种时候见不到人了!”出乎意料的是,萧翰最耿耿于怀的居然还是华荣月不在的事,“平时他总说自己闯荡过江湖,这种时候跑的最快的就是他!” 你平时不是一直嫌弃人家来着吗……万浮莲心里默默地吐槽。 当然她也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想要推门出去,被萧翰一把拉住,道,“外面很危险!街上有杀气,但是我看不到究竟是谁在外面!” “那也得出去啊,静怡还一个人在屋子里呢。”万浮莲说着还是坚持着出了门,只剩下萧翰一个人在屋子里,他纠结了一会,一咬牙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有杀气?青衣书生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刚刚萧翰的话。他心说天易楼的人是已经到了吗?莫非华荣月刚刚是发现外面有什么危险才冲出去了吗? 有什么危险?天易楼的杀手过来了? 青衣书生神色一凛,他此时此刻才想起来了刚才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百草堂里也是有着一个小姑娘的,难保不会被盯上。 天易楼的杀手来的事情他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如果华荣月冲了出去,那说不定天易楼的人就是真的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百草堂附近的某个地方八成正在发生着一场战斗。 万浮莲他们摸进了李静怡的屋子,李静怡都已经准备睡觉了,谁知他们两个人突然进了屋子。她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 “街上好像出事了。”萧翰也没说太细,只是高深莫测的说了这么一句。当然他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他除了这么说外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因为他出去啥也没看见。 在百草堂里没有华荣月的情况下,他还真算是众人的主心骨,毕竟其他人目前来说都算战五渣的,李静怡能比划几下,但在萧翰的眼里她的代称就是小屁孩。 “出事了?”李静怡皱起了眉。她马上问,“荣月哥呢?” “你还找你荣月哥?这种时候最不靠谱的就是他了!”萧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你荣月哥……好像有事暂时出去了。”万浮莲犹豫了一会道,“暂时找不到他,那就算了,我们先小点声,去齐大夫屋里,然后今晚轮流守夜,明天一早就去衙门。” “不行,我得去找荣月哥。”李静怡听了之后竟然二话不说就要拿起剑出门找华荣月。 万浮莲和萧翰连忙拽住了她。 “哎!等等,你找他干嘛啊?” “你华大哥好歹也是个男的,丢不了的啊!” 李静怡就跟铁了心似的,拽着剑就要往出走,万浮莲和萧翰两个人力气竟然都没她大,毕竟静怡小朋友天天大剑抡着,就在李静怡即将推开门的时候,门外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别出去,他们的目标是你。” 屋子里的三人一愣,同时听见这声音是今早来百草堂的那个陌生人。 门口的那个陌生人就站在门口,声音很镇定的道,“快点让我进去。” …… 青衣书生原本一直在隔壁偷偷的听这边说话呢,忽然发现情况不对,李静怡竟然要出去。他刚刚才确认了天易楼杀手的目标是谁,这会目标本人竟然想出去找人,青衣书生犹豫了几秒还是从隔壁出来敲了门。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安抚住这个小姑娘别做傻事,而且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时候如果他不劝住这个小姑娘,如果日后被易玲珑……不对,华荣月知道了,那他估计会被整死…… 门一直没开,青衣书生都怀疑屋子里面的三个人给自己吓傻了,就随手在门上鼓捣了几下,直接把门锁弄开,然后开了门,下一秒就迎上了一把剑。 “我没有恶意。”青衣书生看着用剑指着他的李静怡道,“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所以想过来帮你们。” 他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热心群众,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李静怡。他看着举着长剑面对他的李静怡,忽然间从心里感慨了一声,小小的年纪看起来就已经有模有样了,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 “你不是白天华荣月拉过来的人吗?华荣月自己惹出来的篓子,这会他反倒是没影了。”萧翰斜着眼睛看青衣书生,“白天你被拽过来的时候我就说那小子瞎拽人会出事,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奔着你来的?” ——不,你没说过。百草堂在场剩下的两人同时在心里说道。 尽管百草堂的两人心中都在吐槽萧翰的话,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对青衣书生那么放心,只不过暂时按兵不动而已。 “真的,你们信我。”青衣书生硬着头皮道,“天易楼最近在派杀手抓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已经丢了好几个了。” 他不太清楚对面这三个人都是什么身份,其实换句话说他还是始终不相信这三个人就是身份普普通通的三个人,总觉得他们应该有点别的身份。 正如同他不相信易玲珑会甘愿住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一样,所以当下说出来的是实话,并没有想着随便编一个理由。 对面的三个人还是不做声,实际上单论在场最“见多识广”的萧翰来说,他心中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当他听见“天易楼”这三个字的时候,就终于确认自己已经被拉入了那些江湖之事之中了。 实际上萧翰这会有种想掉头就往家里跑的冲动,纯粹是因为万浮莲才没动地方。作为一个镖局长大的孩子,虽然他平日里谈论起天易楼好像没有什么,但他却真正的知道这三个字后面代表的含义。 “那,那怎么办?”万浮莲结巴了一阵道,“要不然就报官吧。” “现,现在这个时间你报什么官?”萧翰结结巴巴的说。 “那不是有荣月哥吗!去找六扇门的啊!”情急之下,万浮莲干脆把华荣月的第二职业都想起来了。 ……街上,一辆马车缓缓的出现在了巷子口。华荣月抬头看了眼百草堂的屋顶,瞳孔缩小,在黑夜里看起来就像一只猫一样。 后面的那些车里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华荣月刚刚问坐在车里的清秀小帅哥来的这一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人的盘查,小帅哥反倒是很坦诚的说他们这次出门虽然主要目的是来看华荣月,但顺道也跑跑商,车上还有给客人的东西。 虽然这套行头夸张了点,但也是为了商品撑的场子,各种手续一应俱全,就算官府追查下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华荣月大概理解为……或许这么一列车队,都算是春节打广告?或者说种营销手段? 没想到,清秀小帅哥意外的是个……行商的好材料啊。 华荣月对着小帅哥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转头就披上了一身红白色绣着金线的衣服,拿起了一张面具遮住了脸,然后瞬间又消失在了车里。 百草堂屋子里的四个人正拿不定主意。 他们有的人想报官,有的人想按兵不动,有的人则只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 青衣书生就是按兵不动的一员,他想着华荣月刚刚出去了,说不定这会就在暗处默默地盯着这里,过一会就都处理完了。 正在几人都在纠结的时候,青衣书生忽然看见窗户上有一处阴影,他心中一紧,连忙喊到,“闪开!” 那处阴影渐渐放大,一个尖锐的东西戳破了窗户纸,朝着屋子里面的李静怡设了过来。 看来外面的杀手发现李静怡迟迟不出来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动手了。 青衣书生原本打起了十分精神,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那根刺向李静怡的银针也像是后继无力一样,仅仅刺破了窗户纸,就落到了地上。 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都被这突然的一下给弄得反应慢了半拍,青衣书生却忽然一把推开了门,朝着外面追了出去。 他推门的速度太快,快的连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也许也正是因为他这惊人的速度,外面的人也被他捕捉到了一点点影子。 在屋子里的三人就看见被月亮照的明亮亮的院子里,对面的屋顶上似乎是站了一个人。 火红的缎子,金色的线。 金珠子像是藤蔓上的果子一样,成串的从鬓间垂下,与面具上那抹鲜红和白皙交相辉映。 月下的人似乎是遥遥的望了他们一眼,鲜红的唇在掩了大半张脸的妖异面具下。他仅仅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不见。 过年,落幕 这恍然的一瞥,让屋子里面的四个人都愣住了,他们几乎以为自己的眼花了,但刚刚落在地上的针告诉他们这一切是真实发生了的。 李静怡站在人群最后,远远的看着那个离开的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但她的心中渐渐的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烫的岩浆。这或许在她的印象里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江湖上的那些神出鬼没的人。 那些跟曾经来过他们家里,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却永远都接触不到的人。 青衣书生也楞在了那里,他刚刚听见外面似乎有人打断了那个杀手的动作,直觉上就觉得那人应该是易玲珑,不知怎么着脑子就忽然一热,推了门就冲了出去,想要看看在门外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然后他就忽然看见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刚刚那短短的几秒钟,他下意识的在面前那个男人的身上寻找华荣月的影子,还真的在细枝末节中认出了对面那个真的就是在白天里看了一天的人。 虽然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跟其他任何一个人说他恐怕都不会信,但他真的就这么做到了。 真正看见面前这个人的样貌的时候他也是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他之前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恰恰是因为即使他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后,依旧被这种强烈的对比和冲击力给震撼到了。 因为这未免有些太天差地别,天差地别到一个像是冬天的青笋,一个像是八月的骄阳。 青衣书生之前也曾经远远的瞥见过易玲珑的样子,大部分都是在偶然的情况下遇上的,今天还是他头一次“故意”,且“直面”上了对方。 如果不论平日里他伪装的样子,单纯论易玲珑这个样子的话。 对面的人离开前朝着他这里看了一眼,这一眼让青衣书生有些发抖。尽管白天他已经被对方看了好多次,但这还是头一次对方用一种丝毫没有任何遮掩过的眼神看他。 那一眼中有着淡淡的疑惑和一丝惊奇,似乎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推门出来。但那里面更多的则是白天里从来都看不见的一种冷意,是隐藏在那身宛如星辰骄阳的装扮下的另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 这跟对方平日里简单沉稳的打扮下隐隐的透露出的一种温和的暖意可完全不同,平日里对方还算个温柔的人,但他现在可是会杀人的。 “刚才是不是跑过去了一个人?”在场中唯一一个还能用平常的语气说话的只有萧翰了,他愣了大概半分钟后,忽然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打破了在场的寂静。 “我出去看看。”青衣书生被萧翰这一句话给弄得回了神。他忽然推门走了出去,其他人都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其实青衣书生也不是不肝颤的,他刚才就这么直直的出现在易玲珑的眼皮子底下,他很害怕自己再出门看看就被直接当成挑事的了。 但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行走江湖有时候就得莽一点吗。 他没敢用轻功翻过去,而是来到了百草堂平日里几乎不怎么用的一个小门那里,把堆在门前的柴火轻轻的搬开,然后推开了门。 萧翰他们都顾不得问青衣书生为什么这么熟练,刚来百草堂一天就能发现这么个暗门了,因为拉开门的一瞬间,从门外透过来一片非常柔和的光。 古代跟现代有个非常好区分的地方,就是古代一般过了七八点就黑布隆冬了,对于现代来说这也只是夜生活的刚刚开始而已。 所以冷不丁忽然在大晚上看见这么亮的景象,大家都有种不真实感,明明面前的门就是百草堂那个熟悉的小门,地上的青苔也是熟悉的形状。 “怎么这么亮?”青衣书生是真的懵了,他看见过夜间这么亮堂的地方也就只有繁华地带的夜市;青楼;江南,金陵和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但这些地方无论哪里跟这里都是搭不上边的。 他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长长的队伍—— 这只队伍长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最前面的两个是长得精致的像娃娃一样的姑娘,两个姑娘明眸皓齿,手里高高的举着一盏剔透的琉璃灯; 拉着车的马都是高头大马,车上悬挂着小一些的琉璃灯,成串的挂在车的两侧,琉璃灯本是易碎的,可是马车稳当的像是根本没有在行走一样,连一丁点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 车上或是马上的人都在往前安静的走着,没有一个人朝着他们这边看,即使是百草堂其余的人因为好奇也都跟着探出了头来。 这只队伍正是白日里萧翰描述过的那一只,但描述终究抵不过真实的景象,当这只车队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它的景象震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其中唯一一个注意到他们的,是一个车内。那辆车是车队中最为奢华,最为精美的车,车帘上用金线绣着一个他们并不认识,但看起来像是一朵多瓣花的图案。 当车经过百草堂这边时,车内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大家就看见车帘被轻轻的掀开了一角,车内的人似乎是朝着这边远远的看了一眼。 这么惊鸿一瞥,他们发现车内的光亮似乎比外面的还要强一些,车内似乎还有另外的人,但看他们的只有那一个。 车中赫然就是刚刚出现在屋顶上的那个人,他脸上的面具似乎是已经摘了下来,却并没有拿下去,只是斜斜的扣在脸上。朝着这边惊鸿一瞥的时候,恍惚间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精致且柔和的眉眼,但那眉眼在周围的热烈的余光里也只照成了一团光影。 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车上的一盏灯被他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个声音是最明显的。 所有人中只有那个人朝着他们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像整只车队中都是鬼魂,仅仅只有一个活人注意到了他们;又像是一群仙子,眼中不容凡人,只有其中的一个对他们产生了怜悯之心,所以遥遥的朝他们望了一眼。 只是这位仙人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对他们如此特殊呢? 百草堂的人心里有些莫名,不过那人转过头来看的那么一眼已经让他们心潮澎湃了,那一眼让他们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意,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好像是被某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突然注意到了的感觉。 帘子很快被放了下来,这只队伍虽然看上去像是没有尽头,但其实行进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几十秒的时间就远去了,就像是游鱼一样,忽然游过来,又忽然从指缝中溜走。 百草堂的众人还在门口站着没动,或许这会他们还在留恋着未完全消失的马车,所以没想到要走。 青衣书生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刚刚出现在那辆马车上的符号,这个符号他觉得有些眼熟,依稀记得这花的图案曾经很像秦淮河上的花船图案。可是易玲珑和花船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两个人产生交集啊? 他在心里回忆起了自己掌握的有关于易玲珑的情报——在易玲珑逃离天易楼不久后,他在秦淮河上出现过一次,然后受了重伤,紧接着易玲珑又消失了很长时间,这一段时间里无论青衣书生多么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到有关于易玲珑的一星一点痕迹。 但今天青衣书生在这里竟然找到了突破——他发现易玲珑竟然跟花船有了联系,也就是说从天易楼出来后不久,易玲珑就毅然决然的加入了花船。 这是个让他心思震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而且再想想,青衣书生忽然不能确认易玲珑是逃出天易楼后加入了花船还是为了花船才掏出了天易楼。 他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心思振荡,几乎没有办法再沉下心来去想别的了,而萧翰此时忽然一把把门关上,然后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对他们说:“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我白天跟你们说的那些人!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死了。”青衣书生无语的道,“刚才还是人家救了你们一命。” “也是救了你一命吧?”萧翰转过头不满的道。 “我不一样。”青衣书生实话实说,“我只要想走,随时随地都可以走。” 他这话貌似挺欠揍的,所以萧翰就白了他一眼,紧接着就去了大堂。其他几人看见他的举动都跟着他走了过去,问,“你去干什么?” “我去外面看看,现在外面没事了吧?”萧翰道,“去找找刚才的那个杀手怎么样了,刚才就听见他吭了一声,然后就一直没动静了。” “你想多了,估计早就被人绑起来了。”青衣书生道,“就算不被绑起来,你也对付不了。” “小看谁呢?”萧翰一脸不屑的样子,举着手里被重新点亮的灯,把门栓拉开,“天易楼的杀手就算是站到我面前了,我也……” 他这话说完就忽然停下了,因为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身穿着深色的衣服,手上并没有提着灯笼之类的东西。 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冷不丁一看,对面这人就阴沉沉的站在那里,吓了人一跳。 萧翰咬了口唾沫,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华荣月。 “荣月哥!” 李静怡眼睛亮了起来,万浮莲也跟着激动的道,“你刚才去哪了?” 看见华荣月的时候他们就忽然有了主心骨,毕竟萧翰这人实在是让人不靠谱,而华荣月却是个永远都让人安心的人。 刚才还有些害怕的萧翰在认出来这人是华荣月后,就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顾得上别的了,刚刚的惊吓过后,他体内肾上腺素有些分泌过多,所以这会说话比平日里还冲,“你刚才去哪了?出大事了你知道吗?平时总吹自己靠谱,这么关键的时候去哪了?你刚才在街上看见那只车队了吗?” 门外的华荣月走进来一步,在门外的时候她的半个身子还隐藏在黑暗中,让她看起来莫名的有些阴沉。 等踏进屋子里后,她的全身就都被烛光照亮了,慢慢的露出了她那张熟悉的脸,脸上还带着熟悉且温和的笑容,她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小小的葫芦。 青衣书生远远的站在最后,不出一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疑问声中,华荣月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然后把手中的葫芦放在了桌子上。 “我去外面打了些酒。”华荣月看似非常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自己一个人醒着,就突然特别的想喝酒,正巧店里没了,我就出去买了点。” 她又环视了一圈挤在大堂的人道,作出了惊讶且疑惑的神情,那神情在众人的眼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 “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都挤在这里?刚刚……出了什么事吗?” 濒死状态 “幸亏我昨天在这了,不然昨天那种状况多危险?但是昨天那个人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呢?今早想找他却没找到人。” 华荣月睡醒一觉来到大堂后就听见外面的萧翰在大声的说着话,貌似萧翰还在疯狂的吹自己昨天有多么的英勇,反正昨天“在场”的除了他就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孩,剩下的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他还真的能算得上在场众人的主心骨。 她揉了揉眼睛去打水洗漱,昨晚睡得稍微晚了一些,今早居然起的还没萧翰早。 百草堂里的其他人或许也不比华荣月睡觉的时间长多少,只不过他们昨晚由于太过兴奋所以都没怎么睡好,今早更是一大早就起床来聊天。 华荣月正在洗脸的时候就听见大堂里齐大夫一脸懵逼的声音,然后齐大夫的懵逼和萧翰的牛逼就开始在百草堂的上空交相辉映。 “啊?这都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我怎么全都不知道?” “啊?咱们这居然还来了天易楼的杀手!” “啊?昨天那个车队还来了咱们店门口!” 华荣月一边洗脸一边听着齐大夫的疑惑三连,突然间想来个爆笑。看来百草堂最懵的人在这呢,恐怕如果萧翰不跟齐大夫说,齐大夫都不会发现。 昨天晚上也算是惊动了不少人,就像昨天青衣书生他们最早听见街上那一声把他们引出去的响,就是有个大娘出门想要倒水,结果一下子撞见了车队,吓得手里的水盆没拿稳然后掉在地上了。 幸好花船的人都被华荣月训练的宠辱不惊,否则很难说当时会不会笑场。 虽说昨天出来看的也就只有莽的不行的百草堂一行人,但很难说周围到底有多少人看见。华荣月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街坊四邻偷偷探出来的小眼睛。 这让她觉得花船下次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在车身上写“花船胭脂水粉降价,七折优惠等你来拿”。然后车队在呼啦啦的走上那么一大圈,那多拉风。 ……很可惜,为了花船的名声,这种事还不能做。 营销鬼才华荣月惆怅的叹了口气,不过花船是给vip客户送胭脂水粉的,简单来说,除了萧翰这种关系户外,那些正儿八经的预定了胭脂水粉的人在某天的某个时刻都会听见有人正在敲门,然后一开门,就会发现这么一长串队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华荣月记得自己曾经幻想过开着兰博基尼送外卖的情形,虽然很疑惑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幻想,但这个梦……居然就这么实现(?)了的样子? 她都怀疑那些接到胭脂水粉的人第一反应都不是兴奋或者开心,而是恐惧。因为将心比心,如果她忽然看见这么一大堆出现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快递小哥到了,而是自己摊上什么事了…… 华荣月洗完了脸也去了大堂,没出初六,百草堂还没开门,所以她今早起床的时候也没急,就慢悠悠的。萧翰一看见华荣月就转过头对她说:“哎呦,这不是我们最靠谱的华荣月吗,怎么这个点才起来?” “对了,荣月昨天在没在?”齐大夫转过头来看华荣月,因为他发现刚才萧翰说了半天,竟然没有一次提到过华荣月的。 “他昨天居然去打酒了。”萧翰道,“你说说他这时间也是寸,他平时都不怎么喝酒,那个时候非喝什么酒?” 华荣月在萧翰喋喋不休中走到了他的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萧翰看着他,止不住的乐,“不过这也算你没缘分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跟齐大夫都亏大了,昨天那个人真的不像真人,就像是神仙下凡似的。你这次碰不上,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齐大夫被萧翰的话说的心里直痒痒,华荣月低头喝粥,表情倒是有点精彩,不过她也没把头抬起来。 喝到一半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来的那个陌生人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萧翰道。 华荣月愣了一下,朝着门口看了看。萧翰道,“我怀疑昨天的那个人不简单啊……你知道他昨天跟我们说什么吗?说天易楼的杀手最近正在抓小孩,所以一直劝李静怡别出去……他是不是六扇门的人啊?” 萧翰也是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才问了华荣月的,他发现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昨天那个人出现的时间就很古怪,他早上来了,晚上就出事了,而且这个人又是华荣月拉过来的,他怀疑这人莫非是华荣月的“同事”? 华荣月则是被萧翰这句话给突然点醒了,她才想明白昨晚那杀手是什么人,他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她就又被另一个疑问弄蒙了。 ——我去!那昨晚那个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出现在百草堂附近又是为了什么? 这两件事一下子就把华荣月给打晕了,她坐在那捧着饭碗愣了半天,等萧翰连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端起碗来拼命地喝了几口。 萧翰喊了好几声也没听见华荣月回应,好不容易等到她有反应了,就看见她猛喝了几口粥后,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就出了门。萧翰被她就这么直接落在了后面,他很少碰见华荣月不回话的时候,所以自己也愣了一下,转过头问齐大夫他们,“我还真说对了?” 华荣月在百草堂附近搜寻了一下,她估计那个人应该也没走多久,如果这人轻功不好,那么以她的轻功,恐怕还追的上,然而事实证明,那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恐怕也是专门防着华荣月的。 看这样子,恐怕那人早就知道了华荣月的身份。 那人到底是谁啊!华荣月冷汗都下来了。她想来想去,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天易楼找到的那些卷宗,当时她就怀疑天易楼是不是有一个或好几个知道“易玲珑”存在的人,这会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了。 然后华荣月就很紧张的朝着安全屋跑,她想看看自己的那几本卷宗有没有事。 跑到了安全屋,认真的检查了卷宗后,华荣月才松了口气。 她心说这些卷宗还是得找个时间处理一下,运到别的地方去,其实华荣月知道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自己的脑子里,她倒不如把这些东西尽早看了,然后来个毁尸灭迹,只是这么多的东西,她生怕落了一星半点的。 翻开了书,华荣月开始看起了一些之前被自己遗漏的地方,上次她就发现这书里似乎除了记载了易玲珑的日常外,还记载了跟疯子有关的一些事。 “疯子”可能是一种疾病,也是其他某种可以传染的东西。这东西最初的起源华荣月暂时是找不出来了,但这东西肯定跟天易楼有着很深的关系。华荣月觉得如果想找到这玩意最详细的资料,恐怕只有两个地方能够找到,一个是天易楼,另外一个……是六扇门。 六扇门那边的事后面再说,天易楼可能是最早接触到“蛊”这类东西的一员。所以这几本卷宗中也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蛊,虽然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两句,但已经足够让华荣月用了。 华荣月之前就注意到这里面有提及了能让疯子保持一定理智的方法,除了让疯子待在所重视的人旁边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是让疯子处于濒死状态之中。 这里面有一段话是记录者的自言自语,他曾经思考万一日后易玲珑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该怎么办?要不要对她使用一些“手段”?而华荣月猜测,那个所谓的手段应该就是将易玲珑给重伤到濒死,然后再将其控制起来。 华荣月以前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易玲珑既然上辈子都已经疯了,那这辈子以幽灵的形式存在于这个身体内,就不可能不疯啊,可是目前来说易玲珑好像也没做过太疯狂的举动——最起码在跟她有关的事情上没有。可是一个人又怎么会改变的如此之快呢? 现在想想,华荣月觉得易玲珑这么“冷静”很有可能是因为一直处于濒死状态……都成魂了可不就濒死了吗,华荣月其实挺想问问看易玲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这话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想了半天,华荣月决定迂回着来一下。她先问问看对方现在能不能随意的出来,好像自从上两次强行夺取了身体控制权后,易玲珑就一直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华荣月决定跟对方好好的交流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商量着来,不要总是玩左右互搏的事情了。 而六扇门这边也在一大早就接到了昨天那个花车出现在街道上的事情,虽然看见车里华荣月的人不多,但看见帘子上那个多瓣花图案和车前的那些漂亮小姑娘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的。 这个消息在今早传到了六扇门的各个人员耳中,由于花船太过大方,目击者众多,描述过于详细,以至于江连焕今早听见的时候差点从床上翻了下来。 同样受到了惊吓的还有刚从全安镇逃出一命的赵烨。 …… “一朵花?”六扇门内,一个男人听见这件事的时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莫非……是正主来了?” 他没想到在这么风口浪尖的情况下,他们要找的人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连遮掩的意图都没有,也没想要躲避他们,甚至顺手还解决了最近因为他们而四处游荡的那些天易楼杀手。 光从这里,男人就对这个组织越发的好奇了。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的领头人一定是个肆意妄为又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人。 “没想到,对面那人比我想的更加厉害,也更加大胆啊……”男人小声的说着,却又笑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抓壮丁 正月初六过了,百草堂照常开门了。当然过年的这几天也不是没开过门的,依华荣月的经验,过年的时候正是小孩生病的高发期。 过年也没怎么歇着的华荣月开了百草堂的大门。那个诡异出现又诡异消失的男人成了华荣月心里的一根刺,因为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花船还是没能找到他。 华荣月心中暗呼此人恐怖如斯,自己如果再碰见他,一定要把他给当场打扁。 ……也不知道青衣书生有没有感知到华荣月心中的念头。 ……更不知道华荣月有没有察觉到天易楼此时此刻对她的念头也是这样的。 百草堂一开门,六扇门那边的防备也渐渐解除了,恐怕正月十五一过,各路牛鬼蛇神又会重新的冒出来。 江连焕前几天又来了华荣月这边一趟,华荣月没忍住问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江连焕大大方方的说人还没死,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华荣月一开始对于江连焕的这个语气感觉十分无语,然后又问了六扇门其他的人,他们给华荣月的回答都是“好着呢”,“没事啊”。 两相对比之下,华荣月忽然发现江连焕的回答还算是有点参考价值的,估计真实的情况也就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对于那个小男孩的身份华荣月现在还没有什么猜测,不过她觉得天易楼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人现在就在六扇门那里,所以现在还在满世界的胡找。 江连焕和华荣月是被分到一组的,华荣月本来都快忘了这一茬了,本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去全安镇,还是江连焕特意提醒了她一下,华荣月这才意识到恐怕江连焕这次还得跟自己一起行动。 两个人无论是去全安镇,还是天易楼都是一起的,只不过分一个前后顺序而已。 这跟易玲珑记忆中的出了一些差错,按照现在的这个时间点,江连焕怎么说也该出现在天易楼里和易玲珑接触上了,结果这辈子的江连焕居然没去天易楼,而是选择跟华荣月先一起去全安镇。 这也是让华荣月非常迷惑的一个地方,她当时本以为这个分组只是瞎分的而已,就几乎没对这个分组上心过。结果这会忽然发现江连焕和她的行程居然是绑在一起的。 看起来这个分组非但不是瞎分,反而是把两人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华荣月猜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江连焕才会去全安镇?毕竟上辈子又没有“花船”这么个东西,六扇门现在可能错估了一下花船和天易楼的重要程度,所以就把他们二位大将派到全安镇了。 可是华荣月倒是更担心天易楼,因为上辈子蛊王就出自那的,结果这会终极boss江连焕居然去了全安镇,这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不由得让她有点傻眼。 她心说这莫不是要放任天易楼让一个蛊王成长起来的节奏? 华荣月对江湖的未来忧心忡忡,江连焕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 于是他在大年初六的早上亲自来了百草堂,跟百草堂里的几个人打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我不太清楚,得问一下其他人,荣月你也不用问了,他当时有事出门去了。”齐大夫笑的有些尴尬,然后把萧翰和万浮莲给拽了过来。 齐大夫对于当天自己没醒的事情还是有些郁闷的,不过齐大夫倒想的开。 他还跟华荣月他们说自己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有一次他所在的地方就有两个江湖闻名的大侠比试,整个镇子都轰动了,他烧了一天,所以什么都没看见,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江湖上的这些事情好像天生就跟他无关,每次一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就赶不上。 齐大夫这么说的时候,华荣月就站在人群里用诡异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她心说就你这身边各种神奇人物频繁出现的状况居然都没碰上什么奇怪的事,这能上哪说理去。 萧翰来了之后就跟江连焕一顿吹,吹到最后居然还想整点小酒。 他这么能吹也是有理由的,经过这几天的发酵后,那个车队已经被不止一个人见过了,不少人都对那个车队有兴趣,而且被传的挺玄乎的。但真正跟那只车队接触那么深,而且还有了一段恍如梦幻般接触的也就百草堂这么几个人。 这绝对能给萧翰的人生中又添上“精彩”的一笔。 江连焕也是个神人,居然就这么笑呵呵的听他说了半天,着重问了那天他们看见的那个人的长相,还问了那车队究竟有多少人。 华荣月站在门口等江连焕出来,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她不好意思的清了声嗓子,准备等江连焕问她点什么,例如当时她为什么没在百草堂,她偏偏那个时候喝什么酒……这些借口骗骗百草堂的人还行,骗江连焕就没必要了。 她思考自己应该这么编,就说自己再百草堂里正准备睡觉呢,结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些奇怪的声音,就追出去看,然后就被打晕了,回来后为了不让齐大夫他们担心,就说自己去打酒……对,就这么编。华荣月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好几次鼓劲。 然后江连焕走到她面前时,华荣月下意识的想把她这套说辞说出来,一个“昨”字还没说出口,江连焕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道,“对了,这次去全安镇之前咱们还得去一个地方,到时候跟谷夏前辈一起走。” “谷夏前辈?”华荣月一愣,跟谷夏前辈去干什么?哎,对了,说起来年前谷夏就说要去挑战江湖名宿,不知道这会去没去呢…… “反正你跟着去就行了,多做点准备,这几天武功也不能落下,时常练练……” 江连焕说了一堆都不歇气,等到他说完时间赫然就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门口他的车夫都过来看过他一次了,江连焕这才恋恋不舍的一挥手,转身潇洒的走了。 华荣月从头到尾就没插上一句话,从一开始的太紧张一直忍不住的摸鼻子,到后来两眼开始画圈,反正最后江连焕走了她觉得自己脑子里都嗡嗡的,江连焕话痨起来杀伤力一点都不比萧翰弱。 等到江连焕走了,她才发现自己的借口一句话也没用上,白准备了,江连焕压根就没打算问她。 华荣月觉得自己好像被故意忽视了,一般情况下来说这会让她觉得不爽,但她此时此刻还觉得挺高兴。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一天。 华荣月准备出远门,临出门前特意把萧翰给叫了过来,嘱咐他如果店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表现得英勇一点。 最近百草堂这边风起云涌的,华荣月很害怕万一百草堂真的闯进来几个不长眼的,那就太可怕了。 虽说萧翰平时不怎么靠谱,但好歹也会点功夫,必要时候挡一下也是可以的。 萧翰并没有领华荣月的情,让她快点消失。华荣月就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背井离乡的道路。 出了镇子,上了另一辆马车,华荣月就看见谷夏坐在车里冲着她笑。华荣月愣了一下,也跟着她笑了一下,谷夏的旁边坐着另外一个华荣月熟悉的人。 “你怎么也来了?”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赵烨,赵烨苦着脸说:“江队长让我来的。” ……苦了你了。华荣月转身上了车,挤在了角落里。这辆车很大,青色的车帘子,从外面看不是很起眼,六扇门的几个人就这么挤在里面。 “我们要去哪?”路上赵烨问,谷夏似乎是很惊讶的说:“江连焕没有告诉你们吗?我们要去华山派。” 车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华荣月挤在角落里微微的抬起了头,朝着谷夏这边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下。 马车带着华荣月他们一路朝着华山派那里走去。 所谓的“华山派”其实并不仅仅在华山上,就如同六扇门肯定不会只在江南一样。 江南这边也有华山派的人,数量还不少,因为华山派在江南这边有产业。 华荣月他们坐了两天的马车就到了华山派的产业下。 华山派在江南这里开了好几家武器店,凭着华山派的名号生意还是挺兴隆的。 他们下了车之后就看见了一条人来人往的街,这条街真可谓男性荷尔蒙十足,来往的都是剑客,往这街上一站,好像分分钟就会跟谁打上那么一架。 “我这次来是跟住在这里的一个前辈比剑的。”谷夏道,“不过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抓壮丁。”江连焕回答的特别快,让后面的华荣月和赵烨齐齐的喷饭。 “我们是六扇门……”赵烨小声的提醒江连焕,让他稍微注意一点。 江连焕一副滚刀肉的样子道,“就是借着六扇门的名号才好抓呢,你俩看着,我给你们演示一下,下次就不用我上了,你们俩自己上。”说着江连焕就整了整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华荣月和赵烨在后面看着江连焕大步走了进去,也就一起跟了进去。 其实从心里来说,华荣月还挺好奇江连焕会干什么的。 傻子被我关起来哒! 华山派虽然是江湖一大门派,但归根结底还是在六扇门手底下混的,况且这年头谁家没有跟官方有点关系的,江连焕牛哄哄的进去,马上就被请到了雅间。 她正在琢磨上辈子是不是也有这么一茬,就看见门口溜达进来一个熟人。 新进来这人看了屋子里的江连焕,正准备满面春风的上去和他打招呼,一转头忽然看见旁边的华荣月,瞬间都差点磕巴了一下,幸好还没忘了自己来是干什么的,愣了几秒强行回了头。 江连焕笑呵呵的坐在那里看着他,华荣月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被叫来撑场子的啊,总感觉有自己这张脸在这里坐镇,恐怕吴妄言脑子再灵活这会都要断片,说不定“谈判”会更方便一点? 吴妄言其实心里还真的在疯狂肝颤。 他刚才被人叫过来,说是有个六扇门的人来了,就连忙收拾好过来想要看看六扇门的人有什么指示,回头就看见易玲珑也笑呵的坐在那里,身上还穿了一身相当“低调”的衣服。 那副场景不亚于出去吃个饭就撞上了霸王龙。 吴妄言当时如遭雷击,赵烨以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他都能猜到这哥们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的绝望,实际上当他知道要再去全安镇的时候他也一样的绝望。 华荣月虽然现在笑呵呵的,但其实心里是有点些微的不自在的,只能靠微笑来缓解。 易大佬今天貌似心情还算稳定,除了人刚进来时华荣月感觉到了一点点情绪波动外,其他的都还好——对,华荣月把易大佬没有当场杀出来闹个天翻地覆都称为“心情稳定”,综上可见,她对易大佬的要求不高。 吴妄言看见华荣月之后就有点莫名的拘束,估计是在全安镇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消退,看见华荣月就总担心她会突然站起来换上身画风清奇的衣服,然后再掏出一把大刀…… 华荣月偷偷传音给江连焕,“你要抓的人就是他?” “别看这人好像有点呆,在华山派这一辈已经算不错的了,之前也去过全安镇,你不能太挑。”江连焕对华荣月道。 “……我没挑。”华荣月心思复杂,她只是想确认一下上辈子吴妄言是不是也是六扇门抓过来的,江连焕却跟华荣月说起了六扇门的小算盘,“这些大门派平日里有事没事就找六扇门,到了用人的时候一个都不出来,总算逮到个机会把他们都给抓过来了。” “其他大门派的人也有?他们会同意出人吗?”华荣月问。 “不同意也会同意的,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是很好过。”江连焕道,“你想一想这年头哪个大门派里能没有几个‘疯子’?他们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些疯子,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如果没有六扇门的帮助,他们一定会出大事的。既然如此,六扇门让他们帮忙干掉几个疯子又怎么了?”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华荣月想起来了之前嵩山派的那一对苦情鸳鸯,那就是男方变成了疯子,女方跟着男方逃到了十八亭。她当时就觉得几大门派一定还会有这样的事,但是上辈子易玲珑却从来没听过是有点奇怪。 整半天几大门派和六扇门之间都有些暗地里的小交易,恐怕六扇门帮几大门派防止“蛊”继续扩散并且告诉了他们一些让疯子控制理智的方式,所以上辈子出了蛊王的貌似都是天易楼这种肯定不愿意跟六扇门合作的地方,几大门派还真没出过这种事。 “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江连焕道,“所以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考虑的如何了?” 吴妄言表情有些纠结,华荣月心说华山派内部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啊,否则吴妄言的表情也不可能这个样子。 这么仔细一观察,华荣月才注意到吴妄言的黑眼圈很深了,一副熬夜很久的样子,她有些心虚,上辈子吴妄言有过这种状况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吴妄言在干什么来的? 华荣月在脑子里疯狂的拼凑时间线,然后发现在原时间线上吴妄言已经在天易楼里安家落户了。 华山派当时好像还出了点事情,但是这些事在易大佬心里都不值得一提。好像吴妄言后来提了些要求,易玲珑转身就帮他把华山的那些事情都给解决了。 当时易玲珑刚当上楼主不久,在最开始的时候,易玲珑在众人的心目中还是个相当出色的楼主的,毕竟还没疯的太厉害。 众人对她的评价基本全是——心思深沉,手段有些残忍,不过也算得上一代枭雄,外人看来跟天易楼那个地方还是挺般配的,恐怕这样的人更能镇得住它。 对于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来说,华山派基本不被她放在眼里,况且就凭易玲珑对吴妄言当时的感情,那不是说要星星就给星星,说要太阳就给太阳。 以易大佬的直球思维来说,看见不爽的就揍,看见喜欢的就宠才是正常啊。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吴妄言这个纠结啊。她大致也能感受的到吴妄言的心态。 他不一定是自己想来的,恐怕他出现在这里既有华山派的推动,也有六扇门的推动。让他现在答应也就相当于让他再回到全安镇,想想也知道,全安镇在吴妄言的心中此时此刻不亚于地狱。 吴妄言纠结了好长时间,最后说:“你让我再想想……” “你先想着,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江连焕起身走了出去。华荣月也跟着走了出去,路过吴妄言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吴妄言被她这一眼看的一激灵。 然后华荣月心中瞬间就有点微妙。 她微妙的点在于吴妄言现在看见易玲珑居然还会被吓得一激灵一激灵的,记得上辈子吴妄言在易玲珑心中那是一个波澜不惊,孙秀青眼里剑神啥样吴妄言就啥样。 ……哦,对了,这辈子吴妄言还没练上易玲珑教给他的剑法呢。 华荣月跟江连焕他们出去找了个当地比较有名的酒楼,吃饭的时候赵烨有些疑惑的问,“他会答应吗?” “他不答应还能怎么办?”江连焕道,“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了。你知道华山派有个柳寒吗?” “柳寒?知道啊。”赵烨道,“寒山剑客吗。” “他上个月疯了。”江连焕道。 “啊?!”赵烨瞬间就惊了,在他看来柳寒疯了貌似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华荣月则是思考了几秒这个寒山剑客是谁。 好像是华山派的一个有点名气的剑客,但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人还配不上什么位置。 对于赵烨来说,这个柳寒或许就已经算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毕竟赵烨自己也就是一个六扇门的普通小人物。 对于吴妄言来说,这个柳寒或许也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毕竟他只是华山派的一个弟子,上头交代他要控制“蛊”的传播他也一定会遵守,而这个柳寒或许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上辈子或许吴妄言跟易玲珑提过这个人,或许没有提过,但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确实是没有这个人的太多印象,只因为这个人对于她来说也就如同任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但貌似这么一个柳寒就把吴妄言搞的焦头烂额了。 华荣月突然很想知道这辈子如果没有吴妄言没有去天易楼,他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生轨迹。 于是她就买了一盒子糕点准备到时候回华山派那里去看看热闹。 他们又回去的时候,华荣月敏锐的捕捉到似乎门内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争吵的一方大概是吴妄言。 华荣月用尽全力去听,大概有人在说,“……你上哪再去找一个能帮你稳住华山派的势力?” “但是六扇门那帮人也不是没有图谋的!他们想让我们派人去填那个窟窿……” “那就去。”屋子里面那个人斩钉截铁的道,“毕竟现在咱们是去求人家的,如果不拿出点诚意,恐怕它也不会答应我们。”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吴妄言声音有些不甘的道,“咱们就不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填窟窿?看来六扇门想搞的事华山派也知道一些啊……也是,彼此联系那么紧密,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华荣月在外面想。 这个东西就是这样,既然想要受到六扇门的帮助,就肯定得需要付出点什么……华山派自此算是上了贼船了,而上贼船的代价是要靠华山派的人命去填的。 华山派上辈子死的人倒不是很多,最起码在易玲珑死之前华山派发展算的上是人丁兴旺,相比之下其他的名门正派不管情况如何,人数增长反正是没有华山派这么快的,现在想来或许是华山派在这场跟六扇门的交易中并没有付出太多的缘故? 也是,毕竟名利金钱全都不要,一句话为你死为你活的能有几个,也就易大佬这个二傻子一个吗。 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二傻子已经被她关起来了!华荣月骄傲的挺胸。 华荣月没先进屋子,而是绕了个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隐隐的有种预感,恐怕没了易玲珑的帮助,吴妄言这段时间会辛苦那么“一点”…… 双簧 全安镇对于华荣月来说是避风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绝路,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难得的天堂。 因为全安镇最近正在卖一种特别好看的口脂,这种口脂在外面都买不到,只在全安镇里有。细腻柔滑,香气扑鼻。 华荣月他们一进镇子就发现镇子之中格外得热闹,好像比上次来还要热闹百倍。赵烨疑惑的道,“才刚过完年,怎么这么多人就来这了啊?” “正常,这种地方向来都是希望人越多越好,所以会不停地增加人数,只是增加人数的方式有所不同。” 江连焕拿起了放在摊子上面的一盒胭脂,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全安镇胭脂盒子和外面的也有所不同,这倒不是华荣月故意隐藏二者之间的关系,她没什么心思去隐瞒全安镇和新开的这家胭脂铺的关系,因为从进货渠道什么的也能找出蛛丝马迹,华荣月就不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了。 他们来了这,就找了一家丝毫不起眼的小客栈居住,跟上次由华荣月大摇大摆的出去找了一家当地豪华的客栈一点都不同。 估计是被吓怕了,华荣月心说。然而她进了这家客栈后没多久,周围的行人中就多出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在人群之中来回走着,不一会就逐渐的分散了开来。 华荣月看着那边逐渐离开的人,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江连焕表现得却没有上一次那么谨慎。他虽然挑了一个挺小的客栈,但既没在门锁上做什么手脚,也没安排人守夜,就很淡定的在小客栈的床上一躺,翻个身自己也睡了。 赵烨疑惑的问,“江队长,咱们不需要……派个人守夜什么的吗?” “没必要,睡吧。”江连焕道,“人家要是摸不到这来,咱们就不用防备了,人家要是能摸到这来……咱们就更不用防备了。” 赵烨似懂非懂,但江连焕还真的大大方方的睡着了,不一会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赵烨实在是睡不着,他现在只要待在这里就浑身难受,还莫名的起鸡皮疙瘩。想了一会,他还是坐了起来,准备去走廊上透透风,一出门就看见吴妄言也站在走廊上。 两个人尴尬的对看了一会,然后彼此都明白对方是出来透气的,笑了一会之后干脆就站在一起聊天了。 “你上次回去后怎么样?”吴妄言道,“六扇门……有发现吗?” 他这么一说赵烨就更尴尬了,因为他知道吴妄言问的是华荣月的事情有没有暴露(没错,这俩人心里都坚定的认为华荣月就是易玲珑)。赵烨犹豫了一会道,“江队长没有说出去……我也没有说出去。” ——这简直就像二五仔心思剖白。 “啊,我也骗过我师父了。”吴妄言也道,“我怕他们知道了会不小心说出去,然后闹出什么事情来。” ——二五仔开会。 赵烨觉得自己还是个对六扇门挺忠心的人,结果这么一说,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就像个反派似的。 他就故意转移了话题,然后说着说着就不知怎么的把话题绕到了上次去的那条花街上,吴妄言听着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你是说那些衣架什么的都是专门预备来给……那个人的?” 他的眼睛投向了客栈大厅里的一个角落上,那里刚好就摆了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衣架,看起来跟周围格格不入。 吴妄言很早以前也就注意到了那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吴妄言表情阴沉不定了半天,最后反倒是劝起了赵烨,“其实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下次说不定我也有机会去看看。” “我不觉得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赵烨一脸真诚的说,虽然那地方美女很多。 “或许咱们这次去,就会看见那条街的范围变大了。”吴妄言忽然说到。 “啊?”赵烨懵了,“那地方还会变大?”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那种地方确实是会变大的,说不定有一天会变得比这个镇子还要大。”吴妄言认真的说到。 两个人的对话华荣月并不清楚,她还在屋子里面赖床呢。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冒出各种各样的神奇念头。 上次见到那个用好几个人声音说话的精分小男孩的时候,她就想过要不要让易玲珑时不时的出来透透风…… 因为易大佬一直偷偷的躲着,华荣月都摸不清楚易大佬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对于华荣月来说其实是个挺危险的事情的。 如果再说点别的原因,那就是华荣月私心里也想让易大佬更开心一点。天天窝在某个地方对于放松心情是没有好处的,人总该时不时的出去透透风,才能心情变得愉悦。 眼下就有个非常适合易大佬锻炼的角色——花面。 日后说不定也有华荣月和花面需要在一起出现的情况,华荣月必须得让其他人把她和花面分开来,不让别人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 倒不如就此安排一个花船的人去扮演花面,然后让易大佬用传声来给“花面”配音,这样一来就很容易造成华荣月和花面在同一个场所出现的场面,而且这个招式经过那天那个小男孩的实际操作来看还是挺好的,轻易不会让人发现,除非有人比她的功力要深。 华荣月越想越觉得这个操作靠谱,接下来就是如果骗……咳咳,如何说服易大佬同意她的这个计划了。 她试探着问,“易大佬,你最近……想不想出来玩啊?” 易大佬并没有出声。 华荣月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然后道,“花船那边有个人跟您身材体量都挺相似的,下次我做面具的时候顺便把脸给遮上,你看行吗?” 易玲珑迟迟没有回话,华荣月却觉得她像是在认真的纠结一样,也不清楚这对于易大佬来说究竟有什么纠结的。 这么光说肯定易大佬没有什么实感,所以华荣月准备来点真格的试验一下。她叫出了小黄鹂,然后在上面写上了纸条,让花船的一个人准备好,随时待命。 她叫的那个人,正是某个曾经坐着轿子去了百草堂的清秀小帅哥。 这人跟华荣月的身材还真的相差不多,戴上一张把嘴遮住的面具,就真的没人能看的出来他有没有说话了。 最重要的是……华荣月发现这人对于女装还真的没啥反感,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就是任何奇装异服都能当成睡衣穿的性格,着实让华荣月认为这是个花船未来可以培养的人才。 来送信的小黄鹂貌似就是曾经卡在窗户上的那只小黄鹂,看着华荣月的时候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华荣月总觉得这个姿势似曾相识…… 她还要防着天易楼那边会出什么事,毕竟年过了,天易楼那边也该算账了,虽然华荣月一天天的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想,挺心大的一个人,但实际上,她需要担心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就如同华山派不得不抱六扇门的大腿来保全自己一样,花船现在也得抱上六扇门的大腿,只不过抱的方式有那么一些不同。 天易楼,某个人手中拿着一盒胭脂,掀开了之后嗅到了扑鼻的香气,下一秒脸上就露出了很嫌弃的表情。 天易楼的杀手们闻惯了血腥气,但闻不惯这样的香味。或许这在他们的眼里,都属于软弱无力的东西,跟他们这些人天生就无关。 “你说……那个图案真的是来自于这个地方吗?”那个人手里拿着这个胭脂盒子,表情有些玩味的说道。 “是。”旁边的一个下属毕恭毕敬的低下了头。那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胭脂盒子,抬起头来道,“孤舟,你觉得呢?” 旁边赫然就站着曾经跟华荣月见过好几次面的易孤舟,他跟华荣月记忆里的样子瘦了一大圈,瘦的脸颊都凹下去了,如果华荣月要是再看见他,恐怕会吓一跳,瘾君子恐怕都没有易孤舟瘦的这么快。 他拿着这盒胭脂,翻到了背面,看着那几个字,渐渐的出了神。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易孤舟回过神来,放下了盒子道,“没什么。” 他随手把盒子倒扣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孤舟,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杀手了。”他对面的人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培养过比你还要出色的杀手。” “跟那个人比起来如何?”易孤舟忽然说道,那个人道,“他从天易楼逃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永远都追不上你了,我希望你永远的记住这句话,因为我从来都不会骗你。” 易孤舟低着头,表情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想,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底下,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痣。 那个清秀小帅哥偷偷的溜进了屋子,他本想像往常一样跟华荣月打个招呼,然后忽然就看见“华荣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像是猎手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他就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今天的老大……好奇怪啊,平时好像都没有这种感觉过。清秀小帅哥在心里默默地嘀咕道,他下一秒就听见对面的“华荣月”开口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老大的声音比往常也要略低沉一些。 “你一定要好好做。”“华荣月”继续说道,“否则就杀了你啊。” 花街增殖 全安镇在白天从外表上来看和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还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几人在白天的时候心情还算是不错。 然后到了晚上,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天色逐渐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心情也跟着随之沉寂了下来。 黑暗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恐惧的东西,但全安镇的晚上却很奇怪。 “怎么还是这么亮?”吴妄言有些奇怪的探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然后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就让他整个人惊呆了。 外面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灯笼,那灯笼或大或小,样式各不相同,这些灯笼就那么挂在那里,顺着这条街一路蔓延到了这里,就像是一条被人工铺造的道路一样。 除了这条街道,其他的地方倒都没有这么亮,吴妄言凭直觉感受到。如果其他的地方也都是这么的亮,恐怕天边都会被照的一片透亮,但现在亮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街。 赵烨也想起来了白天吴妄言说过的那条街估计会慢慢扩大的事情。他当时倒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吴妄言所描述的那个场景,但那也就是思考了一下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描述的那个画面会这么早的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怎么外面家家户户都点灯?”赵烨拽了正在那里擦地的店小二问到。这么小的客栈的店小二也不像他们之前去过的那种大客栈的店小二一样热情,只是耷拉着眼睛道,“这不正过年呢吗?” 大哥,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啊…… 赵烨也没敢细问,他生怕自己再多问问对方就会突然翻脸什么的,直觉上他不怎么敢惹这个店小二。 他们俩下了楼,就看见江连焕早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吃上饭了,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真是甩了他们俩几条街。直到两个人坐下来后,才听见江连焕淡定的道,“看来咱们想躲起来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江连焕的语气格外得淡定,但却把两个人说的几乎心脏骤停。 华荣月慢悠悠的跟着下了楼,那个清秀小帅哥在前不久偷偷的溜出去了,华荣月看着易玲珑把事情都“教”给了对方,反正清秀小帅哥离开的时候是玩命般逃出去的。 在旁边围观了一下子易大佬和清秀小帅哥的谈话过程,华荣月忽然觉得……易大佬果然跟她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啊,她属于有什么想法喜欢来个山路十八弯,说东说西才能让对方听明白的那种,而易大佬……太过简单直接,俩人就没有一个能在那个正正好好的位置上的。 画风突变的“华荣月”估计也给小帅哥留下了点心里阴影,华荣月也试验了一下,只要她和易大佬想,那她们俩弄出两个人同时说话的感觉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个方法听起来也略微鬼畜了些,江湖上对于这种说法也闻所未闻,如果不是恰巧碰见了一个精分的小孩子,恐怕华荣月也想不出来这么画风清奇的办法。 但是这件事情操作起来倒也不难,只需要会传音,而且那个人还精神分裂就行。 看着外面的灯笼,华荣月还觉得挺意外的。怎么花街忽然被搬到了这个地方来?或者说它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幸好华荣月仔细辨认了一下,就发现这地方也只是被灯笼给笼罩起来了而已。大概是花船的某个马屁精想要给华荣月来个惊喜才这么搞的吧。 华荣月虽然有点懵,不过还是下了楼。等她下楼之后,她就发现赵烨和吴妄言已经被外面的画风吓的有些心不在焉了。她不禁有些心虚,凭心而论,她没想故意吓唬他们的,毕竟她觉得这样很麻烦。 江连焕倒是坐在那边,不显山不露水的,整个人一副淡定到不行的样子。华荣月想去问问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坐在了江连焕的身边,江连焕往旁边瞥了她一眼道,“终于下楼来了?你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你已经被人拖走了。” “谁能拖走我啊?”华荣月特别无语的说道。 “你说说我们下一步应该干什么?”江连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问题。 华荣月心说这个问题可真是奇怪了,难道我说咱们下一步要干什么,咱们就能干什么?江连焕这个态度奇奇怪怪的,让她总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在哪里露馅了。 但华荣月既然被问到了头上,总不可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这跟她的人设不符。于是她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后道,“呃……要不然我们去外面看看为什么外面会这么亮?” “好主意。”江连焕居然也没细想过华荣月这个主意到底靠不靠谱,直接就从座位强行站了起来,把华荣月吓了一跳。她连忙一把按住江连焕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别这么着急啊。” 江连焕对着白天一直爱答不理的店小二道,“有没有灯笼?给我们找几个。” “您要几个?”店小二听他这么说,就停下了脚步。 “三个。”江连焕道。 赵烨,吴妄言,她加上江连焕自己,这不少了一个吗?华荣月刚想开口提醒江连焕,就看见江连焕跟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盏小小的灯笼,小的就跟一个豆子一样,正是他们上次从这里“逃出去”时带的那盏豆子灯。 没想到江连焕居然把这东西都带出来了。 华荣月看着这盏灯笼的时候愣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曾经随手扔了一个废纸盒子转头却发现邻居已经捡回去卖钱了一样,她都快把这灯笼忘了,但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在江连焕的手里。 店小二给他们拿来了几盏灯笼,赵烨手中的是一盏很大的红灯笼,吴妄言手中的个头略小一点,青纱罩子,上面还提笔写了字,华荣月的是一盏小小的桃子灯,粉粉的,被灯光一照,看起来又跟透白的一样。 这个店小二估计也不知道华荣月的身份,但是他拿的这几盏灯倒是都挺有意思的,华荣月总有种感觉,他是根据人选的灯,而不是瞎给的,然而这就非常有意思了,华荣月不记得花船上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过年这几天吗? 他们手里拎着灯想要出去,华荣月眼角忽然瞥见屋子的角落里飞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华荣月装作没有看见那只小黄鹂,黄鹂也格外的机警,落在了窗框上,然后就不往前飞一步了。 华荣月跟着江连焕他们出了门,然后看了一眼楼上,那只小黄鹂就又慢悠悠的飞了起来,朝着楼上华荣月的房间飞了过去。 街道上灯火通明,赵烨走在其中总有种时间倒流了的感觉。但是这条街道和之前他们去过的花街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因为花街上几乎只有女孩子,而这里行走着的人群还是五花八门的,什么大爷大叔,大娘大姨满街,这个样子还是稍微冲淡了一些街道上的诡异气息。 “为什么……这些人晚上还这么精神?”吴妄言小声的说:“这帮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因为最近订单多……在他旁边的华荣月默默地在心里回答道,年末大促销,导致商品太过火爆,供不应求,花船一时间也没想到会这么火爆,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就先雇佣了在全安镇里面生活的花船众人和家属,就导致镇子上有挺多人天天996。 仔细一看街上走的这些人基本都是送货进货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当然,在古代是很少看见这么热闹的画面的,古代人的生活方式跟现代那种快的吓人的也一点都不同,这在华荣月看来已经算是很正常了,但在古代人土著的眼里简直就是昼夜颠倒。 “这些人……感觉跟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了。”赵烨很谨慎的说道。 等他们绕过了这个拐角,来到了一个地方后,赵烨的脸色瞬间就又变了,他看见那边的街道上空也悬挂着一排排的灯笼,这一排排的灯笼跟他们之前在花街上看见的一模一样,简直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画面。 华荣月也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她在几个人的最后面,也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样子。 她忽然间就理解了为何大家都说文化输出跟经济实力有关系,想当初“花街”也就仅仅蜗居在全安镇的一个角落里,转眼间就已经“扩散”到了这,这速度简直比流感还要快,而这仅仅只是因为花船最近的口红卖的比较火爆而已。 这种繁荣在古代确实挺少见的,面前这场景说不定也只是昙花一现,但如果花船以后赚更多的钱,花街会不会“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想象着四处都是花街的样子,华荣月竟然有了点心神荡漾的感觉。 江连焕也谨慎的看着面前的景象,正当几人正在小心翼翼的行走时,天空之上飞过来一只鸽子,准确的朝着江连焕的肩膀上落了下来。 紧接着天边又飞过来了一只白鸽,这只白鸽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吴妄言的肩膀上。 这两只鸽子几乎是前后到来的,但一个带来的是华山的消息,一个带来的是六扇门的消息。 吴妄言和江连焕面色或疑惑或镇定的抽出了鸽子腿上的纸条看了起来,赵烨在旁边茫然的看着,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太平静。 华荣月忽然想起来刚才去了客栈的小黄鹂,跟江连焕的白鸽来的时机几乎相同。 她心说这信使怎么来往这么频繁啊……外面莫非出了什么事了吗? 经验错误 江连焕掏出纸条看了一眼后,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他把纸条给华荣月看了一眼。 华荣月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上面写的是是有关于天易楼的消息,正月十五过后,天易楼果然开始行动了,这次他们行动的目标不知是谁,只知道有了很大的动作,所以外面的人提醒这里注意一点,随时掌握动向。 江连焕看了之后,表情也略微的谨慎了一下,他道,“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他无缘无故的冲着你来干嘛?华荣月默默地斜眼看了江连焕一眼。 吴妄言也掏出纸条看了一眼,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道,“我这边收到了消息,说是天易楼好像有动静了,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天易楼无缘无故跟华山派对上干嘛?华荣月又默默地斜眼看了吴妄言一眼。 上辈子也就你一个人跟天易楼有瓜葛,这辈子你也没瓜葛了,怎么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华荣月和江连焕默默地在私下里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搭茬。 当然,两人也没想到吴妄言接到的消息居然跟他们是一样的,如果双方收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那足以证明这次天易楼的动静有点大了。 吴妄言还略微有点担心的道,“不会是冲着华山派来的吧?”浑然未知旁边的华荣月和江连焕的眼神。 他和江连焕这幅没事瞎担心的模样引起了华荣月无穷的鄙视。 等到华荣月鄙视完了,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等,有只小黄鹂现在还在楼上等着她呢…… 江连焕一转头就看见华荣月的表情似乎是陷入了呆滞之中,他问,“你怎么了?” “啊?没,没怎么。”华荣月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她道,“继续往前走走吧。” 江连焕他们并没有在华荣月这个奇怪的举动上多停留多少目光,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天易楼这个时候忽然有所动作,华荣月心知肚明,它最有可能对付的是……自己。 几个人忧心忡忡的在外面走了一圈就又回了客栈。华荣月在楼下还是闲庭信步的样子,进了屋就饿虎扑食般的朝着小黄鹂扑了过去,掏出了它脚上绑着的纸条,认真的看了一眼。 ……果然是天易楼的人来了。 刚才两个完全无关的人担心的够呛,真正的事件主人还悠哉悠哉的在外面溜了一圈。 天易楼要先对花船的哪一部分下手啊?华荣月有点头疼。 虽然当初对人家挑衅的挺熟练的,但真的说起来,华荣月对于天易楼还是从心里发怵的,谁知道天易楼会怎么对他们下手? 如果是以前,华荣月倒丝毫不害怕天易楼会对花船下手,导致花船遭受到危险什么的,她估计会愁……天易楼能不能找到花船啊?会不会找错了啊? 你要说华荣月对花船现在为止最放心的是什么,那就是花船举世无双的躲藏功力,华荣月一句话下去,一天之内就能传遍整个花船,按照以前的花船来说,凭借着丰富的东躲西藏经验,绝对能让天易楼找不出一丝痕迹来…… 毕竟这么长时间下来,花船别的不说,打游击战的功力绝对是一绝。 但随着体量的增大,目前花船倒也出现了一个算的上是目标也是唯一目标的东西,体积太大的东西终归是不那么好躲的——全安镇。 目前花船最热闹的地方,毕竟这里聚集了不少商人,最近花船对外的商业往来几乎也都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对于花船来说就相当于温州批发小市场。 他们如果真的能摸到全安镇,那也倒蛮让人头疼的,华荣月心想。犹记的很久以前,全安镇还只是让她来养老的一个小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挺重要的地方。 “反正那都是神仙打架,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华荣月下楼去找江连焕的时候,他还挺乐观,“神仙打架,咱们只要不被卷进去就可以了,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江连焕,心说您老人家还真是过分乐观啊,她该告诉你外面的神仙打着打着就会不小心陨落砸到下面的凡人吗? 江连焕倒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探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缓缓的说出了他觉得自己今晚说的最严肃的一句话,“我觉得他比之前要更厉害了……这是他正在扩张吗?” 扩张吗……如果真的是扩张倒还好了。华荣月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再多待了,自己上了楼,然后就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一个人偷偷的出门。 一脸严肃的江连焕等着华荣月回话呢,等了半天也没反应,等到一转头才发现华荣月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走了。 全安镇在晚上看起来的确挺热闹的,华荣月很少在古代看见这么热闹的地方,她凭心来说,一点都不希望让外人来破坏这么美的全安镇。她也没想到天易楼真的下手这么快,六扇门刚放松一点他们就过来了。 “这或许也是六扇门故意的?”华荣月心说,莫非六扇门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探听一下花船的虚实?否则他们不会放任天易楼这么随意的赶过来的,尤其是在他们已经明确的知道了天易楼最近要动手的情报之后。 华荣月意识到这一点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心说完了,这下子玩的有点大,她本打算让六扇门帮着拦一下天易楼的,结果因为扮演大佬太过出色,让六扇门产生了黄雀在后的心思,不得不说是一场成功的失败。 但是怂肯定不是华荣月的风格,也不是易玲珑的风格,华荣月想了半天,眼神忽然就发了狠,然后刷的一下子从原地消失。 既然这是六扇门故意给她下的套,那就不得不让她对六扇门也下套了,礼尚往来,况且对于现在的华荣月来说,她有充分的可以给对方下套的机会,那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充分利用一下倒是可惜了。 …… 客栈里,江连焕他还在屋子里睡觉呢,蜡烛也是熄着的。 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只有睫毛在不断的颤动,似乎是梦见了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但忽然在某一刻,他睁开了眼睛,朝着屋子的某一个角落看了过去。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 江连焕忽然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然后朝着那个地方看了过去,坐在那里的人依旧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那张面具掩盖住了他的所有表情,就像是一个雕像一样。 江连焕看着对方,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要在跟对方的谈话中落于下风。 ……虽然在跟对方的谈话中,他就没有一次不落于下风的,尤其是在类似于这种情况下,他躺在床上,对方衣冠楚楚的坐在床下。 不知怎么回事,江连焕觉得对方的眼睛比之前自己看见的要更瘆人一点。那种瘆人的感觉是透进了骨子里的。 如果说之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有点危险但还保持着一定理智的人,那么现在这个人好像已经丧失了更多的理智,变成了一个浑身充满着暴虐的怪物。 上一次江连焕跟对方在一个车里尚且可以跟对方面对面“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但这一次,明明空间变得更大了,但江连焕却感受到了比上一次还要更加压迫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江连焕额头上有冷汗慢慢的流了下来,这种感觉并不是错觉,也不是他最近变弱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面的那个人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变得更强了吗? 江连焕知道,蛊王是一种很邪性的东西,虽然蛊王的实力非常的强悍,但这种实力更像是通过献祭得来的,越是厉害的蛊王越是会逐渐的丧失人性,这种事情他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对面这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忽然一下子武力暴涨?明明六扇门最近过年的时候对他们进行了镇压啊,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奇怪的行径,对方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在江连焕的眼里,对方此时此刻武力暴涨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简直就像是一种嘲讽一样,明晃晃的打了他,还有他身后的六扇门的脸。 对面坐着的花面开口了,他道,“多日不见。” 这几个字一出来,江连焕觉得自己后背上又出现了一堆鸡皮疙瘩。 他在心里疯狂的呐喊。 不一样了! 绝对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个人跟上一次比绝对改变了什么东西,他现在究竟是要干什么的?他大半夜的来这是要做些什么? ……华荣月默默地看着,听着易玲珑的声音,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怨念感,她心说……看来易大佬对于上辈子可能被江连焕干掉的事情还是怨念颇深的啊。 当然,目前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也不是这个。 华荣月小心的提醒了一下易大佬,易大佬也没忘记来之前华荣月嘱咐(哄)她的话,对着江连焕道,“还认识我吗?” 江连焕迷迷糊糊的脑袋里赫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咦?居然还能正常交流,怎么可能?不应该啊…… 这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按照正常情况,他现在不应该还保持一丁点理智啊…… 我的帕特呢儿思路像大海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震惊的点,活着她完完全全的理解错了。 她还以为对方是单纯的被易大佬的武力给震慑住了呢,毕竟就算是对自己有点滤镜加成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在气势这一方面易大佬已经拿捏的死死的了。 或许再把滤镜加深一点,华荣月可以说自己比易大佬多出了那么一点点的腹黑气质……但好像腹黑气质不表现出来也什么用都没有。 气氛极其压抑的屋子里,华荣月的思路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远。 ——江连焕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心脏狂跳。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易玲珑为什么没有疯的这个话题上徘徊不过弯来。可以说江连焕是个经验很丰富的人,即使在六扇门中,他也属于跟疯子们接触的比较多的那一群人了,所以自认为自己对疯子的每一个阶段还是相当了解的。 所以面前这人他没一上来就直接大招拍脸就非常的不科学。 这种异常说明了什么?江连焕不知道。但是他深知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对六扇门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在江连焕的记忆中,最初的一份六扇门拟定好的如何抑制住疯子的方案中,让疯子自己走向毁灭绝对是经常被提到的事情。 不乏有一些天赋惊人,而且心狠手辣的疯子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这些疯子中有很多并不把六扇门放在眼睛里,甚至在一部分人的眼睛里,他们几乎已经做到了称霸江湖的地步了,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江湖上依旧平安无事,甚至没有掀起过太大的风浪。 那些曾经称霸一时的枭雄都淹没在了历史之中。 这些无非是六扇门和江湖上的其他组织通过一些小手段才造成的局面,大家都不希望局面超出自己的控制,大家也都不希望冒出来一个不属于自己这边的蛊王,所以那些死去的蛊王原因可能很简单,无非就是……超出了某些人的控制,或者不符合某些人的心意。 江连焕深知这些看起来强大无比的蛊王在某些方面有多么的脆弱,他们虽然一个个拥有着强大无比得实力,却又有着容易被人控制的缺点,这也让他们很容易成为别人控制的武器。 但是现在忽然就冒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对面那个气势惊人,但看起来居然还尚存理智的人饶有兴致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江连焕觉得对方甚至是在欣赏自己看见他的感受,欣赏什么?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江连焕也是一惊,他忽然有种非常可怕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完全被面前这个人给看透了,而且他正在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们在暗地里进行的一个个小动作。 “不知阁下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江连焕这次的语气可没有上次在车中和对方说话时那么随意了,他同时还注意到了一个很小的细节——对方的面具已经全了,由原来的只遮住了半张脸变成了遮住了一整张脸。 对面的人视线并不一直在他的身上停留,他在等待江连焕的时候就已经看向了外面的窗户,似乎是正在欣赏外面的景色,如果这景色是对方故意弄出来的,那倒的确有欣赏的理由——江连焕一直觉得对面这人的兴趣爱好跟其他的一些蛊王也挺不同的,最起码除了面前这个人外,他就没看见过审美这么……正常的蛊王过。 一个蛊王的性格如何,有时是会从他喜欢的东西上面反应出来的,在江连焕的记忆中,蛊王喜欢的东西几乎没有逃脱过骨头,血,肉这几个东西上,所以前不久刚从天易楼抱回来的那个小孩子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杀人和精分江连焕一点都不例外。 还有一些蛊王喜欢的东西看似正常,但在细节之处也总是能发现一些很让正常人不适的东西。 曾经,江连焕在六扇门的卷宗中看见了一个特别爱他妻子的疯子,然而在他的妻子不幸去世了后,他就整个人变的古里古怪,平时特别喜欢接触一些丹药之类的东西,并且经常抓来一些长相跟他妻子很像的女子,这人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很爱自己妻子的男人,甚至小有名气,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而且一些蛊王一般会把周围一片区域慢慢改造成属于自己的“罐子”,这些罐子的风格往往也就代表了蛊王的风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所以十八亭才是那么一片脏乱差的景象,天易楼才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和杀手机构。 而面前的这个人喜欢艳丽的颜色,喜欢耀眼的东西,喜欢花,蝴蝶一类的图案,喜欢好看的衣服,脂粉,首饰,还喜欢漂亮的女人……江连焕摸着良心说,虽然这些景象跟一个男人不太符,但对面这个人跟这些东西看起来竟然还挺搭。 尽管这些景象都只会在黑夜里出现这一点有些略微的诡异,但对面这人的审美还真的……没让江连焕觉得太奇怪,有一种艳丽又诡谲的感觉,跟一般的艳丽不同,跟一般的诡谲又不同,是两者融合而成的一种很独特的风格。 那种美确实很容易让人震撼,但前提是别让人知道这是一个疯子的地盘,否则就会出现一种很微妙的内心感受? 江连焕对于对方居然有这么“正常”的审美而震惊,就像他震惊于对方此时此刻的“正常”一样。 他心说难道这代表对方有着超强的控制力吗?如果一个人已经疯狂成了这个样子了,他几乎就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控制力了,这点江连焕敢保证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变得像对方一样疯,他都不会做到这一点……而面前这人竟然穿着跟往常一样的衣服,挺平静的坐在他的对面。 华荣月和易玲珑这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尽可能的“忽悠”江连焕,让江连焕赶紧跟六扇门联系,派点救兵过来,当然要讲究方法和尺度,直接说是不行的,那完全不符合花船在六扇门眼中的一贯形象,说不定还会惹来什么麻烦,所以华荣月和易玲珑就只能暗示,暗示……加暗示。 如果换成华荣月,面对江连焕的提问估计也就回答“只是听说你们又跑了回来,所以想过来看看你们”,务必让语气轻松的就像来看几只小蚂蚁一样漫不经心,营造出来一个隐藏在幕后的顶级大佬形象,给对方营造压力感。 然而易大佬与众不同,前面说过了,易大佬是个直脾气,能动手就觉不废话的那种。 易大佬就用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连焕,过了半天才说:“想想该怎么杀了你。” 华荣月,江连焕,“……” 华荣月觉得江同志这会要是能开口说话一定会感慨一声我好难啊,然后她这边还得极力安抚易大佬,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直接爆起把江连焕干掉,毕竟以她的直觉来说,她觉得易大佬说的……应该不是假话,她这会是真的想把上辈子的仇给报了的…… 江连焕感受着对面浓浓的杀气,一边在心里复读这人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一边有种浓浓的无力感。他觉得对面这人的杀意好像是有目的感的,而且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这在江连焕的心目中还是第一次,毕竟这人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一个对他有些爱理不理的人。 那这个杀气的来源是因为什么呢? 江连焕脑子里像是有一道闪电略过,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会江连焕反应的如此快,正是因为他还真的做了一件亏心事,所以很快就联想到那里了…… 那件事说来也不陌生,就是前不久他拉着华荣月去天易楼的事,当时华荣月是一脸茫然的跟着他去的,江连焕也欺骗对方自己是带着对方先适应一下罐子里的气氛,但只有江连焕自己清楚,不是。 江连焕没想到那件事居然会让对方生气成这个样子,恐怕他这次来也就是兴师问罪的,然后他就有了个想法,如果这次他不说明白,恐怕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现在华荣月大概正在楼上睡觉…… 江连焕忽然就觉得自己悟了,他什么都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存了些利用前辈您的心思,但我没想到会那么的危险。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了,我也不会再带华荣月去那里了。” 江连焕说完后就感觉屋子里面骤然一片寂静,好像自己的听觉都已经被剥夺了一样,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前面,自然也就看不见对面那面具下……有点茫然的眼神。 没错,易大佬茫然了。 再一次复读一下,易大佬是个直性子,思考方式比较直来直去,对于一些太过跳跃的对话理解的不是……那么透彻…… 不过尽管易大佬茫然着,却也没阻挡她对江连焕磨刀霍霍的意图。 华荣月却总觉得江连焕这话里有话,她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八成江连焕把自己上次从天易楼平安归来当成了花面一直在背后保护的结果? 她看着江连焕,渐渐的脸上也同样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时至今日,华荣月才忽然发现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就是自己这位帕特呢儿好像有着神奇且细腻的脑回路…… 但是再想想好像她没什么错,当时确实是华荣月和花面一起进了天易楼,当时华荣月也确实是仗着“花面”才有胆子在天易楼里浪到飞起。 所以虽然江连焕猜的相当离谱,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江连焕这还算蒙对了? 法译演无敌 江连焕明显不知道对面这(俩)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前的杀气确实是缓和了一秒。 这在他看来就是已经有用了的意思,所以他对于自己刚刚悟出来的东西非常的坚定。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华荣月玩了命的拉住易玲珑,他这会就已经被就地解决了,以易大佬现在的功力,解决一个现在的江连焕还是轻而易举的。 外面灯火通明,平平安安,看起来挺繁华的样子,但华荣月估计天易楼的人这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从街上钻出来了,一切的平静也都只是镜花水月。 江连焕倒是意识到对面这人一直在看着外面有点不正常了。 他心说对方貌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外面有什么事情是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呢? 他正疑惑的时候,眼角忽然看见了一只雪白的鸽子朝着这边飞了过来,心里瞬间咯噔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要凉了,和六扇门互相传情报居然传到了正主的面前。 但是紧接着他又镇定了下来。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这点小事恐怕对方早就知道。 今天下午信能到自己的手上,他都隐隐觉得那是经过了对方的手后才到了自己手上的,对方既然能在这个时候找到他,恐怕已经对他们进了镇子之后的所有动向都一清二楚了。 华荣月看着外面飞进来的那只鸽子心中一紧,心说我去!不会是天易楼的已经打进来了吧!幸好现在控制着身体的是易大佬,所以大佬只是略微鄙视的看了一眼那只鸽子,然后就没再管它。 这只鸽子稳稳的落到了江连焕的手上,江连焕一边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件,新来的这封信上只是说让他们在全安镇小心一点,一旦发现了什么奇怪的情况立刻向六扇门汇报。 江连焕觉得这信中的内容没有什么太过需要遮掩的,就放心的稍微把信稍微偏了一点角度,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让对面人“不经意”间看到。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真的是把小心谨慎发挥到极致了,不过她也借此看见了信上的东西,她觉得六扇门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才会给江连焕写出这样的信来。但华荣月转念一想,这说不定也是个好事,能误导一下江连焕,让他误解一些事情…… 正好易大佬能够完美的表现出那种不屑的感觉,所以华荣月就将计就计的在一旁围观。 江连焕把消息偷偷的给对面的人看,然后发现对面的人对于这个消息貌似并不感兴趣,可是不管对方感不感兴趣,江连焕都要主动把消息给对方看的,这是给对方面子的问题。 但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六扇门为什么要突然提醒他们要小心点?莫非是天易楼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们? 江连焕原本还真的没这么想过,直到面前这位大佬突然出现,并且用很嫌弃的目光看着他……按照江连焕对于对方的理解,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对方恐怕是不会闲的没事来找他们的,可是对方现在即使是一边嫌弃一边还过来看他,估计……就是因为他们这边要出什么事了…… 江连焕也是有点做贼心虚的,而且他的做贼心虚要比华荣月更厉害。 虽说上次在天易楼里挑衅的最厉害的就是面前的这位“大佬”,而且他一个人吸引了几乎所有的仇恨,但是从那里带出来的小蛊王认真说起来还在六扇门的手里,这是最明显的证据,对于天易楼来说其他的或许都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天易楼发现了这一点,难保他们不会恼羞成怒以为自己被耍了,从而把仇恨加倍的加到他们的身上。 他们跟面前这位大佬可是不一样的,面前这位大佬可是在挑衅了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的人,但是以他这种段位,估计敢跟面前这位大佬一样就连灰灰都不会剩下了。 那么这位大佬为什么半夜来找他们呢?江连焕眼睛默默地往楼上看,既然他们这一群人在对方的眼里都是土豆地瓜大萝卜,那么对方来这里的唯一原因,恐怕就只有在楼上那个正在睡觉的人了…… 估计刚才对他的威慑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对方可能看他很不顺眼,这跟上次天易楼的事情肯定有一定的关系,对方估计也是特意来警告他的,那冲天的杀气无非也就代表了“小子我提醒你,这次千万别像上次一样了,否则我让你好看。” 江连焕忽然觉得自己掌握了对方的一些小心思,虽然不知道这些小心意在和对方的博弈中能占据多少的优势,不过这也是江连焕至今为止唯一一次稍微看透了对方。 那么现在稍微提出让对方来帮忙,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 江连焕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对啊!面前这位大佬可是自己一个人就敢挑衅天易楼的人啊,怎么可能会怕那些小角色?恐怕他现在担心的事情在对方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看见对方的眼神,华荣月就明白对方大概是已经被自己给忽悠瘸了,恐怕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似乎要翻天覆地的大佬本质上也在想跟他一样的事情——如果要是六扇门帮自己一把就好了,自己就完全都不用担心什么了。 可以说华荣月明明是想占人家的便宜,却偏偏表现得像是别人占自己便宜一样。她还是一脸不屑的看着外面。 江连焕想了想,鼓起了勇气道,“有一件事想请前辈帮忙,不知道前辈是否可以帮忙出手……” 易玲珑转头看了一眼江连焕,江连焕感受着像刀子一样刮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硬生生的挺着,华荣月觉得现在的时候也差不多了,提醒易玲珑,易大佬过了一会冷笑了一下,“你倒是一直都这么机敏。” 江连焕觉得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好话,而且略微的有点奇怪,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试图劝说对方,甚至还用上了一些理由。 他斟酌着语言道,“您想,帮了我们对您自己也有利,天易楼里也有挺多的蛊王,我们手中有一些关于这些蛊王的资料,如果您想要看的话,我们跟您合作也是可以的……” 对,江连焕甚至用上了最有杀伤力的东西——蛊王,没有任何一个蛊王能拒绝的了其他蛊王的消息,因为那是他们能够成为更厉害的蛊王的最快途径。 上次对方跟着他们偷偷的潜入过天易楼中,也详细的观看了他们是如何把小蛊王偷出去的全过程,江连焕觉得他当时没对那个小蛊王下手,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还太过弱小,入不了对方的眼,但那已经足够证明了六扇门有掌握其他蛊王的能力。 江连焕对于自己的这个“意见”是非常胸有成竹的,他觉得对方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无论他现在究竟如何,无论他在想什么,都逃不过这个诱惑。 就在江连焕信心满满的等着对方的回答时,他忽然听见对面这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跟你们?六扇门?”对面的那个人听见了这个要求,忽然间就笑了起来,笑的很不屑一顾的那种,江连焕的心中一紧,心说难道连蛊王都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吗? 不能啊,不应该啊…… “跟你们合作,杀了其他的蛊王,慢慢的变成更厉害的蛊王。”对面的易玲珑缓缓的开口,嗓音有一点哑。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华荣月都有点猝不及防,然后她就看见对面江连焕的表情可以说的上是瞳孔巨震…… 华荣月心说这话可不是我教的啊,这话是易大佬自己想说的,估计是刚才听见江连焕的话后没控制住就说出来了,因为上辈子易玲珑就是这么被阴死的。 这个既视感实在是太强,如果易大佬不是也死过了一次,恐怕这会也就毫不犹豫的答应江连焕的话,因为上辈子易大佬确实就栽在了这个上面。 但能看见易大佬反应的这么快,华荣月竟然还有点诡异的欣慰…… “一点一点的强大,一点一点的迷失心智,杀着六扇门提供的蛊王,成为你们手中的一把刀。”易玲珑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她声音里面的疯狂越来越多,却理智的根本不像这个疯狂的人。 是的,江连焕整个人都傻了,他现在有种自己的底裤都被扒光的感觉。 因为前面就曾经说过,这个计划可以说的上是六扇门阴人的一个必备法宝,六扇门用这个手段都不知道阴死过多少个人,江连焕也见过不少了。 而且这些人都是尚存理智的,在面对这个诱惑的时候都完全克制不住,他们往往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会扑上去。 然而面前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奇怪的个体,他的声音越疯狂,表现得就越是理智,理智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看破一切的智者。 江连焕整个人都给吓到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碰上怪胎了,一个实打实的怪胎。 华荣月看着易大佬的表现,感慨的同时,忽然意识到易大佬也算是熟练运用法译演的第二人了。 看来法译演**,是真的无敌啊。 常识暴露 刚刚躺回床上的华荣月听着楼下叮叮咣咣的声音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目前已经把江连焕给忽悠住了,就看江连焕给六扇门传回去的消息是什么样了。 华荣月现在就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六扇门真的认为天易楼就是冲着花船来的,她现在就要努力的纠正六扇门的这个思路,努力的把他们往瘸的方向上忽悠。 “他到底在想什么?”从华荣月那屋里刚出来的清秀小帅哥正在纠结。身为一个高层,他自然也清楚天易楼的那点事,老实说他这会也有点担心,但这终究是自己老大搞出来的事,他也没办法多插话,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老大真的内心有谱。 不过花船倒是真的比以前要旺盛了很多……那种旺盛不仅仅是指生意比以前要正常的多,更指的是大家的心境。 以往的花船美是很美,但那种美丽之下往往流动的是很血腥且残暴的东西。现在的花船虽然看起来还是诡异了一点,但在他这个花船资深人员的眼中已经相当不错了,跟以前比多了一丝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东西。 从花街上往后面看,满天的灯笼照亮了整个黑夜,像是给暗无天日的黑色增添了火。 …… 华荣月对于“罐子”也算是有过一定的了解,她曾经觉得江连焕对于罐子的猜想都太过奇葩了。 什么“你一进来的一举一动就都放在蛊王的眼皮子底下了”,什么“蛊王几乎能猜透你内心在想的一切东西”,以往华荣月只会拼命的吐槽江连焕,但现在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这么想。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这么想了,那华荣月倒还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天易楼的人给盯上了。但华荣月一直以来还是有个疑问,其他的“罐子”能做到这一点吗?她最熟悉的罐子也就是天易楼,但是对于天易楼的判断又太过片面了,所以华荣月不太敢说自己了解。 尽管华荣月对这个问题并不敢说,但对于花船群众的衣食住行问题还是特别上心的。 骨子里还是个公务员的华荣月最注重的就是民生问题,可能她所注意的东西扔到天易楼那边会把他们给逗死,普通的蛊王关心的是死亡率的问题,她关心的则是出生率的问题。 尤其是钱这个问题,华荣月提出了一项重要政策就是“按劳分配”,用最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在大街上循环播放,务必给全安镇居民达到全民洗脑的地步。 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纯粹的正义玩家,即使是这么混乱的地带也能玩成这个样子。 她这边搞定了江连焕,那边通知花船这边小心的观察一下最近往来的人员,如果有感觉不对的就立马通知她,既然江连焕觉得她手眼通天到能察觉每个进入全安镇的人,那她就表演一个呗…… 虽然华荣月本身有点悲观,她对这些人的唯一指望就是别把镇子门口那俩大石头狮子给看丢了就行。 全安镇也秉承了花船的某个特性,那就是传消息非常的快,一条消息传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个可能归功于花船的体量较小,也归功于华荣月前段时间发火时候的□□得当,反正这个速度说出去也是称霸武林的。 ……只不过目前这个在华荣月看来很危险,在江连焕眼里看起来也很危险的事情在镇子上的大部分人眼里都是跟他们日常无关紧要的事情。 刚刚出去交代完了的华荣月想着随便去看看,然后就在街头看见了这样一幕—— “什么样的人是奇怪的人?” 大街上正在进货的大妈手脚麻利的捆着盒子,一边捆一边闲聊天。 她旁边的大爷头也没抬,继续打包着胭脂盒子道,“这咱哪知道,最近来的人太多了,咱也分不明白啊。” ……跟他们在同一家店里打包的还有另外两个大妈,随意的抓了一把胭脂盒子,熟练的用绳子把盒子包裹住,然后放进了垫着一层厚布的盒子里,打包上车。 “不知道啊,咱们这一天天来这么多的客人,上哪去找奇怪的人啊?” “你说隔壁梁家那个天天不出门,就晚上拎着灯笼出来瞎溜的姑娘算不算奇怪的人啊?” “不算吧,那小姑娘平时我看人挺好的啊,见到我还跟我打招呼呢,就是笑起来有点奇怪。” 华荣月,“……” 算了,她觉得他们的石狮子保不住了,趁早赶紧想想换个什么新的玩意吧。 全安镇的人口组成其实是一个挺奇怪的地方,或许在江连焕的心里,这里大部分都是花船的本地人,但华荣月知道这里的本地人其实都跟这个江湖没什么关系的,比百草堂里的齐大夫还要对此一无所知。 华荣月跟这些人说“奇怪的人”估计他们会朝着各种神奇的地方去想,但绝对不会是那些疯子,但如果给他们科普疯子的事情,恐怕他们都不会把这个词往平日里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漂亮小姐姐身上想,更别说一个外来人了。 对,没错,就是这么一群朴实到有些夸张的原住民们,在全安镇的胭脂生意起来后,成为了做生意的强劲力量。毕竟赚钱的事情还没有人不喜欢做,这些人也就在这种情况下渐渐的融入了花船,变成了之前华荣月从来都想不到的状况。 这也是华荣月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其他地方估计会渐渐的把正常人同化成疯子,例如天易楼。 华荣月非常怀疑天易楼里究竟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了,或者说那些即使是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其实也慢慢的在走向疯狂之中。 但是全安镇不一样,居住在这里的正常人……就真的只是正常人,哪怕是去衙门查都查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 华荣月有时候也不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但事已至此,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在华荣月心灰意冷了之后,她就没再围观这群大爷大妈们忙碌的加班身影,大家加班都很快乐的样子,毕竟以前也都是种地的,现在昼夜轮休能抵得上以前种地三年的样子。 她就这么一脸闷闷不乐的往客栈走着,路上接过了一个大妈看她这幅衰样觉的可怜强塞给她的肉夹馍,一边啃着一边回去了。 刚才华荣月站着的地方,几个大爷大妈还在认真的打包着东西,他们都没注意刚刚有个看起来挺失落的小伙子默默地走了过去。 几个大妈大爷把东西打包好,准备再来弄下一波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来了个一脸笑呵呵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看着非常的面善,属于大爷大妈会挺喜欢的类型,他站在旁边的时候,还有几个大妈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是琢磨着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着附近的,能不能说个媒什么的? 小伙子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低下头似乎是想要问点什么事情。他看了看旁边的一盒胭脂,看见了独特的盒子样式。 他在看见这胭脂盒子的样式后就忽然露出了一个让人琢磨不明白的笑容,似乎终于确认自己找对了地方。 旁边的大妈看着这小伙子盯着胭脂一直看的样子,心里微微的有些遗憾,心说这小伙子八成已经是有心上人了,所以这会才盯着胭脂不放。正想给这个小伙子推荐点他们这边的好胭脂时,忽然听见那个小伙子开口说道,“这个胭脂……看起来很漂亮。” “对,是挺漂亮的。”大妈笑呵呵的跟小伙子道,下一句就要接“是不是想要来一盒?” “所以你们平时有没有见过他?”那个小伙子忽然说道,“我想这里是他平时的一个避风港,但他总不会天天来这里吧。” “……啊?”大妈有点茫然了一秒,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依旧笑呵呵的,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虽然一时间小伙子好像说出了很奇怪的话,但是生活在全安镇的原住民都已经习惯了,就是时常在街上碰见个看着挺好看的姑娘或小伙子,问了他几句话之后对方的话题就忽然朝着没有一丁点逻辑的方向偏移——就如同刚才大妈说的大半夜老梁家提着灯笼出来的姑娘。 这些都属于正常情况,只眼不是大半夜的在街上鬼吼鬼叫,那在大妈的眼里都属于虽然奇怪,但还是好姑娘的姑娘。 “没什么,刚刚就是我随便说说。”那个小伙子慢慢的把胭脂盒子放下,似乎转身想要离开。然而在他离开之前,他忽然转头,继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放在地上刚刚打包好的那些胭脂道,“这些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也难怪……这个人也真是奇怪,偏偏喜欢这些东西。” “小伙子,你说的‘他’是谁啊?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准备拿出去卖的。”旁边大妈觉得小伙子的话有点听不明白就回了一句。 那个小伙子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格外的奇怪。 “卖?这些东西卖了之后钱还会给你们吗?”小伙子有点诧异的问,他冷笑了一声拿起一盒胭脂来颠在手里,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道,“这听起来倒是稀奇,那个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无论是刚刚站在他旁边的大妈,还是后面正在捆东西的大爷,都一致转头。 就连地上啃骨头的小狗都下意识的也跟着看向了他。 嗯?不对啊,这个氛围不对啊,刚刚还在冷笑的小伙子冷笑忽然僵在了脸上。 他就是觉得这个蛊王神经病,这么大个罐子都是你的了,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呗。 这按照常理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怎么现在大家都在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那个,大娘,我有事先走了。”这个小伙子觉得有点发毛,这么多大妈大爷一起看他,他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啊,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反问了一句吗。 究竟是哪里引起了他们的警惕,让他们直勾勾的盯着他? 在那个小伙子离开不久,有个大爷说道,“这个算不算?” “这个肯定是外来的。” “本地人都没有问这个的。” 华荣月睡的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又被小黄鹂给啄了起来。 她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忽然就变得满头问号。 嗯?怎么回事?她不过刚回来半个小时啊,怎么就找到天易楼杀手的踪迹了呢? 华荣月只看的满心疑问,心说难道我华荣月还真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练成了无所不知了? 常识爆炸 华荣月去看那几个据说是天易楼杀手的人时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呢,毕竟她心里觉得自己这个小破镇应该不会那么的神奇。 ……直到她自己偷偷摸摸的看见了那几个画风跟周围肉眼可见有某些不对的人。 虽然说不上这几个到底哪里奇怪,但在看见这几个人的第一秒时,华荣月就不得不承认情报应该是对的,她就是看这几个人不顺眼,即使不是天易楼的人,估计也是花船的叛徒。 华荣月默默地跟在这群人后面,然后开始数人,一个,两个……好吗,一共二十来人,这些人虽然走的略微有点分散,但目前来说还没散的太厉害,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总让华荣月觉得有点熟悉。 仔细一想前段时间她跟江连焕偷偷去天易楼的时候不就是这么个样子吗,都是这种小心翼翼试探的感觉。 当时华荣月熟知天易楼的一切陷阱和障碍之类的,面前的这些人不知道。如果这要是换成他们一无所知的在类似于天易楼那样的地方走,估计这会早就已经gg好几个了,将心比心,他们觉得全安镇也一定是个跟天易楼一样全都是坑的地方。 然而华荣月还真的没给全安镇布什么杀阵,全安镇唯一一个杀意比较浓的地方是花街,因为那里疯子有点多,华荣月害怕这帮疯子们惹出什么事来,所以把兵力都派到那里去了。 只是这看起来很“风平浪静”的全安镇在这些杀手的眼中实在是太奇怪了,没看他们进来有一段时间了也没分散开走吗,就是害怕这个地方会突然出什么事,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声音,这些人也绷不住自己冷面杀手的风范,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怎么回事?咱们来对地方了吗?” “应该是吧……正常的地方应该也不会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 “挺奇怪的啊,怎么现在没遇到什么危险啊?” 华荣月,“……” 有些人真的就是被环境逼成抖。m的,你看面前这群可怜的杀手们,现在连周围没有危险都害怕了。 华荣月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走,幸好全安镇有两大地理优势,一是入口就仅仅那么一处,四面环山,想要从别的地方过来还挺难的;二是全安镇地方小,荒地也少,所以这群杀手就算再藏也只能在居民区里藏,华荣月在居民区里藏起来比他们更容易。 天易楼的那群杀手越走越觉得心惊胆战,全安镇是个特别繁华的地方,晚上到处都是人,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危险,可是就是让这群杀手们胆战心惊。 为什么?因为看不透。 “等会。”前面那个天易楼疑似是这次行动队长的人举起了手,制止住了身后的人,对身后的人道,“别走了,我觉得我们……中圈套了。” 他这么一开口,身后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华荣月也跟着停了下来,准备听听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们准备怎么说。 “老五,你刚才去问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这个天易楼的队长问刚刚去问话的那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刚才还确实没有把过程详细的跟这些天易楼的杀手们说,因为觉得那场面确实有点诡异,而且他也看不透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们现在已经在这里打转了半天了,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遇见的那个奇怪的大妈说了出来。 他说完之后,在场天易楼的杀手明明一个个内力雄厚,这会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点点背后冒凉气的感觉。 有种心态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无论是封建社会还是现代社会,无论有神论还是无神论,无论有钱没钱有权没权,无论是大爷大妈还是小萝莉,都可能会拥有一个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共同特点。 ……咳咳,简单来说那就是怕鬼。 或者说是害怕一些听起来觉得瘆人的东西,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有鬼的存在,只需要达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那个点就好。就例如刚刚那个小伙子讲的故事,整体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但就是让人听了觉得瘆得慌。 目前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们内心里那根怕鬼的弦忽然就被勾了起来,觉得毛毛的。 很明显,即使杀手们平日里也时常说自己什么都不怕,身上有煞气可以抵挡一切妖魔鬼怪,在这种时候也不由得心里有些肝颤。 毕竟他们杀的人太多了。所以虽然平时一个个的说不信鬼神,但其实也容易自己吓唬自己。尤其是全安镇被吹的很厉害的时候。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华荣月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坦坦荡荡的人,所以不太能理解这群杀手的内心,但恶人虽然凶狠,其实终究没有好人的心平静。 华荣月目前还没太明白这群杀手们一个个在害怕什么,因为人在一个挺有安全感的地方是不太会想东想西的,所以她这会也不懂这群杀手们身上的杀气忽然淡了一些事因为什么。但走着走着她就忽然懂了…… 为什么,因为这帮杀手们即将要去一个比较黑没有灯笼的地方了,全安镇虽然灯笼现在比较普及,但终究没有普及到全镇,所以也会有黑一些的地方,很显然,这群杀手们走着走着就开始往不对劲的路上走,他们挑了条最黑的…… 然后一上这条路,华荣月也怂了,她左顾右盼了一会,格外的期盼这群杀手换个方向走,最起码别在这条路上走,因为这条路眼瞅着就要进山了,这群杀手们连个地图都没拿就敢过来也是头铁。 她必须得拦一下,不然她还得被迫跟在这群天易楼杀手背后加班,毕竟花船现在能紧紧跟在这群杀手身后不被发现,还不被甩下的人没有几个。说不定到时候她还得跟他们一起进山,万一要是碰见点什么奇怪的事情……恐怕回去后得做上一宿的噩梦。 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们往这边漆黑一片地方走反倒是有些安心,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毕竟对于古代人来说,一到黑天就暗的场景或许才是最熟悉也最让人心安的。 虽然全安镇灯火通明,但在这群天易楼杀手眼里未必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结合着刚刚那个小伙子讲的故事,这群杀手忍不住多想,就会联想到传说当中的“鬼市”,“鬼城”之类的故事。 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差别在此显露的就很清楚了,华荣月还觉得这灯火通明的晚上让她找到了点回家的感觉,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窗外就灯火通明一宿,一开始来古代她还不习惯。 天易楼的这些杀手们越走越暗,后面有个杀手问,“咱们再继续往前走恐怕就要进山了。” “进山就对了。”前面的那个队长淡淡的道,“你觉得仅仅凭借一个镇子,可以做到能轻易潜进天易楼的地步吗?” 身后的杀手摇了摇头。 “所以我怀疑他们真正的大本营就藏在山里,外面的镇子只是遮掩之用。”这个天易楼的队长道,“而且刚刚在外面你们也看见了,完全没有一点陷阱,这根本就不正常,所以我推测真正的杀招应该就是在这山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面前这座山,江南这边的山山水水还是挺多的,面前的这个山白天看的时候就像是山水画活了一样,到了晚上就显得有些诡异,时不时还能听见夜猫子的声音在林子之中响起。 队长说了这番话后,大部分的天易楼杀手都信了,毕竟没有一个陷阱的地方确实是有些奇怪,然而只有一个人欲言又止,那就是场中刚刚去问过大妈话的那个小伙子。 刚才他仅仅只用了描述,就让这群杀手觉得瘆得慌了,可他自己觉得他描述的奇怪程度没有他刚刚亲身经历过的十分之一。 他心说刚刚那个镇子真的如同队长所说的一样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吗?恐怕不见得,他觉得那个镇子的危险性就隐藏在那些细微的地方里,可是他这会即使是这么跟队长说了,估计队长也不会信。 这个看起来一点危险都没有的小镇,危险之处到底在哪里呢? ——是啊,在哪呢。 ……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坐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这么出现在了荒郊野岭里,一头黑发如瀑,身上穿着一件血红的衣服,衣服就像是鲜血里刚刚浸过一样。 女人忽然出现在路边,让这群杀手都愣了一下,她低着头,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见她似乎靠着什么东西,然而这么黑,她靠着什么大家也看不清。 几个杀手全都停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那个队长看着这个一身红衣的女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但马上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江湖之中,有不少武功练起来都会让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们以前出任务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装神弄鬼的,在他们看来通通都是小事,所谓的“鬼”只要被杀死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管它是真是假。 他随手几个金钱镖甩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队长对于自己的暗器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在天易楼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在他看来,那个女人恐怕是花船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所以派来的要来拦住他们的人了。而这一金钱镖下去,估计对方再也不会跟上来。 队长信心满满的往前走了半天,背后忽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奇怪,“队,队长……” “干什么?”队长不耐烦的道。 “我跟你说个事……” “有什么事快说,怎么娘们唧唧的?”队长很烦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这要不是出任务,他非给那人来个难忘的教训不可。 “不是啊,队长。”身后人的声音有点哆嗦,“你刚才杀的那个女人好像还跟在咱们身后啊……” “啊?”队长有些不信,然后听见那人又补了一句,“而且那个女人……好像刚才动都没动,那个金钱镖就从她身上穿过去了一样……” 刚才队长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这句话的形容却硬生生的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穿”过去是怎么过去的? 他以前遇见的那些“鬼”一镖下去鲜血四溅,即使没有血也会有所动作。 可是“穿”过去……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刚刚队长听见那个小伙子跟他说所有人一起抬头看他一样诡异,却比那个还要强烈百倍,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感。 而那个红衣服的不知名女人也就这么慢慢的跟在他们身后……离得这么近,队长没有听见一点声音,就像她一点重量都没有。 …… 华荣月默默地跟在这群人的后面,袖子底下的手攥着那个金钱镖。 其实这金钱镖不是从她身上穿过去了,只是她躲的太快了,所以这帮人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躲的。 估计在他们的视野里也就是微微一闪,更有恐怖片的效果。 她心说大哥你们就这么头铁?都这样了还要坚持上山? 前面那个队长猛的一回头,华荣月看见对方还跟人家和善的笑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他的脸色忽然就绿了。 “……走,下,下山。”那个队长咽了口口水小声的说,随着他的下令,瞬间所有杀手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跑。 远远的看着似乎还有个红通通的玩意就那么“飘”在后面…… 嗯,毕竟华荣月最厉害的就是轻功,躲金钱镖都是小事,想飘一下也是可以的。 问路推荐高德地图 队长带着天易楼的杀手们玩命的往山下跑,终于跑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他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再一转头,就看见身后的那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华荣月舒了一口气,这群杀手看来胆子也不大吗…… 她也不想想大半夜进深山忽然看见个貌似透明的红衣女在半空飘着,别说是几个比较迷信的古代人,就算是个现代人也得怀疑一下人生。 山下不远处就有几家住户了,他们是世代在山下看守的人,灯笼还没连到这里,所以这里看起来还是一个很平静的地方。一群杀手看见那边的灯亮着就赶紧闯了过去,屋子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抽烟的老大爷。 大爷一抬头看见门口忽然站了这么一堆人,吐了个烟圈道,“你们大晚上的在外头干嘛呢?” 领头的杀手听见这话就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终于碰见一个作息时间跟正常人一致的。他表情僵硬了几秒,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你们这边山上……有一个穿着红衣服,脸色……还有点白的女人吗?” 领头这话问的有点暧昧,他没直说,老大爷又抽了口烟,想了想道,“穿着红衣服,脸还有点白的女人?” 他的语气里听着还有点怪异,领头估计这老头把他们当成是神经病了,也是,谁大半夜的会突然跑到人家家里问这里有没有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谁知大爷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小伙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你们看见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边经常有,不用害怕。” ……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领头的在一句话之内就又掉马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说又。 “那边晚上经常会有女人出现的,你们小心点,不要往那边去就行了。”大爷道,“靠近她们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是有人告诉我们碰见了她们就稍微离得远一些,她们也从来没到这里来过。” 领头的用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看着大爷,可能他是想说大爷你为什么如此淡定,或者说大爷您难道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吗?可是再一看大爷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大爷脚底下是有人影子的,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领头的不太想在这个大爷这里多待,随后就出了屋子,然后一脸凝重的跟自己的手下们又站在了一起。 “咱们……先去山下看看。”队长道。他手下有个人道,“我估计咱们刚刚看见的应该就是这里的一个高手,不是什么鬼。听当地人的话,这些人应该也经常在外面走动,所以当地人都见怪不怪,还有人专门过来跟他们说避开那些人,恐怕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发生冲突之类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手下的人纷纷响应,队长也觉得是这样,但那种莫名的古怪之意还是在他的心头徘徊不去,让他总是有些恐慌。 这个罐子粗略的看几乎没有任何血腥残暴的地方,但进来之后就一直给他们一种稀奇古怪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都没有任何缘由。 队长跟着自己的队员们下了山,从山上往下看,底下是金碧辉煌,灯火闪闪的一片,跟背后黑漆漆的山上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两者却又说不出谁要更吓人一点。 一面漆黑,一面光明,漆黑却是真实的,光明却是虚无的,两者存在于同一个时空。 华荣月跟着这群人又来到了山下,朝着全安镇里面进发。时间慢慢的快要到凌晨了,对于全安镇的居民们来说,即使再能熬夜这时候也该睡觉了,所以街道上的人变得少了一点,可是灯是一点都没少的,明晃晃的灯笼配着空无一人街道,使得全安镇显得有些凄凉。 这群杀手们一直是朝着全安镇里最亮的地方走的,而目前这个时辰全安镇最亮的地方只有藏在全安镇最深处的花街,全安镇的街道是蜘蛛网形状的,他们只要顺着街道上连绵不断的灯笼,就一定会走到那个地方。 “咱们这一次来先探一探路吧。”原本天易楼的杀手是准备这一次直接就给全安镇整点乱子的,但刚刚在山上看见了那么一位身手莫测的“女人”,他们就暂时歇了这个想法,先摸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再说。就在几人还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碑。 石碑上面写了两个小小的字,“花街”。领头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心说花街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这个东西或许挺有用,就先一步走了进去。 ……人群最后面的华荣月则是茫然了一秒。 她心说这不对劲啊……上次她记得这个石碑应该没到这个地方啊,还得往前走上很长一段距离,什么时候花街是从这里开始算起了?这要比原先大很多。 因为她来了全安镇就一直在江连焕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也没有机会去外面看看,这会看见花街也是过年之后头一次。前面那群人进去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一会,怀疑是不是花船搞了什么陷阱却没有提前通知她,但转念一想好像花船也没这个胆子。 那些人进花街的时候华荣月确实是心慌了一秒,花街一直是个挺独特的地方,她说不清楚到底哪里独特,反正就是跟别的地方不同。但这会看见这么多人进去,她忽然间有些担心会不会被这些人看出花船的底蕴其实不深,基本只是装装样子。 正在心里疯狂暴风雨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淡淡的一句话,“怕什么,当年我在天易楼不也是这样的吗。” 华荣月听见刚刚说话的似乎是易大佬,她忽然在这个时候说话挺让华荣月惊讶的,但是华荣月却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下。 对啊,怕什么,虽然她是菜鸡,但不是还有易大佬呢吗。 华荣月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这么久以来她也从来都没跟易大佬说过花船这边究竟有多难的话,但易大佬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她这么一开口,华荣月才意识到在易大佬的眼里,恐怕现在的局势还比不上当年她刚当上天易楼楼主时危机四伏的状况。 毕竟……现在还有六扇门这种“外援”呢。 华荣月灵机一动,叫来了一只小黄鹂,写了一张纸条塞了过去,然后自己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天易楼的这些杀手潜进了花街里,他们刚刚转了一个弯,就明白了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做“花街”了,因为这里走在街上的全是女的。 几个杀手即使都是不近女色的人,来到这种地方也晃了晃神,满街美女如云,但这些女人却跟上次江连焕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理他们。 杀手们观察的也十分详细,他们很快就发现街上的这些女人们眼角下几乎都有着一颗颗小痣,这也就证明面前的这些女人们几乎都是疯子。 她们都是疯子?怎么可能? 天易楼的杀手们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奇妙。他们有人想上前去跟这些姑娘们搭话,却见那些姑娘们绕了个弯,轻巧的从他们身边躲过,没有被他们碰到一片衣角。 “不行啊,我们在这里太显眼了。”有个杀手很焦急的道,“这边都是女人,我们在街上岂不是很快就会被那些人发现了?” “那怎么办?”队长也暗骂了一声,“这边怎么全是女的?那个蛊王真是个色胚,什么都不干,只想着拉女人过来了。” 花面风评无端被害。 华荣月换上了一身女人的衣服也走到了街上,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现在她再隐藏那可就是轻而易举了,恐怕谁都找不着她,以她的模样随随便便穿上一身衣服就能完美的融入人群之中,谁也找不到。 不过有个东西是变不了的,那就是面具的样式。虽然花船上戴面具的人很多,就连花街上都有不少戴的,但整个花船只有她一个人会用这种几乎全白,只在眼睛处有点红的半面具或全面具。 华荣月刚刚一时间也找不到有什么别的面具了,只能掏出它戴上,然后就……导致情况有些惨烈。 有不少姑娘正在路上笑呵呵走着呢,估计一会就该回去睡觉了,正兴高采烈嗨嗨皮皮。 然后她们一转头就看见靠在门框子上,气质有点慵懒,模样有点性感的那个“小姐姐”,正有些心动想上去问问小姐姐你这衣服去哪做的,能不能让我康康你的脸,再偷偷拉个小手手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那个面具的样式,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从华荣月身边经过了十来个小姐姐,几乎都是嗨嗨皮皮的经过,然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离开,但谁也没开口说话,因为大家谁都知道自家老大的那点爱好。 他忽然发个疯在大家看来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绝对不是。 老大玩的开心那能叫疯吗! 能吗!能吗! ——所以大家都非常心有灵犀的谁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眼不看,耳不听,装作根本啥都没发现。 况且大家也都拿不准,以老大对自己那个外貌的自恋程度,他应该是笃定了大家发现不了那个“美女”就是他吧……恐怕以老大那个被甜食腐蚀了的大脑也意识不到他的面具已经出卖了他。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给他捅破了……那下场多么惨烈啊。 “咱们就只能在这边干站着吗?”天易楼的杀手有些心急,几乎所有的女人都绕过他们走了,就像他们是鬼魂一样。 正心急时却看见对面街道上,有个很美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因为街上大部分的女人都故意绕开了他们,所以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动没动的“美女”就格外的显眼。 她一身红色的衣裳,脸上戴着半张面具,身上有一种独一无二且无法言喻的气质。 那个人独自静静地待着,没有跟周围的莺莺燕燕们站在一起,只是独自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阿折与红豆 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街道上,那个女人也是十分突出的一个。 或许这也跟她比周围的人都高了点有关,身材高挑的人站在人群之中总是会更显眼一点的。 这女人的身上戴的配饰也不像其他女人身上的那么多,甚至都没有站在灯光下,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暗处,却像融进了后面的星光里。 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跟周围人的不同吸引了这群杀手的注意力,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跟其他女人有着显著区别的美女或许正是他们想要寻找的人。 几人互相做了个眼色,队中那个之前跟大妈搭过话的小伙子又站了出来,朝着那边独自一人的美女走了过去。 华荣月正在这边装作看星星呢,结果转头就看见那边有个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她最开始的时候茫然了一秒,然后忽然就忍不住想笑。 这群人选人真的是鬼才……居然能挑到她的身上。 她打量了一下过来的这个小帅哥,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派他过来打探消息了,看样子这小帅哥颜值不低啊。 花船周围的女孩子原本都装作看不见这群人,毕竟这段时间花街地盘扩大了,也经常有一些不小心走进来的人,一般看见周围的人都不搭理他,也就会自己退出去。 外面甚至盛传这边是一条鬼街,街上全是女鬼,活人进去后鬼都看不见的,这也避免了花街跟全安镇的其他人接触。 但是随着那个杀手朝着那边的“美女”走过去,周围的人表情都逐渐发生了变化……一时间,街道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朝着街道偷偷的用余光看,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那个小伙子想要跟那个女人搭话,他走过去的时候心里逐渐的升起了一丝兴奋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之前他试图跟任何人搭话的时候,那些人都会避开他,就像是他不存在一样。 可是这个女人不同。在他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头居然微微的朝着他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小伙子心中的兴奋之意不可言说,他原本以为这代表着他终于摸清楚了方向的意思呢。 习武之人都讲究破局吗,眼前这人应该就是传说当中的破局之人,此时就连他身后的其他杀手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小伙子忽然感觉周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压了过来,就像全身上下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这种感觉明明无形却像是有形。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才发现刚才视他若无物的人们不知何时竟然都偷偷的朝着他望了过来。 那些恍若针刺般的感觉正是他们的视线。 那些眼神就像是躲藏在暗处里的鬼,没有任何的目光直视,但小伙子知道这些人都在偷偷的看他。 ——满街的人,就像是恶鬼一样的盯上了他。 小伙子是真的被吓到了,想他好歹也是堂堂天易楼的一杀手,居然会真的被这么多美女当街吓到。但他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周围的这些美女不是活人,而是恶鬼,或者是曾经被他杀了的那些人幻化成的幻影。 他猛的一抬头,看清了面前的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把头完全转了过来,眼睛里带着好奇,似乎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凑过来。 尽管她的脸上戴着一张几乎遮掩住了半张面孔的面具,但面具下的眼睛却格外的清澈,甚至能照出他的影子来。 那一秒,他忽然觉得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曾经在哪里看见过。 从她的眼睛里,小伙子看见了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看见了满街的灯和周围的街道,还有两侧不约而同偷偷朝着他望过来的人,她们的脸在这双眼睛里是暗的,就像是一个个没有脸的人。 “你怎么了?”对面的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嗓音是特别好听且温柔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把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没什么。”小伙子长舒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对面这个美女特别顺眼,最起码这么多人里就她看起来是最像活人的,是鲜活的,跟周围的人一点都不同。 尽管小伙子的身手并不低,或者说是这次来的杀手身手都不低,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想转身朝着身后那些正在偷偷打量他的女人们走过去,凭直觉他认为,如果此时他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就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女人反倒是看出来了什么,她先是惊讶了一会,然后道,“你们……难道都是从外面来的吗?” “对。”小伙子灵机一动的道,“我们都是从外面来的,好像走不出去了,这里是哪啊?”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非常可怜,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似乎是个挺和善的人。这样的人在这街上恐怕是最难得的人,他抓住了这一点,想让这个女人对他们产生一下同情心,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女人还真的因为他的话犹豫了一下,男人觉得自己赌对了,她犹豫了一会道,“那快把你的朋友叫上跟我走吧,跟我来。” 男人见对面的女人还真的就答应了带着他走,心里也泛起了一丝警惕之心,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打算临阵脱逃了,对着身后使了一个眼色后,他们朝着女人的方向跟了过来,随着女人朝着一条小巷走了过去。 其实不光是那个小伙子,跟在后面的他们也有点受不了了,他们在后面看的更清楚,满街的女人都偷偷的朝着一个方向望过去的样子,以他们的视角那种感觉更诡异,所以这会小伙子让他们走,他们也都跟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路上小伙子问这个女人。 “红豆。”女人道,反问道,“你叫什么?” “阿折。”小伙子愣了一下,报出了一个听起来像是外号的名字。 最后一个杀手也离开了这条街,他即将踏出最后一步时听见的是身后压抑不住的宛如海浪一般的声音,有人像是在喊着什么,他连头都没回,闷头朝前走,一直走到身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有没有搞错!”花街上的小姐姐们都沸腾了,“这群人是干嘛的?” “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之前说的那些奇怪的人啊?” “我看他们是够奇怪的……” 花街上的小姐姐们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杀手像防鬼一样的防着他们,然后如同投入了天使怀抱一样铺向了自己老大那边,老实说这在她们看来就是纯粹脑子有坑的代表,所以即使刚才心里怕的要死,她们还是控制不住的朝着那边偷瞄…… “这群人能活多长时间啊?”花船的小姐姐们不清楚这是天易楼的杀手,所以一点惊恐的情绪都没有,或者说即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在她们看来不就一个天易楼吗……这群生活在花船的小姐姐们对于天易楼多么庞大从来都没有概念,她们只觉得自家老大武功天下第一。 “我觉得能活的时间长一点?”一个身穿着青罗裙的姑娘道,“因为这群人好像把老大认成一个女人了……” 她的未尽之意是看样子老大或许能看这些人稍微顺眼一点,毕竟是从满街的美女中一眼就挑中了老大……咳咳,刚才花面用特别温柔的语气跟那个小帅哥说话的时候,她差点吓的当街就跑,觉得老大的恶趣味仿佛已经实质化了…… 华荣月带着身后的这些杀手们倒是左转右转,顺着一条窄窄的巷子往一个方向一直走。她虽然来的次数很少,但是这条路记的还算熟,这会也没搞得像是哪里都没去过的样子。 她一个劲的朝着阴暗的角落里面钻,故意的避开周围的那群花船原住民,因为她害怕这些原住民们不知轻重再惹出什么乱子来,让她一个人带着这些人走巷子就再好不过了,出了什么事也波及不到外面。 一开始杀手还对华荣月的警惕心比较强,但渐渐的也放下了心来,甚至还有了一点疑惑,华荣月称呼外面的那些人为“那些人”,就好像她和外面的人根本不一样似的,再加上华荣月来的着急,几乎就是罩了个面具就过来了,刚才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是用着跟华荣月相似的声线。 华荣月的亲和力有多强这点六扇门的人都是感受过得,那真的是自动就披上了一层亲和力光环,渐渐的,身后的这些杀手还真的以为华荣月是个身娇体弱的好心肠女人了。 这样的女人别说是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在外面都挺难找的,这些杀手们一边惊奇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边跟着华荣月埋头往前冲。 终于到了一个小屋子里,华荣月带着他们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呃……这里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自称阿折的小伙子一直在跟这个叫红豆的女人对话,他觉得对方似乎是很奇怪的一个人,身上有种融合的不是很好的突兀感,但并不让人觉得奇怪,这让他想问问看对方是怎么一回事。 “不清楚。”叫红豆的女人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有些简便,或许是她自己的屋子。她道,“就是忽然有一天,街上的女人们就全都在半夜走动,然后还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把夜晚也照的像白昼一样。” 灯笼。阿折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某个重要词汇。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帮我们?”阿折小声的问。红豆沉默了一会道,“这个说不明白,有时候我觉得我是我自己,有时候我却觉得我像是街上的那些人,不过你们现在不用担心,这里暂时就是安全的了……” 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是轻轻的用手抓着自己的手指,阿折忽然想到了曾经在天易楼看见过的一些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并且极力想要避免自己坠落的疯子,他们的小动作好像就很多,应该是心里经常在紧张。 他瞬间就明白了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帮他们了,看着对面这女人一无所知却又在极力保持冷静的样子,他心说或许一会一刀结果了她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阿折。”外面的队长叫了他,他连忙走了过去,就听见队长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骗她说我们是准备救她出去的人,问问她怎么样才能混到街上。” 进击的女装大汉 阿折转身回去的时候,红豆好像已经稍微调整了过来,尽管眼神里还有一点迷茫。阿折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径直的走了过去问,“红豆,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混进那些人里面吗?” “啊?”红豆听了这话,似乎是很害怕的样子,身体还轻轻的抖了一下,阿折也全当看不见。 过了很长时间,红豆才小声的问,“你要混进去干什么?” “是这样的,红豆。”阿折摸了下鼻子道,“我们要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红豆眨了眨那双很好看的眸子。 “对,救你出去。”阿折的声音刻意放的很低很低,“你难道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偶尔清醒,偶尔浑浑噩噩,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我知道那是个特别可怕的事情,所以我这一次就是专门来救你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出去的。难道你不想到外面,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吗?” 阿折知道自己在说谎,以红豆这种状况,别说是他们本就没想带她出去了。就算他们真把她带了出去,她的情况也只会渐渐的恶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转的机会,能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那么一瞬间,阿折觉得她眼睛中似乎是变得清明了一秒,那眼睛亮的让他情不自禁想要移开眼睛,但下一秒那抹光又消失了。 那抹光让阿折着实愣了一秒,但下一秒红豆就恢复了原状。 阿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绪,但他一直努力不去看她那双有神的眼睛,似乎挺害怕那双眼睛里面出现失望的神色。 背弃一个特别信任的人总是会有些难受的,无论是正常人还是一个冷血杀手。 红豆似乎是想了半天,手指不停的搅着,然后忽然说道,“有,有一个方法,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接受……” “什么都行。” 阿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舒了一口气道,“她答应带咱们去一个地方。” 红豆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盏灯,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虽然阿折不清楚这个红豆究竟是什么人,但她能控制自己,让自己变成可能是这条街上最晚陷入疯狂的人,就说明红豆应该也是个蛮独特的人。 集体陷入疯狂的样子阿折见过,当然他也清楚那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甚至脑子里都能模拟出来。如果今天他们没有遇上红豆,恐怕她也会渐渐的忘记一切,拿起灯笼加入到街上的那群人之中。 以她的模样和心智……阿折脑回路跑偏了一点,说不定也能成一个小蛊王,因为在蛊罐之中往往除了一个大的蛊王外还有很多小的蛊王,这些蛊王都是由那些比较出色的蛊变成的。 红豆现在还在疯与茫然间徘徊,如果真的疯了,说不定会变成了不得的人…… 红豆又带着身后的一行人踏上了道路,这次他们走的方向更加的偏僻,甚至连灯都越来越少了,阿折一直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景象,防备着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走了不知多远,他们忽然来到了一条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条街道非常的诡异,一盏灯都没有,十分的冷清,那些提着灯笼的女人好像都不来这个地方,就像这里是一个禁区一样。 如果说外面给阿折的感觉是一种很明确的危机感,那这里给阿折的就是一种看不见的恐怖。阿折到了这里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周围太静了,静的简直不像是人待的。 他强压着性子问,“红豆,你确定我们来对地方了吗?真的是这里吗?” “是的啊。”红豆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很坚持的就朝着街道中心处走去,那里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建筑,整个建筑从外面看是黑暗的,就像一个沉默的巨兽一样趴在那里。 几个人走过去就好像来到了一个巨兽的嘴边,而且正要往它的肚子里面走。 这条昏暗的街道上除了这个巨兽外好像还有其他隐藏着的庞然大物,只是太黑,只能看清楚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阿折硬着头皮跟红豆走了进去,身后的杀手们正在用传音小声的交流,他听见有人说:“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 “蛊王的住处?” “可能不是……我推测蛊王的住处应该在山上,但这里也一定有些特殊的含义。” “好压抑,周围都是黑的,她们都不往这里走嘛?” “她们应该也不敢往这里走。” 或许她们是真的不敢往这里走吧,阿折看见红豆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大门,出乎意料的是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门居然是没有上锁的,只是简单的虚掩着,就像在提前欢迎着他们的到来一样。 而且这门格外的大,推开时发出了一声略微沉重的声音。 这群杀手全都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屋子里,屋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震惊或沉思的表情。 ——如果江连焕此时在这,他会觉得这群杀手跟他特别有缘,当年他就是手提着一盏豆子灯,肩扛着歇菜的赵烨,推开了这扇大门,并且露出了跟他们一样的表情。 杀手们还没回过神来呢,就看见红豆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把手中的豆子灯挂在了一个灯架上,然后从附近的一个衣服架子上面拿下来了一件衣服…… “等等!”阿折连忙跑了过去,他道,“你要干什么?” 红豆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道,“这街上全是女人,你想混进去只能扮成女人的样子,我来给你们找衣服……” 阿折的脑袋反应慢了半拍,他愣了半天,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啊?” “你是让我们换上这些衣服?”后面的那几个杀手马上明白了红豆的意思,走了过来,红豆点了点头,“你们不想穿也没有办法……这条街上男人太显眼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后面有个杀手暗骂了一句,他之前猜测这条街上或许一个男人都没有,但没想到这个猜测居然成真了。 阿折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他身后的那些杀手们倒是都挺自然的走过去,各自的挑了一身衣服。他们的手随意的在衣服上面摸着,有的看完这一件就直接朝着下一件摸了过去,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红豆好似不经意的朝着他们看了一眼,一边的嘴角轻翘起了一个有些冰冷的弧度。 天易楼的杀手十八项全能,女装过的也不少,大噶都是全能小少年,只有阿折是个例外。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他还真没穿过女人的衣服,所以这会就他一个人楞在了那里,领头还一直催他,“快换啊,愣着干嘛?” “啊?哦。”阿折愣了一下,才拿起了面前的一件衣服。他也没好意思去挑,只是随手拽上了手边的一件衣服,头也没敢抬的穿了起来。 就在摸上那衣服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那温柔的触感,这种触感告诉他这身衣服绝对价值不菲。他看了眼布料,柳青色的,上面用有着许多暗线,只逆着光才能看出来纹路。 阿折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疑问,这衣服价值不菲,他们这么穿在身上真的没事吗?街上的那些女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也都是很精致的,但跟面前这身衣服比起来好像还差了一点…… 但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扇屏风,红豆在那里,她特意转到了屏风后面,不去看他们换衣服。她的剪影就在屏风上面,一个很温柔朦胧的剪影,头微微的低着,细长的耳坠从发间垂下,发丝朦胧的像是云雾。 阿折想估计红豆也找不到什么别的衣服了吧,这样想着,他就没再停下,把衣服穿到了身上。 …… 屏风后面。 华荣月跟从机关里偷偷探出脑袋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清秀小帅哥大眼瞪小眼。 小帅哥欲哭无泪。 平时这地方也没其他人,就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顺便当个看门的。仗着这个屋子里面全是机关,他的轻功也高,所以经常肆无忌惮的来回走。 结果今天他刚从华荣月手里逃出来没到俩小时,就又撞上了。 撞上就撞上了吧,偏偏还是这么刺激的画面。 小帅哥的眼睛不停的在后面那群……女装大汉的身上徘徊。 老实说天易楼的杀手们女装一般都是少年的时候,时过境迁,他们现在基本都长成大爷了,所以有点辣眼睛,更别说有些人还乱摸…… 他觉得这片衣服估计过了今天晚上都得处理一下了,但这好像不是重点。 今天的老大格外的有点不正常,这要是往常早就一把火把这屋子给烧了,但现在,他竟然看见自家老大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偷偷的借着摆在桌子上的机关镜子看着屏风对面,眼睛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光芒。 清秀小帅哥不太懂自家老大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不过总感觉有点可怕。 “……好了红豆,你过来吧。”过了一会,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小帅哥看见自家老大缓缓的站了起来,绕到了屏风那边去,随着脚步的走动,他的表情迅速的发生改变。 ——从嘴边挂着一起冷笑,到楚楚可怜也只不过用了几秒,小帅哥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仰头望天,心说完了,他活不过这个晚上了。 阿折看见红豆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老实说他自己都觉得他们这些壮汉挺辣眼睛的,更别说男人和女人的头发根本就不一样。 所以有不少人都顶个男人的发型,头上也不像女人一样簪花戴银的,特别滑稽…… 阿折看见红豆朝着自己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脸上烧的厉害,恨不得藏到一边躲起来。 身后是天易楼其他杀手的互相讥讽和嬉笑声,他们互相鄙视着对方的样子,还有的从桌子上的花瓶里直接折花下来戴。 “桌子上面的匣子里有发饰。”红豆只说了这么一句,眼睛甚至都没有朝着那边看一眼,就径直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她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很小声的笑了起来。 阿折觉得她脸上好像一直都是那种略微带着点茫然的样子,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的这么开心。 “咳咳。”阿折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正结巴的时候,一双温软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把他的头发放下,手中拿着一只翠玉的簪子,把他的头挽了起来。 过了一会,阿折就从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帅哥杀手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脸色微红,十分清秀的女子。 或许这跟阿折年纪不大,自己长地也很清秀有关。他扮上女人来是这群人中最没有违和感的一个,那抹羞涩更是给他增添了一种风情。 阿折这会连耳朵都已经红了,他头也不抬的就跟着其他杀手们出了这间屋子,却没看见跟在最后面的红豆在离开时朝着屋子的一个角落里看去,目光突然变冷。 屋子里的某一角沉默的就跟死了一样。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了很久,漆黑的屋子里才有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仿佛劫后余生般的喘气声。 “我的妈啊,老大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队员减二 穿上了这么一身女人的衣服,这群杀手们就一个个变得比原先大方了很多,上街的时候也敢四处走一走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敢钻胡同子或者在外围徘徊。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花街”的范围其实真的很大,比他们想的要大的多,而且还有很多不同的地区块,十分繁华。 这里的人们似乎是真的完全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跟外面那些虽说睡觉也很晚,但还算的上是昼出夜伏的人来说,她们的作息习惯已经跟正常没什么关系了,她们的“白天”就是夜晚,月亮就是她们的太阳。 “这个蛊王到底是什么人?”领队的在心里不停的猜想着。 一般来说,一个罐子是什么样子都跟罐子里面的蛊王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在这个地方,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这里的蛊王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这条花街整体来说给他一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 它最活跃的时间是在晚上,一个正常人都已经入睡的时间,它却异常繁华,单单是这个时间就已经表示它并不正常。 可是街道上的一切都像是正常的,跟外面一样的,有商人,小贩,有在街道上闲逛的行人,有正在开着门的饭店,茶馆,一切设施一应俱全,维持着一个正常的秩序,甚至在他们胆子大起来敢四处观察之后,他们还发现街道上有一些专门来维持秩序的人。 一个看似十分正常的地方,然而最重要的地方却已经显示出来了它的不正常之处。 就好像一个正在努力的隐藏着自己不正常之处的人。 他努力的想把一切的不正常抹去,让这个地方看起来还符合着正常世界的秩序。 整天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分的神经病,让人猜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不过阿折不得不说这里繁华的有些夸张了,很多地方他觉得甚至比外面都要繁华,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大部分的罐子或许算不上集中营,但是人们生活的也并不是很好,可是这里的人们在他看来活的未免太滋润了些。 最起码当他在外面的时候,他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把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戴在身上。 有人从路边卖着胭脂水粉的街上拿起了一盒,把它翻开来看了一眼,这段时间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面很火,他们也是顺着这些胭脂水粉的来源摸到这里的。 这条花街上全是这种胭脂。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地方的胭脂水粉和外面的不一样,因为这个地方的胭脂水粉盒子上并没有刻上跟外界相同的字样,背面很是光滑。 就好像这些胭脂只有出了这个地方才会被刻上那些字一样。 红豆一直跟在阿折的后面走,如果按照平常,这群天易楼的杀手估计已经把她给处理了,但这个地方他们不敢托大,所以就还让这个小尾巴跟着他们。 阿折不清楚红豆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不过这会他也算是稍稍的放松了一点,没有像之前一样害羞了。看着红豆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一些问题。 “你家在哪?家里还有人吗?他们就让你这么在这里待着?”阿折没有其他杀手那么大方,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家里?”红豆道,“我是很久之前来这里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你是怎么来这的?”阿折听红豆的语气好像也不像这里的原住民,就问了一句。红豆道,“就是跟着大家一起来的。如果大家都来,那我也跟着来,如果大家不来,那我过来也没什么意义。” 听起来很像红豆这样性格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只是跟着这里的人一起过来的,也难怪在她发现这里有点不对的时候,也没想着独自离开。 “你这样的性格不行啊。”尽管阿折觉得自己有点话多,但他还是一边走一边说:“你发现这里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快点走的,下次如果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要在这里硬挺着,早逃出去不就没事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红豆就安静的听着,好像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她等阿折说完后道,“但是你不是来了吗?你来这里又是因为什么呢?” 阿折噎了一下,过了一会转过头去说:“我不一样,我是救你们出去的,咱们就不是一类人。” “你真的要救我出去?”红豆笑着看阿折,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阿折。 就在阿折几乎忍不住想要把眼睛移开的前一秒,她先一步笑着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边的其他杀手抓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落单的,结果就这么被杀手抓了过来,这会脸上略带着惊恐,几人进了街边的一个没有人的屋子里,然后开始审问这个女人。 阿折带着红豆躲在后面,不想让红豆看见,可是红豆却坚持着要看。 他听见其他人审问那个女人,“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有多少人?” 那个女人也是一个疯子,不过很明显实力并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她看起来被吓的够呛,只是蜷缩在角落里道,“这,这个地方叫花船,一共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阿折站在后面,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这的?” “我?”那个女人抬起头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道,“很久很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她的眉目十分的好看,脸上并没有带着面具,柔柔弱弱的,身段特别的美,一侧的眼角下也不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只是单单的一颗痣,而是纹了一只蝴蝶。 这女人看起来并不清楚她自己为什么被抓到了这里,她不停地用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几个杀手,却又不敢多看。 “你记得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阿折问,“这些女人们什么时候开始在晚上出门?什么时候街道上挂满了灯笼?” “女人们只在晚上出门已经……有,有很长时间了。但是挂灯笼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也就是大人刚刚来的时候。”那个女人道。 “大人?哪个大人?”阿折问。 “……花面大人。” 这对于天易楼的杀手们来说暂时还是个略微陌生的名字,因为之前跟花船有过较大冲突的是六扇门,而唯一跟花面有过正面冲突的易孤舟根本就没有跟天易楼提过这件事。 所以此时所有的杀手都陷入了沉思中,开始思考自己的记忆中是否有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人,只有阿折继续问,“你也察觉到花船有不对劲的地方了吗?那你为什么不跑呢?” “跑?”那个女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要跑呢?” 她的反应跟红豆颇为不同,阿折记得红豆似乎是颇为惧怕这个地方,好像不想跟周围那些已经变疯了的人在一起,但面前这个女人的反应绝对不是。她更像是阿折刚刚问了一个颇为奇怪的问题,所以才反问了一句。 但阿折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觉得遇到危险还不赶紧跑的人都是傻缺,除非是不能跑。 “为什么要跑?”女人苦笑着问,“跑了我们还能去哪?” “去外面,去任何地方都可以。”阿折觉得她的这个回答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只有这个地方可以接纳我们啊。”女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这里的人们都是一样的,我们谁都不是特殊的,在这里我们可以正常的活着,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阿折整个人都听楞了,老实说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听见这么一个回答。 但是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这个罐子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略微古怪的样子。 来之前他们也做过一些功课,据说这个花船一开始只是疯子们自发组织起来的一个小团体,这种团体一直存在,但大部分都成不了气候,更别说这种突然在中途消失的了,花船换了个老大的事情他们倒是有所耳闻。 这种小团体一般都是打着让疯子们也能正常的生活为旗号,但下场一般都是被人所利用……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能真的看见一个颇具规模的地方,而且还如此的繁华。也怪不得这里虽然有些奇怪,但偏偏还遵循着一些正常人的规则,就好像一切都是被强行规定好的。 阿折忽然想起来刚刚红豆好像并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当然阿折也并没有太过疑惑,因为她的状态很奇怪。从一开始见面她就像是徘徊在理智和疯狂的边缘,像是极力在挣扎的样子。阿折觉得拿她跟面前这种很明显已经彻底无药可救的女人比没什么可比性。 天易楼的几个杀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只留下了领队和其他一个人,其他的转身离开。 留下的两个人是为了处理那个女人,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的,对于这些杀手们来说,带路的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阿折转头看见红豆清澈的眼睛,强硬的抓住她的手把她带了出去,没让她继续留着。 “一会天就要亮了。”阿折道,“天亮了之后会不会安全一点?” “会的。”红豆道,“天亮了之后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你放心。” 阿折呼出一口气,看着头顶好像一直不会落下的月亮。 他等了几分钟,想着身后那两个杀手出来,毕竟领队也在里面,他不出来也没法决定往哪里走,结果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出来。 “头儿怎么这么慢?”有个杀手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阿折觉得屋子里十分的安静,没有惨叫的声音,甚至没有嗅到任何的血腥气,空气里还能嗅到红豆身上淡淡的香气。 “头儿,哎?头儿人呢?”那个杀手在门口看了一圈,把头又转了过来,“屋子里怎么没有人?” 其他杀手也纷纷的围了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还有被月光照的银亮的大地。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静悄悄的,就好像刚刚闹了鬼一样。 又少几个 假如说华荣月没有来花船,花船按照原轨迹走,那它现任的蛊王会是谁呢? 华荣月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还特意给花船里面大大小小的狠人们排了个名……认真来说,花船上面的强者还是有不少的,毕竟是个独自发展了几十年的组织,华荣月就算再傻也不会把这些强者赶出去。 但花船有个比较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强者中,心智正常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 这倒不是华荣月瞧不起正常人,纯粹是因为花船的自己人都觉得这个比例有点高了,因为当时在秦淮河上的小团体多的是,大家彼此之间也都有个对比,花面上位后,这个比例就更是高出了一大块。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情况蛮奇怪的,只有华荣月觉得蛮正常,尤其是如果罐子遵守着一切都按照蛊王心意来的这个规律的话。 ——因为她心目中的“罐子”确实就是这么个样子的,如果她这种情况还能算得上蛊王的话。 说这么多就有点扯远了,华荣月手底下最厉害的也就是清秀小帅哥那一批的,跟他差不多的人还有那么五六个。 这里面清秀小帅哥算是拔尖的了,华荣月原本以为他就是原蛊王,可是怎么想又不可能,因为他是个正常人…… 华荣月于是就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的几个人,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不顺眼,一点也没有她心里蛊王应该有的那种感觉,她觉得蛊王怎么说也该有那种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气场吧…… 就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某天清晨,她醒来无所事事的出去逛了逛,然后跟一个许久没见的脸上有着蝴蝶印记的小姐姐撞了个正对面, 她才忽然想明白了——啊,真正的蛊王这不是在这么吗?她到底在瞎找什么呢? 假如说蝴蝶女能撑过秦淮河上六扇门的围攻,那她才是花船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就是不知道这辈子她没在秦淮河上发疯成功后,就不知道怎么变得低调了起来。 花船上有名的那些人中根本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如果不是华荣月知道她到底是个多么厉害的人,她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平时安安静静,只喜欢跳舞的蝴蝶女。 华荣月私下里把蝴蝶女叫了出来,作为花船隐藏一号大佬重点培养,平时都不叫出来干活的,这还算是蝴蝶女第一次出山。 一群武力值未知的高手华荣月对付起来心里还有点发怵,但如果两个两个对付起来华荣月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然而这群杀手们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想分都分不开。 对付这群情比金坚的大哥们华荣月还真的没什么正常的办法,所以她就想了个阴损的法子,既然正常情况下无法把他们分开,那不如就用点非正常手法…… 例如说,他们上厕所的时候,或者说,他们要处置俘虏的时候…… 现在其他杀手们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屋子,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惶恐。有人想进去看看,可是都没敢多往里面走,只是在外围不停的喊,“头儿?头儿你说句话啊。” 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谁也不知道刚刚两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不过这一切看起来太过像一个恐怖片,所以这些杀手此时此刻还都有些茫然。 如果说失踪的是别人,也许他们都不会这么惊恐,那可是领头啊……他的实力大家都清楚,他怎么会突然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呢? “先,先冷静一下,说不定头儿刚刚发现了什么,所以临时走了,没有叫上我们。”一个杀手有些强行镇定的说道。 “头儿怎么会临时走?他无论遇见什么事情也不能临时走啊,别忘了他可是……”有个人说了一句后忽然就止住了滑头,跟在后面的“红豆”耳朵竖的高高的,心说你倒是继续说啊,别忘了他可是啥啊。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这个地方跟其他任何罐子都不一样,其他的罐子给人的感觉是阴暗,危险,就像一根长满了尖头针一样的植物一样让人不敢靠近,那这个地方就像一片随时随地都会消散的雾。 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从那雾气中出现什么,谁也不清楚那雾气什么时候会突然消散,然后又会把谁带走。 接下来这群人的旅程就可以说的上是死气沉沉,谁也没有再说话,也没人说要在街上拽一个人来问问。经过刚刚那个女人后大家似乎终于明白,这条街上任何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姑娘可能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她们穿着华贵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却掩饰不了她们可怕的本质。 华荣月心里却在暗暗的思索,看来这帮人不散开来走还真的是有原因的,他们是真的因为某种理由,才坚持着一起走。 虽然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但是她现在找到了一个可以对付他们的思路,只要做他们不愿意的事情,尝试着把他们给分离开来。 华荣月这方面很有觉悟——凡是敌人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她喜欢的事情。 她的眼睛朝着某个角落里看了一眼,那里有个有双眼睛正在看着她,跟她对视一秒钟后眨了一下。 看样子蝴蝶女没有事,幸好当时只留下来了两个人,否则就算以蝴蝶女的身手也很难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两个人。 华荣月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忽然见前面的阿折似乎要转头看她,就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阿折看了眼跟在队伍最后的红豆,她一直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阿折觉得她现在应该是又陷入那种混乱的状态里了,或许是时间到了,又或许是刚刚那突然消失的两个人把她刺激的,总之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或者起码得做点什么。这样想着,阿折走了过去试图跟红豆搭话,让她变得好受一点。 他以前每次遇到类似的状况时都是这么熬过去的,所以这方面的经验很是丰富。 阿折走到红豆的身边后,小声的跟她聊天,“你在这里……之前有过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吗?” 红豆有点茫然的抬起了头,“朋友?好像……没有……”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阿折道,“就是一想就让你很开心的事情。” 他的习惯就是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一般就不会太难受了。 红豆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想着,过了一会阿折问她想出来了没有,她说想出来了。 “那你喜欢什么?”阿折问。红豆低声说:“喜欢很多东西……” 她说着说着就轻轻的笑了起来,“喜欢好看的衣服,亮闪闪的首饰,放了很多糖的桂花糕,一大丛一大丛的月季,芙蓉……” 阿折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虽然这些东西他都没什么接触,但听起来好像都是小女生喜欢的东西。虽然他都不太了解,不过这些东西听起来好像就会让人心情不知不觉变好。 他听着听着,刚刚因为突发事件而变得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对了,晚上的烟花也特别好看。”红豆说着说着也真的变得特别开心了起来,她转过头来,眼睛里亮闪闪的反着周围灯笼的光,“你看见过那种特别大的烟花吗?我们都管它叫‘大将军’,有树根那么粗,一个炸上天去,就能照的整片天空都是亮的……” “没看见过。”阿折道,“我以前见过的烟花最大的也就只有这么粗。”他用手圈了个圆,“那么大的恐怕想买还买不到呢。” “没看见过吧?”红豆笑着道,“或许哪天你就能看见了。” 她好像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前面的几个杀手则有些看不惯了,他们转过头来看着这里,一个人看着阿折冷笑道,“你们俩要是想聊,就留下来慢慢聊呗?何必跟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看你挺快活啊。”有个男的走了过来,用手拍了拍阿折的肩膀,“你和你旁边的这个小妞聊的挺来啊?怕不是都忘了自己来这是干什么的了吧?” 阿折随手把那人的手拍开,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还嘴,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红豆好像也被惊到了一样,跟在阿折的背后默默地不说话。 经过这么一打岔,阿折也就没听到原本红豆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正当那个拍着阿折的肩膀的男人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铃铛的声音。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争吵,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街道的那头忽然出现了一队马车,这车被装饰的金灿灿的,车上挂着很多金质的小铃铛,车的两旁站着不少年岁不大的女孩子,每个人的身上都佩戴着许多金饰,这些女孩子的脸都被涂的惨白,只有嘴上点着鲜艳的唇红。 “这是在干什么?”有人皱着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车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奇怪,给人一种浓重的不安的感觉,后面的红豆则是忽然脸色一变道,“快躲开!那车要过来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那车就猛的朝着这边开了过来,搞的杀手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片混乱之中,他们似乎只看见最前面的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着粉红莲裙的姑娘。 “她”的半边脸上同样戴着半张面具,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同样脸色惨白,嘴唇鲜红。 一般人的轻功跟千里宝马终究还是有些差距的,更别说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一瞬间,就又有几个人被冲出了队伍。 这只来历不明的车队就像一队鬼车一样,根本就没注意这里是否有人。他们直直的从这条街上穿过,速度奇快,卷走了一片风。 尘埃落定,大家互相看了看,竟然又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惊恐的朝着远去的马车看了过去,似乎那马车之中就藏着一只只雪白的手,随时随地就会突然伸出来拽一个人进去。 而阿折则是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刚刚那一秒,他死死的拽住了身边红豆的胳膊,任由马车就从他的身边经过,也没有放开。 “礼物” 等车终于驶了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剩下来的尚且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们彼此互相看着,却只能找到几个人刚刚还站在这里的记忆,但却找不到他们现在的影子。 “少了几个人?”有一个杀手问,过了一会,从另一个角落里有人回话,“少了四个。” 转眼间,天易楼的杀手就少了一半了,然而他们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呢。 众人惊魂未定,全都看向了刚刚最先出言提醒的红豆,同样惊恐的红豆看着那远去的车道,“天快亮了,那辆车要回去了。” “回去?去哪?”有个杀手问。 “回家。”红豆道。 回……家? 众人继续看向了那车消失的方向,其实大家并不是十分听得懂红豆在说什么,不过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件非常小概率的倒霉事,这种倒霉事还不足以让他们怀疑到什么别的地方上。 原本杀手们是想继续往里面走的,最起码见上蛊王一面后再离开,再把蛊王消息带回天易楼,但眼下这种状况,如果他们再继续走,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经过两次教训后,他们终于认清楚了这个全安镇的危险之处在哪。 一花一木,皆不寻常。 各种危险可能就潜藏在细微的,平时可能绝对不会有人关心注意的东西里。 谁也不清楚这个镇子什么时候会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然后将谁来吞噬。 这些杀手是从来不信鬼神的,信鬼神的恐怕也不会毫无心理压力的杀人。在他们看来,所谓的鬼神都只是世俗恐吓人的东西,然而在全安镇走过一遭后,他们的理智拼命的告诉他们不要疑神疑鬼,大脑却控制不住的告诉他们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有鬼。 无声无息的鬼,永远摸不清真正模样的鬼,随时随地都会杀人的鬼。 或许刚刚山上的那个红衣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疯子高手,而是一个真正的鬼呢? 这种念头是非常荒谬的,但人就是这种容易被恐惧击倒的人,所以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沉甸甸的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家心思各异的互相对望了一眼,终于有一个人开口说道,“不然我们回去吧?” 虽然沉默声弥漫了这个地方,但大家都渐渐的准备了起来,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红豆也沉默的跟在后面,安静的狠,阿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刚遇见红豆的时候编了一个谎言,说自己可以把她救出去。但仅仅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他们就要打道回府,甚至走之前可能也同样要把她杀了灭口。 或许他们再往前走一走,找到这个地方的蛊王后,她还有可能侥幸活下来,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阿折心中很乱,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事情,现在那群杀手们暂时还没有处理红豆,因为他们还需要红豆带着出去。 红豆说原先的那条路现在不能走了,因为天要亮了,花船上的其他人也都要“回家”,所以他们得顺着另外一条路走。 来时他们一个个信心十足,觉得没有什么能够吓住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垂头丧气,连领头都没有了,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 回去的路上他们看见有女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去,她们往往都从街道的另一边过来,然后转身进了街上的某间屋子里,她们看上去一个个都没有丝毫威胁性,但这次无论如何也没有一个杀手上前。 大家就跟正人君子一样,一个个低着头,穿过狭小的巷子,故意躲开周围的行人,甚至是大敞四开,空无一人的屋子。 几人走的方向确实是朝着镇子外面走的,而且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其他人,这么看红豆带的路还算是挺靠谱的。 红豆还特意告诉他们不要大声喧哗。因为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准备要回家了,不会弄出太嘈杂的声音,所以这群杀手们就变得更加安静了。 在这种死寂之中,他们终于来到了他们一开始看见的那块写着“花街”的石碑前,这就意味着他们应该是逃出花街了。 可是他们也并没有丝毫自己已经逃离出来了的感觉,相反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块石头肉眼可见的又往前移动了几寸,不清楚是谁移动的,石碑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这说明一夜之间这花街的范围就又夸大了几寸,给人的感觉就像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贪吃的怪物一样,不停的同化着周围的空间,想要将其他地方也吞吃入肚。 而且在这石碑分割的外面,这群杀手们也没看出任何跟石碑内不同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一块石碑隔着,恐怕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丝毫不怀疑再过上几天,面前这条街就会被完全同化。 而细想想,这个镇子上到处都充满了诡异,这个所谓的花街可能都不是这个镇子上最为诡异的地点,毕竟之前他们公认的更为重要的山上他们还没去呢。 “带我们出全安镇吧。”一直跟在后面的阿折忽然开口。 他的这个请求在此时此刻格外的合其他杀手的心意,所以他们就没有开口反对,可是只有阿折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如果让红豆只送他们到这,那他们可能在这里就得杀了她了,但如果要求她送他们出去,那她就还能多活一会。 阿折看着红豆一无所知的转头,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就觉得她那个小脑袋里估计不会想那么多的东西。 有时候什么都不想真好。 红豆似乎并没有因为离开花船受到什么影响,阿折猜测这是因为她还不够疯,等到她疯到跟其他的人一样,那恐怕她就再也没办法踏出花街一步了。 他们继续朝着全安镇的外围走,街上空无一人,现在是人们都不会出来的时间,花街外面比花街内要更加的凄凉,那种景象只有半夜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过的人才会懂。 一直到了快要接近镇子出口的地方的,才算稍微有了点人气的感觉。此时的天已经微微的有了一丝亮光,这丝亮光在众人的眼中简直就是胜利的号角,也是他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证明。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街上已经开始有人走动的声音了。这里的人们生活习惯还没有像花街那边昼夜颠倒,毕竟是靠近全安镇的外围,而且这里也居住着不少外来人口。 两侧动静最大的往往都是客栈,他们大部分都是刚刚进来居住的游客。 古代人本来起床就起的比较早,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街道两边已经有正在洗漱的人了,一些小贩也已经把摊子推了出来,开始了新的一天。 路上有人隐隐的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毕竟这几个杀手身上还穿着从花街找到的衣服呢。 临街的一个客栈里,一个房间里也传出来了洗漱的声音。 一阵叮当的声音后,一盏灯就被点了起来。 …… 江连焕按照自己习惯的时间起了床。 虽说他在外面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起这么早,但是在这种地方他总不能真的无所顾虑的睡着,哪怕他表现的很心大,他也不会这么做。 所以哪怕他在华荣月和赵烨面前表现的很是心大,他照样会最早起来,甚至会缩短自己的休息时间。 他推开窗户准备放一放空气,有些放松的听着外面小贩的推车声,嗅着外面有些凉意的空气。他刚站在窗户口打了个哈切,就忽然发现下面经过了一群人。 由于这个时间段在大街上成群结队走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就没忍住的多看了一眼。 下面几个穿着华贵精美的女人衣服的人,而这些人怎么看怎么都有种违和感。 先不说这个略显粗犷的走路姿势,还有那个快被肌肉撑爆的衣袖,这极其突出的个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 江连焕哈切打了一半,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时,那几个人中的最后一个人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穿着一身血红的衣服,脸上带着一张苍白的面具,一身女人的衣服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只是将他的腰身勾勒的更加纤细,身上那种不同于寻常人的慵懒缠绵气质衬托的更加的显眼。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朝着这边看,于是也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江连焕从里面看出来了戏谑和一种熟悉的宛如猫抓到了老鼠之后的恶趣味感。 江连焕的头上瞬间就出现了细密的冷汗。 那双眼睛惊的他硬生生的把这个哈切给憋了回去,并且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看着那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跟在这群人身后,而他身前的人简直就像是没有发现他一样,只是沉默的往前走着,简直就像是被他给下了迷药一样。 而那个人就在下面,对他露出了一个让人猜测不透的笑容,让刚刚起床的江连焕脑子里疯狂的运转着,拼命地思考对方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大早上的来干嘛?这又是一次警告?或者是他的心血来潮?亦或者是他玩的一场游戏…… 等等,江连焕忽然想明白了那个衣服古怪的原因了,这只有一种可能。 因为那些人是男人,而且还都是有武功的男人。 就在江连焕睡下前,这个男人来找过他,江连焕被他隐隐透出来的警告之意吓的浑身发凉,并且从他的口中得知到了一个对自己绝对不利的消息,那就是天易楼的人们好像要对他们下手了。 对方现在就站在他们的楼下,对他露出了那种捉摸不透的笑…… 这,这是什么意思?江连焕觉得平日里灵魂的大脑这会有些僵住了。 不过他还是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 华荣月冲着楼上出来放风的江连焕露了个恶趣味十足的笑,再转过头的时候就变得人畜无害。 她看着前面剩下的六个杀手,心说有些刀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借一下的。 咳咳……毕竟现在花船能用的人手真的没几个。 就是不知道,刚刚睡醒一觉的江连焕,忽然发现花面直接把那几个“想要追杀他们的六扇门杀手”作为礼物送到了他的面前,是会开心还是会恐惧呢? 留下来? 话说华荣月这么简简单单的回头一看就在江连焕的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她自己却还带着前面的这些杀手走着。 因为她之前告诉这群杀手一定要安静,所以这会他们就一点声音都没有,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一样,安静的甚至有些惊悚。 江连焕因为睡着之前的事情,不得不多想了一下。他心说这些人应该不是花船的人,首先,如果他们是花船的人,花面不至于让他们穿这种衣服来整他们,其次,花面这人有点看脸…… 不是江连焕歧视这些人,是江连焕真的不觉得这几个五大三粗的能有多符合花面的审美。 既然这群人是外面来的人,那他们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一下了。首先这群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不然花面不会特意的跟在后面,其次这些人八成不会跟花面自己有关,因为江连焕觉得花面脸上那种猫戏老鼠的样子有点像是看戏。 换成江连焕自己,如果这群人真的跟他有关,那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笑的…… 当然也不排除花面这个人神经病,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这样笑,哪怕是死到临头了也这么笑。 好吧,假设这群人就是朝着他们来的天易楼杀手,那么江连焕就有了好几个问题了。首先,他们也就是昨天才来的全安镇,结果这群天易楼的杀手就追上来了,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一下天易楼的速度,但同时更让江连焕惊悚的是花船的速度…… 从昨天花面告知他们这件事到今天把他们抓到手也就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而已,花面他们居然就已经把人抓到了?虽然很早以前就知道花面对花船的掌控力度,但江连焕还是被惊到了。 毕竟作为一个常年需要干人口普查工作的六扇门职员来说,江连焕非常明白在一个如此繁华的小镇上想要做到这一点有多么的困难。除非是这群人刚一进了镇子就被盯上了,然后整个罐子就像一个精巧的机关一样运作了起来,成功的在仅仅两个时辰之内就将他们成功抓获。 花面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看戏吗?江连焕心想。 不,他这人虽然有些神经病,但这个举动倒是跟看戏没什么关系,江连焕觉得更像是他随手帮了他们一个忙……至于他为什么会帮这个忙,江连焕默默地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算,算了……现在还是别去叫另外两个人起床了,谁知道叫醒了会出什么事。 江连焕连楼梯都没走,直接翻窗跳了下去,朝着刚刚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华荣月是害怕这几个杀手吗?当然不是,其实这一群杀手光她一个人就能解决个干净,她担心的是这一批干掉后还有下一批,还有下下一批的杀手过来…… 她还是挺清醒的,一直觉得这次能发现天易楼的杀手纯粹是撞了狗屎运,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所以她这会想做的就是祸水东引。 虽然她在天易楼挑衅了一下,但是那个蛊王真的不干她什么事啊,华荣月不准备给六扇门背锅。如果真的关她的事也就算了,她现在都不清楚六扇门要那个小蛊王到底为了干什么。 跟一个只是挑衅了自己的人相比,华荣月觉得天易楼还是对那个小蛊王更上心一点的话——如果他们的脑子都还正常的话。 她看见江连焕从楼上直接跳了下来,直直的朝着他们这边摸了过来,颇有种看戏的感觉。 而天易楼的这群杀手们原本还在这里安静的低头走呢,眼看着就要见着胜利的曙光了,每个人心里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就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点点,就在这么个伟大而又神圣的关头看见一个男人从楼上跳下,然后急匆匆的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这群杀手们甚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人心里还在想着这不是已经快要出全安镇了吗?怎么还会遇上什么特别危险的事?应该也不用太担心吧…… 抱着这样念头的杀手们出手就稍稍迟钝了一点,或许也因为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这就导致他们面对如狼似虎扑上来的江连焕时被揍得跟狗一样,毫无反手之力…… 因为江连焕格外的认真,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认真,可能是因为对面正有个人正在看着,所以他不得不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应付面前的杀手。 正因为如此,这群杀手们再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刚从那个蝴蝶女和马车底下逃出来,转头又遇上一个暴力男,这群杀手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了,几乎瞬间就有两个人被江连焕给放倒在了地上。 华荣月甚至看见那两个人徒劳的睁大着眼睛,嘴里还在不停的张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连焕下手的姿势十分快速,标准,手飞快的落到人的脊椎上然后砍下去,一般人也就只能觉得耳边一阵耳鸣声,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甚至就叫咬破口中的毒药都做不到,堪称是抓人的最佳手段。 华荣月走到那两个人面前,打量着他们俩的样子,心想江连焕这出手速度可以啊,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她转头又看着前面的江连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看一下天易楼派出来的这群杀手的实力到底如何,之前大部分都是讨巧干掉的人,现在就是真刀实枪了。 华荣月正抱着这个念头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一个杀手脸上就忽然发了狠。 他一把拽过了在华荣月面前的一个呆立不动的杀手,然后掏出自己一直藏在手心里的刀,当着华荣月的面,一把将刀刺入了他的胸膛。 几滴血滴子溅到了空中,在华荣月的眼睛里就像是放了慢动作。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快,也太出人意料了。 那个被他捅了一刀的杀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鲜血从那个人的胸前飚了出来,溅到了身后华荣月的身上,她半天没有动弹,只是一直看在前面。 如果有个人看见她的背影,恐怕还会以为她正在近距离观赏这一幕,连眼睛都不眨的在看着。 也就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 ……她这纯粹是吓着了。 华荣月确实是大脑短路了一会,她想过前面的那群杀手会奋起反抗,会一起扑向面前的江连焕,会转身扑向她,甚至会拔腿就跑,但却从来没想过,他们有人会掏出刀来砍向自己的队友。 她楞在那里半天,面前那个一刀捅杀了自己队友的男人脸上也带着鲜血转头看了她一眼,华荣月看见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还有一种残忍。他刚刚动作还有些迟钝,可是在砍死了刚刚的那个男人后,他的动作突然就变得灵魂了起来。 被他刚刚杀死的那个男人尸体软软的落到了地上,摔在华荣月的面前,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远远的听见对面的江连焕似乎是十分不爽的切的一声,然后直直的冲着这个男人冲了过来,他好像并没有像华荣月一样被面前这突然发生的情况给吓到,只是熟练的准备速战速决。 江连焕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秒,后面算上阿折外一共还有三个杀手,其中的一个杀手对另外两人说:“我们快走吧,明子回不来了。” 他的语气挺冷静,也挺冷血的,但是很清醒。刚刚那个杀手就是专门留下来断后的,这点他们都清楚,那个杀手自己也清楚。 “总要有一个人把消息带回去。” 阿折和剩下的一个人掏出了自己的武器,脸上逐渐也变得面无表情。看来他们是准备要杀出去了,然而就在这时,剩下的另一个杀手则是突然开口说:“走可以,走之前先把她给杀了。” 他一抬手指了指后面从刚才就一直默默站着的华荣月。 华荣月的脸上还带着两点刚刚被沾上的血滴,眼睛有点直,也许是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即使是听见要杀她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对外界毫不关心一样。 她应该是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而阿折在听见刚刚那个杀手说的话时,忽然就犹豫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只是同样也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个杀手朝着华荣月的方向走来,华荣月终于稍微有了一点点知觉似的。她朝着那个杀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然而阿折却忽然想起来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站在街角,明明跟周围格格不入,却又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才让他们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如果她不在这个地方,如果她没有遇到他们,也许她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 阿折想了很多东西,脑子里乱糟糟的,过了一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处理。” 他的声音被另外两个杀手听见了,他们对视了一眼,没有再浪费时间,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阿折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身后的红豆,红豆就安静的低头站在那里。 “你……准备留下来陪我吗?”他听见红豆这么说。 狼人 阿折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用刀割开面前这人的脖子,然后尽快追上前面那两个杀手。另外一个是把手中的这把刀扔了,然后和面前的人一起被身后的那个发了疯的男人砍死。 这两个选择好像并不难决定是哪一个,可是阿折现在却在这里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事到如今红豆应该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因为疯子不是傻子。他自己四个疯子,所以从来就不会把另外一个疯子当傻子看。 “你如果不留下来陪我,那就快走吧。”红豆继续说道。 阿折听了这话,忽然就又是一噎。 “否则你一会就跟不上他们了。” 红豆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只是在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这句话却让阿折又无话可说了起来。他也像个哑巴一样站在红豆的对面,心说红豆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 尽管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但她已经看明白了一切。如果不是他选择留下来再多待一会,恐怕他也就这么一无所知的离开了。 阿折在原地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着对面红豆的脸,那张面具下面的脸尽管他没有看见,但是在阿折的心中,那一定是一张很温柔的脸,模模糊糊的,但却好像有了轮廓。 红豆看阿折站在她的对面好长时间都不说话,终于又淡淡的说道,“快点走吧,留下来你会后悔的。” 街道上的声音终究还是有点大,吵醒了在屋子里面睡觉的人们,赵烨昨晚睡得比较晚,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结果今天一大早就又被吵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就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一下,揉了三四下后才颤抖着关上了窗户,然后猛的拍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吴妄言,对他道,“快起来!快起来!出大事了!” “怎么了?”吴妄言猛的被拍醒,现在也有点茫然,他被拽到窗户边上的时候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耳边赵烨不停的在说:“江队长好像疯了!来之前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吴妄言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了窗外,他心说江连焕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会突然发疯的人啊,结果第一眼看见江连焕一脸血也有点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看,他就发现江连焕虽然看着有点吓人,不过那血应该是别人的血,他其实还是很清醒的。 “啊,不用担心,那只是……”吴妄言刚想开口安慰一下子赵烨,视线就忽然转到了江连焕对面站着的一个戴面具的人身上。 他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一下,揉了三四下后才用颤抖的声音说:“赵,赵烨啊,快点把门关上。” “为什么?”赵烨一脸茫然,“咱们不要下去救江队长吗?” “救,救,救什么救!”吴妄言都快吓的心脏骤停了,他手忙脚乱的把窗户关上,还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发出一点点动静就让楼下的那个人注意到这里。 他看了眼赵烨,心说怪不得这傻小子啥反应都没有,他上次一直被关在地牢里,恐怕都没见过真神,他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现在吓得头皮都跟过了电似的。 虽说这时候把江连焕一个人留在楼下有点不太厚道,但他是真的不太想下去。 那位大神大早上的在他们楼下站着干嘛呢? 吴妄言觉得自己脑子里想的事情基本都是“江湖即将沦陷”,“世界即将毁灭”这样的可怕事情,但这都抵挡不住他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他现在是真的很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又有些没这个胆子,纠结了很久,终于在窗户上用指头戳出了一个小洞。 他发现蛊王好像并没有想要大开杀戒的意思,最起码现在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对面站着一个看起来长得还蛮清秀的……呃,小伙子? 这个情形让吴妄言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再一看江连焕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吴妄言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在楼上观察动向。 阿折听清楚了红豆的话,红豆这话像是一种劝告。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不离开可能会后悔,但他又觉得现在如果离开了一定会后悔。 这乱七八糟的两种念头在他的脑袋里疯狂的冲撞着,所以他停在那里站了一会。 忽然,他摇了摇头。 对面的红豆似乎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呢,身后的那个疯子似乎已经要把天易楼的那个杀手给击败了。就在这个关头,阿折忽然紧紧的抓起前面红豆的胳膊,飞快的朝着旁边的一条小道跑了进去。 红豆没什么反抗的就被他拽着手腕跑了,她的手腕柔弱无骨一般,阿折拽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这只手腕好像随时都会被自己拽断。 他的速度飞快,所以后面的江连焕,楼上的吴妄言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阿折忽然拽起花面的手跑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两人都愣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个,江连焕还差点被人砍了一刀。 吴妄言更是在楼上愣了好长好长时间,最后忽然说了一句,“……勇士啊。”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旁边的赵烨给整得莫名其妙。他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会也只能猜吴妄言到底看见了什么。 阿折拽着红豆沿着弯弯绕绕的小道一个劲的跑着。 他脑子里想的不多,只有拽着红豆让她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身后那个正在疯狂杀人的疯子,离开那边的两个刚刚离开全安镇不远的杀手。 这条弯弯绕绕的小道不久前还是他拼命想要逃出去的地方。 他当时跟着另外几个杀手头也不抬的在这条小道上面安静的走,谁也不敢发出声音,这会却发了疯似的跑,脚步在地面上踏出了咚咚的响声,惊的角落里的鸟都飞了起来。 跑吧,不知道要跑到哪里。 阿折这会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只知道要跑,可是能往哪里跑呢? 红豆恐怕出不了全安镇这个地方,即使能出去,恐怕外面也十分的危险,天易楼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也活不过多长时间。 在全安镇里躲着,可是全安镇里又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呢?昨晚遇见的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那些看起来金碧辉煌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马车,可能随随便便的一处地方都能杀了他们,而红豆又好像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只能跑,就好像没有明天未来那样的跑。 阿折带着红豆,穿过了昨天经过的巷子,穿过了昨天来过得街道,穿过了一些回家有些晚的女人面前。 她们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俩,似乎被阿折这种粗鲁的逃跑方式也打破了一贯的漠不关心,脸上带着微微的惊讶。 被这些人“看见”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比被她们无视要吓人多了,可是阿折这会也顾不上她们了,好像在这场疯狂的逃跑中,后面的那些女人都变得没有昨天那么吓人了起来。 这个地方着实算不得一个很好的藏身地点,记得红豆有一个小小的屋子,他们可以先藏在那里,估计这个地方天易楼的杀手也不敢再轻易的派人进来了,红豆距离发疯应该也有一阵子。 明明刚刚跑的时候阿折还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结果跑到这里之后,他竟然还想出来了一个相对而言蛮有建设性的计划。 他甚至想到或许他们两个人能够做个伴,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全安镇里努力挣扎着活下去,活到两人之中有一个彻底疯了的那一刻,在那之前似乎两人还能过上一段安静的日子。 或许疯了的那个人会把另外一个人杀死,就不知道是他先疯还是红豆先疯。可是那好像也都是很远很远的事情,对于年轻人来说,有些近在咫尺一般的事情似乎都可以看的很远,这或许就是年轻人固有的天真? 阿折拉着红豆跑回了花街,花街上轻轻冷冷的,跟昨天晚上比起来荒凉了很多,不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起了一点,似乎仿佛都被照的亮堂堂的,阿折的心里也跟这个天一样亮堂堂的。 他朝着红豆昨晚带他去的那个空屋子里走了过去,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不过那条路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能转头问红豆,“你家在哪?我记不住了,咱们俩先回去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说。” 阿折想着红豆家里貌似很穷的样子,也不清楚这个地方赚钱该怎么办,或许疯子们赚钱要更容易一点? 那或许等他们俩之中有一个疯了的时候,他们的日子也就能更好过一点,阿折觉得自己有点傻呵呵的想着,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正想的时候,就发现身后的红豆好半天都没有回话的声音。 他转头想要去看红豆,却在还没有回头时听见了一个声音。 她说:“我说过你留下会后悔的。” 阿折不说话,也没有动。 他只是听见了身后某些奇怪的响声…… …… 干掉了天易楼杀手的江连焕朝着远处看,一脸茫然的样子,很明显没回过神来。 他自言自语道,“刚刚那小子是谁啊,有点狠啊……” 清晨 对于阿折来说,他现在听着身后那个稀稀疏疏的奇怪声响,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件事。 这件事在刚刚并没有钻进他的心里面,或许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但这个时候,阿折却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这么久以来,他在这个镇子上看见的东西都是古怪又不合常理的。 有些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转头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人,有些很平常的地方,转眼又会变得危机四伏。 这么久以来,一直跟在他旁边的红豆都像一朵被风一吹就散的花,她应该是他见过的这个镇子上最温柔,最好看的人了。 她就跟那些女人一样拥有一张美丽的脸,动人的声音,迷人的眼睛,柔软的身段。 但换句话说回来,这样的一个女人,跟之前曾经遇过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阿折知道自己脑袋里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有些对不起红豆。 可是他此时此刻听见身后那奇怪的声音后,竟然不太敢回头。 此时此刻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花街上的人消失后,街上呈现出的是另外一种风貌。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带着明亮的光线,但终究还没有完全升起,尽管天是亮的,还带着初阳特有的光,可是另一侧的天空终究还是带着暗色的。 “我说过,你留下来会后悔的。”身后的那个声音好像稍微变得怪了一点,阿折听清楚了这丝细微的变化,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一处沼泽地,渐渐的蒙上了一层雾。 那个声音一开始还是他所熟悉的声音,但到了声音的尾处,就变成了另外一种陌生而又奇怪的声音。 阿折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刀,他慢慢的转过身去,面向了身后的人。 在转过身前,他想过会看见一个很可怕的景象,但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背后的景象还算是正常。 背后的红豆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美,面具上的红纹衬的她的皮肤特别的白皙,手腕依旧像刚刚阿折拉着她时那样看上去柔弱无骨,手指纤长。 还好。 阿折想过他的领头和另外一个杀手在失踪之前看到了什么东西,他小时候看过很多画本,所以想象力也很丰富,想过很多有的没的。 在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很可怕的画面,或许在那个女人对领头动手的时候,她会忽然间暴涨三尺,长出满嘴的獠牙?或者是头发忽然像蛇一样的扭曲起来? 但红豆并没有那样,她看起来还像两个人初次见面一样美丽。 美得简直不像是真人。 红豆背后的天空还是阴暗的,就像黑天并没有过去一样,阿折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红豆。 “其实如果你刚刚走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她再一次开口,阿折终于听清了那个让他觉得古怪的声音,是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不负他曾经听过的温柔清亮。 “只是我说了你又不肯。” 阿折觉得自己现在竟然格外得冷静,比他之前想过的要冷静的多,他没说自己曾经想要两个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一会饭,也没说自己曾经想过两个人谁会先疯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东西想要说的,却又觉得这些话好像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他抽出了自己的刀,面对着红豆,就像所有天易楼的杀手一样。他的眼神也变得渐渐的冷酷了起来。 他再看向红豆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纯粹的天易楼杀手,这次来就是为了杀掉全安镇的人的。 …… 江连焕把这边的几个人给解决了,正想问刚刚的那个拽着花面一顿跑的大哥究竟是谁,然后就看见原本都已经被熄灭的灯又被挂了起来。 一般来说也没有人会在白天点灯,可是现在,原本应该已经回去睡觉的人们又慢慢的走了出来,拿起了一盏盏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又重新的挂回了房廊上面。 明明这些灯笼被摘下好像也没有过多长时间而已,这些人却好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等在这里一样。 一个个穿着各种华美衣服的人重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挂好了灯,从江连焕所站的这条街道的尽头开始,一直到他视线能够看到的地方,全都如此。 明亮的灯笼在半亮不亮的天空下有些不像往日里一样明亮,但却能让人一下子就想起来晚上的景象。 江连焕先是惊讶了一会,但脸上的惊讶就渐渐的散了下去,转而变成了一种无奈。 他抱着肩膀站在路的中央,眼神淡定的看着一个个花船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时不时的还让一下,给人腾出个地方。 这幅淡定的模样跟楼顶上两个已经彻底呆住的人比,简直是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了。 那些话必要的人宛如早就排练了无数遍一样,十分熟练的从地上扶起那几个已经倒地的人,然后用绳子将他们捆了起来,再整整齐齐的排在江连焕的面前,末了还对着江连焕鞠了一躬,然后再退下。 街道的尽头过来了几个人,江连焕丝毫没有意外的看了过去,就看见两个花船的女人押着刚刚逃跑的那两个天易楼的杀手。 他们生死不知,同样用绳子捆了起来,被扔到了江连焕的面前。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只不过这种“整整齐齐”却让江连焕有些头疼。 他转头看了一眼楼上,那个窗户旁的吴妄言和赵烨目瞪口呆的看着楼下,嘴都已经半天合不上了。 他们比江连焕的反应还要慢半拍,江连焕很早就察觉到想要瞒过花面恐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恐怕面前这条街早就已经被暗地里渗透了,所以这会也只是被面前的这个规模给稍稍惊了一下,但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但是对于吴妄言和赵烨来说这完全就是刷新了三观的事情了。 江连焕看了眼被整齐排在他面前的杀手们觉得有点头疼,他看向了一个距离他最近的女人,问,“这份礼物有些太贵重了,我们有些担不起。” 他觉得自己觉得贵重的礼物可能在花面的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所以才会这样漫不经心的给送了过来,又或许是因为他一贯大手笔,所以这会即使是随手处理了几个杀手也这么大的排场。 江连焕一边看着这些杀手,一边死鱼眼的想这下大条了……他该怎么样跟这位土豪解释一下,这个场面略微夸张了一点呢? 啧,土豪就是这种时候烦人啊。 正想着的时候,他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某个紧闭的窗户,发现窗户并没有被打开,估计里面的人还在睡觉。 啊,可能是昨晚睡的太晚了。江连焕漫不经心的想,华荣月一贯都有这种习惯,有时候会习惯性的守夜,怕是昨晚又一夜没睡,所以这会也没有起床。 这种时候,江连焕就觉得华荣月这个习惯可真是好,不然这种时候看见楼下这场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楼上的吴妄言和赵烨还一脸茫然的看着下面,也说不清楚他们现在的心情,刚刚睡醒一觉,就发现原来自己楼下的店小二,隔壁卖包子的大娘,甚至是糕饼铺子都是人家的人,这种冲击力度还是太大了。 赵烨还是有点经验,所以这会也只是小声的嘀咕,“这不还是进了人家的老窝吗。”那边的吴妄言可真是第一次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道,“这是干嘛呢?” “呃……”赵烨也不清楚该怎么跟吴妄言说,想了想道,“看江队长的意思……可能是花船这边的人帮咱们抓了这些人?” 吴妄言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帮咱们抓这些人啊?” “我也不清楚啊。”赵烨一摇头。 吴妄言只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来只看过蛊王到处杀人的,没看过蛊王专门过来帮忙的。 这蛊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吴妄言心说。 ……蛊王如果这么好说话,他何必要千里迢迢的跟着六扇门的人跑这么个地方来受苦呢? “华队长呢?”赵烨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咱们是不是应该叫华队长下来?” 他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 远远的另一条街上,红豆和阿折已经站在那过了很长时间了,红豆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时间有点晚了……谁能想到会突发状况啊。” 对面的阿折手中的刀一直指向她,她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挺慵懒的道,“好像不能继续跟你再玩下去了。”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对面的阿折静静地看着红豆,过了许久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红豆声音很温柔的道,“我是红豆啊。” 阿折并没有接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然后朝着红豆冲了过去。 红豆并没有多言,只是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忽然躲闪了开来,身法轻巧的就像是一阵雾。 两人交身错过的时候,阿折嗅到了红豆身上的一阵香气,看见了她那漂亮的眼睛,他忽然想起来了红豆跟他说过的话。 她说自己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还有甜甜的东西。 任务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阿折,忽然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大概五分钟之前,这位小帅哥还拽着她一路狂跑,手拽的死死的不撒开。 结果一发现她的不对劲后,立即拿出了刀面对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折这个杀手当的还挺合格的,干脆利落,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转换目标,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干脆利落的让华荣月都有点刮目相看。 华荣月看了一眼阿折的眼睛,苦中作乐的想哎呀,好凶好凶,惹不起,惹不起…… 这要是按照故事里面标准反派的心理活动,她这会是不是应该赞赏的评价一声真是好眼神? 华荣月倒是真想说说看的,要不是太中二,她就真的说了…… 其实华荣月的打算是阿折把她扔下和那些杀手们逃跑,然后她再出手的。 华荣月是绝对不可能把天易楼的杀手全都留在这里的,她总得找个人去给天易楼带话,警告天易楼花船是个很强大的势力,同时再传达一下“蛊王不在花船手里”的这个意思。 其实当时华荣月选的就是阿折这个小伙子出去传达消息,因为这里面她也就看阿折还算挺顺眼的,刚刚逃了的那几个杀手其实就算是出了全安镇恐怕也逃不出去,就在全安镇的镇子口,那里还有花船的人在等他们。 虽然一般来说疯子是离不开自己的罐子的,但是全安镇它确实是有点不一样……最起码华荣月还真的没控制过这群人的动向。 江连焕虽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六扇门的人,但华荣月准备带着阿折再和他继续纠缠一会,关键时刻可以出手逼江连焕使点六扇门内部的绝招,把屎盆子扣在六扇门的头上。花船的人到时候会对这群人再一次出手,目标就是让天易楼剩下的那些杀手全灭,只剩下阿折一个人回去。 这样阿折回了天易楼,就能把消息传到了,同时传回去的估计也有他们一行人在花船的恐怖经历,估计天易楼人听完了之后段时间内也不会闲的没事再派人来。 ……就,华荣月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她有点毁不该当初的意思。 她为什么嘴欠问了那么一句你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啊,为什么啊。 就在她问完那句话以后,阿折拽起她转身就跑,华荣月整个人都惊了,她的计划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被全盘打乱,在“逃跑”的过程中无数次想把手甩开,但一想到甩开就会崩了红豆的人设,所以硬生生的被拽着跑了一里地。 当阿折拽起“红豆”的手时,别说江连焕和吴妄言他们呆住了,就连华荣月自己还有花船的众人们也都呆住了,大家心中疯狂刷屏“好像没有这一段啊”,然后看着阿折带着红豆就这么一路小跑加大跳的逃之夭夭。 华荣月现在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她这会要是不出声制止一下阿折,她真的怀疑阿折会拽着她直接就钻了花街的哪个小屋子里了。 老实说昨晚的哪个屋子她也是临时找的,因为本来就没人住,所以才一副家徒四壁的样子。现在让她再回去找,她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阿折一击不成后,依旧没有动,还是观察着华荣月的动作,华荣月看了看阿折的武功,确实不错,凭良心说在天易楼也算得上是个少年英才了,当然天易楼里的少年英才好像也没什么用。 虽说局势因为阿折拽着她一路狂奔而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不过华荣月还是稳得住的。她决定赶紧把马甲给撕了吧,这再不撕好像就要出事了,虽说华荣月本人挺喜欢吃瓜看戏,但她不太喜欢瓜出在自己身上。 而且她其实觉得……她撒的这个谎好像有点闹过头了,虽然说不出接下来要发展成什么,但华荣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她觉得应该得终止一下。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阿折,神色渐渐的从昨晚的那个临时捏造出来的“红豆”变回花船众人心中的花面模样。她终止的第一步就是先让自己变得跟“红豆”不一样。 就旁观者来说,这个变化是十分惊人的。 红豆其实更接近于上辈子华荣月没穿越时候的样子,华荣月演的时候蛮得心应手的,自己倒是不太能感觉到这个变化有多么的惊人,但在阿折的眼中,面前的人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阿折看着对面的红豆身上逐渐产生的变化,那种变化说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从一个人渐渐的变成了一座雕像,一股令人压抑气息从她的身上传了出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折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红豆应该很强。 强到什么程度? 阿折意识到,面前的红豆有可能是他见过的最强的人。 因为这种气势他是头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像山和海一样的感觉,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神也渐渐的发生了变化,阿折心里这双眼睛一直柔情似水,似乎里面盛满了温柔,然而现在,阿折再看那双眼睛却几乎忍不住想要发抖。 一种面对着比自己强大很多的人才会生出来的一种恐惧在他的心里逐渐的燃烧了起来,阿折忽然意识到红豆眼中的疯狂其实并不比街上任何一个人要少。 或者说她疯的最厉害,所以才让人看不出来她已经疯了。 花街上,屋子里的人们同样都走了出来,她们站在街道的两侧静静地看着他。 阿折听见了自己狂跳的心脏。 “红豆”的声音已经彻底的变了,从清亮的声音变成了一种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 然而,尽管声音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缠绵。 阿折从他的声音里还听出来了一丝熟悉的温柔,这种温柔和缠绵仿佛是刻进了这个人的骨子里的,但并不代表这个人是个温柔的人。 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蜿蜒的花藤一样,柔柔的攀附在什么东西上,却能让人在缠绵之中不知不觉的被勒死过去。 最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最冷的感情。 也不知这是个多情人还是个无情人。 花街上的人又变得多了起来,她们大都很自然的避开红豆和阿折两个人,阿折看见刚刚躲过了他一击的红豆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那一刀而上心。 他找了个就近的栏杆,斜倚了上去,表情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还算半黑的天边,就像两人第一次相遇时那样。 两个人的周围又变得空荡荡的,周围的女人们依旧在街道上成群结队的走着,但是都相当有默契的避开了他们两个人,就像看不见他们一样,时间一下子又倒流回了当时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红豆依旧还是静静地看着天边,过了很久,也可能是只有一会,他安静的看着天边的云彩道。 “你曾经说过要救我出去的。” 他似乎根本没有把刚刚阿折的那一刀放在心上。 听见这句话,阿折的呼吸一滞,紧接着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人对他说过的话,还有之前自己曾经对花船的蛊王进行的一系列推论。 整条街道上井然有序,明明都是疯子,却偏偏在按照着一种正常人的秩序在运转着,就像是有人在极力的压制着这个花船中的不正常,试图让它正常运作一样; 明明是一个疯子们的聚集地,这里满街却全是漂亮的女人,穿着华美的衣服,戴着昂贵的首饰,丝毫看不出别的罐子中贫穷或者充满着厮杀的景象; 昨晚相遇的那个女人说花船是疯子们的家,她说这话的时候,那种温柔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把那位蛊王当做了自己的神灵一样; 是的,神灵。 阿折清楚能够将如此庞大的一个罐子管理好需要怎样恐怖的手段。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罐子的主人或许是个性格十分压抑的疯子,他曾经习惯了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会故意捏造了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罐子,甚至还在心里嘲笑过对方的死板和古怪,就像一个老古董。 可是就在刚才他忽然想明白了,或许这个罐子的产生并不是由于蛊王是个老古董,而是因为蛊王是一个太过干净的人。 他想的太单纯,考虑的也很单纯,单纯的起因造就了一个四不像的罐子。 正因为如此,花船上的人们才会把他当作是神灵,就像那天遇见的那个女人一样。 阿折并不清楚他本人知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在他看来,他好像一直在排斥着疯子,他讨厌疯子的一切,努力的向往着正常人的生活,花船的人知不知道他们的神灵口中曾经说过“想要逃离这里”的话呢?恐怕并不知道。 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智又是清醒的还是混沌的呢? 可是如果他不是一个疯子的话,他应该会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阿折这会竟然觉得自己异常的镇定,他想好了今天要死在这里。 因为他来时天易楼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杀死蛊王。 他本以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的事情,现在机会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毫不夸张的说卡吐了……(撑大脸)大纲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想大纲的时候觉得可简单了,不就那么一回事吗,等到真细写的时候,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线,这个乱套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谎言 机会都是转瞬即逝的,可能这一次不抓住,就永远也不会有了。 杀死一个蛊王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这阿折也都清楚。 蛊王是一种很残忍,很危险的存在,如果说杀了蛊王是天易楼给他下的命令的话,那么私心里,阿折自己其实也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蛊王的。 他或许比其他人都更加的清楚蛊王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所以这次天易楼才会派了最年轻的他来。 花街上的人们将蛊王视做是他们的神,实际上蛊王确实是神,在他这种凡人的眼里是永远触及不到的神。 他们一出手往往就会造成整个江湖的动荡,谁也无法伤他们分毫,因为到了他们那个地步,他们早就已经斩杀了无数的人。 世上所有的恶鬼也没有他们恶,他们手中沾染的血腥,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了。 他们就是活着的恶鬼,所以阿折私心里曾经觉得即使是把这样的恶鬼送入地狱,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就例如说面前的“红豆”。 两人手拉着手在街上狂奔也只是不久之前的事,阿折还记得“她”柔软的手和身上的香气。 他现在看起来的样子有多么的温柔,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像表面一样的温和,阿折知道他是会吃人的。 单单是昨日在这花街上经历的一切就能让阿折明白,这个罐子的蛊王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罐子是最能反应出蛊王的真实模样的,因为罐子从来都不会说谎。 所以即使面前的红豆手依旧是柔弱无骨的,身上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阿折也依旧清楚的很,“她”跟自己是不同的。 阿折想起来了这一次来时天易楼对这个蛊王的猜测和各种判断,尽管蛊王非常神秘,许多消息都是未知的,但天易楼又是一个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一点准备都没有。 蛊王喜怒无常,而且每一个蛊王的性格都颇为不同,他们脑子中的有些观念都已经是扭曲的,和常人不一样的了。如果说疯子也只是一个刚刚开始有锈蚀的铁器,那么蛊王的上面早就已经被铁锈覆盖,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面前的这个蛊王虽然跟其他的蛊王有很多的不一样,但有些地方终究还是共通的。 就例如蛊王永远都是一些极顶的疯子。 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所以这会阿折也没有想去追问对方为什么会特意弄了“红豆”这样的一个名字来骗自己,又跟自己装模作样的玩了一晚上是为什么。 阿折把这通通当成是蛊王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是蛊王对于一个不小心闯入他罐子里的小虫子的怜悯,怜悯于一个闯忽然闯入的弱小者,好奇于他编织的漏洞百出的谎言,所以就这样一步步的看他在谎言中挣扎着。 蛊王真的是一个很难以捉摸的人。 阿折这么想着。 对面的华荣月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心中的对策也算是想了出来。 当然要是以她自己平时的风格,她是绝对想不出来这件事的收尾方法的,所以她换了下易玲珑的思考方式,发现这如果换做是易大佬的话,那解决方法就超级简单了。 ……打出去不就行了吗,何必这么麻烦。 华荣月决定充分发挥一下自己丧心病狂的演技,总结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装疯子的经验,来给对方来一个无比难忘的经历。 这样等到把他打个半死的时候,再把他给丢出花船就比较名正言顺了,这样就不会被看出来有哪里不对劲,阿折也不会意识到这是由于临时翻车才加上的一场戏。 华荣月觉得自己估计永远都成不了一个蛊王,因为对于一个蛊王来说,她干什么都是正常的,她想要杀人的时候就杀人,想要放人的时候就放人,这才是个真正的蛊王。 又或许是因为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蛊王脑子都不太清醒,所以一般揍人也比较直来直去。 但华荣月不行,她做事情容易前思后想,左右为难,有时候甚至还容易把自己绕进去。她演一个蛊王演的再像,但是她心里一直认为那应该并不是真正的蛊王。 至于怎么样扮演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蛊王,华荣月觉得这应该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她了。 她觉得自己这方面的天赋老强的,保证能让阿折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按照易大佬的传统惯例,先用自己无敌的速度来嘲讽一下对手,毕竟猫捉耗子的时候都是先玩一股再吃的,而且总是钓着老鼠,让它以为自己有逃跑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阿折以为自己眼前只是花了一下,因为他的眼前真的只是有一片影子一闪而过,特别特别轻的影子,轻的简直让人以为就像是一片羽毛从自己的眼前划过一样。 前一秒,阿折还在思考着能够刺杀蛊王成功的概率,下一秒,他就忽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他的所有挣扎也只不过像是一只正在蠕动的小虫子。 阿折在心里咬牙对自己说稳住,其实这个关头又怎么能稳得住? 几乎在感觉到痛楚的瞬间,阿折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泛出了一股绝望,那是所有人在面临死亡前的感觉,阿折纵然是个经过了无数训练的杀手,这时候也没办法控制住人的本能。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行动都在看清楚那人的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阿折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曾经见过蛊王的人都说蛊王是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了一股刺痛,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一口腥甜的味道直接弥漫在了他的嘴里,但是他并没有喊出声来,而是悄悄的把这一声痛呼给咽了下去。 阿折就像一条在沙漠里隐藏着的蛇一样,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他们最厉害的往往并不是自己的武功,而是那种潜伏很久,然后忽然出手的那种狠辣和迅速。 即使心里已经泛起了绝望,但身体还是习惯性的做出了抵抗的姿势。 阿折并没有因为自己生存的希望很渺茫就放弃抵抗,曾经有无数次他也都是陷入了必死的局面里,全靠着像是毒蛇一样的潜伏才死里逃生。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红豆安静的落到了一边,他淡淡的看了过来。 阿折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是有一种兴味盎然的样子,又似乎像是意兴阑珊,又或许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至于对方在想些什么,阿折猜不透,也猜不明白。 一个蛊王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的透? 华荣月看着阿折有点懵,她刚才下手力度还是清楚的,一般人都得龇牙咧嘴一下,就算是她自己,挨上这么一下,恐怕也得找个角落偷偷哭一会。 她都已经等着听对面那个人的痛呼声了,结果等了五六秒后,对面的人愣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华荣月有点脑袋大,刚才那一下打中还是没打中啊?她自己都有点说不准,对方没有反应,她觉得自己的经验好像都不管用了。 那就……再来一下? 华荣月微微的握了一下拳头,又慢慢的松开,身体在原地忽然又闪出一道残影。 还未站稳的阿折转眼间胸口又泛上一股腥甜,他这次没有动,依旧死死的盯着红豆。 华荣月看着阿折的眼神觉得瘆得慌,她总觉得阿折现在看她的眼神有点吓人。 按道理来说现在单方面打人的应该是她才对,可是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阿折比自己要更像打人的那个。因为阿折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着死人一样。 华荣月不清楚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什么,总之那是一种仇恨,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两个人也就认识了一个晚上,阿折的眼睛里竟然就有了仇恨。 尽管那一丝仇恨,或许连阿折自己都不知道。 阿折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在华荣月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也正如同华荣月不清楚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一样。在阿折的眼中,对面的蛊王就像一个正在观看着虫子挣扎的人。 他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曾经也曾这样站在罐子前面看着罐子里的虫子,看着它们在罐子里面挣扎,被一根狗尾草逗弄的互相撕咬,直到气绝。 无论被打到什么地步,他都没有放下手中的刀,他的刀一直是攻击的样子,预备着随时随地给对面的蛊王来上一刀,这是杀手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只要是人还活着,就还有一丝机会。 只是曾经的阿折多多少少还能找到一丝出手的漏洞,瞬间将一直握着的刀刺出去,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找不到一丝机会了。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阿折躺在地上,好像终于爬不起来了,而时间好像也就仅仅过去了一炷香而已。 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也都破了,这些伤口都像是猫抓老鼠时留下来的一道道细痕,可是无数条痕迹组成起来,就已经让人动弹不得了。 华荣月看着倒在地上的阿折,又一次的觉得有些头疼。 她头一次看见这么犟的,连一声都不吭,搞的她本来都不想下太重的手,结果人家一声都不吭,华荣月没办法,只能硬生生搞成了这样。 按道理说,他要是吭一声,华荣月都不至于下手这么狠。 虽说这个没什么致命伤,但华荣月也不是个喜欢虐待别人的人。她面具底下皱着眉头,慢慢的朝着阿折走了过去,心说这下子就算是最后一击了,一定要把对方给弄晕了然后再扛出去。 她手中拿着刀,慢慢的朝着阿折走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阿折朦朦胧胧的看着红豆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刀,他心想,这就是结束了吗?终于要到最后了吗? 他手中的刀还在握着,似乎还有余力,可是阿折知道自己真的抬不起来了。 他回想起刚刚自己举刀的无数次,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开,那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所有的攻击都是没用的,他做了一次次的无用功。 然而倒在地上的阿折想的却依旧是那个装着虫子的小罐子,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脑子里却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一些话。 他并不想当罐子里的那些虫子,被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就像年幼的自己曾经那样看着罐子似的,或许对于虫子来说,一个年幼的孩子也算是神灵吧? 他尤其不喜欢被面前这个人当成虫子,那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个,就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那人来到他面前,轻轻蹲下时,他看着那个人离他很近很近。 近到他能看清楚那人衣服上的暗纹,还有那些精美的首饰。 首饰反射出来的光映入了阿折的眼里,也让他早已混沌的脑子里忽然清醒了一瞬。 那一刻,阿折想知道一件事。 他忽然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也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 华荣月听见问题的时候,忽然一愣。 这是她少有的,并没有骗对方的几件事情之一。 因为当时她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没什么必要的,所以就说了出来,但此时对方忽然问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华荣月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银光。 …… 阿折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因为视线早已模糊。他只是顺着之前的习惯,朝着面前狠狠地刺出了一刀。在他的印象里,这一刀一定会落空,只留下刺中空气时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所以这一次,当他听见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时,他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那种声音十分的美妙,就像是上好的布帛被撕裂的声音。阿折的手忽然也觉得很柔软,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柔软的,没有任何防备的地方。 阿折就忽然愣住了。 他嗅到了一丝掺杂着香气的腥味。 这或许……是一个没有被期待着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我一早就开始想剧情了,晚了是因为太卡了,不过这段过去明天就不卡了,所以明天就不会晚了。 (握住自己日益稀少的头发) (想搞下场个人太不容易了,我记得明明一开始我就是想让阿折跑个龙套来着) 摸摸头,爱你哦= ̄w ̄= 笑 那把刀刺进去的并不多,因为在那刀即将刺进去的时候,华荣月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点。 这样一来,那刀就避开了要害,只刺到了肉里,危险性是没什么,如果真的说的话,华荣月觉得心灵上受的伤比身体上还要惨点。 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在阴沟里翻了船,而且还是当着花船的一堆人面前翻的船,与之相比,好像身上的疼都不算太难受了。 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这是丢不丢脸的问题。 阿折那一下她感觉真是没有留情,而华荣月那一秒在心里除了丢脸的感觉外,竟突然觉得阿折这个小伙子有点帅,渣帅渣帅的,华荣月就比较欣赏这种脑子清清楚楚,意志力还非常强的人。 这都被她揍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记得用刀捅她一下,这幸好是她这种身手灵巧的,不然这一下估计也就交代了。 华荣月有些心虚的看了周围一眼,发现花船周围的人都来来去去的,没有一个把头转过来的,这让华荣月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她低头看着阿折,忽然发现这小伙子的表情挺有意思。 刚才看她还是一脸看仇人的表情,这会忽然间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把她瞪死。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她干了什么罪大莫及的事一样。 但是华荣月想来想去,自己除了骗了对方,虚构出了红豆这个人外,也没有再骗过他什么了。 这应该,也不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毕竟华荣月觉得自己没有要对方的命,阿折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吓人。 华荣月莫名的有点心虚,但她是真的没太理解对方的这个表情是啥意思。她总感觉这个表情应该就像理解一样,可以解析出很多意思,可惜她是个学渣。 她低了头,强撑着握住刀身把它拽了出来。 拽出来的那一刻,华荣月表情微妙的扭曲了一下,不过花船的人不敢转头往这边看,阿折这边虽然眼睛瞪的老大,但却一直也没有焦距,华荣月怀疑自己现在伸手在他的面前比划他都看不见。 所以她就心安理得的认为没人能看得见她这个很丑的表情,把阿折一掌打晕了过去。 阿折晕过去之前还在努力的嗅着那个带着血腥气的香味,他看不清,所以只能用嗅觉和听觉去判断。 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是真的刺中了对方,因为他刺中的时候自己脑子也懵了一下。 那一刻,阿折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了很多东西,他知道自己刺中对方,是因为对方的动作慢了,而对方的动作又是因为什么才慢的呢? 阿折只能想起来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句话。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和甜甜的东西? 忽然,看不太清楚的阿折想起来了花街上的穿着各种漂亮衣服的女人,想起来了女人们头上的首饰,更想起来了红豆说这话的样子。 你看,还有一个东西是真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就像是一下子被抚平了一样。 阿折的心里现在十分的平静,一种诡异的平静,无欲无求……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他不清楚自己这一刀能不能杀死对方,但他清楚自己是绝对逃不出去的,又或许,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清楚。 在死之前,他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情,他就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遗憾的了。尽管这一辈子他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但如果现在死了,那也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 杀手从来都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随时随地的死去好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之前死在花船上的那几个杀手一样,现在只不过是轮到他而已。 他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这种清晰并不是很正常的,因为就算是以往,他眼前也从未这么清晰过。 世界上的一纤一毫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但这感觉也就只是几秒的事情而已。 他的视线最后停留的地方是远处的天空,天上最后的一处未被太阳照到的地方,明明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是阿折看着天,却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逃出过昨晚的那个黑夜。 …… 江连焕淡定的从楼下走了上来,身后就是群魔乱舞的花街,他淡定的简直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吴妄言和赵烨钦佩的看着他淡定的走了上来,两人都想问问江连焕是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 毕竟现在从楼上往下看,底下已经站了一排人,这些人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面对着他们这边,特别恐怖,这如果要是没点心理素质估计还真的受不住,最起码现在赵烨和吴妄言就有点怂。 江连焕自己倒是坦荡荡,心说怎么说也就这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呗。 花面如果想把他们搞死,看面前的这个形式,估计他们逃都逃不掉,来之前他们还商量着能不能避开花面的耳目呢,现在看来也是太年轻。 既然那个花面现在还没想着把他们给杀了,就证明对方暂时对他们还没有兴趣呗,没事自己吓自己干嘛。 赵烨道,“江,江队长,下面那些人……该怎么办?” 江连焕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转头看了眼楼下的那些人,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总让他们这么看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虽说好像没什么,但冷不丁一看瘆得慌。 他很淡定的就上了楼,赵烨和吴妄言都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干嘛,只能跟在屁股后面。 等到上了楼后,江连焕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站到了华荣月的门前,然后特别淡定的敲了敲门。 “咚咚。”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吴妄言和赵烨互相对视了一眼,赵烨有点懵,他心说过来敲华队长的门干嘛? 吴妄言则是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江连焕敲了好几下,今天的华荣月似乎起的格外的晚,他敲了足足一分钟,屋里面都没有任何声音。 敲着敲着,江连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运起了功,似乎想在门上来那么一下,然而就在他想要这么做的前一秒,门忽然开了。 衣服微微有些乱的华荣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不好意思的对着门外的三人笑了一下,道,“真抱歉,出来的有些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江连焕抽眼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窗户被帘子遮着,上面吊着几个小铃铛。 “没什么,你下来吃饭吧。”江连焕也没说其他的话,就转身下了楼。 赵烨和吴妄言听了都愣了一下,心说外面那么大的事,怎么就只叫华队长下来吃饭? 可是江连焕也不解释一声,转身就下了楼,他们也只能默默的跟在身后也下了楼。 华荣月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才龇牙咧嘴的关了门。 她把窗帘上的小铃铛解了下来,然后站在窗前,对着街上的某个人打了个招呼,那个人瞬间就开始安排花船的人慢慢的从街上撤离。 等到做完一切后,华荣月只想躺在床上躺尸,她肚子上面的那个刀口刚上了药,现在是真的有点疼。 这个东西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接着就越来越疼,但华荣月不能躺尸,因为楼下还有三个人在等着她吃饭呢。 昨晚一宿没睡,身心俱疲,现在肚子还特别疼的华荣月只能强撑着下了楼,到了一楼就看见江连焕特别淡定的在那里喝粥,旁边的吴妄言和赵烨都一脸特别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像是刚刚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 吴妄言和赵烨现在的心情都有点微妙,刚刚江连焕带他们下楼的时候,他们还不太明白江连焕怎么下来的这么痛快。 结果他们刚到一楼,就看见外面的人开始有序的撤离,刚刚那几个被抓起来的天易楼的杀手也被绑起来带走,就跟带了几只耗子一样。 就在华荣月走下来的前半分钟,街道上刚刚全部撤离完,重新变得干净一空,只剩下了几个正在这里卖东西的小贩,灯笼也都已经收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亮了,如果刚刚他们没有看见那一幕,那么外面就跟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镇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宁静又祥和。 华荣月下来的时候,外面早都已经清理的一干二净了,她就装作一无所知,看见桌子上熬了粥,觉得肚子还真的饿了,就挺快乐的坐到了座位边。 吴妄言和赵烨粥都有点喝不下去了,两个人都觉得这太过诡异,就算这个镇子现在装出一种人畜无害的姿势来,也丝毫掩饰不了这个地方浓浓的诡异感,相反,因为这欲盖弥彰,所以这里显得更加的诡异。 赵烨则是转过头来想提醒华荣月一声,他说:“华队长,你怎么下来的这么晚,你要是再早下来一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的江连焕干咳了一声,警告意味甚浓,他吓了一跳,赶紧闭了嘴,但却不清楚江队长忽然警告他干什么。 华荣月倒是喝光了三碗粥,还觉得有点没饱,有点想再吃点的意思。 她有点可惜,这里的人太多,不太好意思再吃了。 花船的另一条街道上,几个人抬着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上了马车,马车朝着远处驶去。 那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身上全是鲜血,看起来十分的吓人,如果不是还有喘气,就真的像是个死人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个临死的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离远一点 吃完了饭,又稍微的收拾了一下,华荣月觉得江连焕他们应该要出门去“探查”一番了…… 虽说经过了昨天那件事后他们不一定有魄力继续上街逛逛,但装还是得装一下的,不然他们来全安镇干嘛来了。 果然吃完饭,江连焕就带着吴妄言他们出去转了,华荣月也被分派了任务。 她默默地朝着任务地点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家客栈后很熟练的往床一躺,瞬间楼下来了两个小二封锁了这一片,另外给华荣月端上来了要换的伤药,糕点和茶水。 几分钟之后,楼下走来一个了一个清秀小帅哥,他来了以后就低着头站在那里,等着华荣月把药换完。 华荣月现在可不太想见到他,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挫样被看见了有些丢脸,但时间紧迫,所以她也没什么办法。 小帅哥过来是要跟华荣月谈些重要的事的,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华荣月的伤药和糕点就在旁边放着,满满一托盘。 华荣月在盘子里面挑自己想要吃的东西,听小帅哥在一旁说话。两个人之所以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话,就是因为华荣月想要搞清楚一件事情。 ——当遇见江连焕的时候,那个天易楼的杀手为什么要忽然杀了他的同伴。 华荣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当时都被惊呆了,心里想着面前这个杀手不会是疯了吧?但是她还记得当时被杀的那个杀手的表情,一种很麻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样。 “那个领头的人也杀了自己的手下……”小帅哥在她面前汇报着之前华荣月并不知道的事情,“据说那个领头的人杀死了自己的手下后,身手也突然变的厉害了”。 华荣月心说一次还能说是偶然,两次就绝对是必然了。 这帮人是什么毛病,遇上事情先杀自己身边的人。 或者说……华荣月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奇特的猜想,蛊这个东西颇有些神奇,反正是通过杀人就可以变强的,所以当时这些杀手朝着身边的人下手是不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或者说天易楼派了好几个杀手过来,其中的一些人就是专门被用来杀死的? 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想法,华荣月就觉得背后一凉,那种恶寒感不比在看见那个杀手死于自己人手下的时候弱。 华荣月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过变态了一点,可是一旦冒出来后,就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我去,天易楼的这些人要不要这么变态啊?华荣月一直觉得自己看透了天易楼这群人的变态程度了,可是今天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 虽说冷不丁猜出来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真相,但华荣月还是没让这件事困扰多久,她肚子那里实在是太疼了,幸好这年头还是有麻黄散的,所以华荣月可以在没什么危险的情况下疯狂涂药。 清秀小帅哥看着华荣月往肚子那里上药的动作,几次欲言又止,直到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他时,他才一下子收了视线。 华荣月盯了他半天,发现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人好神经,有什么话就直说呗…… 江连焕带着吴妄言在街上走着,赵烨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其实赵烨也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但是江连焕一脸“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自己走吗”的表情,直接把他踹走了。 白天的全安镇特别的热闹,尤其是在全安镇的化妆品产业蒸蒸日上之后,那热闹的程度更是厉害,俨然有成为一处繁华商业地点的感觉。 江连焕和吴妄言并排走在街上,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周围繁华的风景,如果这里并不是一个罐子的话,那这里也真不失为一个旅游的好去处。 过了很长时间,吴妄言最先开了口,他道,“你为什么不把华荣月是易玲珑的事情告诉六扇门?” “你说这个啊?”江连焕顿了一下道,“因为华荣月就是华荣月,不是什么别的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华荣月,仅此而已。” 吴妄言转头看了一眼江连焕,忽然觉得他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当然诡辩也很强,要不是这会他出不去全安镇,他真的就考虑去六扇门打小报告了。 对于华荣月这个人,他的感觉其实十分的复杂。 一方面,他对这个人印象最深的时候就是他当时在地牢里每天画的五颜六色,还有杀出全安镇时候的那个惊艳众人的样子。 而另一方面,他也算是近距离的观察了平时的华荣月,不得不承认这人看起来一点野心都没有的样子。 真的来形容的话,“华荣月”恐怕比他们华山派那个八十来岁的老爷子还要沉闷,真的不太像是他想象中的易玲珑。 这个是易玲珑,还是那个是易玲珑? “易玲珑”和“华荣月”两个人的差距还是挺大的,易玲珑就像生活在聚光灯下面,而华荣月好像是天生就喜欢避开聚光灯的人。 如果一开始看见的就是华荣月,那么恐怕也就罢了,吴妄言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自己也未必不会和对方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华荣月”真的是一个性格特别温柔且体贴的人。 但吴妄言见过了“易玲珑”。 他再看着华荣月的时候,就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看着不太舒服。 他看着华荣月,就隐约的觉得哪里奇怪,就好像记忆里某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出现了一丝问题,不再是他熟悉的那种感觉,可是真的说起来,他也不清楚他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就好像这个人天生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而不是应该偷偷的藏起来,藏起来就是有哪里不对,但是吴妄言说不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他那天晚上从天易楼冲出去的姿势其实特别的帅,帅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只盯着他看了。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可笑,因为相比起易玲珑来,别人肯定更加喜欢这个温柔体贴的华荣月,他这个想法也未免太奇怪了一点,所以他就从来都没有对别人开口说过,只是偷偷的自己想着。 其实就连跟别人说了就会被嘲笑这个概念他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 吴妄言不清楚的是华荣月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能躲开就躲开,生怕刺激到易大佬。 所以她才会给吴妄言造成一种“华荣月太沉闷”的景象。 毕竟华荣月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其实性格真的不算阴沉。 她曾经认真的观察过易大佬对吴妄言的态度,发现只要是不跟吴妄言说话,不多看他,目前应该就不会有事。 而且华荣月私下里感受着易大佬的情绪,发现易大佬现在甚至是有那么几分……不太愿意看见吴妄言的。 虽然这么做有点鸵鸟心态,但跟之前比这绝对就算的上是有进步了啊。 华荣月心中十分的感动,她决定先暂时离吴妄言远一点,渐渐的让易大佬适应一下没有吴妄言的生活。 按照华荣月这种万年单身狗的思维就是男人吗,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不如多吃点甜的。 对于上辈子的事情来说,华荣月觉得吴妄言和易玲珑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这俩人应该就是天生的性格不合,分开应该也就没有事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华荣月也不太懂,她的感觉就是随遇而安,上辈子易玲珑的爱在她看来也确实是控制欲太强了一些,她看吴妄言也是个挺咸鱼的人,想跑也是正常的。 当然重来一次,易大佬应该也学不会跟人家好好相处,华荣月准备手把手来给对方来一个示范,当不成情侣,当个普通朋友也可以。 对于易大佬来说,吴妄言大概是块心病,心病能医是最好的。 医不过就先鸵鸟着吧…… ……对,华荣月就是这么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在她的强行掌控下,就算易大佬不随遇而安也得给她随遇而安。 吴妄言觉得自己始终看不太透华荣月这个人。 他总觉得华荣月用一种特别淡定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就像是被人看了个精。光,这让他整个人都对华荣月有种下意识的弱势感。 其实他天生就不太喜欢跟太强势的人相处,尽管华荣月平时看起来挺温和的,但是吴妄言每次一跟他说话,就总是忍不住想起来对方上次在全安镇时那个镇压全场的样子,然后就再也没有敢轻松谈话的胆子。 但是一想起来上次华荣月带着他们杀出天易楼的样子,吴妄言内心里竟然还隐隐会生出一种很少会对旁人有的敬佩…… 这种敬佩和惧怕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里交杂,使得他每次面对华荣月的时候心情就格外得复杂。 他跟江连焕在街上并肩走着,走了一会,江连焕忽然开口道,“咱们现在走了多远了?” “呃……一里了吧?”吴妄言道。 “可以了,应该离华荣月够远了。”江连焕忽然开口,说了句吴妄言听不太明白的话。 “啊?”吴妄言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是他再确认了一遍,对方好像说的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离华荣月远一点?他有些不解。 江连焕转头看了一眼,“你说,现在华荣月在干嘛呢?” 吴妄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话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嘘 江连焕和吴妄言在外面转了大半天才回来。 这一路上,吴妄言看见江连焕晃晃悠悠的买了包瓜子,然后磕了一路,时不时还去问问胭脂水粉怎么卖的,最后才慢悠悠的回了客栈。 他这一路上真看不出江连焕有任何的想要好好调查的意思,倒像是纯粹吃喝玩乐来了,搞的吴妄言都觉得有些莫名的慌张,总想着脱离队伍出去看一看。 等到吴妄言在忍耐的边缘时,江连焕自己提出了要回去,把吴妄言想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江连焕慢悠悠的往回走,就像一点都没感受到吴妄言快要爆炸的心思似的。 吴妄言刚来的时候觉得江连焕还是个挺精明的人,现在就觉得他有点神经病了。或许他心里无数次想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来公费旅游的”,当然这话说出来就有点瞧不起人家六扇门似的…… 咳咳,这个就扯远了。 反正江连焕这一路上堪称是粘猫逗狗,吴妄言就在一旁默默地瞪着他回了客栈。华荣月和赵烨他们早就先一步到了,华荣月还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猫顺毛,猫仰起自己的小下巴,一副快来跪舔我的架势。 赵烨看着华荣月,十分佩服的说:“华队长,你好厉害。” 华荣月看赵烨一副想伸手上去摸却有点不太敢的架势,就上去给他示范了一下,赵烨在旁边一脸亮晶晶。 吴妄言咳嗽了一声进了屋,转身的一刹那和华荣月擦肩而过,他看着那只正在华荣月手底下伸懒腰的猫时就莫名觉得这幅场景有点吓人,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几人坐到了客栈一楼的桌子前,华荣月手里还抱着猫,猫就是普通的狸花猫,懒洋洋的在华荣月怀里睡觉。 吴妄言非常自觉的坐到了离华荣月最远的一个位置上,觉得自己还是得谈点正事的,不能跟面前这三个不是嗑瓜子就是撸猫的人同流合污,于是就很自觉的提起了昨天晚上收到的那两封信。 “昨天我和江队长一人收了一封信。”吴妄言自觉的分享了自己的消息,“是华山派寄来的,他们让我们注意天易楼的人,最近天易楼那里有些动向。”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很严肃的等着面前的几个人接下茬,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三人该撸猫的撸猫,该嗑瓜子的嗑瓜子。江连焕甚至还要了壶茶水来……吴妄言就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他终于没忍住一拍桌子道,“你们几个认真一点!你们是办公差来了还是来玩了!” 屋子里忽然为之一静。 他说完话之后就看见面前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他。 ……吴妄言不知为何瞬间就怂了,只能弱弱的道,“我是觉得……咱们出来了总得努力点吗,不然咱们出来干嘛来了。” 吴妄言心里略微的有些焦躁,毕竟他这一次来也不是单纯来玩来了,严格的说他就是个工具人,是华山和六扇门做的一笔交易,他总担心万一这次出来什么都没有办成,六扇门会临时反悔什么的。 但他面前的三个人几乎都没他这种烦恼。 左边的正在撸猫。 右边的嗑瓜子。 中间的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左边的撸猫。 吴妄言突然就想打道回府了。 首先华荣月就不用说了,赵烨自觉就是个凑数的,从来不操心业绩的问题。 至于江连焕……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连焕想了想道,“啊……你如果担心天易楼的那群杀手的话,倒也没什么事。” 华荣月转头看了他一眼,凭江连焕的功夫,估计一上手就能看出来今早的那些人是从哪来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算奇怪。 如果江连焕成功的被华荣月给忽悠瘸了,那他恐怕就会以为这群天易楼的杀手是冲着天易楼的人来的,而花船的人出手帮他解决掉,还算是欠了花船一个人情。 吴妄言倒不清楚这些事情,他原本还算挺着急的,结果听见江连焕这话后就又焦急变得茫然了起来。他想问江连焕怕不是傻了,这昨天才来的消息,今天就说没事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但是他看着江连焕的样子,又觉得他不像在说笑。 江连焕倒是真的在劝吴妄言,他看见吴妄言不信的样子,就劝道,“放一百个心吧,换句话说,就算那群人现在还有事,那也是冲着我们六扇门来的,跟你们华山派没什么关系。” 吴妄言听着江连焕信誓旦旦的话语,第一次觉得他跟自己或许处于并不是同一个世界,毕竟上午两个人同吃同行,从来没分开过,结果这会他知道的消息比自己多的多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在某个时刻失忆了。 “你不信的话就问华荣月啊。”江连焕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着华荣月那里使了个眼色,“这是我们这里最靠谱的人,信不过的话你就问他,他不会说假话的。” 吴妄言下意识的朝着华荣月那里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华荣月撸猫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卡顿了一秒,然后说道,“不会。” 华荣月说话的语气很镇定,很冷淡,听起来就像那种大漠刀客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的那种语气一样。 她旁边正在学撸猫的赵烨听的微微愣了一下,心说自家队长跟吴妄言这个人话意外的有点少啊……给人的感觉颇为冷淡的样子。 虽说这样的性格好像在外人看来也并不算奇怪,毕竟江湖中人行走江湖时间长了以后或多或少都会对陌生人冷淡一些,但赵烨知道自家队长并不是这样的人。 换做是平时,他一定会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然后笑的非常温柔,十分认真的跟对方说:“不会。” 吴妄言倒是没想到那么多。 他跟华荣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但是对方给他留下来的印象基本都不太正常,所以这会也看不出来华荣月正不正常什么的。 他倒是忽然被华荣月这个态度又给震了一下,毕竟这是大佬才会有的冷淡态度。 吴妄言这会也不敢当着人家的面质疑对方,例如拍着桌子大喊一声,“你说了是就是,你咋这么能耐呢?” 万一对方这会心情不好把他给剁了,他估计也没处申冤去。 在易玲珑这个身份的前提下,他丝毫不敢跟华荣月大声的喊,只能一边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一边道,“行……我知道了。” “不过这群人说不定还会再来。”江连焕忽然说道,“要不然荣月你今晚就值个夜?你身手好,警惕性也强,你值夜最让人放心了。” “行。” 晚上上灯的时候,吴妄言站在门口微微的有些心焦,他心说这次来之前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来了这么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也就算了,现在自己的队友还特别不靠谱,这基本就是标准的死亡配置了。 昨晚华荣月睡在了楼上,今天她睡在楼下,江连焕和赵烨换了楼上的屋子。 吴妄言心思有些乱,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他走到一楼,就发现华荣月也坐在那里,看着外面挂起来的一个个灯笼,灯光照着他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剪影般的样子。 冷不丁一下楼就看见华荣月坐在那里,吴妄言也略微吃惊了一下。 他不太想跟华荣月打个照面,但也不得不说自己有些意外,按照楼上那个江队长和赵烨的德行,这人上楼睡死过去他都不会奇怪,但他居然还真的就坐在一楼认真的守着夜。 旁边坐着白天的那只狸花猫,眼睛在黑夜里像两个小灯笼一样,绿油油的,看起来格外的亮。 吴妄言想说自己只是来喝口水的而已,不好意思的对着华荣月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要去接水了。而华荣月看见他下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她大半夜的肚子疼的睡不着,再加上花船那边的事她实在有些不放心,就干脆下来处理了,吴妄言刚下来的那段时间,花船接头的那个人刚走,差个一分钟就撞上了。 这大半夜的吓唬谁玩呢。 大概因为这会华荣月也有点困,所以她感觉易大佬也有些蠢蠢欲动,连忙板起脸来装作很冷淡的样子,努力压制着易大佬,同时还得担心外面花船的人别再突然进来一个。 二楼那边有着防备江连焕和赵烨下来的装置,他们一踏上楼梯,华荣月这边就能知道,偏偏就没防着在一楼的吴妄言。 毕竟在华荣月心中,吴妄言好像武力值就从来都没超过易大佬,几乎都是碾压程度的。 能被易大佬碾压的就让她颇为心安,也不知华荣月这个根深蒂固的逻辑究竟从何而来。 华荣月的耳朵很尖,她听见外面貌似又有脚步声了,应该是花船的人又过来向她汇报东西。她愣了一下,心说旁边有个愣头青在这呢,这该怎么办啊? 吴妄言喝完了水,准备跟华荣月客气客气就回去,所以对华荣月道,“华队长,现在这么晚了,要不要多穿点……” “别出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华荣月打断。 “啊?”吴妄言愣了几秒钟,他看见华荣月的眼睛十分严肃的看着外面。 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让他别出声,因为他什么都没听到。 吴妄言刚想继续开口问时,就忽然被华荣月从后面捂住了嘴,然后往阴影里挪动了几步。 他震惊的看着华荣月,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有女人经过。 一步,两步。 门缝处的灯光暗了一下,又重新亮了起来,窗户前面有着一个女人提着灯笼的影子经过,她的脚步很轻,就像一个幽魂一样。 气话 华荣月拉着吴妄言在角落里站着,吴妄言这会有点傻,他这会被华荣月按的死死的,想动都动不了,华荣月手劲大的吓人。 他刚才忽然被一把拽到这里的时候还有点生气,结果过了一会就听见了人走过的声音。 吴妄言确实是有点后怕,他原本是觉得华荣月神经病的,但窗边的那个女人走过去后他就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了,后背上全是冷汗。 那个女人朝着客栈走来,到了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吴妄言心里满满的都在想她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他刚刚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这个女人会进来吗? 他这么想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的女人轻轻的敲了门,声音很轻很轻,就仿佛女人没有实体,外面只是风吹打街道上的小石头撞到门的声音一样。 吴妄言呼吸都已经停止了,他觉得自己这会的心跳一定非常的快,可是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却格外得沉稳,他捂住吴妄言的手都没有任何的颤动,呼吸和心跳也一直是匀速的,沉稳的就像外面的女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过了一会,女人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屋子里没有人,或者是有人也不会给她开门了。 吴妄言十分担心她会就这么的闯进来,但他等了一会,那个女人最终还是提着自己的灯笼满满的离去了。 等到女人的身影都看不见时,他才猛的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是谁?” 漆黑的屋子里,吴妄言听见自己的声音里似乎是带着一种恐慌和惊魂未定的感觉。 他忽然意识到身后的人应该是不会给他一个回答的,因为两个人是同时来到这个镇子上的,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对方的听力却实在是惊人,他刚刚还对外面的女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华荣月就已经知道了外面有人经过,飞快的把他拉到了这个角落里来。 华荣月这会有点头疼,她一听外面的人就知道肯定是花街的,情急之下忽然冒出来了一个脑洞,就拽着吴妄言到了墙角,死死的捂住人家的嘴巴,又按住他的手脚。 这么干,就算吴妄言想喊楼上的江连焕他们下来都做不到了,而且也能给外面的人做出一种屋里没人的景象。以花船派来的人的智商,应该都能领悟到她的不回应是不方便见人的意思。 华荣月是这么想的,而这效果确实也是非常的强,外面的女人果然get到了她的意思,很自觉的就走人了。 但等人家走了之后,华荣月才发现坏了,出事了。 外面的威力是解决了,内部的威力貌似是完全没有被解决的意思,华荣月等到人家走了之后,才发现易大佬貌似半天都没有声音了。 这种没声音不是那种单纯的不说话了,而是华荣月直接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这代表着易大佬应该是又故意躲起来了,前不久易大佬受伤的时候,华荣月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她意识到应该是刚才跟吴妄言离得太近了,所以直接把易大佬给弄断线了,这是个挺明显的事情,因为华荣月一直避免跟吴妄言有身体接触,这还是头一次触碰到对方。 华荣月忽然觉得易大佬突然做出这种鸵鸟般的感觉应该也是挺无奈的,假如说现在易大佬依旧是一个人,那她恐怕可以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或者是完全不认识吴妄言这个人。 但她现在只不过是一缕残魂,她在想什么,其实大部分时候跟她共用一个身体的华荣月都能感受出来,就像华荣月有时候在想什么都瞒不过她一样。 华荣月能够感受到易玲珑每次看见吴妄言时那种不稳定的情绪,她现在甚至有点怀疑易玲珑躲起来就是为了不让她发现那种情绪的,因为她一旦这样躲起来,华荣月就完全找不到她了。 多惨啊,变成残魂之后要是想不被人发现自己心情的话,还得躲得严严实实的,本来都活不成了,还得操心活人的事。 华荣月有点难受,她看着吴妄言的背影,心想易大佬这样躲着可不行啊。 吴妄言在黑暗里一转头,就看见角落里有一双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把他吓了一跳。那双眼睛的主人手环绕在胸前,正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 他觉得华荣月……或者说是易玲珑的江湖经验比他高出很多很多,所以才能在刚刚那一瞬间就判断出来有人经过。 这种比他要厉害很多的人他接触过的机会不多,所以这会他再看向华荣月的时候,就有种很单纯的钦佩感,这种感觉是一个弱鸡的后辈在面对着比自己牛很多的大神时都会产生的。 但此时面对着是一个性格颇为有些“沉闷”的大神,他还不太敢和对方多说些什么。 吴妄言想了半天,最后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是跟对方道一声谢谢,而且刚才自己在心里还偷偷骂人家来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你。” “……没事。” 对方依旧是很沉默的只说了两个字,明明白天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人太过阴沉了,但经历过刚刚那件事后,他觉得对方这个沉默寡言的样子还意外的挺顺眼。 尽管嘴上不爱说话,但看起来真的如同江队长所说的一样,是个难得的靠谱的人。 华荣月在心里不停的试图引易大佬出来,别藏着了。 其实易大佬现在的情况想谈个恋爱应该也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华荣月这会也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那里絮叨。 易大佬喜欢一个人,那真的比霸总还要可怕——你喜欢啥不?我给你买;你看那个人不顺眼?我给你打死他;你想跑?没门。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套路。 以易大佬的性格,这会脑子里说不定想的都是她该怎么样再像上辈子一样把这个人给控制起来,然后再然后一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状况,就自闭了。 华荣月将心比心来说,这个霸总套路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幸福,但是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说真的就是种折磨。 她将自己摆到了吴妄言那个角度去思考,还真的能找出来挺多人家不喜欢易大佬的理由,毕竟谁也不愿意成天的被一个穿的花里胡哨,性格控制狂的“同性”给盯着。 易大佬这个惨绝人寰的审美观估计她是纠正不过来了,但是恋爱方法好歹也得教导教导,实在不行没事在旁边吹吹耳边风也行。 华荣月发现口头教育恐怕是引不了易大佬出来了,易大佬现在大概正处于叛逆阶段,所以现在不能采用叛逆期家长教育方式了,得采取学龄前儿童教育方式——哄。 她在心里苦口婆心的说:“爱情这个东西啊……不是说你喜欢别人人家就一定会喜欢你的……如果真的求而不得的话,那就还不如放人家一个自由……” 二十来年单身狗华同志说起来这种不腰疼的话那叫一个熟练,比杂志鸡汤还熟。 “你想想,就算你没办法跟人家好好处对象了,那看着人家过得好好的,是不是也挺不错?”华荣月差点给易大佬谈上一段佛法,要不是怕把易大佬或者她自己给超度了,她就真说了。 华荣月跟易大佬谈话的时候,吴妄言也在一旁打量着华荣月,他其实挺奇怪华荣月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加入六扇门,这绝对是他心里的一个未解之谜。 毕竟他清楚对方的身份是谁,那可是……咳咳,对吧。 这就让他对对方就更加的有了一种好奇的感觉,华荣月的身份天生就在他眼中透露了一种神秘,就像是遇上了一个神秘的谜题。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自己看着办了啊……我真自己看着办了。”华荣月发现易大佬真的骗不出来,就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回屋子里去换药。 虽然心里她哄易大佬的样子,像是要勾引她出来谈个恋爱什么的,但真的对上吴妄言这个人,她是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而且她也觉得二人这辈子其实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毕竟易玲珑众所周知是个男人,而吴妄言是个直男,这本来就是虐缘,华荣月觉得这样的红线剪了得了。 不过看在易大佬的份上还是得好好照顾一下吴妄言的,不然别看易大佬现在安安静静的,出了事能把她手刃了。 华荣月听见吴妄言对她道谢,就很冷淡的说了句,“没事。”十足十的拿出了前辈的态度。 以易玲珑的身份,在吴妄言的面前绝对当的上大前辈了,所以上辈子易大佬要不是想不开非得和吴妄言谈恋爱,那吴妄言在她面前绝对是老老实实的拿出后辈的态度来。 就像现在这样,吴妄言在“易玲珑”面前规规矩矩的,格外得乖巧,跟上辈子他跟易玲珑动不动就来个冷战的样子截然不同。 吴妄言其实这会心里有点面对前辈的压力,但不知怎的,又莫名的非常有安全感。 毕竟现在的吴妄言只是一个华山派的小菜鸟,也没像上辈子一样学过华荣月给他找来的各种各样的武功秘籍,剑法也没有上辈子那么高超。 如果华荣月这会知道吴妄言心里怎么想的,她一定会说英雄所见略同。 华荣月的底气就是易大佬,易大佬就是安全感。 在这危机四伏的江湖里,易大佬就可以跟安全感这个词划上等号。 哪怕这会出面的只是华荣月,她在那里一戳,都从头发丝里透露着武力值无敌的易大佬所带来的安全感。 所以这会她就格外看不惯易大佬鸵鸟的样子,她心说你都这么牛逼了,为什么要躲得跟个鸵鸟一样! 她最后终于在心里嚎了一句,“你就算是这么躲起来也没有用啊!要是真喜欢一个人的话,就用人家喜欢的方法对待人家啊!” 这话她倒未必是想让易大佬谈恋爱,只是华荣月对上辈子易大佬的悲催恋爱经历来的一个总结而已。 但谁知道,她说完了这句话的一瞬间,她的心里还真的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东西。 貌似易大佬还真的因为她这么一句气话露头了。 翻船 距离易大佬上一次露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然而除了那一次的露头之外,易大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整个人就像自闭了一样。 华荣月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去管易大佬的事情了,因为她得处理天易楼那边的事情。 根据花船人员后期的跟踪来看,被放出去的阿折已经成功的逃出了全安镇,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天易楼。 阿折就像是一个鱼饵一样,来试探能吊出来什么大鱼。但华荣月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忐忑的情绪。 原本想把锅推到六扇门的身上,不过目前看来这个锅并没有推成。她觉得这事干的有点亏了,早知道把天易楼的杀手留下来几个就好了。 天易楼的那批杀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陆陆续续的自杀了,即使花船没想对他们下手,他们也根本就留不住。 如果说这件事真的还有点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忽悠住了吴妄言这个小傻子。 他一开始以为江连焕说天易楼那边有事是在开玩笑的,等到华山派那边真的传来消息告诉他说天易楼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时,他看着江连焕的眼神就像在看神仙一样。 江连焕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磕着瓜子享受着吴妄言的膜拜。 他那样子搞的自己真的像个神仙一样,无所不知,什么都能算的出来。 背地里华荣月默默地鄙视他。 嗯……不就是指望着花面出手把天易楼的那群人给干掉吗。 有时候人一无所知真好,因为江连焕不知道花面本人这个时候都怂的不行,所以他自然可以嗨嗨皮皮的等着花面来收拾残局,万一知道了真相恐怕就没这么快乐了。 然后华荣月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鄙视江连焕,她自己也是在当大仙忽悠人而已。 因为华荣月最近就跟闲的蛋疼一样,特意找了几个人在附近疯狂的散播了一圈有关于全安镇的鬼故事。 或许是为了圆上前几天她跟那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编出来的那个谎,所以华荣月散播的鬼故事听起来都格外的瘆人。 华荣月的目标就是下次天易楼的人万一再来,他们还没进花街就先被吓个好歹的,要是直接吓走那就更好了。 这几天江连焕依旧没事就在外面晃悠,然后这一天他忽然回来跟客栈里的几人说今晚去上次去过的花街上面看一看。 这就导致华荣月想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花船该怎么样好好的招待这几位,而是有些担心最近花街附近散播的鬼故事会不会给他们吓个好歹的。 江连焕依旧拿着那盏豆子灯,他走之前把客栈里挂着的那几盏灯笼也都拿了下来,递给了另外几人。 赵烨算是去过花街的,所以这会还没什么反应,吴妄言从来没去过,所以这会满眼都是好奇,这其中华荣月算是一个异类,她早就知道花船是个什么样子,这会还得装作一无所知。 华荣月有些庆幸自己比较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找了个小帅哥来跟她演双簧,假如说她没事先准备好,恐怕这个时候就要抓瞎了。 但华荣月这会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她心说江连焕也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要去找花面的啊,她怎么就这么笃定江连焕这次是冲着花面去的呢?莫非搭档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稍微有了点心有灵犀? 华荣月头一天跟清秀小帅哥搭了话,让他准备好,顺带着戳了戳易大佬。她觉得这会江连焕去花街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码让她有了个可以骚扰易大佬的理由。 “大佬,过段时间演一段双簧呗。”华荣月在心里面说道,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易大佬应了一声。 她有点放心,果然啊,易大佬不管怎么别扭,在正事上求她的时候答应的向来还是很干净利索的,通俗来说就是靠谱,靠谱的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如果换做以前,华荣月或许还会交代一下易大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华荣月不太敢刺激易大佬。 她也试着偷偷的旁敲侧击一下,结果易大佬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 后来华荣月想了想,心说还是随易大佬去吧,大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江连焕去花船准备的还是很全的,之前华荣月就觉得他来了花船后就格外得咸鱼,还长着他是不是已经被打击的丧失斗志了,结果现在看来也不是。 未来的蛊王大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丧失斗志,他一边不正经的逗着吴妄言,一边把大钢。刀,匕首簪,毒药之类的东西藏在身上。 等到他终于全都准备完了以后,华荣月偷偷打量着他,觉得如果这会他上秤量一下,估计能比平常重个三分之一的样子…… 江队长比她这个前职业杀手还要专业,华荣月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他们大概傍晚的时候出发,如果按照上一次的路线走,等他们到花船的时候估计也就天黑了。赵烨其实对于再去花街这件事是十分抵触的。 他曾经偷偷的跟江连焕说:“咱们上一次都是死里逃生,怎么这一次又重新回来了呢?” 江连焕给赵烨的回答是,“你觉得咱们这样,躲不躲着有什么必要吗?” 他拍了拍赵烨的肩膀道,“现在不是你能不能骗得过人家的事了,是人家想不想杀你的事情,既然你现在还活着,那就不如再去看看美女,放松一下心情。”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想的还真的很开。 直到江连焕这一次看见比上次来时前进了不少的界碑时,江连焕的表情也发生了一点变化,他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毛,然后惊讶的道,“这花街扩张的速度挺快啊。” 因为最近生意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好了吗……华荣月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 她心说最近花街应该还会推出美妆刷和美妆蛋业务,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顺便把衣服产业也给做一下…… 原本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天黑的,但现在天还带着光,街道之上空无一人,吴妄言来了这里之后还隐隐的有些失望。 来之前赵烨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跟他重复花街这个地方的危险性,虽然他早早就清楚了这个地方很可怕,但心里对于那满街的灯笼和美女的景象还是十分的好奇的。 然后冷不丁来了这里,却发现这里街道上空荡荡的,还有些没有扫干净的落叶,就略微的有些失落了。 江连焕挺淡定的走在街道上,对赵烨说:“去上次咱们去过的那个穿莲花罗裙的女人的那里。”然后就在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华荣月从进了花街开始就一直走在最后面,她不太清楚清秀小帅哥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这会有些担心,所以看起来就很心不在焉。然而走着走着,她就发现江连焕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她看了眼前面正在领路的赵烨和跟着走的吴妄言,也很自觉的落后了一步,想听听江连焕要跟她说什么。 江连焕对华荣月轻声说:“你最近有见到过花面吗?” “……”华荣月愣了一下,她心说江连焕是怎么判断出来这一点的……她这几天在外人眼里除了在屋子里面躺尸之外也没怎么出过门啊。 江连焕没等华荣月说话,就又说:“我见过他。” ……他见华荣月半天都没有说话,以为她可能是被自己的话给惊到了,就转过头来对华荣月道,“你知道他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华荣月茫然的摇了摇头。 惹上了天易楼算不算大事?除了这个外应该也没什么了啊。 江连焕道,“啊……那既然你不知道,就有必要跟你说一说了,免得你再见到他的时候吃了亏。” 他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道,“他换了张新的面具,从上到下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见了。” ……那是为了防止演双簧被认出来的。华荣月心里都提了一下,心说大哥,不会吧?我就换了个严实点的面具,你都这么敏锐? 要不直接杀人灭口算了——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华荣月渐渐的起了杀心(?)。 江连焕倒是真没意识到华荣月在想些什么,他说道,“他现在的表情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之前还能看到他的一点点表情,现在连这个都看不见了,而且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更强了。” “更强了……”华荣月心说这个倒是真的,易大佬那绝对不能跟她这种小虾米混为一谈啊。 “他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江连焕道,“可能是杀了很多人,也可能是杀了几个蛊王,再或者是干了些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在华荣月彻底茫然之前道,“我感觉他现在已经疯到了临界点,也许分分钟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如果说他原本是一个大船的船长,那我觉得他这船分分钟都有可能会翻。” 江连焕这是在变着法的提醒她什么呢……华荣月在心里想到。 他们说话的功夫来到了上次来过的那个女人的屋子里,华荣月和江连焕他们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面传出了赵烨奇怪的声音,“江队长,屋里面没人。” 他给外面的两人展示了一下身后的景象,屋子里空荡荡的,桌子上还有着一个来月无人留下来的灰尘。 温柔富贵乡 “没人?”江连焕走了过去,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屋里。如果说屋子主人实在最近几天离开的,那么屋子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厚的一层灰尘。 这说明屋子主人至少有一个月都没有回来了。 赵烨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一直在屋子里面陪着他们,还递给了他们手上提着的那盏灯笼。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那个女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赵烨站在门口,有些毛毛的,甚至都偷偷的朝着江连焕身边躲了躲。江连焕任由赵烨往他身边挤,进屋后用手轻轻的摸了一把桌子,带下了一层灰。 “这人八成从咱们走的那天起就再也没回来过。”江连焕对外面的几个人说到。 “没回来过还能去哪?”赵烨道,他想总不可能是搬去了一个别的地方了吧?哪有人搬家的时机那么巧的。 “那就不知道去哪了,是上天上,还是地下,或者是直接就化成灰了。”江连焕往屋子里的深处走去。 “别说了,越说越吓人了。”赵烨道,他想起来上次他和江连焕来的时候,满街的妖魔鬼怪里也就这个屋子里面的女人看起来像是个良善人。然后这个“良善人”现在就忽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屋子。 “走吧,屋子里面找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江连焕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示意大家继续往前走。 本来嘛……华荣月想,那个温柔体贴可可爱爱的“妹子”现在正化妆准备晚上吓唬人呢…… 曾经华荣月一度为易大佬的经历而惋惜,觉得古代果然还是相对来说比较闭塞,小众人士在这里面生活还是挺困难的,又或者各种各样类似的乱七八糟的玩意……直到了解了这位帅哥偶尔的女装癖好后,华荣月受到了大脑冲击。 然后她就明白了一件事,这玩意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也取决于人。 几人继续朝着花街的最里面走,跟上一次比起来,这一次走简直像是行走在一个空城一样,这样静悄悄的花街确实是跟赵烨他们心目中的不太一样。 上次两人朝着那个装满了衣服的屋子走,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一样,白天走在这条街道上,确实已经感受不到那种诡异重重的感觉了,附近安静的连个鸟叫声都听不见,一种安静又压抑的气氛充满着整条街道。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那间大房子前面的时候,太阳已经只剩下一条线了,江连焕点亮了手里的灯笼,查看着面前的这个大房子,上次一推就开的两扇木质大门已经被一把大铜锁紧紧的锁了起来。 这屋子锁起来可能是因为上次华荣月随随便便的就带人闯进来把清秀小帅哥给吓到了,况且上次就直接报废了好几件衣服,华荣月隐约觉得清秀小帅哥可能觉得她败家,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昨天晚上走的时候颇有些神神秘秘的,说是要给华荣月一个惊喜。华荣月还在四处找他所说的这个惊喜到底在哪呢,就忽然看见西北角那里亮了一盏大灯笼。 这灯笼一亮,华荣月就眯着眼睛朝那边望了一眼,以往那边是有一排排看起来像是空的房子的,华荣月没往那边去过,因为她觉得这里也就这个屋子能住,再加上晚上这一片都不点灯的,冷不丁一过来就跟鬼屋一样,她就不怎么想来。 那边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华荣月才发现原来远处那几栋最高的楼都是可以住人的,平时那几栋楼就像是油画里面的背景一样,突然变得金碧辉煌还有些让人不适应。 前几天来了花街的那几个杀手也同样看见了那边的几个比较高的建筑,他们如果当时过去看看,也会发现那几个早已修好的屋子,只不过他们当时因为害怕,所以没有走那么远。 第一盏亮起来的灯仿佛只是一个信号,接二连三的有无数的灯笼亮了起来。 这里的灯笼比外面的灯笼还要亮,如果来这里之前,江连焕等人就以为外面的那个亮度已经是他们见过的最亮的夜晚了,那么再看到这栋楼时,他们就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江连焕他们也眯着眼睛朝着那边望,本来都已经适应了微弱的豆子灯了,那边忽然亮如白昼,反而把这几个人晃得睁不开眼睛。 就像是掌握了黑夜的灵怪一样,那灯全部亮起来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丝光辉落下,所有人都置身于夜晚里,然而这夜晚却带着陌生的光。 “上次来的时候……那边没有点灯啊!”赵烨目瞪口呆的道。 吴妄言在他旁边也同样的目瞪口呆,严格来说,他受到的冲击可能比江连焕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大一点,毕竟江连焕他们来的时候,花船可没舍得耗这么多的灯油…… 华荣月心里有点滴血,她心说虽然古代不用太操心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关系吧,但这一晚上怕不是要点掉他们半天的营业额。 江连焕也同样平静的看着那边,过了一会后,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光线。 他淡定的道,“之前咱们来这什么也没有看见,是没有点灯的必要,而这一次点了起来……恐怕是因为有人已经回来了。” “有人……谁?”吴妄言喃喃的说道。 江连焕并没有解释,华荣月觉得他看见面前这个场景倒是意外的镇定,可能在他的心里,那个已经回来的人早就特意的去看过他一眼,他应该能够猜出来回来的那个人是谁,这会并不稀奇。 不过他的解释还真的是浪漫啊……华荣月自己都没想过“因为应该回来的人回来了所以要点灯”的这种事情,这边平时不点纯粹是为了省油。 “去那边看一看。”江连焕说着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赵烨现在有点怂,他本来不想跟上去的,直到江连焕淡淡的说了一句,“小心一会儿有人过来,把这边的灯也点上啊。” 赵烨猛的回头看向了后面那个大门紧闭的大房子,忽然记起来这屋子里面也有不少的灯,万一一会真有人过来点该怎么办?好像左右都是死,赵烨咬了咬牙,也就跟上去走了。 华荣月默默地在心里说一会为了糊弄这两个人,少说也得把这边的灯也点上。 吴妄言跟在他们最后面,他越朝着那边走,就越惊叹,慢慢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虽然在几分钟之前这条街道上还没有一个人,但现在他们就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女人走在街道上,她们一个个美若天仙,身上的首饰卖了估计够一个普通华山派弟子过上半年的。 华山派算是个有底蕴的大派,但不代表吴妄言就看见过这么土豪的活法,他这一路走来简直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名门正派自然不可能像花船这样土豪,毕竟这本来就不是名门正派的做法……名门正派讲究的是什么,讲究的是一个风骨,还讲究一个气质。 但对于前身是花楼从良的花船来说……那真的什么气质都无所谓了,通通都给你同化成土豪之气,就差把黄金棺材板都给抬出来摆在明面上了,满街一走,一眼的黄白之物。 不过或许有些时候,没有气质就是种最直接简单的气质……更何况是这么重量级的东西所烘托出来的气质。 虽然现在还是冬天,但这街道上竟然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江南的冬天依旧满眼绿色,但并不代表有这么多的鲜花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这些鲜花是从温室里面特意培养的。 就连这些娇嫩的鲜花在吴妄言的眼里也都不是什么鲜嫩的颜色,那在他的心里自动替换成了钱……满地的钱。 这条街道差不多有个百米长,两侧都有着很多的人,这里的楼大部分都是二层的,街道的两侧有着贵重香木做成的屏风,还有轻纱制成的帘子。 透过薄薄的帘子,就能看见里面妖娆多姿的女人,她们或坐,或站。每个人看起来都没有寒冷的意思,大概是因为屋子里的碳火烧的足够的旺,让周围畏寒的鲜花都开的娇艳如春。 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吴妄言发现这街道上跟之前赵烨描述过的真的没有半点差别,在看见之前,他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而已。 整条街上全都是形形色色的美女,让人目不暇接。他们一群大男人走进来,格外得扎眼,吴妄言都止不住的朝着其他几人身后躲。 他躲着躲着就来到了华荣月的身后,华荣月比他还要矮一点,但吴妄言却满眼都是对他的钦佩。 因为这哥从刚才开始就波澜不惊的样子,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格外得让人安心。 ……吴妄言都觉得他可以直接剃度出家了。 这里全都是女人吗?吴妄言都惊了,他偷偷的看了几眼,周围的女人每一个都是一顶一的美女,或许这里压根就没有一个男人? 如果有一个男人在这里,即使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恐怕也会陷入这富贵乡之中吧。 铺面而来的全是香气,分不清是体香,花香,还是脂粉香。 这地方应该刚装修好吧,甲醛能不能超标……华荣月在后面默默地想,不过就算是甲醛超标也闻不出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香了。 满街的高楼,有一个是最高的,高的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刚刚在外面还看不太清楚,直到进了街道的最里面,才能看清一二。 明月挂在天空之上,这楼层是周围最高的,比别的楼都要高出一块,就仿佛要挨到了月亮。 其中最高的那一层依旧像最低层的楼一样,用一层纱糊着窗户,屋子里透出了温暖的光,按理说这里应该跟别的地方一样的温暖,但不知是这里太高,离月亮太近,亦或是单单它一个显得太过孤独,所以让人莫名的觉得那里有些冷清。 吴妄言刚刚还在想这里应该没有一个男人,一抬头,就忽然看见了那个唯一一个置身于此的男人,纱做的窗户前,他半躺着,两侧有着两个女人。 那女人温柔的用自己的纤纤细手来为他添上一杯酒,他半躺在一个女人的膝盖上,似乎正在对月饮酒。 前面的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安静的看着那个遥遥在上的人。 华荣月也停了下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在这富贵乡之中,那人仿佛是一个被这软玉温香弄得酥软了的公子,周围的女人偶尔都会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帘子后面的那个人,末了低头时,还会娇羞一笑。 或许光从这个光景看起来,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多情风流种。 然而,这并不妨碍所有人都用如临大敌的眼神看着他。 随你心意唠 华荣月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远远的看着楼顶上的人,小帅哥身材确实不错,穿衣有肉,脱衣显瘦。 离老远往那边一躺,真的是天衣无缝,华荣月忽然想起来当年找了个替身的叶孤城了。 犹记的当年看书的时候还在想终极boss就是不一样啊,那替身必须安排上,而且绝对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的那种……转眼间自己安排上的时候,就心说不就这么回事吗,中华这么大片个地方,总能找出来那么一两个类似的人。 站在大底下,华荣月隐隐的竟然有了种自己就是**oss的感觉,她心说对面一个她,底下一个她,说不定到时候到处都是她……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她在心里戳了戳易大佬,心说大佬咱们该上班了。其实让她这么直接说她还不太敢说出口,但幸好易大佬没用她多说,就给了她信号。 从底下这么看,还真的有种误入了仙境的感觉,只不过上面那个如果算是神仙,那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清秀小帅哥处在一群美女的包围之中,表现的就比华荣月镇定自若多了,或者说更像一个正常的男人。 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风流感肯定要比华荣月要强。 华荣月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人是真的躺在小姐姐的大腿上了,躺的还特别放松的样子。 华荣月,“……我都没有那么放松的躺过!” ……华荣月试图把重点给掰回来,但不得不说正是这种风流感让这位大哥表现得天衣无缝,其实也就是很骚。江连焕这种见过不少次花面了,现在也没看出来,当然也多亏了隔得比较远。 江连焕离得远远的看着花面,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花面,但之前花面也大多只是一个人跟他见面的,所以江连焕也从未见过真正的花面究竟是有多么大的排场。 这么一对比,江连焕都觉得往日里花面跟自己见面的时候也未免有些“寒酸”了起来,寒酸的简直就像是迁就了他一样。 他们在这里不动,自然也不代表周围的人没有看见他们。如果说外面的美女是百里挑一的人,那么这里的就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她们并不像外面街道上的那些人一样看他们就像是看空气,而是还上下的用眼睛来打探他们。但这种打探并非是恶意的,更像是在打探几个有趣的人,或者……是几个玩具。 这种轻挑的态度,或许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她们的心里,几个外来的人对于她们来说一定不会有什么威胁,所以虽然她们比外面的人看起来要对他们更加“友善”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这一行人在这里就更加的安全了。 正因为,那个坐在那里饮酒的人,这条街上所有的人才都会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在那个人的眼睛底下,任他来的人是谁,都翻不出什么风浪。 他就代表一种绝对的安稳感。 华荣月看了看离得老远的小帅哥,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江连焕他们,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来之前大佬也没进行个试音什么的,要在离江连焕他们这么近的距离,弄出像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说话的样子来,需要挺深的功力,一般人都做不到。 但是华荣月又隐隐觉得自己像是操心有些过多了一样,人家大佬需要她来担心吗……说是这么说,不担心是假的。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爱豆上场前一秒的迷妹心态,华荣月没追过星,所以也不清楚这么个描述对不对,不过她这会还真的在心里给易大佬默默打call。 易大佬最近心情好像也有些捉摸不定的样子,华荣月有时候觉得给易大佬这么一个出来透风的机会也挺好。 让华荣月自己来说,她也不清楚易玲珑平时“生”活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样,她会不会觉得闷什么的,有这么个机会也能玩一玩。 易大佬估计也不清楚华荣月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排场是让她来玩的这种诡异的心理,华荣月也肯定不会让她知道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华荣月还是没忍住的偷偷戳了一下易大佬,在心里小声的说:“那个,易大佬……你真的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的……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觉得你绝对可以的,真的。” 天易楼的楼主,曾经江湖的第一人,糊弄几个小屁孩虽然还不是轻而易举,虽说这里面一个前男友,一个未来蛊王吧……但这都不是事,真的。 易大佬丝毫没有给华荣月任何担心的机会。 华荣月他们还在这里任由着这群女人们观察,就在这时,仿佛从天上悠悠的传过来了一个声音。 “看看这是谁来了。” 这个声音跟华荣月平时用花面说话的声音别无二致,但细品绝对能品出来里面的不同。华荣月也说不清楚这里面的不同之处究竟是什么。 ……反正如果华荣月要是疯了的话,那说话的声音估计也跟她正常的时候肯定不一样吧。 帘子后面原本正在喝着酒的人在这句话落下后,放下了酒杯,微微的侧身朝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依旧没有起身,说不出的慵懒。 这种细微的差别让江连焕再一次确认自己那天看见,听见的果然并不是什么幻觉,这个人确实是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了。 那种感觉让他从头到尾都感受到了危机,一种跟之前截然不同的危险感徘徊在他的心头,所以才让他在来之前对华荣月说出了这样的话。 吴妄言的心理则是更加的复杂,身为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他其实天生就是有一种惩奸除恶的心态的。不管这样的心态是幼稚,或者是天真,反正他在看见面前这人的第一眼时,心情就格外得复杂,因为他总不至于把面前的人也认做是什么好人。 这人在他们的眼中绝对是板上钉钉需要给砍死的人,但吴妄言又不得不面对一下现实,就是在这个人在现阶段他们估计是砍不死的……可能以后也有点困难。 虽说武力值这个东西暂时没有办法做一个正面估计,但这就像一块地摊玉和几百万的玉摆在一起一样,看不出玉的人有很多,但总不会连点基本的眼力也没有。 这是蛊王啊。 吴妄言想着想着,内心和表情就一样复杂了起来。 然而华荣月就没其他人那么内心复杂了,她在这里默默地给易爱豆打了个90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这声音!要不是她能感觉到细微的内力波动,她都不敢相信这确实是自己传音出来的声音,这种细微的控制之处让她着实想跪,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脸上惊讶的表情这会格外得细腻,保证别人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来。 “你们来的正好。”那声音依旧隐隐的从空中传来,“新酿的酒已经好了,既然来了,不妨饮上一杯。” 他的话刚说完,江连焕他们身边的姑娘们就朝着他们笑了起来,这些姑娘各个人比花娇,这时江连焕他们才看见街上有不少姑娘正在喝着酒,估计这香气里也有这酒香一种。 旁边有一个姑娘笑着端过来了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着玉做的杯子,杯子中盛着清澈的酒,酒上还飘着不知名的花瓣。 “我们来这……也不是为了饮酒的。”江连焕只看了一眼那几杯酒便说道。 他的话很明显,并不想喝这个酒,况且这里又是别人家的地盘,虽说如果想让他们死他们早就死了,但万一这酒里下的是点别的东西呢。 “你们也知道来了这里倒不是为了喝酒。”上面那个远远的声音笑着说道。 然而下一秒,这个声音骤然的填了一丝冷意,尽管还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走到这里?” 这声音依旧不大,甚至听不出来一丝怒气,却硬生生的让赵烨差点跪了,从头到脚的凉了一片。 原本周围还在轻笑着的女人们这会鸦雀无声,整条街就像是死了一样,数百人只因为一句话而完全沉默下来,没有任何预演,完完全全只是由于一个人的气势。 这会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因为谁都有一种感觉,现在出了声,估计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 来了!华荣月在心里呐喊,易玲珑的无敌霸气! 把这个地方换成天易楼,下面的人换成一群杀手,那么这个样子绝对跟上辈子易大佬在天易楼训话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那个时候易玲珑开个小会,下面的人都抖得跟筛子一样,正因为如此华荣月对于这个其实一点都没有担心,虽说易大佬随心所欲是挺容易丧心病狂的……不过丧心病狂的好啊!就是要这种效果啊! 纵容了易大佬随心所欲的华荣月甚至还往上添了一把火,在心里还在说:“干的漂亮易大佬!就是这样,随你的心意来!” “我就想问一问。”江连焕强顶着压力站了出来,他虽然还能说话,但脸上已经作不出往常的那种笑意了,“如果现在……我们这一群人有危险,那么你会来帮我们吗?” 他说完后,四处只回荡着他的声音,或许是由于四处太静了,所以他这一嗓子格外得响亮。 华荣月愣了一秒,她没想到江连焕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因为他这话简直就像是在示弱了,明明之前还在跟她说小心花面的,这几乎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江连焕这么一嗓子喊完居然还不够,甚至颇有些无赖的喊道,“我们现在惹上麻烦了,需要支援,您不出手相助,我们就在这个镇子上待着不出去了!我们惹得人很厉害很厉害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在美人多的地方……” 吴妄言,赵烨还有华荣月都他妈惊呆了。 华荣月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对付这个无赖样的江连焕,只隐约记起来,上辈子天易楼发家后,江湖上找易玲珑办事的人还是挺多的。 易大佬这个人……主要看脸,或者那个人合不合她眼缘,曾经干出来过为了一个小姑娘掀翻了两个魔教中等组织的事情,也曾面对着一屋子跪下的人哈哈大笑,然后拂袖而去。 当然面对谁最没底线大家也都清楚……反正肯定就在底下这一片站着呢。 时间稍纵即逝,她还没想完,就忽然听见上面传来了一阵轻笑声,那阵笑声十分的悦耳,不知他在笑些什么,但这个情绪明显跟刚刚是不同的。 江连焕听见笑声,也停止了宛如无赖一样的喊叫,这一片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华荣月这边刚想起来自己好像交代了易大佬什么东西,就听见上面的人缓缓的开了口。 “说吧,你想要多少人。”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是带着一丝笑意的,华荣月的瞳孔地震。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心脏骤停了…… 宇宙中无数的星球都朝着她飞速靠拢,万有引力使她的头脑爆炸,她的心里就只出现了一个念头,完了,坏菜了…… 如果此时华荣月能够随意动弹,她肯定是一副orz的模样,顺带着给自己来个左右横抽。 让!你!跟易大佬说随她心意说!让!你!让易大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这一下子没刹住车! 易爱豆出道不顺啊!出大乱子了啊!直接把花船赔进去了啊! 这不是上辈子把天易楼赔进去的历史重现吗我去! 江连焕此时也陡然一惊,他听出来了这话的含义。 我去!这不会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意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卡gc了,啥也不说了,我面壁 不过我琢磨着你们这会都期末考呢,应该也没啥事(托腮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直 这一句豪气冲天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思绪万千,当然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不同的,可问题是华荣月一眼就能洞悉这就是纯粹的易大佬风格,但其他几个人可全都没经历过。 易大佬的画风哪怕是在上辈子也是十分与众不同的,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标榜着自己随心所欲的魔教人士并不少,但易玲珑就偏偏能在他们其中脱颖而出,那绝对是因为她的画风独特的有些厉害,毕竟将日后的第一大派都给赔进去的败家子绝对不多。 华荣月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发现发现这个问题发现的有些太晚了,她原本以为花船相对而言并不算是一个对易大佬更适合居住的地方,毕竟他们这个地方比天易楼规模要小……结果今天才发现易大佬跟花船合拍多了。 都是一样的想一出是一出,都是一样的败家。 江连焕相当会打蛇顺杆上,他只是惊了一秒,就很大声的说:“有多少来多少!” 江连焕这种脸皮厚的人就很吃香,跟华荣月这种偶尔因为不好意思而不太敢说话的人不同,江连焕很“诚实”。而吴妄言则是默默地推后了一步不敢跟江连焕站在一起。 他怕自己一会挨揍。 吴妄言对于这个豪气冲天的画风并不怎么适应,但他觉得这估计也你在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都这么大了,总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轻易的认为对方随口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虽然对方的派头看起来不太像是会随口说出一句话的人。 “你们最近惹上的人……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那个声音这么说到。 华荣月觉得天底下也就易玲珑能这么轻松淡定的说出这样的话了,毕竟现在的天易楼无论怎么看也都算的上是一个庞然大物,哪怕没有上辈子易玲珑掌权之后的统治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评判的。 但无论天易楼究竟有多么厉害,背后究竟隐藏着多么深的黑幕,在易玲珑的面前都只算是被踩在脚底下的,毕竟就算是上辈子天易楼都在易玲珑的掌控之中。 吴妄言听完这句话,心理一震的同时,脑子里疯狂的猜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某位许久不出世的世外高人?好像年纪不太符合,这更像是世外高人他徒弟。但据说有些世外高人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会返老还童。 某个魔教高层的马甲?或者再阴暗一点……正派这边的某个高层的马甲? 江连焕听了花面说的话后,并没有嘲笑对方在吹牛,也没像吴妄言一样觉得对方是随口说说的,他把这个当真的。 这是一种非常让旁观者费解的信任。 吴妄言看着江连焕的模样,都有点想告诉他别这么认真了,反正这种客套话不当真还好,一当真的就很容易尴尬。但是江连焕给他的感觉却不是这样,那是一种极度认真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愚人对自己直觉的单纯信任,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为什么……他对自己的猜想如此的笃定呢? 吴妄言觉得自己好像是遗漏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他一直被瞒在鼓里,所以不那么清楚。他很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江连焕道,“能否请您帮忙像几天之前那样,把我们身后的‘小尾巴’都收拾掉呢?” 他这话信息量略微有些大,让吴妄言的脑袋一下子转了过去看向了他。 等等…… 吴妄言整个人都惊了,我去,原来前几天大早上来的那些人就是天易楼的杀手吗? 而且他们还就是被面前这个蛊王给收拾掉的? 他想着想着就又一个激灵。 想刚才,他还在笑话人家说的只是客套话而已,结果转眼之间,他才发现原来人家早就帮他们处理过一个,甚至是不止一个大乱子了。 整件事情风平浪静的可怕,让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这么大的事发生。也就是说那天并不是“没有人来跟踪他们”,而是“跟踪他们的人都已经被解决了”。 那你那天表现得像是自己处理好这一切的样子干嘛?吴妄言默默地看了看江连焕,又一次发现自己低估了他的脸皮。 “没问题。”上面的那个人回答的漫不经心的样子,他道,“本来闯入这里,就算他们倒霉。” ……那我们不是也闯入这里了吗,您老怎么就没把我们也一起拖走呢。吴妄言默默地想问这么一句话,可是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对方没提,那他提这茬干嘛。 华荣月在旁边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确实,天易楼的那群杀手闯进这里来算他们倒霉……但他们还真不是冲着江连焕他们来的啊,这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编的谎啊。 易大佬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出来,华荣月以为她对外界的事情一点都不理呢,谁想到原来易大佬早就在角落里把她干的那点缺德事都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会还能帮着她圆个谎……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略微有点羞愧,毕竟她总觉得易大佬不太像是会喜欢撒这种谎的人,这会跟她打配合也真是难为她了…… 江连焕轻而易举的就被答应了自己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可是这在他的心里还不够,他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要求,“如果我想请您帮我杀一个人,那么您会答应吗?” “谁?”上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黎蔡。” 江连焕忽然让这位蛊王帮忙杀人,又着实出乎了旁边几人的意料,毕竟请人杀人和请人保护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赵烨忍不住看了江连焕一眼,他想说六扇门是个正儿八经的官衙门,应该不会需要拜托一个外人来帮忙杀人吧……可是眼下他也不敢随意说话,只能装做没听见。 吴妄言则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黎蔡这个名字,在今天之前,他也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既然是从江连焕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么吴妄言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这个问题大概比上一个问题要难一些,上面的人停顿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依旧回答说:“可以。” 眼看着这底线就又退了一步,吴妄言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自己暂时还不清楚的事情,才会让对面的人即使是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决定杀了那个人。 在花面答应下第二个要求的时候,就连江连焕也略微震惊了一下,可见“黎蔡”这个人非同一般。然而即使是这样,江连焕也没有停下来,他的胆量和气魄都非同小可,他也很清楚这可能是借机窥探见花面心中想法的唯一途径了。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华荣月一脸懵逼,二脸茫然,她现在就想问,这个黎蔡是谁啊……为什么江连焕会让花面杀他啊? 当然这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易大佬也不可能知道这个黎蔡是谁啊!她连问都没问就答应要砍人了啊! 大佬!我们真的不需要确认一下这个人是谁再砍吗?还是说你砍人从来都不问对方是谁,反正没你厉害吗? 华荣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打易大佬彰显了自己的存在后,她就从来没有跟华荣月商量过什么事。 例如说两个人面对面谈谈“今天吃米还是吃面”,或者“这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通通都没有过。 最常见的景象是华荣月在心里喋喋不休的说着,然后易大佬偶尔会给一两个字或者单纯语气词的回应,再不就笑笑,嘲讽的笑有,淡淡的笑也有…… 华荣月还在这里疯狂的怀疑人生的时候,那边的江连焕已经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所在的六扇门面临了什么危险,您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吗?我是说您随手就可以帮忙的那一种……” 江连焕提出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已经相当的深思熟虑了。他的语气相对来说很温和。因为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会有一定的概率会惹怒对面的人。 当然在他问出这句话前,心里还是稍微有一点谱的,比身边的人都要有谱很多,毕竟……你没看现在吴妄言和赵烨的眼神已经像是要把他给吃了吗。 吴妄言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来拯救一下自己的小命了。他刚想说什么,就忽然发现上面的人换了个姿势,他的头突然转了一个方向,看向了另一个地方。 就在几秒钟之前,清秀小帅哥就听见自家老大给他传音让他把头转过去,所以他就下意识的照做了,虽然并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华荣月还在下面站着呢,就忽然看见小帅哥的脸冲向了自己,尽管隔了一层纱帘,但这个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她正懵着,心说他突然动干嘛?她也没让动啊,就听见天边传来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那个声音里带着种浓浓的戏谑感。 听这说话的声音,说话的人一定是笑着的。 那个声音悦耳又低沉,里面像是夹杂了檀香。 他低低的笑着,这声音就像是响在耳边一样,“你说呢?你希望我能怎么做?” 华荣月茫然的看向了四周…… …… 周围人不约而同迈后一大步,把在原地还在四处找着这话到底在问谁的华荣月给留了出来。 华荣月这边还在周围找着呢,结果转头却忽然发现这边就剩她一个人了。 她过了半天,才张嘴“啊”了一声,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别说跟她来的这几个人了,就连花船的人都是。 华荣月后知后觉的发现,易大佬这或许,可能,应该是在和她……商量。 百年难得一遇,千年等一回。 从来耿直的不行,一言不合就抢身体,什么都不解释的易大佬,居然,主动,笑着,跟她商量了。 听听这语气,简直就跟唠家常一样,说不出的亲切。 只是大佬啊…… 华荣月内心忽然跪地,咱们不要这么的耿直啊! 商量咱们两个私底下商量就行了! 你这当着大庭广众的商量也是真的坦率到家了啊! 见簪如见人 华荣月这种情况,说的形象一点,完全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突然被挑中了。 这种情况下,她不特殊,也就没人特殊了。 ……后来华荣月回去想了想,这完全不能怪易大佬,毕竟易大佬就是这么个风格。 况且以她的身份,想说什么话还真都不用藏着掖着的,有一说一。 易大佬这人还一贯看不起整那些虚的,性格就是提刀就上的那种,而且不光对别人看不起,就连她自己人藏着掖着的她都看不起。 华荣月早该明白的,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华荣月在默默崩溃的时候,上面的花面还在“等着”她回话,她定了定神。 其实这个时候她还是想挣扎一下的,一是必须得把易大佬无意间惹出来的乱子给遮过去,二是……她还不太想表现得太激动,怕吓到易大佬。 易大佬最近过的简直跟非洲地鼠似的,八百年不露头一回,好不容易露头一回,华荣月觉得这么直接打击她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更何况……她还真不敢跟易大佬说什么重话,真说了她怕易大佬拆了她。 华荣月揉了揉鼻梁,有些忐忑的说:“呃……您,您突然这么问我,我,我也说不太明白啊,再说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能问我啊……” “上面”的人没等她说完就笑了出来,这笑声听着就像是忽然碰见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一样。 这笑声硬生生的打断了华荣月想要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她有一堆话都胎死腹中了。 你……你别笑啊!你一笑别人不就知道咱俩有猫腻了吗! 你得跟着我的思路来,装作咱们俩不认识啊!别瞎跑题啊! 华荣月即使是性格再好,这会也有点被惹毛了。 她在心里疯狂的戳易大佬,“大佬!大佬!你悠着点,咱们要露馅了!” 此时花街之上,华荣月格外得引人注目,花船的那些姑娘们每个人都看着华荣月,好奇,审视,疑惑,茫然的眼神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打量着。 花船上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花面的真实身份,华荣月把这个数量控制到了二十个以内,前段时间还处理了几个。 华荣月至今为止还没听见有谁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过的,在场的人估计也就那个小帅哥一人知道,所以这会这群并不认识自家老大的花船姑娘们就全都用一双双美眸盯着华荣月上下打量。 那眼神说不上是什么含义。 善意的?恶意的?分不清楚。 那些一个个亮着的眸子在满街的花灯下,闪着亮晶晶却又隐藏着黑暗的光线,像是一个个盯着他们的黑洞。 华荣月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么个机会来体验一下自己花船故意弄出来的那种惊悚效果,毕竟她的身份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但这一次算是阴差阳错之下也感受了一回。 老实说,挺吓人的,尤其是周围几乎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的情况下。 在这么一副几乎已经凝固了的画面中,唯一灵活的估计也就只有旁边的江连焕。 他拼命地给华荣月使眼色,华荣月就看他的眼珠子上下滴溜溜的转,转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想传递一个什么信息,只觉得江连焕这眼部肌肉应该挺强健。 吴妄言和赵烨都被这满街的视线搞的挺紧张的,虽说能被这么多美人盯着也能说得上是一件美事,但美人们一个个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还是能给人挺大压力的。 易大佬对于华荣月的疯狂连戳一点反应都没有,搞的华荣月都差点以为她们之间的心灵交流被单方向屏蔽了。 或者说……华荣月想,易大佬觉得跟她在心里商量算是一个很掉档次的操作,所以不太愿意搭理她吗? “慢慢想。”易大佬尽管对于华荣月在心里的狂戳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居然还挺“仗义”的,这会没有催心态已经急的爆炸的华荣月,反倒是先安抚了她一下。 华荣月心说就算是你这么说,这露馅了也丝毫于事无补啊,结果易大佬紧接着又笑着来了一句,“毕竟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如果说错了,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 某种意义上来说易大佬还真的没说错,华荣月揉了揉脸,全场的压力又一次的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的机会还真的难找出来第二次了,费心费力也不一定能造成这么一个局面,再说第二次得多废多少灯油。 她刻意忽略了对面江连焕那个在听见易大佬的话后几乎都要飞起来的眼神了,自己在心里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易大佬的这个问题。 如果让她来回答江连焕刚刚提出来的那个要求的话…… 那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容易解决的,华荣月肯定无所谓花船到底去多少人了,越多越好,反正是花船自己惹出来的事,如果能搭上六扇门这艘大船反而是一件好事。 花船的人可以借此多了个名头在外面动作,而且直接就躲过了华荣月最担心的被六扇门审查这一项。 危险肯定是有一些的,但是跟收益比起来,这点危险还真的不算是多大…… ……哎?为什么这么一想,竟然就觉得思路格外得通顺了起来? 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一亮,这种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她神清气爽的某个瞬间忽然就起了疑心,咦?这是不是易大佬故意帮她把话题引到这个程度上的?为什么她的那点小九九被摸得这么清楚? ……但后来华荣月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个好像也不是很确定,这个不敢确定的原因在于这件事的风格……实在是太符合易大佬的风格了,绝对是她能在发疯的情况下都干出来的事。 华荣月不是鄙视易大佬,问题是她对易大佬视金钱为粪土的性格有很强烈的认知,所以到了这个地步,她都不确定易大佬是真的把她算的透透的,还是只是心血来潮的想败家一次。 然而等到她抬头的想开口那一瞬间,却正好看见对面吴妄言和赵烨的眼神,接着就因为这个眼神卡壳了一秒。 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了。 ——尤其是在吴妄言和赵烨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俩的眼神倒是没有周围的姑娘们吓人,但是也是一个比一个充满了疑惑。 估计他们俩这会也都看了出来华荣月和花面之前应该认识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在场四个人,就单问了她一个人? 华荣月就怕这个,她本来在六扇门里面待着就心里有猫腻,所以对风吹草动都格外得敏感。 一个六扇门的普通职员跟一个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老大有关系这叫什么?通敌啊。 分分钟拉出去砍头的好吗。 她之前还一直装作两个人从来都不认识的样子,别人提起蛊王的时候从来都不接话的,这会要是被人发现蛊王和她早就认识不就崩了她的人设了吗,毕竟众所周知……华荣月可是个老实人啊。 一个老实人,怎么会做出不老实的事呢?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没关系,虽然这会被看了出来两个人有关系,但谁行走江湖还不认识那么两个人了……两个人能说上话,也不代表关系就多么铁,说不定曾经只是在一起排队买过肉夹馍而已…… 想到这里,华荣月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她说话的时候表现得格外得克制,就差把“咱俩根本不熟”一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这个……主要按照您的心思来。”华荣月说:“当然以我本人的一些小心思来说,我肯定是希望人越多越好……” 她的语气就跟面对着上司的公司职员一样,一板一眼,绝对礼貌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然后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见上面的人“说”道,“这就是你希望的吗?” 华荣月愣了一下,旁边的吴妄言愣了一下,赵烨也愣了一下。 江连焕愣了一秒后,忽然眨了眨眼睛。 他们都不约而同盯住了华荣月。 华荣月又是一呆,心说大佬,你平时不是个挺果断的人吗?果断的有时候她都插不上话,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还征求上她的意见了…… 不过她心一横,果断的回答道,“是!” 她想明白了,跟易玲珑说话就不能藏着掖着的,一定要把她当成弱智鹅童来看待,既——“跟别人说话可以拐弯,但跟易大佬说话绝对不能拐弯”定律。 对!没有错!虽然外人看起来这好像是花面在询问华荣月而已,但华荣月已经把这完完全全的当成是跟易大佬的“私下”商量了,因为她估计易大佬现在就是这么看的。 所以她必须回答的快一点,防止易大佬嘴一秃噜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那个一直半躺在女人膝盖上的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慢慢的坐了起来。 他起身的动作也是懒洋洋的,就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但那姿势却毫无女气,凭他做出来,反而多添了几分浪子气质。 然后他随手摘下了身旁一个女人头上的发簪,那美人的发丝缓缓垂下,却丝毫不减风情。他就将那一看就非常贵重的簪子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了一会。 此处的美人这么多,能够陪在他身边的,一定是世间难得的美人,美人的身上,也一定佩戴的是人间的珍宝。 女人的发簪细长精致,在他的手中,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 他静静地看了会簪子后,就把它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站了起来,缓缓的迈着莲步下了楼。 待到她出现在一楼时,众人才看见了她那倾城倾国的容貌,和她手中托盘之上那个剔透的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丝瑕疵的玉簪—— “这根簪子是你的了。”众人听见只上面的人声音懒懒地“说”道。 古有和氏璧,今天被托在那个盘子中的玉簪恐怕也不输给和氏璧,然而这么一根贵重到极点的玉簪,却在刚刚就那么轻易的被戴在一个美人的头上。 “以后见了簪子,就如同见了我本人。”那上面的人继续懒懒的“道”。 妖怪 江连焕他们一行人回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那么一点恍惚,最恍惚的可能是华荣月本人,她兜里揣着那个簪子,整个人跟梦游一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华荣月默默地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管店小二要了两层绸布,往里面垫上,然后又把盒子擦了又擦,才把簪子放了进去。 你要问她为什么对自己的东西都这么虔诚,华荣月想说她也不知道。 她非但不知道,她还觉得自己有病病,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干了…… 那个簪子就被摆在桌子上,就像是个圣物一样,要华荣月说在花船乱七八糟的珍宝中,这根簪子也算不上最昂贵的那一种,但此时此刻却绽放出一种诡异的光,直接就晃瞎了身边几人的眼。 赵烨暗搓搓的伸出一只手想要碰一碰那个簪子,然后被吴妄言一把攥住了爪子。华荣月在旁边看着,心说你们碰吧,这玩意有什么不能碰的,不要弄得这么吓人,搞的她也跟着紧张…… “这东西……”吴妄言犹豫了一会。 江连焕很随意的把盒子拿了起来,然后放在了华荣月的怀里,这一套动作并不能说是太简单粗暴,但着实把吴妄言和赵烨吓了一跳。 在他们的眼中,江连焕此时此刻的动作都被放大了,就像是直接把簪子扔出去了一样。 这玩意可是价值连城啊,恐怕比他们的一条命都贵。 华荣月被江连焕的动作弄得皱了一下眉,江连焕道,“这玩意放在你身上。” “你就不怕我把它弄丢了吗?”华荣月问。其实她想问的是江连焕就这么信得过她? 她和花面的猫腻谁都看得出来,严格来说江连焕现在算是这只小队的小队长,手里拿着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也算是合理的事。 “指名给你的,谁敢要啊。”江连焕揉了揉脑袋,慢慢的上了楼,“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回去。” 他一个人慢慢的走了,后面的吴妄言和赵烨听见了“回去”两个字,都张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两个人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剩下华荣月一个人怀里揣着那个盒子,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半天。 如果问有关于这个簪子该怎么样能在花船做到“见簪如见人”的效果,那华荣月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以花面现在在花船的地位,想拍马屁的人有的是,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又不少人背后都有着深深浅浅的势力,她们足够能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 所以今天过后,就算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簪子,也能代表花面本人。 所以别看这会吴妄言他们都被这根簪子的价值给震惊了的样子,但真的说起来,真正让这根簪子从一堆奇珍异宝里面脱颖而出的,其实只是花面那一句话。 华荣月把簪子放在了手里,依稀记得这簪子貌似是以前花楼还开着的时候,某个西域富商留下的,这根玉簪看起来挺细长,中间偶尔有一些弯折,就像是精心修剪过的梅枝一样,但其实这玩意还真的是自然形成的样子,开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样的簪子如果真的说起来,也的确算的上是一件宝贝了,难怪吴妄言和赵烨对它的态度那么谨慎。 与他们两个人比起来,江连焕的态度就要随意的多。华荣月觉得他在家里或许并不一定少见到这种层次的东西,她又一次对江队长家的豪气有了些认知。 …… 第二天华荣月他们出发的时候,刚走到镇子口,就看见镇子口那里停着四辆非常大的马车,花船的东西一向都要大上一些,包括车,别的车里能待四个人,他们这里能塞下六个半的样子。 马前一天都被喂过了,毛皮看起来很油亮。四个马车夫也都是很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从一些细节之处透露他们也都是练家子。 赵烨看着那四匹马车止不住的感慨,这跟上一次的待遇简直算的上是天差地别。 遥想上次他们还是大半夜跑出去的,几个人挤在一起,又累又害怕,他还连被戳了几天,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简直称得上是亡命之路。 所以等着赵烨坐在暖呼呼的车里,手中捧着汤婆子,还有一壶烫好的酒时,他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之中。 “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吴妄言看着赵烨,他的那辆车丝毫不比赵烨的低级,可是他却站在车门口一直都没有上去。 “你坐坐看,可软了。”赵烨不停的给吴妄言展示那个厚的夸张的红狐狸皮,赵烨属实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这会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吴妄言看了一眼那个狐狸皮,好吧,确实是够夸张的。但吴妄言心里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华荣月这个人。 昨天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就单单的说了一个“是”字,然后就被花面堪称是恐怖的塞了他们一堆东西,足够把他们全都淹没。 真的就简简单单的一个“是”字。 吴妄言当时觉得自己都是半傻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的脑子里回旋,“你是疯了吗?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这东西的价值吗?” 他试图从那个人的态度里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样子,然而真的没有,跟他之前估计的一点都不同。 虽然这个人的态度一直都略有轻挑,说话的语气也总会让人分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可有一点吴妄言是一定确认的——他在说出见簪子就如同见了他这句话时是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 吴妄言觉得自己想不明白这个人,凡是他想不明白的人,他都觉得蛮可怕的。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人对待自己如此的漫不经心,却偏偏能任性的把所有东西都给另外一个人。 身处在华山派的吴妄言是几乎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机会来体验这种任性的。 之前,他对于求人是一件难事或许还没有这么清醒的认知,可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门派和外面的双重压力下,不得不去做一些以前从不会做的事,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对于江湖的残酷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敢想有一个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另外一个人了,尤其是蛊王这种人物。蛊王时时刻刻就像是行走在钢丝之上,他见过的黑暗肯定比吴妄言见过的要多的多,见过的背叛也要比吴妄言见过的要多。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了一个人,甚至那人还是个六扇门现捕快……天易楼前杀手。 他想来想去,安慰自己,那是一个疯子,正常人理解疯子的想法有些太难了。 好像只有这样想,吴妄言才会觉得自己好受一点。尽管他努力的避免这种情绪,但他不得不说,他现在这种情绪大概就是酸了。 他轻轻的走上了车,坐在了软的吓人的车座上,心里再一次感慨花船的有钱。这种火红的狐狸皮都不是花钱就可以买的到的,毕竟这年头,像这么完整这么红艳的狐狸皮可是抢手货。 华荣月的车慢悠悠地从他的旁边经过,吴妄言朝着窗口望了一眼,就看见华荣月的车比他们的要好上一大截——车是青色的,很沉稳的感觉。 从花船那么个花里胡哨的地方居然还能拉出这么一辆极其朴实的车来实在是让人震惊,并且吴妄言有合理理由认为它是专门为某种情况而准备的。然而车的里面比他们这边要豪华的不止一个档次。 吴妄言看着车从他的旁边驶过,心里想……易玲珑和那个花面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俩人之间……又曾经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花面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们的车行到了官道上,官道那里有着专门来检查往来车辆的官吏。一个捕快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照实说是从全安镇来。 一个捕快听了这个地名就“啧”了一声,连声道,“全安镇?全安镇那可是个好地方啊,那边胭脂水粉什么的都特别出名,你怎么没带点回来呢?” 如果江连焕那个拉他出去闲逛的日子里,没有单纯的砍价砍上头,那么他们还是有可能买点的……吴妄言心中默默地想,只是从那种地方买来的水粉,他估计也不怎么敢用。 “全安镇那边的胭脂盒子底下都没有款的,外面有人专门就挑这没款的买,他们说这个量足。”那个貌似对胭脂水粉很是擅长的捕快继续问,“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吴妄言注意到了这个,但他还真的不清楚原因。 “这是我听说的啊。”那个小捕快道,“据说他们那边做的胭脂水粉,都是给当地的一个成了精的妖怪用的,那个妖怪最喜欢这些东西了,所以那边的胭脂水粉做的最出色。” 妖怪? 众人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齐齐的愣了一下,然后脑子里忽然又想起来了那确实如同闯入了人间幻境的景象。 “所以全安镇才会卖胭脂水粉,就是为了让那个妖怪在哪里都能随手买到他最喜欢的东西……哎呀,你老催我干什么啊?我手头这不忙着呢吗!”小捕快对着身后的另一个捕快喊道。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一堆疯话……如果换做往常,吴妄言根本就不会理。 但是今天,吴妄言才忽然明白,原来世上无风不起浪,恐怕传出这话的人,也正是如同他们一样闯入了全安镇的人。有时一些疯话里,也隐含着一些事情的真相。 同一时刻,一间隐蔽的竹楼里,一个人双膝跪地,他的上面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 “说吧。” 底下跪着的人默不作声。 那个人继续笑道,“你总得交代清楚吧……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巫黎 江湖之中天易楼杀手大名鼎鼎,不仅因为他们的身手厉害,更因为他们专业。 所以如此专业的天易楼居然在近乎全军覆没后还剩了一个逃回来,这在天易楼里也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阿折一回来就被天易楼给严加管控了起来,原本天易楼应该在他一回来时就这么做的,奈何阿折养了好几天才能下地。今天是他刚刚能走动的第一天,然后就从大牢被压到了这里。 上面男人的问题让阿折也沉默了半晌,他自打从全安镇回来后就非常的沉默,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会在面对上面那个男人的时候,却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上面的男人笑了,他看着下面的阿折问,“你怎么回来的,你都不知道?” “在你回来后不久,我们派人在全安镇外面的出口蹲守了很久,全安镇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出来,非但如此,那里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个男人说道。 阿折头微微的动了一下。 “虽然没有看见什么人出来,不过倒是听见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传言。”那个男人看着旁边放着的一个琉璃盏,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有人看见那里有了一个什么成精的妖怪……” 他这句话说完,阿折就猛的抬起了头。 上面的男人看着阿折在一次激烈的反应之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像是刚刚的那个激动感仅仅只是一种错觉。 那个男人见状,淡淡的笑了一声,可惜只翘起了一边的嘴角,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显得冷酷又讥讽。 百草堂里已经开门一星期了,华荣月回去的时候就看见萧翰都被强逼着干活,屋子里还多出来了两个不认识的男的,正在屋子里疯狂的忙活着。 “这俩人干嘛的?”华荣月进门的时候都蒙了,还特意出去看了一眼外面的牌子,发现没走错地方。 齐大夫走过来道,“这不萧大少爷帮咱们找过来干活的吗。” 哦,看来应该是萧翰想要逃过干活所以从镖局给拽来了两个干白工的,可惜他自己还是没有逃过。 华荣月放下盒子,撸起袖子,拽住了旁边的一个陌生男神道,“行了,你跟另一个人回去吧,这里我来。”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华荣月很熟练的抢过他手中的药锤,然后把他推了出去,“行,行,行,您去忙吧。” …… 两个小时之后,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华荣月清了个干干净净,顺带着把看似干活其实正疯狂捣乱的萧翰给清出了战线,让他重新回归了嗑瓜子的状态。 齐大夫和万浮莲都被华荣月的效率惊呆了,尽管平时华荣月也不是没在百草堂干活,但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体验过一下华荣月干活的效率。 他们看往常华荣月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做一些百草堂里的杂物,也不算多么忙碌,甚至是有些悠闲的样子,还以为没有多么的忙呢。 结果过年之后买药的人增加了一倍,他们这边瞬间陷入了抓瞎状态,然后华荣月把它们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安排的妥妥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用内力剁药材,更不会来来往往都用上轻功。 华荣月把竹筐颠了两下,里面的药材瞬间整整齐齐的铺在筐底。此时如果有个人称一下这些药材的重量,估计他就会惊讶的发现分部在竹筐各个地方的药材重量几乎都是平均的。 她看了一眼竹筐,稍微有些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颠了一下,铺的整整齐齐的药材又一下子被打乱,恢复到杂乱无章的样子。 齐大夫和万浮莲这一周里是头一次看见百草堂内是这么的整齐,两个人都有种泪流满面,喜大普奔的感觉。 其实百草堂现在为止都没有招过一个新人,也是由于华荣月的功劳,她一直表现得太轻松了,齐大夫一直以为店内的高峰期只靠着一个人就可以忙的过来呢。 华荣月正在这里擦最后一张没有被擦完的桌子时就看见齐大夫暗搓搓的凑了过来,华荣月本想装作没看见,奈何齐大夫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猥琐,所以她不得不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教教我……怎么样干活才能像你似的这么快?”齐大夫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华荣月沉默了几秒钟道,“这是个……秘密。” 她看着齐大夫求知欲旺盛的表情说:“如果我要是告诉你了,那你要是有朝一日不想要我了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呢?”齐大夫在华荣月背后喋喋不休的说道,“我怎么样也不会不要你的啊,你是我徒弟啊……” 两人正在一顿侃大山的时候,万浮莲朝着他们喊,“齐大夫!有病人来了。” 华荣月在和齐大夫逗嘴的过程中抽空朝着门口哪里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就忽然变得僵硬了一点。 当然她很快就给遮了过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来的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单纯论这个长相,绝对属于一个人畜无害的人。他来到了柜台那里,然后问站在柜台后面的万浮莲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好的大夫吗?” “有,我们齐大夫就是这里最好的大夫了!”万浮莲一听客人问这个问题,马上就开始和客人源源不断的开吹了起来,“你去别的地方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大夫了,而且我们齐大夫绝对是个有良心的好大夫,还不从来不收穷人的诊金……” 她还正准备继续喋喋不休的吹下去的时候,身后的华荣月忽然一把拽住了她,把她往后拉了拉,不着痕迹的抢过了她的位置,然后满脸笑意的对着面前的那个人道,“您稍等,让我来给您介绍吧,她平时在药柜待的时间不多,有很多东西不清楚。” 万浮莲被华荣月给拉到了后面,然后顺便被华荣月的身体遮了个严实。 其实华荣月的话里是有很多的漏洞的,比如说作为百草堂的一个时常外出的人员,她待在药柜后面的机会并不多,又例如说万浮莲虽然看起来不声不响,但其实医术也很可以,算得上是继承了点齐大夫的衣钵。 这些种种漏洞之处,万浮莲自然一眼就看得到,但她这种时候却并没有多说,而是顺着华荣月的力度退到了一边去。华荣月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着说:“我们齐大夫确实人挺好,医术也不错,但是我得跟您交代一个实底——我们齐大夫名声好,也是由于他经常免费帮穷人看病,比他的医术高的大夫城中也有那么几位,我看您穿着打扮并不像是缺钱的人。要不就去个更好点的地方,我帮您推荐推荐?” 那个男人笑着道,“没事,我就看中齐大夫心善这一点了。如今能有几个大夫坚持着给穷人看病的?今天这齐大夫的面,我还真的非得见一见。” 华荣月看向了男人,男人并没有因为她所说的话产生一丝动摇。她踌躇了几秒,这几秒也让她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瞬。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异样都没有,指了指站在另一边的齐大夫说:“那个就是我们齐大夫。” 突然被叫到的齐大夫听见声音,下意识的转了下头,然后就跟那个男人撞了个对眼。 那个男人笑着跟齐大夫打了个招呼道,“原来阁下就是齐小方,齐大夫,我们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改日我一定会带着人前来专门拜访您。” 说完,他对齐大夫拱手作揖,转身就离开了百草堂,然后上了停在百然后草堂门口的一辆马车。 齐大夫还站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等到那人离开了他才一脸惊讶中带着点小乐,茫然中掺杂着喜悦的说道,“这人说他千里迢迢的过来见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名了?” 萧翰站在他背后,无情的打断了他,“人家只是客套话,随便来个大夫都会这么说,你瞧瞧把你乐的那样。” 华荣月斜倚着门口,脸上却没多少笑容,万浮莲小声的在她耳旁问,“荣月哥,刚才你把我拉到一边是因为什么啊?” “哦,没什么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华荣月道,“我刚才看见那人虎口茧子有点厚,瞧着是个练家子,怕伤了你,所以才让你后退一步。” 万浮莲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对着华荣月道了声谢,华荣月小声的说:“你这几天跟带着小怡在屋子里面待着,别总出去走了,最近这几天大街上走的江湖人有点多,我怕这里可能出点什么事。” “用告诉齐大夫吗?” “不用。”华荣月笑了,“就他那个小胆,恐怕听了之后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了,就你一个人知道就行。” 万浮莲应了一声就走了,华荣月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来。 确实不用告诉,再说万一出点什么事,恐怕齐大夫想躲也躲不过。 刚刚那人……确实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来头不小的练家子。 九针教二把手巫黎,杀人如麻的一个人,平时为人特别低调,江湖上或许都没有几个人看见过他的脸,但曾经去拜见过成了楼主的易玲珑。 华荣月转身看了看齐大夫,心中默默地想,齐大夫这是卷入了什么事啊……怎么会被这种人盯上呢? 路留生 巫黎这个人,即使是在魔教那边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人,因为在魔教的恶人也分好几个档次,巫黎这个人属于比较高档的,就是标准“笑面虎”这一类。 尽管上辈子巫黎在易玲珑面前一直老实的跟一个小学生似的,但不代表这个人真的会那么的老实,而且华荣月比较烦他的人品。 这人干过的事情在华荣月看来都比较有危险性,比较大的一件是屠杀平民,这在华荣月看来是最不能饶恕的事情。 总结一下,就是这个人是个实打实的心理变态,跟易玲珑这种只是做事不愿意过脑子的还不同,他是单纯的觉得杀人很有趣。华荣月这辈子是绝对不愿意跟这种人待在一起的,仅仅只是试图了解他的想法就会让她觉得恶寒。 因为这人有过前科,所以华荣月对于他突然出现在这种普通人挺多的镇子上十分不放心。他这个时候有没有干过屠杀普通人的事情?华荣月思考了一下,好像……的确是已经做过了? 如果这人是个经常露脸的人,华荣月转头就把他的消息告诉六扇门,可惜这人八百年也不漏一次面,华荣月没办法说她的消息是从哪里出来的。她只能转头去跟六扇门的人说最近百草堂附近出现了许多有武功的人。 但这点小事,华荣月怀疑就算自己不去说,六扇门也能注意的到。 有时间可以先打听打听最近江湖上都出了什么事情……华荣月心想。 她一直等到了天黑,百草堂的人都睡熟了之后,才前去天易楼那里,打听江湖上最近的风声。 华荣月去了天易楼那里轻车熟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前段时间刚刚坑过人家的人而觉得心虚。 “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都给我说一遍。”华荣月靠着柜子道,“钱不会少你的。” “您知道……最近鹿尾河那里传的一件事吗?”那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伙计一边收拾屋子,一边不动声色的跟华荣月闲聊着。 鹿尾河这个地名听起来特殊,但说的再清楚点就熟悉了,那条河其实半环了全安镇,也就是说全安镇半面环山,半面环水。华荣月听着天易楼的杀手忽然提起来那个地方还觉得挺惊奇的。 “没听说过,怎么了?”华荣月装作不感兴趣的说道。 “据说那里有了一个‘妖怪’。”那个杀手道,“那个‘妖怪’据说来历挺神秘的。” 江湖人是不太会相信“妖怪”这种东西的,更何况妖怪都是吸天地之灵气蹦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来历神秘这么一说,不过假扮妖怪的江湖人却是不少,华荣月一听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这伙计是在暗示全安镇那里有一个装神弄鬼的人。 “哦?”华荣月装作感兴趣的模样道,“你们天易楼现在还不清楚他的来历吗?” “这消息我们肯定清楚。”伙计轻声的道,“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出的起这个价了。” 装神弄鬼的,华荣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就不信易玲珑的消息能被他们给探听出来,要探听出来他们还能如此淡定?哪怕是他们的楼主易孤舟恐怕都得亲自上了。 华荣月忽然发现天易楼也有点自己的小套路,有些事情不知道也不多说,就说的神神秘秘的让你猜,所以这样能弄出来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来。 “这人这么厉害啊?”华荣月故意做出一种很惊讶的感觉道,“那算了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江湖上什么时候出来了这样的一个人物?” 那个人就笑笑,对她沉默不语。 “再说说看别的。”华荣月道,那个人才又重新笑咪咪的开了口,“姚致出山了。” 姚志?华荣月眉头一皱,然后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姚志,可能是当代剑术最为高超的人。如果说谷夏算的上是江南地区的剑术第二的话,那么姚志轻轻松松可以吊打他一个来回。 毕竟一个是江南地区的,一个是江湖上的,他出山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消息,只是他出来干嘛? 华荣月把这个消息暗暗的记在了心里,然后又得到了一些相对来说她并不怎么关心的问题,例如华山派最近经济可能出了一点问题,虽然一直撑着没有说,但最近颓势几乎已经遮掩不住了。 又或者少林寺最近出来了一个身手很是高超的和尚,一个人单挑十八铜人,一炷香的功夫就结束了什么的…… 她甚至还从天易楼那里得知了谷夏前辈的最新消息,谷夏提着自己的剑去了华山,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的击败了华山派第四代大弟子胡望古。 看来谷夏前辈已经开启了自己传奇的一生了,而且华荣月确定这位第四代大弟子绝对是个好人,肯定不会是疯子什么的…… 问完了一圈,还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华荣月皱着眉头离开了天易楼,心中暗暗的想,恐怕真的有什么事,天易楼也是不会说的……毕竟天易楼跟江湖上的疯子们是那样的一个关系,如果它们真的是幕后黑手的话,那有关它们的消息,它们又怎么会透露呢? 这让华荣月心里隐隐的有一种焦急的感觉,同时也让她萌生出了一种玉望,她之前就曾经想过要搞一个能够掌握全江湖消息网的组织,或者类似于镖局一样的,能够掌握到一些江湖动向的组织。 之前花船是通过什么方法来掌握消息的呢?很简单,青楼。可随着青楼这项工作被掐了后,花船确实是丧失了眼睛和耳朵。 所以尽管花船的“爱豆”们虽然有了一点点规模,但说到底,天易楼在情报方面已经做成了一个垄断组织了,完全不是一朝一夕能拼得过的。 或许以后往这方面搞搞,华荣月心想,而且这可以给天易楼添堵……凡是能给天易楼添堵的事情,华荣月都挺有兴趣的。 从天易楼出来,华荣月看了眼时间,心说出去吃个饭再走吧,去了一个之前去过的早饭摊子,然后碰巧就在那里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是黄娇,可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简简单单的一看,就觉得气度不凡。 ——即使其中一个人身后背着一个异常显眼的袋子,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这样的装扮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是一个丐帮的弟子来。 华荣月正在吃饭的时候就看见黄娇朝着自己待的这家店走了过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姑娘应该还挺有缘分的,这莫名其妙的都已经撞上两回了。 只是她一个大家小姐,出门在外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人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她的风格。 那两个男人年纪大概也都二十出头,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富贵公子哥,而且还是很低调的那种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长相说的上是温润如玉的那种,腰间戴着一块美玉,种水特别好,大概一块就能抵得上万浮莲在百草堂的五年工资。 这样的一个公子哥来到这样的小路边摊子就已经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事情了,而且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不耐烦来,很温和的样子,而且很爱笑。 华荣月觉得这人的修养家教应该也特别的好,这样的小帅哥不看白不看,一定要多看两眼。 而他身边的那位丐帮弟子……跟他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了。他比较惹眼一点,周围很多人从他一进来就朝着他看。 这丐帮弟子长得还挺白净,应该属于净衣帮。 这位的干净程度让华荣月莫名的想起来东成西就里面洪七公刷的一撸袖子,信誓旦旦的对他表妹说:“我已经被评为历代丐帮中最雪白干净的少帮主”那个神奇的画面了…… 如果真的要说这位除了棍子和包裹外还有什么地方比较像丐帮出身的话,那就只能说他……衣不蔽体。 从半个肩膀到后背那里全都是露着的,身上纹了大片大片的纹身,而且不是一般的黑色或青色纹身,是两条红色的纠缠在一起过墙龙,印在结实的,健康的蜜色皮肤上,格外得惹眼。 这位丐帮小哥眼睛就是标准的桃花眼,往人这边一瞥,水盈盈的像泛着桃花一样,如果这会有个姑娘,他朝着姑娘一瞥,姑娘的心恐怕都要醉了。 这人脸上就仿佛刻着“犯桃花”这三个字,而且那种风流的气场跟华荣月这种强装出来的还很是不一样。 哇……极品啊。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打穿越后没有电视电影,八百年都难见一个新帅哥的华荣月这会大饱眼福。 这种气温下,丐帮小哥还能衣不蔽体,甚至脸上红扑扑的,说明这人内功应该不错……华荣月在这边一边吐槽一边偷看,顺带着偷听那边的话,她十分耳尖的把那三人的小声谈话都收到了耳朵里。 黄娇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她道,“我说了那个地方非常的危险,你们偏偏不听!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们了,让你们俩死在外面也没人收尸!” “黄小姐为我们着想,我们自然是非常感激的。”那位公子哥一点也没有生气的笑着说道。 黄娇听了他的话,颇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瞬间更加的气急败坏了。她一咬牙,忽然眼角瞥见了坐在那里的华荣月,表情微微的愣了一下。 仅仅这么一秒的功夫,丐帮小帅哥就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黄娇的眼神,这种敏锐程度让华荣月都心惊。 他转头也看见了华荣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眼睛就忽然亮了起来。 简直就像整间屋子都跟着亮了。 那种眼神华荣月说不出来,反正就看着……还挺舒服的,毕竟被人用亮晶晶的眼神这么看,谁都会觉得舒服……嗯,华荣月承认,最主要的是这人颜值实在是太高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戳了一下易大佬,让她也出来看帅哥,尽管易大佬异于常人,她觉得帅的大佬不一定觉得帅…… 然后华荣月就看见丐帮小哥非常自然的走了过来,直接就坐在了她的对面,用两人相识已久的语气道,“我都三天没钱喝酒了,这位兄弟,能否赏我一口酒喝呢?” 华荣月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而且说话的语气丝毫都没有让她厌烦的意思,明明是在讨酒,却表现的格外有趣。 她把自己面前的酒壶推了过去。 “路留生!”身后的黄娇生气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那是华大哥,你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竹筒虫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在她的对面,把那一壶酒全都喝干了,然后还吃光了她的花生米。 她还挺想知道黄娇是怎么提起她的,然而看刚刚路留生的意思,貌似他在走过来之前应该也不知道华荣月就是黄娇跟他提过的那个人。 那这哥怎么就大大咧咧的直接过来了呢? 黄娇和那个公子哥也都不得不跟了过来,公子哥就坐在路留生的旁边,黄娇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对面,乞丐和公子这两个人看起来算的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他们俩坐在一起居然还显得挺和谐。 尽管一个是有教养的公子哥,就连坐在那里后背都是挺得笔直的,另一个是个乞丐,坐没坐相,显些要从座位上滑下去。 那个公子哥也像是知道华荣月不会生气一样,静静地等着路留生把酒喝完,末了就那么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了。 “你是第一个喝光了我酒的人。”华荣月等到他喝完酒后,好整以暇的说道。 “你也是第一个看我把你的酒喝干,还一直笑的人。”对面的人一抹嘴,懒洋洋的笑着说道。 黄娇在一边表情怪异,看他俩就像看两个傻子一样。 为何黄娇会拦着他们过来,华荣月觉得自己可以猜出来一点。大概就是上一次和黄娇去十八亭的时候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尽管华荣月是个还在百草堂打工的小学徒,但黄娇一点都不清楚这一点,她恐怕真的把华荣月当成什么背后有势力的大人物了。 ……虽然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华荣月在黄娇面前可没有披皮,想要查立马就能查的出来。 丐帮几乎是一个易玲珑不会涉及到的领域,首先丐帮虽然是个正派,但在江湖中大事中的存在感却莫名的低,可能是由于丐帮为人处世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所以在那种江湖阴谋里出场次数不多。 但在易玲珑的印象里,丐帮这一代确实是出现了一个挺有名的人,尽管易玲珑没见过,但在她最癫狂的时期,脑子里也依旧有一点这个人的印象,因为这个人被提起的频率还挺高的。 华荣月想莫非就是面前这个小帅哥?毕竟跟他的武功一样出名的,还有他这人的风流。 “能请路留生喝酒的人,一定是个好人。”那个公子哥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就像一块美玉,听的华荣月眼前一亮。 尽管不知道请路留生喝酒就等于好人的这个逻辑链条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可是这个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这公子哥的情商绝对很高,能秒杀了江连焕这种说话阴阳怪气的。 路留生依旧懒洋洋的半躺在那里,好像没有听见公子哥的话一样,那个公子哥看华荣月正在看他,就礼貌得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来之前,我们就听说过阁下了,想必你就是华少侠吧?” 华荣月也不清楚黄娇到底是怎么介绍她的,如果按照黄娇的说法,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镖师兼情报贩子…… 这种组合在黄娇的眼里或许还挺神秘的,但华荣月觉得自己没必要用这个来骗路留生,因为丐帮大概是仅次于天易楼的情报贩子,他们要是用着华荣月的这张脸去找,估计分分钟就能摸到百草堂。 华荣月又一次感慨花船现在情报工作做的不好,顺便羡慕嫉妒恨了一下丐帮和天易楼,然后十分谦虚谨慎的说:“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只是个走过几年江湖的人。” 面对着情报手段很多的丐帮,华荣月丝毫不敢托大,因为害怕被打脸,更害怕打扰到她在百草堂的正常生活。 她这会也有点后悔当时在黄娇面前装的那么高深莫测,可是她真的想不到黄娇为什么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因为说句不好听的,黄娇这种身手在这片地方还算可以,可到了江湖上就拿不出手了。 而路留生和那个公子哥很明显把她的话当作了自谦,路留生道,“我听黄娇可是一个劲的夸你来的,为了找你,我们特意在这里等了三天,你再这么谦虚可不行啊。” ……华荣月看了眼黄娇,黄娇这会看起来既想躲桌子底下,又想把路留生掐死。 恐怕她没想让华荣月知道这件事,结果硬生生让路留生给捅漏了。 她想了下疑似路留生的那个丐帮弟子的种种传闻,忽然猜想路留生可能跟黄娇之间有点什么猫腻? 毕竟黄娇这个表情,她也实在是分不清楚究竟是生气还是打情骂俏。 “我确实是帮过黄小姐一个忙,举手之劳而已。”华荣月道。她听出来,对面这两个人貌似是有什么事想要求她的样子,她这临时弄出来的小“镖局”居然还来了俩回头客。 这让华荣月在荒诞之余,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天易楼直走左转。”华荣月笑着道。她可不准备再接什么活,最近她都活的很艰难了,暂时还真抽不出时间来干其他的事情。 “天易楼我们可不敢去。”路留生大大咧咧的笑着说。华荣月看着他的模样,心说这位大爷坦率的都有点让她无话可接了,果然是个不能去找天易楼的事情,所以才来找了她。 如果换做是个别人,华荣月估计就一走了之了,这不帅哥自古以来就拥有特权吗……华荣月必须得说一下所谓的“眼缘”的这个东西,何谓眼缘?其实就是好看,江湖少侠们行走江湖时常遇见一个合眼缘的人,八成就是遇见了帅哥美女了。 “虽然不知道黄小姐究竟是怎么说我的,可我真的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华荣月说话的语气甚至都带了一丝无奈的感觉,“不信你们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恐怕丐帮的人总不会连这个都打听不出来吧?” 路留生缓缓的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个小竹筒子,对华荣月道,“没事,你来看看这个东西你认不认识,你要是不认识的话,找你也没用,认识了咱们再说。” 华荣月看着他没有丝毫征兆的就掏出了一个小竹筒子,那个竹筒子细长细长的,筒子被盘的油光锃亮,也不知道究竟被盘了多长时间了。 她心说这玩意里面装的是啥?迷烟?药丸? 本想着对方能掏出一个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来,结果居然掏出了这么一个挺古老的竹筒子,这让华荣月有些失望,因为一般而言,没人会把什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种筒子里。 那个公子哥和黄娇也都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过来,路留生道,“哎呀,之前我们就拿着这个东西跑了挺多地方了,你别看这玩意看起来什么都不是,但可是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说不定放到黑市上都能卖出几十万两银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华荣月就忽然看见那竹筒子里“刷”的一下窜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她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不过那“几十万两银子”她倒是听的听清楚。 华荣月当时心中的唯一想法就是——帅哥,你几十万两银子跑了。 几十万两银子…… 几十万两! 路留生都愣了一下,他那张脸一直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这么一愣倒终于让他有了点呆呆的感觉,旁边的黄娇没忍住,直接“哎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就连公子哥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极其严肃了起来,手指都微微的捏紧了。 那里面的东西一跑出来,华荣月才意识到那东西可能是一个虫罐,只不过这虫子确实是太快了,谁都没看清,而虫罐里面的虫子一般都是爬不出来的。 “坏了!”黄娇喊过之后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扫了屋子一圈,朝着旁边正喝粥的人喊,“快走!这里要出事了,别在这里待了!” 她这么一喊,旁边的客人都一愣,然后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看向了门外。可是黄娇的表情太过恐惧,他们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接二连三的跑了出去,直把老板娘气的半死。 华荣月也有点傻眼,她说几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跑了,你们不想着抓虫子回来,反而让客人先跑? “留生,这……”公子哥说话犹豫了一下,路留生道,“我知道,这小虫之前都没这样过,不知道它受什么刺激了,咱们得赶紧把它找回来……” 华荣月皱着眉,从自己微微有些痒意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类似于甲虫一样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对着面前的三人道,“刚才跑的东西……是这个吗?” 她的话一开口,就看见面前的三个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她,每个人的表情都宛如凝固了一样。 华荣月看着那只小虫子在自己的手心里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如果这玩意外表不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甲虫,她都以为自己握了一只大头乱撞的绿头苍蝇…… 不过更让她觉得瘆得慌的是面前这三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的恐怖,明明刚才还说请他喝酒的都是他朋友,这会的眼神却有些吓人。 这仨人有毒吧?给她看就看这么一只虫子,然后一起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意义何在啊?不过华荣月握着虫子想,自己确实好久没看见活的虫子了,现在百草堂除了死了的药材虫干外,方圆百米连个蚂蚁窝都找不到。 就在气氛极度僵硬的时候,那个公子哥忽然间开口说话了,他虽然语气听起来不复刚刚的轻松,不过还是带着淡淡的安抚之意,他说了句让华荣月觉得话里有话的话,温和且不容置疑。 “我说了,能请路留生喝酒的人,一定是个好人。” 追兵 华荣月手里捏着虫子,对面的几人重新在她的对面坐下,气氛不复刚才的温和。 不过华荣月却没怎么关心对面的几个人,她在看着手上的虫子。 这虫子还挺大号的,半个核桃那么大吧,据说南方这边的虫子都挺大号,但遗憾的是华荣月就没正经看见过一只南方虫子,死了的蜈蚣和蝎子倒是挺大号的。 北方听说过逗蛐蛐的,一只好蛐蛐能卖出天价,但南方也有玩这玩意的吗?华荣月没觉得自己听说过。 她伸手把桌子上的那个竹筒子拿了过来,想把虫子塞进去,拿起来的那一刻看见了竹筒子的里面,这竹筒很深,冷不丁往里面一看只觉得黑漆漆的,可是靠近筒子口的地方可以看见一层深红色,里面还带着干涸后的痕迹。 我去……这什么东西啊?华荣月冷不丁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这玩意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像是血,只是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为啥一个筒子里还要装血? 她觉得怪瘆人的,身上甚至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这几十万两的虫子果然贵的有道理,就是看着有点恶心。华荣月想都没想,就把筒子丢还给了对面的三人。 路留生一把接住了筒子,表情终于算是缓过来了,不过也没像刚才一样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尽管他依旧表现出一副蛮悠闲的样子,但是感知很敏锐的华荣月还是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这小子在提防着她。 华荣月也有些心虚,害怕路留生看出来什么。 毕竟天易楼一直以来都会给小杀手们泡一些药浴,虽说那些药浴其实是为了增加抗毒性的,但后果就是会对虫子这种小生物造成一定的影响。 在华荣月的记忆中,江湖上出现类似情况的门派不多,大部分都和天易楼一样属于黑道上面的门派,毕竟这玩意既然含毒,那肯定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宁可泡这种药浴也要增加抗毒性的,基本上也都是杀手这种刀尖舔血的职业。 华荣月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想的也应该没错,尽管有一件事被她忽略了,毕竟她就算是记得起来,估计也想不清楚答案—— 怎么这只虫子没有躲,而是一头扎进了她的袖子里呢? “我还真的不认识这虫子是什么。”华荣月道。 她没忘记刚才路留生的话,说如果她认识这个东西,他们才能继续谈下去。既然他们不认识这个,那自然就没有必要聊下去了。为了让对面那三个人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又补了一句,“我很小的时候体质对虫子就有点特殊,不用担心。” 华荣月强调了“很小”这两个字,试图打消对面三个人的疑虑。路留生握着手中的竹筒子,似乎是在琢磨华荣月刚刚的话,他道,“你当真没有见过这东西?” 华荣月很诚恳的摇了摇头。 她诚恳起来的时候,表情总是格外得有说服力。 那个公子从刚刚开始除了那一句话后就再也没开过口,不过心理素质很是强大,这会已经坐了下来,脸上重新浮现了温和的笑。 “你倒是心宽。”路留生懒洋洋的道,“什么叫请我喝酒的一定会是好人?你说的就像我是多么惹人厌一样。” “能请你这样总是懒洋洋的叫花子喝酒,难道还不算是好人吗?”公子哥嘴角带笑的说道。 华荣月觉得对面这俩基友挺有意思,坐在那里默默地看他们俩基情四射的互怼,屋子里的气氛慢慢的又回到了正常。 恐怕在这里面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只有黄娇。 她都能说的上是目瞪口呆了。 她有数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后来又都强咽了回去。华荣月在一边看的很清楚,她总觉得黄娇似乎是想问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个问题重要到让她坐立难安的那种,可是黄娇在顾忌她。 或许一会就要用出她举世无双的偷听技能了……华荣月心想,她许久没用这个了,可是黄娇究竟想说什么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这个东西……不瞒你说,我们是从一个人身上得来的。”路留生道。 “别人身上?”华荣月道,“那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觉得他应该不清楚,毕竟一个死尸身上应该是不需要任何东西的了。”路留生道。 “衣服,银子,或者是一只虫子,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了。”他道,“尽管他曾经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是花醉楼的美酒。可是他死了之后,我再也问不出来他究竟想要什么。” “……抱歉。”华荣月道,“我不是故意问起来的。” “无妨。” “很抱歉没有帮上你们忙。”华荣月虽然不想惹麻烦,可是眼下一不小心挑起了一个不太好的话题,她隐隐的有些愧疚。她道,“如果你们还想问点别的东西,或许我能够告诉你们。” 路留生笑着道,“那正好,我们估计还要在这里逗留上几天,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收起了东西,和旁边的公子哥站了起来,起身想要离开,然后就被柜台后面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给怒视了。 华荣月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们“嗷”的一嗓子喊跑了屋子里的所有客人,怪不得老板娘这会眼神就像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看着这个眼神莫名的有点心虚,可是路留生却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跟着老板娘聊了半柱香的功夫走回来了。 走的时候,华荣月离老远就能听见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头上的步摇都跟着一起响,路留生回来的时候,那个老板娘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这一套操作让华荣月叹为观止。 路留生比洪七公段位高多了,洪七公追个表妹还追不到呢,他这逮谁撩谁。 几人在街道前面的路口分开,华荣月走了五百米的距离,然后轻轻的放缓了脚步,朝着后面走了过去,跟在他们三个人的后面,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那个华大哥……可真的不是一般人。”那个公子哥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要严肃了一点,传过来之后显得有些闷。 “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藏龙卧虎的人。” “你刚才不还说人家是个好人吗?”路留生的声音有些调侃,公子哥似乎是有些无奈路留生跟他抬杠,路留生倒是接话道,“我看着他倒是觉得还不错的,而且,我的感觉一般都不会出错。” 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感觉,华荣月不知道丐帮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乐天派,不过这么乐天派的人……好像也不错。 “我也没想到那个虫子会忽然窜出来!”黄娇的声音很是紧张,“不是说虫子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吗?怎么突然就跑到他的身上去了?” “我也不清楚。”路留生道,“竹筒子里也已经放了血了,可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咱们也没有必要问。” “你觉得他这个人可靠吗?”公子哥问。 “既然他刚刚没有杀了咱们,就说明他是可靠的。”路留生道,“毕竟这次咱们惹上的,可是一个□□烦啊……”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声音,似乎正在倾听什么,在后面跟着的华荣月几乎以为他们是在听自己了,可紧张了一秒后,就发现不是。 她也听见了周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看来这哥们对于目前的情况还算是挺有自知之明,说了有麻烦,这不就有了。 “麻烦说来就来。”路留生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小竹筒子道,“咱们朝着那条巷子钻进去。”他说着就猫腰进了一个小巷子口。 身后的两个人也跟着钻了进去,黄娇低头看下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因为那小巷子确实是有点脏,但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不得不一咬牙就跟着钻了进去。 华荣月跟踪到路口的时候也不得不赞叹了一下路留生的老奸巨猾,这地方虽然看起来没地方躲,可是身后的追兵也容易绕开,就这眼力,八成是来时就一直四处乱看呢,这才摸到了这个地方。 她心说跟不跟过去?按理说好像不该跟,但她跟黄娇还算是有点交情,看起来她不像是乱入什么普通的事情里了,而是一些足以要命的事情。 这姑娘确实也太过热心肠了一点,这种性格早晚会出事的。 华荣月属于艺高人胆大的那种,她也偷偷的摸了过去,心说看看怎么回事,要没什么太大的事她转头就走,有事再说,就也跟着进去了。 巷子里,路留生摸着自己手中的小竹筒子,攥的紧紧的,尽管后面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近,也没有松手。 他跟另外两人已经到了一个狭小的胡同里,尽管他看起来挺干净的,倒好歹也是个丐帮,所以这会比身后的两个人就要轻松很多了。 “咱们接下来还要去哪?”黄娇有些紧张的道。 正在三人徘徊时,忽然看见角落里有个人敲了敲墙,沙哑的道,“这里。” 安全屋 逃命的过程中,忽然看见一个陌生人叫你们跟着他走,按照一般人的思路,这能跟着他走吗? 但路留生还真的就不是一般人的思路,他还真的转头就朝那边过去了,那人见他跑了过来,也立马把头伸了回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等到他们到了下一个路口的时候,那人早就没了影子,大白天的恐怕还以为见了鬼了。三人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忽然听见又一个角落里有人敲了敲墙壁,路留生又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黄娇有点好奇,走到第三个拐角处的地方问了一句,“那人是你熟人吗?”结果路留生很淡定的说:“不是啊。” “不是你还跟着他走!”黄娇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虽说她跟路留生自打碰见以来脾气就没有好过,但这一次还真的是被气的够呛。 路留生死死的追着前面的那个人,那人的轻功应该很高,所以他们怎么追都没有追上,这个地方居然能碰见轻功这么高的人,着实算是有些蹊跷。可是他们跟着跑了半天,居然还真的就这么跑出了这条巷子,剩下追着他们的那些人还在巷子里面转。 “还真的就这么出来了啊?”黄娇有些茫然,路留生朝着四处看了看旁边,想要找到刚才带他们出来的那个人,但怎么看都没看见。 他仰头朝着天上喊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他也不管别人听的听不见,总之听起来他好像喊的挺开心的。 “你不出来见一见我们吗?”路留生喊。 躲在角落里的华荣月心说这孩子开朗的有点过分了,哪有人神神秘秘的出手救人,然后再大大咧咧的走出去的。 她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想要翻白眼,就忽然听见路留生说:“你要是不出来,那我就去找你了。” …… 嗯?你想怎么找我? 华荣月听的满脸的疑惑。 她稍微探了一点点头出来时,就忽然看见路留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竹筒子,biu的一下把盖子打开。 华荣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黑色的玩意朝着自己“嗖”一下就过来了。 她被这突然的骚操作给惊的目瞪口呆,只来的及一把按住玩了命往自己袖子里面钻的虫子,然后就看见虫子后面跟了个大号跟屁虫。 跟屁虫笑呵呵的走了出来,看着因为惊讶所以眼睛微微张大了的华荣月乐呵呵的道,“抓住你了,原来真的是你。” 把虫子从袖子上拽下来的华荣月,“……” 行,强无敌。 华荣月原本以为自己行走江湖就已经够莽了,结果今天居然遇上一个比他更莽的。她有些无奈的对路留生说:“……不是说这个虫子很贵也很危险吗?既然这样,就不要随便往出乱放啊。” 路留生乐呵呵的把虫子从华荣月的手中接了过来,那虫子被放进竹筒子里的那一刻甚至还有点挣扎,他合上了盖子之后说:“这虫子一般都不会往出跑的,往出跑就一定是遇见你了。” 华荣月没接这个话茬,路留生又道,“况且我觉得只能是你,毕竟我们来了这里也没遇上过什么别的人。” 他这话刚说完,黄娇和公子哥也就走了过来,看见华荣月的同时,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惊讶。 华荣月头有些疼,她原本只是想帮完了人之后就悄悄的走掉的,但眼下被看见了脸,她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她看了眼路留生,有些自暴自弃的问了一句,“你们现在有落脚的地方吗?” “没有呢。”路留生乐呵呵的笑着看她说到。不知道为什么。 华荣月觉得他乐的太过于开心了,乐的又像当时华荣月请他喝酒的时候一样了。 “那……你们先去我那边?”华荣月犹犹豫豫的提议。 “行!” 她这话刚说完,就看见路留生相当打蛇顺棍上的站在了她旁边,华荣月又一次惊了。 她心说大哥,你难道有不再问一声的吗?你这啥也没说就跟一个才认识二十分钟的人走了啊!比学龄前儿童还好拐啊! 那个公子哥自打发现带他们来这的人是华荣月后,也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这对基友都把华荣月都看的毛毛的。 她喃喃的说:“我就是随口说说……” “这哪能随口说啊?咱们这就快走吧。”路留生二话不说拽着华荣月就朝着前面走,华荣月被他这么快的速度都给整得愣了,她道,“这,这,这……你们不考虑去黄娇家吗?她家可比我那边敞亮多了,还有那边的那个公子哥,他家里应该也不错吧。” “去他们家干嘛?我这种乞丐被追杀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把人带他们家去啊。”路留生道。 “那你怎么不害怕把人带到我家去啊?”华荣月有些无语。 “那些人肯定伤不了您一根汗毛的啊。”路留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走吧,前面带路。” 华荣月被路留生这种理所当然抱大腿的态度给弄得没有办法,她完全理解不到为何路留生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大腿了…… 她更没有办法的是这三个人居然还真的就这么跟着她走了,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一个小屋子前面。 华荣月推开了屋子,屋子收拾的还算干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把三个人往屋子里面一带,然后把桌子底下的风铃拿了出来挂在了门口。 “待在这里……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找上你们。”华荣月道,“在屋子里的时候就把风铃挂上,走的时候再摘下来。” 她别的也没多说,这地方是六扇门的地方,六扇门毕竟跟江湖关系密切,所以这种安全屋还是很多的,一般都是在出任务的时候用,看见门口挂着风铃,就知道屋子里面有人了。 华荣月暂时还没想把他们扔到花船的安全屋里,她最近准备“从良”一段时间,先不四处惹事了。 黄娇惊讶的看着这间屋子里面的摆设,小声的说:“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种地方而已……” 看来黄娇应该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只不过这种地方往往也只有比较大的势力才会有,所以当她看见华荣月把他们带来时,心中对华荣月的认知错误好像又加深了一步。 然后黄娇看向华荣月的眼神就莫名带了点埋怨——你不信誓旦旦的说你干的是小本买卖吗?这能叫小本买卖?这叫在天易楼的阴影底下混饭吃? 她就一直这么幽幽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故意板着脸对他们说:“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了啊。” 华荣月准备让六扇门处理这件事,回头要是谁发现这个了,就让他们赶紧过来把人认领一下,无论是丐帮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 虽然她对于那个竹筒子里的虫子还真的有点兴趣,不过她也并不太贪心,拿血养的虫子,绝对邪道上的,她对这东西实在敬谢不敏。 华荣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路留生道,“麻烦这段时间帮我留意一下,最近江南这边有没有出过什么大事,谁家人死了,谁家丢了人,都帮我看看。” 她转头看向了路留生,心说巧了吗这不是,你说的这些玩意,我昨晚都刚从天易楼问过回来。 正想把昨天从天易楼那里挂了银子听来的东西再给路留生说一遍的时候,路留生打断了她,“我要的是天易楼里没有的消息。” “天易楼都弄不到的消息,我从哪里给你弄啊?”华荣月道,路留生生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是我知道的了。” 他说完就转头回去往床上一趟,华荣月看着这个帅乞丐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只能转身离开。 她走了不久后,那个公子哥和黄娇也都歇息下了,路留生一直闭着眼睛在床上小憩,等到窗户上传出了几声敲击声后,他猛的睁开了眼睛。 “我去,你们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刚才我都没敢出声。”门口钻进来了一个青衣的书生,黄娇和公子哥看了一眼也就不再细看,那人是路留生的朋友,这些日子他们见过两个人经常“狼狈为奸”,所以这会也不太惊讶。 路留生听见书生的话有些好奇,问,“你也害怕这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青衣书生坏笑着说:“你想知道?把你那袋子给我玩玩,我就告诉你。” “得。”路留生摇了摇头,“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听了。” “这就对了。这地方本来就不是你这种小乞丐该问的。”青衣书生环视了一下屋子道,“不过把你们带到这个地方的人挺厉害啊,你放心,段时间内一定不会有人来这找你们的,究竟是谁带你们来的?” “就一个长得挺和善的男的。”路留生形容道,“衣服发饰都很讲究,脸长得也挺俊俏,说话声音挺温和的,没告诉我们他是谁。” “这人?”青衣书生琢磨了一下,“没什么印象啊……他还有什么特征?” “他把筒子里的虫儿引走了,盖子一开,虫子就往他身上跳,拦都拦不住。” 青衣书生原本还坏笑着,听了这句话后,脸色忽然就白了。 路留生看了半天,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正歇息的黄娇和公子哥也看了过来,“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快说话!” “那人很可怕吗?” “你知道他是谁?” 青衣书生缓了好半天,才终于缓了过来。他自己喃喃自语道,“是他啊……怪不得,怪不得……” 他说了这两句后竟然径直的退后几步,靠着张椅子坐了下来,直把屋子里的三人都给引了过来。 一具尸体 路留生他们在那里看着青衣书生复读了半天的“怪不得”,可是问他怎么了,他又如何都不肯说。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然后青衣书生猛的站起来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啊!”路留生踹了他一脚,“你明白了,我们还没明白呢。” “这种事情你们还是不明白为好。”青衣书生宛如绕口令一般的说到。 他这话说的很认真,路留生也知道他是认真的。 虽然他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不会说几句实话,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说明这件事确实是挺严重的。 “那个人的身份,居然连你都不能说出口?”路留生摸着下巴道,“那我就奇怪了,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是不能说的呢?” “你别问了,我知道你好奇心重,只不过这个人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咱俩是朋友,我才这么说,少知道些还能保命。”青衣书生道。 “华大哥身份真的这么神秘?”黄娇听了之后有些楞楞的。 她之前总觉得华荣月是个很神秘的人,可是他的真实身份厉害到这个程度,就确实让她觉得有些魔幻了。 因为华荣月在她看来虽然做的事偶尔有些古怪,但是好像从头到尾也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是一个做事看起来还算挺沉稳的人。 “可是你说的这个宝贝蛊虫可是对他有反应。”路留生举着手中的那个小竹筒道,“你不是说把霍集的血滴在里面,这虫子就算是放出去也会往里面飞吗?” “那是一般情况来说。”青衣书生支支吾吾的说:“碰上那个人……虫子会往出飞也算正常,不稀奇。” “这人黑的白的?”路留生琢磨了一会问。 “黑的。”青衣书生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现在怎么样我不清楚,以前绝对是黑的。” “黑的……他真这么厉害?”路留生皱着眉又道,“那他这人做事情真的可靠吗?” “可靠吗……嘶。”青衣书生吸了口气,一副对于这个问题很是牙疼的感觉,“他这个人……做事情只随着心意来,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想干什么,不过他既然都把你们带到这种地方来了,应该对你们……还没什么……坏心思吧?” 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转头看见了黄娇,总觉得有点眼熟,然后暗自琢磨了一会。 按理说他对于出现在路留生身边的姑娘都没什么好奇心的,毕竟路留生的朋友都知道他这个人风流,身边的姑娘来来去去的太多了,只是这个姑娘太过眼熟,让他总觉得她应该在最近的江湖大事里出现过。 这种就在嘴边但死活就是想不起来的感觉让青衣书生有些抓心挠肝的。 究竟什么事情里见过这个姑娘的脸呢? 青衣书生在那里疯狂的想。 一个功夫不高的姑娘; 长得还挺漂亮; 最近江湖上的大事…… 一桩桩,一件件,他在那里想了十分钟。 ……等到他终于想起来了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猛的瞪大了。 路留生都已经转过头去了,他从自己的袋子里不知怎么的又掏出了一个酒葫芦,正美滋滋的喝上几口时,就忽然感觉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派了两下。 他回头看去,就诧异的看到青衣书生脸上带着一种沉痛的,悲壮的,伤感的,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完了。” 他用同样沉痛的语气说到。 路留生,“你神经了?” “你完了。”青衣书生丝毫没有生气的又重复了一遍,嘴边的幸灾乐祸还没有消失,“你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窗户那里又跑了出去,还不忘一边重复着说:“你完了。” 等到他走出去五六米,屋子里还能听得见他在说“你完了”的声音,这声音持续了十几秒才逐渐变小,消失。 看起来青衣书生应该是走远了。 黄娇和公子哥都瞅着路留生,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他们都知道青衣书生是路留生的朋友,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尤其是在刚才刚说完他们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 依稀记得,他好像是思考了一阵后才突然这个样子的。 他刚刚到底想了什么? 路留生的葫芦举到嘴边,一副不知道该要不要继续往下喝的感觉。 他虽然对于别人指着鼻子骂他的这种事早已习惯了,但刚刚跟别人骂他的感觉还不同,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诅咒了。 这家伙今天不对劲啊,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莫不是最近忙着排榜的事情,把他给弄得昏了头了? …… 华荣月从安全屋出来,就顺道去了六扇门。她最近正在慢慢调整自己在百草堂出现的频率。 百草堂附近都已经有人觉得奇怪,开始问齐大夫为什么他的学徒经常不在家了,所以华荣月现在去六扇门都是挑着取药的间隙,毕竟在这么小的地方闲话传的还是很厉害的。 华荣月接过了六扇门的一叠任务,从中间挑拣着。作为一个小队长,她从全安镇回来后有义务给自己的手下来挑选需要出的任务,还得处理一堆文件。 她负责的地方也就是这一片管辖区,包括了百草堂附近的这几条街道,还有附近的两三个区,六扇门发给她的一本单独的小册子上,“全安镇”被重重的画了一个圆圈,代表这里她曾经也去过的意思。 上次出任务回来之后,华荣月没去汇报,全都被江连焕一个人包办了。华荣月至今为止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能让六扇门对这件事没有再问下去,不过江连焕还真的是蛮厉害的,这种瞎话随口就来。 她翻开了任务清单,百草堂这边真的是格外得安宁祥和,一般也就是打打架,斗斗殴,最多也就是两个人打架把脑袋给打破了。华荣月这种资格的小队也没机会接触更高一级的东西,自然被分配的就是这些宁静而祥和的地方。 然而今天,在一堆标签都是黑色白色的纸堆里,华荣月看见了一张红色,很鲜明的红色,夹杂在黑白之间,看起来就像是血,被故意的摆在最上面的地方。 这玩意自打华荣月上任以来还属实是第一次见,算是个稀奇的东西,可是华荣月一点也没觉得开心,因为这颜色就代表着案子里有死人了。 一个死人出现在了她这片辖区?华荣月把东西拿了起来,位置在辖区边缘,一个距离这里有小半天路程的地方,人应该是三天之前死的,衙门一直在追查着这个案件,本来并没有想让六扇门接手的,直到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闯进了衙门,然后把衙门翻了个底朝天。 衙门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不过幸好死者的尸体为了保存,早就被拿到另外一个地方了,所以没有出什么差错。 自打这件事出了之后,衙门就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马上就上报给了六扇门。 华荣月看着这份报告,心说看来今天是真的没有办法好了,再这样下去,隔壁的大娘非得以为她是个世上最游手好闲的学徒……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华荣月来到了当地衙门。衙门从外面看起来跟其他衙门没有任何的区别,等到华荣月进去后就惊了一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很多东西都被弄坏了。”衙门的人说道,“所以就都撤下去了。” 这帮人都不专业,一看就是强盗流氓这一伙的,贼不屑于与他们为武。 华荣月正有些遗憾看不见电视剧里的世界名画了,就被请到了后面。她怕遇见熟人,就在头上蒙了个斗笠,旁边跟着她的队员倒是露着脸的。 尸体自打衙门被掀了之后就紧急的从原地又拉了过来,县太爷倒是非常懂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这个天气下尸体也没发生什么腐坏,只不过看着还是有些挑战极限。跟着华荣月来的那三个队员都不由自主的扭了头,只有华荣月走了过去,甚至还翻看了一下尸体身上携带的东西。 “仵作把东西都拿出来了。”另一边有人规规矩矩的把东西呈了上来。“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张信,上面写着这个人的名字,叫霍集,我们找了三天了,也没人来认领。” 华荣月随意的看了眼那被摆在托盘上的东西,然后一秒钟就收了回来,“不用找了啊,人是江南霍庄的,通知霍庄的人来收尸。” 她一开口,旁边站着的人都惊了,虽然来之前就听说这次来的好像有个厉害的人,但没想到他们找了足足三天都没找到的人,居然被这么一眼就给认了出来。 “这个,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旁边头发都白了的的师爷颤颤巍巍的开口。 “怎么看出来的?”华荣月摸着尸体手上的茧子,被磨损的严重的指甲,以及略微发黄的手指。 “这估计咱们得聊一宿。” 江南霍家,擅长暗器。 尸体的致命伤是胸口处的一个大洞,里面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掏出来了的一样,不清楚何人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然而摸到尸体腕部的时候,华荣月微微的顿了一下,腕部处同样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不同的是,手腕上的这个伤口好像是在人死之后想要故意放血,所以才割开,并且努力挤压过的。 传说中那根簪子的开始 华荣月在众人眼中宛如神人一样对着尸体摸了十来分钟,期间周围的人都用“这人果然是个大佬”的眼神看着华荣月,其实华大佬在一年半以前还是个看见死人会抖的人,后来……抖着抖着就习惯了。 她看完了整具尸体后,唯一觉得不理解的就是这人的身体里面好像都没有血,一丁点都没有,否则不会在他死了之后还要在他的手腕上切那么一刀,就为了挤点血出来。 衙门的人快马加鞭的去了霍庄,等过了一段时间后果然带来了一个霍家的人来。他年纪稍大,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跟着衙门的人进去的时候腿都有点抖了。 华荣月在旁边冷静的看着这个人在进来的第一秒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就开始拼命地哭,哭的话大多都是“少爷,老奴对不起你啊”,“是我没能看住你啊”之类的。 她站在旁边听着那人哭了半个小时,等到他终于哭完,才默默地从这个放尸体的屋子走出去。 “这霍家真奇怪。”一个捕头站到了华荣月的旁边,“我们贴了三天找人,他们都不来寻,偏偏这会遇见人了,哭的跟什么似的。您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华荣月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定,实则表情很是纠结的道,“你为什么以为我会知道?” “啊?你不知道吗?”那个捕头挠了挠头,“我一直觉得你会知道的……” 戴着斗笠,气质神秘莫测的华荣月忽然无端有了辜负别人期待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语气低沉的说:“等他一会出去的时候,记得马上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霍家少爷已经死了,务必要让这附近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不然我总觉得……他们可能不会希望这件事传出去。” “哦!了解!”那个捕头瞬间就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满脸“我就说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你还虎我”的表情,大大方方的出了门。 在他后面的华荣月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但看见捕头脸上重新出现的笑脸,她竟莫名的感觉到了欣慰…… 不过这个霍集死的蹊跷倒是真的。 从衙门回来之后,华荣月就开始帮齐大夫干活。推开门的一瞬间吓了一跳,屋子里坐满了人。 “让一让,让一让。”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往里挤,“我是这里抓药的人啊。”她心说什么情况,这是冬季流感吗?生病的人也太多了吧。 萧翰虽然平时看起来没用,但此时那张霸总脸放在那里,却格外的让人觉得安心,有他往那里穿金戴银然后一站,尽管有挺多看着五大三粗的人,但看了他那一身穿着打扮就不敢乱动了。 万浮莲和齐大夫早就忙不过来,甚至连童工都上了,李静怡被夹在人堆里,不仔细找都找不见她。 华荣月连忙去后面熬药,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感觉,因为古代可是没有抗生素的,爆发流感在古代算是件挺可怕的事情。 她脑子里总忍不住想起电视剧里面封闭村子,让里面的人死完的情景……好像古代人对于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是这么的轻松随意。 齐大夫的表情也不太好看,等把病人都安置下来后,华荣月听见他小声的说:“我明天还想去十八亭一趟,那里我不太放心。” “你还去十八亭?”华荣月惊了。 “咱们店里生病的人都这么多了,我怕那里生病的人会更多。”齐大夫道。 “那你这边怎么办呢?”华荣月问,“你走了,这里的病人就没人帮忙看病了啊?” 齐大夫进退两难,华荣月拍了拍他道,“行了,先别想那么多,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她强行把话题给绕了过去,然后让齐大夫安心坐下来帮忙看病,自己则是擦了擦汗,也开始思考这个流感的问题。 讲道理,华荣月可能比古人对待这件事情还要紧张,因为她想象力太丰富,想到的一些后果可能比齐大夫还严重。她知道以齐大夫一个人的能力恐怕也做不了什么,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先上报官府,让官府过来帮忙。 晚上百草堂比平时还要晚了一个钟头才关门。华荣月把最后一个人送走后,就又去了六扇门一趟,刚好碰见了交完任务准备回去的江连焕。 “你大晚上的来这里干嘛?”华荣月问。 江连焕说:“别提了,原本明天早上才打算过来的,结果晚上突然有人告诉我明天早上要去给一个熟人送葬。” “熟人?谁啊?”华荣月问。 “霍庄的大少爷。”江连焕道,“听说好像是被人给杀了,官府处理不了,让六扇门接手了案子。我以前也算跟他说过几句话,他们家和我家也有生意往来,所以看看最好。” 华荣月一听,就在旁边小声的吐槽,“这不巧了吗。” “嗯?”江连焕听出来了华荣月话里有话,他琢磨了一会说:“原来这个案子在你手里啊!” “你想问什么吗?”华荣月问。 “我其实也不想问什么,我最近的好奇心没那么重。”江连焕道,“明天我去送葬的时候你去不去?正好你负责这个案子,有什么不方便问的,我都帮你问了。” “行。”华荣月觉得这事也真的挺巧的,不去白不去,反正这案子也在她的手里,江连焕的脸皮比她厚的多,刚好可以帮忙问点什么。 她跟江连焕一路回去。路上闲聊,就说出了百草堂今天病人急剧增多的事情。华荣月有些忧愁的说:“这样下去不行啊……万一真的封了镇子,让咱们自生自灭可怎么办啊?” “你想多了。”江连焕无语的道,“那得到什么程度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况且齐大夫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他还要去十八亭。”华荣月有有些着急,“越是脏乱差的地方疫情越严重的好吗?十八亭都已经脏成什么样子了,他居然还要去?” “你急就因为这个?”江连焕道,“齐大夫人心善,愿意做好事就去做呗。”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来到了一家胭脂铺子的前面。从里扑鼻而来就透出一种香气,尽管没进去,但光从外面就能感觉到里面一定是个温暖又干净的地方。 江连焕嗅着店里飘出来的香气,忽然眉头一挑道,“你不是担心十八亭那里脏乱差吗?那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干净漂亮的地方来打个样子?” “干净漂亮的地方?”华荣月茫然的说:“我已经告诉六扇门了,他们说他们会注意的。” “不够,这哪够。”江连焕一脸坏笑着说:“你想啊,你们齐大夫又不缺钱,你们那医馆还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是没有疫情,那万一把人累个好歹的怎么办?” “谁说不缺钱啊?齐大夫今年连个新茶壶都没敢买,他那茶壶都使多少年了。”华荣月无语的道。 “这都不重要,有钱得有命花不是。”江连焕一拍华荣月的肩膀道,眼下,就有这么一个干净的地方,而且速度绝对快,比六扇门要快的多,你去不去? 华荣月直觉上意识到江连焕可能要坑她,但理智上还真没琢磨过来他到底要怎么坑。不过华荣月还是挺担心疫情的,就稍微有点犹豫的说:“……去?” “那就走吧。”她话刚说完,就被江连焕半拉半拽的往回走。 江连焕就像生怕华荣月反悔似的,而且一直挡在华荣月的眼前,华荣月半天没瞅明白这是要去哪。等到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时,她才突然明白了,连忙挣扎了起来。 “我去!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走走走吗,进去看看。”江连焕道,“我敢保证,论起干净这点来说,绝对没什么地方比得上这里了,你那根簪子带了吗?” “啊?!”华荣月彻底惊了,她是想过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流感疫情,以齐大夫的力量肯定干预不了,可从来没想过要来这里。 江连焕头也不抬的就掀开了帘子,然后拽着华荣月走了进去。一进门,那种香气就更加的浓郁了,华荣月虽说是经营这东西的,但香这种东西其实她也并不太懂。 两个大男人大半夜来逛脂粉铺子真的是一件奇事,当然花船的脂粉铺子店开业的时间也很神奇——一般是上午十点才开始营业,一只开到晚上□□点,在一些繁华的地方,甚至会开到凌晨也不休息。 江连焕把华荣月拽过来之后就摩拳擦掌,华荣月甚至听见他在旁边小声嘀咕,“很久以前我就想知道你那玩意拿出去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效果了,今天正好试试……” ——所以你压根就不是想帮忙解决问题,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而已吧! 华荣月还没等说话,江连焕就开始在她身上四处的翻,她被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荷包扔了出去。 然后江连焕就从一堆碎银子,铜板,几朵干花和一张帕子的荷包中找到了那根簪子。 价值千金的簪子在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里,看起来简直是有些可怜。 江连焕嫌弃的看了华荣月一眼,然后把簪子拍在了柜台上,他的表情跃跃欲试。 华荣月一脸冷漠。 这东西拍出去会是个什么效果,她难道还不清楚吗?既然见了这个跟见花面一样,那效果很明显了—— 瞬间,整个店里鸦雀无声,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旁边有还在店里逛的客人也被店里突然的寂静给惊到了。 他们正想朝着这边看时,却忽然被一位店员礼貌的“请”了出去,然后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事情过去几分钟,他们同样没反应过来,有不少人也呆呆的站在店门口发愣。 然后他们就忽然发现胭脂铺子亮了。 字面意义上的亮,亮到闪瞎人的光从窗口透了过来,简直能把旁边几家铺子里熟睡的人也给亮醒。 脂粉铺子 华荣月和江连焕眼睁睁的看着屋子里一件件东西被摆出来,然后灯被接二连三的摆了起来,对于江连焕来说,这绝对是个好玩又新奇的经历,他甚至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面前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华荣月就没有他那个闲心,那边搬出来一件东西,她就想这得花多少钱?然后过了一会又搬出来了一个,她就用杀人般的目光瞅着搬东西的人…… 反正最后也全都弄完了,华荣月和江连焕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位美女沏着茶,捏腰的,捶腿的,当花瓶养眼的一应俱全,旁边的桌子上甚至还放着一盒一闻就甜的要死的糕点(?)。 “哇——”江连焕看着这些东西再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被解决完毕,甚至还类似于助兴一般的鼓了个掌,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清脆悦耳,实属好听。 这“啪啪”的掌声在这个所有人都低着头的屋子里,简直说的上是一种满分嘲讽力的嘉奖…… 这你有什么好鼓掌的?华荣月白了江连焕一眼,从旁边摸了块桃花样子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店也能做到这样。”江连焕感慨道,“看来外面有件事倒是真的没有说错。” “什么事?”华荣月问。 “外面传说,这些店都是专门给一个人准备的,就是为了方便他在各地都能随时找到休息的地方,看来是真的。”江连焕道。 不,你想多了,她还没那么铺张浪费,这个地方真的纯粹就是用来赚钱的,但耐不住底下人比较会拍马屁,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华荣月有时候也不想让底下人这么铺张浪费,但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说想让他们不让就不让的…… 华荣月很害怕自己一句话下去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例如说从此以后花船每个人都套麻袋出门之类的,反正这些人肯定有讨好她的方式。 思来想去,华荣月也就比较少来这种地方了,这样解决问题还更方便一点。 江连焕道,“看来这野心不小啊,前段时间街上还看不见几家卖脂粉的铺子,这几天全江南都看得到了。再过一段日子,或许就要去江南外面的地方了。” 他看了眼华荣月道,“你来这不是说事的吗?别光顾着吃啊,快说啊。” “啊?”华荣月懵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了那位胡子花白的老掌柜道,“呃……” 她都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说,毕竟一个跟流感有关的事情来找脂粉铺子店的掌柜未免也太奇怪了一点,但如果不问好像来这里也没必要了。她道,“最近我们这边得风寒的人莫名变多了……你们能帮忙治治吗?” 老掌柜看着华荣月,很温和的笑着说:“可以啊。” 华荣月,“……!” !! 她惊的猛的转头看向了江连焕说:“我去!他说可以!” 江连焕特别淡定的点了点头。 华荣月看他这幅淡定的样子,特别难以忍受的说了一句,“你听见了吗?他说可以,你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可以才带你来的这里啊。”江连焕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华荣月震惊的看着江连焕。 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调香师也得懂点药理的吧。”江连焕道,“不然把人毒死怎么办,很久以前就有大夫尝试用香料来治一些病了。” 听一个古代人讲古,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事情啊……华荣月默默地想。 “况且这个铺子这段时间卖的最好的香不就是用来驱瘴气的吗?”江连焕一指墙上挂着牌子,“这你都不知道?” 华荣月猛的转头看向了墙上挂着的牌子,确实,牌子上面最显眼的就是最近比较红火的几件商品,底下所有的连锁店铺都完美的领悟了华荣月的意思,所以你在牌子上可以看见各种各样属于同一系列的名字,有几种带着浓浓药香气的明显就是主打款,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出来的…… “啊……”华荣月略微有点心虚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原谅她,她一个实打实的甩手掌柜,虽说是把店开起来了,但真的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太过关心过这里面的商品。 毕竟她一不懂调香,二不懂做胭脂膏子,她觉得贾宝玉来这都比她要有用,所以店里新出的东西江连焕比她居然都清楚。 她拿起来了一盒香,闻了闻,真的是一种扑鼻而来的药香,给她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作为一个在医馆里打工的小徒弟,她对这些味道真的是太熟悉了。 “真的是药材做的?”华荣月翻看着盒子有些新奇,作为一个从现代来的21世纪人类,她忽然明白了古代人是多么的朴实……这用量绝对很扎实啊,堪称是良心卖家。 这让她微微的有些不良心了起来,因为对她这种经历过那种“变个色,加个小东西,改个高大上的名”就能卖出另一个等级高价的时代的人来说,这么朴实的感觉好久都没有过了。 对,主要点草口红,盲盒,鞋,甚至是游戏里的一串数据…… 华荣月闻着闻着居然还上瘾了,她让胭脂店的人把店里的东西都给她掏出来闻闻,然后她就忽然发现自己开的居然还真的能算得上一个良心店铺,每种东西看起来都很精致,而且居然还做出来了。 她甚至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盒子,明显就是根据她当时随口编出的几个名字做下来的,做的全都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什么十二节气套装,春夏秋冬套装,这些东西华荣月敢说,他们就敢做。牡丹花的盒子上雕着一个绝色的美人,菊花的盒子上雕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甚至连触角都看得见。 花船手艺人还是很多的,疯子虽说脑子乱,但是自古以来艺术家好像疯子也都比较多,所以花船上的疯子手艺人们发现打不过花面后,就从艺术上开始疯。 华荣月甚至看见了一盒金银花的脂粉,她心说金银花好啊,这东西防流感,每年一出现流感的时候金银花都断货。 当年她姥姥家的院子里就长了一大片野金银花,她家里每年都要摘点回去泡茶喝,想想简直就是童年的美好回忆。 华荣月心说这玩意比较朴实大众,比较适合给普通人用,然后打开之后看着面上飘着的一层浅浅的,形成了一朵花模样的银屑和金屑沉思了一秒…… 为什么要给这么朴实且接地气的东西蒙上这么一层铜臭的味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美好而温馨的童年? 她一边痛心疾首,一边感慨太美了太美了,两种堪称是精分的情绪在她的心头不停的轮转着。 没有一个女生会拒绝精致又好看又贵的东西,没有。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华荣月特别喜欢这些东西的理由。 她正在挑挑捡捡时,忽然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抬起头来时发现江连焕和那个老掌柜的都在瞅着她,江连焕是一贯的看傻子的表情,仔细看看还有点嫌弃。 华荣月自动翻译了他的表情——“看看你那个穷酸样,见到几盒脂粉就这样?” 然后华荣月才后知后觉的转头看了一眼屋子。 ——挺大的屋子赫然被挤得满满的,拿着东西给她看的小姐姐从她面前一直排到了隔壁屋子,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托盘。 不知不觉中,她居然都已经用一种特别痴迷的目光看了几十盒脂粉,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了。 她莫名的觉得有点丢人,其实这真不是她穷酸,纯粹是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挺丢脸的……好歹也是拿了那么大一个玉簪子的人啊!整这幅样子像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华荣月本以为老掌柜或许也会像江连焕那样偷偷的用鄙视的眼神看她,结果一抬头,却忽然发现老掌柜的目光挺慈祥的,就跟看见了自家小孙子似的。 这眼神把华荣月都给弄得一楞。 她回忆起了自己还是花面时候的场景——啊,对了,当时这个老掌柜还跟她见过面,只不过老掌柜对待花面绝对是恭恭敬敬的,而且是少有的并没有只想着赚钱的人,华荣月觉得他很靠谱,所以就留下了他,然后他就被分派到了离百草堂这么近的一个地方。 老掌柜一个普通人,自然是不知道华荣月和花面是同一个人的。他笑着对华荣月道,“慢慢看,不着急,后面有很多呢,你之前不怎么碰这些东西吧?很喜欢吗?” “……啊,是。”华荣月被他这么一说,莫名的害羞了起来,她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在腿上,呆呆的跟个老实孩子似的说:“以前见得比较少……但是看见了却发现挺喜欢的。” 江连焕在后面默默地斜眼看了她一眼。 “喜欢就好。”老掌柜点了点头,他语气莫名的说:“我本以为你不能喜欢呢,毕竟你看样子不像是能喜欢这种东西的人。” 华荣月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褂子,头上一根素簪,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人啊,能碰上喜欢的东西不容易。”老人像是在回忆过去一样的说道,“而且有时候看起来特别不一样的两个人,也能喜欢上一样的东西,就像钟子期和伯牙,这样挺好的,假如说有一个人喜欢的东西,另一个人都不喜欢,那这两个人非得有一天非得打的不可开交,所以能喜欢同一样东西是缘分。” 华荣月觉得老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过去的事情,老人以前也是因为谁才决定入这行的吗? 可是老人并没有想太多,而是突然笑着对华荣月和蔼的说:“我给你再拿几样东西,你看看好不好啊?” “……好。”华荣月不自在的道,她在长辈面前不伪装的话,很容易就切换成乖宝宝模式,更何况是个和蔼的长辈。 于是原本打算离开的华荣月就这么坐了下来,跟着几乎看遍了店里的东西。 妖魔鬼怪快离开 瘴气这个词在华荣月的心里是一种带有迷幻色彩的东西。 华荣月曾经一度以为瘴气应该像犬夜叉里的一样是五颜六色的,后来才知道那种五颜六色的瘴气还算是比较罕见的景象。 像她这样的,估计接触过得最多的瘴气也就是……臭水沟上的那股臭气吧。 好像驱一下瘴气也确实能对流感有点效果……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爱干净了点,想想不爱干净的欧洲人民在黑死病里死了多少人。 华荣月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带着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百草堂。这基本都是老掌柜给她的,然而并不是脂粉一类的,而是一些闻着很淡雅的熏香,看起来很精致的荷包,一些很素但质量很好的布料,还有一大堆甜腻腻的糕点。 这其实有点出乎华荣月的意料,因为华荣月觉得自己看着脂粉的那种痴汉的态度能换来几盒限定版口红的(?),但谁知老掌柜居然给她拿的是这些东西。 “拿那么多东西,你回去也不好用吧?”老掌柜似乎明白华荣月在想什么,笑呵呵的说:“但糕点多带点回去,总没什么事。” 华荣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还真不知道如果老掌柜的真给了她脂粉之类的东西该怎么办,要说百草堂吧,那她肯定是带不回去的,那拿回花船去?好像刚从花船拿出来又再带回去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还挺诧异老掌柜居然能看出来她在想着什么的,当然她对于老掌柜塞给她一大包糕点这件事更觉得开心,老实讲,很少有人会把她这张脸跟能把人甜出糖尿病的糕点联系在一起。 等会回去之后就说是朋友强行给她塞的吧……华荣月乐呵呵的想,然后趁着晚上赶快把它消灭完,不然让齐大夫看见,估计就要说上她很长时间了。 华荣月乐呵呵的时候,心里也有点疑惑,她刚才啃糕点已经啃的特别克制了,有在老掌柜面前表现出来特别喜欢的样子吗? “明天你跟我去是吧?”两个人快走到百草堂门口的时候,江连焕忽然问了她这么一句。华荣月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江连焕明天要去给那位霍家大公子送葬。 “去啊,怎么不去呢。”华荣月道,“反正那人死的蹊跷,正好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明天你记得早点起来。”江连焕一脸嫌弃的道,“那点东西别今晚全吃了,否则非得甜的睡不着觉。” 华荣月,“……!” 她瞳孔地震,为什么连江连焕也看出来了?她到底是在哪里暴露的? 华荣月回去之后确实是没吃太多糕点,就是一宿都有点失眠……她躺在自己的小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为什么会被这么轻易的就看出来的呢? 难道她独步天下的装老实人技能已经不管用了? …… 第二天华荣月起床的时候脸上带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精神萎靡的模样。她从旁边抓了身大黑袍子,然后戴了个斗笠走了出去。 她戴个斗笠倒不是为了遮黑眼圈,是害怕别人认出来一个医馆小学徒跟江连焕有关系,江连焕这个人跟他相处久了就总会误以为他可能是丐帮编外人员,再不就是青楼编外人员,但他其实真的……是个有钱人,是个巨有钱的人。 华荣月跟江连焕见面时,江连焕忽然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簪子带了吗?” “带了。”华荣月道,其实她昨天还真的差点把这东西给扔在百草堂了,她寻思江连焕一大早上问她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有没有带簪子?看来江队长心里,簪子比她贵啊。 “那上车吧。”江连焕确认了簪子没事后就特别无情的说道。 两个人一路上安安稳稳的到了霍庄,霍庄离老远看就是一片的白,白花,白布,白蜡烛,整个庄子里似乎都传来一种悲痛的气息,来的人很多,华荣月下车前怎么也没想到人多的能夸张到这个样子,庄子门口就站着一堆小厮,负责帮忙把前来的客人们带进庄里去,江连焕一进来就被人认了出来,尽管门口这会忙的要死,但还是有两个人立马上前来把他们接了过去。 华荣月斜眼看着人模狗样的江连焕,心说有钱真是好。 江连焕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更加衬的一身黑袍子加斗笠的华荣月在后面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要不是江连焕带她进来,恐怕在门口就被人拦了。 江公子虽然在华荣月心里是个略微神奇的人,但并不妨碍人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好,就华荣月这打扮的进来之后,江连焕一句话的功夫,连个叫华荣月摘斗笠的人都没有。 华荣月连个展示的机会都没有,本来她想万一有个找死的人过来问她是谁,她就来个电视剧里的标准场景,把脸一露,霸气侧漏,吓死他……结果江连焕这么一下,让她一点施展余地都没有。 “来的人怎么这么多?”华荣月在人少的地方偷偷的问江连焕。 “霍集那个人几年前交的朋友还挺多的。”江连焕在华荣月的耳边说道。 “那这几年呢?” “后来霍大公子就得了病,只能在庄子里养着。”江连焕道。 华荣月“哦”了一声,心说在庄子养着的人居然自己跑出去了,还被掏心了?那可真是惨……她说:“你知道什么病吗?” “那谁能知道。”江连焕讥笑道,“我跟你讲,一般这种庄子不敢往出说的事都是太丢脸的事,指不定是在外面得了花柳。” 华荣月沉默了三秒,道:“作为给他验尸的人,我必须说,我觉得……他应该,可能,大概得的不像是花柳……” 两个人在这边扯皮,那边忽然来了个江连焕熟悉的人,江连焕不得不去跟人家去说几句话。他对华荣月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就你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出去乱跑应该会被人乱棍打死。” “行行行,我知道了。”华荣月顶着江连焕的乌鸦嘴,找了个犄角旮旯站着,双手一插,谁也不爱。 古代抱肩这个姿势大概跟浮夸里的插袋是一样的,反正是个只要做好了就会显得很有范的姿势,华荣月想以这个姿势告诉别人别来惹她,顺便等江连焕回来,好带她去问问主人家那个霍集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就在等的过程中,华荣月眼尖的看见了那边有个似乎是鬼鬼祟祟的人,那人没像她一样带着斗笠,但刘海长长的,而且若有若无的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这一手别人都注意不到,可是华荣月属于常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人,怎么可能不注意? 她用眼睛盯着,就保持着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姿势,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越过了几个侍女,利落的躲过了几个客人的眼睛,这人就是有办法让客人以为他是山庄的人,让山庄的人以为他是客人。 华荣月觉得这点挺牛的,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也不妨是一种乐趣。她莫名的产生了一点变态观察人类的感觉,看着那个人在人群之中斗智斗勇。 眼看着那个人就要快走出这个院子了,华荣月心里竟然还隐隐的替他有点高兴,她没啥兴趣告诉主人这边出来了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除非这个人很明显的跟霍集的死有关。 不过在华荣月的脑子里,这人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竟然有点眼熟,她正在易玲珑的记忆里搜索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哇,好棒棒啊,快要跑出去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 华荣月就站在门口的这个角落里,正准备给这位好不容易逃出去的哥们鼓个江连焕式的嘲讽掌声时,前面那个正在一心一意往出逃的人忽然转头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一眼。他这一眼可能是无意识的,可能只是想避开直照的光,然后就…… 刚好和站在角落,一身黑衣,头上戴斗笠,斜靠在墙上,双手环胸的人来了个对视。 ……那个人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他心说这人究竟看了他多长时间了?为什么连个声音都没有?不对,这不是重点,为什么这个人盯着他他不知道? 华荣月觉得对方被她看的很是尴尬,就转身从这个墙角里离开了。她离开的姿势特别的夸张,夸张到那个长刘海的男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里就已经没有了人。 这个动作比他刚刚偷偷摸摸溜出去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或者说是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速度,看的他整个人瞳孔都跟着变大了一下。 那个人很强,而且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用过的轻功都要厉害,只是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但那个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所以才离开了。长刘海的男人留在原地胆战心惊了一会,才跟着慢慢的走了出来。 “今天真是撞了邪了。”他的刘海下,露出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好好的一个葬礼,都出来了什么妖魔鬼怪……” 小粉!进化! 华荣月从原地离开后,回想起刚刚那个人的样子,竟然意外的觉得他挺呆的。 她自己私底下笑着琢磨,好歹也是偷偷的潜进来的,本以为是个心思多么谨慎的人,结果看起来还挺呆的,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她也不想想,就她离开的跟个幽灵一样,心理素质再高的人也得被她吓一跳。 华荣月换了个地方继续站着,然后静静地观察着前来的人。自打她看见了那么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之后,她就发现今天来的人其实也都挺好玩的,好像今天来的人确实是有些不一样。 这让华荣月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衙门被人给扫荡的事情。她心中一动,说今天来的人里不会就混有那天砸衙门的人吧? 华荣月用现代人的思维来考虑,应该是不可能的,毕竟现代这么大的葬礼上还要搞事的大概只有私生子,前女友之类的……但她忽然一想,这里是武侠啊——武侠这种地方,什么暴力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啊。 这么一说,今天来了还真是要做事来了?华荣月精神了起来。她倒是没怀疑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呆呆的看了她半天的人,如果砸场子的人都像他那么老实和呆,估计今天就什么事都不会出了。 她正在人群之中搜寻着还有没有鬼鬼祟祟的人时,忽然发现面前不少人都走了出去,周围一下子就空了一片。 外面似乎是聚集了很多人,貌似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华荣月这会也想昂头过去看,奈何这跟她目前神神秘秘的高人气质有些不太符。 所以华荣月就继续待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外面的人走进来,那人进来之前华荣月心里还琢磨了半天,来的这应该是个什么大人物? “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听说是突然来的,他朋友邀请他过来看看,所以他就来了。” “他朋友?谁这么大的面子?” “哎呦,没想到今天来这居然还能撞见他。” ……好像是个出场机会贵如金的人啊,华荣月在原地听的心里都痒痒,几乎都快保持不住自己世外高人的气质,跟着一起挤上去看热闹了。 外面人乌央央的走了出去,然后又乌央央的走了回来,依稀可以看的见里面似乎有了片空白的地方,仿佛有人故意绕出了一条道似的,在场明明一堆的人,但是全都鸦雀无声。 华荣月即使是站在最外面都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气质,她都惊了,心说我去,这到底是谁啊? 人明明乌央央的一片,结果等到那人走过来的时候,周围却都自动推开了一步,华荣月心说这何必呢,早知道在这里等着不就完了吗。 最后一层围在外面的人终于散开,然后华荣月就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仿佛踏雪而来。明明四周都是人,但他站在中间,却已经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华荣月就忽然明白了为何周围站着那么多的人,但他们都不去上前,而是鸦雀无声的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然后她也明白了,为何这个男人来到这里会被当成是一种荣幸。 因为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会发光。 华荣月站在远远的地方,跟那个人对视的第一秒,心脏都跟着跳停了一下。这大概并不是恐惧或者是惊慌,而是点别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她站在原地,明明周围全是人,可是那一刻,她却只听见了属于自己,和那个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有着一张仙人才会有的脸,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清淡的,里面不夹杂着一丝烟火气,还带着一抹永远化不开的冷意。 “齐水寒前来拜见。” 所有人都站在不远处,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齐水寒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可是霍家的人却不敢有一丝怠慢他,甚至连家主听见消息都亲自前来了,华荣月这也是第一次看见霍家主,年纪稍大的一个老人,看着气质还算不错,可能是由于太过悲痛,所以两鬓都已经斑白了。 但即使是处于悲痛之中,他依旧亲自前来了,大概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能够亲自来到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少见了,大概这就跟秦可卿死的时候贾蓉捐的那个官衔一样,虽然是悲痛的事情,但也确实添彩。 因为众人都知道,齐水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剑客,他的心是冷的,剑是冷的,情也是冷的。 他的一生都只为了剑而活,几乎从来都不会掺和进这种红尘俗事来,这一次来,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小罗郎跟死去的霍大少是好友。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隐蔽的眼神打量着齐水寒和他的剑,那是一把斩杀了无数人的剑,在场的人中江湖人也有不少,无论江湖人现在在用着什么武器,但剑在江湖人的心中永远都有着一抹非常特殊的地位。 华荣月眼睁睁的看着齐水寒从她的面前经过,同时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怒喊: …… 小——粉——!! 小粉!你什么时候进化完成的啊!好像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啊! 怪不得她刚刚觉得面前这一幕有种莫名的眼熟感,感情是刚刚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爱豆气场啊! 不过小粉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啊?她的印象里小粉还是当时当练习生的那个小粉啊! 小粉跟华荣月擦肩而过的时候,华荣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手,然后忽然一愣。 她发现了小粉那双好看的手上缠了很多布,似乎是受伤了,两只手指甚至都有些微微的变形,这似乎是用剑过多才会造成的。 这可能是他身上唯一一个跟他本人气质不太符合的东西,毕竟对于他来说,似乎一双完美无瑕的手才能衬的上他那张脸。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间很短,所以华荣月观察到的机会也不多,小粉“刷”一下就晃过去了。然后华荣月就站在原地呆呆的想起了昨天老掌柜的事。 对,当时她心里感慨古代人都特别实诚,虽然对于现代人所说的一些“包装”理解都不到位,但“用料”却都很到位…… 人又都走了一片,华荣月才忽然回过神来。她向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就看见江连焕朝着她走过来道,“我看见你没在原地等我,一猜你就在这呢。” “呃……为什么?”华荣月问。 “刚才过去那人你没看见?”江连焕道,“这排场简直了,你没去外面看看呢,外面更夸张。” “啊……”江连焕这么一说,华荣月才意识到自己没往外面看过一眼,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赫然看见了一辆特别闷骚的马车。 所谓的闷骚在华荣月心里就是指……一种故意弄出来的云淡风轻,实际上换成金子可以把人砸死的那种感觉。 而马车旁边站了四个侍女,各个抱剑,身穿一袭和齐水寒相似的白衣,各个国色天香。 “啧啧啧。”江连焕说:“传言齐水寒这个人背景神秘,但绝对来历非凡,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否则普通人家可养不起这么一辆马车,还有这四个剑侍。” 背景神秘,来历非凡……是真的,确实是真的。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说,虽然这个画风不太对,但其实只是色系改了一下,你把面前的这个白色色系换成金色的,那妥妥的就是花船正统风格了。 所以小粉这属于花船限量版皮肤,一般人都无法拥有。 这不对啊!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种东西的时候啊! 江连焕道,“我觉得他这人应该比我有钱,不过这人好像只对剑感兴趣,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有趣,带着一种变态对三无自然而然产生的兴趣。 华荣月惊恐的看向了他。 “谁来了?”路留生躲在角落里,听着刚刚身边人的话,心说齐水寒?如果今天他没有偷偷摸摸的来,恐怕他还可以出去跟对方见一面。 然而,现在他几乎是寸步难行,尤其是在刚刚撞见那个轻功快的跟幽灵一样的人之后,他就更不敢乱动了。 路留生正在瞎想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个身穿着斗笠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听见了杂乱的声音,他心说这怎么回事?谁来了这了? 他瞄见了站在那个人身边的似乎是江公子,一个江湖上很有名的人,名声也不错。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那边乱糟糟的声音是因为什么了,因为齐水寒朝着这边来了。 “他非往这边来干什么……”路留生小声的嘀咕道。等到他又一次偷偷的抬起头来朝着斗笠男那里看的时候,却发现他静静地看着齐水寒的方向。 由于他戴着斗笠,所以路留生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总觉得对方对齐水寒很兴趣盎然的样子,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无人 因为小粉的到来,霍家算是略微地耽误了一会,等到出殡的时候时间稍微有点晚了。华荣月原本说要好好的找一下人群之中不同的人,但自打见了小粉后也忘了这茬,一直盯着他看。 刚才江连焕给华荣月科普了一下小粉同志在江湖上的事迹,华荣月越听越迷茫,好像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剑客,只不过不怎么像小粉。 有些事情她还可以用花船帮忙来解释一下,有些她就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了。不过有一点她是听清楚了,那就是大家都说小粉背景神秘,很神秘,非常神秘。 有人说他是某位世外高人的弟子,那位世外高人早就踏破虚空,教给了他无上的剑法; 还有人说他是某个不世出的神秘世家公子,此次出来正是要找天剑客比剑的; 当然,华荣月听过的最扯的一个猜想说他是皇亲国戚,华荣月听见这个猜想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顺口就说了一句,“呃,莫非是居住在海上孤岛的前朝皇族后裔这个剧本?” “啊?!”江连焕被华荣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到了,连忙问,“你说什么?” “或者说是某个西域魔教的公子哥,此次出山是因为瞧他爹不顺眼,过不了多久江湖上就会出现一块神奇的牌子……唉?我说的当然是假的了,随口说说的,你干嘛那么看着我?”华荣月茫然看着江连焕道。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那张正经脸,忽然就有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 他想要说什么,张嘴了数次,最后还是闭嘴道,“算了。” 别算了啊。华荣月一开始心里还默默的想。 又过了一会,她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点对于古代人来说有点惊人的话,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看来古代人和现代人某些东西还真是根深蒂固的不一样啊。 江连焕装作没听见,华荣月也就不再提。 前面的棺材已经抬出来了,黄纸撒的满天飞,华荣月默默的混在人群里,听着震耳欲聋的哭声。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古代的葬礼,现代的葬礼怎么说也要朴素的多,跟在这些人后面,她才恍然有了种隔世的感觉。 人群之中她随便看了看离棺材最近的一群人,按照她的想法来看,敢对尸体下手的怎么说也该离棺材稍微近一点,如果能看住这些人,八成也就能防个七七八八了。 这么仔细一瞧,奇怪的人倒是没看见,可那个刘海男却一眼就入了眼。倒不是说这个人伪装的太次,实际上他又换了另一身装束,可能是为了避免让华荣月再一次认出来,但华荣月……还真的就看出来了。 为什么呢,原因华荣月也觉得很神奇,因为这人的易容换装手法是实打实的天易楼手法,天易楼曾经就教过万一被人看破了伪装,可以在原来的伪装上做一些改动,使那个人认不出来。 关键是这个易容术后期还是易玲珑改进的,华荣月一眼就认得很明白,而且这个貌似还不是最新版的手法,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个手法还是比较早期的。 唉?这个人出身天易楼?再不就有个人曾经教过他? 华荣月对这点比较好奇,毕竟天易楼还是个事比较多的地方,对于和楼外人的接触还是有些限制的,况且天易楼的那群人也不像是会交朋友的人啊。 有时间或许能看看他这个朋友。 她这么想着,默默的看着那个人跟在棺材的旁边走。他离得在非霍家人中算是很近了,倒也没有做什么更多的动作,只是脸上的悲伤倒的的确确是真的。 等送到灵堂中之后,这人都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又默默的退到了一个无人发现的小角落里。围观了他从头到尾动作的华荣月心说他这算怎么回事……不像搞事的,更像是……送葬? 等到华荣月发现那个人在现场看了一会,然后转头就离开的样子,更加确认了他应该是来送葬的。 一个朋友,易容也要前来送葬,既然易了容,说明他的身份应该并不适合暴露,这在江湖之中也并不少见,可他却依旧来了。 她若有所思,心说看来这个霍大少没病之前,人缘真的很不错啊,连这样的朋友都有。 华荣月也跟着待了一会,等到棺材被抬上灵堂,大家哭了一会之后,客人也就陆续撤离去外面吃饭了,只有亲属还守在灵前。 江连焕问,“你今晚要不要在这里住下?” “住下……也行。”华荣月道,“你不本来是打算下午就回去吗?” “我是原本打算回去来着。”江连焕道,“可是这不碰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吗。” 华荣月知道他说的有意思的人应该就是小粉,她浑身一个激灵,默默的替小粉祈祷了一下,然后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了。 啊,小粉,愿神灵保佑你。 她丝毫没有为自家员工考虑的心思,开开心心的就去了后院一排专门为客人们准备的屋子里,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来的客人有点多,已经没办法一人一间了,她和江连焕住在一起,小厮们住在另外的地方。 江连焕自打天黑了就再也没回过屋子里来,华荣月已经自动猜出了对方的去向,也没打算专门去找他,搞得像独守空房盼君归一样,她打从心里希望小粉真的强一点,能够拖住江连焕。 不过晚上没办法离开的客人们在休息之前,都没听说过小粉还在这里事情,华荣月本来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结果江连焕信誓旦旦的说他还在,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他才交代主人家这么说的,现在住在后院最偏僻的一个屋子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华荣月收拾好了之后美滋滋准备睡下,但刚躺下不久,就忽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一些响动。 她翻来覆去了半天,只能又重新爬了起来,仔细的听了半天,才发现这似乎……像是……自己隔壁有两个小年轻的大半夜来约会。 这俩人貌似都是武林中人,仗着自己有一身武艺,大半夜的跑屋顶上约会去了。 好巧不巧,就是华荣月这个屋子的屋顶。 他们落下时那“duang”的一声太过震撼,华荣月就算想当做没听到都不行,她抬起头,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屋顶上这两个人应该在用正常音量说着甜言蜜语,可是在已经被勾起了这具身体杀手本能的华荣月耳中,他们的说话声简直就像是在用喇叭扩音播放一样。 啊,妹子好像叫宛玲,汉子名字里带一个峰字,具体更多的就不知道了,因为这俩人就一口一个“宛玲”,“峰哥”的。 华荣月躺床上默默的翻了个身,既然睡不着还不如看开一点,她自然而然的听起了墙角。 有一说一,她都一年来的没看什么爱情了,这里有现成的,岂不妙哉? 听到气氛正好的地方,华荣月甚至想摸一袋瓜子嗑,要她说这个峰哥段位不够,连她都比不过,自然比不上花船众多会撩的爱豆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口味都已经被养叼了。 她口中“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时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用轻功奔跑的声音。 华荣月心说这地方什么风水啊?大半夜的都跑这边来约会吗?不就这边长了棵开的不错的梅花树你们至于吗? 但她忽然间就觉得这次来的声音有些不对,她愣了一下爬了起来,约会的人……应该不会拖着一个重物满地跑吧? 听这声音,似乎还是某种金属。 头顶上那两个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依旧在你侬我侬着。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一个人说,华荣月听见他说:“玲儿,今天像不像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晚上?” 过了一会,他又说:“玲儿,你说你喜欢住在什么地方?我们以后去金陵好吗?” “玲儿……你睡着了吗?” “玲儿,你现在还觉得疼吗?” 直到华荣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那个宛玲的姑娘好像已经好长时间没说话了。 刚刚的沉默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少儿不易的事情,还奇怪既然发生了那种事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是男人最后一句话让华荣月心里产生了一种浓浓的诡异感。 那个“峰哥”正在屋顶上一脸温柔的对着“宛玲”说道,他口中的“玲儿”是个面目全非的人,如果不是华荣月听过她说话的声音,她可能都分辨不出来这个人的性别。 男的长的挺精神的剑眉星目,,只不过眼神不太亮堂的感觉,看着就是一片的混浊,有种说不出来的疯狂在里面。 那面目全非的宛玲应该还没有死,依旧在胸口起伏着,那棵高高的梅花树有花瓣不断的飘落下来,在屋顶上铺了浅浅的一层,就像是一点一滴的红。 峰哥温柔的看着宛玲,忽然掏出了一把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奇怪,下手的瞬间,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刀。 底下那个金属被拖动的声音停止了一秒,紧接着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一声响,震的这一片都隆隆的,仔细的看,才发现那是个已经断了的大钟,被人连着底都给拖了过来,声音足够能把耳聋的人都震醒。 然而一声巨响后,这一片依旧沉寂的过分,四处似乎像是没有任何人居住一样,可明明这里在一个时辰前,住进了上百个客人。 那个捏住刀的人淡淡的开口,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轻挑,但手上的力度却没轻,“这样哄姑娘可是不行的啊……” 峰哥抬起头来,用一双混浊的眼睛看着拦住他的那个人,他声音淡淡的,头戴一个黑色的斗笠。 斗笠人朝着下面看了一眼,才看见了那个拖着一口大钟来的人,那人被累的喘着粗气,却是她熟悉的人。 是白天的那个刘海男? 刘海男也急急得找着听见声音从屋子里出来的人,自然没有放过屋顶上的华荣月,可他见到华荣月的时候,也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定要买口罩!多喝水,勤洗手,多通风,按时吃饭,补充维生素,人多的地方不要去,早起早睡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两情相悦” 说这里是一片寂静,倒也不是完全正确的,因为陆陆续续的有人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只不过他们表现的相对而言都很谨慎,并没有像华荣月一样一个箭步就跳了出来。 大部分人都是谨慎的探出头,小心翼翼的观察半天,然后才终于从屋子里走出来的。 这样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身手比较好的,而且江湖经验老道,基本上都戴着一些面具,没戴面具的人也用布蒙上了自己的脸。 这就看出这些人的不同了,按理说这个时间段如果有人忽然敲锣打鼓,指定出来的人都得是骂骂咧咧的,但这群人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粗略一算,也只不过十来个人,十分之一不到的人。所有的屋子都空荡荡,黑漆漆的,就像一片死域。 这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确认了彼此之间是否认识之后,就不约而同的朝着最显眼的地方望了过去——就是华荣月站着的那个屋顶。 没办法,他太显眼了,大家都怂的跟什么似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大大方方的站在那。 四周的寂静足以证明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然而华荣月却丝毫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也就是躺在屋子里安静的听屋顶上的两个人唠嗑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让华荣月有了一种猜测——屋子里的其他人应该是被毒给弄倒的。 因为天底下能够同时弄倒这么多人,还不会被她察觉到的,也就只有毒了。她自己对毒的抗性很高,所以一点感觉都没有,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那毒就已经非常致命了。 底下的刘海男看见华荣月蹦出来的时候愣了半天,他自然认出来了这是白天的时候盯上他的那个人,只不过现在碰上着实太巧了一点。 他本以为这个奇怪的斗笠男已经离开了,早上碰见他的时候,刘海男心里还是非常害怕的,因为他完全看不透这个人,更是不清楚他这个身手的人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可现在看见站在最上面的人是斗笠男时,他的心里忽然一下子就踏实了起来,好像是石头落了地。 这应该怎么说呢?世事难预料吗……谁知道晚上他看见这个古怪的男人时心里会这么踏实啊。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强……贼强。 强到离谱的那一种。 他心说这男人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留在这里过夜的吗。还是仅仅碰巧? “真麻烦,本想好好的睡上一觉的。”他听见那个男人说:“既然已经装作睡着了,没有打扰你们谈情说爱,就好好的谈啊,怎么还要杀这个姑娘?你这不是浪费了我的一片好心吗。” 斗笠男这话听起来颇有些没心没肺,尤其在周围的人基本已经全被撂倒了之后。但他这话却让刘海男非常的信服,他觉得对方说的应该是实话。 嘶——那还真是无意间被卷进来的啊,这么一看对方还真是有点倒霉。 这人到底谁啊? 话虽如此,刘海男却没有一点遗憾的意思,他甚至是有点侥幸,静静地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华荣月把那个男人手中的刀拿了下来,她其实挺奇怪为什么这俩小情侣谈恋爱谈着谈着就忽然要杀了对方的,不过其实她更佩服这俩人居然能谈的下去。 “醒醒,醒醒姑娘。”华荣月语气蛮温柔的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子说道。她应该也是中了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群众其实都挺惊奇华荣月说话时的声音的。刘海男自认自己也是个风流浪子了,可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来和屋顶上的那位姑娘说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还做不到。 因为那声音听起来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声音,就好像一种融进骨头里的习惯一样。 刘海男是一个视觉生物,他对那个姑娘可能有怜惜,可能会有同情,但绝对不会有这种自然而然到骨子里的温柔。 更别提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在周围几乎是死域的氛围里,斗笠男的温柔好像十分的正常,却又是最不正常的东西。 那个峰哥见刀被那个突然出现的斗笠男忽然拿走,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更加不对了起来。华荣月看着他眼睛里浑浊的颜色加深,就基本上意识到这人应该是犯病了。 这种情况她在花船看过三位数往上了,所以特别的淡定,准备直接按照流程走。 结果就在她还没动手时,她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快杀了他!” 这一声音在这片空地上还是很突出的,不过那个喊了的人似乎是离得太远,没有办法一下子到达到屋顶上。等到他的话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那个男人的眼睛逐渐的变成了血红色,然后抓住躺倒在地上女孩的手,猛的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然后……华荣月一个扫堂腿就把他撂倒了。 当时的那个速度可能太过的快了,所以周围人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比速度更快的,是传入他们耳朵里那“咣”的一声。 连屋顶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 华荣月依旧保持着那个抬腿的动作,顺势就踩到了峰哥那只乱动的手上。 她心里有些无语,心说这种小手段还敢在她的面前炫? 华荣月一边踩在峰哥手上,一边用眼睛找刚刚声音的源头,她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商人打扮的人,外表还是很有气质的,并且少见的在他这个年龄段,他这个职业中没有表现得身宽体胖,是个有些书生气的商人。 那人应该刚刚还想喊什么东西,华荣月怀疑他可能是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让华荣月突然杀死那个峰哥的原因,可是他的话半截就这么卡住了,因为华荣月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让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杀人可不好。”华荣月低下头来对着那个峰哥道,“杀人会把衣服弄脏,而且这好好的日子,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怎么能没事就提杀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峰哥的手上碾了碾,峰哥刚刚那一下挨的可不轻,几乎快要把他踹残了,现在也就手动的还利落点。 他坚持着想要去够华荣月扔在一边的刀,就在华荣月的脚下不停的扭动,说实话,这幅场景,让外人看了都不知道丧病的是这个男人,还是踩着他的人…… 你好歹把人家的手给放开再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啊! 刘海男和围观群众都惊呆了,他们看着华荣月踩住的那只手,再细品品华荣月刚才的话,然后就忽然觉得自己品不明白了。 明明让人感觉安全感十足的斗笠男在刘海男眼里也忽然变得画风奇怪了起来,并且一路朝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就连刚才想要继续说下去的那个富商都一下子住了口。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他的眼睛忽然不断地瞄向了屋顶上那个斗笠男的身后。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不停的看着斗笠男的身后。 斗笠男似乎是所有所觉的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了一双猩红的双眼,还有一张被这样的双眼衬托的更加面目全非的脸。 那个刚才就一直“昏迷”着的女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了,并用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相比于峰哥的眼睛,她的这双眼睛明显要更红,更加吓人,里面充满的恶意更加的深。 一般昏迷的人是不会醒的如此快的,所以她刚刚很有可能是没有昏迷,只是单纯的没有睁开眼睛而已。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个峰哥给杀死吗? 刘海男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他刚才认为那个女人未必没有一丝可爱的地方,可是在看见这双眼睛之后,他忽然就发现自己真的再也从这个姑娘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可爱的地方了。 然而斗笠男却低头俯身了下去,他温柔的问,“你醒了?怎么刚才一直都不说话?” 那个女人依旧死死的盯着他,却不开口。 “两情相悦是很好的事。”斗笠男依旧说道,“吵架可不太好。” 你从哪看出来他们吵架了?这俩人是吵架的事吗?刘海男都无语了,他现在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场景大概就跟面前的那个人已经变臭生蛆了,而旁边站着的一个人淡淡的看着他说:“你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一样。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不仅仅对于房顶上的那两个人,还对于下面的他们。 刘海男都已经觉得那个女人会在下一秒就一下子爆起抓掉面前人的斗笠了,心里紧张了起来,甚至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铜钱来,想要随时打断那个女人……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眼睁睁的看见那个红眼睛的女人说道,“不会了,我们两个人,不会再吵了。” “我跟他再也,不吵架了,绝对……不吵了。” 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有点奇怪,眼睛却一直不断地往斗笠男的脚底下看。 其他人,“……?” 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跟她的外表简直是有些不符,可明明她在刚刚和那个峰哥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语气还十分流畅的,就感觉她像是一个已经被设定好了的程序一样,只要超出了那个程序的范围,她就会变得卡壳。 “是吗?”斗笠男似乎是有些奇怪,“可是刚才你们俩好像还想互相拿刀杀了对方似的……” “没有,那是你,看错了。”女人的话语格外得坚定。 她甚至一脚把屋顶上的刀踹了出去,刀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底下的众人视线就随着那把刀一起移动着,“咚,乓,啪啦啪啦——” 那个女人在踢完之后,甚至还勉强的对着斗笠男笑了笑,脸上露出的笑容堪称是惊恐,就像一个橘子皮皱了一样。 其他人,“……?!” 刘海男放下了拿着铜钱的手,紧接着又冒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看了出来,那个女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在忌惮着那个斗笠男。 她的笑容甚至是在讨好着的。 “不吵架了就好。”斗笠男声音温柔的放开了那个男人的手,然后被红眼睛的女人一把抢了过去。 她抱着已经晕过去的男人,对着面前的那个斗笠男尽力的笑着,笑的底下的人浑身发毛,就好像他们俩真的是一对天下无双的情侣一样。 可是比起这女人恐怖的脸,众人在那一瞬间心里升起的寒意,甚至要比看见她的脸时还要多。 因为再恐怖的东西,也终究是能被看见的,不那么奇怪的,可以接受的。可如果一件事情并不能被人看见,就例如一张斗笠下的脸,就会让人止不住的想……那张脸,是有多么的可怕呢? 漆黑之地 那个斗笠男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走下来了,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带着那个已经晕倒了的男人也跟着走了下来。 刘海男原本还在下面站着没事呢,结果看见斗笠男居然是朝着他的方向来的,就忽然僵了半个身子。 那个人走过来后还用特别熟的口气跟他说:“咱们又见面了。” 这语气就像两个人有多么的熟一样,然而刘海男明明知道他们两个人白天就仅仅见过一面,而且还是在那样尴尬的环境下。 然而他们俩的对话却给了周围的人一个错误的猜想,以为两个人认识,关系还不错。 人堆里一个男的猛的就窜了出来,然后拍了下刘海男的肩膀道,“我去!你早说啊,原来你和这个大哥认识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庆幸的感觉,因为他之前觉得这个斗笠男有点吓人,现如今竟然发现他和刘海男认识。正巧,他跟刘海男也认识。 朋友的朋友就也算是朋友,他乐呵呵的对着斗笠男笑了笑,当然,就算朋友的朋友不是朋友也没关系……总不会打死他对不对。 刘海男表情非常僵硬的回头看了眼那个乐呵呵的人,数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心说两个人是一个做坏事的和一个观赏做坏事的,这也能算作是朋友?但斗笠男一直都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特别“友善”的对着其他人打招呼。 陆续的,其他人也都过来了,但都不约而同的离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很远很远,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那个斗笠男的身边靠。 其他人朝着斗笠男那里靠,是因为他的实力很强,并且脾气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古怪的样子。在场唯一一个始终提心吊胆的,应该就是刘海男本人。 他心说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故意拿他来当一个幌子的吗? 刘海男有心要提醒别人,可眼下这个情况,他也是一点都不敢开口说话。 其他人因为斗笠男而略微的心安,只有他一个人,在默默地流着冷汗。 “你这个东西从哪来的?”最先朝着他们过来的那个男人问刘海男,刘海男尴尬的指着某个方向道,“从寺庙那边。” 寺庙那边……大家齐齐的默了一下,没记错的话庙里确实都会有钟,没听说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吗,但这东西……一般来说不都应该挂在高处的吗?他这是连着底座都给人家拆下来了吗? 华荣月觉得这大哥脑回路还是蛮神奇的,但他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很机智的脑回路。 毕竟对于古代人来说,在没有狮吼功的情况下,想要一下子弄出这么大的声音吵醒众人,也是挺不容易的…… 这个刘海男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啊,未必不能算作一个奇才,只不过他刚刚一开口,华荣月就觉得这个声音更熟了。 她心说这个声音她绝对在最近这段日子里听到过。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集合了起来,一群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应该赶紧从这个古怪的地方离开的,但是大家基本都不是独身前来的,暂时还不想抛弃同伴离开,更别说现在这个情况还不明,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想走都不知道能不能出的去。 有不少人是在中间才发现不对劲的,然后赶紧用了一些紧急的方法,这才能逃过一劫。 这一片只有黑漆漆的屋子,有个面目全非的女人,面目全非的女人后背上背着一个更诡异的男人,外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能不能走的出去。 “你从庙那边过来的时候怎么样?”刘海男的朋友问了一句。寺庙就是安放尸体的地方,像这样的大家族,恐怕得等头七过后才要下葬。 刘海男道,“我就是刚刚从那边回来的……那边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去哪了。” 寺庙那边居然这样了吗?大家莫名的觉得更加害怕了起来。要知道通常来说,寺庙可是有人守灵的,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灯火通明,白蜡烛几百根几百根的点着,人也全都在那里,现在却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 华荣月听着这个情况,不太像是突发情况,而且她还知道一点——霍集的尸体可就在寺庙那里停着呢,她心说那些人没白天下手,选择晚上下手了? 这个下手确实是有些超出了她的规模,上次是几个人冲进衙门把里面砸了而已,虽然听起来挺吓人的,但其实需要的人手并不多,几个身手高超的人就好,毕竟他们那里也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地方。 ——但这次一片漆黑,华荣月都猜不出来他们把人给弄哪去了,还是把灯油都给偷了。 “要不……咱们点一盏灯再走?”旁边有个人提议道。 华荣月手心一翻,从手心里弹出了什么东西,飞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屋子里瞬间就亮起了十分微弱的灯光,是一盏小油灯被点亮了。 虽说这灯很微弱了,可是在这一片漆黑中,还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显眼。 他们这一行人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比较黑的方向退了几步,然后静静地看着那边,四周寂静无声了几秒。 等到众人以为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忽然一阵猛烈的风吹过,伴随着一声破空声,那间屋子中的灯猛的熄灭了,还有某个重物跟着砸进了屋子里。 “咚!” 一阵烟雾从屋子里弥漫了起来,华荣月他们硬生生的看见旁边有几个屋子里似乎有人挣扎着想要出来的声音,但一旦被笼罩进烟雾的范围后,很快就没了生息。 ……感情这些出来的人也不全,估计有些人害怕,所以干脆就躲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了,没想到依旧无法逃过一劫。 而对于站在华荣月身边的旁观者来说,这简直是杀死了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同时也告诉了他们,躲起来也是不可能安全的。 过了一分钟后,这一片又一次的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哦——”过了很久,在旁边几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呼吸都屏住的时候,只有华荣月拉长了声音,一脸格外有趣的样子看向了身后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 ——没错,刚才他们朝这边过来的时候,华荣月硬是把这个女人也给脱了过来。 刚刚华荣月把这个女人给拖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极力反抗着的,华荣月眼看着她使劲的用手抓着旁边的一棵树,那树都被抓出了五道印子,女人的手简直就跟白骨爪一样。 可是在华荣月看着她的时候,她却忽然像是刚刚的反抗从来都没有过一样,对华荣月又露出了一个瘆人的微笑,“晚上,起雾了,明天可能,是阴天。” “哦——”华荣月又拖着她那长长的声音,她那声音说不出来是某种恶趣味,还是某种日常的调侃语气,淡淡地道,“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听的旁边的人更加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迷雾。 久晴大雾必阴吗,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懂自然科学…… 女人对着华荣月继续坚持着笑着,笑着说不出来的僵硬。 华荣月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女人的脸,同时又看了看她背着的那个男人脸上的红痣,她本想在女人那张脸上找到一个一样的,然而这在她橘子皮一样的脸上着实有些困难…… 黑漆漆一片的空间,找不到一个人的地方,带着淡淡诡异气息的地点,以及两个突然出现在屋顶上,并且想要让其中一方杀死自己的疯子。 这些情况都让华荣月有了些既视感,她总觉得现在的霍庄或许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罐子”,这种诡异的感觉确实跟花船的有些像,只不过是另外一种诡异的感觉。 让华荣月觉得怪异的是白天看起来这个霍庄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难道说现在是出了什么事吗?罐子这么快就可以达到这个级别? 或者说这里就跟花船一样,白天和夜晚……是两种不同的景象? 华荣月感觉莫名的有些不爽,好像买了件衣服然后跟人家撞衫了一样,不过即使是真的如此,这里也跟花船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两个罐子,一个在黑夜之中依旧努力的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另一个在黑暗中杀死一切光亮,让所有的希望都消失在黑夜中。 华荣月随手就抓起旁边那个刘海男,对他说:“走吧,去寺庙看看。” “嗯?!”刘海男冷不丁被拽起来的时候满脸惊恐,虽说他刚才是从寺庙回来的,但不代表他愿意现在再去,更不愿意被人提着去。 “哎,你们要去吗?”那个刘海男的朋友听见了之后也立马跟了过来,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老实说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寺庙,毕竟那地方怎么看怎么都比这里危险,可是他相比之下还是更愿意跟着这个刘海男,因为这玩意就跟选股一样,有些好股不快点下手就不赶趟了。 相比于他,其他人就犹豫了一点,有些人对于跟着斗笠男一起走有些心动,还有些人实在不想动了,想躲在某个地方等到天亮。 华荣月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们,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过了一会,跟上来了五六个人的样子。 同样跟上来的还有那个女人,她背着男人像对方没有任何重量一样,明明对方比她高出一大截。 “你跟过来干什么?”华荣月头也没转的问。 “我去,寺庙那边,找人。”女人说完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有俩人在那里,我跟他和好,要告诉他们。” 华荣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居然强行编出来了一个相对而言正常点的理由,看来她挺聪明的吗,这么快就摸清楚了和华荣月说话一定要往“正常”的方向说。 “那我也想跟你去看看。”华荣月道,“怎么说我也算是红娘吗,他们还得好好招待一下我呢。” 拜见死者 华荣月带着身后的几个人朝着寺庙那边走,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样子都各有千秋…… 咱们就数数这群人吧。 先不提被她强抓过来的刘海男和他的朋友,剩下人里有一个背着自己男票的女疯子; 一个之前让华荣月杀了女疯子的中年富商; 一个看起来年纪挺小,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的小孩子; 最后再加上一对看起来颇有些沉默寡言的兄弟,大的用剑,小的用刀。 这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疯的疯,自闭的自闭,有古怪的有古怪。 华荣月带着这群人忽然觉得人生也是有点艰难。 其中这个刘海男华荣月还算认识,中年富商也算是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流,但那个年轻的小孩和那对兄弟就真的没有交流过了。而且那对沉默寡言的兄弟也给了华荣月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从刚刚过来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华荣月却能看见他们两个的手偶尔会伸进对方的袖子里。这是在没办法传音的情况下交流信号的一种方式。 而且他们俩自打刚才外面一片漆黑的时候就没有过任何惊恐的情绪,看见那个烟雾的时候也没有,甚至在华荣月这么个看起来很古怪的人提出离开的一秒,也是最早响应她的一批人。 华荣月甚至隐隐的有种预感,这兄弟俩或许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更清楚那烟雾和漆黑都代表了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多话,只是装作并没看见那哥俩私底下的小动作。 借着这边光线微微的透出来一点了,华荣月又朝着旁边的几个人都稍微打量了一下,忽然视线在刘海男的朋友身上停留了一秒。 哎呦,这个人好像也有点古怪。 刘海男还对自己做了一些易容,但他朋友的易容就没做的那么完美了,华荣月看的第一秒就觉得特别熟悉,她在心里比对了半天,忽然间想起来了一个人。 曾经她在百草堂看见过的一个青衣书生,跟面前这个大哥就有种蜜汁相似,华荣月不是说这两个人的面容是完全一样的,而是那种骨像有点相似。 华荣月盯了一会,然后又把视线移了过来,真的判断不出来是不是啊……她这种完全就是靠着自己的直觉发现的,光凭这点直觉就说对方是未免也有些太不靠谱了,更何况对方在她看来应该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一个青衣书生,成天背着一个画篓来回跑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到这种地方呢? 而且华荣月原本也觉得这个人应该不像是会轻功的样子啊…… 因为记得刚刚点灯之后的下场,所以他们这一行人都没有点灯,全程摸黑前进,在黑漆漆的霍庄里,就跟一群幽魂在游荡一样。 华荣月很自觉的走在了最前面,顺便挂着一脸的笑意,强行拉了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跟自己一起开路。 那个女人也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华荣月每次拉她的时候,她都在玩命的挣扎,但是等到她发现挣扎无用后,就会重新回到一种极其平静的状态。 如果不是打不过自己,华荣月觉得她很有可能这会要抓花她的脸了。但华荣月就是喜欢这种对方看不惯,却又干不掉她的模样。 “你说的那个朋友在哪呢?”华荣月状似无意问到。 “他们,在寺庙的,厢房里。”那个女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真的?”华荣月问,“你都在我屋顶上谈情说爱一晚上了,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现在的准确位置?” 那个女人被华荣月这句话给噎了一下,正准备再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间对着她特别温和的笑了起来。 她温和的声音透着斗笠都能听得出来,二话不说又抓起了她朝着前面走,道,“走走走,那咱们就去。” 女人的话被华荣月一下子都堵了回去,头顶上仿佛飘出了两个问号。 她被华荣月拉的踉踉跄跄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怀疑人生的感觉。可能现在心中还带有一丝迷茫,你这么温和干嘛?我刚刚说去厢房,至于让你忽然变得这么温和吗? 女人尽管是个疯子,大脑略微的迟钝了一点,但并不代表她现在没发现华荣月这个人很邪门。 于是华荣月觉得自己手中的白骨爪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后面的几个人看着华荣月朝着寺庙厢房义无反顾的走,瞬间都有点怂,他们不自觉的停了一会,那个中年富商有些犹豫的说:“咱们就这样跟他们去吗?我觉得那里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啊……” “我无所谓。”那个看起来一脸稚气的男生大大方方的说:“我就是觉得这人看起来挺厉害才跟来的,他去哪,我就去哪。” 他的年纪还小,说话的声音很有活力,带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活力。 中年商人原本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是见他这么说。他又看向了其他的人,刘海男一直安静如鸡,那兄弟俩也是话不多的人。 想来想去,他只能长叹一声,跟着追了过去。 那哥俩落在后面,悄悄地对视了一眼,手在袖子里又互相做了什么手势,然后也紧跟了上去。 “寺庙的厢房啊……”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看见了那间漆黑的没有一点光亮的寺庙,黄昏时分他们离开前,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现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华荣月一双眼睛在黑夜之中贼亮,就像豹子一样,开始拼命地找着那个所谓的厢房所在的位置。 寺庙正门进去就能看见那口大棺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华荣月这会也没上前去查看棺材里面的情况,哪怕她总感觉那里面的尸体可能情况已经不妙了。 单从外面来看,这里确实不像是有一个活人的样子,不过既然女人说厢房有人,那华荣月推测活人应该都在那个地方。 她拉着女人朝厢房的地方走,越接近厢房,那个女人就越发的平静。华荣月知道这位姑娘貌似是在琢磨着什么坏事,但她倒是不怎么在乎。 等快到了厢房那边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碰见了第一个人,跟在华荣月后面的人瞬间都跟着僵硬了起来,只有华荣月拉着那个女人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跟那个人来了个正对面。 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华荣月瞬间在心里又感慨了一声。 哇哦…… 这人长得也……挺神奇的。 曾几何时,她觉得花船就是一个蛮适合拍鬼片的地方,毕竟那地方的小姐姐们一个个都跟聂小倩似的,但今天看见面前的人和旁边这个女人后,她才发现恐怖片还得这种长得清奇的人来镇场子。 这种恐怖气氛比花船强多了好吗? 面前的人身上瘦的几乎都没有二两肉,两只眼睛大大的,离远了看起来就是个多比,华荣月制止住了往他手里扔袜子的冲动,顺便状似无意的掐住了那个女人手上的命脉走了过去。 那个女人一开始还在乱动,可是在华荣月掐住命脉的时候,就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 他们还未开口,就看见旁边来了另外两个男人,那两个人似乎都是跟华荣月他们一样故意朝着这边走过来的,等到了之后发现这边居然有这么多人时还愣了一下。 “哥,这里人,人好多……”华荣月听见躲在后面的那个个子稍微小一点的人小声的说道,他的话刚说完,就被那个高个子的人狠狠的掐了一下,华荣月他们甚至都能听见他发出来的痛呼声。 这干嘛啊,大半夜的掐人家孩子?虐待儿童吗?华荣月刚想说话,就忽然发现那个弟弟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带着一丝懵懂。 哥哥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他那年轻的脸上显现出来的都是紧张,他有着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很好看,就像闪烁着的星空。 “真的有人……”华荣月听见他的声音略微的有些颤抖,“这是真的……” 这哥一个正常人拉着自己弟弟大半夜的跑来这么一个漆黑的地方干嘛?华荣月想。 她看着那个哥哥真的是特别害怕的样子,甚至连拽着弟弟的手都在止不住的抖,但还坚持着站在这里的样子有些可怜。他并没有看向华荣月他们一行人,可能是把华荣月他们也当成是有危险性的人了,所以连看都没有看他们,只是对着多比说:“我前来拜见霍大公子。” ……嗯?霍大公子?他不死了吗?华荣月在后面听的一愣,拜见这个词……用在一个死人的身上? 身后的几人忽然毛骨悚然。 拜访一个死人?不不不……其实也没有错,这毕竟就是霍大公子的葬礼。 只不过这些人为什么都在大半夜的来拜见? 而且他们来之前,也没听说过要晚上拜见的这么一个习俗啊? 那个多比对于一个正常人拉着一个疯子的配置也没有多么的奇怪,甚至是觉得这很正常的样子,他听见了“霍大公子”几个字后,只侧了侧身,就让他们进去了。 那个哥哥看见多比侧身后,脸更加的白了一分。他似乎是下了好几次狠心,最后才拉着那个懵懂的疯子弟弟走了进去,华荣月看着那个哥哥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何必呢?害怕成这样,这里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吗?华荣月想。 她带着自己身后这一群人,还有自己旁边这个一直试图逃走的女人,走上去大大方方的上前学着刚刚离开的那兄弟二人道,“我们是来拜访霍大公子的,麻烦让我们过去。” 多比在华荣月身边的女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忽然对华荣月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意。 紧接着他侧了侧身子,放他们过去了。 苦瓜哥 那一对兄弟一直走在华荣月他们前面,不过他们丝毫不敢回头来看一眼后面。华荣月在后面看着他们俩,就觉得他们像两个瑟瑟发抖的小狗,完全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即使是疯了的弟弟,看起来也都没有任何的威胁性。他们就像两个不小心撞上了蜘蛛网的小虫子一样,看着只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这像是两个完全不应该闯进这里的人一样,华荣月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 两个跟这里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家伙……是怎么阴差阳错的闯入了这里的呢? 进入了厢房这边的走廊后,四周的一切仿佛忽然就又变回了正常一样,此时大家的眼睛也几乎都已经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有内力的人基本都可以清晰视物了,没有内力的人也能看清楚四周的轮廓。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也都能观察到四周的景象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了。 说正常也不算正常,毕竟走到这里,连一盏灯都还没开呢,但如果说不正常,却又“正常”的离谱。 华荣月还不太懂这些葬礼的摆设,但是其他人总是懂的,那个中年富商表情十分严峻的说:“这……这地方看起来,好像还在举办葬礼。” 穿过走廊,进了一间比较大的棚院后,他们就看见屋子里的门和窗户全都被蒙的死死的,华荣月别的不清楚,这点还算是清楚一点的,貌似古人觉得人死之后就不能再见日,月,星三光了,所以门和窗都要被封好,因为她白天见过还觉得奇怪,所以特意问过了江连焕。 周围的桌子上摆放着烛台和贡品,烛台的样式就像好几层的塔一样,四周挂着随风飘荡的白帘子,帘子影影绰绰的,即使没有风,这种时候也总感觉这帘子正在莫名摆动着。 按照当地的习俗,地上有些地方居然铺着红毯,一些特殊地方的椅子上靠背也是红色的。 烛台遍地都有,上面的白蜡烛堆得跟山一样,但就是没有一个点起来的。 正常之中,又伴随着说不出来的不正常。 这种景象以前华荣月最多也只在鬼片里面见到过,现在就一次性看了个齐全。中年富商一直在后面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既然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葬礼还是按照正常来进行的?” 走廊上的人渐渐的也多了起来,门口就站了一个多比,拐了一个弯后就可以看得见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霍庄的院子足够大,即使是个厢房前临时搭的灵堂,也大的像以前华荣月家前面的那个露天烧烤棚子一样,绕一圈得走个五六来分钟,等到了这个地方,人就更加的多了起来。 ——仿佛一瞬间,这里竟然变得格外的热闹了起来。 这种场景及其的奇怪,就在最前面那个弯之前,他们这群人还走过了几乎空无一人,黑漆漆的走廊,然后转了个弯,四周忽然就人来人往,周围还能听的见人们隐约的说话声,一片的和谐之意。 这种对比把刚刚过来的一群人都给整蒙了。 像华荣月一行人和他们前面的那兄弟俩,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在棚子前面还有着丫鬟小厮们站着,看见人来了,就立即走过来去招待新来的人。这一幕场景甚至跟白天的景象没有什么不同。 就连华荣月这种只见过一次都搞清楚流程了。 这副场景按理来说正常的不得了,而且也终于算是有了点人气,而且大家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虽然在黑暗之中看的不太清楚,但隐约是有白天曾经见过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人仿佛都变得稍微安稳了一点。华荣月问刘海男,“刚刚你这边来过了吗?” 刘海男颇有些傻眼,“没来这边,这么多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些人大晚上的都来这里干嘛?”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年纪小点的男生说,这个小弟弟看着也挺阳光灿烂的样子,可是他那个屋子里面就他一个人爬出来了,那张笑起来挺阳光灿烂的小脸下面,也不知道都藏了些什么。 “这群人原来都在这里啊!”他笑着说:“早知道咱们早点过来就好了,这边这么多人,肯定有人知道这里正在干什么呢。” “……说不定,这霍庄自己的习惯就是在晚上举行葬礼?”中年富商站在一边喃喃的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侥幸心理的,因为他真的希望这边的一切都只是正常情况。 “那你们过去问一问?”斗笠男站在一旁,懒洋洋的开口道。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瞬间刚才说话的两个人都不吱声了。 开玩笑……再“正常”的地方,现在他们也不敢过去啊。 他们在这边站的时间太长了,不小心就堵住了后面人进来的路,华荣月听见身后有人说:“让一下。”转过头去,就又跟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来了个对脸。 这人眉毛低低的垂了下来,一副说不出的愁苦模样,耳朵大大的,抬头看了前面堵着的人一秒,又看了眼那边的兄弟两个人,低下头,继续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怎么今天新来的小屁孩这么多?” 他也只嘀咕了这么一句,在前面的人让过去之后,就低头愁眉苦脸的走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一个丫鬟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看了眼那长得水灵灵的姑娘,低头又叹了一口气,声音大的他们这边都听得见。 “这大半夜的叹气叹的那么大声干嘛?”华荣月在后面抱着肩道,“多不吉利啊。” 前面那个人明明都已经走出老远了,却忽然在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华荣月身边的人都流出了冷汗。 那人明显已经听见他们说话了,可是这个距离也未免太远了一些,对方是怎么听见的呢? 那大哥的脸长得简直跟开玩笑似的,但是周围的人瞬间再也不敢放松一丝警惕,因为刚刚过去的大哥告诉了他们,这地方有些长得像开玩笑的人,武功一样惊人。 直到那个看起来简直跟化了妆才出门的苦瓜脸大哥又叹了口气,把头又转了回去之后,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人才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吓得简直呼吸都要停了。 “我去,吓我一跳,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得见?”旁边的那个刘海男跟他的朋友在对方离得足够远后终于小声的交流了起来,这次俩人的声音都压得特别特别小,简直跟做贼一样。 “这谁知道啊,刚才不是这位大哥突然间说话,才把那个人给引过来的吗。”刘海男他朋友听见他的话后看了眼斗笠男,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刘海男听见后有点心虚的看向了斗笠男,他害怕斗笠男听见他朋友的话,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位斗笠男大哥之前跟他不认识,是个完完全全看不明白的人,却发现斗笠男一直在看着刚才那两个人离去的方向。 华荣月依旧是带头的那个人,她也没管自己身后的那群人跟没跟上自己,快步的走了过去,几步就追上了前面那个哭丧脸。 那一瞬间她脚下动作旁边人也愣是没有看见,好像只是看她往前踏了几步而已,整个人就忽然“飘”过去了,瞬间就出现在了那个八字眉的身边。 刚才的那个八字眉似乎是察觉到背后有一阵风过来,还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猛地吓了一跳。 他那两撇八字眉差点都被吓飞了,表情跟刚刚华荣月这边的人看见他转头时有过之而不及。 估计他在看见华荣月那大斗笠的时候,心中的画外音就是“我去!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华荣月特别淡定的走过去,来到了他的旁边,亲切的就像哥俩好一样,她走过去,说的格外正大光明,“这位兄台,我们第一次来,有很多事都不太懂,您看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 八字眉目瞪口呆了半天,然后忽然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先回去找个丫鬟或者小厮带你们进去,不然你们进不去的……” “哦。”华荣月特别淡定的应了一声,然后又跟幽灵一样的回到了还在原地等着他们的那群人身边,“咱们快点找个小厮,然后才能进去。” 在原地等着她的那些人刚才她怎么飘过去的也没看清楚,这会她怎么飘回来的也没看懂……反正眨眼间的时间,人家就已经来了一个来回,然后淡定的站在他们旁边,告诉他们叫个人进去。 于是这边的人就也跟着沉默了好几秒,原本以为最安全最靠谱的也不过就是身边的这个斗笠大哥了,可是这种时候他们才忽然发现,斗笠哥跟这边奇形怪状的人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人家最起码还能让他们看见一张脸呢…… 华荣月刚才直接追上了那个愁眉苦脸的男人,倒也有自己的理由,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找个人问问人情况也好。 而且她莫名的觉得这个苦瓜脸看起来还挺喜庆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搞笑感。 跟这里貌美如花的丫鬟们来说,她更愿意听这个在第一眼见面就偷偷提醒他们,“这里不是他们这些‘新人’该来的地方”的苦瓜脸说话。 悲哭 从进门到现在,周围除了没有点灯外,一切看起来还都算是正常的,华荣月和身后这群人摸黑到了里面客人们来拜访死者的地方。 各处铺着的都是红色的毯子,把红色毯子掀开后,下面就是白色的毯子。 主人在客人来之前先铺一层红毯子来意思一下,客人则要亲自把红毯子掀开,露出白色的毯子来,代表对主人家的尊敬。 这是个听起来挺正常的习俗,此时看起来瘆得慌。 华荣月用眼睛看了眼面目全非的女人,白天她记得男宾和女宾都是分开来坐的,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人管这种事。 她看着那个女人背着她男票就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个头是别人的一点五倍,周围的人愣是没有一个偏头看她的,就像她是个特别正常的小姑娘似的。 不过再看周围这“其乐融融”的场景,这里比那个女人更奇怪的也不止一个两个。 那个八字眉就在她的旁边坐着,自打华荣月刚刚又追上他之后,他就一直坐在华荣月的旁边,貌似并不敢乱动的样子,华荣月看着那边摆着一个巨大的布帘,后面隐约的出现了一个棺材的样子。 尸体莫非让他们给搬到这里来了吗?华荣月原本也想看看,但是……放着棺材的那个地方也挂着好几道红布帘子,她想去看也看不见,就只能在这里待着。 八字眉坐在华荣月的旁边,一副很怂的样子,特别小声的问华荣月,“你想知道什么?” “霍家……是有什么奇怪的习俗吗?为什么大半夜的来送葬啊?”华荣月传音给八字眉道,“而且还故意把客人们都给放倒了,也太不礼貌了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吗?”八字眉颇有些惊讶的看了华荣月一眼,他紧接着意识到了华荣月是用传音来跟他说的,瞬间就更严肃了起来。 他看了华荣月一会后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人让我们今晚来这里,要给我们一些东西而已,如果你想知道些别的事的话,就去问问其他人吧。” 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还知道些什么。 “东西?要给你们什么东西?”华荣月问。 “药。”八字眉只蹦出了这么一个字。 华荣月坐在他的旁边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他们特意挑了一个稍微空一点的角落里面坐,目前这里除了他们这边的人和八字眉外,只剩下了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男人女人穿着打扮看起来都算是比较有身份的那一种,女人似乎是有些不安,男人还时不时的小声安慰着她。 华荣月就隔着一个方桌对着对面的两个人问道,“你们俩来这干嘛啊?我看尊夫人有点不习惯这里,不如带夫人出去走走?” 男人转头看了妻子一眼,然后低声说道,“不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你们也是来拿药的?”华荣月问了一句。 提到了“药”,男人似乎是微微的顿了一下,他还没开口,旁边的那个看起来蛮和善的女人反倒是先开了口,“那个药我不想吃了,吃了之后总觉得心里难受的慌。” 男人转头继续小声的跟女人说话,“怎么能难受呢?那个药还是吃了比较好。” 两个人谈论着所谓药的时候,华荣月就在那里安静的看着。 对面的那个女人袖子下面有着一双鲜红的指甲,红指甲在洁白的手上,宛如周围红的白的布一样。 女人的手轻轻的搭在男人的胸膛前,靠近心脏的地方,声音娇弱无力。 这女人……不是咒她,总感觉得的不是吃药可以解决的病啊,华荣月默默地想。 当然她旁边这个八字眉她也没看出来得了什么病,不过既然他和对面的女人都是为了那个“药”,那华荣月推测,这里的人,应该都是为了那个“药”才来的。 一个大半夜,需要来到这种地方来取的药,华荣月又传音给了旁边的八字眉问,“你们以前……也经常来这种地方取药的吗?” 她没别的意思,如果取一次药就得参加一次葬礼,那这成本有点高,古代人口毕竟也不算多。 八字眉的眉头皱的更下垂了,他又叹了口气,小声的说:“以前倒是没有过,不过稀奇古怪的地方也挺多,有时候在一个关门了的酒楼里,有时候在郊外,有时候甚至在深山里……不过每次都是在晚上,而且也都不点灯。” 华荣月听了以后问,“这么吓人……那你们为什么还会来这呢?” “因为没有办法。”八字眉叹气道,“那种药,只有他这里有。” 什么药,这里是什么九代单传的绝世老神医吗?不点灯是因为这药需要避光吗?他那么有才能不能发明一个抗生素啊? 华荣月嘴角抽了一下,差点就把这嘲讽脱口而出了。 要她说,这与其说是像什么患者交流大会,不如说是邪。教大会。 随着时间的推迟,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人。这人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略微破旧的衣服,也不知是多久没洗了,这种地方他看起来格格不入,主人家没把他轰出去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的程度。 他脸上还蒙着一个看起来同样很破旧的面罩,粗黄布的那种,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坐到了这边来,离其他人都远远的,看起来并不打算跟他们聊天。 华荣月倒是并不在意,她从那个男人一坐下,就一直死死的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转头过来也看了眼华荣月。 “我之前,曾经见过,你吗?” 这人的声音很冷,里面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沙哑,像是有一层磨砂玻璃,而且跟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一模一样,都是两个字三个字蹦一下的。 华荣月盯了人家半天,最后蹦出来一句,“我觉得你这人……我看着挺顺眼的,挺像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那个男人继续静静地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也丝毫不惧的默默盯着他,旁边的八字眉脑袋上冷汗都下来了。华荣月这个古里古怪的家伙他打不过,那边那个人看起来更不好惹。 过了一会,对面那个人掀开了自己脸上那块粗黄布,给华荣月看了眼他的脸,然后用粗哑的声音说了句,“不是。” 那人掀开面罩的时候,华荣月有点惊讶。 本来她都想好了对面的人可能是个面目全非的人的可能了,谁知面罩下面的脸除了嘴唇的颜色太过苍白,甚至像是泛着种青紫色外,其他的部分都是正常人的样子。 眉毛很浓,像是两笔重彩,眼睛同样十分的锐利,看向人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沙漠上的雄鹰。 他给华荣月揭开了几秒黄布,然后又把面罩戴回去了。 这人挺奇怪的,这个地方无论是谁,都小心的防备着其他人,但他就丝毫不害怕的把自己的面罩摘下来给华荣月看了,只为了证明他不是华荣月的那个朋友。 过了一会,华荣月忽然听见他说:“那你,是找不到,你的,朋友了吗?” 华荣月又转头看了眼那个男人一眼,她忽然发现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虽然看起来挺奇怪,像个怪人,不过在某些方面还挺小白的,这话问的简直跟幼儿园小朋友互诉心肠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那个男人低了头道,“你的朋友,一定要看住他,否则,就会像我的朋友一样,在这里丢了。” “在这里丢了?”华荣月瞬间捕捉到了重点。 她语气瞬间就转换成一种悲痛的感觉道,“你也是?你的朋友是怎么丢的?” “你看,周围那些人,他们,几乎都是几个人,一起来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道,“以前,我也不是,独自一人来,十年里,我就陪着他,来这里。” “那你的朋友……” “他,曾经,用刀,很厉害。”男人茫然的看了一圈四周道,“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用这种东西来,控制自己。可是他死了之后,我就忽然明白了。” 他似乎是把华荣月当成一个可以诉说的人了,所以此时此刻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有些不同了起来。 “你来到这,是想来回忆他的?”华荣月问。 “不。”那个男人低着头,悄声道,“我觉得,我可能,就要变成他了。” 男人说完之后,就安静了下来,华荣月在心里慢慢的琢磨他的意思。 变成……他的朋友吗?这话听起来……不吉利啊。 就在男人忽然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咚”的一声,仔细一看,周围的人几乎都已经落座,每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每一张脸。 这里坐着的,或许都是白天曾经和华荣月擦肩而过的人,华荣月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要有不点灯这么一个要求了,黑暗果然是隐藏人最好的利器,即使是她,在这种漆黑之中也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白天曾经见过的人。 外面忽然传出来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哭喊,全都是女人的声音,这些女人的声音忧伤又带着种凶气。 旁边的男人和八字眉同时脸色一白,坐在华荣月对面的夫妻俩脸色也变了一下,八字眉小声的说:“来了。” 外面忽然走过来一群女眷,最前面那个女人头上带着孝帽,一身缟素,一边哭一边往屋里走了过来。 女人身后一连串跟进来一堆女眷,各个都是一身雪白的衣服。 几十个女人的声响足够让这间屋子里笼罩着一种听起来极度瘆人的哭喊声,一直在屋子里回荡。 听的多了,甚至在耳边都会变成一种哀嚎。 她们影影绰绰的朝着这边来,步伐看起来不慢,但进来的速度却一直不快。由于这些人痛哭的时候是遮住自己脸的,所以华荣月愣是没看清她们长什么模样,只能看见白的吓人的,像是涂了一层粉的脸。 白色的布,红色的布,在屋子里随着风不停的摇着。 华荣月周围坐着的人脸色随着她距离的缩短,也越来越白。 她忽然听见旁边的八字眉飞快的小声对她说:“一会看着点别人怎么做的,一定要跟着他们做,否则……就性命难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灵异故事……是不是还有点意思(摸下巴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挽金 人们的眼睛随着这群哭丧的女人移动,她们从门口一点点来到了屋子最里面,随着最后一个人进门,大门又“咚”的一声被关上,仅有的最后一点亮光就消失了。 如果一直这么黑或许还好,刚才又看见了外面的一点点月光,此时又陷入黑暗就有很多人不习惯。华荣月看见有很多人都悄悄地揉了揉眼睛,她的视力还算不错,所以能够看清楚那些女人正在做什么。 她们一个个的来到了那个放着棺材的大白帘子后面,然后整齐划一的跪了下来。那个地方倒是女眷们跪拜死者的地方,耳边那哭喊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歇着。 但在某一刻,所有的声音忽然一下子消失了,就像耳朵突然聋了一样。 那些跪拜在地上的女人们忽然扭头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有着苍白的脸,匍匐在地上,像蛇一样的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那些奇怪的像蛇一样的女人们,没有人说话,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这是曾经在华荣月的脑海中蛮熟悉的场景,别人眼里这副样子挺恐怖的,但是华荣月立马就能想到很多熟悉的画面,例如说……花船,再例如说……天易楼。 这种既视感让华荣月瞬间打消了心中最后的一点怀疑。 这玩意绝对是个罐子没跑了,霍家居然故意把一群人引进一个罐子里? 这种脑回路着实清奇啊,华荣月想着莫非这霍家是打算找一群人来给他儿子陪葬?可是看着那几个女人,又不像是霍家的人。 为首的那个女人朝着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了一眼,无论是遮住了脸还是没有遮住脸的。眼神很可怕。她道,“今天来的人,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啊。” 多了的估计就是华荣月他们这一行人,还有一些零零散散逃过来的人。 “不过来的人如果变多的话,能离开的人就会变少了。”那个女人说着说着,就忽然盯住了华荣月的斗笠说:“你为什么要戴着斗笠来这里呢?” 全场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过来。 虽说在场有人像旁边的面巾男一样挡了脸的,但没有一个人像华荣月这么严实的。 “啊……”华荣月看着她道,“这是因为我长的太过吓人了,害怕吓到你们。” 她说的话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抬头去看她,眼神里的情绪都很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华荣月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被他们当真了…… ……喂,为什么就这句你们这么听,其他的你们都不听啊? “呵。”对面的女人听了之后,冷笑了一声,她看了眼华荣月,似乎是在嘲笑她,“长的吓人吗?那我们可见得多了。” 华荣月默默地转头看了眼身后面目全非的女人,心说,那确实。 女人也没再管华荣月,而是转头对着在屋子里面的人道,“霍少爷突然去世了,我相信诸位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也跟我一样吧。” “不过因为霍少爷去世的比较突然,所以我们的‘药’已经不够了,这次需要的‘药材’数量会更多一点。”那个女人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周围人的脸色忽的一变,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眼睛忽然瞪大了,鲜红的指甲几乎快要掐进了肉里,八字眉的眉头也皱的更厉害了。 全场唯一几个没有完全变了脸色的,也就只有跟着华荣月的那些人。当然大家的脸上也并不是一派轻松,而是都带着深深迷惑的,女人突然提起来“药”来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脑袋中的药大概也就仅限于树枝菜叶子,撑死就是蜈蚣蝎子一类的,可是对于华荣月这样脑洞大的人来说,她在那一刻有了个很夸张的猜想…… “那么,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药,请大家拿出一些自己珍藏着的东西吧。”女人道,“我们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想必常客们也都知道。但是请不要拿一些太普通的东西过来。” “拿出的东西最普通的几个人……可能就要变成我们的药了。” 她的话刚说完,坐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看起来特别元气的少侠就没忍住“啊”了一声,惹得旁边很多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少侠吓得一下子躲到了华荣月的身后,用她的斗笠遮自己的脸,华荣月那宽大的斗篷刚好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女人连看都没有看他,而是直直的看向了一个刚才就站起身来的人。 那是个老人,头发都已经花白的那种,身上穿着很朴素的衣服,手腕上有着突出的青筋。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一直低垂着头,不让别人去看他,不过看样子两人应该是父子俩。 这老人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样子,而且好像来过很多次了。他用颤抖的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个包裹,包裹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华荣月对于那个老人拿的东西是什么还是挺好奇的,其实从外表上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说圆不圆,说扁不扁的一个东西? 可是很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华荣月一样对那个老者的包裹感到好奇,旁边忽然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你先看看我这个。” 华荣月他们循声望了过去,插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的珠光宝气,旁边坐着一个在刚刚听见他突然开口说话后,表情就显得十分不好看的女人。 这女人身材凹凸有致,带着种妖娆的感觉。本应该是那种很美艳的女人,但此时此刻,她却显得惊恐到可怜,像是她根本没想到身边的那个男人会在此时此刻开口说话一样。 她看见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看向了她这边,立刻吓得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见到女人把头低下来的男人非但没有太过担忧,还安抚的捏了捏女人的脸。 这对配置特别奇怪的男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那个男人很信心十足的样子。他说:“不过就是拿些奇珍异宝而已……这么说吧,我身上恐怕还找不出一件不值钱的东西来。”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块玉拍在了桌子上。 借着微弱的光,华荣月看清楚了他拍在桌子上面的玉,瞬间就感慨了一声,那块玉如果放到现代,她可能会觉得它是玻璃的……可是既然这里是古代,那就说明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美玉了。 透明的,几乎像一块冰的美玉。 怪不得他敢第一个开口说话,因为他的确也有这个底气。他拿这块东西,估计也是料定了无论周围人拿出了什么,都比不过他现在拿出来的这个。 除非现在有人能搬一大箱子黄金出来,恐怕还真没人能拿出来比那块玉佩值钱的东西了。 华荣月看着那块玉想。 中年男人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看似很淡定的一仰头,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玉道,“这个,你看还行吧?” 那个女人看了眼玉佩,眼神几乎没有什么波动,过了会说了句,“可惜啊……如果霍少爷没死之前,你说不定还能活下来一条命,但是现在吗……” 中年男人听了这句话忽然就变了脸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侧过了头,那个男人还想继续开口说什么,忽然身子一软,仰面就倒了下去,直直的砸在了桌子上。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他身边的女人忽然猛的站了起来,像是害怕被迁怒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桌子上面的玉佩,然后对着那个蛇一样的女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带来的东西,就是我旁边的这个人。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出声……” 她看着那个女人直勾勾的盯着她,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你可以去问一问乔魏这个人,他,他就是我带来的东西。” 乔魏?华荣月对于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她旁边的八字眉却倒吸了一口气,仔细一听,周围不少人似乎都在小声的吸气。 “乔家帮的二当家吗?”那个女人道。 “兄弟,这是个什么人?”华荣月小声的传音给了身边的八字眉道,八字眉的脑袋上猛的冒出了汗来,估计是被华荣月现在居然还敢传音给吓到了。 华荣月心情却是格外的平静,易玲珑和她都不认识的人,肯定是个小角色,怎么可能会害怕?过了一会,八字眉才强撑着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他杀过很多人。” 蛇一样的女人看了那个一脸恐惧的女人半天,然后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别扭的笑容,她笑着说道,“不要害怕,既然是你带来的人,那就不用这么担心,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废话而已吗,一会把他的舌头拔下来就是了。” 她旁边的人把那个男人拉了下去,华荣月注意到那个男人还是个活的,被拉走的时候,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得到安抚后美滋滋的坐下,顺便把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玉佩藏好。 那个女人……应该是过关了?华荣月看的眉毛一跳。 这群人……要的东西都挺奇特啊,拿了块价值连城美玉的人被当场拖走了,送了个大活人的反倒是活了下来。 他们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这样看来还得好好观察一下。 华荣月原本还想着自己口袋里有支簪子,一会要不要直接把簪子给拿出来。 可是看了这个男的之后,她就开始不住的往四周看,一会能拿谁来当自己的挽金…… 刚才一直站着的那个老人此时此刻重新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蛮慈祥的,掀开包裹的时候,却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旁边的那个儿子也忽然抬了头,露出了那双红色的眼睛。 老人声音里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又或是已经把情绪都给掏空了,他淡淡的道,“我们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拿了……所以他娘……只能把自己给带来了。” 他们想要的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看着那个老人把包裹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抬头看那个蛇一样的女人。 华荣月坐在角落里一直没扭头,只是感受着周围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空气,她不敢回头,因为她很怂,如果不去看,或许还能骗自己不是那么个东西。 她听着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是那种很让人膈应的声音,她亲切的对那个老人道,“我很喜欢你拿来的这个东西。” 后面的其他女人们就像蛇一样,发出了细细碎碎的让人头大的声音。 老人没说一句话就轻轻的坐了下来,过了一会,似乎有什么人把东西收走了,也就这个时候,华荣月才转头看了眼那个儿子,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自从刚刚那一幕过后,他的眼睛就更红了。 周围的人好像更没有人说话了,好像自打刚刚那两个人掏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后,其他所有人都在掂量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究竟够不够格。华荣月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思考了一下刚刚那两件东西究竟有什么共同点。 首先,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好像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华荣月没有忽略那个女人之前说的那句“如果霍少爷没死之前,你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所以这并不代表这群人不缺钱,只是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些比较紧急的情况,使他们不得不放弃了金银珠宝,而选择了一种对于他们来说更加“有用”的东西。 那件东西是什么?霍少爷又是个什么情况?他对于这些人非常重要,以至于他一死,这群人就不得不采取了一些非常措施吗? 华荣月还想继续想下去,结果又有一个人站起来了。她就只能清空了自己的大脑,认真的听那人说话。因为刚才八字眉交代过他们别人怎么做,他们就跟着怎么做,现在前两个人拿出来的东西他们很明显掏不出来,所以只能看第三个人掏出来的是什么。 第三个人就在离华荣月不远的地方,那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华荣月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是依稀看见她的左脸上有着一块疤痕。 单纯从她说话的声音和她那染了色的纤纤十指来看,华荣月觉得这应该曾经是一个美女。美女有些气质终究是和旁人不同的,但来这里的美女们不是华荣月喜欢的类型,更比不上花船……她们破相概率实在是有点太大。 那女人站了起来,华荣月发现她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前来的,身上也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整个人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丝毫看不出来能带什么东西。 华荣月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个放弃治疗的了,结果忽然听见那个女人开口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只有一段故事。” 周围的人全都看向了那个女人。 这些人拿出来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啊……这不就是“我有故事,你有酒吗”的现场版本吗,华荣月看了眼那个姑娘,却发现那个蛇女没有丝毫奇怪的样子,她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就像她之前看着那个妖娆的女人和那个老人一样。 众人之中未必没有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离谱的,但看见这个蛇女都在认真的听着,就谁也没说话。女人轻轻的撩起了自己耳边的一缕秀发,然后缓缓的开口。 “我在很久以前,曾经是秦淮河上的一个□□。” 华荣月原本还在安静的听着,这句话说出来后就猛的抬头看向了她。 女人继续讲着,“秦淮河上曾经有过很多漂亮的花船,每一个花船上都有着很多漂亮的女人,这些女人们每一个都像花一样的漂亮。” “男人们在这里寻欢作乐,女人们在这里哭泣,秦淮河上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忽然有一个□□有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她的那双眼睛就像血玉一样的漂亮,曾经一度在秦淮河上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那段时间,她就是秦淮河上最美丽的女人,她的嗓子很好,唱的戏特别的好听,船上请来的是江南最好的教习,有人为了听她唱的戏,甚至一掷千金。” “你知道她有多美吗?恐怕很多人一生都没有见到过。她的衣服是江南最好的丝绸制成的,她头上的簪子上镶嵌着的血玉跟她那双眼睛一样的纯净。” “船上的女人们都嫉妒着她,但那嫉妒对于她来说,也说不准是一种快乐,还是另一种悲凉。” “然而忽然有一天,那个女人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去了哪。” “跟着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曾经为她一掷千金的男人。” “人们都惋惜着那双血玉眼睛的消失,但渐渐的,他们就不再想了,因为有这样眼睛的女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一个女人的眼睛底下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这颗红痣让她显得更加的妖娆,也吸引了更多的男人。” 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旁边就有人看向了她的眼角,然后就在那半张还完好的脸上看见了一颗妖娆的泪痣。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女人忽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些事就像是忽然出现在船上一样。” “那些女人们忽然将花船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部分,把红眼睛的人们分在了一起。”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地方时不时的就会失踪上一两个人。这些人失踪的往往都很突然,对于那种地方来说,突然少了一两个人,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些人消失的就像曾经那个突然无影无踪的花魁一样,让人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 “可谁都不知道,花船上还有着一个女人,只有她知道那个花魁,还有那些失踪了的人去了哪里。” “她将这个秘密守护的死死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她非常害怕在船上独自待着,因为她害怕下一个变成花魁的人就是她。” “可是逃啊逃,无论逃到哪里,好像无论如何都逃不出那个地方。” “她知道那个花魁并没有离开,只是躲在了一个地方。她很害怕会被花魁找到。 “因为被找到后,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了。” 那个女人的话戛然而止,这故事听起来没头没尾的。 周围依旧鸦雀无声。 对于不在秦淮河附近住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听不太明白的故事,他们可能只会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诡异,秦淮河这辈子消息封锁的还算牢固,也没像上辈子那样有很多的人员伤亡。 华荣月确定自己在花船上没看见过这个女人,如果花船上有脸毁成这样的女人,她应该能知道的,但花船在她来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混乱时期,她推测这个女人应该是在那段时间从花船离开的一个人。 之前的那段时光华荣月也算是稍微了解过一点,好像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个花魁,不过这个花魁确实是没有任何消息,花船找了一段时间无果后,也就放弃了。 现在听起来,这个花魁竟然很有可能才是秦淮河上的第一个疯子,那时候秦淮河上红眼睛的人太少,才会把那双红眼睛当成漂亮的血玉。 华荣月一直都想找到花船上第一个疯了的人是谁,因为花船从她过去的时候,就是一片混乱没有蛊王的样子,曾经她还怀疑过蝴蝶女,可她并不是第一个,原来第一个早就已经从花船上离开了。 华荣月看向了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蛇女看着这个面容已经被半毁了的女人,静了几秒,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姑娘声音很好听,能否唱上一段?” 周围的人大都愣了一下,他们都不清楚这个蛇女怎么会在此时此刻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总感觉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就连华荣月在那一秒也愣了一下,她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可是暂时还想不明白。 那个面容半毁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她唱的是昆曲,婉转的声音响在黑漆漆的灵堂中,净显得有些空灵和凄凉。 “秋江一望泪潸潸。” “怕向那孤篷看也。” “这别离中生出一种苦难言。” 空灵的女声灵堂上空回荡,女人有着一张被半毁了的脸,可是她一开口,周围的人瞬间没有一个人敢再忽略她。 她这么一开口的时候,旁边的人都跟着愣了一下,这嗓子实在是太好听了,绝对不是简单学过几年就能唱出来的地步。 华荣月虽然不是个懂戏的人,但是在花船听的太多了,所以有些东西一搭耳朵,就能分辨出来是什么级别的。 那一刻,她的脑袋里像闪电一般闪过去了一个念头。 什么只有一个女人知道那个花魁和消失的人躲到哪里了,什么她害怕会被那个花魁找到…… 这只是因为那些消失的人恐怕都是被那个花魁给杀死的。 而那个唯一知道花魁在何处的女人……正是花魁本人! 那个蛇女静静地听着这个女人唱了一段玉簪记,华荣月也静静地听着。 她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这个所谓的一直在逃离那个“花魁”的女人,其实就是那个女人。 因为除了擅长唱戏的花魁,不会有人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所以她就是花船曾经逃出来的那个,那个疑似是花船第一个蛊王的女人。 一个潜力无限的蛊王,即使是提前跑了,也至少是一个小蛊王级别的人物,她用一个故事和一段曲子,说明了她的身份。 一曲完毕,有几个经常听戏的人听出来了什么,于是更不吭声。 那个蛇女看着唱戏的女人,笑着道,“真好听……我很喜欢你讲的这个故事,和你唱的这段曲子。”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为何这个女人只是简简单单的讲了个故事外加唱了个曲子,就能轻松的过关,估计他们想的是“这也可以?” 有挺多人脸上都泛起了惊喜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对自己讲故事有信心,还是唱曲子有信心,包括但不限于跟着华荣月来的那些人。 华荣月则是非常清楚那个女人讲的故事的分量和里面透露出来的消息。 她默默地数了从开始到现在被收下来的三个“东西”。 一个是杀过很多人的恶棍,制造蛊的优秀材料。 一个是能够让一家分崩离析的东西,也是能够刺激一个疯子更加疯狂的物品。 一个是潜力无限的小蛊王,甚至还包括了一个外界了解不多的罐子的消息。 这三样东西总结下来,华荣月忽然就明白了这些人需要的是什么了。 她忽然就变得懒散了起来,靠在了椅子上。 如果仅仅是需要这些东西……那她有的是。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那些人,不乏有人在听见那个女人讲了个故事就过关之后,脸上露出了喜悦。 她看着那个年轻少侠欣喜的侧脸想,这些人需要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故事或曲子啊……他们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会过关吧? 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 再接下来那些人拿出来的东西就基本上没有出乎过华荣月的猜想了。 华荣月就一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绝大多数人带来的都是人,或者是人身上的某一部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来的了,一部分人就是被带来的“东西”,而一部分人则是被自己的家人,朋友,或者情侣带来的疯子。 但还有少数人,根本就没有掏任何东西出来,他们大部分都只是讲了个故事,或者有的干脆就只是来了一段隐晦的自我介绍。 他们的来头太小,所以大部分华荣月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是谁,只有几个人她还能听出来一星半点。 今天来的人真的是卧虎藏龙,除了从花船里跑出去的人外,华荣月还认出来了一个从秋水庵团灭的时候逃出来的人,一个从秋水庵团灭的时候逃出来的人,一个从秋水庵团灭的时候逃出来的人…… ……纳尼?为什么都是秋水庵啊? 哦,对哦,秋水庵在花船兢兢业业打小报告的情况下被六扇门一锅端了…… 华荣月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虽说这里应该有不少人是来投靠这个地方的,但是秋水庵的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后来她想起来秋水庵前段时间已经被六扇门给端了,所以这群人严格来说确实是四海为家的局面…… 这群人跟那群拿了东西来求人的又不同,他们应该是想要投靠这些蛇女的,不过貌似除了那个花船女人外,蛇女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华荣月觉得除了花船女人外的其他人都玄。 但是这一次蛇女没有当场拖人,所以大家也都猜不透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直到快要到华荣月他们这边的时候,华荣月才终于从椅子上动了一下。 她看了眼在旁边跃跃欲试想要先开口,并且似乎想随口编个故事的少侠,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他,传音给他道,“拿着。” 那个少侠愣了一下,他的故事都快编的七七八八了,自认为编的绝对是天衣无缝催人尿下的。所以华荣月塞进他手中那个东西时,他确实是非常意外。 “一会你就拿这个东西给那个女人。”华荣月淡淡的道,“不然一会就杀了你。” 少侠的喉结缓慢的动了一下,他咽了下口水,看了眼自己手中那东西的质地,因为太黑,所以他辨认了半晌,才辨认出来那东西应该是一支碧玉的花簪。 那一刻,华荣月知道这个少侠心中应该是抗拒的,并且有想把她拆了做柴火的冲动,但是……他不敢。 因为他打不过她。 拿着那根玉簪的少侠觉得自己有了种要死的冲动。因为他还明明白白的记得刚才掏出一根玉簪的大哥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没的……他手中的这根玉簪跟那一块玉佩有什么区别?能更贵点吗? 一脸生无可恋的少侠把玉簪放在眼前使劲打量了半天,忽然表情变得诡异了一秒。 哎呀,这根玉簪貌似还真的……比刚才掏出来的那块玉佩贵一点。 只是,他原本以为这世界的土豪不会这么多的,这样对他这种穷人来说更好活一点,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邻桌最后一个人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华荣月听了半天,觉得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让她又产生了一丁点兴趣的人了。 这人……貌似是从天易楼逃出来的? 华荣月还没来得及再多想,那个蛇女就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华荣月就猛的把注意力收了回来。那个少侠就坐在他们这一桌最左边的地方,按照顺时针的顺序,第一个需要说话的人就是他,所以华荣月才把那根簪子强塞给对方的。 他站了起来,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懵,因为刚才华荣月忽然冲着他的耳朵一连串的说了一大堆话,以至于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蛇女又看了他一眼,他才浑身一个激灵,然后把自己口袋里面的簪子掏了出来道,“我,我拿来的东西,是,是这个。” 他掏出了那根簪子放在了桌子上,蛇女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也都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大家几乎都想起来了刚才拿了玉佩的那个大哥的下场,所以现在看着小伙子的眼神有同情,有可怜,有同情,还有对他头铁的不解。 少侠回想着刚才华荣月给他传音过来的话,看着蛇女颤颤巍巍的开了口,“我,我这根簪子,原来不是我的,是从一个人手中拿来的,那个人我不认识,不过据他说这个簪子有些特殊的来历。” “哦?什么特殊的来历?”蛇女终于不再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盯着他了,而是转而问了起来。 少侠恨不得擦一擦头上的汗,他头一次发现跟那个蛇女说话是这么具有压迫力的一件事情,原本看别人说话时候直流冷汗他还笑话人家的,但真的自己说才发现,别人哆嗦并不奇怪。 这个女人的眼睛一点都不像人眼,看久了格外瘆人。 他咽了下口水道,“把簪子给我的人说,这根簪子跟别的簪子不同,他能让一些人帮我做事,无论我想干什么都行。” 蛇女又看了眼那根簪子,一根簪子能够让一群人帮他做事,确实是个挺离谱的说法,毕竟这也就是根普通簪子,不是根仙簪。她问,“这簪子你是从哪拿到的?” “是啊,从哪拿到的啊?”少侠绝望的偷偷看向了华荣月,华荣月摸了摸下巴,继续给少侠传音,几秒后少侠的表情忽然又变得诡异了起来,“我以前曾经不小心误闯进了一个镇子,从那镇子里碰见了一个人,是他给了我这只簪子。” “那个镇子的名字叫……全安镇。” “是传说中的那个鬼镇吗?”蛇女忽然打断了他。 “……是,是吧。”少侠茫然的道。他哪知道什么是鬼镇啊?只是根据华荣月的传音说的,但更令他惊讶的是,蛇女居然知道那个听名字都毫无印象的镇子在哪? ——既然对罐子这么上心,那就一定会关注全安镇了。华荣月在旁边丝毫没有意外的想。 “请继续说下去吧。”蛇女问。 少侠愣了愣,然后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的故事,足够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的皱起眉。 什么一不小心进了一个夜晚点了无数灯笼的地方; 什么在那里满街都是漂亮的女人; 什么那些女人们手中也提着亮的吓人的灯笼,每个人都倾国倾城,但身上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鬼气; 他在镇子中左走右走,死活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却忽然来到了一个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里面有着更漂亮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高处饮酒的男人…… …… 整个故事听起来比较偏向聊斋画风,但聊斋一般不会再弄出一个多余的男的来“狗尾续貂”,比起前面那些人说的虽然玄幻,但还算是有点真实感的故事来说,这个簪子的故事听的让周围的人频频皱眉。 这人……不纯瞎扯呢吗? 什么一个女人前一秒还在屋子里哭,后一秒就突然消失了,顺便带走了身边的几个人? 什么周围的所有女人忽然都手提着灯笼一起直愣愣的看着他,就像他是个死人一样? 众人看着少侠手中的簪子,又看了看他惨白惨白的脸色,心说大哥,知道你看见前一个掏玉佩的人的下场了,求生欲非常强烈,但也不至于这么瞎掰吧?你别说,扯的跟真的似的。 蛇女听了少侠的话后也沉默了半晌,最后,她道,“很有意思的故事啊。”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而且之前也从来都没听过类似的。” 华荣月知道蛇女是绝对不会杀了少侠的,因为全安镇的情况对于外面的人来说绝对是有着足够吸引力的,虽然少侠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毕竟也是有关于全安镇少有的消息。 她淡定的看着簪子被蛇女拿走了,然后淡定的看着周围的人纷纷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一桌。 为,为什么啊? 少侠呆呆的坐了下来。他听蛇女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过关了。 他猛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满眼都是震惊和疑惑不解。 为,为什么啊?! 但华荣月没有看他,她正在琢磨自己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好像……故事太多了,根本不知道从哪个开始讲起啊。 也不清楚……这位蛇女想要哪个地方的消息呢? 华荣月看着蛇女那双可怕的眼睛看向了她,她依旧半靠着椅子,身上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尽管她的脸一直被遮着,而且之前也自嘲过她长得很吓人,但她现在坐着的这个姿势还是很有范的。两条修长的腿一并,看起来带着种说不出来的闲适。 她看了眼蛇女手中正在把玩着的那根玉簪,淡定的说:“我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只有一段故事。” “哦,你也有一段故事?”蛇女饶有趣味的看向了华荣月,等着她的下文。 蛇女的表情说不上很温和,估计也是个心眼很小的人,原本她可能看着华荣月的斗笠就觉得她很不顺眼了,这会正想着怎么样整华荣月。 华荣月保持着这个懒洋洋的姿势说道,“我的故事非常的普通,或许你不会有兴趣,只是江湖上发生过的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故事,平凡的就像可能会在每个人身上发生的那样。” “没事,请说。”蛇女挂着毛骨悚然的微笑道。 “啊……那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华荣月挑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从她居住了很久的地方逃了出来,这是她处心积虑计划了很久的事,那时候正值一个花开的很好看的夏天。” “因为她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势力很大,而且她逃出来的时候,还杀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她每天除了天天发呆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干。” “直到有一天,她去了秦淮河上散心,意外的听说到那上面有挺多漂亮的姑娘们。” 她的这句话说完,那个花船女人忽然头就抬了起来。她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眼熟了,就跟大概半个小时前华荣月听见她开口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不过后来那些花船都渐渐的沉寂了,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另外一批人给接手。”华荣月话锋一转,丝毫没提花船的说道,“我听说接手花船的那个组织的名字,好像叫……秋水庵?” 然后她这话刚一出口,瞬间又有几个人猛的抬头看向了她。 嗯,也对,这几个是从秋水庵出来的人。 正所谓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大家的反应都出乎意料的相同。 “她……”华荣月仰头看着头顶上挂着的一张白纸道,“算了,一直她啊,她啊的太麻烦,我们姑且就把她叫做大花吧。大花这个人啊,除了喜欢漂亮的衣服和胭脂水粉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不过……她看着那个秋水庵却莫名的觉得不顺眼,因为她觉得秋水庵的姑娘都不漂亮,一点都没有之前花船的姑娘漂亮……” “等等。”蛇女忽然打断了她疑似想要挑起房间内局部战争的话。 她直接了当的问,“他之前住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地方?” 华荣月似笑非笑的对她道,“啊?我都说了这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故事了,太过普通了,她杀的那个人的名字你应该也不会听过的。” 蛇女又用她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华荣月小声的说:“真是可怕的眼神……那你让我想想啊。” “啊……虽然那个地方大花不想再回去了,名字她也不愿意再提,但那个被她杀了的人她还是记得名字的。”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得欢快,欢快的让周围的人听起来都有种不适的感觉,明明是在说着大花的事情,而且还是杀人的事,她的语气却快乐的像是自己有了什么好事一样。 “大花会记住她杀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她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作易向星。” 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 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只需要管他叫“楼主”或者是“老楼主”就好了。 浪子宣言 屋子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仅仅一个名字,并不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兴趣,有很多人甚至左耳朵听完,右耳朵就出去了。 华荣月盯着蛇女的眼睛,蛇女那双僵硬的眼睛像两颗不会转动的玻璃珠。 因为她那脸太僵了,所以华荣月都有心思去看一眼她脸上用的粉到底是哪一家的…… 过了一会,蛇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请继续。” ……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吗,就比较简单了。” “大花一直看自己的老东家不顺眼,所以一门心思的想把老东家弄垮了。” “她无聊的时候最喜欢游山玩水了,所以去了不少的地方。” “其中有一次,她去了一个斗蛐蛐的地方。” 华荣月换了个姿势说,她好像一提到这件事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那里的蛐蛐都好啊,又好看,又精神。我想江南这边恐怕没有这种兴趣爱好,不过她对于斗蛐蛐还是蛮上手的,就跟着斗了一段时间。” “斗蛐蛐需要好的虫子。”华荣月的声音放的非常非常的温柔,“特别好的虫子,要好斗,要凶残,这样的虫子才好玩。” “你看过顶好顶好的蛐蛐吗?一只蛐蛐都要价值连城,很少有人理解一只虫子怎么也会卖出那样的价钱,但真正爱蛐蛐的人,是愿意给它掏出天价的。” 刚刚那个曾经杀过很多人的男人被拖走时挣扎的痕迹还留在那里,红布被掀开,露出了下面的白布。 “有些蛐蛐不那么好斗,这样的算不得好蛐蛐。但他们的个头又要比别的蛐蛐更大一点,养蛐蛐的人又舍不得把他们给扔了,这时他们会怎么办呢?” 华荣月做了个把虫子圈起来的动作,“他们会把这些蛐蛐放进同一个虫罐子里,然后放进一只最好斗的蛐蛐来,那只好斗的就会在罐子里来回的打,斗的满罐子都是虫子的残肢,时间一长,那些不好斗的蛐蛐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跟着斗了起来。” “实在有不会斗的蛐蛐,人们就会用小草枝去不停的逗弄他,触碰他的翅膀,拨弄他的触须,被这么一刺激,这虫子也许就会突然动了。” 刚刚掏出了包裹给蛇女看的老人静静地坐在旁边,身旁就是他那个疯了的儿子,周围是寂静的,然而他们那里却是死寂。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暗地里涌动,随时都会喷出来。 蛇女的头依旧盯着这边。 但华荣月却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不再看着她了,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烛台。 她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依旧是那种懒洋洋中带着点兴奋的继续说道,“斗蛐蛐吗,总得有个彩头的,尽管他们只是一群虫子。” “最厉害,最强的那只虫子,就是王,王又是怎么产生的呢?赢得最多,活到最后的那只蛐蛐就是。” “这王尽管还是一只虫子,但它却已经跟别的虫子不同了。别的虫子可能几个子就能买来十只,这只虫子是无价之宝,多少银子都不会换。” “它就是最顶尖的那只虫子,有的王太厉害,其他的蛐蛐看见它都不敢动弹的。” “我曾经看见过有人觉得自己的蛐蛐王是最厉害的,于是拿去斗,还压了大注在上面。”华荣月突然笑的像是看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半天都没停下来,“结果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他觉得自己的蛐蛐是王,殊不知在别的王面前,他的这只蛐蛐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虫子了。” ——有关于罐子的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极少。 这应该也是防止罐子再产生的一种方法,否则江湖上的人都清楚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话,恐怕会惹出很大的乱子。 否则江连焕也不会说这是六扇门里只有他这种级别才能知道的核心秘密了。 华荣月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道,“你说这斗蛐蛐好玩吗?” …… “好玩。” 寂静的灵堂中终于传出了蛇女艰涩的声音。 华荣月一拍手,身上那种古怪的兴奋感一瞬间就退了下去,重新变得懒洋洋的,“这个故事就算讲完了,还有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喂,这样就讲完了?”旁边的那个少侠一脸震惊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华荣月,然后不停的用手指戳她,似乎致力于在她的后背上戳出一段摩斯密码,密码里写着“你个憨批你就讲了个斗蛐蛐是不是想死?” 蛇女似乎是胸口做了个很明显的起伏,她说:“……您的故事确实是很有意思。” 身后不停戳华荣月的动作忽然就停了,华荣月没去管身后这个不知道死没死机的少侠,淡淡的说:“那可真好,我还以为我这个斗蛐蛐的故事您不喜欢呢。” “但没有关系,我有好几个故事,总会有一个你喜欢的。”华荣月看着蛇女道,“只不过我喜欢说,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啊。” 蛇女身边过来了一个人,这人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原本一直侧对着华荣月,在听见了耳边人说的话之后,表情也逐渐的从冰冷变成了狠厉。 忽然,她朝着华荣月的方向一瞥,宛如蛇瞳一样的眼睛忽然间就像是淬了毒一样,眼睛周围被画了一圈浓浓的黑,就像是蛇的眼妆。 华荣月看见蛇女带着一丝冷笑道,“不知道……您还有多少故事。” “不过有多少,我都愿意听。” “啊,那可真好。”华荣月低声笑了起来。 “现在的人啊,都已经不愿意好好的听别人说话了,如果你能喜欢听我的故事,那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坐在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老实说,他们没有一个人听懂刚才华荣月讲的那故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似乎真的就只是讲了个斗蛐蛐。可是大家也不傻,总不会真的把这当成一个斗蛐蛐的故事去听。 坐在华荣月身边的那个八字眉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身后的那个已经被糊的死死的窗户上突然闪过去一道黑影。 华荣月玩着手指,她心说接下来该讲个什么故事呢? 她保持着双手交叉的姿势说道,“其实这个江湖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看起来都是没有交叉的个体,但有时候,我们会忽然发现这些故事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我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 “谁敢保证自己不是别人故事中的角色呢?或许是配角,或许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行人,或者就是故事的主角。” 她接下来讲的故事是跟一群女人有关的故事,这群女人们很奇怪,她们平日里只会在晚上出门,白天从来都不出门。 因为晚上看不见,所以她们就开始在夜晚挂上了灯笼,那些灯笼将夜晚也照的亮如白昼。 “很奇怪是不是?”华荣月道,“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她们之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她们没有办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索性就都在晚上生活了。” “这群女人们觉得每个人都提着相同的灯笼太无趣了,每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也太无趣了,渐渐的,她们开始有了一个爱好,就是在晚上挂出自己认为的最漂亮的灯笼,穿上自己认为的最漂亮的衣服……” 她说的这个故事让旁边死机了的少侠逐渐变得活了起来,也让周围的人表情逐渐变得疑惑了起来。 他们无不觉得这个故事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此时表情惊疑中带着种猜测的互相看着。他们自然不知道之前那个少侠说的话完全都是华荣月给他传音的。 华荣月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眼神,她并没有管这些人,而是淡淡的说:“她们之前住的地方有很多漂亮的紫藤花,紫藤花缠绕在柱子上,一直蔓延到天花板,就像天都是紫色的一样。” 刚刚那个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四处张扬,而是低着头想着心事的花船女人忽然猛的一震,然后朝着华荣月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有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就叫她小红吧。”华荣月道。 “小红她在游山玩水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开满着紫藤花的地方,看见了里面形形色色的女人。” “那个时候,女人们依旧还是白天休息,晚上出门,但那时她们还没有心思去找那些她们认为最漂亮的灯笼。” “她们脸上的妆容依旧是漂亮的,脸色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可是她们的心是冷的,一颗冷的心怎么会让脸上出现漂亮的表情呢?” “小红一直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脸上最动人的地方,并不是精致的妆容,或者白皙的面庞。”华荣月道,“最动人的应该是她那张脸上羞涩的一抹红,还有笑起来时那浅浅的梨涡。” “没想到你居然还对女人挺熟悉的啊。”旁边的八字眉突然开口说道,“我以为长得不好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女人缘。” 他开口的比较突然,甚至没有管旁边就站着蛇女,而且仔细分辨,他这话中还有一丝古怪的地方。 华荣月听完之后,又笑了起来,此时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的温柔。 “没办法。”她开口的时候带着种像是触碰蝴蝶翅膀一样的轻。 …… “美丽又可爱的女人,简直就像是上天赐予人间的礼物啊。” 故事大会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华荣月,坐在华荣月旁边的少侠不知不觉中往旁边挪了一下,离她远了点。 华荣月似乎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一样,依旧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一点点的敲着椅背。 她敲着椅背的声音,就像一记记重锤落到了大家的心里。 “你的故事好像有点偏了吧。”蛇女烦躁的打断了华荣月的话。 “我们不想听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对这些也没兴趣。”蛇女的眼神盯着华荣月道。 “偏了啊,那真的很抱歉。”华荣月不好意思的笑着道。 “我这人记性不好,一说起东西来就喜欢没完没了的,我换下一个故事来讲。” 蛇女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华荣月,华荣月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这个故事说的是在某个河上有着这么一群可怜的女人,她们虽然有家,却像是无家可归。” “她们原本并不住在这里的,只是有一些人让她们住在这个地方,靠着卖唱卖笑来生活。” “可是这里的女人笑的不美,她们笑的仿佛总是带着一种苦意。” 华荣月其实也不知道秋水庵那地方的姑娘们脸上带不带着苦意——毕竟当年秋水庵被六扇门包抄的时候她早就溜老远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睁眼睛瞎说,她说苦就苦,哪怕那地方的姑娘各个美貌似天仙。 那几个从秋水庵跑出来的姑娘现在还没听出来什么味道来呢。 华荣月觉得得让她们稍微听的更明白一点。 她说:“笑的不美的女人终究是不幸运的,她们的这个临时组成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没过多久就忽然间覆灭了,很多姑娘甚至都不清楚原因,就忽然又变得无家可归。” “就像是一棵苍天大树倒了下来。她们就像是栖息在林中的鸟儿,不得不去找别的栖身之地。” “你能从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见她们,她们迫切的希望有一个地方能接纳她们。”华荣月道,“可怜的姑娘们,明明做错事情的并不是她们,为什么最后却需要她们付出代价?” “那你准备让她们怎么办?”旁边的八字眉忽然又打断了她的话,“你这风流的也得有个限度,要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那么幸运的。” “也对。”华荣月叹息道,“还记得我刚才讲的斗蛐蛐吗?养蛐蛐的那个罐子再精美,它也终究不过是一个……” “牢笼。” “可是当罐子里面的虫子们已经适应了这个罐子后,她们却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去的地方了。” “不过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却不知道一件事。” 漆黑的屋子里就听见华荣月一个人的声音,她知道所有人都会听见她的话,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让她们不得不四处奔逃,去远离那个罐子的一场覆灭,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这里面的水很深,背后下手的人有很多。” “想必他们自己也都心中有数,但可惜……他们以为对他们下手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对他们下手的人。” …… 华荣月抬头看了眼蛇女道,“那你猜一猜,这个真正对他们下手的人到底是谁呢?” 蛇女的喉咙处动了好几下,华荣月也没管她,继续自顾自的说:“这件事很巧很巧,偏偏就是我刚刚讲的那个喜欢看女人笑的小红。” 屋子里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声音的主人情绪似乎非常的激动,尽管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情绪如此激烈。 “小红她居住在满是紫藤花的地方时闲得无聊,所以她就想出去再逛一逛,然后偏偏就撞见了那个满是愁眉苦脸的女人的地方。” “她觉得她们格外得可怜……小红是看不得女人们天天哭丧着一张脸,去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 “那些女人们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那些人’抓她们那么的顺利吗?” “或者说,她们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她们一开始来到这个地方会畅通无阻吗?” “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几乎没有把目光投到过这里的‘那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明明她们一直以来都几乎默默无名。” “觉得她们格外可怜的小红,在暗地里其实偷偷的使了些手段。” 华荣月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那些原本被那些女人们误以为是让她们无家可归元凶的人……其实也不过是她找来的傀儡。” “那些精美罐子的建造,甚至也有她的一部分推动。”华荣月用手指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弯曲缠绕的弧线。 “还记得那些雕刻着漂亮花纹的柱子吗?其实那花纹并不是雕刻上去的,而是因为以前上面爬满了紫藤花。” “她们会知道吗?她们会听见吗?” “她们有朝一日,能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吗?” 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听见屋子里的喘息声更大了,似乎是像要爆炸的风箱。 仔细分辨,这声音的来源似乎有四五处,甚至有一处就来自蛇女的身后,华荣月忽然意识到秋水庵的人应该已经来了不少了,而且现在站在蛇女身后。 那群脸色煞白,几乎就是翻版蛇女的人中,就有不少原来画着精美的妆容,在秦淮河的船上跳着妖娆的舞。 她似乎并没有听见这些声音,而是沉默了一秒,下一秒,却忽然一拍掌,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手说:“你看……我的记性不好,讲故事的水平还是可以的,这故事也不算偏的太厉害。” “这样……也不就圆回来了吗?” …… “故事圆不圆回来不要紧。”她旁边的八字眉忽然间皱着眉说道,他的眉毛已经耷拉的不能再耷拉了,“有时候故事也不需要圆回来。因为我觉得她们可能并不是很想听你圆回来的这个故事。” “那怎么可能呢?”华荣月道,“我的故事讲的绝对是最好听的。” “咳。”她旁边的八字眉咳嗽了一声道,“是很好听,不过在女人们面前讲一个人又是斗蛐蛐,又是去青。楼的,我觉得应该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听的。你这么懂女人,应该知道谈女人喜欢的东西才能讨好她们……” “我说了大花和小红是一个人吗?”华荣月的声音忽然变得冷了下来。 “她们一个喜欢斗蛐蛐,一个喜欢女人,谁说过她们是一个人了?” 八字眉哽了一下,旁边的少侠使劲的戳他让他不要说话了,身后的那一对沉默寡言的兄弟也看了看华荣月,两人的袖子都不约而同的微微鼓了起来。 华荣月的声音冷的像是坚冰,但渐渐的,又变得柔软了起来,她说:“不过……我倒会弄那些女人们喜欢的东西。” “我会调最好闻的香,会做最红的胭脂,会给女人画上最好看的妆容。” “我也有个故事。”坐在华荣月身边的刘海男忽然开了口,“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 旁边的人听了之后都蒙了,心说这边刚来了一个讲了一堆故事的,怎么你也有故事,今天来的人全都有故事? 这难道是开故事大会吗? 刘海男道,“很少有人知道,霍集得的是什么病。但其实在他生病之前,他是一个有血有义的人,有不少的朋友愿意替他卖命,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行侠仗义。” “然而有一天,他忽然就病了,几乎断绝了跟周围所有朋友的联系,他的朋友们即使想要见他,也只能收到一个霍少爷病重不见人的消息。”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刘海男道,“有一天他的朋友忽然收到了一个消息,他要请他的朋友去给他收尸。” 华荣月看了眼刘海男,不光她用了小红和大花的马甲来代指自己了,这会连别人都学会了这一招,看来这位是霍大少货真价实的朋友。 怪不得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只为了给霍大少上一炷香。 “说来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朋友都非常的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会在活着的时候就通知别人替他去收尸呢?” “直到他看见霍集本人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刘海男的声音突然变得了艰难起来,“他看见霍集的身上到处都是流不净的血,他的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可是他还活着,甚至还能笑着和朋友说话。” “他胸口的那个洞中爬出来一只小小的虫子,霍集抓着那只虫子,像是开玩笑一样对着他的朋友说:‘你看看这只小虫子,它可是个无价之宝。’” 华荣月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刘海男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那虫子被拿出来之后,霍集就死了,虫子格外得不安分。但奇怪的是,霍集的血居然可以让虫子安静下来。” “故事倒是个好故事。”八字眉忽然开口说道,“只不过……你没有我旁边的这个人讲的好听,根本就让人听不进去。” “既然这样,那让我来给你讲这个故事吧。”八字眉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身边的人悠然地插话道。 “我讲的比他好听,而且……我说不定能讲的比他更多点。” 正在发生的故事 “我讲的第三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名字叫阿月。” 华荣月说到这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自己讲的这三个故事都挺不吉利的,讲一个就倒霉一个…… 前两个故事都是这么个基调,那么第三个自然也不会例外。 而这第三个故事就该好好琢磨琢磨了,她想了一会道,“这第三个故事,就发生在官府中。” 官府? 她的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人微微的皱起了眉。 这个突如其来的词跟周围格格不入,就像一堆石头中间忽然混进来个琥珀一样。 前两个故事虽说听起来都带着点荒诞的感觉,但绝对都是真实的,否则蛇女不会是这种表情。 能知道这两个故事足以说明斗笠男这个人身份和背景都很特别了,但是第三个故事竟然涉及到官府,这就让他们心里又惊了一下。 如果涉及到官府,那跟前两个故事又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不同了。 涉及到官府的事情斗笠男居然也能知道,让他们不禁细想这人的势力到底如何。 然而他们更不知道的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华荣月讲的前两个故事,也都是从“官府”那里知道的消息。 这些人中或许只有秋水庵的那几个人知道面前这个人和官府的联系应该非常的深。 ——因为她们知道秋水庵当年是覆灭在六扇门的围剿之下的。从刚刚第二个故事里她们听出,貌似就连那件事,斗笠男都插了一手。 华荣月继续说道: “阿月是个来历很神秘的人,所有人都不清楚她是从哪里来的,所有人也都没看见过她的脸。” “人们只知道她偶尔会戴着一个黑色的斗笠来回的走着,走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你往往会从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地方看见她……” “……昆仑之巅她曾经去过,青楼花坊她也曾经去过,名山大川,京城繁华之地,这些地方都留下过她的身影。” “有一天,阿月忽然得知官府里忽然被运来了一个尸体,于是她就心血来潮的想要去看一看。” “阿月之前曾经去过很多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事,所以她对于仵作之事也稍微的了解一点。” “这个死者颇为奇怪,明明已经去世三天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过来认领他,即使官府已经把告示贴了满城,闹得满城风雨,可他依旧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像是无家可归一样。” “但更奇怪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有一天,忽然来了一群人,把官府给砸了。” 华荣月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直是笑着的。但是在她旁边的那些人心里都暗道了一声“不好”,官府被砸这件事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既然官府都被砸了,那怎么可能是一件小事? 在江湖上活的久的人都知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 华荣月这语气颇为来者不善,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傻子都觉得有些不对了。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左顾右盼,在座椅上并不十分的安分。 刚才在屋子里面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迫于蛇女的压力,都不敢随便说话,但现在,他们也开始有一点点的骚动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砸了官府吗?”华荣月语气轻柔的问到,“因为他们想要找一样东西。” 华荣月看了看对面的蛇女,她几乎就已经确认了砸了县衙门的人就是她。 如果说之前她还在思考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具尸体而去砸了县衙门,却并不愿意真身上去认领,那么她现在就清楚了。 那具尸体有古怪,还是大古怪,不过当时她并不清楚这一点,所以也没有验出来。但现在……她却了解的很清楚了。 霍集应该是一个蛊王,至少是一个小蛊王,而且人还很特殊,最起码华荣月没听说过哪个花船上的小蛊王身上会孕育出一只虫子的。 但霍集的身上就有,所以当时砸了官衙门的那批人想找的并不是霍集的尸体,而是他身上的虫子。 他们并没有料到的是,早在他们来之前,衙门就已经把尸体给运走了,况且那虫子也根本就不在霍集的身上。 至于那个虫子现在在哪…… 华荣月看着那边的几个人道,“阿月偏偏就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她亲手验了尸,然后又把尸体送了回去,可她的确非常好奇这些人为什么会不来认领这具尸体……” “于是她就心血来潮的来参加了那家人举办的葬礼,顺便看了眼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同。” “白天这里确实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葬礼,可是到了晚上,古怪之处才渐渐的显现了出来,那是个很怪异的世界,也是个很丑陋的世界……” “阿月看着这周围想,也许喜欢养蛐蛐的人应该并不只有大花一个吧。” “因为目前来看,喜欢养这东西的人有不少。就像大花曾经说过的那样,有的人为了一只好蛐蛐,愿意倾家荡产。” “她又想,或许像大花一样喜欢将整间屋子都照的亮堂堂的人也是少数的,这不仅仅因为现在的灯油太贵,也因为有很多人已经不适应在灯光下行走了。” “对于她们来说,黑暗才是最好的用来遮挡她们的东西。” “她们心甘情愿的藏在黑暗里,这是因为什么呢?有人生来就愿意行走在黑暗之中吗?并没有,可她们偏偏就已经习惯了。” “或许并不是因为她们长得丑陋,也并不是,或许她们只是害怕被灯光照亮她们脸上那苍白的用来装神弄鬼的面具,也害怕灯光照亮她们眼角下那颗被脂粉掩盖的红痣。” “但女人是多么漂亮啊……她们天生就应该走在最亮眼的地方,穿成最漂亮的样子,肆无忌惮的展示着自己的美。” “即使她们的眼睛下面有着一颗血红的痣,即使她们的眼睛变成了血红的琥珀。” “她们那双眼睛不应该被当做是某种稀有的美,被珍藏起来,任由男人们为了观赏这对据说宛如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而一掷千金。因为那双眼睛里流下来的几乎都是血泪。” “而且如果被别人看的多了,她们就会害怕,会恐惧,甚至会变成奇形怪状的鬼躲进黑暗里。” “你以为这是一个笑话?并不是,她们其中有人多人已经变成那样的鬼了。” “但是说到底,总有人不希望她们变成那样的人。你如果问她为什么,她或许自己也不清楚。” “总的来说,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想看那些女人们脸上羞涩的一抹红,和动人的梨涡罢了……” …… 华荣月说到这的时候就戛然而止,屋子里沉寂了几秒。 这几秒是死一般的寂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八字眉低着头坐在华荣月的旁边,没有像刚才一样忽然出声,坐在华荣月身后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些人更是没有一个说话的,那对沉默寡言的兄弟一起藏在了阴影里。 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坐在角落里,身后还背着她帅气的男朋友,她也一动不动的坐着。 跟屋子里这死气沉沉不同的,是窗外。 四处的窗户都被黑色的纸糊上,确保不会透过一丝光线出来,但是那些黑色的窗户后面,现在多了些影影绰绰的东西,似乎就在窗户的外面围了好多的人。 它们就像是一条条蛇一样舞动在窗外,仅仅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就能穿透窗户,抓住躲在屋子里面的人。 蛇女盯着华荣月半晌,问,“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呢?” “接下来的故事我也就不知道了。”华荣月笑道,“因为这第三个故事……还没有全部结束呢。” “而且,还没有发生的事……我怎么能够胡说呢?”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逼近,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屋子外面发出一声闷响,似乎像是什么东西断开的声音一样,所有人的脑袋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那边转了过去,只看见某个被蒙的结结实实的窗户纸忽然破开了。 一片银白的月光从外面透了过来,照在了地面上,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水。 “故事……的确都是好故事,只可惜。”蛇女缓缓的站了起来,“我不是很喜欢前两个故事的收尾。” “那么这第三个故事,我就来帮你改一改吧?” 华荣月也笑了起来,她说:“我讲的故事往往都会有点相同的感觉,怎么说改就能改的了呢?” 周围最先动作,是八字眉和衣衫褴褛戴着面纱的男人。两个人几乎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站了起来,然后拔腿就往外面冲,速度飞快,连东西都扔身后不要了。 在他们的带头下,其他人才如梦初醒,先后慢了几拍的跟着往出冲。 华荣月没有动,她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蛇女用沙哑且低沉的声音说: “那我就切断你的喉咙,剖开你的肚子,折断你的手,用你的手沾着你自己的血,在纸上把故事的结局写下来。” “你不能。” 华荣月冷冷的看着蛇女,她自然是不会的,因为她心里有充足的底气。 至于她的底气是什么…… 她忽然间在心里仰天长啸,狂喊了三声: “大——佬——救——我——!” 刚刚跑出灵堂的众人还未等喘匀了气,就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 明明满是素白的灵堂,却几乎被这股杀气染的一片红。 光明 铺天盖地的杀气从灵堂里面散发出来,铺满了每一个空间,头戴斗笠,安静坐在那里的人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那双鲜红的眼睛仿佛透过了斗笠,直直的映在了蛇女的心中。 外面乱舞着的影子渐渐的全都化为了实体,那些影子全都是形态各异的人。 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和蛇女一样,脸色带着许久都未曾见过光的苍白。 有很多人脸上也都带着未褪去的疤痕,上面就像是一个个魔鬼的烙印。 这些人与其说是像人,不如说像是生活在某种阴影里的生物。他们在黑暗之中度过的时间太长了,似乎已经完全不再是行走在阳光之下的人。 然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人却笑了起来,声音非常的轻柔,也很低沉,但却比对面的那些人看起来更像厉鬼。 无数畸形的脸在杀气之中变得扭曲,安静坐在那里的人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 一张惊艳的脸忽然出现在了这些人的面前,他那张美丽的脸上同样的带着一种苍白,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又压抑的笑。 “那就……如你所愿。” 封闭的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灵堂忽然间炸开,银色的月光从外面洒了进来,平日里温和的月光,此时此刻看着竟然那么的耀眼。 灵堂外面的人向着坐在那里的人扑了过去。还未来的及跑远的人只听的见身后地动山摇。 短短的一条路,似乎此时也被无限的延长。 …… 当月光重新被乌云遮上的时候,刚刚被弄得七零八落的灵堂当中摆着一张座椅。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小的虫子。 地上四处都瘫坐着面目呆滞,表情惊恐的人。 他们有的人瘫坐在角落里,有的人瘫坐在距离坐着的人仅仅几步的距离上,甚至有的人就瘫坐在那人的脚下。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触碰到坐在那里人的衣角。 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就像是一个个妄图触碰神灵的人,即使最近的人已经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但终究也像是隔了一层天堑。 他们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带着一条条细细的红线,这红线似乎比头发丝还要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弹一下。 离那坐着的人很近的地方有着一滩鲜红的血,红色染在白色的布条上。 蛇女就倒在那里,红色是从她的脖子处蔓延开来的。 她仅仅只是在脖子上出现了这道红线后动弹了一下,然后红色就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脖子里喷。了出来。 那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疯了一样的用手去捂着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可却永远都止不住。 最终,她的血就这样流干了。 地上的血液还未干涸,让这一片看起来宛如阿鼻地狱,周围的人却像在玩123木头人一样。 这幅场面滑稽又好笑。 那些脖子上带着红线的人彼此动都不敢动,最多也只是用眼睛相互示意一下。 那种僵硬的感觉,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坐在椅子上的华荣月心里咚咚的。 她总觉得大佬……好像比上次从全安镇出来的时候更凶了一点点。 嗯,仔细想想,这或许也并不是她的错觉,毕竟上次大佬就给她演示了一下何为死人学武。 易大佬把玩着的手上的那只虫子正是从刚刚倒在地上的蛇女脖子处飞出来的。 这只虫子说来也奇怪,就在蛇女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后,它“嗖”的一下就飞了出来,然后被易大佬一把抓在了手里。 这虫子飞的简直是迫不及待,就好像早就想把蛇女的身上掏出一个洞,再钻出来一样,那破开的断口,成了让它解脱的地方,它几乎是欢欣雀跃的飞了过来。 易大佬摸着它背后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壳,它在手指间颤动着,似乎像是伴随着浓浓的喜悦。 她的手指轻轻的放开了虫子,这虫子就很安稳的落在了易大佬的指尖上,然后乖乖的待在那里。 倒在地上的蛇女死不瞑目,她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这边。 不知道她在死之前会不会看见,自己苦心培养出来的虫子,像撒欢一样的跑到另一个人手心上的画面呢? …… 华荣月躲在后面安静的看着易大佬动作,以前易大佬出来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往往就是解决完敌人后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可这一次,易大佬短时间内竟然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原因在于,就在她旁边的侧桌上摆放着一面铜镜,刚就好巧不巧的照出了易大佬的脸…… 易大佬一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面现在的自己。 她凑了过去,认真的借着月光,看起了自己在铜镜之中的样子。 华荣月有点心虚,她来这里时确实是一点妆也没画,脸上是纯素颜的状态。 易大佬……上一次看见这样素颜,而且还穿着一身黑衣的自己,恐怕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了吧…… 华荣月看着这张脸,表情竟然带着一丝新奇的感觉,易大佬甚至还上手摸了一摸,这个动作对于大佬来说应该只是纯属确认这张脸上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抹,但在底下那群木头人的眼中,恐怕这幅场景就更加的诡异了。 一个长的精致漂亮还面无血色的人,独自坐在灵堂之中,无视了底下跪着的一群行尸走肉,只顾着观赏镜子之中的自己…… “把灯点上。”空旷又寂静的灵堂中央响起来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个声音跟刚才说故事的声音比要更加的低一些,声调也更加的柔一些。 一个在地上坐着的人站了起来,有些步履蹒跚,她就是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刚刚所有人都离开了灵堂,只有她没有,不过她刚刚留在这里也并没有出手,只是坐在那里。 她一句话也没说,脚步磕磕绊绊的走到了那里摆放着的烛台前,然后点燃了蜡烛。 一根一根的蜡烛依次被点燃,这一片的地方也越来越亮,一些“木偶”都不由自主的闭起了眼睛,他们已经不适应这种光亮了,有的人的眼睛甚至被晃出了泪。 点灯的女人手都是哆嗦的,她并不敢回头去直看那个正对镜看着自己的人。 她的余光只能看见,那个人借着刚刚被点起来的蜡烛的柔光,眼神专注的看着镜子。 刚刚一直打趣自己长得很吓人的男人,现在安静的坐在那里,侧脸却尽是说不出的风流。 女人又似乎看见,他用手轻沾了一点胭脂,对着面前的镜子,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唇上。 那么的轻柔,那么的专注,明明镜子之中的人就是他自己,可他的样子就好像镜子之中的人是他最深爱的情人。 他的眼睛里天生就像是汪了一滩最深的水,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就像是溺了水的人,整个都会被融化在里面。 那一抹红在唇上染开,就像是仕女眼角的红。 然而就仅仅这一点红,却让他那张风流又精致的脸,忽然多了一丝不应该有的,独属于女人的妩媚,那张英气又精致的脸上,忽然间就多了一丝雌雄莫辨的气质。 女人全身上下的冷颤打个不停,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哆嗦了。 她侧身过去点蜡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阵发软。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被别人称作厉鬼时还会淡淡一笑,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号,那么在今晚之后,她一定会对此反驳。 她忽然明白,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而是一张美丽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人间的脸。 因为那双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溺死人的温柔,却也遮掩了无尽的偏执与疯狂。 隐藏在那柔情的背后的,到底是多么深的黑暗与疯狂呢? …… 华荣月看着看着,心里逐渐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眼睁睁的看着易大佬不知从这灵堂的哪个角落搜罗出了一盒胭脂水粉,然后兴致勃勃的开始往脸上抹…… 这种神奇的脑回路真的是让华荣月理解不能。 假如说地球明天就要毁灭,灰太狼会抱紧红太狼和小灰灰,杰瑞会抱紧汤姆和奶酪,蜡笔小新会抱住大姐姐,那么易大佬就会抱紧一整套化妆工具…… 有时候易大佬的性格真的跟小孩一样,在遍地都是活死人的情况下,周围还回荡着瘆人又清冷的风,红色白色交织于这个世界,似乎这里就是世间最恐怖,最无望的死寂之地,而易大佬…… ……居然就在这种地方依旧兴致勃勃的给自己化妆。 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又get到了一丁点独属于易大佬的神奇脑回路(?) 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 她现在很担心…… 如果真的让易大佬这么下了手,那之前所有的逼格都不复存在了,绝对不会有了,跟着长江就流光光了。 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华荣月进入了一级战斗状态。 “啊,这个……这个颜色是不是……太卡哇伊了,你看看那边那个颜色……啊,你不懂卡哇伊是什么对不对……” “这个,不能那么白啊,咱们本来就够白了,咱们不涂都是小仙女,小仙女是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不!不可以!那个绝对不行!基佬紫绝对不行……” 刚刚逃离出灵堂,正在暗中观察的几人忽然发现远处亮起了一道光,他们微眯起眼睛打量那里。 “怎么搞的?那里怎么会突然点灯了呢?” 华荣月虎着哄着,终于让易大佬把这张脸给涂完了。 她松了口气,看着易大佬心满意足的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然后忽然间消失。 华荣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在她的干预下,这张脸还算不错,就是□□……有点涂多了。 这苍白的脸色不太像是华荣月日常用的妆容,有点偏向日本艺伎,还挺像……倒在地上的那个蛇女。 嘴再涂的更红点就更像了。 华荣月用手轻轻的沾了一点口脂,最后点在了唇上,然后看了一眼身后。 刚刚漆黑一片的灵堂变得一片耀眼,简直就像是刚刚故事里讲的另一个花船。 听雨轩 世界上传播最广,最快的东西是什么? 是光。 漆黑的霍家大院中忽然散发出了光芒,这光在最开始还是一丁点,不起眼的,但渐渐的变得热烈了起来,满地都是白色的蜡烛,原本它们只是安静的摆在那里,一分一毫都没有减少,但现在却已经全都被点燃了。 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终于把灵堂之中的蜡烛给点燃了,这处的光亮让这里看起来比白日里还要亮。 斗笠男已经拿起了旁边的斗笠,重新戴在了头上。 他背对着满地僵硬不动的人说:“走吧。” ……女人知道这话应该是跟她说的,她活动了下僵硬的手。 刚刚最开始她的心里一直是非常害怕的,尤其这光线太强烈,让她的眼睛都觉得不舒服了,可是逐渐适应了之后,她渐渐的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一丝一毫都能映入眼帘中。 她蒙了一会,恍若初醒,背起了她的男朋友,拿起了火折子和火石,紧跟着已经走出去的华荣月跑了出去。 …… 华荣月出了这个灵堂的时候,只听得外面万籁俱寂,刚刚跑出去的那几个人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很明显,他们此时此刻也不敢再留在这里,恐怕他们不光不敢面对后面那跪了满地的人,也同样不敢面对华荣月。 华荣月一步步的朝着前面走着,经过了侧廊,大堂,现在处处都是用来祭奠的烛台。 这个地方很神奇,明明一根蜡烛也不点,但却把蜡烛摆的满地都是,这给了华荣月很大的方便。 反正她就过一个地方点一片,每一个她走过的地方都由漆黑一片变成亮堂堂的样子。 不一会,几乎三分之一的霍家大院都笼罩在了光亮之中。 这漆黑的霍家大院里,不知有多少人此时此刻正抬头朝着这边张望,看着那逐渐亮起来的蜡烛,仿佛火一样的点燃了天空。 然而,在一部分刚刚听过故事的人心中,这亮光并不是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心的东西,而是一种跟黑暗相似的动西。 它没有照亮黑暗,它吞噬了黑暗。 跑了很远的八字眉回头看了眼身后骤然亮起来的光,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个斗笠男讲的第一个故事。 眼下,这座宅子明明就在他的面前,他甚至就站在这一片土地之上,但他却觉得面前这一切都像是虚幻的,像是别人口中的另一个故事。 华荣月看着这光亮,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继续淡定的走着,倒是能听从她经过的宅子之中时不时的响起一点点响动。 细细碎碎的,就像是虫子的声音。 那些声音估计就是在刚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劫难中藏起来的人所发出来的,此时此刻他们发现这边的蜡烛居然都被点亮了,恐怕都想着要趁着这个光亮逃走。 一片混乱声中,华荣月似乎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她朝着那边看了过去,那边逃走的两个人赫然是在进灵堂前就一直站在她面前的那对兄弟。 哥哥带着眼睛是红色的弟弟朝着外面跑,弟弟倒是一直懵懵懂懂的,似乎什么都不清楚,但华荣月看见那个弟弟的眼睛似乎一直盯着哥哥的脖子。 那是非常洁白的脖子,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阳光的样子,上面的青色血管在离华荣月这么远的地方也一眼就能看到。 华荣月离得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躲在哥哥身后的弟弟眼睛越来越红。 可是他哥哥却茫然不知,依旧看着面前的这座宅院,一脸焦急的神色,不知道正在找着什么。 华荣月抬头也看了眼面前经过的这个宅子,上面写着听雨轩四个字。 这是一处十分偏僻的宅院,如果此时此刻华荣月从旁边走过去,看不见这兄弟俩,她还真的就直接走过去了。 这兄弟俩就站在外面,哥哥似乎有无数次想进去,可是每次却又把刚刚踏进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在这不停的试探之中,华荣月看着那个弟弟的手渐渐的抬了起来,那双懵懂的眼睛里渐渐的弥漫上了一种残忍和暴躁。 于是她离得老远就清了声嗓子。 脑子不聪明可以……想打哥哥就过分了啊。 那个一门心思等着逃跑的哥哥听见声音后猛的一抖,把头转了过来,刚好就跟华荣月撞了个对眼。 他看见华荣月的时候,浑身都颤抖了半天,华荣月倒是挺淡定的走了过来,语气特别平和的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嗯?我……没干什么啊。”哥哥的声音听起来都快要哭了。 “走夜路的时候看着点身后。”华荣月意有所指的说,“否则哪天回撞见鬼。” 那个弟弟自打华荣月出声之后,就瞬间收回了手,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那双眼睛里又充满了懵懂的神色,似乎刚刚一切都不是他做的。 华荣月用眼睛冷冷的盯了那个弟弟一会,弟弟越来越往后靠,似乎想要把自己藏在哥哥的身后。她又温柔地问那个哥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听说……霍公子生前住在这里。”哥哥说话颇有些磕磕巴巴的。 华荣月再转头看了眼后面这个小的可怜的偏宅,忽然懂了什么。 她心说霍集生病之后,就被霍家安置在了这一处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地方了吗? “天都这么黑了,你还带着弟弟到处乱跑做什么?而且看起来你弟弟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华荣月又笑着说道,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我……”哥哥着实蒙了一下。 他心说如果说起来乱跑……那咱们俩还不是一样? 而且他们刚才还在那个灵堂里见过了面啊。哪个正常人会大半夜的去一个黑漆漆的灵堂啊? 哥哥总觉得脑袋有些乱,但现在周围的光特别的亮,人一旦见了光就总会有些安全感,他说:“我……我没乱跑……” 其实刚才华荣月讲的那几个故事他当然也听见了,但他一个都没有听明白,而且也心不在焉的没听进去多少,只是一门心思想着一会他自己要做的事情。 后来之所以跑,是因为场中的气氛不对,再加上所有人都朝着外面跑了,他才带着弟弟跑的。 哥哥原本觉得华荣月这个人有点奇怪,还有点吓人,但现在听见华荣月温柔亲切的声音后,渐渐的也算安稳了一点,尤其华荣月的声音亲切又好听,他渐渐的也就不觉得她像什么奇怪又可怕的人了。 华荣月是个很神奇的人。 即使她戴着个大斗笠,刚才还疯狂的笑了半天,但当她用温柔且亲切的声音跟一个人说话时,那个人还是会放下一些警惕的。 “别紧张。”华荣月笑着道。她回忆着当时八字眉说的话道,“你和你弟弟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吗?” “啊……对。”哥哥的脑袋更晕了,华荣月听见他的话,不出所料的笑了笑。 全场中就这哥俩表现的最嫩,八字眉看见他们这一堆还吐槽新人太多,估计当时不光吐槽了他们,还吐槽了站在他们前面的这兄弟俩。 而且这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还是全场最后两个冲出灵堂的人。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摸到了霍集的屋子……看来里面有点猫腻啊。 华荣月依旧热心的劝道,“大半夜的,带着你弟弟来这种地方不好。” “我知道。”哥哥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但是……我就是想过来看看,有些事情我不亲眼看见,我不放心。” 他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身后的弟弟拽了出来,“我弟弟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的眼睛以前是黑色的。” “但是两年前的一天,他自己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眼睛就变成了这个颜色,然后性格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个弟弟冷不丁的被他哥哥拽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那种懵懂的神色。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道,“那谁告诉你们要来这里的?” “是一个江湖游医。”哥哥道,“他说这里有能治好我弟弟的药,我只要带了我弟弟来这,就肯定能治好他,他还让我不要带金银财宝,只需要带点特别的东西。” 说着,他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布料,掏出来后,里面有着一只干瘪了的虫子尸体。 华荣月看了眼这只虫子,心说这已经是第三只了。 谁给了面前的哥哥一只已经干瘪了的虫子呢?而且这虫子应该价值不菲,谁又会把这虫子的尸体随意的往出送呢? 一个江湖游医…… 华荣月皱着眉,看着那只虫子,慢慢的把它接了过来,哥哥的心倒是大的很,直接就把虫子给华荣月了,或许他也觉得这虫子已经派不上用场。 灵堂那边都已经散了花了,总不能再回去一趟吧? 华荣月接过这个虫子之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一会……你就带着你弟弟回去吧。” “最近一段时间里,你弟弟应该不会有事的。” “……啊?”哥哥似乎是蒙了一秒,他说:“但是我们来这也花了不少时间啊……” “快点走吧。”华荣月轻柔的说道,嗓音轻的像是耳语。 “否则你们会死的。” 她的声音依旧的温柔,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那样,轻柔的似乎像不忍心吵醒他。 然而,那个“死”字却让面前的哥哥猛的清醒了过来。 他打了个寒颤,像是才突然认识华荣月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华荣月依旧是温柔的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朝着听雨轩的方向走了过去。此时此刻哥哥才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刚才他停下来跟华荣月聊天的时候,外面蜡烛被点燃的进度也像是暂停了一样。 一直到华荣月开始走动,那蜡烛才跟随着她前进的方向开始依次点燃,一点点的蔓延进了屋子里,就像是…… 他又猛的打了一个寒颤,抓起旁边弟弟的手就拼命的往出跑。 抓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看似懵懂安静站在一边的弟弟,身上其实早就已经抖的跟筛子一样。 华荣月听着身后的声音,并没有理会他们,就像是随意的赶飞了两只想要靠近烛火的小虫子一样。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院子,四处不透风,仅仅只有一扇大门开着,中间一棵大槐树,真是个出色的……鬼屋设计啊。 狸猫换太子 这屋子跟灵堂也是一个风格的,一个窗户都没有,也就院子里还能看见一点银白色的月光。 等进了屋子把门一关,就基本上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霍集就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华荣月转头看了看,她头一次佩服起了霍集,换做她在这种地方待上一天,她恐怕就直接炸锅了。 华荣月去外面拿回来一支蜡烛,然后就像恐怖游戏里面的主角一样探索着屋子里面的东西,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屋子里还没什么太过诡异的东西。 这屋子里摆的最多的,就是一叠又一叠的册子,被一叠一叠的整理好摆放在一起。 这种东西……在这个地方也能被看得见吗? 华荣月继续翻着桌子上的东西,各种各样的草药,各种各样的粉末,带着种呛鼻子的味道。 这些东西华荣月几乎全都不认识了,但她也不是没办法。 她找了小纸包,把这些药都分别包了一点,准备回去问问齐大夫。 那些册子她随手翻开了一本看了看,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倒也不用担心看不看得见了,因为根本就看不懂。 这上面是一种类似于树形图的东西。 树形图上写着的都是一些名字,有的下面画了一道横,有的什么都没有,有的名字被划掉了。 华荣月看的脑袋老大,想着干脆把这堆东西也带回去看看再说吧,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名,然后愣了一下。 这个地名为何这么熟悉呢?因为当年花船还没来得及全部撤走的时候就住在过这个地方。 华荣月看见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就稍微注意了一下,如果单纯只是一个地名,恐怕也只能算作她多心了,但那后面紧跟着三个名字,都被划了下去,华荣月看了半天,把这个册子着重的收了起来,放进了怀里。 她继续往前走了走,这屋子外面看起来没多大,但里面其实还有挺多空间的。 华荣月又往前走了走,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那一下非常的突然,如果不仔细的感觉,就好像衣服被勾住了一样。 这一下突如其来,足够让人浑身打一个冷颤了。 那只手摸起来枯瘦如柴,华荣月一把按住了那只手,然后缓缓的转过了头去。 …… 抓着她衣服的是一个小孩子。 他刚才就一直躲在一个屏风后面,华荣月在这里待了这么半天,愣是没有听见他的任何声音,甚至连喘气声都小的可怜。 华荣月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她很久都没体会过这种冷汗突然冒出来的感觉了。 她几乎是特别缓慢的转头,然后轻轻的握住了那只抓着她衣服的小手。 抓住她衣服的那个小孩有着一双黑的吓人的眸子,那双眼睛里连眼白的部分都没有多少,就直直的看着她,看的她毛毛的。 这是…… 华荣月握着小孩子的手刚刚想用力,就忽然看见面前的小孩子用鼻子嗅了几下,然后小心的说:“是念姨吗?” 华荣月听见小孩子的话,喉咙动了一下,没敢出声。 她其实心中有无数个想问的问题,例如说……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小孩?! 又或者……这小孩为什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但她通通都不敢说。 这小孩好像把她误认成某个人了,华荣月害怕声线不对,一下子暴露了。 小孩子摸着华荣月的衣服,就慢慢的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然后小手就摸着华荣月的衣服想要往上爬。 不过很明显,他爬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就对着华荣月做出了一个要抱的姿势。 华荣月有些手忙脚乱。 这小孩的眼睛有些问题,不然也不会什么也看不见,只会一个劲的乱摸了,但尽管如此,他依旧灵巧的跟峨眉山上的小猴一样。 华荣月最后只能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孩的手摸到了华荣月头上戴着的那个斗笠,就好奇的问,“念姨,你头上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啊?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你了。” 这小孩看不见,是通过什么来认人的?华荣月有那么一秒就以为小孩的眼睛是能看见的了,但忽然间又明白了过来。 她来之前用在灵堂里拿到的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给自己化了个妆,那东西的香味很浓,小孩的眼睛不好使,所以估计是用香味来认人的。 他话里的意思是华荣月把斗笠戴上了以后阻隔了气味,所以他一开始没认出来。 华荣月脑子转了一圈,确定了这个“念姨”最有可能得人选就是前不久被她干掉的蛇女。看来这小孩是被蛇女养在这里的,他是谁?霍集的私生子? 小孩在华荣月的脖子那里蹭了半天,终于还是把斗笠给蹭了下来。 华荣月一手抓着斗笠,一手按住小孩,把他放在了旁边的一个小板凳上,继续回头找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可以搜刮的东西,那个小孩就安静的坐在板凳上等着她。 华荣月越翻越心虚,还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小孩。 她此时觉得自己就像个人渣,而且还是那种唬小孩在一边老实待着,自己在旁边偷东西的人渣……她轻咳了一声,努力的把声音调到了跟刚才那个蛇女差不多的声音,低声说:“你……等我多长时间了?” “念姨让我在这边等你,我就一直等着你,一步也没有走!”小孩一副特别骄傲的样子。 “那中间有人来过这里吗?”华荣月问。 “没有。”小孩摇了摇头,“念姨你忘了,这边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人敢来了。” “啊……”华荣月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抓到了手里,然后回头对那个小孩说:“那念姨先出去一趟,你再等一会,马上我就回来找你……” 她说着就轻手轻脚的往出走,那个小孩就瞪着一双黑乎乎的眼睛看她。 华荣月慢慢的后退,后退,一直退出了院子,退到了那棵大槐树底下,越来越远…… 开玩笑,这哪是什么普通孩子啊,普通的孩子能一点声都没有?华荣月才不信呢,就她行走江湖以来,几乎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好吗。 华荣月一边冷笑一边往出退,离得老远忽然看见那个小孩还规规矩矩的坐在小板凳上,直着脖子往外面瞅,不过一步都没动。 这不禁让华荣月想起来刚才这小孩就一个人坐在屏风后面待了半天,后来还是她过去时才一把抓住她衣服的事。 说不定那个蛇女走之前就是这么交代她的。 华荣月越退越远,终于退的一点身影都没有了,那个小孩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子里。 …… ……终于过了两分钟之后,华荣月又回了这个屋子。 她一脸认命的又抱起了小孩,然后把刚才自己从桌子上拿来的东西又扔回了桌子上。 刚才她从外面又拿回来两根蜡烛,分别点在了屋子的角落里,然后跟那个小孩嘱咐道,“千万不要来这里啊,否则会被烫到的。” 此时此刻,华荣月有点明白这屋子为什么连蜡烛也不点了,点了小孩也看不见,恐怕还会把自己给烧了,这里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人。 “念姨!念姨!”小孩被华荣月重新抱起来以后显得非常兴奋,华荣月觉得那个蛇女估计平时也不会有什么时间来跟他玩的样子,恐怕大部分时候都把小孩一个人扔在这里。 华荣月想说我不是那个蛇女,可是张了几次口,这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把这个屋子收拾了一下,让小孩能舒舒服服的在这里待着,这个地方的环境很差,几乎就只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小监狱,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件厚实点的衣服,把床铺的厚实了点。 “你做这些没用的。”华荣月铺到一半的时候听见身后的人传音说道。她没转头,就听得出来传音的人是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 她从黑暗处缓缓的走出来说:“这个小孩的身份没那么简单,而且他现在这么乖,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念宣巧。” “你知道他的身份?”华荣月问。 “他是念宣巧选定的下一个蛊王。”女人说道。 “看来你知道的挺多的。”华荣月转头看着女人道,“你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啊。” “我的身份没什么特殊的。”女人低头道。 “让我猜猜,你们当时在我的屋顶上要干什么。”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恐怕,你和那个男人是想让你们之中的某一个快速变成蛊王吧?” 华荣月没听见身后的女人回话,她也没打算听见,继续把小孩抱到了她刚刚铺好的床上。 过了会,她才听见身后的女人语气很是挣扎的说了一句,“既然我能这么做,别人也能这么做。” “那个念宣巧也只不过是比我早了一步而已。” “其实……我应该在霍少爷死的那一天就下手的。” “哦,听起来……那个念宣巧……干这活也就才几天的时间?”华荣月转头笑道,“以前这活是霍集干的?” “……对。” 华荣月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小孩时,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她说:“既然这活谁都能干,那么你也能干,我也能干……” “今天知情的人……应该都还在灵堂里吧?” 女人抬头看向了华荣月。 华荣月那张苍白的跟蛇女如出一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这笑容很美,但细细看来,却带着种跟蛇女如出一辙的诡异。 她转头遮住了下半张脸,对着女人就这么诡异的笑了一下。 外面的月色越来越亮,远处似乎传来一声野狼的孤嚎。 然后女人就听见华荣月道,“那今天开始,我就是念宣巧了,这个小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念姨已经死了的事情。” “你说我的这个主意是不是不错?” 自己人 霍庄周围都亮的七七八八的了,华荣月朝着最开始她来的那片专门为客人们准备的屋子走去。 时间太过仓促,华荣月只在屋子里翻出了一件白色的袍子,跟她身上这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并没有白色的斗笠,只翻出了几个孝帽,这东西戴起来太丧气,华荣月随手扯了块布,做了个面纱。 华荣月担心自己扮演那个念宣巧翻车,思来想去直接把那个小孩抱了起来。 被华荣月抱在怀里的小孩完全没有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工·具·人,华荣月问那个女人,“念宣巧一般管这个小孩叫什么?” “小虫。” ……什么鬼名字?华荣月低头看了眼小孩,心说哪天一定给小孩起个好听点的名字。 她抱着小孩径直的就朝着霍庄里面最黑的那片地方走了过去,那边依旧静悄悄的,像没有任何人在一样。华荣月明明记得当时决定离开的时候,还有一群人决定留在了这里,可是他们现在早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 看这个情况,应该凶多吉少啊……华荣月穿着这身白色的大袍子往大街上一站,格外得有安全感。 她看了眼依旧一点光都没有的屋子,抱着小孩大大方方的走在街道上,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就这么跟在她的后面。 华荣月听见她在身后小声的说:“你疯了吗?” 她从刚才华荣月说了这个计划的时候,就一直用一种看惊天大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华荣月拍了拍自己怀里窝着的小孩,她仔细听了听附近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的方向赶了过来。 她拍了拍自己身后那个小孩的脊背,用眼神示意女人不要再说话了。 几个轻功起落的声音过后,华荣月的面前忽然就多了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华荣月看着他们,他们的装扮几乎都跟在灵堂里看见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几乎全都是男人。 他们低着头半跪在地上,环成了一个圈,恰好就把华荣月给围在了中间。 华荣月抱着小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长坂坡的赵云。 刚才那个还跟在华荣月的身后一直唠叨个不停地女人这会已经跟哑巴了一样,对于刚才的话只字不提,明明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好像华荣月是个疯子,这会却比华荣月要熟练多了。 “那边……都已经解决了吗?” 华荣月说话的时候能明显的感觉出自己和那个蛇女说话声音的不同,虽然她也是个妹子,但她说话的嗓音明显要比蛇女的低沉一些,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压嗓压习惯了。 而对于这些过来的人来说,他们应该也能感受到那丝细微的不同。 不过华荣月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太过担心。 她听着在最前面跪着的那个男人说:“恭喜念姑功力大成。” “恭喜念姑功力大成!”身后的那群人也跟着喊道。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面前,颇有范的一挥袖子,示意他们先继续跪着吧。 疯子们是很容易发生一些外貌和性格上的转变的,就例如说易玲珑在刚疯和彻底疯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几乎是天差地别。 今晚的那个“故事大会”应该就是给念宣巧弄得一个提升功力的平台,华荣月听见这群人的话时,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 这个地方的形成方式跟花船可以说的上是天差地别的,花船可以说是从内部自然而然形成的,因为里面充满了妓。女们的苦涩,那是从内部慢慢滋生出来的毒,可是这个地方不同。 华荣月怀疑这个地方一开始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疯子们用来自救的组织。 他们的出身就跟妓。女不同,跟那些女人们比起来,这些出身于江湖人,商人,世家公子,良家女的人们肯定不能像花船一样逐渐变成一个大型的联合组织——因为他们在发现自己疯了的第一反应肯定应该是——遮掩起来,不被别人知道。 藏起来,让自己躲在黑暗底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掩盖自己已经疯了的事实,不让身边的人发现。 出身高贵的公子必须要瞒着自己的父母;白发苍苍的老人必须瞒着别人自己的独生子疯了的事实;从花船上逃出来的女人必须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重新隐藏在黑暗里的地点。 慢慢的,这样的人就变得多了起来,而把他们凝聚起来的,就是那个在最开始建立这个组织的人——也许他就是霍集,也许在霍集之上还有另外的人,总之,他们只不过是答应了这些人一件事情,就是让他们能够把自己疯狂的一面都隐藏在这片黑暗中。 但所谓的隐藏还能有什么诀窍?在华荣月的眼中,无非就是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方法——通过比他们更强大的蛊王来压制。 所以那个蛊王就需要他们不断的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去“换”,这种换也只不过是培养出一个更加强大的蛊王,能够压制住所有的疯子。 等到霍集死的那一瞬间,这个罐子瞬间分崩离析,原先被压制着的各种疯子们一下子就开了个大爆发,各种各样的夺权层出不穷,最后留下来的,也只不过是在厮杀中活下来的小蛊王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念宣巧之前说如果平时的话,一块贵重的玉佩可以,但现在不行。因为华荣月推测,她现在的势力也并不稳,急需要力量来巩固自己。 说起来,这个地方也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大而且比较隐蔽的罐子而已。 华荣月的身形跟念姑几乎差不多,脸却不一样,但此时此刻她就大大方方的露着上半张脸站在那些人的面前。 遮不遮有什么区别?反正那些人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她的脸。 华荣月抱着小孩,特别顺溜的就绕过了那群人,然后朝着漆黑一片的屋子走去,那群人愣是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只有跟在她身后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灵活的像游鱼一样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走过来的时候,华荣月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看清了华荣月眼睛里面的神色,然后又是一愣。 被华荣月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孩一直特别乖的样子,可能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出过那个屋子,这会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但依旧十分的老实。 “念姑,我们刚才看见那边有人在点蜡烛……”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啊……”华荣月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觉得太黑,所以就把灯点上了。” 她这话说完,面前的人着实愣了一下,华荣月明显感觉他的脑回路都短了一下。 有很多罐子的风格恐怕一直以来都是统一的,就例如花船一直以来都是美女多,天易楼一直是厮杀的特别厉害,那么这个地方……应该一直以来都不点灯。 但有些东西一开始改变了或许会有人不习惯,可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但是……”那个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华荣月又干脆利落的堵了回去,“你想问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想问……”男人原本还想继续说什么,但一听这话就低下了头。 华荣月绕过了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推开了最近的一间屋子,然后走了进去。 漆黑的屋子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华荣月一招手,身后的女人就走了过来,手里举着一盏蜡烛,并且将它点燃了。 当着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来查看这些人的情况,确实是有点挑衅的意思。 但华荣月觉得这感觉不错……甚至想多来一点。 她低下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摸了摸脉搏,还是活的,只不过晕了过去。 他们把这些人弄晕是为了什么呢?华荣月猜测,或许这些人就跟天易楼的那些被抓来的普通人一样,想要把他们抓起来培养出来一个蛊王的苗子? 看来这个地方也逐渐的迈上了正轨啊……如果她不来,这地方未尝不会逐渐的发展成一个相当有规模的罐子。 华荣月摸了摸这个人的脉,就没再看他,而是直接出了屋子。她走出来的时候那些人依旧跪在地上,尤其是最开始对华荣月提出疑问的男人又重新低下了头。 他真的没看出不对劲来吗? 华荣月并不觉得。 可是他既然现在低着头,就代表他已经接受了华荣月这个新任的蛊王。 华荣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这里的灯也点上,后面也有不少人都愣了一下,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华荣月和男人的施压下,把周围的蜡烛都点了起来。 就在这边的灯刚刚被点上几根,周围大部分还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黑暗之中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几个人的声音,华荣月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总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而那边说话的人也转头就看见了她。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衣持剑的男人,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耳朵上有着红色耳珠的男人和一个身穿着秋香色衣服的男人。 几人碰面,双方都愣住,并陷入了沉默。 华荣月看了眼最前面的小粉,又看了眼后面的江连焕,第一次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她想,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小粉忽然抽出了剑来对准了华荣月。 哎呦?华荣月忽然就乐了。 这样看起来……自己是真的暂时不能暴露身份了。 不要跟粉红色的家伙对脑回路 华荣月不太敢靠近江连焕,因为她知道姓江的眼睛贼毒。 但是小粉……华荣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面前。 这家伙……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此时此刻他先站出来,华荣月心说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这会先把江连焕给弄到后面去,自己挺身而出,来跟她面对面刚。 看看小粉同志这坚定的眼神,这出色的拿剑姿势,这完美的由花船全心打造出来的爱豆气质…… 华荣月觉得自己不能浪费小粉同志的如此苦心,虽说小粉同志一直表现得有点憨,但现在居然能有这份心,也是挺不容易的吗。 看见这突然钻出来的两个人,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人们也微微的惊了一下,主要是小粉这个姿势太过潇洒,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光明正大的这么一路杀过来的一样。 其实小粉还真的就是这么一路杀过来的,顺带着拎了两个拖后腿的——一个江连焕,和一个身后穿着那身秋香色衣服的小罗郎。 他和小罗郎被分配到离中心最远的一个屋子里,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被扔在了那里没人管,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中途醒了,莫名其妙的身边多了个江连焕,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来的这一路上居然都没碰上什么奇怪的事情,简直就跟带了什么buff一样。 此时此刻双方的情绪都比较紧绷,华荣月他们这边是老早就听说过这位齐水寒剑客的大名。 这感觉就像是斗舞的双方上台,然后发现一方是迈克尔杰克逊,光从气势上就已经盖了一头一样…… 而对于小粉和江连焕他们,他们的心里压力就更加的大一点。 或许此时此刻华荣月她还没什么自觉,不过如果用他们的视角来还原一下,大概就能感受到他们眼睛里的画面是什么。 昏暗的空地上,远处的灯光在若隐若现的闪烁着,面前站着一大群身穿着白衣服的人,站在他们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那人就这么转头看向了他们,她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让他的整张脸看上去只有一片惨白的颜色。 眉眼间的精致配上这种白色只能让人觉得诡异,就像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木偶。 最令人觉得诡异的是,这个木偶的怀里还抱了个小孩。 如果说小孩本来是一种柔弱的象征,那么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小孩却把整个画面的诡异感提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她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周围人,但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怀里的那个小孩,这种反差让他们几个人头皮发麻。 就算是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人们也感觉怪怪的,要知道念宣巧应该也是一个刚上任没过几天的蛊王而已,而且听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的意思,她当上蛊王的手段也不是那么的光彩,应该是用了一些“速成”的手段。 这样的人或许能够在短时间内镇住这些疯子,但绝对达不到一种震慑的气场,既然华荣月碰见的那个女人有心想要取代念宣巧,那肯定还会有人抱有同样的心思。 华荣月看了半天,发现小粉同志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 她原本以为两个人互相意思一下也就算了,最多可能会顾忌到江连焕的存在,演的稍微真一点,但现在小粉的出招姿势竟然让她也隐隐的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咦?小粉同志这个入戏速度还挺快啊…… 虽然不知道花船是怎么操练他的,但回去之后是不是要好好的跟他们说一说,让他们告诉小粉有时候别那么认真……华荣月一边稍稍提高了一点自己的戒心,一边想到。 她依旧还是怀里抱着小孩子的姿势,顺耳听了一句江连焕在后面小声说的话。 江连焕并没有用传音,或者是因为觉得以对面人的内力,即使是用了传音也会被人听见,所以他只是小声的说道,“小心点,对面那个人……很危险。” “特别的危险。” 这个声音里没有江连焕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感觉,而是略微的正经了起来,这个声音华荣月在全安镇的时候经常听他这么说,这代表着江连焕察觉到事情大条了。 但这个声音倒是引起了他身边穿着秋香色衣服的小罗郎的惊讶,他转过头说:“你原来也会正常的说话啊!” 凝滞的气氛差点因为这一句话而破功,华荣月心里疯狂咳嗽,心说江连焕到底来之前对小粉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才会让小罗郎有了这么一句吐槽啊。 华荣月回想了一下江连焕在第一次见自己时做的种种事情,忽然就觉得自己一点惊讶感都没有。就连小粉在听见这句话时的时候,似乎脸上都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探究的神色,按照华荣月的经验,他现在一定在心里分析着这个“罐子”的情况,华荣月只能尽量的不用正脸去面对他。 “你是谁?”小粉的声音十分的冷酷。 华荣月有心跟他玩一玩,就沙哑着声音说:“好久不见……没想到现在你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以前认识我?”小粉脸上依旧冷酷的说道。 “对,或许不能说我认识你,应该说……是我造就了你。”华荣月说起这种暧昧的话来一套一套的,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 “你造就了我?”小粉发出了一声冷笑,“谁能有资格来造就我?” 哎呀,小粉翅膀硬了啊。华荣月听见这宛如公开叫板的话,忽然间就觉得小粉心太野了。 这是一脚把经纪公司踹开,然后反手就跟记者说坏话还不给违约金的意思啊。 华荣月能容忍自己手底下的艺人这么做?肯定不能啊。 在场的除了华荣月的人外都认识齐水寒,对于这位最近名声大响的剑客来说,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敬畏之心的。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剑气伴随着杀气在这片空地之上越来越浓,就算是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人此时此刻都有了一点不适的感觉。 那是种刀子刮在脸上的感觉,无时不刻不让人心惊胆颤。 但现在华荣月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身影在原地忽然的晃了一下。 等到身影又一次稳定下来之后,她的手中已经多出来了一根簪子。 周围只刮过了一阵风,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有在场的人忽然齐齐瞪大了双眼…… ——华荣月看了看手中的簪子,簪子是木簪,带着一种古朴的感觉。 这根簪子十秒钟之前还挽在小粉的头发上,现在却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快的就像一阵风,在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是什么时候出手,又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水寒,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他的轻功未必没有他的剑法弱。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的簪子,就随随便便的被华荣月拿在了手里。 一时间,在场的人心中无不胆寒。 尽管这簪子只是简单的木头做的,但这木头也是价值不凡的,淡雅的样子,就像这根簪子的主人。 挺好,最起码没像小粉停在外面的马车一样,来个999金镶玉的。 她将簪子放在自己的手中,似乎饶有兴致的把玩了一下,然后看了眼对面的三人。 那三人此时此刻已经都愣了,尤其是小粉。 他的一头长发已经全部散开,披散到了肩上,刚刚还是一个高冷且一丝不苟的剑客,此时此刻却带着些凌乱和软弱。 小粉是在自己的头发完全散落下来的时候,才察觉到已经发生了什么的。 一时间,整片空地都十分的寂静。 华荣月怀里的小孩被刚才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她低下头去,把簪子给了他玩,又低声的哄了几句。 等到那三个人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一把就将小粉拽了回去,小罗郎的脸上全都是警惕的神色,江连焕没他那么吓人,但是脸色也并不乐观。 只有小粉一个人显得楞楞的,他的脸上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华荣月原本也没想对他来这么一下的,这多折面子啊,但对于想离家出走的人来说,还得来这么一下杀杀他的威风。 她正在原地等着小粉过来跟她老老实实道歉,顺便捧着合同诚心的说“对不起boss,我错了,我还要跟你续约十年”这样的话。 结果她忽然听见小粉用颤抖的话说道,“……是你?!” …… 嗯? 华荣月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 场中的气氛,突然尴尬了一秒。 有那么一刻,华荣月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面前因为太过激动,而话都说不太明白的小粉。 嗯?嗯?这个演技……是像氮气一样积攒后再爆发的类型吗? 一直到这个时候,华荣月依旧还是非常乐观的,直到……她看见小粉同志的表情后,才突然意识到,小粉这个反应应该不是简单的演技…… 这个情况应该,只是,单纯的……刚才没认出来她…… 没认出来她……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大啊! 华荣月彻底惊了。 小粉的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神色,他握剑的手甚至都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他身后的人看着他的反应也都愣了——一个剑客,竟然因为看见了另外一个人而手抖了。 华荣月看着也格外的汗颜。 这,这孩子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看着她这么激动的感觉? 不过小粉居然没认出来?那她刚才信誓旦旦的以为两个人正在对戏,其实是在…… 华荣月在这慌乱的情形中最先想到的是安抚小粉,她干脆直接爆了花面的男性声音,试图让小粉明白更清楚一点,“对,是我……”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就忽然看见僵在原地的人又多了一个——在她对面的江连焕同志。 啊……完了,江连焕同志头一次没那么野,她都差点把他给忘了…… 华荣月再一转头,就看见自己身后也僵了一片。 毕竟念宣巧这个人可能性情大变,但不太可能从一个女人突然变成一个男人…… 小罗郎大概是全场唯二懵的。另一个懵着的是华荣月怀里的小孩。 华荣月看了看身前,又看了看身后。 然后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就淡定了…… ——算了,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不应该让粉红色的家伙来跟她对脑回路的。 看看这个世界上粉红色的家伙们——派大星,魔法少女,大大泡泡糖…… ……华荣月笑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从一开始偏向于女性的声音,渐渐的过渡到江连焕和小粉都熟悉到不行的花面丧心病狂的笑声中。 事到如今,藏着没有任何的用处。 “对啊,就是我。”华荣月笑的丧心病狂,却忽然停止了笑声,语调变得低沉了起来。 “你才认出来啊?” 画花还需赏花人 “你才知道啊。” 漆黑的天空下,那个人说出了这一句话,他的话语中带着种浓浓的戏谑之情。 就像是看见一只小猫终于搞懂了自己是被逗弄了一样,逗弄它的那个人看着小猫笨拙又惊讶的反应,也低声笑了起来。 …… 在场的众人对于华荣月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有那么一丝不适应,但在场众人中谁都没有江连焕此时此刻受到的震撼要大。 江连焕都直接蒙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但这声音……确实是那个熟悉到不行的声音。 江连焕原本还想再看看站在远处的那个人的,因为他刚才总觉得那人给了他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尽管这熟悉感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直到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后,他忽然猛的低下了头,然后暗自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后怕不已。 这个声音是他的!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再也不敢用眼神直接的去打量他,只是一直集中精神的听着,分辨那个细微的声音。 分辨了几次后,江连焕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真的就是那个人。 怎么……会是他? 怎么能是他! 江连焕整个人都陷入了种莫名的焦躁之中。 花面一直以来都像个幽灵一样的神出鬼没,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江连焕以为自己暂时还不用见到他,没想到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和他碰上了。 曾经江连焕以为自己只会在那个纸醉金迷的花船上看见他,没想到在这个昏暗的地点,寂静的院子里,他也和对方碰上了面。 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江连焕受到了一个巨大的冲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变得一片混沌了。 因为这几乎是验证了江连焕曾经的一些隐约的猜想。 ……曾经江连焕在想,花船究竟是花面的大本营,还仅仅只是他暂时栖身的一个地方呢?又或者,这里仅仅只是他无聊时前来的一处别院,就好像一些江南富商一样在中原各地都有着自己的别院。 后面的猜测或许太过可怕了,因为一个花船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罐子了,因为那并不是一个小小的罐子。 那遮天蔽日的灯笼;那形形色色的美人; 那诡异惊艳又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街道…… 如果连花船都只是一处别院,那…… 那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又想要干什么? 江连焕之前对六扇门汇报花面的事情时,其实是做了一些模糊处理的,这不仅仅是因为花面跟他有着一些约定,还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看不透花面这个人。 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却不知他究竟为何危险。 六扇门内部对于一些蛊王都是做了些掌控的,花面自然也不例外。 江连焕知道他们的掌控方法,老实说这样的掌控对于一些蛊王来说是特别冒犯的行为。 他一直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他可以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蛊王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六扇门,但仅仅只在花面身上破了例。 他并没有隐瞒,只不过是不敢很明确的告诉六扇门自己在面对花面时的感受,和心底里那些可怕的猜测。 ——六扇门对于花面的推测也就只能从江连焕和华荣月他们这边获取,而在整理了华荣月和江连焕他们这边的推测之后,他们把花面定在了一个很可怕,但还可以暂时搁置的地位上。 这个结果出来的时候让江连焕也悄悄地松过一口气,他心想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他神经过敏了。 但潜意识里,江连焕却对自己的感觉非常的确信。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花面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蛊王,他很有可能比他之前看过的所有蛊王都要可怕,可怕到甚至超出他最夸张的想像。 这样的一个蛊王会仅仅只有花船那么一个罐子吗?江连焕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今天在这里看见了花面。 站在那里,跟以往不同,穿着一身白衣的花面。 花面的声音里带着戏谑,他似乎对于扮演女人的这种事情十分的上手。 一个人如果对某件事情特别的熟悉,甚至熟悉到了朝夕相处的地步,那么他做起来那件事就会非常的容易。 或许对于花面来说,扮演一个女人应该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刚刚江连焕甚至都没有看出来面前的“女人”有什么不对。 甚至在他的眼里,这个身穿白衣的女人还独具一种风流。 那一抬手,一挥袖的动作,都像是柔弱无骨一样……或许像这样的一双柔荑就曾经被花面握在手里,抚摸了千百遍。 那一抬眼,一笑的感觉都充满了万种风情……或许曾经在花面的面前,就有过无数个女人这样笑着,努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露在花面的眼前。 江连焕知道花面是个很可怕,而且很风流的男人,但他却也同样能把一个娇弱美丽的女人演的天衣无缝。 曾经江连焕觉得文同的胸有成竹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的一个故事,可今天他却觉得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故事。 对一朵花最了解的可能并不是花朵自己本身…… ——而是那个日日临摹着它的赏花人。 江连焕整个人都藏在最后面,他心底里疯狂的希望那个人不会发现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 他警惕的观察着,不敢再乱动,只是偷偷的看。 江连焕就这么小心翼翼了半天,然后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此时此刻,花面的视线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像在他前面的齐水寒身上。 而齐水寒现在也处于一种待机的状态。 江连焕是一个非常有小心眼的人,他原本去骚扰齐水寒了,后来发现外面情况不对,就坚定不移的留在那里没有乱动。 等到后来齐水寒决定出来的时候,他也坚定不移的躲在齐水寒的身后,拿他来当肉盾。 他之所以这么熟练,是因为他发现……齐水寒真的很强,真的是个顶级肉盾。 试问,有什么比一个拿着剑的顶级剑客站在面前吸引仇恨要更加让人放心的呢? 在江连焕的心中,齐水寒很强,尤其是在他近距离的观察了半天后,他知道齐水寒可能比外面传的……还要强一些。 然而那么强的齐水寒,现在头发散乱的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懵了一样,这对于一个讲究心性的剑客来说简直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他现在确实就是这样。 江连焕现在脑袋也昏昏的,这导致他的反应比平时要慢了半拍。 他脑袋里有些昏昏的想着,齐水寒——身手高超,来历不明……无人知道他的出身,只知道有一天他突然就出现在了江湖之上…… 等等,之前默默无名,然后忽然出现在了江湖之上……刚刚花面说了什么来着? 江连焕开始转动自己混沌的脑子时,华荣月正在死死的盯着小粉。 她很欣慰的看见小粉的状态在听见花面的声音后貌似好转了那么一点点,正默默地想着暂时别下那么大狠手,稍稍放过这哥们的时候,就听见他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说来就话长了……华荣月默默地吐槽道,具体情况,还得问问你身后蹲着的那个把她勾搭过来的江同志。 “很意外吗?”华荣月道。 “是……”小粉道,“我从来都没想过……会是你……” 其实她在半个小时之前也没有想到。 华荣月看了眼身后跪着的那些人,想着要不要先对他们下手。 本来挺担心她会腹背受敌,这群人这个时候会突然对她来个出其不意的,结果她忽然听见跪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的直接说:“大胆!看到念姑还不跪下!” 嗯? 华荣月都差点回头看了眼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她心说这哥们是个二五仔人才啊……这么快就投敌了吗?她可啥也没说啊! 那个男人完全就发挥了二次猿的精神——指男硬说女,对着齐水寒他们道,“念姑岂是你们这样的人能平视的?” 在华荣月怀里的小孩子刚才还被华荣月突变的声音搞的有些茫然,但此时此刻听见旁边的人叫华荣月念姑后,忽然就安下了心来,又往华荣月怀里钻了钻,眼睛一闭,干脆开始睡觉了。 齐水寒看着华荣月怀里的小孩,似乎又愣了一下,华荣月故意把小孩往上抱了抱——大哥你长点心,看见没有,再不好好营业,我就直接转头去培养养成系爱豆男团了,正好百草堂还有个能凑数(?)的。 华荣月看见齐水寒的手还在抖,就说道,“把剑拿起来,对着我出招。” 齐水寒原本手里还在抖着,听了这句话后却忽然如梦初醒,拼了命的拿起了手中的剑,然后朝着华荣月出了招。 在他的背后,是江连焕惊疑不定的眼神。 外界都传言齐水寒的来头不小,可是却无人能知,难道……这齐水寒的出身,就是花面的人?江连焕表情非常不好。 他惊疑不定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按照这个思路来想,就会想到很多很多之前他从来都不敢设想的可怕东西。 齐水寒这样的剑客,居然都只是被花船培养出来的,像小猫一样用来逗弄的人。 那这个花面……他在江湖上的势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交谈 齐水寒的剑招无论是谁,都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的,剑身灵巧的宛如游龙,能轻易的割破另一个人的喉咙。 然而他的剑在对面的花面面前却始终都无法前进一寸。 花面看着剑的眼神很平静,就连他怀里的孩子都非常的平静,他在移动的时候,那个孩子甚至连醒都没醒,只是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发出均匀的呼吸。 过了大概十分钟之后,齐水寒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花面依旧站在他的对面,用那样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你的剑还是不够快。”花面淡淡的道。 江连焕他们就看着齐水寒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破裂。 这一点点破裂在那张冰冷的脸上,显得那么的明显。 江连焕在后面暗自心惊,他以前面对花面的时候未尝没有过想对他下手的心思,毕竟花面对他从来也没出过手,他本来想着花面和他可能有着一些差距,但不会差太多,但现在看见齐水寒面对花面时的表现,才生出一种后怕。 “我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的。”花面来到了齐水寒的面前,似乎并不担心他会突然拔剑伤了自己。 他低下头,认真的看着齐水寒说道,语气听起来非常的认真,如果仔细的感受一下,甚至有着一种温柔。 但就在后面的江连焕观感来说,他并不觉得花面这是种什么比较让人舒服的温柔。 他甚至觉得,这点温柔还不如花面分给他喜欢的那些女人的。最起码花面在看着那些女人时眼睛中充满了柔情,而在看齐水寒的时候,眼睛里充斥着的那种温柔宛如带上了寒冰。 花面低声在齐水寒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恐怕还不行啊。” …… 江连焕从后面听着齐水寒和花面的谈话,心中已经想了很多事情。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小罗郎,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小罗郎的脑子在江连焕看来也不怎么好使,所以江连焕捏紧了他的手,让他不要添乱。 花面虽然一直对齐水寒很上心的感觉,但也并没有在这里留多久。 他看着齐水寒没有力气站起来之后,就抱着那个小孩转身向后走。 他身后的那些跪着的身穿着白衣服的人也依次的站了起来,呈一个扇形的样子,朝着花面的方向往回收,这群人的身影接二连三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快点出去吧。”就在花面的身影几乎快要消失的时候,江连焕他们听见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否则一会你们就出不去了。” 明明双方只隔了短短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个天堑。 远处的光逐渐的亮了起来,刚才江连焕还曾经想过为何这附近都这么的黑,但现在这周围的一切不知何时已经都变得亮堂堂的了。 齐水寒就这么一直背对着江连焕他们站在那里。 江连焕并没有在这里耽搁太长的时间。 他在花面和那群白衣服的人消失的一瞬间,就特别飞速的抓住了小罗郎和齐水寒的胳膊,准备带他们出去。 小罗郎还好,齐水寒的胳膊僵的要命,江连焕拽住的时候,几乎都以为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被人说冰冷的像一根冰棍,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会僵硬成一根冰棍。 江连焕拽住的那一瞬间也惊了一下,他暗自心说等到齐水寒恢复之后……或许可以问问跟花面对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华荣月听见身后那几个人离开,也算松了口气。老实说小粉同志的身手还的确挺出乎他的意料的,绝对算是超出了她最开始的心里预估了。 本来华荣月还想抱着小孩子稍微装一下的,然后一上手就后悔了,但中途又不好把小孩子放下,于是就咬牙硬挺着到了最后。 她后来还侥幸的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这段时间进步的也挺大,这要是换成几个月之前的自己,说不定就直接躺了…… 但对于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离去的江连焕他们,而是身后的那群身穿着白衣的人。 华荣月在心里琢磨了半天他们这是个什么风向,是这么简单的就投诚了吗?估计……也不是。 她刚才在这些人的面前稍微露了一手,让他们暂时不要有什么没有必要的心思,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处置这群人了。 恐怕接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海男从霍庄逃出来的时候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属于最早逃出来的那一批。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他朋友,那个坐在华荣月身边的八字眉,以及那个衣衫褴褛的人。 刘海男长舒一口气,他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朋友,“那个人是谁啊?” “你问我我哪知道?”他朋友睁着一双特别纯洁的眼睛看着他。 刘海男被他这么一看差点没上来气,他想说一句连你都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却看见身边的两个人,又硬生生的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他又转身看了眼黑漆漆的霍庄,略微有些紧张的说:“现在霍庄里……应该怎么样了?”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他朋友道,“双拳难敌四手,你看看在那里有多少人,那个人还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你说他说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吗?”刘海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讨论,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谁清楚啊。”他朋友没好气的说,“这回叫花子你可想清楚了,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恐怕这次以后,连我都没办法随意的进出这里了。” 刘海男知道他朋友心气不顺,毕竟今天算是他央求着对方带他来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还跟着添了点乱。 但他真的没办法对着那副场景坐视不管,他的朋友或许是一个懒觉今晚客房那边一片漆黑也不会做太多停留的人,可他不是,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去灵堂拿来了一口大钟,敲响了想要叫醒整个霍庄里还活着的人。 现在想想这真是个疯狂的行为。 如果没有当时那个斗笠男帮了他一下,恐怕他确实会死在那里。 刘海男想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抓心挠肝的想了半天,忽然听见旁边的八字眉说:“不用担心,你下次来应该也没关系的。” “嗯?”刘海男转过头,像知道他为何这么有自信心,就听见八字眉说:“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并不在乎你是否对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要你能拿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 八字眉是刚刚坐的离斗笠男最近的一个人,他旁边的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破烂的衣服,转身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刘海男向着他喊了几声,他连头都没有回。八字眉看着走远的男人,对着刘海男说:“不要跟那个男人走的太近,离他远一点。” “呃……那个男人……有什么事吗?”刘海男问。 “我已经来了这里好几年了,几年前那个男人就是跟着我一起来的,最开始来的那些人越来越少,我不知道他们是单纯的离开了,还是死在了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八字眉道,“不过留下来时间最长的,就有我们两个人。那个男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这几年我是看着他越来越古怪,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破旧。” “那……那人家穿的衣服破也不能说明人家是坏人啊。”刘海男莫名的就觉得自己该给对方辩护一下,八字眉道,“信不信由你,我也该走了,一会天就要亮了。” 他说着也把自己给装扮了起来,原来他的衣服里面另外有着一个宽大的帽子,他用帽子将自己的头发罩了起来,又仔仔细细的掖好,转眼间他也成了一个跟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相差不多的蒙面怪。 “这个人是谁啊……”刘海男看着那个离开的八字眉,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他的朋友说:“这个人我倒是知道是谁,说起来估计会吓你一大跳,不过这个我可不能跟你说。” “哦?”刘海男转头似笑非笑的说:“刚巧,我刚刚也想起来一件事,说出来也会吓你一大跳,但我也不能跟你说。” 他朋友原本还得意洋洋,听了这句话就忽然僵住。 刘海男没管他,继续说道,“我刚才忽然间想起来了那个斗笠男白天是跟谁来的了,那个人的身份你肯定也知道。” 他看着身后的人抓心挠肝的样子,一点都不意外,也没催,他相信不久以后,他朋友一定会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了的,到时候他也会跟他说自己刚才想起来的那件事。 江连焕……江公子,名誉天下的公子。 一个在明面上看,几乎不可能跟黑暗扯上关系的人……他怎么会和那个斗笠男一起来呢?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江公子这个人就很有意思了啊…… 刘海男脸上带着熟悉的坏笑,想要带着自己的朋友离开,却忽然发现身后亮起了一丝丝亮光。 他愣了一下,转过头,和他的朋友不约而同的看见了霍庄里面燃起来的那第一根蜡烛所带来的光明。 一丝……似乎和漆黑的霍庄格格不入的光。 骨科大夫华荣月 华荣月一脸懒洋洋的从百草堂里出来扫地,偶尔抬头看看天上刺眼的阳光,听听屋子里齐大夫他们的声音。 距离参加霍庄的葬礼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几天的时间里,暗处的某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然而对于日常生活的人们来说,日子仍然需要继续,似乎跟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 目前来说,华荣月差不多已经瞒过了所有人,除了当晚跟她见过面的那几十个人以外,目前外界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那些参加了霍庄葬礼的人第二天也就照常离开了,对于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睡的比往日里沉了一些,第二天起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除了一个已经被打成了筛子的房子颇有点存在感外,你几乎在霍庄找不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至于霍家现任的家主,他在第二天也重新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他似乎是躲了起来,也并不清楚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毕竟霍集都死了,念宣巧跟他就是完全无关的了。 霍集做的那些事,霍家应该是有所察觉的,否则霍家家主也不会在晚上很自然而然的躲起来。 但是他应该还是对儿子心存怨言的,否则也不会在霍集死了那么久也不去找。 华荣月猜不出来霍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已经能把念宣巧这个人给猜个清楚了。 严格来说,念宣巧就是个纯粹走了狗屎运的人,能够成功的当成目前的老大,完全是因为下手够狠。 正如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所说,念宣巧正因为下手够狠,所以才会在霍集死的当晚就杀了一个实际不错的朋友,阴差阳错的成了个可以压制其他人的蛊王。 但念宣巧这人心性不行,霍集当年还是蛊王的时候,确实是抱着要好好的控制住其他疯子的心思来做的,所以杀戮的事情较少。 可到了念宣巧这里,她本身的实力就不够,怎么能够服众呢?所以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靠杀人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华荣月当天和江连焕他们见过面后,又回到了灵堂,坐在原来的那把椅子上,从旁人的手里接过了在不久以前刚刚拿过去的那根簪子。 这簪子出手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绕了个小圈,又物归原主。 她看着这根簪子,心说半个时辰前这根簪子才交到人家手里,半个时辰之后,别说簪子了,家都给人家偷了。 偷了家的华荣月很愉悦,所以她哪怕是扫地都十分的开心,扫完后站在门口,恨不得对着朝阳奔跑几圈。 她闻到屋子里散发出了一股很好闻的香气,就转头看了眼屋子里正在干嘛。 齐大夫正在屋子里面点香,香是刚刚买来的。他一边点一边说:“最近生病的人好像少了一点。” “是吗?”华荣月看着齐大夫烧的香,丝毫不意外的发现它是从自家铺子里买来的,这个香带着股药的味道。 萧翰一脸鄙视的说:“齐大夫,咱们自己不就是开医馆吗?怎么还用去别家买药香呢?” “这不一样!我是大夫,不代表我会做香!” “香都不会做,那你还会干什么!” 华荣月安心把门口扫干净,然后又用酒把一些经常碰到的地方擦了擦,转身心满意足的把门关上。 要说霍庄那个地方,华荣月其实还是不怎么信的,她准备偷偷的把花船的人偷渡到那边一部分,慢慢的把里面全都换成她自己的人。 而霍庄每个月两次的聚会……华荣月也不打算把它给取缔。 她甚至对此还蛮有兴趣的,甚至还颇有兴致的想要看看到下一个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或许……会变得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 华荣月怀着满满的兴趣,转身想要去拿药材的时候,忽然跟门口一个人撞了个正对脸。 那个人的动作太快了,而且很急躁的样子,华荣月连忙让开了一条路,让对方从她的身后躲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心说这是在搞什么?跑那么快干嘛?看起来也没什么病啊? 想那么多也没用,坐诊大夫又不是华荣月,她摇了摇头,把手头的脏水先倒了。 华荣月本来对那个人没有一点兴趣,只想着先做自己的事,然而弄着弄着,齐大夫忽然喊了她一声。 “荣月!这里有个胳膊脱臼了的,帮忙看一眼!” 华荣月听见声音后,连忙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去。 她对于别的都不拿手,唯一拿手的就是……正骨。 嗯,传说中的骨科大夫。 之所以拿手,是因为华荣月把人体那几块骨头都给摸清楚哪是哪了,而且正骨需要力气大的人。 整个百草堂,也就华荣月一个人能够担当此等重任。 华荣月走过去摸了摸那个人的胳膊,语气格外的温柔。 “小心啊……没事,不要害怕,很快的,我数一二三,第三声的时候才会动手……” 那个正骨的人年纪看起来很小,看这样子应该还是个正派弟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样的,看他年纪尚小,所以华荣月才对他这么温柔。 一旦华荣月温柔起来,那她还是相当有安全感的,这个小孩居然就这么傻呵呵的信了华荣月的话。 华荣月说,“一,二……”,三字还没出来,然后忽然干脆利落的下了手。 百草堂里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 这一声下来,不少站在门口的人都偷偷的往屋子里面望。 …… “好了,好了。”华荣月拍了拍哭的不行的小伙,“别难过,我给你拿块糖。” 萧翰在旁边乐的不行了,原本在百草堂门口等着的人这会也没忍住进了屋子,看着哭个不停地男生哭笑不得,“你看你至于吗!” “下手挺利落啊。”站在门口的一个人对华荣月说。 华荣月这正骨身手,一看就经验丰富。 华荣月一边洗手拿糖,一边不好意思的对着他笑了一下,她又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忽然认出了这群人的来历—— 熟人啊。 这个印象说起来就比较模糊了,当年易玲珑被围攻的时候,就有人穿过像他们这样的一身衣服。 ……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是崆峒派的。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温柔的给那个还在哭的男生擦了擦药,她觉得没什么必要去揪这样的小辫子。 先别说双方现在还暂时没有任何的过节,就算有过节,崆峒派当时也只不过是为了维护江湖稳定才做的事情,在华荣月的心中也没什么错。 嗯,只要易大佬没闹,她就全当没看见。 华荣月继续干活,旁边的齐大夫特骄傲的跟刚才夸华荣月下手利落的人说:“这是我徒弟。” 齐大夫格外骄傲,虽说华荣月拜师以来好像也就正骨不错,但是……别人也不知道,那齐大夫吹一吹又怎么了? 华荣月站在那边,笑容中朴实中透露着一丝丝尴尬,一看就是个乖的不行的孩子。 她看见门口站了不少人,似乎还停了几辆马车,应该是一群赶路的崆峒派门徒,路遇百草堂就直接给这男生来正骨了。 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华荣月忽然看见马车上有个帘子被掀了起来,有个人的脸往外面张望了一下,似乎是听见百草堂震耳欲聋的哭喊声才探出头的,仅仅这么一面,就让华荣月愣了一下。 尽管刚刚那人探头和缩头的动作都奇快无比,但并不妨碍华荣月能够清晰的看清楚他脸上最具有特色的东西——一对搞笑无比的八字眉。 “卓中,还不快点把人带过来?”车里的八字眉说道。 这个声音的音色跟昨天听到的那个声音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唯一有差别的也就只有说话的语气。 昨天这个声音听起来懒懒的,透着股说不出来的丧气,现在的这个声音……就听起来还蛮正气的,最起码能糊弄住这些小孩。 “师弟没哭完呢。”站在那个哭个不停地男生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开了口,他明显年纪要大上一些。 “哎呀,怎么这么麻烦?”那个八字眉说着话就走了下来,现在白天了,所以华荣月看的更清楚了一点。 八字眉跟华荣月擦肩而过,连看都没有看华荣月,只是走过去不耐烦的拍了拍那个小男生的肩膀,“怎么还哭呢?多大了还哭?” 前几天两个人还坐在一起,八字眉逃命逃的跟兔子似的。 现在她就已经被当成空气无视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啊,华荣月默默地想。 不过八字眉这么大大方方也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当时的那个环境也就只有她有心思去看别人都长什么样了。 她心中带着点说不出来的世事难料的情绪,安静的看着他们架着那个哭个不停的小孩离开,萧翰一直从头笑到尾。 笑到后来,那个小孩都炸毛了,他转过头对萧翰说:“你笑什么笑!” “我笑我的,你管我?”萧翰道。 他那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崆峒派认真看了一眼,也没想跟身份不明的萧翰起正面交锋。 谁知萧翰自己挑事,他一指华荣月道,“看见那边站着的那个没?别看这小子他现在给你糖吃,一会你要把他哭闹心了,他能直接把你揍出去。” 华荣月背对着他们整理东西呢,谁知就这么忽然被care了。 她回头看了眼,发现萧翰这么一指,所有人的眼光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萧翰属于时不时就喜欢给华荣月整点小麻烦的那种,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关系也不能算多差了,但二哈……二哈你懂吧,就属于不坑自己人不舒服的那种。 华荣月安静了一会说:“怎么可能,他说着玩的,他这人最喜欢开玩笑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再和善不过了,就像个慈眉善目的骨科大夫。 引子 那群人走了之后, 华荣月就和善的来到了萧翰的身边, 又一脸和善的抄起了旁边的鸡毛掸子。萧翰默默地看着华荣月凑过来,忽然站起来说:“我还有事, 你们先聊。”然后就跟风一样的跑走了。 他走了之后,华荣月用鸡毛掸子把他刚刚坐过的那个地方给掸了掸,无情的嘲笑了一下萧翰。 那么胆小干嘛,她又不可能对他下手,要是下手了那不就违背她的人设了吗。 不过崆峒派的人来这是为了什么?华荣月想, 那个八字眉倒还能猜得出来,估计是前段时间去了霍庄后就压根没回去。 但这人居然还带了这么一批小孩, 也是真不害怕被人发现啊。 华荣月本来也没把八字眉的事情放在心上,注意力很快也就被别的事情给分散了。 直到中午的时候她收到了六扇门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最近找了一批江湖门派的人过来帮忙, 让他们做好准备,她才猛的想起来白天的时候来的那批人。 呃……华荣月一时间有点槽想吐,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心说白天的那群人不会就是六扇门叫来的人吧? 带着种莫名的槽意, 她默默地打听了半天, 最后基本确定了前来支援的人就包括今天早上的崆峒派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无语凝噎。 等到她收到让“目”的成员紧急集合的消息时, 又无语凝噎了一会。 人生何处不相逢。 ——六扇门集合的地点依旧在熟悉的地下室。 等到华荣月进去的时候, 屋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那些人形形色色的,有很多人华荣月都不认识,有些她还能认出来是目当年第一次聚会时碰见的人。 所有在屋子里面的人, 脸上都戴着一张面具,很朴实的那种绘着简单京剧人物图案的面具。 华荣月随便找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脸上也戴了一张面具,往那里一缩,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毫不起眼。 原本华荣月以为今天给他们开会的还是前几次看见的那个蒙着面的老头,结果今天她过去了之后,才发现站在最上面的人还是她的熟人。 颜盛坐在那里,尽管他脸上同样戴着一张面具,但华荣月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这个时间把他们叫到这里来,华荣月很难不把这个跟昨天看到的崆峒派联系在一起,她想着六扇门把他们叫过来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连颜盛都出面了,那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任务。 颜盛看着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对他们吩咐了接下来的事情。他说:“最近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各大门派派人来咱们这里的事情了……他们是前来帮忙的。” “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帮忙,确实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查一查这群来的人中是否有一些来历不明,身份可疑,或者是……走火入魔的人。” 华荣月抬头不易察觉的看了颜盛一眼,心里哦吼了一声。 看来八字眉要完蛋啊。 恐怕他也想不到六扇门会有“目”这么一个神奇的组织吧。 “对于那些人的探查不能放在明面上,只能在私下进行。”颜盛说:“毕竟他们来帮我们也是无偿的,不能因为探查他们就寒了他们的心。” 那这活怪不得要派目的人去……六扇门有些事情不能明着跟那些门派的人说,但是目的人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本来他们在明面上就属于疯子那边的。 大概弄清楚了这群人想要干什么,华荣月心里微微的有了个底。正低头思索的时候,忽然有个人问,“那他们来了这之后怎么办?其他人总会发现这里多出了一堆武林中人的。” “暂时还不用担心这个。”颜盛道,“对外面,这些门派的统一口径只会说是前来参加一个名剑大会的,邀请江湖人来欣赏天下名剑。那些门派中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暂时也不多。除了一些领头的人外,大部分都以为他们是来参加这个大会的。” 他说完了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新补充了一句,“对了,这次名剑大会举办的人大家应该都认识。” “……江连焕公子。” …… 华荣月回百草堂的路上,心中有些恍然为何江连焕今天没有来,恐怕这个时候正在家里弄那个什么“名剑大会”。作为一个“目”成员,他也着实够工具人的,平时去探查一下罐子什么的也就算了,现如今叫江湖人来帮忙都得拿他当理由。 不过今天,华荣月确实发现“目”的规模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很多,跟当年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比,多了四五倍左右——而这,就还仅仅只是这个地区的人。 这是不是证明,最近六扇门对于疯子越来越重视了?或者……这一片地区疯子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今天在场的除了华荣月这个“目”一代外,其他的几个“目”一代都没有大声吵嚷过自己的身份,对于今天突然多出这么多人来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奇。 华荣月有了个很奇怪的猜想——她都不确认这群人知不知道“目”一代的存在。 或许对于这群新来的人说,他们算是一群更加隐蔽的“目”。 顺带一提,华荣月在这群人中看见了一个不算是“目”一代的,但她也同样认识的人。 云锦飞也在“目”里,脸上戴着一张青色的面具。 回了百草堂后,华荣月发现人居然都不在,在附近绕了一圈,才算是找到了一处人烟较多的地方,往那边一看,所有人都堵在那呢。 大妈大爷,大叔大娘,靓男靓女的身影围成了一堵墙。 这幅热闹的场景有点像改革开放前一个村儿来了个演皮影戏的似的,人类都有点好奇心,华荣月也踮脚过去看了一眼,刚巧就看见了齐大夫他们,正在人群里挣扎着看热闹…… 李静怡虽然在这个年纪已经算高个子了,但现在淹没在人群中,也显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她刚挣扎着透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就被人从脖子那里一把提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是华荣月把她给抱了起来。 华荣月把李静怡从人山人海中拎了出来,她对于凑热闹这种事也兴致勃勃,刚才差点就想来个小时候她爸带她去看花灯时让她骑脖子的模仿了……只可惜李静怡这个体型和年纪都不太可以,这让华荣月很是遗憾。 她朝着里面看了一下,就明白这群人是在干什么了,原来他们都是在看两个江湖人打架。 打架的两个人也算不得什么身手好的人,但打起来很热闹,这玩意比皮影戏可好玩多了,所以这边才围了这么多人。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华荣月吐槽了两句,忽然看见李静怡两眼直直的盯着那边,就愣了一下,小声的说:“原来你喜欢看那个吗?” “没有。”李静怡说着,但是眼睛却还是盯着,华荣月盯了她半天,确信她是口是心非。 这么大点的小孩哪有不爱凑热闹的。 “荣月哥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李静怡忽然抬起头来问。 “啊?”华荣月没想到她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有人也跟你像这样比试吗?你们比试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呃……”华荣月沉默了一下,她想回答李静怡的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她要打起来,真实情况应该是比这个要宏大上几倍,围观的人应该十倍起步。 而且周围绝对不会围这么多大妈大爷…… 不过这些话华荣月当然说不出口。 她沉默了一会,李静怡就自动误解了她的意思,直接把话题绕了过去,说:“没事的,就算荣月哥没去过,荣月哥也是特别厉害的一个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这么夸我啊。”华荣月道。 她莫名的有点憋屈,等着那边打完后,就跟百草堂的人们回了屋子。齐大夫一脸特别钦佩的样子说:“啊,真好啊……这才是江湖人啊。” 萧翰磕着瓜子说:“身手没我厉害,不过还行,应该是大门派出身的,就是不知道来咱们这干嘛。” “对啊,估计是路过的吧,这种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也不算百年难得一遇啊。”华荣月道,“说不定你过一段时间还能再看见呢。” 她回了百草堂,没过多久,就有一只鸽子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到了窗户上,鸽子的腿上绑着纸条。 华荣月把纸条拆了下来,看了眼上面的消息,低下了眸子,把纸条点燃烧掉了。 她即将作为“引子”,在暗处配合其他“目”的人,引出藏在门派里的那些走火入魔的人。 华荣月想起来了白天那两个打架的少侠,一个不认识,另外一个……应该是武当的。 这上面也没说让她具体干什么,这是让她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这就……有很多种可以操作的办法了啊。 大水冲了龙王庙(? 随着时间的流逝, 百草堂和周围的居民们也从一开始看见这些江湖中人的兴奋不已,变成了后期的波澜不惊。 齐大夫甚至还能在江湖人前来买药治伤的时候, 给他们打个广告, 推荐一下他们店内推出的防流感大礼包…… 反正不知是华荣月的错觉还是怎么着的,最近前来这里看风寒的人确实像是减少了。 因为看风寒的人减少了, 所以百草堂全心全意的把精力都放在了这群成天拳打脚踢的江湖人身上。 这群江湖人让齐大夫这个一开始还过去看热闹人,这几天变成了暴躁老哥,时不时就对着空气大喊, “这群莽夫一天天的, 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由此可见,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都是近香远臭的。 ——如果他们能消停下来,又怎么能被称作莽夫呢? 华荣月摸了摸停在了窗户上面的小黄鹂,喂了它一把小米, 然后看着它趾高气扬的飞了出去。 李静怡依旧在后院认认真真的练剑, 自打那天跟华荣月在巷子里看见那两个比剑的人之后, 她就再也没出去凑过热闹。 华荣月本来还经常提议带她出去逛逛的, 结果自打那天之后,她就好像对这样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一样。 这让华荣月有点茫然, 也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到底都在想什么。 不是应该兴高采烈的出去吗?毕竟那天高兴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花船的人也逐渐的进入了霍庄里。 霍庄庄主和夫人貌似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华荣月也如他们所愿,装成了念宣巧本人的样子,在霍集死后慢慢的把原本埋在霍庄的人往出撤,尽量让新形成的组织变得和霍庄没什么关系。 对于这批新形成的组织,华荣月有一点想法。它里面的主要构成肯定不会是原来霍庄的那些人了, 但花船还得借用霍庄的那些结构。 花船的人手也不是能随便调用的,正巧华荣月以前专门弄了个小队,表面上看是治安维护小队,其实就是处理那些疯过头的,没事就在花船里面瞎蹦的人,他们在花船趋于稳定后就变得没什么事干了。 华荣月把这些人临时移过来负责处理霍庄,一开始的想法是这群人算是花船里“最懂礼节”也“最理智”的人了,来了霍庄也比较容易控制。 谁知,这群花船治安维护小队在加入了霍庄后发生了焕然一新的变化,也让霍庄这个地方变得怪怪的,至于这个怪法日后再提…… …… 华荣月放飞了小黄鹂后就准备去取药材,途中刚好路过了一个熟悉的早餐摊。 她想着从旁边路过就好,却偏偏和里面的一个刚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华荣月看了眼出来的人,颇有些惊讶的说:“是你啊?你怎么出来了?” 跟华荣月打了个照面的路留生揉了揉脑袋,对她说:“最近抓我的那些人都消失了,我暂时没什么事了,所以就能出来逛逛了。” 他是独自一人前来的,身边没有黄娇,也没有他之前的那个公子哥朋友。 华荣月有心打听一下她觉得挺帅的那个小公子哥到底去哪了,但是这么直接问显得她像一个变态,于是就换了个话题,准备起身走人。 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路留生给叫住了,路留生看着疑惑的华荣月道,“呃……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什么风声?”华荣月疑惑的问。 “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路留生道,“这段时间有很多江湖人来这参加名剑大会,其实是因为听说了这边忽然出现了许多魔教中人的痕迹……” “我没有听说过啊。”华荣月淡淡的说。 “是吗。”路留生笑呵呵的说:“本来以为你消息灵通,能知道挺多消息呢。” 连着好几天没看见路留生了,他好像和华荣月上一次见面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穿着身丐帮的衣服,脸上带着那种玩世不恭的笑。 华荣月是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吗?当然是扯淡。 只不过她想看看路留生到底想要打听些什么东西。 路留生也不知道是看出来了华荣月的意思还是没看出来,他说:“你说,如果真的有魔教的人来了,那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这就不清楚了。”华荣月道。“这里虽然说是江南,但也并不位于繁华的地方,魔教中人过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 路留生安静的听华荣月说完,然后低头不知道思索了什么。过了一会,他抬头说:“我听黄娇说过,你手下有家镖局对吧?” 华荣月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我想雇你的镖师去打听一下最近来的这些人都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华荣月愣了会,马上就进入了镖头的角色道,“行是行,只是我们的镖金有点贵……” “镖金不是问题。”路留生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来递给了华荣月,华荣月看了眼银票的数量,心里忽然就颤了一下。 “我知道华镖头手段多,肯定能打听出来很多的事情。”路留生看着远处的一家茶馆道,“你们这行的规矩我也都知道,没有钱是不会开口的,我也没有坏了规矩的意思。” 华荣月看了眼被递到她手里的这张银票,崭新的一张,上面写着一千两,整个人虎躯一震。 这年头……乞丐都这么有钱吗? 她把银票收了起来,用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路留生,沉默了一会道,“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我该怎么找你?”路留生道。 “往前走,那里有一家书店。”华荣月道,“你如果有消息,就直接给那家店长就行了。” 最前面的那家书店? 路留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家书店他倒是知道,很有名的一家,一直以来都是人来人往,坐落在最繁华的街段,这几天他还时不时的路过那里。 没想到那家书店竟然是华镖头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以后,脸上的笑倒是慢慢的淡了下来。 路留生对于目前的形式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这不仅仅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一不小心去了霍庄,发现了那里面的某些秘密,还因为他直觉上感受到了最近的暗波涌动。 所谓的“魔教”,只不过是路留生用来探听华荣月口风的借口,实际上暗地里流传的消息是这里有一个很可怕的疯子。 那个疯子行事古怪,而且做事随心所欲,不过他的身上似乎是有着一件很贵重的东西,这就导致了许多大派前来追捕他。 说起来很奇怪……在听到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路留生的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就浮现出了前段时间在霍庄碰见的那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那晚逃没逃出那个地方,但他脑子里却能清晰的记得那晚在他离开前,那莫名其妙亮起来的一盏蜡烛。 他记得霍庄应该是没有点蜡烛的,明明满庄子都是烛台,但跟常理不同,却一支都没点——在罐子里,有些奇怪的事情才是“正常”。 而那支点起来的蜡烛,就是不正常的。 路留生不确定这代表着什么,他虽然一直在追查着有关于罐子的事情,但一些罐子的细则终究还是不那么了解。但他却记得另外一个细节——当天那个戴着黑斗笠的人说的那三个故事中,有一个故事是有关于一个永远灯火通明的地方的。 那个地方听起来也带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但路留生在对罐子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探究后,他也分辨不出来那个人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一定是一个跟霍庄截然相反的地方。 路留生也不知这个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他有个猜测,或许传出去的也是那晚跟着他一起去了霍庄的人。 不过他身上带着的那个贵重的东西是什么? 路留生觉得整件事情都扑朔迷离了起来,好像有个人就隐藏在这些事情的背后,故意把这一潭水给搅混。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很久以前就起过一次疑心,那就是有关于江连焕的事……当时他就隐约记得黑斗笠男是跟江连焕一起去的霍庄,两个人在门口同时下的车。 这个记忆尽管略微有些模糊了,但路留生在听见这次举办名剑大会的人是江连焕时,心里还是震动了一下。 事情……会这么巧合吗? 突然出现的一个疯子,就这么搅混了原本就十分浑浊的局面,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开始看不清局面。 就在这种关头,路留生忽然想起来了一个总是显得很淡定,身份也同样不明,偶尔出手却十分惊人的男人。那个男人背后的势力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但路留生总觉得他应该非常的厉害。 抱着守株待兔的心里,他在这里等了对方几天,终于又蹲到了他。 那个男人会知道消息吗?路留生不清楚,不过当他看见那个男人接过银票随手塞进了口袋里,看都没看的时候,他就忽然有了一丝期待。 他觉得那人看起来就有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路留生直觉上就认为他一定会知道什么。 如果要路留生说,他闯荡江湖了这么多年,也很少看见像华荣月这样的人。但每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手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真本事。 假如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他……或许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抢饭碗的来了 “你们这最近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人吗?”一大早, 华荣月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敲门,她推开了门,就看见了一个穿着官服的捕快。 华荣月连忙摇了摇头。 捕快看了眼华荣月道, “最近这附近不太平,有奇怪的人记得一定要上报啊。” 捕快说完就提着灯离开了, 华荣月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思索了一会,缓缓关上了门。 黎明时分,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六扇门里也并不安宁, 他们最近正在查找着流传最广的“那个传言”的由来。 “怎么会有传言说这里出现了一个厉害的疯子呢?”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江湖人都喜欢那些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小道传言, 像这样的传言格外对他们的口味。可是这一次六扇门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跟某个“神秘人”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件事搞的六扇门也有些迷糊, 这两天都已经有几个门派的掌门人过来问他们是什么情况了。 六扇门的负责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解释, “我们这次真的只是想请大家过来帮忙维护一下治安, 绝对没有把大家给引来,然后骗你们去帮我们抓个超级危险的疯子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 但信得人不知道有几个…… 六扇门自己的人都觉得彼此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 本来双方就一直处在一个不对等的位置上, 普通的门派大多对官府有着防备之心, 这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 大家就都变得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 “上头要派你去探查一下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百草堂门口的那棵大树上,华荣月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树荫里, 另一个被枝叶遮挡住了脸的人背对着跟她说了句话。 “是要我用‘那个’身份吗?”华荣月问。 “如果有必要的时候就得用。”那个人道,“这几天会过来几个官府的人……到时候需要你接触一下,官府那边和咱们这边的情况不太一样,背地里可以给他们一些帮助,但不要对他们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懂。” 那个人离开了。 华荣月坐在树上,看着头顶不停摇晃的枝叶和阳光斑点,过了一会,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现在外面风起云涌的,但华荣月却过得挺悠闲,无非也就操心一下路留生的事情。 谁想到她半路居然接了这么一个大活,上面的人让她一边负责查找这里的疯子,一边找找这个留言的出处。 华荣月当然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找她,因为她还有着一个“特殊”的身份。 必要的时候,这个身份或许会成为一个引线,现在六扇门给了她点燃引线的资格。 这么说听起来有点绕,就跟套娃一样,还有点像那天掏钱让华荣月帮他查事情的路留生。 那天华荣月收了路留生一千两银子,她也不好意思随便的糊弄他。她好歹得糊弄出像那么回事的意思来。 如果是几天之前的华荣月,或许应付路留生的要求还会有点棘手,因为一个镖局也不是能说想造就凭空造出来的。 但这几天的华荣月……却能! 没想到吧.jpg 华荣月摸了摸下巴,长久以来,黄娇和路留生他们都有一个严重的错觉,就是以为她有个很大的镖局。 原本华荣月对于开镖局还真的没什么兴趣的,不过现在手头刚好就有那么一批闲人。 ——对。就是前段时间刚刚把路留生吓了个半死的霍庄的人。 还是那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华荣月莫名的起了点坏心思,如果路留生知道跟他对接的这批“镖师”就是霍庄的人,会不会觉得生无可恋? 好吧,估计他也没什么可能知道。 不过华荣月心知肚明,自己的这种悠闲生活估计很快也就要结束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华荣月从百草堂溜达了一会,就看见对门的那家客栈里来了几个人。 她打量了几分钟,确定那几个就应该是官府的人,他们表现的还挺低调的,跟当年华荣月江连焕他们去全安镇的时候差不多,都是找了家并不起眼的客栈。 或许他们手里还跟当年的华荣月一样,有着一张定点客栈的地址,住在那里才能给报销。 如果这个地址是跟六扇门串通过的那就更妙了,恐怕还是六扇门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离华荣月近的地点。 华荣月看了眼过来的这群人,两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和一群年纪小点的,这配置几乎跟去全安镇的配置一样。但他们是官府的人,六扇门的人还告知华荣月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六扇门跟各大门派之间的关系很是暧昧,殊不知它跟官府之间的关系更加暧昧。 外人眼里这两个地方应该是相同的,实际上并不是,这就是为什么上次华荣月去官府帮忙验尸,还是戴了个斗笠的原因。 她坐在房顶上,偷偷的听着屋子里面的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里面有个年纪比较大的人负责出谋划策。 那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声音很低沉,也带着一丝沙哑。他说:“这段时间这里越来越乱了……肯定是新来的那群江湖人搞的鬼,他们突然聚集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知道那些疯子。他们做起事来,没有丝毫顾忌。” “但是他们其中的一部分隐藏的很深。如果不了解他们,或者取得他们的信任,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找到他们。” ……他们在屋子里讨论了半天,华荣月在屋顶上听的有些昏昏欲睡,可他们始终都没有办法能讨论出一个统一的结果来。 啊……华荣月打了个哈切,果然还是年纪小,经验不够啊。在全安镇,这点时间都够江队长编出来十来个计划了。 “所以我有个法子。”就在华荣月听的有些不耐烦,想走的时候,那个年长的人忽然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很是危险,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也只有这个方法能够奏效了……” “没事,您说来听听,我们对您都比较有信心。” “那就这样。”那个年长者道,“不如我们……选一个人来扮成走火入魔的样子……出去探一探风声怎么样?” 嗯? 嗯?! 华荣月在屋顶上耳朵刷的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反复回想了几遍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 行啊,心说这群人有前途啊, 这么快就想着把她的饭碗给端了? “……这样不好吧?”旁边有个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略微带着一点点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那个年长者道,“你听我的就好,你对那些走火入魔的人最了解了,所以由你去扮演他们最合适。” 你就说六扇门和官府的关系能变得亲密无间起来吗,这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开始互抢饭碗了,如果彼此互相了解,那还不知道要抢对方多少东西。 华荣月听着那个“小冲”的声音仔细品了三秒,心说这人……如果长相对的起他的声音,那妥妥的就是个帅哥了。 就是这个角度她看不见下面的人都是什么样子。 “这件事有点危险……不过你去我能放心点。”那个年长者道,“咱们收拾一下,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管我叫捕头,叫我掌门就好,如果有人问咱们是什么门派的,你就说我们是白鹿派的。” “冲哥要去装疯了吗?”有个女生的声音响了起来,“真好奇,好想看看。” “想要散布流言,就总要有散步流言的人。你们最近小心一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散布流言的人。” 华荣月在屋顶上听完了这几个官府的人的计划,处在一种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的感觉上。 不过这是否也证明了六扇门建立“目”的计划是非常正确的?这个方法所有明眼人来看都是最有效辩解的方法? “行,那咱们收拾收拾,一会出去走一走,打听一下附近的情况。”华荣月听见他们这么说。 她看了眼下面这几个人出了屋子,自己也就跳下了屋顶,沿着路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路上华荣月跟着这些人甚至还路过了百草堂,那群人中有个人看了眼百草堂说:“哎?这里还有家医馆啊。” 华荣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见了前面的那几个人,目光在那个疑似“小冲”的人身上停了几秒,那个人长相还挺清秀的,眼角下还带着一颗刚刚画出来的泪痣。 他正在极力的扮演一个疯子的角色,华荣月看的很清楚,他明明在人群之中,却总是会做一些小动作——不停的用手去触摸自己的耳朵,或者是鼻子,再不就四处的看着,给人一种不安分的感觉。 但可能是因为刚刚扮演,所以他的动作看起来莫名的带着一股不协调感,华荣月对于这丝不协调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事,这年头也没人细纠这个。 华荣月淡然的从他们旁边走过,身上还带着百草堂的药草包,散发着一股安宁的淡香。 在那个小冲正在拼了命的抓耳挠腮,偶尔有人向他看来,他就回瞪人家一眼,装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来。 疯狂的感觉没太看出来……神经病的感觉倒是看出来了点。 华荣月当时就站在他的旁边,眼角下的那颗红痣淡的几乎看不清,她盯着一个摊子上面的香包盯了半天。 许久之后,她背对着张牙舞爪的小冲,声音很是温柔。 “阿姐,这个我想看一看。” 味觉 “你们今天还要出去啊?”华荣月拄着下巴看面前的两个过来小姑娘道。 “没有办法, 他们都要出去,我们就只能跟着出去吗。”那几个小姑娘说道。 在这里待了几天后,华荣月跟面前的这几个小姑娘都混的很熟了,当然主要归功于华荣月脸长得好看的缘故。 百草堂离那边的客栈也没有多远,双方经常隔空对望,望着望着, 那边的小姑娘们就知道这里有了一个脾气很好,做事情很麻利的店员。 帅哥当然人人爱看吗, 所以这会小姑娘们没事就来百草堂转一圈。 这让华荣月想起来了当年在全安镇的时候她手底下的那些男生们没事就出去看美女的场面……一模一样。 “你们要是出去的话,记得不要远走。”华荣月道, “最近这边还挺危险的,经常看见带刀带剑的人在街上闲逛。” “我们不怕这个。”有个姑娘立马就笑了出来, “我们……” 旁边的另一个姑娘怼了她一下,她就闭了嘴。 不过从她的态度就能很轻易的感受到她漫不经心的感觉,华荣月也没再多劝, 自己拿了几个香包递给了她们道, “这是我们这新做出来的药草包,你们喜欢的话,可以拿一个戴上。” “可以吗?”有个姑娘愣了一下,接过来了一个戴在了身上, 对华荣月道了声谢。 “不过你们如果真的想逛逛的话, 还是不要在晚上走了。”华荣月道。 “嗯?为什么?” “因为这边晚上要更危险一点。” …… 华荣月的话是属实的,虽说前段时间她刚刚掌控了一个霍庄,但这暗地里还有多少疯子她可完全不知道, 而“霍庄”,也只不过是给这些疯子提供的一个庇护场所罢了。 这些人四处乱走,还装成疯子走,确实是很危险。 更危险的是华荣月还得在后面被他们擦屁股去。 下午时分,华荣月看着他们果不其然的又出门去了。 这群人并没有听她的话,这个点要是出去,恐怕天黑了也回不来。 她放下了手中的活,慢悠悠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罐子,从里面放飞了一个小小的甲虫。 那甲虫飞出来后就像是找到了方向一样,朝着一个方向慢悠悠的飞了过去。 华荣月也就跟在那虫子后面,慢悠悠的往前走。 “他们这是要去哪?”华荣月跟着他们慢慢的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个地方华荣月自己来的都少,他们自己居然能摸到这个地方来。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束,很果断的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黑斗笠戴在了头上。 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渐渐的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些很嘈杂的声音。华荣月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加紧了脚步追了过去。 “这几天你们碰见过什么事情吗?”前面那些人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 “我们都没碰见,倒是昨天衙门那边抓了一个人,然后给我们传来了点消息。”有个姑娘小声的说。 “细讲讲。” “衙门那边这几天也一直在抓人。昨天捕快上街巡逻的时候,刚巧遇见了一个在酒馆里面喝多了发酒疯的。”那个姑娘道,“本来以为就是个普通的醉汉,结果那个人吵着吵着就忽然提起了一件事。” “他说自己认识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疯子。” “嗯?”旁边的几个人听了之后都诧异的回过了头,“他认识那个疯子?怎么可能?” 那个疯子不是个并不存在的人吗?怎么可能会有人看见过他呢? “衙门的人也觉得很奇怪,就把人带回去审了半天,结果那人还真的没有瞎说,他确实是在一个地方看见了一个很厉害的疯子。”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现在衙门还在审着呢,说有消息了再告诉我们。”那个姑娘揉了揉额头,“不过听说那个疯子好像……是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旁边有人像是听见了什么世间奇谈一样,“怎么还能凭空就冒出来一个人啊?” “不知道。不过据说那个被带到衙门的人其实也很害怕那个男人的,因为他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浑身都发着抖。” 头戴着斗笠的华荣月在后面慢慢的跟着,渐渐的就来到了一个热闹又繁华的地方。 这里是哪? 这附近热闹的让华荣月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闹市区,抬头一看却不是,而是一条长长的不知名的小吃街。 街口有一个大牌子,就像当年华荣月在现代的时候经常去买早饭的那条小吃街一样,这简直让华荣月有了种又穿越了一次的错觉。 哎呀?这里什么时候还开了这样的一条街道? 华荣月刚凑近,就嗅到了辛辣的气味,那是辣椒的味道,耳边还伴随着“嘶嘶”的油炸声。 空气里飘来了葱油爆香的味道,浓汤的味道,切菜的声音在耳边格外的有节奏感,似乎还有人招呼着客人。 能在工作之余突然找到这么个小吃街地点,似乎倒是不错。如果有机会,或许能带齐大夫他们来玩一玩,毕竟这地方看起来也挺适合百草堂那对小情侣约会的。 就是万浮莲和萧翰属于没事就要秀恩爱的那种,华荣月觉得他们都快把周围的景点逛遍了,这么个小吃街却从来没听见他们提起过。 不过话说回来,公务员出差期间还来这种地方,是不是太放肆了点? “这里怎么有这么长的一条小吃街啊?” 前面那几个衙门的人也在小声的谈论着,那个叫“小冲”的小声的说:“我最近认识了几个走火入魔的人,他们说要请我吃饭,就在这个地方,我就带你们过来了。” 他们几个人刚走进来,就看见门口站了好几个人,看见他们后连忙招手,“这边!” “是他们吗?”跟在小冲后面的几个人问,小冲点了点头。 “你们来的挺及时啊。”过来找小冲的一个男人笑了笑,他的样子长得还挺朴实的,对着这群人说:“咱们快点进去吧,我刚做了一桌子饭,就等你们来了。” 这个人的名字叫陈可,笑起来的时候就是标准的那种农家小子的感觉,憨厚中带着一种赤诚。 他看了看小冲带来的这几个人,惊讶的说:“你还带了这么多朋友过来?那我原本准备的饭可能就要不够了。” “没事,我们不会白吃白喝你的。”小冲也笑了笑。 跟在小冲后面的人表情都有那么一点奇怪,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来的会是这么一个具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疯子们的世界都是扭曲的,所以他们的生活方式自然也就会变得古怪一点。 只是面前这个地方看起来毫无奇怪的样子,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尤其这个陈可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疯子的样子,他给人的感觉太朴实了。 众人有心想要问为什么,但却也不敢多说话,生怕会打扰到面前的小冲。 他们几个说说笑笑的就进了这条街道,就在小冲刚要踏过那个牌子的界限时,陈可忽然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嘱咐过你的话?” “嗯?记得。”小冲点了点头。 “吃饭一定要带钱,吃到不好吃的东西时也不要跟厨师争吵,晚上摊主关门以后就不要再去摊子上逛了,越里面的摊主东西做的越好吃。” 陈可也点了点头,他转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是直接就走进了街道。 “你们跟我去我的摊子上。”陈可热情的招呼着他们。“我是在这里卖包子的,家里穷,我从小就跟着我娘学做包子了。” 众人接二连三的踏进了这条街道,刚刚进来,那股香气就几乎是往鼻子里面疯狂的钻的。 炸油条的,摊煎饼的,烤肉串的,烙肉饼的。 华荣月放出来的那只甲虫原本还跟的牢牢的,结果在一阵辣椒味飘过后,就突然像是丧失了方向感一样,开始在原地打转。 她把甲虫捉回来,重新放进了自己的罐子里,然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小吃街。 眼看着靠近街口的那个摊子上面有着一个卖糕饼的地方,华荣月闻着那个甜甜的花香,心说这是把花捣碎了之后和着面,再用最精巧的模子压出糕饼模样来蒸的。 江南的糕点一直特别对华荣月的胃口,她一看见糕点心里就有一些痒痒。 华荣月心说既然都已经跟丢了,那还不如先吃点东西再走。 抱着这样的想法,本来也应该是在出任务的“公务员”华荣月同志也迈着轻快的步伐就溜进了小吃街,然后飞快的冲到了那个卖桂花糕的地方,“老板娘,给我来一包桂花糕。” “好嘞。” 那个长得很温婉的老板娘手拿着油纸包,给华荣月包了满满一包的糕点,比外面足足要多出一半。华荣月接过来的时候,都要双手捧着。 这么大方的吗?华荣月莫名的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拿出了一块糕点,掀开了一点斗笠,稍微的尝了一点,糕点入口即化,鼻端都是一种花的芳香。 “怎么样?”那个老板娘笑着对华荣月道,“我的这个手艺,是我娘教我的,你去外面,绝对吃不到这种口感的。” 华荣月把这一口咽下,又咬了一口,糕点依旧是入口即化,里面似乎还加了点绿豆,让口感有了一丝沙沙的感觉。 这话她承认,华荣月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对老板娘道,“嗯,外面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类似口感的了。” 苦的。 里面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 浓汤 华荣月咽下了这味道一言难尽的糕点, 转身就想喝点水漱漱口。 吃之前, 她闻着这个味道, 猜测它可能是桃花味的,桂花味的……却从没想到可能会吃到鱼腥草味的。 ……当然这东西是不是鱼腥草也不一定,你把百草堂药柜的蛇胆剁碎了加进去,说不定也是这个味道。 介于这个沙沙的口感,里面还放了什么东西,华荣月就不敢细纠了。 她看着周围的景色,那些卖相不错的饭在她的眼里都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正在这时,她听见旁边的那个店主开口道, “你说我做的糕点好吃吗?” 嗯?华荣月转过了头去, 看着那个老板娘正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只是一心一意的等着华荣月的答复。 周围正在做饭的摊主们动作也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他们也在都偷偷的往华荣月这边看,一街的人直勾勾这么看过来的时候,就像一群饿狼盯上了华荣月。 他们用那么饥饿的眼神干什么?华荣月想。 莫非是自己做的自己也吃不下去, 所以就被饿成这个样子了? …… 那边衙门的几个人跟着那个陈可到了他的摊位上, 他的摊位上面有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煮汤。 他头发看起来很白了,在风中凌乱的飘着, 这样的一个人还坚持着煮汤,确实是一个看起来挺凄凉的景象。 那是一家看起来很老旧的小摊子,小摊子的门面只用蓝色的粗布简单遮掩了一下, 门口用绳子吊着一个小小的花篮,花篮中放着一个小小的蓝包袱。 小冲他们有些诧异的走了过去,陈可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碗茶,然后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喝水的茶碗上甚至都是有缺口的,他们喝了口水。 不香不涩,带着股奇怪的味道。 那个老人很认真的在调味,他尝了一口汤的味道,然后又往汤里加了点东西。 这个摊子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样子,刚刚喝的那口茶味道确实不太好,几个人略微带着点尴尬,如果说老人的手艺也就只是这样的话,那倒可以解释为什么来这里的人这么少了。 小冲现在还在扮演着一个疯子的角色,所以情绪上不能有什么波动,不过其他的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对这个老人有了一些同情。 “爹,我回来了。”陈可对老人笑道,老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有很多的皱纹。或许是被皱纹掩盖住了表情,所以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说不出来的木。 他没有说什么话,倒是陈可一直特别热情的招呼这些人坐。 “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朴实的人啊?”旁边有个人偷偷的问小冲。 小冲脸上看着很冷酷,实际上心里也有点尴尬。 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一个疯子呢? 这人完全是歪打正着的。 那天小冲正在外面乱逛呢,忽然就看见走过去这么一个脸上带着红痣的,长得格外朴实的小伙子。他跟了没几步,就看见对方忽然转过头来问,“你找我吗?” 不过陈可确实朴实的让人看不出来像是一个疯子,除了脸上有那颗红痣外,在他的身上就再也找不出任何一点跟疯子有关的事情了。 陈可对小冲可是格外的热情,不光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个“新来”的疯子,甚至还问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小冲就跟陈可说自己确实是新来的,刚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结果陈可就拍着胸脯告诉他,他是这里的老人了,完全可以教小冲这些东西。 小冲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回去后就和领头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会,负责人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让小冲跟这个疯子打一打交道。 该来的总躲不过,尽管这个陈可确实是热情的有些过分了,不过他们这次来就是抓疯子的……什么样的疯子都一样。 而且这个陈可……从外面来看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可怕的地方。 你要说这人有什么危险……他甚至连武功都不会啊。 所以这人能有什么地方像疯子的啊? 几个人看着老人把汤盛好,颤颤巍巍的端了出来,又把辣椒油,香菜末一类的东西用小碟子盛好摆在了旁边。 陈可给这几个人把汤从托盘上拿了下来,然后又拿了碗筷,一脸高兴的样子。 他一边招呼客人一边问,“爹啊,我娘呢?” “你娘?”那个老人似乎是沉默了半晌,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像是带了一丝茫然,认真的想了一会后,又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对啊,我娘呢?”陈可又重复着问了一遍。 他偏了下头,似乎是问的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一样,表情微微的扭曲了那么一瞬间。 不过陈可背对着别人,所以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 外面一阵夜风吹了过来,天色渐渐地暗了,外面那个挂着蓝色包袱的小篮子摇晃了几下。 “对面那家今天关店关的那么早吗?”陈可抬头看了眼对面那一家店铺。 那家应该是卖鸭子的,现在早早的就已经把门板给上上了,一盏灯都没有点,老板也应该是回了家。 “嗯。”那个老人似乎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样子,他一般都是等陈可问了十句话才能答上一句的样子,陈可也不在意,似乎跟老人这种相处方式已经很久了。 “最近来这边的客人也越来越少了。”陈可的语气有点失落,他说:“这几天衙门那边看的比较严,不让我们开夜市。” 夜市,在古代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需要官府审批,一般古代在晚上都会专门划出一块地方来,让小贩们都集中去那里卖。 有些朝代如果繁盛点,夜市也就会开的容易点,相反商业不那么繁荣的朝代,夜市也不是那么容易开起来的。 这个事情对于古代人来说理解起来都很容易,但是在陈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在摊子上的几人脸上还是先后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什么看的严?衙门? 他们自己就是衙门的人啊……就是他们完全不知道这边有个夜市一类的地方啊。 这个话把在场的几个人给弄得愣了半天,不过很快就被陈可端过来的汤给转移了注意力,他们没有想太多,本来一个衙门里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小冲他们看了眼碗中的汤,虽然这个老人泡的茶是真的难喝,但是这个肉汤看起来还是煮的不错的。 奶白色的汤底里飘着烂熟的肉块,里面放了葱姜汁去腥,葱和姜都是事先捞出来的,所以不用担心会吃到,如果再加上一点点辣椒油,那这个汤看上去简直能让人把舌头喝下去。 本来不饿的人闻到这个味道,都觉得肚子响了起来。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喝,在这个地方看见这么一碗浓汤,简直是诡异中透露着滑稽。 而且这汤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加什么古怪的东西,所以这会大家都不太敢第一个下口来尝尝。 “尝一尝吧。”陈可兴致勃勃的给他们推荐这个汤,“不要看我们家这里比较破,但是我爹做的汤是最好喝的了。” “呃……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吃饭的。”小冲道,“咱们先聊一聊正事,然后再吃。” 他说话硬气点,其他人也就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碗。陈可也像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 他搬了把很破旧的椅子坐了下来,对他们几个人说:“那你们问吧。” “我想问……”小冲旁边的那个年纪比较大的负责人道,“最近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边有个特别厉害的疯子啊?” “特别厉害的疯子?”陈可端起旁边的碗来喝了一口,似乎是吃到了一块脆骨,就把骨头嚼在嘴里嚼的嘎吱吱响。“没听说过啊。” “那个疯子很厉害的。”负责人故意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据说许多人都害怕他。” “噗。”陈可笑了出来,“大家过得都挺好的,跟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会害怕一个厉害的疯子?我们都不害怕,因为我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有人在心里细细的咀嚼了一遍这句话。 怎么样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你想不想也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陈可忽然猛的站了起来,凑到了小冲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问。 小冲被冷不丁凑过来的陈可吓了一跳。 他看着陈可的表情,忽然发现他非常的认真,似乎是正在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也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和扭曲。 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几乎都要站了起来。 陈可盯着小冲,盯得眼睛里的血丝几乎都出来了,这让他的表情几乎都要崩了,小冲脑袋也一片空白。 如果这时候不是旁边的人帮他挡了一下,他很有可能差点都维持不住疯子的形象。 “是这样吗?”那个负责人突然开口问,“那就是说你们目前为止没有遇见过什么厉害的疯子了?” “不会有的。”陈可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他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相信我。” “这样……”那个负责人转头淡淡的对着小冲说道,“看来咱们听说的是假的……那个戴着黑斗笠的人根本就没往这边来过。” 他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小冲反应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他这应该是在找台阶下,就连忙说:“对,对,哪来的戴黑斗笠的人,亏得当时的那个酒鬼还说的那么真,看来酒鬼的话从来都不能信。” 几个人一唱一和,想把这个话题赶紧折过去,却没看见陈可和那个正在熬汤的老人忽然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是僵硬的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门外的风忽然变大了,那个装着蓝包裹的篮子在门上敲出了重重的一声。 梦 陈可和那个老人就像两个雕像一样的僵硬, 尽管那几个人还在努力的岔开话题, 但时间一长就自然而然的发现了这两人奇怪的僵硬。 这种僵硬和刚刚的那种灵活不同,莫名的就会让人不安, 尽管这两个人都在背对着他们,但此时此刻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他们俩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 众人意识到刚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两个人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发生了什么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刚才他们都干嘛了?拒绝了喝汤, 打断了刚才陈可的逼问, 岔开了话题……一件件数过来, 大家突然发现,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忽然沉默的。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 似乎连汤都已经凉了,陈可忽然问, “你们为什么不喝?” “呃……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我们马上就喝, 我们就是担心你们, 刚才你们好像……有些不舒服。” “我们没什么。”陈可马上就说道,可是他说的这么快,反而让众人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甚至让场面产生了一丝淡淡的尴尬。 “那,那我们就尝尝?”有个女生小声的说道。小冲眼一闭, 心一横, 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喝完之后,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得奇怪了起来。 “怎么样?”旁边有人看着小冲的这个古怪的表情略微的有些害怕, 于是小声的问到。 小冲闭嘴品了几秒,然后有点懵的说:“还,还挺好喝的。”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脸上也都跟着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好像大家都觉得不好喝才是正常的,好喝才是不正常的…… 那个年纪最大的负责人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他身上带着解毒的药,一般的毒都能解,所以这会倒喝的干脆利落。 半碗汤下肚后,他也把碗放了下来,“味道不错。” “喝完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就洗洗歇下吧。”那个老人淡淡的说道。 “我们……不马上就走吗?”旁边有个人小声的问着。 他这句话不小心被老人给听到了,老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出去可以,不过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道,“最近晚上的时候,一定不要出门,外面有点危险,晚上睡下后,无论听见什么声音,也不要开门。” …… 晚上他们挤在了一间屋子里,老人和陈可住的地方就在小摊的后面,这本来就是一般小贩的房屋配置。 老人和陈可的屋子已经比较破旧了,有一间主卧,一个侧卧和一个客房,还有一个小小的柴房。 主卧的地方比较大,侧卧原本是陈可睡得,今天人很多,老人和陈可就都去睡了客房。 主卧的床应该不是一个人住的,可是他们来这以后,就从来都没遇见过陈可的娘。 原本应该是男生和女生分开来住的,但今晚有些特殊,大家谁都不敢去睡那个侧卧,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硬生生的全都挤进了主卧。 这里的屋子最古怪的是周围的所有窗户都被用木板给钉上了——注意,并不是没有,而是被钉上了。 这种神奇的构造简直让人觉得神奇,然后不由自主的开始想夏天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会不会被热死…… 主卧里还有一些生活必用的东西,有绣着花的有些旧的大红被。小冲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然发现了台子上放着的那个过时的梳妆盒和铜镜。 梳妆盒是红木雕花的,一只架子腿似乎是断了之后又重新接上的,尽管这梳妆盒已经旧的几乎没什么人用了,不过被擦的很干净。 这是个女人的梳妆柜,但这里也不像是有个女人的样子。 “你说他们俩白天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奇怪呢?” 晚上没什么人了,大家可以小声的讨论一下白天是怎么回事。可是大家怎么想也都想不出来。 “我觉得是在提起那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时他们两个才变得奇怪的。”有个女生有些犹豫的说道。 “白天的时候那个陈可问了你什么?他说你想不想像正常人一样?”年长的负责人皱着眉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旁边有人答道,“他看起来确实挺像个正常人的,比我之前看过的都像……但偶尔也是有些奇怪。” 负责人始终对这一句话比较在意。 他思来想去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要出去看看。” “嗯?”旁边有人在担心,“刚才那个老人不是说咱们不能出去吗?” “不能一直在这个屋子里面待着。”负责人道,“这里连窗户都封死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咱们都不知道,今晚咱们也不能睡,我倒要看看他为什么让咱们都不要出去。” “那我也跟着你出去。”负责人刚说完,陈可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偷偷的打开了门,看了眼外面的景象,四处都是漆黑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外面所有的摊贩都收了摊,整条街上漆黑一片。 客卧那边同样也钉了窗子,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甚至连灯点没点都不知道。 出来的时候,他们甚至觉得脊背有些发冷,外面的漆黑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即使心里再不在意,听了那个老人的再三灵警告后,在夜晚出门也会有点惊悚的感觉。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朝着外面走,蹑手蹑脚的,正屏息凝神时,外面忽然传来重重的一声“咚”,差点把他们吓得喊出声来。 再转头一看,刚才发出声音的,是挂在门口的那个小篮子,它一个劲的敲着门板,似乎里面装了很重的东西,所以才会不停的发出这种咚咚的声音。 两个人收回了视线,按捺住了心情,偷偷的来到了客房。负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听筒一样的东西,放在了窗户前的木板上。 里面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那两个人果然没有睡,现在还在聊天。 “他们怎么会提到一个戴着黑斗笠的人?”陈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种浓浓的不安。 那个老人则是一直在安慰着他道,“不要害怕,没有这个人,他们都是胡说的。” “是他们胡说的嘛?”陈可的声音隐隐的带着丝不信任,他说:“可是爹,我怎么记得我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他是不是瘦瘦的,高高的,手里拿着一把刀?” “没有这个人。”老人只是一直在认真的重复,“你只是做梦的时候睡糊涂了,很久以前你就一直做一些奇怪的梦。” “是……这样吗?”陈可的声音也渐渐的变得不确定了起来,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记忆都不是那么的确信了。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记忆都是很朦胧的,所以他也分不太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的。 “你看看,你现在不还是正常的吗?”老人的声音虽然很木,但一直很有耐心的一遍遍重复,“既然你现在还是正常的,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就绝对是不存在的。” 陈可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尽管这个解释在门外的两个人听起来都莫名其妙,为什么陈可正常就证明那个戴斗笠的人不存在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 过了一会,陈可似乎是缓了过来,他道,“爹,我娘呢?我想吃我娘做的面了,我娘去哪了?” “你娘出门去了,你现在好好睡觉,你娘很快就回来了……” 门口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出了一丝惊讶。 那个戴着斗笠的人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啊?现在两个人都快给搞迷糊了。如果来这里之前,他们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不存在,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准。 更加神奇的是,就连老人和他儿子的说法都是不一样的,但那个老人也并没有完全否认那个儿子的话,而是说都是他做梦梦到的。 那个戴着斗笠的人究竟是谁?他是从哪个角落里面冒出来的?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剩下的声音负责人和小冲都没怎么细听,因为两个人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渐渐的有一束光照了过来,两个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悄悄地退后了一步,让那道光从他们的脚下划过。 两个人出去看了一眼,外面拎着灯笼的,似乎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脸色也是煞白的,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里面发出惨白的光。 “那人……就是他们说的衙门的人?”小冲一脸的不可思议。 “应该是。”负责人点了点头,但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一点衙门捕快的样子。 暂且不说现在女捕快本来就少,再说也从来没有一个捕快巡街会穿的像披麻戴孝一样。 两个人又互相的对视了一眼,悄悄地跟在了那个古怪的“捕快”身后,想要看看这个神奇的捕快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们出了门,越过了那个一直咚咚作响的小篮子,就在出去的时候,那个篮子还在不停的敲着,小冲不经意间抬头看去,忽然在未消失的光芒中,透过篮子底下的缝隙,看见了那个包袱上干涸的血迹。 那个斗笠 “那是什么?” 两个人的目光都被篮子上的那个包袱给吸引了, 要说白天这个篮子大家谁也没有把视线放到它的上面,因为那血迹的方向是向下的。谁能知道背面看这个包袱居然是这个样子。 小冲咽了口口水,他此时突然有些不敢去细猜包裹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这个大小,这个形状……没看见血迹前他还可以说里面装的是个大萝卜,看见血迹之后他总不能骗自己大萝卜也会出血啊。 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把这个篮子打开来看看,二是装作里面真的是一个大萝卜然后走人。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篮子勾了下来,强压着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 把包袱猛的打开。 ——他们俩发现这包裹里装的并不是他们原来想的那个东西。 而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结合物。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去翻看那团结合物。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两个人偷偷的翻捡着那些东西,一边翻捡还得一边小心屋子里的人突然出来。 “这看起来像是……一张药方?”负责人把那里面唯一还算平整的一张纸捡了出来, 对着月光看了半天, 才勉强认出来了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确实是一张药方, 只不过里面的药写的都有些奇怪。 “这药方上写的东西是什么?人, 人, 人……” 小冲对着昏暗的月光看了半天, 好不容易看清楚了一个词, 然后忽然就结巴了,说了半天也没说下去。 这个词在月色的照耀下, 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幽灵一样,不断的在小冲眼前浮现。 “嘘,小点声。”负责人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方, 然后捂住他的嘴,拽着包裹窜到了另外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 他打开了药方,看着那上面写的东西,眉头也止不住的皱了起来。 “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啊。”小冲咽了口口水,他来之前确实没有想到居然会找到这种东西出来,而且这玩意居然是被放在这样的一个包裹里的。 两个人继续在那团成一团的球里面翻,渐渐地翻出来了更多古怪的东西出来…… 一个带着血的小斧头,斧头的刃应该是最近刚磨的,看起来十分的锋利;几根看不出来什么材质的骨头,几大团还是看不清楚写了什么的纸…… 另外,还有一种在包裹里随处可见的,把这些东西死死缠绕在一起的东西,这些东西就像是线一样,但比线要有韧性的多。 两个人在月光下看那“线”,雪白的,白的没有一丝异色。 等到他们把那一大团东西拿出来之后,他们才渐渐的意识到,那可能是一个老人的长发…… “这,这,这个……”小冲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他当疯子纯粹是临危受命,不过他想象中最可怕,最疯狂的景象也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的,而现在的这个景象已经让他半个身子都已经发麻了。 如果知道疯子们都会这样,那他绝对不会答应让自己来当这么个角色的。 “这是谁的头发?”负责人拿着那团白发想。单单说这个头发的颜色,就能判断出来这绝对是一个老人的,他看了这个发色白天,忽然就想起来白天那个颤颤巍巍煮汤的老人。 他那一头在风中飞舞的头发似乎也是这么个颜色。 负责人正在思考的时候,小冲拿着那几节小骨头,脸都绿了。他想起来了在那药方上看见的另外几位药材,又想起来了傍晚的时候喝的那碗汤里吃到的几小块肉…… 这两者之间应该没什么关系,毕竟小冲觉得晚上吃到的那几块肉也就是普通猪肉的味道,但是现在他就忍不住的开始反胃…… “……收拾收拾,赶紧离开这里。”负责人又掏出了篮子里的那几张纸看了一眼,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就一把按住了篮子,把它重新吊了起来,然后拽着小冲就开始跑。 小冲不知道负责人究竟看见了什么,他也跟着跳了起来,两个人不能那么简单的就跑,而是得先叫上还在屋子里面的其他人。 事情太过混乱,两个人也没法解释的太清楚,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抬腿就想走,结果却在推门的那一刹那,看见了门缝中的那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你们要去哪?” 小冲脑袋都懵了一秒,他面前的负责人很快地说:“我们只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所以想开窗户透一透气。” “是吗?” 老人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他们,他们也都不敢出声,唯有负责人的脑袋还算清醒,他站出来道,“我们得走了,这里住的不怎么舒服。” “是吗,让客人住的不舒服,还真是失礼。”老人慢慢的朝着屋子里面走了进来,大家这才看见,老人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小小的菜刀。 菜刀看起来也格外得锋利,仔细回想一下,似乎跟白天切菜板上的那个剁骨头的菜刀一模一样。 一屋子的人都有点懵了。 最诡异的是那个老人一边拿着菜刀向他们逼近,一边说:“这么晚了,我不是说外面危险,最好别出去了吗?” ……你拿着菜刀说这句话就不觉得羞耻吗?一屋子的人心里都几乎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呐喊。 这些人之中,即使是姑娘也是会几手浅显功夫的,但也绝对不高,差不多也就会点小擒拿手,如果他们的功夫高,恐怕早就被招进六扇门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按理说面对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可是那个老人现在看起来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了,双眼都是通红的,浑身上下带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再加上他这个看上去一碰就碎的身子骨,还有花白的头发,让一屋子人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你们先走,我垫后。”负责人道。他还是有几手本事的,最起码比那些人强。 这个时候,他也明显不能像在外面一样直接把老头和他的抓起来,然后再押送到衙门了。这个地方处处透着一种古怪,不能随意冒险。 而且看负责人的态度,他在看见那个蓝包袱里面的一些东西后,就突然变得格外急切了起来,似乎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他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快!快来这边!”小冲连忙招呼其他的几个人从旁边先走,他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屋子里,只见那个老人跟发了疯一样的朝着负责人扑了过去,这让他想到了飞蛾扑火一般的执着。 此时,小冲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张药方上的,那个药方上似乎写了这个“药”一旦用了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停下来。 他也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老人现在会这么急切,最后的一个可以轻易得到的“药”没有了,所以老人这会不得不铤而走险,去寻找新的药。 出去的时候,他们看见老人的儿子就坐在门口。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微的呆滞,看着他们的时候,似乎表情也跟白天不太一样。 在远处的黑暗和近处的光亮中,他仿佛就处在既没有光,又不属于黑暗的地方,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的脑子似乎又变得糊涂了起来,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从他身边绕过的时候,他忽然转头问了跟在最后面的小冲,语气里带着一点点茫然,他说:“我娘呢?我娘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你看见我娘了吗?” 小冲跑的飞快,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但现在又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他们身后,陈可还是楞楞的坐在门口,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门前的小路,脸上依旧充满了迷茫。 小冲有好几次想回头看一眼身后,但始终不敢回头,最终还是一溜烟的带着身后的四五个人朝着小巷冲了过去。 到了巷子口,他忽然看见那边出来了一点点光亮,有人举着灯笼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小冲忽然想起来刚刚他和负责人在门口看见的那个奇怪的简直像鬼一样的女人,瞬间提起了心,拉着众人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跑。 明明没有跟那个女人正面碰上,但是小冲却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帮助他躲过了那个女人,最终来到了一个关了门的甜食店后面。 “呼——呼——”小冲拼命地喘着粗气,跟他跑过来这一路的人也都喘的不行。他们心里有些奇怪,自己的体力应该没那么差,怎么就忽然喘的这么厉害? 好像身体里有力气提不起来。 小冲转过头看这个甜品铺子,这里离出口已经不远了,可是他们却几乎都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 白天那碗汤绝对有问题。 他忽然看见铺子上面放着一个挺显眼的东西,离这么远,他看不太清楚是什么,只知道黑漆漆一片。 小冲一抬手就把它抓了起来,放在手上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发现那是一个斗笠。 斗笠?黑色的斗笠? 谁把它落在这里的吗? 就在小冲思考的时候,路口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小冲被吓了一跳,却没把斗笠扔下,而是顺手就这么扣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追过来的人正是老头,他手中提着的那把刀上还沾着血。 所有人看见那刀的时候心里都是一沉,恐怕那个负责人也跟他们是同样的情况,这会怕是已经遭了不测了。 旁边有姑娘已经忍不住小声的哭了起来,小冲努力站的笔直,他一把把哭着的女生推到了身后,然后强撑着站到了最前面,斗笠依旧戴在头上。 现在他不太想摘下来了,因为透过黑色的布料看外面,还能勉强有那么一点安全感。 不然他害怕被老人看见自己脸上恐惧的表情。 老人走了过来,他似乎也已经老眼昏花了,但他手中的那把刀已经几乎就要举起来了,却在要砍下的那一秒,冷不丁看见了小冲头上的那个纯黑的,朴素的,熟悉又陌生的斗笠。 他忽然整个人举着刀楞在了那里,那双眼睛猛的瞪大了,里面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小冲等着老人的刀砍下来,心里甚至都已经幻想出了即将到来的疼痛感,却忽然发现老人不动了。 他正奇怪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老人忽然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 小冲,“……??” 寂静的小巷中,刚才还死死的追着他们的老人忽然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对他们避之不及。 小冲几乎以为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错,所以还故意的朝着老人那边走了一步。他不走这么一步还好,这么一走,刚才还跌跌撞撞的老人脚下的步子一下子凌乱了起来,甚至差点磕到了地上。 嗯?!什么情况? 闹鬼 头戴着黑斗笠的小冲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那个提到仿佛要追杀他五百里的老头拿着刀又回去了, 速度快的跟飞起一样。 这种反差的滑稽感让他整个人都愣了半天,等到他终于想起来应该要追上去看看时, 后面的那群跟他一起来的人都已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 “呃……”小冲看着这样的眼神, 莫名的觉得毛毛的。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场面忽然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 呃…… 小冲觉得自己必须得解释一下,他慌慌张张地摆手道,“我, 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地上还带着一串红色的血迹, 就像一条小路一样蜿蜒到这里。 “你……”后面那些人越看小冲眼神越怪, 小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走, 查看了一下老头离开的位置。 地面上的血还没干, 顺着来路这么一直滴了过来, 小冲看着这个血略微有点害怕被人给顺着痕迹追过来,就叫身后的人跟着他换个地方待着。 尽管这会后面的人心里都觉得怪怪的,但大家还是跟着小冲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小冲的心里略微的有些急躁, 他非常想看看负责人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却又担心身后的这群人。 他其实现在对于那个老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也没搞懂, 还处于茫然的阶段, 不过这个地方离出口很近,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安全的地方,只要那些人不追出来。 “要不你们先走……我再回去看一眼。”小冲有些犹豫的说道。 “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听了后都有些担忧的说道。 小冲现在其实也很慌, 只不过目前这里边有功夫不怎么拿手的男生,有刚才就被吓哭了的姑娘……数来数去,竟然就他一个人看起来能够担当此等重任。 更重要的是,他刚才还莫名其妙的吓跑了一个人,虽然现在原因未明,不过小冲莫名的多了点胆量。 他最后说:“你们要不然先走,要不然也可以在这里等等我,反正这边离出口也近,我回去就看一眼,如果半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那无论如何你们都赶紧离开这里。” 那些人没有拦住小冲,只能看着他跑进了黑暗之中。要不说衙门和六扇门终究还是不同的地方,六扇门这会恐怕就任务优先,但衙门还是人情味更浓一点的。 回去的路上一片黑漆漆的,小冲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但或许是离开的时候有一群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甚至觉得自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那种压抑和恐惧是无法用语言说明的。 小冲看着街道上的铺子,这些铺子白天都是卖各种各样散发着香气的食物的,现在却一片空荡荡的。 这里的铺子看起来都没有人,而且甚至连门都没有锁的多么用心的样子。有一家买腊肉的就这么明晃晃的把腊肠和腊肉挂在那里,也没上个什么门板,几乎伸手就能拿的到,那腊肉和腊肠看起来格外得诱人。 但是小冲却没有说伸手去够一根去,甚至都不敢往那边走。他始终记得那个老人跟他说过的话,这里的店铺到了晚上都很危险,虽说那个老人看起来也不像个正常人的样子,但是小冲却格外得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他走的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但是小冲终究还是个愣头青,尽管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已经轻的不行了,但是在一些耳力强的人耳中,几乎就是白纸上面的黑字。 慢慢的,他的身后就跟上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然而那些影子都深藏在黑暗之中,或者就像黑暗的一部分。 对此一无所知的恐怕还只有小冲一个人,但他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后背凉,可他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盯着地上的血迹太过仔细了,所以他很久都没有观察身边的景象,直到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特别特别凉的冷意。 嗯?起风了吗?小冲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落叶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没有任何被吹动的景象。 但是脖颈处的那丝清凉却丝毫没有减轻的意思。 小冲是个比较直肠子的人,虽说被安排来扮演一个疯子,但是有时候真的很心大。 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回过了头,然后就刚好和一张脸撞上。 那张脸如果去掉斗笠,大概也就跟他隔了半个头的距离。 ——一张苍白的,眼线就像蛇一样黑,眼睛通红通红的,几乎面无表情的脸。 …… 这张脸在任何时候都有止小孩夜啼的功效,先不说这个古怪的妆容,就单纯说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再加上这个惨白惨白的脸色和唇色,你说人可以,说鬼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一瞬间,小冲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天灵盖飞上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连他的灵魂都跟着带走了,让他的魂魄在地上无意识的飘荡。 有好长时间,他的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的,膀胱几乎丧失了它的全部功能。如果这里有第二个人,或许他会当场哭出来,只可惜没有。 人类也是个很神奇的生物,当旁边有自己的同伴时,往往情绪也会爆发的比较猛烈,但是周围没有什么人的时候,人有时候甚至都会放弃求生欲。 简单来说,小冲一个不小心就给吓自闭了。 他的魂飘飘荡荡的还没落下来的时候,忽然面前人的一个举动把他从天上拉回了地下,这个动作让他完全出乎意料。 只见面前那个比起人来说更像鬼的家伙忽然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 这一声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得明显,小冲现在眼睛终于算是有了点焦距。 尽管他那小小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小冲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跪下来的鬼,然后又看见了他手边拿着的那个未点亮的灯笼。 这个灯笼就跟刚刚那个老人告诉他要小心的那个人手上拿到的一样,这也告诉了小冲一件事,那就是面前这个鬼应该就是刚才那个提灯走过街道的“女人”之一。 就刚才那个他和负责人离老远看见的,却谁都没敢去看一眼正脸的人。 妈呀,妈呀,这真的是疯了,疯了。 遥想半个时辰以前,他和负责人还胆战心惊的害怕被外面的人给发现,小冲更是暗自发誓自己绝对不要碰见提灯的人,结果这会双方就撞了个对脸。 更别说对方居然还跪在他的面前,小冲都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对方这么对他的。 难道他是个身世特殊,自己却都不知道的富二代吗? 他整个人僵的跟个木头一样动不了,面前的这个人倒是没有因为小冲的僵硬而有任何的犹豫。 那人用一种略微带着些压抑和扭曲的声音说:“属下不知是您来了,不小心打扰到了您的心情,属下有罪!” ……寂静的巷子里,一切发生的都太快,让小冲的脑子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是已经傻了。 面前的这个人——现在小冲已经认了出来这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对小冲道,“您来这里,是为了看看我们做的究竟怎么样的吗?” “……啊。”小冲发出了一声茫然中带着颤抖的声音。 这一声似乎已经被当成是默认了,那个男人低着头,很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小冲花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才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那个老头和现在的这个人对待他的态度都怪怪的,而他们奇怪的态度似乎都只是因为一个东西。 ——他头上的斗笠! 小冲脑子里乱乱的,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这个斗笠好像就是随手捡的,而且还是个甜品铺子前面捡的…… 这里他必须要说明一下,他不是歧视甜品铺子,只是这东西好像更应该在酒坊或者茶馆门口出现……好吧他就是歧视甜品铺子。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斗笠,而就对他表现得如此恭敬和恐惧,甚至都不敢抬头仔细的辨认一下他的脸?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黑斗笠! 传闻中的那个厉害的疯子也戴着黑斗笠,小冲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闻,但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不是,这个人真有其人,而且他很强! 小冲判断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其他人,所以他打定主意不说话,防止暴露本音。 他看了看前面引路的那个人,却忽然发现他的脖子上有着一道淡淡的红线,像是一处纹身一样。 在小冲刚刚拿黑斗笠的铺子外,一个人撅着屁股在天上地下找了大概十来分钟,最后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冷汗。 “妈呀,这绝对是闹鬼了吧……”她喃喃自语道。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啊,怎么看着这么吓人啊……” 小儿夜惊 霍庄在这边的势力也实属不少, 或者说“霍庄”也仅仅只是一个代词而已。 它涵盖的范围十分的广, 毕竟这东西是从最底层深处生长出来的。 所以它比花船要更加的庞大, 更加的黑暗, 也更加的……隐蔽。 小冲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转了一圈, 他完完全全是用着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态来看的。 这个男人完全没发现小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他连抬头看一眼小冲都不敢…… 之前华荣月不是想过要把花船的人给调过来,顺便再把霍庄的人给调走吗, 可是调过来的这些人她也暂时没有什么地方去安置,后来大笔一挥,干脆把这些人都弄走去干底下的工作吧。 今天小冲碰见的刚好就是灵堂里的那个围观过华荣月发疯全程的人之一。 所以这会他也跪的特别彻底。 对于霍庄的这些人们来说, 现在的“念姑”或许只有斗笠是他们最熟悉的东西,因为其他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 这个人来自于哪,之前叫什么,来这里是干嘛的,为什么要顶替了念姑……通通都只能算作是迷。 ……所以他们干脆就什么都不问了,大家默认一个规矩,见了念姑就跪,绝对最安全,屁事没有。 小冲被莫名其妙的就请到了上座, 然后莫名其妙的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他正心说这些人来这是干嘛的?然后就看见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往他的面前“扑通”全都跪下了…… 一排排, 一列列的人, 就像是被割倒的庄稼一样…… 小冲脸都是木的,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光了。等到他一转头时,忽然发现旁边有人给他端上来了一盘子光闻就仿佛能得糖尿病的糕点。 …… 对于只是一个小职员的小冲来说, 他经历的这个夜晚,绝对可以说的上是终生难忘的一个夜晚。 你如果问他这样的夜晚算不算做是刺激的……那他只能说是。 非但刺激,还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幻感。 那可能是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事情,甚至是做梦都不会梦到的。 但你要说让他再经历一次……他死都不要。 “小冲人还没出来?”在巷子口约定好等小冲的人等了已经超过原定的时间了,此时巷子口还是一片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剩下的这些人彼此之间都十分的纠结,在这里等了小冲这么长时间,怎么说也算仁至义尽了,但这个时候就这么走了,大家好像也有些不甘心。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看见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头上的黑斗笠在风中飘荡着,身影在风中莫名的有些单薄。 他是一个人出来的,两手空空,没有拿任何东西。 这个斗笠正是小冲刚刚进去的时候戴的,巷子口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尽管负责人没有被带出来的样子,但是他一个人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也已经不错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出现就代表着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结果众人惊喜的表情还没有从脸上完全的消失,他们却忽然看见在戴着斗笠的小冲身后出现了一堆人…… 这群人一个个身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也白惨惨的。 …… 那群人手上都拎着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光从脸来看,这群人正着看像鬼,侧着看也像鬼。 小冲似乎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群人一样,任由他的同伴看着他的眼神从欣喜,再到恐惧,再到惊恐和绝望。 他们甚至不敢出声招呼小冲,以为害怕打扰了身后的那群“鬼”…… 毕竟有个东西虽然没有被证实过,但几乎是大家的常识。 那就是鬼一旦被叫破了身份,凶残程度就会瞬间上升一个档次。 就在众人的心跳快要破表时,小冲忽然默默地转头,从旁边一个“鬼”的手里接过了一大包东西。 ……旁边的另一个鬼十分顺畅的递过来一个包扎好的人,小冲把他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扛,很淡定的就走了过来。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甚至还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就这么一个挥手的动作,后面的人又刷的跪了一地。 “刷”的一下子,整齐划一。 …… 电视剧里一群人跪下喊“一统天下”的场面绝对不是一般人说能看见就能看见的,尤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简直是再壮观不过的场景。 这个场景不光震撼了旁边路过的麻雀,同时也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 众人表情麻木的看着小冲走了过来,然后把包成木乃伊的负责人扛了过来,小冲的斗笠下也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十分简洁的对着他的同伴们说了一个字,“走。” 小冲除了扮演疯子的时候,一直都是个脾气性格挺好的人,说话的语气这么硬邦邦的还是头一回。 不过这个字让他说的格外霸气,好像让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捕快都带了种六扇门工作三十年经验的气质。 可能是他的这句话太过霸气侧漏了,所以本应该出口问问他怎么回事的众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开口的。 大家全都跟着他老老实实的离开了这里。 后面的所有人还都跪在那里,他们走出了老远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作,似乎那个简单的街道就已经困住了他们,让这群人没办法往出走一步。 这行人默默地在路上走了好长好长时间,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似乎离那条街已经足够远了,身后的那群人也肯定不会再追上来。 这群人终于有机会问一问小冲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但是他们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小冲的反应比他们都要快一步。 ——刚才还一身霸气,似乎镇定的不行的小冲忽然间两眼一翻白,干脆利落的倒了下去,正好把负责人压了个实诚。 “冲哥!”周围刚才还觉得小冲一脸霸气侧漏的人们这会都有点惊了。 “冲哥!你醒醒啊!醒醒啊!” …… “大早上的就过来看病,干什么啊?”齐大夫一边打着哈切一边过来开门,“荣月,开门啊。” “哎,来了。”华荣月顶着俩巨大的黑眼圈走过来。 她昨晚找不到斗笠,浑身发冷,二话没说就跑回来了,连人都没敢再追,只留下了一张让他们不要随便动人的纸条。 华荣月毕竟是个新官上任的,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新地盘有多大,所以当她意识到这条小吃街也是霍庄管辖时,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死活想不通…… 为什么她的斗笠丢了!她斗笠究竟是被那个鬼给拿走了!那个鬼是男鬼还是女鬼啊! 华荣月推开门的一刹那,就看见一群人几乎是直接扑进来的。 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华哥,你快救救冲哥吧!”那个姑娘一边抽噎着一边说。 华荣月听见她的话,才认出来她就是这段时间没事有事就过来调戏她的某个姑娘之一,这会哭成这样,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连忙招呼齐大夫,心中纳闷,只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她走的时候明明交代了那些人不要为难不小心闯进来的人了啊?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难道那些人皮痒了,翅膀硬了吗? 华荣月的眼神逐渐的变得危险了起来,浑身上下都仿佛散发着一股杀气,正在这股杀气还没有被人察觉的时候,一个戴着黑斗笠的人忽然被其他人给推到了她怀里…… …… 她低头看了看小冲,然后又看了看这个熟悉的斗笠。 斗笠上面有着几道熟悉的刮痕,甚至连重量都是熟悉的重量。 ……鬼找上门来了?! 齐大夫把小冲接了过去,放倒在一旁,给他把了把脉,华荣月浑身都冒着冷汗,谨慎的看着齐大夫,生怕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呦呵,这人摸不着脉啊。” 她看着齐大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越来越严肃,心里也跟着慌了起来。 齐大夫放下了手,看着身后的那群人道,“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你们听说过狐鬼的故事吗?” “听,听说过。”旁边的人结巴着说道。 “狐鬼和书生恩爱了十年,可是终究有一天,书生发现了狐鬼不是人,他用老道给的一张黄符,破了狐鬼的障眼法,让狐鬼变成了一个半人半狐的妖怪……” 华荣月在旁边越听脸色雪白,齐大夫一脸怀念的说:“我十岁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故事,吓得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就一直高烧不退,还是我师父有办法,他说我这就是小儿夜惊了,一碗药下去烧就退了。” …… “不过也真神奇啊。我看病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吓到的。”齐大夫意义不明的说。 他转头对万浮莲喊了声。“小莲,拿点治夜惊的药来!拿给小孩吃的那种!” 华荣月僵硬的转头看了眼躺在那里的人,斗笠这会终于被人摘下来了,露出了小冲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大晚上的别老出门,尤其是胆子小的,你看这就被吓到了吧。”齐大夫一边喝茶一边说。 “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旁边的人喃喃着却不敢大声反驳。 ……他们在这里争辩的时候,华荣月不知道从哪里默默地从旁边拽了个小板凳,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里,用一双死鱼眼凝望着躺在那里的人。 良辰美景奈何天 师冲醒过来的时候, 茫然的看了看头顶, 脑袋上似乎被放了一块湿毛巾,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他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 四处散发着一种好闻的药味, 还伴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朦朦胧胧的阳光从窗口透了过来, 空气里细小的灰尘无规则的漂浮着。 他愣了一会,明明醒了却没有动, 直到他察觉自己的头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他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手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师冲坐了起来,看着坐在那里用针线串着药材的人,安静了半天, 那人见他爬了起来, 就放下了手中的小箩筐, 温和的说:“你醒了。不用担心, 你现在在医馆。” 这人的声音温柔好听的过分, 师冲原本脑子里还回荡着前一晚那个“可怕”的景象, 后一秒就仿佛被这个声音给拉回了原地。 他看着那个人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已亮,他的衣服都被整齐的叠好放在一边,那个黑色的斗笠也在最上面放着。 …… 那天中午,脑子还有些晕的师冲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然后就撞见了正在前面等着他的人。 负责人的伤口已经被包上了, 他虽然出了很多的血,但居然没有死。后来负责人醒了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老人本来就没有杀死他的打算,只是把他绑在那里,想要在不久之后带他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哪,大家都不是很清楚。或许只有仔细看过药方的负责人才能说清一二。 但他并不愿意多说,只是在醒来之后不久就带着他的人离开了百草堂。 “那个熬药的男的是谁?”师冲问了问当晚跟他一起去的那些人,他本来也就只想着问问这些人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想到立马被七嘴八舌的女孩子们给围了起来。 “那是小华哥!” “他人特别的好,长得帅,性格又温柔!” “小华哥是我看见过的脾气最好的人了,从来都没听他说过一句重话。” 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师冲大概理解到,那应该是个脾气很好,长得很好看,说话声音也很温柔的人,就连平时显得最文静的女孩子这会说起他来也能提上那么一两句。 女孩子果然对好看的男生更了解一点啊……师冲想。不过他问那个人的名字,倒不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单纯的想知道那个陪自己坐了一上午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安心的感觉,和空气中的尘埃,稀碎的阳光,还有散发着好闻气味的空气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温暖的东西。 这个东西在此时此刻莫名的对师冲的胃口,甚至已经变成了他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因为现在师冲很怕黑。 师冲自打那个晚上就莫名的换上了夜晚ptsd,一到了晚上就一定要跟熟人待在一起,而且不睡着觉绝对不许别人走。 他这种宛如学龄前儿童的行为属实是给了大家不少麻烦,不过考虑到他的经历比较惨烈,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随着他来的。 他们把当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了一遍,然后寄给了衙门,衙门当晚所有人都通了个宵,然后第二天所有人都顶着俩黑眼圈走了出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三天,之后开始熬夜的人就变成了六扇门。 等到消息传到华荣月这边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 “嗯?小心穿着黑斗笠的人?”华荣月听见六扇门下的这个指令时,眉头一皱。 她一把拽住了传达完命令想要离开的人,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情况有变了。”那个人对她说:“据我们的可靠情报说,目前真的有一个头戴黑斗笠的疯子,他武力好强,你们千万要小心。” 不是前段日子还说没有的吗?华荣月死鱼眼,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她从旁边拽过来了一个黑斗笠,问,“是这样的黑斗笠吗?” “别逗了。”那个传消息的人一脸疲惫,“没心情跟你闹,你随便拽个烂大街的斗笠就冒充人家的那个,闹着玩呢?” 他走了之后,华荣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个黑斗笠,突然觉得它有点可怜。 同一块布,同一个师父做的。怎么它就受歧视,那个就飞升了呢。 那个斗笠她现在连面都见不到了,前几天打听了一下,据说直接包好运到了六扇门总部,好几个高手看着,江连焕现在想看都没有资格。 据说六扇门有想把那个师冲吸纳进“目”的想法,但是后来考察了一下他的武功,就果断放弃了,现在正在找可以接受黑斗笠的下一个人。 这么搞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华荣月在百草堂里面写写画画,最近她需要安排一个事情,那就是霍庄下一次聚会好像就要来了。 白天华荣月斯斯文文的站在那里,内心里却在想着各种各样马赛克的事情,她其实有点小紧张,因为不清楚霍庄是个什么路数,不过总得来说,霍庄现在处在人员动荡的时期,换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算是念姑,她以前也不站在台前,察觉出她不对的人也一定非常的少。 华荣月这几天还被抓来当了壮丁,百草堂附近的两条街又归她管了,不过这并不算是六扇门交给她的工作,而算是……街道居委会给她的工作。 大爷大娘们也不知道这条街上随时都有二位数以上的六扇门,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半夜那群飞来飞去的江湖人会不会半夜爬谁的窗户,或者是偷拿谁挂外面的腊肠。 于是大半夜的,华荣月就穿着身夜行衣在外面行侠仗义,跟她一起的还有百草堂被强制抓壮丁的萧翰同志。 萧翰这几天心情格外得不美丽,他本来就一副常年睡眠不足的样子,现在大半夜的还被抓过来巡街,心情能美丽才怪了,不过万浮莲倒是很开心。 她为了出去巡街的萧翰,还特意给他做了身新衣服,以一种骄傲的眼神替萧翰整理了衣服。在这种情况下,尽管萧翰满心不愿,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华荣月出了门。 “你小心一点啊,遇到什么事,我可是不会管你的啊。”萧翰脸色很臭的对华荣月道,华荣月挥了挥手,希望萧翰快走,不要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他在旁边就跟个二哈一样,简直让华荣月脑壳子生疼。 “哼,那我可真走了啊,不管你了啊。”萧翰说着就拿着自己亲爹给的削铁如泥宝剑朝着另一条街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对华荣月道,“你要是实在不行,喊的大声一点,我耳朵好使!” 华荣月在后面看着萧翰以一个潇洒的轻功上了屋顶,然后刷刷刷的摆了三个平沙落雁的姿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就这么从人家的屋顶上过去了。 这个姿势很潇洒,也很适合耍帅。 华荣月默默地摇了摇头,脚下轻轻用力,宛如幽灵一样从屋顶上悄无声息的略过,耳边回响着刚刚因为萧翰跑过踩瓦的声音而探出头来一顿狂骂的居民的声音…… 百草堂的夜晚,依旧十分的平静,安详。 …… 师冲在巷子里面安静的走着,他今晚头一次试着一个人在晚上走出来看看,因为他也知道自己那种古怪的状态很不对劲,必须要尽早克服。 虽然他是个古代人,不过还是很精准的抓住了“脱敏疗法”的精髓,一个人大半夜的上外面走来了,想着这样或许能够让自己的胆子稍稍的大一点。 他走了一会,忽然耳边像是刮过了一阵风,很细微很细微的风。 这阵风如果换另外一个人,而不是现在全身紧绷的师冲,恐怕都不会被注意到。因为这阵风实在是太小了。 就像是一片落在地上的落叶,或者是一颗落在水里的尘埃。 师冲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皎洁的月亮照着他,照的周围有种诡异的明亮。 他的脚步略微加快了一点,想要离开这条巷子。 却在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被人从身后一把制住,嘴巴也被严严实实地捂上。 他在瞬间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却只能徒劳的瞪大眼睛,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动作来。 师冲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直到身后那个人凑到它的耳边,用一种低沉又沙哑的声音说:“小捕快,前些日子,是你偷走了我的东西吗?” ……那个声音就像蛇一样,带着种黏腻的气息,又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毒,带着种奇特的过耳难忘的感觉。 师冲的呼吸猛的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死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人发现,并且还在这个时候被找上了门。 华荣月看着被自己按住的师冲,有种莫名的暗爽。 这些天眼看着这个偷拿了自己斗笠的人在她面前瞎晃她还不能动手。 结果今天在房顶上跑着,忽然就看见他了。 这可是正经公务时间,公务时间干点事情总不会被人发现的。 ——如此大好机会,不吓唬一下小孩,岂不是浪费了这良辰美景。 赏心乐事谁家院 师冲想回头看一看制住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然而身后的那个人好像算准了他想干什么,紧紧的笼子着他, 让他无法转身。 他的眼睛只能看着面前的墙壁,背后是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那个人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给笼罩了。他想看清楚那个人的影子, 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连这一点做不到。 ……其实师冲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被找上门来的。 这些天六扇门都没有任何风声,他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完全过去了, 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他在那条小吃街上从来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一点信息, 斗笠也一直戴在头上没有摘下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身后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鬼吗? 或者, 只是一个比鬼还要可怕的人? …… “你戴着我的斗笠, 在我的地方逛了一个晚上, 感觉如何?”身后的那个人继续用着低沉沙哑的声音问他。 师冲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虽说这会儿怕得要命,但是居然诡异的生出了一丝勇气。 死就死吧, 死之前一定要问个明白,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师冲咬着牙对着身后的人说:“那个地方是你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身后那个人似乎觉得他问了一个很好玩的问题。 他思考了几秒,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你先让我想想, 我现在应该是什么人……” 等等, 这玩意儿还用想的吗?还有现在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师冲一脸震惊, 他头一回听说如此清奇的回答,把他都给镇住了。 身后的那个人似乎真的正在努力的想,师冲莫名的觉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数着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过了会,他听见身后的人带着笑说:“对了, 那我现在就是那个小吃街的老板……这样可以吗?” …… “可,可以。” 师冲心说你还能让我怎么说?!你还想让我怎么说? 你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就多余问这个问题。 师冲吐槽的同时暗自震惊,因为从刚刚那个人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出来很多事情。 那个人并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或许说他现在有很多的身份。 他甚至在面对捕快时有恃无恐,还会用戏弄的语气问他。 这种戏弄的语气让身为小捕快的师冲头皮发麻。 师冲现在特别想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哪怕就一眼。 听说人死之后,他的瞳孔里面会留下最后一个看到的人的身影,师冲现在控制不住的想到死这个字眼。 如果说他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么或许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对方的身影留在他的瞳孔里面,这样或许可以给六扇门留下一些东西。 他看见一双手顺着他被制住的脖子缓慢地爬了上来,一双很细长的手,手指苍白,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没有一丝血色。 这双手弥漫着一种冰凉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收紧,仿佛切断了他呼吸的最后一点余地,又仿佛像蛇一样,要把它一点一点的绞死。 “那群人好像很听你的话呢。”他听见身后的那个人说道,“我回去的时候好好的教导了一下他们,他们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他们好像也一直不敢抬头看我的脸,所以才会让他们只认识我的斗笠,毕竟我经常一言不合就喜欢杀一个人。他们那副样子看起来可真可怜。” 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他的耳边说着话,语气里带着一种强装不出来的漫不经心。师冲能够听出来,那是一种真正的不在意。 师冲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他感觉到那双手摸到了他的耳边,那个人用着沙哑的声音说:“不过看着那些家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抖,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颤栗的感觉是不是很痛快?你也自己亲身感受过吧?想必你应该也会认同我这个想法的。” 那条蛇带着冰冷的气息,缓缓的爬上了师冲的脊椎。 ……师冲却满脑子想的都是临走时衙门里交代给他的事情。 ——伤好不久的负责人坐在床上对他说道,“江湖十分险恶的,这个世界上,高人也很多。” “咱们那天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冲好奇的问,尽管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想问。 “那个地方……”负责人咳嗽了两声,似乎不愿意多说。 但他看见师冲的表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后的事情都跟你这个小捕快没什么关系了,六扇门你也没进去,你就记住一点,那个斗笠的主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不要跟那里扯上关系就好了。” “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师冲磨负责人,负责人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却让师冲就忽然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并不是你我能对付的,还是交给六扇门比较好。”负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那个人是一个足够危险,足够可怕的人。或许他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 “我们如果真的见到了那个人,遇到了那种无法避免的时候,就要拼尽全力去杀死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尽管我们这样做或许只是螳臂挡车,但杀死他是我们的职责。” 当时最让师冲震撼到的或许不是负责人语气里那种必死的决心,而是他头一次听见有人会被直接用“恶鬼”这样的词语称呼。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仿佛是天注定的不死不休感。 负责人知道的事情是最多的,可是他依旧什么都不愿意说,但现在师冲已经把他说过的话完全回忆起来了。 …… “……我并不觉得那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师冲闭上了眼睛,就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面前的一片黑暗就像是他最后的避风港。 摸着他耳朵的手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惊讶。 不过这一点点的惊讶,师冲心知肚明,它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好事。 相反,它换来的只有更加恶趣味的东西。 师冲察觉到那只手已经缓缓的来到了他的眼睛处,他闭着眼睛,总觉得下一秒那个人似乎就要把手指戳。进他的眼眶。 可他还是颤抖着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他们都跪在你的脚下是吧?”师冲自己觉得自己的嗓音都在颤抖,但他的声音在身后人的耳朵里似乎还挺镇定的,“可是多可悲,我扮演了你一整晚,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来。” “那么多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并没有认出来。跟你这个人相比起来,他们或许更加认得的会是那个斗笠。” “你应该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吧?如果有的话,怎么会没人能认出来我这个冒牌货呢?” ——见了面后就要不死不休的人。 师冲的心脏咚咚的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觉得自己的话绝对已经过分了,很容易就触碰到一个人的怒点,如果下一秒他的脖子忽然被那双苍白的手给扭断,他都不会有任何惊讶。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说了。 ……华荣月默默地盯着师冲的后脑勺,心说这哥们牛逼了啊,这简直就是死亡两连问,问出来就容易友尽的那种,直击痛点。 只不过她目前还真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毕竟……那地方她真不算熟啊,从接手到现在总共也就一个做不到,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采取暴力手段,那群人只认斗笠不认人是正常的。 如果换做是花船,华荣月这会肯定要找个地方买上二两白酒自己哭一会……不过霍庄吗,就真的还好。 可是她这会不想解释,甚至都不想多说话。 因为她看着面前那个人的后脑勺,忽然觉得他这个表情贼有意思,相当有意思。 那种慷慨赴死的表情,简直了。 到底衙门给孩子都灌输了什么东西啊?她是想吓唬吓唬孩子,没想让人家吓死啊。 师冲就在闭着眼睛等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身后的一声轻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个声音跟刚才那个沙哑的声音不同,仿佛忽然间清亮了许多,但这仿佛又只是一个错觉。 师冲愣了一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听懂这一句话。或许他更加听不懂的,是这句话背后代表着的涵义。 “瞧瞧你吓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一瞬间,师冲忽然觉得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被看透了。 就像一个小孩一样,所有的心思在大人面前袒露无遗。 对方看出了他强装的镇定,他的恐惧,甚至都有可能看出了自己想要和他不死不休的心思。 但对方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好笑。 ……好笑? 这根师冲之前所想的“恶鬼”形象完全不一样,因为有哪里太不一样了,所以师冲就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跪在我脚下的人有很多。”身后的那个人继续说道。 “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他们老老实实的坐着。” “嗯?”师冲发出了一个茫然的单音。他脑子里自动补完了剩下的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他们跪下来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身后的那个人这么感慨道。 他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是非常认真的,他真的觉得那样很丑。 而师冲……师冲觉得自己今晚变成了弱智了,别人说的话,他全都听不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师冲的身后仿佛又刮过了一阵风。 他恍然间回了头,身后空空如也,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又是刚才经过的那条小巷子,四周月色照了过来,不再诡异的明亮,反而带着一种皎洁的光芒,似乎是一轮黑夜里的明日。 周围的青砖瓦,灰石墙都是那样的沉默寂静,每一处仿佛都带着古朴的年代感,似乎有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曾经被它们见证过。 师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似乎隐隐的有一丝刺痛感,不过还老老实实的和他的脑袋连着,并没有掉下来。 这是为什么? 师冲人生中头一次因为别人没杀他迷茫了,或许也是人生中最后一次。 为什么? 那个负责人说过见了面就要不死不休的“恶鬼”,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反而……是那个样子的? 江编剧的疑惑 这个问题, 对于师冲来说绝对算是个能思考后半辈子的问题,不过目前他最想做的就是尽快的离开这个鬼地方,走到一个安全之处。 奇怪的是刚才出来的时候他还战战兢兢的,现在却能看着天空的月亮, 一个人很平静的走上很长一段路。 他心想或许是所有的窗户纸都已经被捅破了, 他也无所畏惧了。只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个人为什么还没有杀他? 你看问题这不就又绕回来了吗……简直是循环往复。 快要走回自己住的那个地方时,他忽然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人。那人背对着他走, 身上穿的是一件再朴素不过的青色褂子。 师冲叫住了对方,看着对方惊讶的回过了头,那张很温和的脸上带着略微不常出现的惊诧表情。 “你大晚上的怎么出来了?”师冲问。他有些好奇,对方应该并不像会在这种晚上出来的人吧。 他看见华荣月淡淡的笑着对他说:“最近这里挺危险的, 邻居大爷大娘们都不放心,让我出来帮他们看看。” “让你出来帮忙看?”师冲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太过诧异了, 因为紧接着华荣月就立马向他解释道, “因为我以前走过一段时间江湖,所以他们觉得让我来比较靠谱一点。” “真没看出来啊……”师冲上下的看了看华荣月。 他身穿着常服, 没有做什么遮挡, 甚至手中拿的都不是刀剑,而是一截青竹棍。 这样……怎么看怎么没有杀伤力。 他被派过来干嘛, 把他派过来,还不如把街上的那个铁匠派过来。那个铁匠最起码胳膊上肌肉还是挺多的。 师冲忽然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离去的男人,总觉得他也并不会走多远。 他对华荣月道, “那他们也太胡来了,这种事情让衙门的人干就好,怎么会把你这种普通人也牵扯进来?” 师冲说着就拽起了对方的手,但是他往百草堂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这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最近外面真的特别危险。你们自己不要随便带人出来,到了晚上一定要把门窗关好。” 华荣月在后面被他拽的跌跌撞撞的,一边跟着走,一边有些无奈的说:“等等,等一下,我觉得外面其实还好。而且现在回去也不行,我们百草堂的另外一个伙计也在外面呢……” ……时间慢慢的就到了白天,萧翰本来昨天晚上让他出去的时候,还一脸的不乐意。结果在外面玩野了,被人强拽回来时,还瞪人家,一脸的“你拽我干嘛?” 华荣月捧着自己的茶杯喝茶,萧翰说:“他们衙门这帮人真是没事儿找事儿,我明明干的好好的,突然就把我拽回来了,论起来我比他们还要专业点好不好?” “是是是,你专业。”万浮莲在一旁说,“喝水漱口,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呀?弄得一身脏。” 萧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乖乖的捧杯子漱口,然后骂骂咧咧的自己把昨晚上穿的夜行服洗了,顺带着晾好…… 华荣月在旁边喝着粥,默默地看着萧翰,莫名的感慨一物降一物。 她正乐呵呵地看着两人吵架时,忽然看见对面似乎闪过去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是坐在马车之中的,只有帘子被掀起来的那一刹那,才被华荣月出色的视力给捕捉到了。可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那辆马车就停在对面客栈的楼下,就是师冲住的那个地方。 “荣月哥,你看什么呢?”万浮莲有点好奇的问,华荣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那个身影……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江连焕? 江连焕大早上的跑这儿来干什么?而且居然这么低调,连自己那骚包的马车都没有架出来? 不过也是……如果说他来百草堂的话,那肯定各种各样的装备就都用上了。不过今天他貌似是去找师冲的,所以自然要打扮的低调一点。 不应该啊,六扇门在她的预估中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反应的,上次师冲进“目”的请求都被驳回了,按理来说这次也应该一点点的走程序,怎么突然间空降了江连焕? 这件事对他们有那么重要吗? 华荣月直觉上意识到可能中途出了点什么岔子,不过这件事对她威胁也不大,所以她继续喝粥。 对面客栈的屋子里,师冲回去后,把连夜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告知给了衙门,然后坐在床上乖乖的等着上面的消息。 他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杀他,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所有的经过全都上报了。 师冲坐在床上一个人静静的发呆,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绪乱七八糟的。最近也没有他什么事情,按照他的经验,衙门应该也不会给他们那么快的答复,又或者像上一次一样六扇门接手后内部解决了,完全不会有他什么事。 结果就在这一次他发呆的时候,门忽然响了。 “请,请进。”师冲心说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间找他?结果门一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门外进来的是一个白衣翩翩,高雅如仙人的男人。 他本来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直到看见了他耳朵后面的那个红色珠子之后,才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江连焕。 江南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江公子。 师冲坐在床上甚至都有点傻眼了,他都不知道这种人怎么会突然屈尊来到他这个小地方。 那个江连焕仅仅只是看着,就仿佛是跟他身处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随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动作都不沾染一丝烟火气,那张俊朗的脸上尽管没有什么表情,却依旧很耐看。 师冲莫名的有些紧张,他坐在那里,后背挺的笔直,就跟小学生一样。他一直不明白江连焕是来干嘛的,直到听见江连焕仔细的问他昨晚跟他说话的那个神秘男人具体信息,他才恍然大悟。 只是这让他的心中更加充满疑惑了。他心说那个人究竟是谁,值得江连焕这样的人大早上特意来到他这里吗? 要知道,如果这个时间来这儿,恐怕他出发就得是凌晨了,而接到消息的时候,天色恐怕还没亮。 他听见江连焕问了他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都很细,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指代性。 “那个男人你没有看见他的脸,那你有没有看见他的手?” “看见了……很白,手指很细,很长,不过当时没太敢多看……” “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呃……挺低的,但是还有点沙哑,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是很独特,冷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的独特了。” “笑起来的时候?”江连焕放下了正在记录的笔,思考了两秒,对他说:“像这样?” 说着,他忽然就笑了两声,这两声直接就把师冲给震撼到了。 他指着江连焕猛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江连焕深吸了一口气,闷头继续写,师冲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中略微的有些好奇,江连焕这样的富家公子,怎么也会笑出那种神经病的声音…… 华荣月正在后院晒药材的时候,面前忽然落下一个人。她看都没有看就知道对方是谁,那人对她道,“好久不见,又干活呢?” “你不是最近在忙那个名剑大会吗?”华荣月道,“应该会挺忙吧,怎么大早上的来这啊?” “是挺忙,忙的都要开锅了。”江连焕坐在旁边的马扎上,一边围观华荣月晃簸箕,一边道,“可是这也没办法,昨天晚上听见个挺重要的消息,吓得我今天一早就来了,不确认点什么事情,我恐怕都睡不着觉……” 华荣月没接话茬,江连焕忽然道,“你最近听说了附近出来一个很厉害的疯子的事情吗?” “听说了。”华荣月道,“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一开始不是说这是假的吗?前几天又忽然说的很含糊,难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喜欢穿黑色斗笠,毕竟那玩意儿还挺难看的,说不定那只是临时的一种装扮,却被人当成了爱好。”江连焕看着华荣月道,“说不定那个人其实平时会喜欢穿很多很浮夸的衣服,像只孔雀一样四处乱转。” 华荣月刚往嘴里偷偷的塞了一节甘草,然后茫然的看着江连焕,江连焕看了华荣月半天,忽然就泄了气,“算了,你没心没肺的。” “最近晚上别出门,门窗都要关好。”江连焕说着就站了起来,“不过人家要是真的想来找你,你门窗关好也没有用。” “你这样真的好像在咒我哎。”华荣月无语的道,“而且你这句话我总感觉最近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其实只奇怪一件事。一个人忽然间穿上绝对不符合自己审美的衣服,突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点,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江连焕抬头问。 他转头看了眼百草堂的香炉,里面点的就是香店里最新的香。 “罢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他忽然就一下子变得很佛,转头对华荣月道,“我那边儿最近在弄名剑大会,你想去看看吗?” “去看看?”华荣月道,“也……行啊。” 江家 有人的地方, 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 就有纷争。 华荣月听着江连焕一路上源源不断的跟她说着八卦, 从外面来看江连焕同志应该是在热火朝天的举办着跟名剑大会有关的事情, 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江同志……一直在辛勤的吃瓜。 或许是有了那个神秘人的刺激,这帮原本只是来凑热闹的江湖人们最近居然也兴致勃勃的凑起了热闹来。 毕竟原先他们来这里只是单纯的为六扇门帮忙的,也没什么多余的念头, 这会儿各种各样的流言横空出世, 大家谁都得暗自想想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全都是来帮忙的,那大家也没什么高下之分, 助人为乐人人平等吗……可现在这个情形, 江湖人骨子里的好斗就又被钓出来了。 据说现在去江连焕家, 随时可以看见他家几个暗地约架的江湖客,据江连焕所说,半夜没事在附近买一袋瓜子,一边嗑一边蹲房顶,就能看见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这次依旧是像往常一样的六扇门出任务,不同的是,这次的华荣月并不孤独…… 因为她是全家去的。 在马车之中,除了华荣月,江连焕外, 还有齐大夫,萧翰,万浮莲他们。 以及一个华荣月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人——昨天晚上刚刚见过面的师冲。 江连焕家和全安镇这样的地方不一样, 全安镇得坐着马车去,而江连焕家离百草堂撑死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当天走当天回来,都足够几个来回。 身为江家公子举办的名剑大会,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的。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听说过它的大名,江连焕也没单单的邀请华荣月一个人,就干脆把百草堂的人全都邀请了。 齐大夫拿到名剑大会的邀请函时都一副与有荣焉般的表情,就连萧翰这只二哈在看见邀请函的时候都兴奋了很久。 江连焕面对着他们彬彬有礼,实际上私底下疯狂和华荣月传音讲八卦,华荣月觉得他这个人也是神奇,如果有朝一日,能让齐大夫他们看看这人的真面目就好了。 “真没想到你会邀请我们来。”齐大夫略微有点激动和害羞的说,他,师冲,还有华荣月坐在江连焕这辆马车上,剩下那对情侣自己坐另外一车。 名剑大会邀请函据说一票难求,到手难度比郭德纲于谦专场难多了,而且这玩意儿也不用担心黄牛票,一个名字对一个人的。 外面许多有名的剑客都没被邀请,反倒是百草堂,一请就包了圆。 所以平时常年社畜偶尔加班的齐大夫这次都二话不说跟着来了,能让齐大夫这样的人关门的事情,怎么说也得是一件真心厉害的事情。 “远亲不如近邻吗,平日里你也多多照顾我。”江连焕脸上一边笑着,一边传音跟华荣月道,“我就服了那帮大半夜不睡觉在街上乱逛打架的了,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吗?你不睡,我怎么好意思不凑这个热闹呢?等你过去了,有机会你就吓吓他们。我得让他们知道这个江湖不是好混的。” 华荣月,“……” 槽点太多,无从吐起。 马车很快就到了江连焕家,江连焕家里实数土豪,据说他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偏院,但占地面积差不多够十个百草堂的。 那个巨大的院子中间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养了一堆花花草草,而且看起来都还价值不菲。旁边站着的侍女仆从们,都在干着活,繁忙但不慌乱。 江连焕本人还是个审美很在线的人的,虽说人性格古怪,但这个装修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大气,这里并不算是那种典型的一步一景的江南小院,但跟霍庄那个地方比起来,这里就显得很通畅。 一群人下了车后,就在院子里走了走,一边走一边感慨江公子真不愧是有钱人。 尽管他们可以直接回百草堂睡觉,但江连焕还是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休息的房间,而且都是单间。 华荣月知道这单间应该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否则跟齐大夫他们住在一起,她有些事情不方便。往床上一躺的时候,她浑身都跟着放松了一下。 好像……还是头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这么轻松啊。 自己人就是好。 华荣月刚躺下没一会,就抬头看了眼外面,似乎真的跟江连焕说的一样,这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这才刚躺下没多久,她就真的看见两个江湖人暗搓搓的往后面的小树林那里去了,眼瞅着就是要过上两招…… 这样按照江连焕的说法,半夜抱着酒瓶坐在这里看热闹,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啊。 不知为何,华荣月心旷神怡,她甚至连看别人打架,都抱着一种纯欣赏的心态。 换成别的地方简直都不敢想……果然还是因为听八卦太欢乐了吗? 名剑大会严格来说还只是处在准备阶段,这附近住了很多从远方到来的客人,这些人现在都住在这里,慢慢的,连江连焕家附近的客栈估计都会满员。 尽管现在人还没有全到,不过来这里还是有事可做的,就是暂时欣赏一下江连焕家的名剑。 “这是千浪涌前辈曾经用过的剑?”齐大夫一脸震惊,“怎么会在江公子的庄上?” “家父早年偶然得到的,这把剑其实并不锋利,刀刃甚至都没有开封。”江连焕道,“千浪涌前辈只不过是用自己深厚的内力,来让这把剑发挥了作用的,实际上它甚至都没有铁匠铺最普通的剑好用。” “千浪涌真厉害。”齐大夫感慨道。 他们面前的架子上摆着一把把只传说中才能看到的名剑,只有来到这种地方,才会真正感受到江连焕家雄厚的实力。 华荣月莫名的想起来,自己曾经有收集过几把剑,不过后来怎么处理的她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卖了还是送人了?然后……还把小粉给刺激到了? 正说着话呢,他们就忽然来到了另外一把花里胡哨的剑前面,华荣月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盯着那熟悉的剑看了几眼…… 这剑,既没刻名字,也没挂标牌,但华荣月就是知道,这个暴发户风格是出自于哪里。 “这把剑是几经辗转到我手中的。”江连焕感慨道,“虽然上面的宝石看起来太过复杂,但真正拿过后,就会知道这是一把宝剑,那宝石虽然看着花哨,不过拿在手里却十分趁手。” 华荣月盯着宝剑过了一会,忽然想问问江连焕有没有把小粉也邀请过来,如果他来了,看见这个恐怕还得受刺激一下…… 除了剑外,还有少量其他武器,包括刀,枪一类的。无一不是有名的或少见的。 她在这里正看的时候,忽然间旁边出现了一个有点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转头去看了一眼,就刚好看见了师冲。 他显然整个人还处于迷茫当中,并不太明白自己一个小捕快怎么就忽然来到了这种场合。江公子专门介绍,要知道这个地方甚至都没有开门呢,江连焕是带他们从小门进来的。 这对于他一个小捕快来说,绝对是属于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所以他这会儿不仅有些迷茫,还有点微微的怂,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师冲在附近看了一圈,忽然就看见了前面正看着他的华荣月,虽说这里的人他这些天也都见过面,但最熟悉的也就只有华荣月了,而且华荣月相对而言,也是让他能有一些安心感的人。 他走到了华荣月的身边,强装镇定的说:“真没想到会来到这种地方啊……是不是?” “对。”华荣月道,“我也确实没想到。” 师冲偷偷的侧眼看华荣月,华荣月安静的抬头看着挂在那里的剑,烛光打到他温和的脸上,让他高高的鼻梁上泛着一种温润的光。 “您……您说过您以前闯过江湖吧?”师冲忽然问,“您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我那个时候?”华荣月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说:“其实也没什么,就跟所有人一样,到处都是厮杀,所以慢慢的就觉得有些倦了。” “况且,人一旦陷入了厮杀,就会变成一种很难看的样子。”华荣月转过头来,对师冲笑了笑说道,“你应该也知道吧?难看的自己都看不下去的那种。” 师冲看了眼华荣月那温和的脸,忽然间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永远不会让自己显得难看的人,当然,他也想不出对方这张脸上出现了杀意会是什么样子。 “哎,算了,不要想这些,出去逛逛吧。”华荣月忽然伸了个懒腰,对着师冲道。 他整个人都显得跟江湖完全绝缘的感觉,让人止不住的感慨原来江湖中真的还有这种人。 师冲跟着他出了门,莫名的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连带着昨晚遇见个奇怪的疯子的事情都没那么让人闹心了的感觉。 “哦,对了。”华荣月走到一半后,忽然停下来说:“我们晚上就回去了,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晚上不要乱跑。” “因为刚刚听江公子说,外面晚上有很多危险的人。” 梅花 百草堂的人当晚就回去了, 谁也没住在江连焕家, 就连华荣月都没有留下,这会也不能表现得太显眼。 况且李静怡还被扔在百草堂呢,华荣月他们更没有什么待在这里的理由。 倒是师冲, 他晚上住在这里, 心想着白天华荣月离开时对他说过的那一句话,这里比较危险……吗? 他恍然想起了那个本不应该出现过的黑斗笠人, 想起了他那惊人的实力,又想到他现在不知隐藏在何处。 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如果藏身在这种地方,确实是让人无法找到的。师冲内心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算了,就算他再担心,恐怕也影响不到什么。 师冲看着皎洁的月光, 重新睡了过去。 华荣月却在大半夜的弄着霍庄的第二次聚会。 “这些人都需要分发邀请函才来的吗?”华荣月点了点头,“以往, 你们的邀请函都是怎么送达的?” “就是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底下的人对她说道,“我们的每个客人都会被记录下来,然后趁着夜晚,我们会一张张的送邀请函过去。” 那个人说着, 就把一叠纸片递给了华荣月。 邀请函是什么样子的……华荣月接了过来看了一眼, 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谁能想到,这邀请函的样子,竟然是一张张药方子,而且药方子上面的字也并不相同。 “夫疯者, 皆疯于心,淫邪不休,毒在骨肉。初宜用防己,没药,后如不愈,可用独活。” 防己,没药……加一个独活? 这是什么神奇的药方子?西天升极乐丸? 华荣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她总觉得这些药草名后面好像指的并不单单是药草,而是指这些药草本身所代表的含义。 “你们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送过去,不害怕人家把你们告上官府吗?”华荣月觉得这帮人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那个人恭恭敬敬的对华荣月道,“他们通常都会惧怕我们,况且如果没有了我们,他们会疯的更快,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哦……也就是说人性都是自私的,为了让自己不要随随便便的疯掉,所以也没什么人敢告密了?华荣月想。 “而且新人一般都是由老人带过来,一般一张邀请函能够带一个人过来。”那个人继续说道,“这样做也能确保安全。” “一直都是这样吗?”华荣月问。 那人嘴巴上下开合了几下,道,“除了上一次。” 哦,上一次……华荣月默默地想,上一次她没按套路来,直接带着一堆人就杀过去了,邀请函也没用,估计他们本来的打算是所有没邀请函的人通通都让他们在霍庄睡死过去的。 这样明晃晃的在别人面前旧事重提,好像是有点打脸。华荣月轻咳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总感觉这次来的人会多一点啊……”华荣月默默地想,有一说一,这次来了这么多江湖人,保不准里面就有那么几个疯子,疯子来到一个新地方,想拜一下地头蛇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派人过去发邀请函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邀请函朝身后站着的那群身穿白衣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正准备一人接一张邀请函,就忽然看见华荣月伸出手来制止了他们。 “不用。”华荣月道,“这次……我自己来。” 她接过了这一打邀请函,看着那上面药方的写法,就觉得这第一个想出来这么写的也是个妙人,这么干确实是蛮有意思的。 “第一个想出来这么写的人到底是谁呀?他现在还在这里吗?”华荣月有事没事的问了一下,那人听了华荣月的话后,有些茫然的回了一句,“好像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嗯?”华荣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据说这个房子最开始是一个老道拿过来的,后来陆陆续续他又拿过来好几张方子。”那个人道,“不过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或者是不存在,毕竟就连我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华荣月坐在那里,莫名的有些脊背发冷。 那个老道,她好像听别人提过一嘴。 不过对于这个老道,她一直以为那只是霍庄随意派出去的一个人,只要是人,换了身衣服就能当老道,可现在听好像不是,这方子最早还不是从这个霍庄传出去的。 这让华荣月莫名的有了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终究都是没来由的。 所以她最终还是换上一身霍庄特色的白衣服,蒙了个面纱就出了门。 月色朦胧,夜黑风高。 “今天……是不是也要来了?”一处房屋中,有两个人辗转反侧,他们都觉得莫名的恐惧,因为上一次,他们去了霍庄,都是中途从中间逃出来的人。 谁也不知道当晚最后霍庄到底怎么样了,那个斗笠人又如何了。 倒是从那天开始,霍庄就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传出过任何的消息,人们都以为那晚只是偶尔发生的一个异常,对霍庄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直到最近莫名其妙的传出来了那个黑斗笠人的故事后,他们才又辗转反侧了起来,开始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该不会是今晚不来了吧?”又过了一会,屋子里面的两个人猜测道。 “我出去看看。” 那人出去后,外面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如果有人告知他们过去,那么现在外面应该会有人敲门。 但这一次并没有。 那人想要进屋的时候,却忽然看见门板上用一枝梅花枝插着一张药方,钉在了木头里。 那梅花枝还是鲜活的,刚刚折下来的,枝条还是柔软的,上面的那朵花苞还未开放。 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扎进了门板之中。 如果是一个飞镖,或者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哪怕是一个薄如蝉翼的刀片,恐怕都不会让人这么震惊。 偏偏就是一个笨重的,柔软的,还脆弱的梅花枝干,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就这么被钉在了门上。 屋子里另外一个人见屋外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连忙跟着出来看了看,等看到了门上的东西后,就跟他一样楞在那里了。 第二天,附近所有的江湖人都沸腾了。 “这下就确认了,那群疯子里面肯定有大嘴巴的,或者是平时名声还算不错的江湖人……”华荣月揉了揉眼睛,“也罢,有个大嘴巴也挺好。” “你听说过有人用梅花可以当暗器吗?”华荣月走过街头巷尾的时候都听见有人在说。 她要了袋烧饼,拿着新买的米酒,特别淡定的就回去了,丝毫没管身后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们可知道那采梅人年方几何?正正好好一十八岁,单单一十八岁少侠,武力就有如此深厚。”对门的说书先生今天剧本临时换了,外面围了一圈人。 华荣月看见萧翰也正在那里听着,而且似乎把李静怡也给拽过去了,齐大夫说:“你说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用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用梅花。” “因为梅花枝比较软,所以比较适合用来恫吓别人。”华荣月一边啃烧饼一边说:“那个东西本来就不适合当暗器,纯粹是用来显示掷梅花的人手法高超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虚,甚至用上了播音腔。 “你能扔吗?”齐大夫跃跃欲试,“你以前也闯荡过江湖吧?你能不能也露一手?” “他能会用梅花?金钱镖使明白就不错了。”萧翰道,“梅花那个东西……别说是他了,练过三十年飞镖的人都不一定能够扔进木板上,就算是扔上去了,想练到无声无息,又得多练三十年。” 他听着说书先生口中的“十八岁”,嗤笑了一声,“还十八呢……六十八就不错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跃跃欲试想从门口的树上折枝树枝下来的齐大夫停下来手,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 其实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梅花飞镖这个东西本身就比较带有侠客的浪漫,人们自然想扔这飞镖的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帅哥吗,比较适合处对象……华荣月想。 不过易玲珑的年纪……好像也没多大的样子。 李静怡倒是听的很认真,当然这小孩无论干什么都是一张认真脸。可是这种故事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日常会发生的事情,更像是一个个天方夜谭。 华荣月看了她一会,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一边吃烧饼,一边想到六扇门今天接到消息会是多么的傻眼,看来一会有的忙了,说不定还得去江连焕那里。 果不其然,消息马上就到了,华荣月拿起烧饼,立马就出了门。 一进门,她就看见江连焕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对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他终于说道,“不如你去问问,那位大爷到底想干点什么?” 华荣月一愣,“哪位大爷啊?” 江连焕忽然又沉默了下来,他过了几秒,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发,“他要再这样,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瞅啥 华荣月全当没听见。 听见了也当没听懂。 反正江连焕又不能说的太明白。 能看见江连焕吃瘪成这么个样子, 华荣月竟然还挺舒爽的。 ……因为易玲珑记忆中一般来说,现在华荣月和江连焕的位置应该开一个对调。看来为人阴一点点果然还是会非常快乐啊。 “上头让咱们查清楚那个人是谁。”江连焕盘腿坐在华荣月的面前道,“那你就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快给我指一条明路。” 华荣月用手遮掩着眼睛, 觉得江连焕这会真的是破罐破摔了。 她道, “你让我突然给你指一条明路, 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倒是上头不是一直让咱们找疯子来着吗?怎么会突然间又让咱们去抓人了呢?” “因为上头怀疑, 这附近有个咱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掌握到的蛊王在这里。”江连焕道, “他这会忽然蹦出来,目的根本就不明确, 恐怕是想搅浑这潭水,然后来个浑水摸鱼。” 说着“目的不明确”的时候,江连焕的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华荣月。 “不过蛊王的目的,说穿了也就是那么几回事。”江连焕道,“这几天盯着点,如果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 想要比试个高下, 就一定要小心谨慎一点。” “为,为什么?”华荣月有些茫然。 “因为有时候根本搞不懂,他们到底是单纯的比试武功的, 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偷偷的去选拔几个小蛊王出来的。” “这些蛊王啊,一个个的,弄出来事情后,自己倒是一走了之了, 这边留下来了一堆烂摊子……或者说他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江连焕一个人自言自语,语气里莫名的带着一种控诉。 华荣月丝毫不心虚,低头琢磨了一下江连焕的话,老实说她真的没想搞的局势这么乱。 不过乱也有乱的好处……这不就乱拳打死老师傅,让六扇门没猜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吗? …… 江连焕的庄子这几天来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人,这些江湖人中,哪怕最普通的,也是年轻有为的少侠,师冲在这其中应该是最不起眼的。 有时候师冲都在想自己这样的人被拽过来干什么,无非也就是撞见过那个黑斗笠的男人,在六扇门中处于一个略微尴尬的重要位置罢了,这种重要让他有时候其实也并不舒服。 所以一般情况下,师冲都待在屋子里,让自己变得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偶尔他还是能遇见点让他稍微提起些兴趣的事情的,就例如窗户外面站的这两个人。 “喂,要饭的,你怎么还要到江公子庄上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语气不善的对着一个丐帮弟子说:“这里是你这种小乞丐能来的地方吗?” 师冲知道,尽管那个姑娘这么说,但在他窗户下面的这个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简单的乞丐,那一身气度和模样,绝对不是个普通小乞丐能够达到的。 “哎,你说你来这干什么?”路留生看着黄娇道,“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当你的大小姐不好吗?” “我是跟着我爹一起来的。”黄娇十分理直气壮的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邀请我们黄家?” 黄家啊……师冲在屋子里想,挺有名的一家,这里的大小姐更是全江南有名的美女。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事,他肯定不会见到这种人。 师冲莫名的有些惆怅,正准备偷偷的看一眼时,却忽然被门外的路留生一眼看见了。 他看见路留生朝着窗户道,“你在里面一直待着干什么?怎么不出来走走?” “嗯!”师冲忽然被叫到,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他犹豫了半天说:“我,我觉得出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还是在屋子里面待着吧……” “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啊。”路留生一边说着,一边对他招手,“来啊,出来逛逛。” 路留生就是个如此神奇的人。 ……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师冲已经在外面了。 外面的阳光确实挺不错的,晒得人暖洋洋,师冲好长时间都没有出门了,冷不丁一出门,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温暖里面。 “喂,小乞丐,你们最后找到那个人了吗?”黄娇在一旁问着,路留生声音懒洋洋的说:“没找到,你以为是找大白菜呢。” 师冲在一旁听着他们好像是在聊着什么比较私密的问题,心想要不要短暂的离开一会儿。可是他们俩人即使是聊这样的话题也显得很坦坦荡荡,让他离开的理由都没有。 “一直有人躲在后面浑水摸鱼,可是就是找不到那个人。”路留生道,“不过那个人说不定就躲在咱们中间,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那个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的跳出来……” “喂,那边出什么事了?”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还有几个人从他们的身边跑了过去。 师冲好奇的看了过去,可是却没有看见什么,黄娇没理,只是继续和路留生说着话。 路留生的眼睛慢慢的睁开,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听说是两个门派的人打起来了,两个人都说自己门派的剑法最高。” “大家最近火气都挺大啊。”路留生又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不如咱们去看看?” 师冲一听见这种事情就有种莫名的怂,他身为一个小捕快,唯一还算精通的就是小擒拿手……毕竟这年头,一个普通的小捕快其实也不需要多么厉害的身手,勤快才是最主要的。 但是路留生说着就起了身,黄娇也跟了上去,师冲愣了半天,也只能跟着站了起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准备偷偷的看一眼,情况不对就赶紧撤。 那里对峙的果然是两个门派的人,而且都算不得小门派,一个是青山派的,一个是灵水帮的。 两个人手持着剑,年纪不大,看起来应该是上头了,师冲尽管来这里好几天了,但是看见这样的情形,还是有点好奇,偷偷的在人群中露出一双观望的眼睛。 这时,他忽然看见自己前面站着一个很熟悉的人。 “华荣月?他怎么今天也来了?”师冲略微的有些茫然,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也会来凑热闹,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并不是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人。 华荣月也是没有办法,江连焕刚跟她说完要小心比试武功的事情,结果还没等走呢,就看见这边有俩要比剑的。 她站这看了一会儿,就知道这俩人是纯上头的那种小屁孩,幼稚的她都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奈何不行……这时候转身就走,简直是对江连焕的挑衅。就例如领导刚刚开完会强调别犯错误之类的,底下的人转头就把所有雷踩个遍。 华荣月在这里百无聊赖的等着呢,忽然看见人群之中有个人看着她,她也愣了一下,远远的看着师冲。 “华大哥!”师冲在陌生的人群里,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十分的开心。 毕竟这个地方他待着也觉得有些紧张,可是华荣月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毫无紧张感的人,跟华荣月待在一起,安全感十足。 他没管身后的那两个人,朝着华荣月尽力的挤了过去,想要来到华荣月的身边站着,顺便问一问今天是不是百草堂的活不忙,他才有时间出来。 “哎?他要去哪儿?”黄娇觉得奇怪,忽然就看见师冲朝着一个地方冲了过去,下意识的朝着他挤过去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就震惊了。 “啊!”她猛的拉旁边路留生的衣服,给他指华荣月,“看看看!华大哥也在这里!” “哎呦?他怎么也来这儿了?”路留生觉得有点神奇,华荣月在他心中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忽然看见对方,他总觉得像是撞了头彩。 师冲眼中的华荣月和路留生眼中的华荣月绝对是属于两种不同画风的,路留生眼中的华荣月有多么神出鬼没,师冲眼中的华荣月就有多么的人畜无害。 场中的两个人僵持了很长时间了,就这种突然上头的战斗很容易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双方虽然话都已经说到位了,但真的要开打,还是有点不想动手,可是面子又下不来。 师冲一个劲的朝着华荣月那边挤,此时也根本没有关心场中的事情了。倒是他的动作引起了场中两个人的注意力。 满场子的人都在屏息凝神看着他们时,只有一个人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往前冲,是个人都会注意到他的。 师冲现在没故意装出一副冷脸的态度来,甚至因为刚刚看见了华荣月而有些兴奋,所以显得有点呆……这一下可就让场中的两人逮到了。 跟面前那个带着剑显得凶神恶煞的人来说,还是这个呆头呆脑的小伙子好欺负多了啊! 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立马伸出手来指向了师冲道,“喂,小子,你在那挤来挤去的干嘛呢?” 师冲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人家指的是他,后来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我?”他一下子就懵了,虽说这几天也算经历了不少事,可是江湖中这种最常见的“你瞅啥”事件,对于他来说,可还真的是实打实的头一回,他整个人都楞在那里。 “就是说你,你挤来挤去的干什么?”有个人直接就走了上来。 师冲整个人都懵了,只能呆呆的看着人家朝着他走过来,心里已经模拟出了一会被胖揍一顿的画面,甚至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开始想如果被揍了,那算不算工伤…… 正在这时,一个人忽然从后面拽着他一把。 就这么一下,让他一下子从人群中脱离了出来。 拽师冲的那个人动作很干脆利落,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露了一手,毕竟把这么大的一个大男人像拽小鸡一样拽过去可并不容易。但这一手也表现的很内敛,可以看的出拽的人并不想惹什么麻烦。 这么一拽,直接把师冲拽离了人群,让他整个人恰好离开了那两个人的视线。 这本应该是好事,可是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落入冰窖…… 除了师冲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 他恍惚觉得身后的人拽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前几天刚刚遇到过那样。 这样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那个人,就在人群里? 是谁?! 他猛的转头看了过去,死死的盯着那个拽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作说吗……其实是因为觉得写的很胆战心惊的,所以不太敢发作说orz 就,前面几个gc目前为止过渡的还可以,看看接下来的这个gc了,这个gc有点提心吊胆的,属于掉马gc(非全掉,而且不同人面前掉的也不一样)不过会努力的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瞅你咋滴 在他身后, 是一脸担忧的华荣月。 刚刚拽师冲的人就是他,他看脸师冲这会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就松了口气,然后把他往身后一带,直接让师冲站到了他的身后。 师冲有点懵, 旁边的人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不过大部分视线还都算善意的, 毕竟他这算是无妄之灾,按照大部分人的想法, 师冲这会最好还是往华荣月身后这么一躲着最好了。 毕竟华荣月这人看起来面善,还和师冲认识, 更重要的是从刚刚那么一手看来, 他的武功还不错,足够让师冲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如果按照师冲原本的想法, 他是很开心能有个人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 然而…… 刚刚的那种熟悉感,就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可是师冲却又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记错,那人从后面把他制住时的感觉。 他低着头, 心脏砰砰跳。 不, 应该只是偶然。 华大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而已啊。 他不停的安抚着自己, 自己只是最近有点神经过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华大哥能够打的过对面那两个人吗?这俩人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吧?师冲抬起头来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只能看得见华荣月的后背。 华荣月看着前面的这俩小屁孩, 年纪二十左右,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剑,江湖上最常见的那种热血上头的小伙子,现在这俩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剑,齐齐的指向了她。 ……啊,她的样子看着比师冲还要好欺负,华荣月突然意识到这么一个问题。 同一张脸,是可以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子的。 如果之前有人跟华荣月这么说,恐怕她也不会相信这个对比会有多么的强烈,可是现在这种对比就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易玲珑的五官其实并不是那种温润如玉类型的,她的五官非常的漂亮,华荣月虽然看起来挺温润的,但是这种气势其实是在压易玲珑的五官,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浪费。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忽然间就笑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还是单纯的被对面两个居然敢对着易大佬这张脸出剑的小屁孩给气笑了…… 路留生和黄娇朝着那边看了过去,他们两个人或许是这些人群之中唯二的两个心脏跟着师冲咚咚跳的人,他们看着那俩小年轻的举着剑对着华荣月,心脏都快要跳停了。 曾经受到过严重惊吓的黄娇就不用多说了,在路留生的心中,华荣月这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最难搞了,他宁可跟一个江湖前辈大大方方的打上一架,也不愿意碰上华荣月这种看不清虚实的。 他的预感总告诉他,华荣月这个人其实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人畜无害。 那张温和的脸下,隐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 “咱们俩往前边儿站一点儿。”路留生忽然小声的对黄娇说。 “啊?”黄娇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路留生的意思,使劲的往前挤着,想要快点到华荣月的身边。 华荣月揉着眼睛笑完了之后,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他们俩刚才估计是被把华荣月笑的样子当成了一种挑衅,表情变得更加气愤了起来,估计是想要一个说法。 其中一个人用剑指着华荣月道,“你,哪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师从何处?” “没有师门。” 在其他人眼中,华荣月这身穿着和打扮,就是个再朴实不过的江湖人。 而且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应该退隐江湖有一段日子了。不然他这会就应该是一身衣服袖口都收紧的江湖人装束,而不是这种大袖的衣服,腰间甚至还有个小药囊,手里连个武器都没有。 他这样的人面对对面的两个剑客,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 华荣月也没有抽出刀来,对着面前那两个小屁孩用刀,简直就是浪费。 一个无门无派,还没有师父的人,怎么还敢就这么站在他们的面前?那两人看着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华荣月。 本以为能够探听出一些华荣月身份的路留生心里叹了口气,对方的回答滴水不漏,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信息来,倒是对于他“无门无派”这件事,路留生还是抱有一丝丝怀疑的。 那两个人互相观察了半天,谁也没看出来华荣月究竟有什么来头,于是心瞬间就放了下来,一人举着一把剑,直直的就朝着华荣月刺了过来。 “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个朋友吧!这次就教教你,什么叫少管闲事!” 一把剑从刚刚华荣月站着的地方刺过,周围有尖叫声,持剑的人却只觉得手里一空,重重的打在了空气之中。 那种不在预料之中的感觉难受的让人有些想吐。 他不受控制的往前窜了一点,耳边响起了一些人避开剑锋时的惊呼,眼前似乎还留有那人刚刚站在这里的影像,可是现在却全都消失了。 再一抬头,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脸还是刚刚的脸,五官也依旧是刚刚的五官,但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持剑的人知道,这个角度能看见他脸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而对面的那张脸却让他在发抖。 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一种长期居于上位,几乎从来不用思考担忧自己生死的人才会有的一种眼神,那种眼神,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这会他想杀了他,他相信,恐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短短的几秒钟之内,那人死也想不到同一张脸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不同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因为一个眼神就彻底僵硬在了那里。 他身后的那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不断的把他往前推,这个时候,前面的人知道应该劝身后的人不要再继续了,可他连转身劝阻身后人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面前的人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剑,嘴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然后伸手一只手来。 华荣月的手上并没有武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双修长的手,而就是这只手,此时却轻轻的捏住了他的剑柄,而他收不住力,还在往前。 如果那个人就此捏住了剑,恐怕他会被自己的力气给弄骨折……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两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 这两个声音,一个来自于路留生,一个来自于人群后面的一个不知名的老人。 那两个人同时伸手想要制止住华荣月,路留生是简简单单的伸手去制止,而那个老人则是凌空飞出了一个暗器,想要打华荣月的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眼力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华荣月察觉到了身后两个人叫住她的声音,没管路留生,而是反手震飞了那个无名老人的暗器,直接将暗器震了回去。 “小心!”那个老人大喊一声,却是对着身边那群人喊的,俨然一副暗器是要冲着身边人飞过去的样子,他自己则是在空中连拍几掌,抵消了暗器的力道,让它没打中任何人,直直的落到了地上。 那个飞镖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华荣月看了眼那边的几个人,身边此时已经空出了一片场地。 师冲整个人都傻了。 他站在华荣月的身后,连刚才前面发生了什么都没看的太明白。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场面,本不太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馆小学徒可以参与的进去的。 但是华荣月看起来……还蛮镇定的样子,这幅模样的华荣月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以前在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也总是一个特别贴心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很耐心的跟他们解释清楚,或者是帮他们很多的忙; 陌生的却是,面前的这个人出手的样子让他觉得很陌生,陌生到跟那个一直站在药柜后面的小学徒好像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不知我徒弟对阁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那个老人道,“不过他年纪尚小,管教不利,希望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一马。” 华荣月在一片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中,渐渐的收了杀气。 她本来以为自己偷偷的出手不会被别人看出来什么的,充其量也就是旁边的路留生能猜出来点她的真实水平,没想到这里突然蹦出来个厉害的老者,估计是被他看出了什么不应该看的。 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那个老人,这老人眼力很好,情商也高。 他这会要是说“你凭什么打他,他还是个孩子啊”,那华荣月肯定直接就把他徒弟揍的永生难忘了。 既然被他看出来了什么,那华荣月放过他徒弟,他不往出瞎说,双方各退一步。 华荣月绕过了面色十分凝重的路留生,忽然转过头,对着师冲温声说道,“怎么样?没有被吓到吧?” “嗯?没有,没有。”师冲连忙摇头。他刚才就看见华荣月好像出手了,然后刷刷两下子就完事了,因为外人围观起来太简单,所以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笑脸,他整个人忽然又像在百草堂里每次看见对方的时候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道,“华大哥,幸好遇见了你……真对不起,跟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华荣月现在还哪里看得出有刚刚一丝的残暴气息,她温和的对着师冲道,“我也退出江湖很长时间了,身手也都没那么好了,能够护住你也是侥幸,不过咱们两个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 路留生在一旁,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师冲和华荣月两个人。“退出江湖很长时间了”,“身手也都没那么好了”,“侥幸”…… 他看着对华荣月的话无比相信的师冲,有那么一瞬间,眼神显得尤为怪异。 “好久不见。”华荣月跟师冲说完话后,对旁边的路留生道,“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啊。” 一个猜想 路留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地, 心想, 其实这个时候你装看不见我, 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过这会华荣月已经把头转过来了,他也不能装作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华荣月看了眼路留生, 上次两人见面的时间其实并不远。 路留生花了一大笔银子, 让华荣月帮忙查一查……她自己。 这么一说, 华荣月忽然就觉得路留生太可怜了怎么办。 旁边的黄娇一直在用十分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华荣月。 对于黄娇这样的姑娘来说, 一个身份很神秘, 长得还不错,身手很厉害的江湖人总会有点吸引力的,不管这个人有没有退出江湖。 她看了眼师冲,发现他应该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就偷偷的在心里吐了下舌头。她搞不懂华荣月和这个师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路留生和华荣月之间还是有点东西可以聊的。 毕竟如果不是在这里碰上,华荣月本来也想去找一下路留生的, 因为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jpg 师冲傻呵呵的,华荣月没想在他和黄娇面前聊这些,她道, “要不咱们先回屋里去吧, 这边人有点多。” 她说完之后,师冲才朝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这边。 这些人都是身上或多或少有点煞气的江湖人, 他们的眼睛都盯在他们的身上的时候,是真的会让人有种被刀子刺的感觉。 一双又一双,这些眼睛里都闪烁着不同却又相似的光。 那是种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一种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感觉。 他们站在舞台的最中央,一举一动,好的坏的,故意的不经意的,每一处都在被无限的放大,都在被其他人关注着。 而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由于他,就像在场的大部分人也并不都是在看他的,他们更多的都是在看他前面的华荣月。师冲只能算是被“波及”到的人。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一次经历的师冲,大脑忽然就过热了。 华荣月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师冲想起了平时的华荣月,他觉得华荣月应该并不是一个会适应这种场合的人,就如同他在这种场合之中呼吸困难一样。 更何况,他觉得华荣月天生会和“争执”,“暴虐”这一类东西绝缘,自然也没办法应对这种场合。 师冲想也没想,立马同意了跟华荣月回屋里的建议。 黄娇和路留生倒是都没什么感觉,路留生这种整天惹是生非的本来就习惯了,黄娇好歹也是个大小姐,平时被注视的目光也不算少。 他们回到了路留生的屋里,外面的人也渐渐的散去,师冲没什么事,也就回自己屋中去了。回去之前,他跟华荣月打了个招呼,然后慢慢的转头走了回去。 回屋子里之后,师冲关上了门,整个人喘了口气。 他关上门后,身上再也看不见刚刚在外面的活跃,像是瘫了一样,没力气再动一下。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师冲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能够感受到心脏还在控制不住的跳。 那种可怕又熟悉的感觉,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它的时候,忽然就给了他这么重重一击。 也许只是华荣月和那晚的那个男人出手的方式一样罢了,所以才会让他有这种感觉,师冲想。毕竟他的武功不高,也根本就没跟几个人交过手。 尽管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却根本做不到。 到底……是怎么了? …… 路留生的屋子里,黄娇已经离开了,华荣月和路留生面对面的坐着。 刚刚路留生让黄娇先去隔壁等他一会时,黄娇还发了脾气,路留生又是讨饶,又是道歉,最后答应了黄娇什么事情,黄娇才放过了他。 华荣月就一直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眼神里充满了八卦和好奇,一直到黄娇走出去,她才对着路留生露出了一脸暧昧的笑……吃瓜是人类的共性吗,哪怕是看起来很老实的华荣月。 路留生好不容易把黄娇劝走,再一看华荣月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时,连连摆手,“你可别瞎想。” “我想什么了?”华荣月反问,路留生被她这句话给噎了一下,然后愤愤的说:“看你样子还挺老实的,没想到其实也是个不老实的人。” 多好啊,郎才女貌,你情我愿的事,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古代人就是含蓄,但没想到一看就是个风流种子的路留生居然也会如此,华荣月心想。 她见路留生不愿意去聊这个问题,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扔了过去。 路留生接过来,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华荣月在他对面安静的喝着茶。要知道这份情报也是不容易的,毕竟想要编出来一份既不会泄露太多东西,又不会让路留生一眼看出她是在消极怠工,还得稍微表现出一点点专业水准的情报也是需要点功力的。 不过华荣月编情报的功力还是很强的,没看路留生现在看的入了迷吗。 “你让我找在这附近比较厉害的人。”华荣月倒了杯茶道,“我在附近认真的排查了一下,这里确实是有很多地头蛇,不过……我毕竟还是要在这里继续生活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告诉你。” 她拿的那份情报上,几乎把附近所有踩到就死的雷都给标出来了,她看路留生这人也不像是什么安分的人,与其给他点什么靠谱的情报,倒不如让他小心点,不要把自己给作死最好。 做生意,还是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拿着能够供花船两个月伙食费的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得对路留生稍微大方一点的,这样或许方便双方展开接下来的合作。路留生看了很久,最后开口道,“所以,除了那个帮派的帮主还有这位隐居多年的前辈外,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怀疑目标了吗?” “没了。”华荣月撑着下巴道,“听你的话,你是有别的目标啊,或许,这两个人都不符合你原本的推测?” “推测……说不上,只不过是一个猜想而已。”路留生把纸合上,用火点燃。 “那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一点忙。”华荣月对于路留生还能想出来什么别的人也很好奇,毕竟她挑的这两个真的已经算是这一片武功相对来说很高的了,可这会路留生的话却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下了什么人。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路留生一边旋转点燃的纸一边说着,“这人我一直以来都挺想知道他去哪了,毕竟他的名头丝毫不下于你给我的这两个人,可是这么长时间却完全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我相信你肯定也听说过这个人,不过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他的踪迹。” “你说说看。”华荣月道,她这会是真的被勾起一丝好奇来了,更别说她现在看见了一张崭新的银票正在朝着她挥手,她觉得自己有望能从路留生这里再抠出来两个月伙食费来。 江南这一片居然还有她没查出来的人?她怎么就不信这个邪呢,这是不是对她能力的不认可? “他去年还蛮活跃的,今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在躲他的老东家吧,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这段时间去了哪。”路留生道。 “就是天易楼叛逃出去的杀手,易玲珑,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 最后一点点纸屑落了地,华荣月坐在桌子的对面静静地看着路留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路留生却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都觉得时间已经停滞了。 就像是谁按了暂停键。 纸燃烧时蹦出来的火花都在华荣月的眼前展现的一清二楚。 但最终,她的脸上还是没有显露出任何东西来。 华荣月握着茶杯,不动声色的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是他呢?” “因为他很强,而且他最近的行迹确实是十分神秘。”路留生一本正经的跟华荣月分析着。 “他这个人,我觉得不像是会退出江湖的那种人,所以我推测他现在一定还在江湖之中,说来也奇怪,就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那个神秘人就忽然出现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我觉得抱有跟我相同怀疑的人应该也不少……” 随着路留生的仔细分析,华荣月绷紧的肌肉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幸好,听起来对方不是来试探她的,真的就是无心提起来的。 “你说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的事情……”路留生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叮咣作响的小竹筒无奈地道,“它自打遇见你,就一直特别兴奋。” 华荣月看了眼那个小竹筒,正是装着之前从霍集身上取出来的蛊虫的竹筒。 “这个东西现在还在你的身上吗?”华荣月问。 “前段时间倒是想给出去来着,可惜给了一圈也没有人敢要。”路留生说:“不过有关于它的消息,最近我又掌握了不少。” “这虫子如果你想给出去,最好不要随意给。”华荣月好心提醒。 “华镖头,你知道吗?”路留生却像是没察觉到华荣月的好心,而是忽然间提起来了另一件事情,“最近,我发现这个虫子有个很奇特的地方,或许你并不知道。它好像在武功越高的人面前,表现的就越有活力。” “不过它目前表现的最活跃的人,还是你。”他看着华荣月说道。 妙 路留生把罐子打开, 看着里面的小虫子飞了出去, 落在了华荣月的手上。华荣月摸了摸虫子的肚子,尽管这东西外表看着就是只黑甲虫, 不过有时候看也挺萌的。 “其实除了你以外, 我从来没看见过还有谁能吸引住这只虫子。”路留生说:“最初我以为这虫子会往你的身上扑, 是因为你的身上带了些什么,但后来试验了几次后, 我又发现不是。” “那你摸索出这只虫子的规律了吗?”华荣月问。 “一般来说, 武功好的人比武功差的人要更吸引这只虫子。”路留生道,“可是这虫子又不会贴近所有武功好的人。” “这虫子……是苗疆的蛊虫。”华荣月道, “我经常接触药材, 估计是因为这个,虫子才会往我身上跑的。” “是这样吗?”路留生低头小声的说道。 华荣月怕他再多想什么, 就把虫子又还了回去, 虫子在她的手心里还在不停的挣扎着,被塞回那个带血的小罐子里时还在不停的挣扎。 “我有个请求。”路留生道, “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点儿你的血吗?” 华荣月看了看里面装过血的罐子,这么一段时间过去,这罐子里面的血几乎也都干涸了, 如果她没猜错,之前那些血应该都是从霍集的身上拿过来的,霍集现在已经死了,路留生也从别的地方拿不到什么血。 “我感觉用你的血来养这只虫子, 或许能够养下去。”路留生道,“否则,这只虫子几乎都不吃什么东西的样子。” 华荣月没什么意见的点了点头,“可以。” …… 华荣月回去的路上,想的是路留生跟她说过的话。正如路留生推测的那样,易玲珑这段时间在江湖上全无风声,而这边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人,有心人是真的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六扇门,六扇门压根就不给她任务,她怎么能够带着易玲珑的马甲在外面乱晃。 如果真的有人开始猜测那个神秘人是易玲珑,那华荣月还有点麻烦了……别的不说,天易楼听见这个消息就得受点刺激。 它们一受刺激,华荣月在这边的活动就肯定会受到点限制。 所以早点建立自己情报网这个计划居然还算做对了?华荣月有些啼笑皆非。 她出了门,一路上遇见不少人,有些人正是刚才看见她和那个老人对峙过的,这会看见华荣月自然也都认出了她来,开始在后面窃窃私语。 华荣月感受着这种新奇的情形,新奇的倒不是被人指指点点,而是顶着这张脸被人指指点点。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华荣月”这个身份头一次这么的出风头。 这不好,这不就跟她的原意违背了吗?华荣月摇了摇头,特意找了个背人的地方走,结果刚好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刚才离开的黄娇。 她就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在地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你在写什么?”华荣月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因为黄娇起身的速度太快,她什么也没看见,就被遮掩过去了。 黄娇起身的速度简直就跟弹簧一样,能让华荣月这种眼力的都一个字也看不见,那足够说明她起身有多么迅速了。 她似乎是被华荣月吓了一跳,往后看了她一眼,才摇了摇头,“没,没写什么。”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华荣月尽管没有做什么,但还是道了个歉,她总觉得莫名的内疚。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路留生呢?”黄娇问。 华荣月回想着刚刚黄娇的那种感觉,总觉得莫名的有些熟悉,此时她问路留生,华荣月才发现这熟悉之处在于哪——简直跟当年她上中学时偷偷谈恋爱的小女生忽然被大人抓包时的反应一样一样的。 哦……这是想情郎呢。 华荣月脸上几乎又快要哭出来那种暧昧的笑容,指了指身后说:“我刚出来,他应该还没走,你现在过去就能看到了。” “谢谢!”黄娇对着华荣月道了声谢,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黄娇飞奔的身影,在后面悠长的叹了口气,带着种对小年轻的羡慕,转头就去找了江连焕,让他帮忙重视一下易玲珑的事情。 “有人怀疑那个神秘人是易玲珑?”江连焕在华荣月进来的时候一直在翻找什么东西,忙的热火朝天的,结果听了华荣月的话后,东西都不找了,没忍住的笑出了声来,“这是谁的想法,简直是……太妙了。” ……妙?华荣月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奇妙的idea居然是可以用“妙”这个字来形容的吗? “能想出这个想法的人简直是个天才。”江连焕莫名的称赞了一句,身在远处的路留生莫名被江队长凌空点了个赞。 他转头看了眼华荣月,道,“你看看,你就没有人家这个心态,不就是以为易玲珑是那个神秘人吗,你何必这么愁眉苦脸的?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靠瞎猜的人都没愁呢,你愁什么?” 她愁不就是因为猜对了吗……华荣月想。当然在江连焕的眼中不是猜对了……但是实际上这个是对的,但是在江连焕心中肯定不是……啊,为什么这个逻辑这么混乱…… 江连焕站在一地狼藉中,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一会冷不丁的笑一声,一会又冷不丁的笑一声。 配合着他越发诡异的表情,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犯病了。 华荣月看着在那里想着想着就乐出声来的江连焕瘆得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笑,你笑的我有点后背发凉。” “那你能怎么办啊?”江连焕道,“想想办法吗,要不然这几天试着澄清一下?” “怎么澄清?” “他们认为易玲珑是神秘人,你就多用易玲珑的身份出去逛逛吗,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江连焕道,“正好,现在六扇门也让你用易玲珑的身份出去走走了,放在平时也不那么容易。” 这么说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但华荣月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虽然目前华荣月还没想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但她就总有种隐隐不妙的感觉。 不过从逻辑上来讲,江连焕的话应该是没错的。 要不然她最近披着易玲珑的马甲出去逛一圈? “正好,目最近来这边的人也挺多,你如果想找他们配合你的话就跟我说。”江连焕道,“我记得沈青岚和谷夏都来了。” 华荣月一边点着头一边走了出去,等出了门才琢磨过来,江连焕好像是把事情又全都甩到她的身上了,当了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 不过……如果真的要扮演成易玲珑出去,恐怕也得好好编一下易玲珑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否则还是会被人怀疑这种时候出去是不是特意出来“澄清”的。 晚上,华荣月一个人偷偷的琢磨,她点着一盏小灯,静静地坐在大堂的时候,齐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的从后院溜了过来,身上就穿了个薄薄的单衣,一副要就寝的样子,华荣月看着齐大夫,略微的有些新奇,她来这待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见齐大夫搞出这么一副夜半谈心的模样。 齐大夫偷偷的溜了过来,然后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华荣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着他开口,果然齐大夫憋不住,过了一会说:“今天白天,你去江公子庄上了?” “对,在路上正好遇到了,江公子就邀请我过去坐一坐,正好他的马车还能载上我。”华荣月道。 “嗯……”齐大夫拖了会长音,忽然开口,“荣月,你自打来咱们百草堂,我就从来没问过你之前的事情吧?” “对。” “我其实也不知道你以前走江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齐大夫道,“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性格,也一定会是个很有侠气,很正直的人。我看人一向非常准的,从来都没出错过。” 华荣月听了半天,默默地问,“您听说什么了?” “今天白天在江公子庄上的,有我之前的一个病人。”齐大夫挠了挠头道,“他回来的时候特意跟我说的。” “不过你身手这么厉害,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过啊?”话锋一转,齐大夫忽然用一种特别兴奋的声音说道。 不愧是朋友遍天下的齐大夫啊。连今天白天都有他的客人。华荣月没回答齐大夫的话,只是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吗……更何况现在在这里待的还算挺开心的,也没什么想再进江湖的打算。” “那你当年……有没有干过什么特别出名的事啊?”齐大夫继续兴奋地问。 特别出名的事?华荣月笑了笑。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哪有那么多出名的事,江湖哪有那么好混的,你还是早点睡吧,我一会还得出去巡逻呢。” 齐大夫从华荣月那里什么也没问出来,莫名的有些低落,华荣月走到一半时,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千万别告诉萧翰和小莲。” 她转过头时,眼神忽然变得凌厉,那张看起来很温润的脸上,一点肆意的气质也越来越明显了起来。 齐大夫看着出去的华荣月,莫名的有点失落。他一个人在桌子旁安静的坐了半天,过一会想回去睡觉,一转头,却忽然看见旁边一双黑亮亮的眼睛。 他瞬间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 “小怡?你怎么在这?”齐大夫有些心虚的问,“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排榜单 李静怡站在那, 对着齐大夫说:“刚才。” 齐大夫松了口气,他吓得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对李静怡道,“以后不要大半夜的站墙角吓唬人。” 李静怡慢慢的走了过来,朝着刚才华荣月离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问,“他总是这样半夜出门吗?” “哪有总是。”齐大夫说:“小孩子这个点该去睡觉了,别问东问西的。” “前天也是, 大前天也是。”李静怡说:“而且每次出门,也都不会告诉我们。” “你华大哥有点自己的事,不要瞎想, 快回去睡觉吧。” 齐大夫半哄半忽悠的让李静怡回了屋子, 李静怡离开大堂前,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月光皎洁的如同溪水一般。 江连焕家的庄子里,某一个屋子中, 几个人还没有睡觉, 聊着一些最近比较火热的话题。 “哎,刚刚的那件事,你再说说呗?”蜡烛被熄灭后, 黑漆漆的屋子里,几个人的夜间座谈会就这么开始了,这种事一般都只是门派之间的瞎聊天,不会有太多的人认真, 八卦的氛围比较浓。 “什么事?”有个人想了想,“易玲珑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事。”那边的人转过了身说道。 “你也听说了吗?这件事都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不用放在心上。”那边又有一个人说道,“那个斗笠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易玲珑?听着就像是自己瞎想的,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情,如果那个男的是易玲珑,我早就是武林盟主了。” “他们把那个黑斗笠男说的好像比以前死的那个魔教教主还要厉害,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个在角落的人说道。 他带着一丝嗤笑,“易玲珑如果势力那么大,恐怕应该还在天易楼的时候就开始发展了,怎么可能过了那么久,一直到他逃了天易楼都没有发现?” “我也觉得不可能,倒不是说易玲珑的武功不高,只是觉得……他们说的那个人跟易玲珑对不上边。”旁边另外一个人说道,“他们说那个人喜欢戴黑色的斗笠,身上穿着青色的衣裳,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沉,看起来也没有娘娘腔的感觉,你觉得这是易玲珑的样子吗?” 旁边因为他最后一句话传来了一阵笑声。 他们在私底下讨论了半天,期间夹杂着各种吐槽和各种推论,只有一个人躺在屋子里面,忽然间淡淡的说:“你们怎么还不睡?” 他一开口,周围所有人就都忽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安静的屋子有人道,“哎,也是……都这么晚了,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明天还有事情。” “是。” 屋子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刚刚开口说话的人翻了个身,露出了他那很显眼的八字眉。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曾经跟那个斗笠男坐的最近的人,曾经跟斗笠男接触过的人和没接触过的人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就像这些没接触的人可以津津乐道的拿这件事来说笑,但他不行。 他甚至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莫名的会感觉到一种恐惧,并且十分想回避。 因为他现在还记得,那天那个斗笠男给人带来的深不可测的感觉,以及那种略带一些疯狂的性格。 哎……这个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八字眉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都不确定那个斗笠男现在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因为他本来以为他早就死了,在他原本的心目中,招惹了霍庄然后能活下来的人根本就没有,但这些天层层不断的消息又让他感觉到十分的迷惑。 可以说这是他这段时间最迷惑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斗笠男自己传出来的,还是当日的围观者说的,甚至是霍庄的人为了钓鱼自己瞎编出来的。 哎……现在的局面太复杂,根本看不懂,还是稍稍省省脑子吧,八字眉想,不过虽说如此,他过几天还是要去霍庄,依旧逃避不了几天。 相信这些天,很多人的心中对这件事都有些迷惑,不过如果真的来说,江湖上还是可以找到一些推测的证据的,而这个证据的来源就比较特殊…… 这就要从一个人说起了——还记得,曾经有个常年背画篓的卖画书生吗? 对,他还有个或许被遗忘了很久的名字,他叫。 一向是一个神奇的人,神奇到他这个名字一用就用了两百年。 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长生不死的妖怪,那么就可以肯定现在的这个应该不是上一个或者上上一个了。 虽然换人这件事是从来不会说出来的,但这两百年下来,江湖中人还是有个自己能够推测到的判断方法。 似乎每换一个新的时,他就会从头到尾的新排一遍上一任的榜单。 他排的并不是那种几乎一个月一更新的榜单,而是几乎十年都不会换一次的总榜,这张总榜就是江湖中用来判断的一个重要指标,而且似乎也是评判一任是否合格的重要指标。 作为,他排榜的水准自然一流,而且也绝对不是那种庸俗之辈。普通的庸俗之辈只会简简单单的把名字写上去,但是他不。 他的每个榜单有诗也有画,引经据典,时常会用一首精彩绝伦的诗来形容榜单上的侠士,那些诗句甚至也会伴随该侠士一生。 这种高端的操作,这种群众的关注度,这种风流的做派,堪称高配版卓伟,引领吃瓜浪潮。 这些都是虚幻的,最重要的是真本领,之所以这么受追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每一次排总榜,人们就总会从中发现不少神奇的东西。 遥想第三任在排榜时,人们在他排榜之前的一个月就已经预判了榜单,但结果出来后却大不相同——有几个几乎是当时江湖名气最大的武林中人被排在了后面,而榜上有名的却有那么两个根本不认识名字的人。 当时江湖人闹得沸沸扬扬,有人恨不得冲着耳朵大喊,“黑幕!都是黑幕!” 结果在十年之内,当时榜上的无名之辈一个个全都异军突起,成为了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本江湖目前公认的历史第一剑客千浪涌当年就是榜单上的一个无名之辈。 顺带一提,这位前辈当年随手用的一把剑,现在正在被江连焕供着当这次名剑大会的门面呢。 那些曾经在江湖上红极一时的人最后如何恐怕也没人全部知道,但是排的榜单上,所有人都名副其实,没有任何虚假。 而后,历代的也做出过不少惊天骚操作,第五任以“一个人的不同身份不可同时在榜单上出现”为理由,直接扒了少林派玄青禅师同时兼任魔教左护法的马甲,差点引起全江湖的打击二五仔狂潮。 第六任曾经在榜上写了一个公认死了n年的人的名字,震惊了整个武林,当时那位前辈因为厌倦了江湖,所以想要退隐,结果硬生生的被一张榜单给扒光了诈死的身份,甚至还遭到了仇家的重新追杀,引发了江湖上好几桩血案。 总之,的榜单其实可信度很高,骚操作频繁,成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件事,那么现在大家就有了两个问题—— 一,在即将公布的榜单中,易玲珑究竟会排到第几位呢? 二,既然众人口中的黑斗笠男如此厉害,那么在榜单之中,能否看见那个人的名字呢? 这些问题,群众们还是比较喜闻乐见的,然而,此时此刻,绝对有人在因为这个而头秃。 …… “哎,我就跟你说我根本不适合干这个。”一个小酒馆里,路留生一边喝着酒,一边安慰他面前的人。青衣书生喝的醉醺醺的,整个人都显得很迷糊的样子。 “当时我师父让我们抽签,其实这种事本来不应该抽签的,奈何我们这一代师兄弟死的死,走的走,最后就剩了仨。”青衣书生又喝了杯酒,“结果抽中的就是我。” 他对面的路留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说:“这种可怜的事别随便拿出来说,你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何必呢?” “哎……我又没我师父那么厉害,我又不像他一样会那么多东西。结果我们抽完签,老头子就死了。”青衣书生跟路留生掰扯道,“最近我在忙那个榜单的事情,上一张老头排的榜单上的人死了一半,这些武功厉害的都没他活的长。” “你说人要是不死多好,不死我是不是就不用重新排了。” 路留生听的满头问号,他拽着想带他出去醒醒酒,顺带问,“那你新的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排出来?排不出来快说,我不笑话你,我帮你想办法。” “你能帮我想什么办法?”打了个嗝,“我得排一张足够能说服众人的,还不会惹起众怒的,东家想让他们第一,西家想让他们第一,谁都不敢得罪,我多难啊。” 路留生看着,就忽然被他凑到耳边又说小声了一句,“其实,这种东西都看命,就看压的宝对不对,鬼知道他们打起架来谁会赢,谁不会赢。全靠蒙,蒙出来活到最后的人,人家就信你了呗。” “下次……少喝点,你喝多了把行业机密都说出来了。”路留生一脸惨不忍睹的道。“我知道你身手没你师父好,那你也不能瞎蒙啊,就像易玲珑似的,谁都想知道他跟那个斗笠男打起来谁会赢对不对。” 忽然停下了晕晕的脚步,转过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路留生一眼。 “不会打的,怎么会打呢?”幽幽的道,“你用你的左手拿刀,去扎你的右手吗?” 路留生一开始还没琢磨过来,等过了十秒忽然觉得不对劲,他过了会“啊”了一声,过了会又“啊!”了一声。 “……我就跟你过说这个东西很难做吧。”过了许久,说道,“就像现在这个,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不然你替我出个办法?” 路留生看着,忽然嘴巴张合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湖中目前最多人想知道的秘密,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一个醉汉口中听到了。 他一把推开,“不了,不了,这么任重道远的事情,还是交给您吧。” 你好可怕 这几天听着周围沸沸扬扬的谈论着各种各样跟那个斗笠男有关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不觉得那人就是易玲珑, 周围的声音无非也就两点。 第一, 易玲珑怎么可能会忽然变得那么厉害?如果这么厉害,那他岂不是在天易楼的时候就已经勾搭上外面的势力了? 虽说易玲珑也确实是杀了老楼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大部分人还是不觉得他会搞出这样的事情,因为易玲珑在大众心里确实是拿了一个牛人剧本,不过牛人剧本不代表是**oss剧本,众人眼中易玲珑好像也不是一个心思如此细腻的人。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易玲珑在大众心里的娘叽叽人设实在太成功了,所以大部分人在听见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人时都觉得不是他。 他怎么会带那种纯黑色的斗篷呢? 这两点被听了以后,他细细的琢磨了一下——第一点, 这人……好像一直都挺厉害的啊,而且还知道点惊人的内幕——根据上次华荣月和路留生阴差阳错的那次接触,可以确定华荣月不光是一个在医馆里当小学徒的人。 别忘了,华荣月可是带着路留生去了六扇门的安全屋的。 从来不觉得哪个一点背景势力都没有的人能随随便便的带人去六扇门的安全屋,倒不如说华荣月带着路留生去六扇门安全屋的行为可能比他带着他去天易楼大本营还要吓人。 至于第二点, 所谓的黑色斗笠……那就更加的没毛病啊。 就莫名的就觉得这个猜想越来越真了, 然而真正让他确认了自己猜测的并不是以上两点,而是另外的一件事…… 路留生之前跟他说过一件比较特别的事,那就是当日那个黑斗笠男人是跟江连焕公子一起来的, 这件事路留生就提了一嘴,也就是随耳一听。 然后前些天,应邀去参加名剑大会时,就忽然在江连焕的庄子里看见了华荣月, 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忽然就冒了出来,给了无限的惊喜与惊吓。 他当时是在对方与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发生冲突的时候躲在人群之中的,全程心情就随着那两个小孩的作死程度上上下下,一直到最后华荣月没计较才松了口气。 当时都懵了,心里一个劲的说华荣月怎么会在这里?按照他目前正在隐居的情况来说,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做吧? 结果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跟着路留生进了屋子去商量事情,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黄娇走出了屋子在角落里画字玩……他这时候其实是想拍一拍路留生的肩膀说,论猛还是你比较猛,可是他没说。 但这诸如此类的巧合实在是太多,所以也觉得所谓的“黑斗笠男”,就应该是易玲珑,因为目前为止在这附近,他几乎找不到第二个符合标准的人了。 自打推理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就一直心里有些忐忑,因为他当初是跟黑斗笠男见过面的。如果说给斗笠男真的就是易玲珑的话,那么真的说不准他对自己会不会也做出了一些同样类似的推测。 虽说他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有身份隐藏比较有信心,但是他拿不准易玲珑到底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如同外面的人都不觉得易玲珑是一个能够跟六扇门搭上线的人一样,万一易玲珑有什么别的背景能够查到他的身份,而他却不知道呢? 他现在有个比较靠谱的认真方法,就是直接杀去百草堂,在华荣月面前晃一圈,看看他的反应。 如果他的反应比较特殊,那基本就可以确认他的猜想了……只是……现在他的状况,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去那里的样子。 “不过,你真的要小心江连焕这个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冷了下来。 “他这个人,真的有问题。” 江连焕,江湖上最出名的翩翩佳公子之一,如果说出他的名字,那么江湖上很少有人会不认识的。在外人的心目中,那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天生就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从来不会有人怀疑他会有所谓的黑暗一面。 不过现在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这个江连焕可能……背后存在着一些他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 路留生看了眼,他自打认识这人以来,他就基本上都是没心没肺很丧的状态,很少有这种特别认真的样子,但正是这样的人,认真的时候才代表事情比较严重。 江连焕……他果然有不对劲吗?路留生几乎在瞬间就想起了最近江湖上非常有名的名剑大会,江湖人都以参加名剑大会为耀,甚至也包括他。 然而,对于一些江湖boss来说,这种聚会正是他们最喜欢搞事的时候,路留生几乎在瞬间就想起来从前江湖上发现过的事情,这让他瞬间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已经倒在了酒桌上,只剩下路留生一个人目光深沉的看着前面。 江连焕吗…… …… “最近这几天大家住的还算习惯吗?”江连焕对着周围的几个江湖人问道。 他的声音非常的亲切,虽然一身的打扮能够轻易的跟周围的人分开,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却没有一点架子,十分的有亲和力。 然而在那亲和力的底下,又是一种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这种气质恐怕一般的世家公子一辈子都学不会,但江连焕还没到30岁,就已经表现的这么优秀了。 路留生依旧站在角落里,看着周围有的女孩子偷偷的用仰慕的目光看着江连焕,这是个非常吸引人的男人,他也本应该成为天之骄子。 ……如果他没有把心思用在邪道上的话。 路留生看了眼江连焕,江连焕似乎是有了一点察觉,抬头看了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反应真的是非常敏锐,心思也非比寻常的细腻,跟外界传说一点都不一样呢。 路留生转头离开了这里,一个世家公子比较难对付,一个心思细腻,可能隐藏着很多黑暗东西的世家公子,要更难对付,更加的可怕…… 江连焕静静的看着路留生离开,转头对面前的人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转头的时候脚步还很正常,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他终于躲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华荣月正在那里一边喝茶水,一边等他。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华荣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江连焕脸色十分不好的说:“刚才路上……碰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很奇怪的人?”华荣月莫名的上下看了眼江连焕,“……你照了镜子?” 江连焕十分不爽的又看了眼华荣月,“不要凭空诬陷别人行吗?是个男的!用一种很让人一言难尽的眼光看着我。” “你懂吗,就是那种又让人迷惑,又让人觉得恶心的眼神……” ……色眯。眯的眼神吗?思维十分发达的华荣月忽然想出了一个奇怪的词。 江连焕脸色一言难尽的抱紧自己,“我见过那么多人,头一次有这种恶寒的感觉。” 那人究竟是多么的可怕,才能让江连焕都露出这样的表情?华荣月莫名的有些好奇。 “先不聊这个了。”江连焕转头对着华荣月道,“你想出来要怎么办了吗?最近又发现了几个疯子啊?” “办法暂时没有……”华荣月偷偷的打量着江连焕的表情道,“不过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 “外面有人传,最近那些疯子们可能要搞一个聚会,聚会的规模挺大的,但暂时还不知道要开在哪里。” 江连焕的眉头微微的皱着,过了一会又松开了,“是好事啊。这帮人在一起,就用不着乱跑了。” “可问题是现在并不清楚他们要在哪里聚集,也不清楚他们聚集起来的目的是什么。” 华荣月是想着把风声放出来一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先透露出一点,然后再随机应变的改变聚会的情况,这样也方便她得到更多的消息。 其实华荣月曾经还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她想把聚会直接开到江连焕家里,不过后来理智制止住了她。 “你的这个消息从哪里得来的?”江连焕问。 华荣月喝了口茶,“……消息来源不重要,就是随耳听见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了,也比较方便。” 江连焕听了这句话,眉头就彻底松开了,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再继续打听打听。” “啊?就我一个人?”华荣月有点傻眼,“这样会不会有点太简单……” “你随耳一听都能听见这么大的消息,换成别人恐怕就不行了。”江连焕道。 这话怎么听着莫名的嘲讽?华荣月刚想问问,就看见江连焕已经转过了头。 他道,“不过……今晚如果你有时间,就换上衣裳,跟我出去一趟吧。” “啊?也好。”华荣月道。 为何大家都压红豆 华荣月跟着江连焕出了门, 她这回没带黑斗笠, 以防万一, 换了个白色的,里面又穿了身比较符合大众心目中对易玲珑印象的衣服。 她对江连焕大半夜的把她叫出去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出来了,出来后江连焕和她两个人就直接朝着黑漆麻黑的小路走, 华荣月越走越觉得茫然。 平时她和江连焕出去, 无非也就是去做跟六扇门有关的任务, 基本上江连焕在之前都会给华荣月说清楚,然而这次都走到这里了,江连焕却一个字都没说呢,这让华荣月有点茫然。 江连焕这个人是个公私比较分明的人,这还是他头一次什么话也不说就带华荣月出来走, 华荣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偷偷的问江连焕,“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赌坊啊。”江连焕道。 “赌坊?咱们去那干什么?”华荣月疑惑。 “闲的没事去玩啊。” “嗯!”华荣月一惊,她问,“这事六扇门知道吗?” “这事六扇门肯定不能知道啊。”江连焕道,“他们知道了,我还怎么去啊。” 华荣月整个人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江连焕。 她一直以为江连焕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不过这还是她头一次对江连焕有了如此全新的改观。 这哪里是神奇,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啊。 江连焕领着华荣月绕着绕着就来到了一家赌坊内, 华荣月看了眼面前的这个赌坊,出于职业原因,她先是评价了一下面前的这个赌坊。 初步判定下来, 确实是个挺不错的赌坊,恐怕背后的人大有来头。 因为花船现在的收入来源之一也是赌坊,所以华荣月能有个比较客观的评判。这样的赌坊即使是在花船也不多的,所以华荣月推测这应该是一个有名的销金窟。 虽然华荣月暂时还不确定这个赌坊到底是谁的地方,不过脑子中已经有了好几个选项了,她看了眼江连焕,发现他居然也带了个斗笠,然而这斗笠比华荣月的要小上那么一圈。 “你先请。”江连焕对着华荣月一摆手,华荣月看着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拿捏不准他究竟想要干嘛。 不过她本来就没有捏准过江连焕的心思,所以一抬手,挑起了帘子,低头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屋子里面的一股香气就扑面而来,这应该是花香和女人身上的香,华荣月能够分辨的出来香气的种类。她看了看面前那些红了眼的赌徒,面前是一沓沓银票,怀里是一个个姑娘。 华荣月和江连焕一人一个斗笠进了屋子,她本来有点担心,自己和江连焕两个人奇装异服的,会不会被撵出去,没想到门口的人见怪不怪的让他们两个进去了,华荣月略微的有些汗颜,自己确实搞不太懂这种东西,因为即使是自己的地方她也不怎么去。 他们刚刚进去,就有两个姑娘凑了上来。 江连焕十分熟练的抱过一个姑娘,然后从口袋里掏银子,华荣月也十分熟练的单手把姑娘抱了过来,这手法甚至比江连焕还要熟练。她看见江连焕对着她道,“会玩吗?” “不会。” “不会也无所谓,听我的就行了。”江连焕道,“身上有银子吗?” “……有。” 华荣月身上还真揣着路留生给她的银票,一直就没有拿出来过,她默默的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江连焕。 江连焕十分淡定的接了过来,然后看了眼上面的数额,然后就愣了一下,从华荣月的角度来看,江连焕似乎是不想愣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愣的这件事是会发生的事,可他确实是被这个银票的数额惊到了。 过了会,华荣月听见江连焕小声的骂了一句,然后把银票收了进去,江公子这种级别的,应该不会因为这么一张简简单单银票就愣住的,估计是觉得她的身上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大额的银票,所以才会被惊到。 可华荣月能怎么办呢?她现在除了这个以外也就十个铜板,还是原本打算给李静怡当零花钱的。 “这钱……”华荣月弱弱的传音说:“是我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就一直攒着的,是我私底下的钱,不是什么奇怪的钱……” “我,我知道。”江连焕把银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被江连焕拉着绕过了一个个的赌桌,看着周围那些声嘶力竭的赌徒们,华荣月怀里的这个小姐姐是个身材很有料的小姐姐,华荣月都不太敢跟过多的接触,不过华荣月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还是格外风流的样子,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风流态度,让江连焕都有点意外。 他传音说:“我本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却没想到你这方面也挺有一手啊。” “不……我……不太擅长。”华荣月一边抱着小姐姐,把她逗的咯咯笑,一边人畜无害的跟江连焕解释到。 她往前走了半天,才终于弄明白江连焕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 在这种地方,可以赌的东西很多,摇骰子之类的是基本的,还有麻将,牌九以及一些华荣月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但最里面的一个不知道在赌什么东西的地方人同样也有很多。 华荣月绕了进去,赫然发现那上面,居然是一面跟墙一样大的板子,上面写着许多的人名。 这些人名一个个被人用血红的名字写着,看起来很不舒服,毕竟只有快死的人才会用红笔写名字。 可是在这里,这些红色就像是公牛面前的那块红布一样,刺激着所有人因为这些名字而疯狂。 最旁边的,倒数下来的第二个名字是“易玲珑”,这处名字被微微的用红笔画了一个叉,这让华荣月看着莫名的有点刺眼。 “这是在赌什么?”华荣月问她怀里的那个小姐姐,小姐姐一边娇笑着一边告诉她,这是最近很多人都在参与的一种赌法,赌的是排行榜上的排名,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对于他这一块金字招牌,江湖人还是都信的,所以这种赌法也就应运而生。 目前从上到下排的就是所谓的实力排名,易玲珑就被排到了倒数第二的位置,虽说这个榜单上一共就二十个人,相比之下易玲珑还是很有面子了,但是华荣月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东西相当的刺眼睛。 闹呢,易玲珑大佬居然都能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她上面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神人。 华荣月看了眼榜单上的名字,出乎意料的看见了不少熟人,有许久未见的谷夏前辈,他排了倒数第八,有华山派的掌门人,排到了第十的位置。 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张榜单她几乎都没怎么太关心,因为原来在这个时候,易玲珑早就已经基本统治了天易楼了,第一毫无疑问的就是她,所以她根本就没太关心下面的人。 但有些东西应该还是基本一样的,上辈子的榜单排出来之后,前十里面有两个易玲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都一模一样,一个叫“松子木”的,排名在第八的位置,而另外一个压根就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画师”,排名第四。 华荣月上辈子几乎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她看见“画师”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榜单上,不过松子木的名字出现了。介于他这个人外界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所以他刚巧排在易玲珑的最后,也就是倒数第一的位置。 这位松子木一直到最后,易玲珑也没猜出来他是谁,天易楼的人最后猜测,这人或许是一个朝廷中人,或者是一个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江湖上的接近退隐的人。 不过这个赌坊居然能放出松子木的名字出来,就足够让华荣月感受到这个赌坊的背景不一般了,毕竟没点背景的人,连这个名字都不会听过,上辈子易玲珑都是很久以后才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榜单的前三名都比较出乎华荣月的意料,第三名是前任武林盟主,一个老爷子,现在已经半退休了,也曾经参与过上一张榜单的排行,名词一直十分稳定。 第二名是易孤舟,天易楼的现任掌门人,这个位置就比较出乎意料了,华荣月心想这位兄弟虽说没有易玲珑那么变态,不过也挺有毅力啊。 第一名则是一个华荣月都不认识的人,因为那上面也是一个看起来不像名字,仅仅只是一个代号。 “……这人怎么会是第一?”华荣月看着榜单有些懵,“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 在榜单的第一上,“红豆”两个字就被写在那里,仿佛一览众山小。 字的大小都要大上一圈,非常的霸气。 然而这丝毫改变不了几乎所有人都不认识这个人的事实。 “这谁?”华荣月问了下自己怀里的小姐姐,小姐姐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不认识,只是上头让我们写上去的。但是昨天开始就有人花一大笔钱压在了这个人的身上,陆陆续续的来了十来个,然后这个人就成了现在我们赌坊的第一。” 这怎么可能呢?这年头大家花钱都这么豪放的吗?钱太多了给我行不行?华荣月一脸茫然,正想骂花这钱的人是不是个傻子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把银票拿了过去,对那个人道,“我压这个红豆。” “唉!”华荣月上去差点一把抢了过来,“压什么红豆?拿钱打水漂吗?” 江连焕看了眼华荣月,幽幽的且意味深长的说:“看来你念书的时候……不太认真啊。” 他为什么脾气变好了 最后, 华荣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的银票压到了那个红豆的身上,她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人微言轻啊, 人微言轻。华荣月默默的转过头, 一个快步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躲过了那些因为她掏出了大额银票而投过来的探视目光。 “都没有人去投这个红豆啊,你是怎么有信心觉得他一定会赢的?”华荣月问。 “你就当我看他顺眼吧。”江连焕不怎么负责任的说到。 周围的人貌似对于所有压了红豆的人都挺好奇的。毕竟这在他们看来无非是傻子花钱的行为。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押在了红豆的身上,人们逐渐的也开始注意起了这个名字都不熟悉的人, 开始猜测他到底是谁。 红豆……要不要回去让花船的人帮忙查一下?华荣月心想。 江连焕似乎也只是戴着她来下个注而已, 在花光了华荣月的钱后, 他就十分淡定的领着华荣月出去了。 华荣月怀里的小姐姐在看见了华荣月下注的对象后,似乎是犹豫了一会。 她在华荣月往出走了一会后忽然开口问道,“原来你们都是来下注这个红豆的……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他这个人一点名气也没有, 你们怎么会下注给他啊?” 华荣月淡淡的看了这个小姐姐一眼, 根据她的经验, 这小姐姐应该就是想要套话了,看来这个赌坊背后还真的是一股势力,同时在这里面的人们也负责收集情报给上面。 估计她是看着有人押这个红豆,就起了疑心,想要打听一下这个红豆是谁。 华荣月笑了一声,准备直接把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结果旁边的江连焕忽然接过了话茬,“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男人?”华荣月怀中的小姐姐一下子就愣住了, 江连焕转过头道,“怎么?男人就不能叫红豆吗?” 他说着,忽然用手狠狠地怼了一下华荣月, 华荣月很茫然的接过了话茬道,“是啊,男人就不能叫红豆了吗。” “谁让你说这个了。”江连焕道,“我是让你表现的对这个红豆更了解一点。” “更了解一点?”华荣月心说你可真是难倒我了,这要求太难办了,让她去了解一个从来没听说过名字的人。 不过这活她这熟悉,她低着头,装作很深沉的样子道,“你们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不过很快了,你们认识他的那一天,应该也不算远了。” 华荣月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对着一个世外高人一样,话语间又莫名的有些神神叨叨的。 小姐姐硬生生被华荣月这高深莫测的话给搞得愣了半天。 华荣月和江连焕从赌坊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渐暗,他们俩走着走着,华荣月就发现身后有人正在跟着他们。 江连焕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只不过他并不说。华荣月偷偷得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来这家伙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不过既然他都不打算出声,华荣月自然也不会出声。 “身后……”华荣月小声的说到,江连焕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那群人一直死死的跟着江连焕他们,那两个人就好像近在咫尺一样,却在一个转弯之后,忽然就失去了那两个人踪迹。 “被他们两个逃掉了。”领头的那个壮汉脸色十分的不好,见人已经跟丢了,干脆就从隐蔽的角落走了出来。 “那两个人什么来头?” “不清楚。”壮汉的脸色不好看,“不过他们两个人一定知道红豆是什么人,甚至说出了红豆是个男人的秘密。” “红豆真的是个男的?”他手底下的人都跟着一愣,很显然,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冲击”。 当然,更加另他们冲击的,还有刚刚那两个人宛如风一般瞬间消失的身影。 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愣是没有一个注意到他刚刚是如何消失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令人挫败的事情,同时也让人更加的警惕起来,居然有这样身手的人选择押注了“红豆”。 连两个普通的赌客身手都如此,那个红豆的身手又如何? 壮汉看了他们一眼道,“快回去向大人禀报这件事情吧,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是。” 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华荣月和江连焕默默的从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钻了出来。 华荣月看了眼江连焕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刚刚领头那人的轻功……有点熟悉啊。”江连焕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这跟我之前猜想的有些不一样。” 其他人暂且不提,最前面那个领头的一举一动都颇有种杀手的感觉,这让江连焕心中推翻了一些结论,同时也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的眉头也渐渐的松开了,喃喃道,“我明白了,怪不得,这附近这么多的赌坊,只有这一家有红豆这个名字……这代表着之前他曾经就和背后的势力特意有过接触吗?” 华荣月也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刚才随便一看,就知道那人是天易楼出身,所以那家赌坊居然是天易楼的。 真是冤家路窄啊。 天易楼的赌坊随随便便就吞了她的一张银票,现在或许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叫做红豆的人来个咸鱼翻身,只是那人究竟是谁?华荣月该怎么样撺掇他好好努力一下,争个第一? 华荣月和江连焕回来后就洗洗睡了,但红豆这个名字带来的影响却始终都没有消散。 其实在天易楼手底下的赌坊也有很多的,但是把红豆这个名字挂上去的,目前也就这么一个。更魔幻的是,这名字不挂则已,一挂就突然莫名其妙的上了第一。 被金子实打实砸出来的第一看头还是很多的,有不少人都在暗暗的推测这个红豆到底是谁。 “红豆……”酒醒之后的从飞鸽那里得到了消息,然后痛苦的抱住了头,“这个红豆又是谁啊,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旁边的路留生原本只是在安慰他来着,安慰安慰着,自己也喝多了,这会也揉着脑袋说:“这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你最近认识哪个长的漂亮身手又高超的女人吗?”问。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 花船这几天一直莫名的有些暗暗的波动,类似于一种被压抑着的兴奋正在暗中涌动着,那种兴奋十分的非比寻常。 她们最近似乎很奇怪,有一个地点一直在她们的口中流传着,尽管那个地方单单从名字来听,就像是一个赌坊。 偶尔会有人半夜打扮的特别严实出去,然后再偷偷的溜回来,因为这个行动一直以来都是特别隐蔽的,所以知道的人也都只是在私底下悄悄的说,直到今天,有一个姑娘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种惊疑的神色问,“你们今天晚上又去那里了吗?” “没有啊。”旁边的人都摇着头,“晴姐说那里这几天比较危险,让我们不要乱动了,我们就都没有去,怎么了?” “你们既然都没有去,今天晚上怎么会有两个人去押了红豆?”那个女人道,“而且听晴姐说,那还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一句激起千层浪,瞬间花船上就炸锅了。 大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神色。 “晴姐怎么说的?她都看见什么了?” “晴姐现在应该回不来吧……她在那边待了好久了,突然回来会暴露身份的。” “有人押了红豆?是谁啊?” “不知道,听说两个带着斗笠的人,一个带着黑的,一个带着白的。” “那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往上面说啊?” “不需要吧,本来不就是我们凑热闹去的吗?”有个女生小声的说:“不然谁还会认识红豆?” “不,不清楚……” “要不然还是说一声吧,万一,我怕……” …… 时隔一天半后的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华荣月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想着今晚即将举办的聚会。 她嗑着嗑着,窗户外面忽然就飞进来一只小胖鸡,把自己的爪子递给了华荣月。 华荣月把纸条从尊贵的小胖鸡腿上拿了下来,然后看了看花船最近又给她寄来了什么神奇的消息。 自从当了个甩手掌柜后,她就意外的发现,自己除了打手这个职位外,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反正目前来看,他们暂时还饿不死自己,而且给她传来的消息中,时不时就有几个会让华荣月刷新三观的。 华荣月翻开纸看了一眼,忽然就一愣。 她认真的看了好几眼后,忽然抬头看了看天。 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清,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好,她的心情是那么的茫然。 华荣月终于明白那天江连焕的嘲讽是因为什么了。 ……感情是在嘲讽她古诗词没学好啊。 可是这玩意不对啊,真的不对,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误会了……还不止一个人误会。华荣月苦笑着挠了挠头。 名字起的太诗情画意真不好。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会被人押了那么多钱了……除了花船的那群傻土豪外还有谁会那么花钱?没有! 看着下面的人问她那两个押注的人到底是谁,她强忍住内心的吐槽,只是淡淡的写了几个字,“知道了。” 这个消息回去后,让所有看见的人也都愣了一下,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知道押了他的人是谁吗? “他这次没生气?”下面的人心有余悸,“我还以为这次一不小心搞大了,他一定会生气的呢。” “对啊,这次简直就不像他……”旁边的人也略微有些纳闷,“他的脾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怎么可能呢?” 聚会开始 有关于这个红豆真人到底是谁, 也算是沸沸扬扬的闹了一会,不过由于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个红豆是谁,而且有红豆的赌坊并不多, 所以最终红豆也没有闹出什么风波来。 除了少有的几个有心人,目前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而当月色初上时,华荣月蹲在屋顶看着蹲在那里的那只胖乎乎的小黄鹂时,用手戳了戳它的肚子, 它啄了华荣月的手一下,然后朝着远处飞去。 “在那边吗……”华荣月淡淡的看了一眼。 她看着朝远处飞的那只小黄鹂,有些无奈的说:“看来这一只小黄鹂性格不太好啊……究竟是谁想着把它派来引路的?” 朝着小黄鹂飞去的地方走去, 华荣月看见了一个停在那里的马车, 马车的外面全都是白色的, 马车夫一直低垂着头, 同样也是一身白色的衣服,这样的一辆车停在这荒郊野岭里, 就跟鬼故事里面的鬼车一模一样的。 华荣月坐进了车里, 马车缓缓的朝着前面跑了起来,她看着摆在座位上的一套全新的白色衣服,又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眼睛黑漆漆的, 怀里抱着个娃娃的小孩。 小孩什么也看不见,华荣月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把目光投向了那里, 直到华荣月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才软软的喊了声“念姑”。 华荣月应了一声,把窗帘拉了下来, 车内一片漆黑。 这一次不光是霍庄简简单单的一次聚会,同样也是周围的人对她的一次试探。 今天来的人会有多少,就连华荣月自己都不清楚,以防万一,她甚至把花船闲着的人都抽调了出来。 这一段时间,消息其实已经放出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的人无所谓,能知道的其实也都已经知道了,就看今晚究竟会有几股势力的人会来。 但反过来说,这次聚会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次探查华荣月的机会,又未尝不是华荣月的一次收集这些人信息的机会。 组织者总会比参与者收获更多的情报,华荣月一直觉得花船在外面的形象其实比它的真实实力要强很多,这也多亏了华荣月比较擅长忽悠。 但是华荣月也未尝没有想把花船再进一步发扬光大的心思。 就在华荣月坐着的马车正在往前飞奔的时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这样的马车停在路边,迎接着一个个的来客。 …… 一处小小的巷子口处,有个男人看了眼这处马车,眉头微微的挑了一下,“这么白,给死人坐的车吗?” 这人身穿着一身纯白色狐狸毛的衣服,眼睛下面的一颗痣鲜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旁边的一个人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服,道,“锦飞,小点声。” 他自己倒是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甚至走到了车夫的面前,认真的打量起来了这个看起来比死人还像死人的马车夫。 “哼,还真有意思。”过了会,他忽然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过去看看吧。” ……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一个八字眉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白色马车,还有旁边的马车夫,似乎是微微的松了口气,可又立刻变得疑惑了起来。 “看来霍庄应该是没事……可是这马车……以前有过吗?” 他走了进来,掀开帘子坐进了马车里,马车的帘子一撂下来,车内简直就跟个密闭的棺材一样,外面的景色什么都看不见,而马车夫又非要坚持着把帘子撂下。 “这是防止人们记住去那里的路吗?” 同样在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路留生看着面前的这辆马车也同样冒出了这个念头,他小声的说,“不过……以前这个地方也是用这么多的马车来接人吗?真的是大手笔啊。” “不知道,上次我记得我是蹭车过去的。”他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小姑娘出来?” 他一指,就指向了后面站着的黄娇,黄娇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道,“我愿意去哪就去哪,用你管?” “我倒是不管你,就是那个地方真的挺可怕的。”书生笑着说:“到时候你要是被吓哭了,你可别回来找我们。” 距离天易楼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一个男人沉默的上了马车, 他有着一张很年轻的脸,还有一双黑漆漆的深色眼睛。 那双眼睛十分的好看,仔细的看上去,里面带着一种跟他的脸庞十分不符合的深邃,那种深邃似乎是要比他看起来的年纪成熟很多。 他上马车的时候,身后的一个人有些担心的说:“你小心点,上次你回来后,上头就一直看你觉得不顺眼,这次去听说很危险,你……” “没事。”那个男人忽然笑了起来,“生死有命,事到如今,我也都已经看淡了,如果说我真的死在了那里,那也是我的命。” 那男人笑得意外的有些洒脱,洒脱的甚至看起来都不像一个杀手,旁边的人见状,只能叹了口气,然后目送着他坐车离开。 …… 华荣月比所有人都先行一步的到了一个空荡荡的街道上。这条街道两旁倒是有着很多的房子,甚至还有个三层高的小楼,这在古代也算是个高层了。 这一条街道都是荒废的,大概在半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火灾还算挺严重的,烧毁了几乎半条街道,所以人都已经搬走了。 后来,这条街不知不觉中被一个人买了下来,再然后,这整条街都被好好的打扫了一下,不知何时,这条街道也变得焕然一新,已经被装修成随时就能够住进去的样子,只是这里暂时还没有人。 这里也是“花街”,是不在全安镇的“花街”。 华荣月原本坐着的这个地方就曾经是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她挑的是最适合眺望的一个地方,刚好就能够看见从大路走进来的每一个人。 一辆又一辆白色的马车从外面驶了进来,停靠在了街道的侧边,华荣月正在用自己出色的视力在黑暗中去分辨下来的那些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念姑,请您过目。”一个白衣的男人躬身在华荣月的身边,十分恭敬的说到,华荣月从他的手中接下了这些日子以来收集到的情况,心里判断着来的人究竟都有谁。 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正是当天在霍庄最先投降的二五仔,他这会对于华荣月的能力已经没有丝毫的疑问了。 原本他还想着华荣月或许是鸠占鹊巢的那种人,结果华荣月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找到了这么一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装修起来的街道,又不知从何处拽来了一堆人。 就连这种去接“客人”的马车都是一辆辆纯白色的,这样的马一匹下来都是天价,更别说这么多了,这群人专业的让男人都有些汗颜。 因为在这个“念姑”没来之前,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也就只有找一个场子,然后再把人给聚集起来,就这么一堆流程,都已经够他们足够受的了,更别说再去做点什么别的事情。 华荣月在楼上看了一会,一挥手,对旁边的人吩咐道,“把香点上,点心上了,茶也备上,客人都来了,怎么能这么不用心呢。” 下面的人立马就去做了。 ……总觉得这太专业了是怎么回事。 花船以前从事的是什么,服务业啊,虽然现在已经不干那行了,但业务能力还是刚刚的,毕竟这个行业全是凭本事吃饭,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别的东西没有,撑场子的事情绝对能办的一清二楚。 霍庄什么东西最值钱呢?它本身是一个“很穷”的地方,跟花船这样土豪气氛浓重的地方来说,这里简直算得上是节俭了,可是它同样有一样东西是花船拍马也赶不上的,就是它的名声。 它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不愿意暴露身份的疯子身上,即使上一次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这次依旧有这么多的人来了,不管他们来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也不管这些人有多少是卧底,单纯说这个数量,就已经十分的惊人了。 华荣月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一个目光去观察这个地方的疯子们,用一个地下疯子们的王者身份,坐在楼上静静的俯视。 “太多了……” 一个个的人,像是一个个幽灵游进了一条条漆黑的街道,他们渐渐的跟黑色融在一起。 华荣月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声,“为什么这么多?” 这么多的疯子……平时都隐藏在江湖之中,他们就像是一群根本没办法露头的影子一样,稍微存在于阳光之下,就会魂飞魄散。 这些人进来后,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这条街道,眼神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这个街道的样子,眼神好的人则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打量。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那精致的装修,还有同样精致的灯笼,被一个个的挂在屋檐下,不过这些灯笼全都是灭着的,没有点,单单挂在那里。 “这里……” 有不少人看着周围,一些陌生人只觉得新奇,而一些熟人却都皱起了眉,他们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一丝跟以往的不同。 这种不同尽管没什么,却始终存在于空气之中,向他们展示着跟以往不同的存在感。 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的男人 来的人一路上都是被拉了车窗帘的, 所以刚刚下来就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见来时的路, 所以只能通过周围的建筑来判断这里是哪。附近的建筑物很明显, 并不是寻常人家会住的那种屋子。 跟普通人家的房间来说, 这些建筑看起来未免太浮夸了一点, 一阵香气从其中缓慢的散了过来,那种味道是柔和的, 温暖的, 带着一丝丝暧昧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属于花船的, 一种女人的脂粉味, 香袋味, 还有一丝丝甜腻的气息。 “哇哦……”刚刚从车上下来的路留生看了眼周围,说:“我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的气息对于他这个风流浪子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毕竟即使花船再怎么改, 那种藏在骨子里面的东西还是变不了的。 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情况,顺便帮一帮而已,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又会看见一个白森森的灵堂的准备, 没想到居然到了一个温柔乡。 “你说咱们现在应该在哪?”他旁边的问。 对于很多人来说, 他们来这或许是为了获得什么“药”, 但对于来说,他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找上次来这的那个“黑斗笠”。 当然, 对于这个地方的幕后之人,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不过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也没下了什么决心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找到。 “这附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画舫, 花楼一类的,咱们来的时间也不长,应该走不太远。”路留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这地方是怎么来的?这还真是稀奇。” 以往霍庄聚会的地方包括野外的坟地,刚刚挖出来的坟地,乱葬岗,拆迁之后死了人的地方……反正差不多就是这种风格的吧,又或许是因为遇见的死人太多,上次聚会就直接把坟放到了霍庄里。 但来这么一个地方,那还真的是头一次,一时间,路留生竟然还分不清哪个更古怪一些。 身后的车接二连三得停了下来,有很多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同样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这里,路留生和仅仅站在那,就已经察觉到停留在他们身上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很显然,目前来的没有一个人是好相与的。 路边缓缓的出现了许多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的年纪都不算大,有男童,有女童,一张小脸全是雪白的颜色,所以女人都扎着小孩子才会扎起来的辫子。 尽管这些小孩子有着一张惨白的脸,可是他们的脸就像娃娃一样可爱。他们就带着这样苍白的脸和红通通的嘴唇,开开心心的走过去拽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们。 许多人刚刚下来,还没太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些孩子给缠上了,这些孩子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拽着人,让这些人跟他们走。 这些像是哑巴一样的小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让人莫名的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让人想起乡间故事里那些夭折的童灵。 路留生看着过来缠着他们的一个小孩子,反手想要去拽他的胳膊,结果被这小孩子一下子就躲开了。 路留生想拽人的心思落了空,他自己倒是惊讶了一下。虽说他刚刚没有用上什么内力,但一般人也是躲不开的,谁想到这个小孩子就这么躲开了。 那个小孩子就像一个抓不住,也碰不到的小鬼一样,站在不远处,甩着宽大的袖子朝着他笑,笑得那双眼睛黑沉沉的。 “这些小孩是引路的吗?”黄娇跟着走了上去,忽然就看见那小孩子跑了几步,从地上取下了一盏小小的灯,然后高举着给他们引路,见他们没跟上来,还特意回头来看。 说来也很奇怪,那小孩子手中的灯笼明明一点火光都没有,但那小孩子还是把它举得远远的,就像生怕烧到自己一样。 这副场景看起来有种很强烈的违和感,毕竟没有几个人会这样对待一盏没有点起来的灯。 路留生他们都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跟了过去。说来也奇怪,明明刚刚来这还没到五分钟,他们的心里就有了种莫名的寒意,这种寒意摸不清道不明,只是隐藏在一些跟常识相反的细节之中。 这几个孩子带他们去的地方是街道上的一间屋子里,这条街上像这样的屋子有很多。路留生推开门,屋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几乎看不见有人生活的迹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雪白的。 “这次……来的人这么多吗?”暗自咋舌,遥想上一次,仅仅只是一个大点的灵堂,就已经装下了所有的人,而这一次却不知从何处找了这么大的一片区域,甚至还专门给每个人都配备了房间。 就这么一会功夫,路留生转过了头,忽然发现墙角摆着一个奇怪的人形支架。 那个人形支架就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如果不是偶然回头看了一眼,路留生都注意不到它。 “我觉得上次那个带黑斗笠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忽然开口,打断了路留生的视线道,“这次说不定就是人家专门弄来立威风。” 是这样的吗?路留生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准备先找个椅子坐下来,却忽然看见,就在他们旁边的那个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长着一张很清秀的脸。 这人应该是比他们早到一步的。 ——路留生看见这人的脸色非常的难看,难看到即使是在这暗淡的环境下都能一眼就认出来的难看。 这让路留生忍不住多观察了他几眼。 只见那个人似乎是在四处的打量着周围,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似乎一直在念叨着“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之类的话。 他的反应十分的古怪,好像是听见了什么鬼故事一样,那种近乎于绝望的恐惧,确实是很难从一般人身上所看到的。 只是他应该也是刚刚才来的吧?怎么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其他的路留生也听不太清楚,不过路留生是个很喜欢凑热闹的人。 他看着这种人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过去问问他在干嘛,所以他就真的这么做了。那边的人还在四处观察,喃喃自语的时候,路留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然后忽然开口,“兄弟,你在干嘛?” 他这突然的一句话,把那个喃喃自语的人吓了一跳。 人在受到惊吓时的反应绝对是最真实的,路留生看见他突然伸出手,做了一些想要掏武器的姿势,这个姿势让路留生的心里就忽然多了一些判断。 他不动声色,等着那个男人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然后悄悄的将自己摆出的那个姿势遮掩了过去。 路留生说:“不要害怕,我们就是待在隔壁的,刚刚看你一个人一直在喃喃自语,什么不可能啊之类的……” 随着他的聊天,对面那个人的情绪渐渐的就稳定了下来,甚至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说:“没什么……只是偶尔就会这个样子,习惯了,如果不小心吓到你了,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习惯性的喃喃自语加上绝望吗?路留生心中说道。但他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顺着那个男人的话点头道,“那是,来了这的都是有点毛病的,没毛病的谁还会来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道,“我叫阿折。” “路留生。” “以前你们……也是来这里的吗?”阿折漫不经心的问到。 “不,这是头一次。”其实路留生算上这次也就只来了两次而已,但他却装作自己已经来了很多次的样子。 阿折似乎又漫不经心的看了周围几眼,路留生能看得出来,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周围的那些建筑,白衣服小孩,甚至是那些灯笼的上面。这让他越发的觉得这个男人有意思了,不过眼下,他也不能说什么。 “一会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就在路留生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时,阿折居然先他一步开了口,他的要求颇有些出乎路留生的意料。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里一个人走非常的危险。”阿折认真的说道。 你觉得……单纯就是你觉得吗?路留生心里默默的说,他思考了一会,还是同意了阿折说要一起走的建议。 阿折丝毫没有耽搁,可他在去路留生他们屋子的时候,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从门口取下了那盏灯笼。 遇上了阿折这个男人,这让路留生觉得颇为好奇。 或许阿折自己都没有感受到,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的样子,而这也是路留生对他感到好奇的点之一。 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吗?路留生想,可他如果来过,那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路留生对这个地方并不算熟悉,遇上了这么一个熟悉的人,自然要跟着走。 “一会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绝对不要跟着走。” 阿折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突然有些后悔来这了。” 这句话说的比较突然,也有些没头没尾,但无论哪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说这话的人是真心的。 为什么会后悔来这? 路留生猛地转头看了过去,却发现阿折说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时,表情是很平静的,甚至嘴边那丝淡淡的笑都没有变过。 无处不在1 “今晚来的人实在太多了。”站在华荣月身后的男人颇为担心的说。 他从来没看见过什么时候聚会来过这么多的人, 这个人数让他有些心慌。 “……正常。”华荣月说。 除了以前来的那些人外, 外来的人也会有不少, 一些其他组织的,什么六扇门,天易楼一类的也都派人过来了。 为啥华荣月知道的这么清楚?很简单,刚才她在人堆里看见了几个眼熟的人, 有一堆是当年易玲珑在天易楼时的同事,有一堆是她的现任同事。 要说人生还真是奇妙,处处都能遇同事, 有时候多跳槽还是有好处的, 敌人的一手资料全部在手。 华荣月从来没有奢望过今天晚上会是个平静的晚上, 可是当她确认天易楼和六扇门都来的时候, 她就能想到今晚的群魔乱舞了。 ……只不过这个群魔乱舞可能……还是比她想的要夸张一些, 又或者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华荣月原本以为撑死也就只有半条街的人罢了,谁想到人来着来着,就几乎把这一整条街都铺满了。 算上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恐怕将近千人,这千人距离在这条街道上,却格外的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所有东西都是死物一样。 如果是别的地方的人来好,华荣月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件被压的很深的事情, 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霍庄是最开始就由霍集建立的,那么为什么目前在霍庄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最开始的那个江湖游医去了哪里?又或者……虽说这个地方很有群众基础,但最开始真的是从霍庄建立的吗? 华荣月有些害怕自己冷不丁搞得这么一出, 会勾出水底下隐藏着的很多东西,或者是钓上什么了不得的大鱼…… 这或许就是钓鱼人和鲸鱼之间的一场博弈。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静悄悄的进行的,此时,在这片深深地黑暗中,也不知藏着多少的东西。 …… “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这么大。” 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一个女人用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她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小声的说:“文梦,小心一点,不要大意了。” “这种地方怎么会难得倒我?”女人转过头来,冲着男人笑了一下。 她稍微上了些年纪,不过这让她显得更加的干练,那张脸上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候的样子,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蛊王罢了。”张文梦将手中不知何时找到的簪子放到了桌子上,这根簪子似乎是被不小心遗漏在这里的,说明这间屋子以前或许住过一个女人。 “嘘。”她身后的男人让她噤声,张文梦的态度十分散漫,这倒也是不奇怪的。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蛊王也不过就是一个蛊王而已。 相比之下,也不过就是罐子稍微大一些。 这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问题,毕竟死在他们手里的蛊王……怎么说也有六七个了。 他们是一群听见消息后就偷偷跟过来的人,经过他们的判断,他们认为这里无非也就是个被控制之中的大罐子,所谓的“药”,也只是蛊王的实力比较强,所以能镇住其他的“虫子”而已。 无论这个虫子有多么的强,在他们的心中都不是问题。因为他们可以杀了这虫子,然后把“罐子”给抢过来。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干了,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所谓的“蛊王”,也就是这样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阿折呢?”那个男人忽然问。 “不知道他去哪了,不过他就算死了,恐怕也没什么人会在意的。”张文梦道。 那个男人还想继续说话时,就忽然听见一阵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这个声音并不算很大,可是却能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作为一个一开口就抓住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声音,说话的人很显然就是这场“宴会”的举办者。 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声音颇为沙哑的人,他的嗓音就像是被砂石打磨过一样,带这种很奇异的磁性,并不算好听,却非常有特色。 “欢迎大家今晚来到这儿。” ……所有的屋子里,不同的人们做了相同的动作——抬起头来。 他们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做着跟他们同样的事情。 这声音由传音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却像是一个人正站在他们的面前跟他们说话一样。 这种奇妙的反差使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去寻找正在说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讨厌这个声音。”张文梦在这个声音说完第一句话后就皱起了眉头,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评价,“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儿。” “又或许是一个老太太。”旁边的男人说道,“人上了岁数,有时候声音也会变得不那么分明。” “今晚来的客人真的是太多了。”那个声音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让我来看看……都有我的哪些老朋友。” 所有人听着那个人的声音像是在点卯一样一个个的数着。 “有我最亲爱的老顾客们,当然还有些新面孔。不知这些新面孔是最近听了什么风声才到了这的。”那个声音似乎真的是看见了许许多多的老朋友,所以显得格外的兴奋。 那种兴奋会让人觉得有些微弱的不适,因为一般来说,应该很少有人会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兴奋的起来的。 尤其对于那些把他这个蛊王当做自己囊中之物的人来说,这种兴奋感会让他们觉得猎物和猎手的身份来了一个对调。 这让他们内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就想打灭掉说话人的这种兴奋。 ——但他是从哪看到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周围看去。 哪里? 虽然这里的人大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也都不怎么相信鬼神一类的东西,但是听着这个男人如此说话,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奇怪。 所有人都想找到那双在黑暗中或许正在凝视着他们的眼睛,但很显然,并没有。 这让不少人开始认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只是在信口胡说,想要诈他们而已。 “让我们来继续看看。” “有几位名门正派的大侠,还有些魔门的老朋友……”那个声音继续在他们的耳边说着。 “呦。”他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笑得非常的开心。 “居然连六扇门和天易楼都派了人……还真是看重我这个小小的宴会啊。” …… 原本就寂静的街道,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忽然间变得更加死寂了起来。 明明都是一样的悄无声息,仿佛连虫鸣的声音都听得见,但在这句话被说出来之后,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就变得不同了。 或许是由于从这条街的各个角落忽然无意识爆出来的杀气——这些杀气让这条街道上的空气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就在那个男人的话音刚落,几处小院中的人猛地抬起了头。 刚刚还在和那个男人谈笑着的张文梦猛地抬起了头,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可能?” 男人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一屋子的人刚刚还在说着这个声音的主人不过只是一个蛊王而已,现在却全都抬起头来,互相对望。 “咱们什么时候暴露的!”张文梦整个人脸色都变得铁青了起来。 他们这群人向来都是出去的次数很少的,就算是出门,也大都会遮掩住自己的外貌,不存在有外人能一眼认出他们是天易楼人的可能。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乎有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了他们和六扇门来的那几人脑海中。 ——我们之中……难道有奸细? 跟他们一样惊疑不定的是跟路留生他们坐在一起的阿折,只不过阿折的反应还没有像张文梦他们一样夸张。 坐在他旁边的黄娇还一脸迷茫的说:“为什么他会知道六扇门和天易楼的人都来了呢?”却发现屋子里其他人都没有理她。 路留生和的脸色也都很凝重,他们不知道说话的那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这个消息暴露出来的,不过他真的就像是随口聊家常一样,把这个事情随意的在往出说。 毕竟……这人现在用的是传音,他说的话是每一个人都听得见的,他一定知道,可是他的态度却好似一点也不在乎。 “咱们这里真的有六扇门的人?”的脸色也有些古怪,“那坏了……我不太想跟这些人打交道啊。” “你以为就你这么想?”路留生道,“这里不想跟六扇门打交道的多了去了,相信我,他们绝对比你更不想。” “那他是故意说的?”道,路留生有些疑惑的说:“可能……是?” 他不知该说什么,却总觉得这人的语气并不像是故意把这个消息说出口的,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随口说了一句,最多也就是躲在一旁看热闹。 而这种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方式,莫名的让路留生感受到了熟悉,这个画风依稀好像在前不久刚见过…… 他想起了那个仿佛失去了所有消息的黑斗笠男人,那猖狂的大笑和各种出人意料的举动,还有在那晚一夜亮起来的满天蜡烛。 无处不在2 那个人说话之后停了几秒。 就在他停的这几秒间隙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提起了鼓, 害怕他再漫不经心的说出下一个组织的名字。 明明刚刚还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然而在说出了六扇门和天易楼之后, 所有人都害怕下一个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就是自己所在的组织。 然而过了几秒钟之后,那人自己转移了话题, 让所有人都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 巷子中的杀气仿佛都淡了不少。 但这并不代表大家的心放下来了,相反,许多人再也不负刚刚到来时的那种轻松, 总是时不时的朝着身边看着, 有没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地里盯着自己。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傻着问六扇门和天易楼的人是不是真的来了, 就算再蠢的人, 在这个时候也是不会去做这种假设。 如果连六扇门和天易楼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那剩下的是否能认出来恐怕也就没有悬念了…… 幸好这些, 那人都没有再提。 他语气忽然变得稍稍正常了一些, “既然大家都是来拿药的, 那就按照原本的规矩来吧。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的药都不是白送的, 需要拿出东西来换。” “你们能送给我什么东西呢?” 那个人的声音似乎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钱财珠宝之类的东西, 如果你们有能打动我的倒也可以。” “……只是……这世上能打动我的财宝本来就已经不多。” 路留生和暗自回想了一下上次在霍庄里的事情。 “我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像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有的看似珍贵,上面布满了裂痕,有的被灰尘沾满, 却纯净无比。” “如果有人能把这些珍宝都收集起来,那他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个声音说着说着又兴奋了起来,“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看透人心,人心真的是一种易变的东西。你以为你了解了你的心?其实并没有。” “可是如果能够操纵它,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皱着眉听他说出这些话的。 操纵人心?这话听着就十分的诡异,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瘆人感。 只有坐在角落里阿折,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 原来是……这样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人心对于那个人来说,确实也只能算做一个又一个的玩具。 那是个最懂得人心的人,却也是个最凉薄的人。 路留生和都微皱着眉,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疑惑和担心。 这个人……好像确实跟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虽然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但属实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化。 上次他们见到的那个念姑固然也是个很厉害而且气质很出众,而且身上的感觉很让人不舒服,但跟这一次的人还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太过直白,但路留生可以明确的说,上次的那个念姑身上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么强势的气质。 她甚至还不够资格。 这个人……已经不是寻常就能接触到的那种级别了。 但这个人确确实实说话的声音又很像“念姑”,那么念姑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在上次聚会后,霍庄里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 华荣月经常觉得局势都像雾里看花,让人看不清楚,没想到阴差阳错下,轮到别人雾里看她了。 她喝了口茶道,“我希望你们能拿出些让我觉得有趣的东西来,否则……” 伴随着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群群的白衣女人,她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一盏似乎用于都不会亮的灯,每个人都迈着缓缓的步子,低垂着头,像是一个个□□纵的吊线木偶一样静静的走着。 她们分别来到每一间屋子的前面,然后就静静的站着不动了。只有在街道靠近最外面的一间屋子外,那个白衣女人却没有站在门口安静的等候,而是敲了敲门,请屋子里面的人随她走。 屋子里的人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过了很久,才走出来了两个侠客,手上都带着剑,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所有事物。 白衣女人向着前面引路,这两个侠客握紧手中的剑,虽然心里很是紧张忐忑,也不知自己究竟会被引到什么地方,但最终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街道上很是寂静,虽说这里很大,但对于耳力高超的人来说,在这种地方想要认真的听清楚那两个侠客的声音也并不算难。 人们静静的看着那两个人缓缓的从街道上走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上了最高的那一个楼。 一个空旷的地点,周围黑漆漆的,仅仅只有屏风后面的人影或许还能看见一点。 两个侠客虽然身上都带着武器,但在这个时候坐在这里,依旧十分的忐忑。 他们看见屏风后面的那个人似乎很是悠闲,甚至好像在喝酒。 那个人抬起头来,缓缓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把目光放下,似乎是很淡然的说了一句,“哦……原来是昆仑派的人,连你们也过来凑热闹了。” 对于耳力不好的人来说,想要听清楚那两个侠客的声音或许还是有点困难的。 但这场宴会的邀请人可还是用传音说话的,他的声音能够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两个侠客原本还在握紧剑,准备随时来个玉石俱焚,结果听见自己的身份被一秒叫破后,连反抗的心都生不出来了。 没有被叫破身份的人恐怕永远都想象不到那种恐惧,那真的是在跟另一个层面上的对手在打交道。 两个人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丝无力的感觉,他们的无力或许跟天易楼和六扇门是一样的,都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泄露了身份。 ——毕竟回顾他们从门派到来这里的这一路,他们也找不出来丝毫的破绽。 从开始到现在,这个人已经连续三次说出了面前人的身份了,似乎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如果不是江湖人大多对神棍嗤之以鼻,那他们可能会认为这个人能掐会算。 毕竟这种仅仅只看一眼,就能认出对方身份的能力确实是太过可怕了,就像你的所有秘密他都完全知道,你在他的面前无从遁形一样。 “冷静!”张文梦说道,“不要慌!” “从来都不会有人能够看透人心,只不过是他在各大门派和势力都有了埋伏罢了!” 她的解释倒是目前唯一可以说的通的,只不过这种说法比刚才那种看透人心的可能还要惊悚。 在各大门派和势力都有埋伏?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如果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那或许能够看透人心对于他来说才是轻而易举的了。 就像现在,宴会也只刚刚开始了一会,才来了第一位客人,就已经让全场的人心惶惶,不住的回想着自己门派有没有什么身份古怪的人。 “哎呀……但是我看你们好像并没有疯了的样子啊。”就在大家心事重重的时候,徘徊在众人耳边的那个声音顿了顿,忽然笑着说:“你们是希望让我把你们逼疯,然后再给你们药吗?” 坏了。 路留生听见这话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今天来的确实是有很多的正常人,毕竟疯子再怎么说也不会有那么多,这些正常人都是想来看看这个聚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而言之就是凑热闹的。 很不巧,路留生他们这一行人全在此内。 如果真的一个个的问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他们即将面对的也是这样的场景,路留生不认为对方会一下子叫出他们的身份,但是万一呢…… 连昆仑派的人身份都一口就叫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今天的情况跟他来之前想的一点都不同,实在是太凶险了,他敢说自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遇上比这个还要凶险的事情也没有几个。 他正在拼命想对策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旁边阿折的表情,他的表情很是奇怪,不是生气,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死灰色——面无表情的死灰色。 这种脸色把路留生吓了一跳。 他连声安慰道,“没事,放心,大家要死一起死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知道他这个安慰是出于什么思路。 路留生的安慰除了引起黄娇和的瞪视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效果。但阿折却忽然轻声的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隐秘的消息吗?” “不,不知道。”路留生回答,“你知道吗?” 他确实是不知道,或者说在这里的这些人就基本没有一个知道的,所以这会听见阿折的话还颇有些好奇。 “我知道。” 阿折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他确实如同他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十分的会操纵人心的人。” “他就是这样观察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就像一个过客,将一个又一个人的心剖开,挖出来,再仔细的观赏。” “最后,他或许还会将这个人完整的再拼回去。” “在人心这一件事上,他简直就是个恶鬼。” “他随时会出现在你的身边,然后穿透你的心脏,将你里里外外的看一个遍。” “你们都不懂得他有多么的可怕。” “你见过他是怎么玩弄人心的吗?” “当他想要玩弄一个人的人心的时候,他甚至都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只需要用眼睛看着你,就能知晓你的一切。” ……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 路留生他们都一句话也没说,或许他们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路留生也没指望阿折能说出点什么话来,所以准备沉默到底,结果听完了阿折这些话后,他突然……还真的就沉默到底了。 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 路留生想弄明白这人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又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那么容易问出口。 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了这样? 那个人……又是多么的可怕,才会让别人给出这样的评价? 最后,黄娇开口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说话接近癫狂的阿折道,“你,你稍微冷静一些,你……之前跟那个人见过吗?” 阿折沉默不语。 半晌,就在众人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小声的又开了口。但这一次,他的声音并不像刚刚那么的大,而更像是一些喃喃自语: “或许,这些都也只是错的,不过有一点倒是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去看他。” “遇见他时,把眼睛遮住,把耳朵堵住。” “不要看他的脸;不要听见他的声音;不要去跟他搭话;不要跟他的眼睛对视……” “等等,等等……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黄娇疑惑的打断了阿折的喃喃自语。 “因为……或许有些时候,他或许也并不想玩弄人心。”阿折喃喃的说道。 “可是他是个恶鬼,一个蛊惑人心的恶鬼。” “这听起来就有点邪门了。”路留生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兄弟,你可不能瞎说啊。” “我没有瞎说,我说的都是真的。”阿折说道。 他最后小声的看着路留生,用一种十分古怪的语气说道: “或许有些时候,都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 “你只看了他一眼,就会忍不住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交到他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晚了orz对不起 这章写的有内味没。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无处不在3 两个昆仑派的弟子彼此都对视了一眼, 他们谁也不想疯,谁也不想死,可是面对着面前的这个人时, 却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自打进了屋子之后就变得很模糊了, 全场可能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够听得见,不过那个宴会发起人的声音, 倒是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的。 “嗯,嗯……这样, 所以你们原来并不想疯的吗?” 那人说这话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哄两个小孩儿, 让人听起来格外的别扭。 废话, 谁会想疯啊。 许多人听着这个声音在心里暗骂道,“这可真是一个疯子。” “可是, 我觉得你们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啊……是因为我照顾不周吗?还是因为我说话有哪里不符合你们的心意?” 空气伴随着这一句话逐渐的被冻住,那个说话的人声音是一直是沙哑又舒缓的,仿佛从他的声音里永远听不到一丝紧张的感觉。 所以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这个人说话,随时准备听见一声尖叫, 伴随着刀光剑影,鲜血,还有尸体。 然而过了一会儿, 周围却还是寂静无比。就在大家心生疑惑时,所有人的耳边却忽然爆发出去了那个人的笑声。 他笑的十分开心的样子, 似乎是看见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空气之中徘徊,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 那个人一边笑一边说:“你们还真是可爱……如果今天来的都是你们这样可爱的人倒也罢。只是我并不觉得有谁还能可爱的过你们。” 可爱两个字被他说得无比的暧昧。 众人都吃了一惊, 心说上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让那个人说出这样的话? 许多人的脑子里开始想象一些很奇怪的画面,但又过了许久,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 只是过了一会儿后,一群人从楼上抬出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紧闭着双眼,生死不知。 这两个刚刚被称之为“可爱”的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被抬了下来,让所有的围观者都是一片安静。 他们又被抬回到了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里。整个街道上寂静一片。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朝着那边看去,这两个人几乎是被人一路围观到底的,直到他们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踪迹。 “怎,怎么回事?”问,路留生闭着眼睛仔细听了一会,他就是其中几个能够听见屋子里在说什么的人之一。 他皱着眉头道,“好像是那两个人想要对那个人出手,结果没有成功……” “那他们人呢?”整个人都吓麻爪了,“我刚才看见他们俩被横着抬出来的,难道就这么死了?” “别惊慌。”路留生道,“我刚才看了一眼,虽然是被抬出来的,不过脸上也没蒙什么布,身上也没有血,表情看起来不算痛苦。说不定只是晕倒了。” “晕倒了……”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的坐了下来,觉得自己好像也要晕倒了。 刚刚那个人一直用的是传音,可他根本听不出来他说话的声音中有什么气喘的痕迹。 这表明那两个持剑的昆仑派侠客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被他击倒了。 这两个放在外面身份也会被追捧的人,在这里硬是连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跟这个相比,好像那个人称呼两个想要杀了他的人为“可爱”都不是那么的让人吃惊了。谁能想明白疯子的思路?说不定他真的觉得那很可爱。 与此同时,其他的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刚刚不少人心中升起来的杀意,就这么渐渐地被按了下去。 有了前面两位少侠打底,他们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一秒倒下的不会是他们, 一边强行安抚自己七上八下的心,一边看着从刚刚开始就坐在角落自闭的阿折,这里默默地骂了一句有病。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他是怎么样会说出刚才那种神奇的话的?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这位大哥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 气氛渐渐的越来越紧张了起来。很多人渐渐的生出了一种焦虑和无力感。 明明很多人在外面也是叱咤风雨的人,但来到了这条漆黑一片的街道上后,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也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一切都完全超乎了他们认知,让他们不能用自己知道的常理来推断。 这种不知何时危机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恐惧刺激着每一个人。 “我很慌啊。”他看着路留生说:“你别在那里干坐着了,快点想想,一会儿咱们两个该如何选个轻松点的死法。” “不用那么紧张,你看你把黄娇都吓住了。”路留生颇有些潇洒的说,他用眼睛斜视了一眼坐在那里的阿折道,“从刚刚这位大哥说的话中来看,那个人还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人,跟他相处,也说不定会是人生中难忘的一段回忆。” “你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个?”有点咬牙切齿的,“你这样的人进丐帮真是屈才了。” “如果你们害怕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去。”坐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声音的阿折忽然说道。 大家都看了他一会,路留生停顿了几秒后问,“你的同伴们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也都是一群没有理智的疯子。”阿折道,“或许我在他们里面并不算是最疯的,他们应该也不希望我回去。” 他说话的时候,路留生他们看见了他眼角下那颗小小的红痣。 阿折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路留生之前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颗红痣,因为阿折跟他们认知中的所有疯子都不一样,他身上几乎没有那种疯狂的味道。 除了刚刚提起那个人的时候。 看着众人用一种十分惊奇的眼光打量着他,阿折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道,“我已经很长时间都能保持清醒了,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楼上,华荣月让这些人把下一个屋子里的请过来,刚才那两个昆仑派的少侠,真想趁着她不注意直接取她的性命,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仅仅只用了一招,对面两个人就秒躺了——跟上辈子在天易楼时一样。 华荣月本来就看他们两个不爽了,今晚过来的其实都不算什么小角色,而易玲珑可能已经把江湖上出名的人都集齐了…… 因为江湖上出名的,她几乎都揍过。 嗯,不是在闯荡江湖那几年揍的,就是后面在天易楼被围攻的时候揍的。 华荣月有点不清楚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了,不过她突然觉得这次聚会说不定会变成一个熟人见面会,她顺便再看看现在江湖上还有多少易玲珑的老熟人。 旁边的男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十分的惊恐,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华荣月这样的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华荣月让他们管自己叫念姑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华荣月这是一个想要鸠占鹊巢的人,结果忽然发现人家可能就是想来玩玩而已…… 一个能在所有门派,组织都布下眼线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这样的一个小地方感兴趣呢? 在经历了对围观群众的几连震之后,华荣月忽然发现了一个定律——做神棍这方面很有前途。 毕竟你想要用武力值来吓唬一个人,首先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力量,然后再把他打趴下,这么一趟下来,得消耗多少卡路里。 可是当神棍就不同了,你看见一个人,盯着他的眼睛,开口就说:“我知道你的初恋是谁谁谁,你当年表白的时候被她男朋友甩了一个巴掌,还把情书擦屁。股了”,这谁听了不害怕? 看看这凝滞的空气,这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的场面,这光用武力值可达不到这种效果啊。 掌握了这条定律的华荣月简直是如虎添翼,她一口气揭了好几个人的老底,反正她在翻看易玲珑记忆的时候别的不看,八卦是一定要看的,一肚子的八卦材料非常充分。 她甚至蠢蠢欲动的期盼着快点把天易楼和六扇门的人叫上来,尤其是天易楼。 天易楼的人别说情书了,几岁尿炕她都能说出来。 正在华荣月很是开心的时候,那边又带过来了两个人,华荣月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就停住了,因为她看着最前面走上来,那个人觉得莫名眼熟。 那个人的身后跟着一个更加眼熟的小乞丐,依旧是一身特别“简陋”的衣服,身上的纹身还是那么的刺眼。他走上来的时候大大咧咧的,甚至还往屏风这边多看了几眼,似乎想要看清楚屏风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你能看透人心?”路留生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他的这一句话也是用了传音的,声音甚至听起来比华荣月都要响亮。 这么一句话直接就落入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在他们的心中激起波荡。 华荣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心说麻烦的人来了。 她看了眼路留生,懒洋洋地道,“小乞丐,你也想变成疯子吗?” 无处不在4 单纯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路留生是看不见屏风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尽管他真的很想看一眼那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只要被说仅仅看他一眼就会把自己的心给捧上, 那是个人都会关心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的。 路留生不一定是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有多么的漂亮,他只是想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魔力, 能让阿折变成这个样子。 他对于被一口叫穿了自己身份的事情并没有惊讶,甚至被叫做小乞丐也没有生气。 甚至, 他还能乐呵呵的站在那里,静静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路留生其实还想试试对面的那个男人是否真的像阿折说的那样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 ……这个人怕不是傻了吧, 为啥一直在那里站着不动。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上来的几个基本都是战战兢兢的, 冷不丁上来这么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味道的, 她有点搞不懂他想干嘛。 不过跟这个相比, 她倒是对刚才他说的话更感兴趣。 华荣月觉得路留生可能是对她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误会。 一般的误会还可以想清楚来源,可是这个误会的来源, 华荣月觉得可能是路留生梦里梦到的。 恐怕还是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噩梦。 华荣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脸上充满了茫然。 路留生随随便便的就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丝毫没有管它会给周围造成多大的骚动。 他继续说道,“我只是听别人说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喜欢玩弄人心的。” “但很不巧啊, 我朋友就遇上了一个。” 这咋就还聊上家常了呢?华荣月心说,话说你朋友是谁啊? “我那个朋友说, 他遇见过一个很聪明的人,能猜透所有人的想法。”路留生道。 “那人是一个迷一样的人,我朋友让我不要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他说……那人有一双几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 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秘密都瞒不过他。” 周围一片的静谧。 许多人都听得出来路留生话语中的意思,虽然他一直在说“那个人”,但这话语中那丝若有若无隐含的东西却让其他人不得不多留心一下。 路留生像是念着魔咒一样,没有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似说似唱的道: “不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不能看见那个人的脸;” “不能和那个人搭话;”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看见那个人的眼睛。” …… 他的声音缓缓的,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徘徊。 “只是我很好奇,这个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吗?” 说那些句话的时候,路留生直直的看着屏风的后面,似乎想透过这一层屏风把后面的人都看透。 只不过屏风的质量实在是太好,他再怎么看,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见屏风后面的人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听说你是个知晓很多秘密的人,你能否告诉我,这个人现在在哪呢?” ……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听着路留生的话,期待着能从他的话中猜出任何一丝有关于屏风后面那人身份的信息。 因为路留生这个小乞丐虽然只是一个丐帮的弟子,天作被,地做床,四海为家之人,但了解他的人还真不少。 江湖上永远都会出现这么一个格格不入,却又似乎永远活跃在大家视线中的人。 有不少人都从那个轻佻的声音中听出来了那是路留生。 而路留生这个人虽然武功算不上江湖上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但他这个人却很有意思,许多人都觉得他快要死了,但转个身来,他就能继续活蹦乱跳。 他似乎也永远有数不清的朋友,知道数不完的秘密,这些秘密的来源本身也是一个秘密,但不可否认……有时候,这个看起来很轻佻的乞丐也是一个很靠谱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从路留生的声音中判断出来了他是谁。 在一个个小小的屋子里,有人的眼睛会忽然的变大,然后惊讶的朝着街道上面看去。 这件事情路留生怎么也会突然插。上一脚?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且许多人知道路留生的胆子大,但在今天之前,却从来没想过他的胆子能有这么的大…… ……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朋友? ——猜透人心? 在街道最里侧的一个屋子里,张文梦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猜透人心的人存在? 人心是那么容易看透的东西吗? 多少年相识的朋友,一夜之间就能反目成仇,恩爱的夫妻,转眼间就可以成为互相厮杀的怨侣。 这样的人心,如果能够被如此轻易的猜透,那这江湖之上恐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厮杀了。 她知道路留生那个小乞丐,也听说过有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但她向来都不把路留生这种人放在心上。 在这个飘荡沉浮的江湖之中,路留生这种永远喜欢出风头,总是在最显眼的地方蹦哒,且没什么势力的人总是最早死的。他之所以还能蹦哒到现在,无非也就是运气爆棚。 尽管如此,屋子里的所有人还是把耳朵都竖了起来,聚精会神的听着路留生的话。 暂且不说,路留生会传音是一个多么让人喜出望外的事情,他的声音几乎是这段时间以来,其他人听见过的除了那个人之外唯一的声音。 六扇门和天易楼都待在比较靠后的屋子里,所以此时此刻他们俩还没有见过华荣月,也没有感受到过无论说什么话,都仿佛会被猜到下一句的那种感觉,自然听见路留生的话后除了更加的警惕外,也没有任何别的感觉。 但在刚刚去过华荣月面前的那些人所待的屋子里,几乎全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路留生的话太过惊动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 刚才有不少人刚从楼上下来,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冷不丁被人一下子揭穿了老底,甚至是被逗弄了一下,还没缓过神来呢,就突然听见了路留生的这一堆话。 这一堆话在他们此时格外敏感的小心脏上简直是在疯狂蹦迪。 在刚刚和华荣月接触的那几分钟内,他们确实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因为他们确实只是仅仅站在那个人的面前,就被人轻而易举的说出了自己自认为藏的最深的秘密。 这种感觉确实是很容易让人震撼到的。 路留生的话传到了下面和黄娇的耳朵里,他们俩全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黄娇小声的说:“他疯了吗?” 也暗自咋舌道,“完了,我跟他认识了十年,没想到缘分居然断在了今天。” 这俩人谁也没指望路留生今晚能活着回来。 倒不如说,他们现在连给路留生坟地买在哪都已经想好了。 …… “你这话……是听谁说的?”华荣月放下杯子问。 她这话听起来很漫不经心,实际上她是真的诚心问的,这真的是个让她感到茫然的问题。 因为华荣月真的想知道是谁在这么坑她。这会突然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不是让她骑虎难下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是希望她怎么回答。 路留生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着阿折,他不想把阿折给供出来,尤其是在他发现屏风后面的那个人视线甚至一直都没有放在过阿折身上的时候。 华荣月低下头道,“玩弄人心啊……” 她也能感觉到路留生这话怪怪的,似乎像是在质问她,只不过她非常的懵。 怎么能突然质问她呢? 还是那句话,她就是想装一下来吓唬他们,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法译演”的重复运用,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有谁能够真正的看透人心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茶,然后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男人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拽出了两张椅子,让路留生和阿折坐了下来,再将华荣月倒的茶捧给了路留生。 如果论待遇,那么路留生他们绝对算是待遇最好得两个人了,刚才来了那么多人,也不见得能有个椅子坐坐,更别说给倒了一杯茶。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她一定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华荣月说这话的功夫,忽然就想起来了当年还没咋疯的易玲珑。 她就突然间悟了。 有些事情不是她做不到别人就做不到,易玲珑没疯之前简直跟人精一样,别人说什么话,第二句几乎都不用开口她就能说出来,但这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算是那种别人暗示了半天才能听明白一点的迟钝人士。 路留生喝着茶,忽然间就笑了,他说:“或许那个人真的很聪明吧。” 华荣月倒茶的姿势停下了。 所有人也都预感到路留生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全神贯注的听着路留生说话。 “如果那个人不够聪明,我那个朋友怎么会说他是一个恶鬼呢?” 路留生说着说着,就笑了。 “他说那是一个可怕的恶鬼,一个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恶鬼。” “你知道他有多可怕吗?”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路留生的话。 “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似乎永远都不在乎什么世俗之间的事情。” “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他束缚住,因为他本来就不相信束缚他的那一切。” “他的踪迹遍布世间,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抓住他,他似乎并不存在,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在路留生的描述中,似乎所有人都描述出了一个青面獠牙一般的魔鬼形象。 “但是,我的朋友却说,那个人仅仅最可怕的不在于此。” 路留生漫不经心的说:“所以,他仅仅就用了一眼,就让我朋友心甘情愿的把心交给他了。” 他的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无论是刚刚来过华荣月面前,还是六扇门,亦或是天易楼的人。 路留生又一次静静的看着华荣月,问她,“现在,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吗?” …… 路留生的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无论是刚刚来过华荣月面前,还是六扇门,亦或是天易楼的人,还是华荣月本人。 底下的天易楼和六扇门的人终于彻底炸了。六扇门这次来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人。 他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转,一边转一边问,“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天易楼那边同样也不消停,“这个人之前有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之前有人见过他吗?” “为什么我们查不出来他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如便秘…… 我发现想搞出来一个江湖幕后**oss还真不容易啊 我感觉我已经不会写了……本来这就够受打击的了,现在还不会写了 肯定有个更合理的方式,但是我没整出来,味道不太对,应该是顺序错误,不过害行,后面继续打补丁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无处不在5 张文梦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她看向了屋子里旁边的人, 对着他们用了一个眼色。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怔了一下。 接收到张文梦眼神里的意思后, 跟她一起来的那些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他们看来,张文梦的态度太过前后不一,而且也太过紧张了。 在路留生说完那句话的一刻,所有人都暗波涌动。 也不怪六扇门和天易楼的人这么激动, 其实路留生说的话有歧义, 而且歧义挺大。 有些人只能从路留生的话中听到一些八卦, 有些人则能听见很多弦外之音。 对于今晚邀请者的身份,有很多人都曾经有过许多的猜测,总的来说, 认为这是由自然所产生的蛊王的人居多。 可是现在有很多人忽然起了疑心。 有人开始将回忆放到了十年前, 甚至是二十年前, 开始思考在当年是否有过什么忽然隐退,或者是实力很强, 但名声不显的牛人,去思考那些人是否能有一个跟楼上的人能对的上的。 华荣月光是听着下面那一堆控制不住的, 已经渐渐响起来的声音就已经觉得很不妙了。 路留生只是单纯来给自己新交的朋友打抱不平的,结果这么一说,搞得华荣月跟擅长玩弄人心的妖怪一样。 江湖人, 最信这种古里古怪的东西。 你跟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有个妖怪,能知晓所有人的秘密,那他们估计不会信。 可你要说有个江湖人,能知晓所有人的秘密, 说不定他们就信了。 这第一点大概跟江湖上奇人辈出有关,这些奇人们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大家的下限,让大家的下限越来越低。 但很可惜的是,华荣月还真的不会。 华荣月很清楚这一点,一个谎言要用许多个谎言去圆,而且谎言八成都有被戳破的那一天。 “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许久许久之后,华荣月只对路留生问了这么一句话。 她是真的很好奇。 华荣月的这句话没有用传音,只是用着正常的音量问的,刻意避开了外面的那些人,比起特意压低了嗓子的传音来说,这句话听起来更显得清亮一些。 她不觉得路留生能够轻易就戳穿她的马甲,但是路留生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就让华荣月有些想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 这对华荣月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消息,因为她真的想知道究竟是谁把她说成了这样,她如果要是一眼能看透人心,那她的法译演早就成演译法了。 可是路留生也几乎是个不会无的放矢的人,他虽然随时随地都在作死,不过能活到现在,就证明他还是挺聪明的,他大着胆子上来,说明他应该是有什么准备…… 华荣月的心里隐约的冒出了一个不是很妙的念头,她心说自己不会是被什么江湖上隐藏的很深的变态盯上了吧。 这个猜测让华荣月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她虽然演着变态……却不想遇上变态。 更别说听路留生的意思,那个人好像还对她挺有兴趣的。华荣月从来没有觉得路留生说的那是什么好话。 她的问题看似没有什么,实则小心翼翼,心里已经做好了看苗头不对随时就跑的准备。 不行,华荣月心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她得好好的打探一番。 …… 路留生刚想回答对面那人的话,就忽然看见对面的人往后面轻轻的一靠。 他姿势比刚刚悠闲了一百倍,气质也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路留生皱着眉,还没等说出什么来,就忽然听见那人开了口,声音是很低沉的男人声音。 那个声音跟刚刚传音时的沙哑完全不同,带着一种琴弦般的声音问他。 然而,这不是路留生记忆中的那个声音。他给人的感觉也跟刚刚完全不同。 路留生忽然间愣住了。 因为对面的那个人身上忽然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如果说刚刚的那个人是黑白色的,白色是最极致的惨淡,黑色是最隐蔽的灰暗,没有一丝色彩地,那么现在的这个人就在他躺下去的那一刻忽然就变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十分的突兀,简单来说就像是养的一盆十年的水仙花有一天早上突然变成了盆月季一样。 仿佛周围的一切忽然间都被染上了同样鲜活的色彩一样。 所有黑色白色的线条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缤纷繁复的色调,让人越发的看不清线条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切都仿佛是一场绚丽的烟花爆炸,爆炸时是满眼的色彩,是一种惊喜,过后却只剩下了一地的狼藉。 ——路留生看了眼旁边的阿折,阿折半天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在看了阿折半天后,他就又僵硬的把头转了过来。 阿折不理他,路留生这会想把他从当中撅折了从楼上扔下去。 他整个人都傻了。 …… 其实在上来前,路留生一直以为楼上的人是念姑来着。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这么莽,因为念姑这个人他见过,也曾经说过话。 他甚至也看见过她的脸,一个不是十分可爱,也不是他喜欢的女人的类型,但他从来也没有去挑剔人家审美的想法。 在他上来之前,他的脑海中一直想着念姑那张苍白又可怕的脸,还有那沙哑又刺耳的声音。 他在听见传音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甚至连走上来,面对面跟着人家坐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察觉出来什么不对。 他甚至在这里坐了下来,喝了人家给他端来的一杯茶,还坐上了人家给他的椅子,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念姑! 绝对不是! 路留生猛地咽了口口水,他心中着实的为面前的这个人而感到震惊。 此时此刻,他和对面这个人待在这样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对方给他展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人明明现在跟念姑一点都不像,但是他装出来念姑的样子时,却没有任何让人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就好像他已经掏空了念姑这个人,钻进了她的肚子里,把她的皮囊重新的套上,“念姑”这个人又重新在他的身上活了过来。 他吃掉了念姑这个人,看懂了她的心,了解了她的每一丝每一毫,然后重新变成了“她”,幻化成了一个套着假壳的“幽灵”,继续在这世上游走。 这样的相似令他感觉到发抖,更别说在他意识到对面那个人居然是个男人的情况下。 如果这个人能把“念姑”模仿成这个样子,那他模仿其他的人,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无缝? 路留生的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随口说的那几句话,不要跟他说话,不要看他的脸,不要跟他对视…… 因为他是一个恶鬼。 念姑八成出事了……路留生的脑子乱七八糟的,她出事是什么时候? 念姑出事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因为他见到念姑也是仅仅二十几天前的事情。 那时候念姑还活蹦乱跳,能够挂着一张惨白的脸,看着面前的每一个人,轻易地用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但现在,念姑却在对面那个人的手中生死未知。 对面的这个人……上次的时候完全没有见过,而且路留生一直认为念姑就是当时地位最高的人了,因为罐子的等级十分的森严,如果念姑不是蛊王的话,她应该不会那么的高高在上。 路留生的脑子里尽管乱糟糟的,但还是在那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在了心头。 他向来灵敏无比的直觉告诉他,恐怕念姑是在那个晚上就已经出事了的。 对面的那个人好像真的是在认真的问他这个问题的,他似乎真的想知道路留生有没有认出来他。 他往后面靠着的动作仿佛是一只优雅的豹子正在欣赏自己的猎物,在疯狂的挣扎。 路留生坐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却猛地感觉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可怕的感觉,那种从头到脚涌上来的寒意让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而是来自于这屋子里的另外一个小小的细节。 那些白衣人,都还是依旧安安静静服侍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他长着眼睛,他们也都长着眼睛;他能看出来对面那个人的不对劲,他们应该也能看得出来; 可是他们却都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们不是刚刚才知道坐在那里的那个人不是念姑的,他们是早就知道了,却依旧像是往常一样。 他们不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有古怪。 但他们就像是已经被吞吃了心肝的活死人一样,他们的心都已经被一个人给控制了——就像阿折刚刚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一样。 路留生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闪过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想起了满天的灯笼,想起了当晚许许多多的故事,又想起了最近闹得江湖沸沸扬扬的那个斗笠……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原来是你?” 无处不在6 在那天从霍庄分离之后, 路留生也曾想过那个黑斗笠男到底去了哪里,在有关于那个斗笠男的消息传的最沸沸扬扬的时候, 他也曾跟着找过那个斗笠男,不过最后还是歇下了这个心思。有那么一段时间,路留生以为他已经死了。 结果今天,路留生看着他完完好好的坐在他的对面, 似乎正用着十分有趣的眼神在打量着他发现真相之后的反应。 斗笠男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传说, 因为当晚在聚会上见过斗笠男的都不认为他能活的下来,没见过的也不信哪里能横空出世这样的一个人凌驾于整个江湖之上。 路留生深吸了一口气, 这斗笠男让整个江湖的人都找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就坐在他的面前。 他原本以为死定了的人, 没想到居然反杀了念姑, 甚至是取代了她的位置, 并且将她的一切都夺了过来。 上一次路留生在那场聚会上就曾经对对方的身份做过许多猜测, 结果后来突然对他说, 这个人就是易玲珑。 这个消息曾经给了路留生很大的冲击,不过他对于醉汉的话还是将信将疑的, 尤其是这个可能是历任最不靠谱的。 不过路留生却开始暗自猜测起了对面人的身份, 对方如果不是易玲珑,那还能是谁呢? 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本以为对方就是个独身的且有点奇怪的疯子,可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疯子是绝对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功的将周围这些人洗脑成他的手下的。 路留生感觉到自己的小命可能有点危险,不过关键时刻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管这人是不是易玲珑,他想起来自己上次在聚会上的时候是少有的几个替斗笠男说过几句话的人, 那时候念姑对着斗笠男态度冷厉,像是要吃了他一样,是他点出了霍集的死因,或许……凭借着这个,对方暂时不会对他下什么狠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对面的这个斗笠男性格也很是古怪,跟一般的疯子很是不一样,他记得上次在霍庄的时候,这个斗笠男做过好几次让他觉得出乎意料的事情,有许多都是他本以为一个疯子是不会做的,可他却做了的。 路留生又看了眼阿折,阿折真的是打算装葫芦装到底了,对面的人不说话,他就真的一句话也都不跟着说。 “看来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华荣月说道。 她心里默默的接着说道,可是,你到底把我认成了谁…… “能看见你活着真好。”路留生先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斗笠男的亲切,当然他也确实是挺为斗笠男感到高兴的,好歹也是说过好几句话的人,在以为对方死的时候,他还略微消沉了一段时间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前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路留生犹豫了一会问道。 “之前的那个女人……”华荣月淡淡的笑了一声。 她不说话给自己倒了杯茶,其他的全部都由路留生自己去猜想。这种事留着点余地,就会让人脑补的格外吓人。 “今天的这个聚会是你举办的?”路留生觉得这件事十分不可思议,如果说单纯的把念姑给干掉就算了,换作是他的话,是绝对不会产生代替念姑的想法,该说斗笠男不愧是斗笠男吗,疯都疯的这么与众不同。 “不过我觉得对于你来说,好像也不用掺和进这潭浑水之中。”路留生小心的组织着语言,他现在搞不懂对面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不过他还是希望类似于今晚的事情越少越好,像现在周围就已经暗波涌动了,路留生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其实也有些正义热血之情,对于这样容易造成混乱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看见的。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发现对面的人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一样,依旧悠闲的半躺在椅子上。 路留生的心渐渐的沉了下来,他倒不是因为发现对方不吃套近乎那一套才心沉下来的,而是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态度并不是自大,而是一种真正的自信,那种不害怕任何人的自信。 “既然他们想来,那就来。”华荣月嗤笑了一声,“贪心的人哪里都有。”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看见路留生旁边那个男生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他刚才一直低着头,华荣月就算是想仔细的看看他长什么样子都看不了,刚才又晃过去那么一秒,华荣月是真的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眼熟。 到底之前是在哪见过的呢……华荣月满心的问号,如果这会不是害怕崩人设,她估计就直接上去对着人家的脸好好看个遍了。 “不过既然你认出了我,那对于老朋友,我肯定不能怠慢了。”华荣月说道。 她扬了扬下巴,冲着路留生和他旁边的男的示意旁边的另外一个屏风道,“如果有兴趣的话,一会在这里待着继续看看?” “……好。”路留生犹豫了一会后点了点头。旁边的人立刻给他们俩拿来了两身白衣服,这两身白衣服一上身,他们立刻变得跟周围的白衣人没有任何区别,成功的混入了人群之中。 自打路留生上去之后,楼上已经安静了好长时间,没有一丁点生息,黄娇和也越来越提心吊胆,正在纠结和恐惧之中的时候,忽然间过来了两个白衣人,略过了他们这一间屋子,直接去了旁边的屋子里请人出来。 黄娇和瞬间傻眼。 “唉?等等,为什么这一次没有请人下来呢?” 黄娇都快哭了,刚才那些屋子里即使是人晕了,那也是完完整整的抬出来的,怎么到了路留生这边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她看了看那边走过的几个白衣人,差点冲上去问,幸好让给拦了下来,“祖宗,你消停点,他们就算真出事了也肯定不希望你搭进去。” 黄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在他们的面前走过,这可能是她经历过的最可怕的情况之一。 她只觉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忐忑不安过,之前虽然也遇到过几次危险的事情,但那时候她的身边都有人陪着,跟这一次不同。 这次他们可能是真的只剩两个人了。 ……楼上的路留生和阿折躲在帘子后面,看着上楼来的几人。 刚刚从头到尾,斗笠男都一直没问过旁边的阿折一句话,这会看见这群走上来的人,路留生忽然想了起来自己的下一间屋子里的人应该是阿折一起来的人。 阿折当时是在门口挂灯笼,正好碰上了他们,才过来的。路留生没问他为什么不跟自己屋子里的那群人走,而是来了他们这边,更没问跟阿折一起来的那些人为什么没来找过他,路留生虽然只是个小乞丐,不过却是个非常懂得有些事情不要问的乞丐。既然阿折不想说,那他自然就不用去说。 不过上来的这群人站定的时候,路留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这群人……武功也不低的样子。 路留生这么想着,就听见斗笠男看着最前面的那个女人笑道,“张文梦,好久不见。” 在斗笠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一直十分冷静的女人忽然抬起了头,两双眼睛亮的吓人,盯着斗笠男。路留生也被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也被屏风后面的人说的话给吓到了,正如同他刚才也被吓到了一样,这个斗笠男真的是个神人,他好像永远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能够把人吓一大跳。 “我们之中也出了叛徒吗?”张文梦冷冷的看着华荣月道,“呵,真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如果我遇上那个叛徒,我一定会亲手把他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总让路留生觉得意有所指。他默默的斜眼看了眼旁边的阿折。 “别这么紧张,文梦。”屏风后面的人说话的语气格外的熟稔,就像是已经说了许多许多遍一样,他的这个语气把张文梦还有身后的人都给整愣了。 斗笠男一边招手让旁边的人倒茶一边特别温柔的说:“我记得你最喜欢龙井……特意给你备着呢,你来尝一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刚刚还一脸杀气的张文梦有些愣的坐了下来,一杯茶被推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茫然的表情,路留生用更加微妙的眼神看向了身边的阿折。 连对方喜欢喝什么茶这种小事你都要透露? 似乎是察觉到了路留生的眼神,阿折依旧死死地低着头,但是很缓慢的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文梦。”斗笠男依旧用十分温和且熟稔的声音说,就像他跟对面那个一脸杀气的女人是相识了十来年的朋友。 “不过我劝你还是抛弃你的那些想法吧,你确实对天易楼忠心耿耿,不过有时候做事太僵硬了,很容易把你自己圈死的。” “就如同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是间谍泄露你的消息,可是我知道的远远不止那些,我甚至能够看得出来,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斗笠男笑了笑,他似乎是真的在随意的聊天。 “你最近是在为了青长老的事情而烦心吧……那个老头子确实早就应该死了,如果换作是我,恐怕我会将他杀了,再将这个一天到晚只想着女人的老头脑袋挂在天易楼的主楼上……只不过你还不能。” “因为青长老这个家伙虽然很是烦人,不过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最起码可以帮你过滤掉一些没必要的暗箭。”斗笠男道。 “让我猜猜你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找好了能够支持你的人选,只不过还没有接触对吧?” “但是易左藏还能够帮你,易鲁这个人是信不得的……嗯,他非但不会帮你,你甚至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手里……” 张文梦僵硬着一张脸,看着屏风后面的人,脸上空白的几乎没有了任何表情。 她的确是个出色的杀手,最起码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外泄,只不过她的手颤抖的甚至端不住杯子。 …… 天易楼?! 屏风后面的路留生注意力反倒是有些不同,他心想,阿折居然也是天易楼的? 他转头皱着眉看了眼阿折,心说没想到啊…… 天易楼的杀手……不是据说都出了名的忠诚吗? 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背叛天易楼,去找了一个出了名的天易楼叛徒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妈的,先等等,我有个设定出bug了,我马上改 这bug还挺严重呢……妈呀,容易断事业啊,你们等我想想 这个bug是酒后吐真言告诉路留生斗笠男是易玲珑了给忘了……只是不应该啊……为什么写的时候我的大脑就完全忘记了这茬 可能是因为那天那段剧情是临时加的,所以印象不深,唉,下次注意 不过临时补救了一下,应该还……凑合。 线多也是有点好处的,出了bug还能在三分钟内找到另外的解决办法。 唉……我的大脑……我的大脑不值钱,五分钱卖了吧……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无处不在7 张文梦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刚刚那人说的, 都是目前为止世界上应该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前面那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还可以说是有谁把她的消息透露了出来,可是后面他说的却全是一直在她心里, 可她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的事情。 是,她是看青长老不顺眼, 不过她也总不会随意的发声,就算是找帮手,也不会大张旗鼓, 更别说这个念头她目前还从来没说出口过。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真的看透了她的心?可世上又怎么会有这种事?张文梦整个人光细想这件事就止不住的战栗。 她不明白, 这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到的最复杂的事情,一个人就算再冷静, 再理智,他能理解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如果超过了这个限度, 人就会无法再用理智去思考。 张文梦现在就是这样。 她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一下子就颓了, 尽管她的外貌看上去依旧是那个干练又成熟的女人,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似乎有什么力量一下子就从她的身上抽去了, 让她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路留生自然也能看的见张文梦身上那种反差相当强烈的气质, 他仅仅知道刚刚斗笠男说了什么东西,但他也不是天易楼的,他无非也就是觉得张文梦走漏了消息才会被斗笠男知晓,所以这会张文梦太过消沉的气质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皱着眉看了眼阿折,想问张文梦到底怎么了? 阿折转了转眼睛, 他能看得见张文梦身后的那几个杀手中有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在天易楼的时候可没听说过什么张文梦想要刺杀青长老的风声,其他人肯定也同样。连真日相处的人都不知道张文梦的这个心思,那么可见,她说不定连身边人都没有透露过几个…… 或者……压根就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第二个猜测格外的吓人,但阿折却忽然觉得第二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放在屏风后面人身上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他似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无论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阿折想着想着,竟然笑了一下。 华荣月跟张文梦说的那些话自然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那时候张文梦跟易玲珑几乎是无话不说的,尽管天易楼里跟易玲珑不对付的人有很多,但张文梦不是,她的眼里只有天易楼,所有对天易楼有利的事情她都会做。 所以张文梦把自己的计划对当时的楼主易玲珑托盘而出了,易玲珑对她的计划了如指掌,换作另外一个人,可能华荣月还得靠推测来分析他的心理,但张文梦不用。 她看见老朋友,难得和蔼可亲了一些,毕竟上辈子愿意主动跟易玲珑说心里话的人根本就没几个,她全当是替易大佬做回报了。 “你……”过了许久,张文梦苦涩的说:“究竟是什么人?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了,因为她心里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可能是她哪一次在无意之间透露的,而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我之前都已经说了,跟你身边的人毫无关系,毕竟你也知道,这件事你还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啊,除非你已经告诉了易孤舟。”华荣月道,“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也都不过是混乱却又有迹可循的线组成的罢了,想要弄清楚这些线并不难,我能够很清楚的找到它们,如果把这些线全都捋顺,再总结出他们的规律,推测每个人的内心和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也并不难……” ……不,她这纯属胡说八道。 信她这话的纯属脑子缺弦的,因为华荣月自己都很清楚,她能够弄清楚这些事完全是因为照搬答案,没错,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法绎演重出江湖,这一次披上了更加神秘的一层世外高人的外衣。 但对面的张文梦,还有旁边的路留生阿折他们很明显就是信了,毕竟结果大于一切,你不信人家就是推出来了,你能怎么办。 路留生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张文梦表现的那么颓唐了,连没有说出口的东西都能被猜透,那的确是有些太过吓人,惊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也很快的了解了一下斗笠男话语中的意思。 可以说之前他觉得斗笠男是易玲珑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现在就突然翻了两倍,如果一个人能够猜透一件事,那么他最起码也应该对那件事有许多的了解,而易玲珑无比的符合这一点。 但路留生依旧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可思议,很简单,他开始怀疑易玲珑在离开天易楼之后,又在天易楼发展了一小股属于他自己的势力来给他通风报信。 几百年来固若金汤,传承了两个朝代的天易楼……怎么会就这样让一个前“叛徒”给打入了内部,甚至取得了情报? 路留生是个脑洞很大的人,他现在甚至开始想当年易玲珑出逃的事难道另有隐情?或者干脆就是某些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这些东西把他的脑子都搞乱了,明明就在刚刚他还说心里说自己绝对不会自乱了阵脚,结果光是听着这两个人说话,就已经让他的脑袋像爆炸了一样。 这时候他却不敢随意的乱动了,他甚至害怕自己现在脑子里正在思考的天易楼的事情都会被那人猜透,经历了刚刚那一下后,他再也不敢小瞧之前阿折说的那句“对方能够看透人心”的话了。 对,稍微冷静一点,对付这样的一个擅长猜心的人,不能轻敌……说不定对方就是想让他这么想,才会故意把他和阿折留在楼上待了这么长时间。 路留生刚刚坚定了这样的念头没过几秒,就又听见那边传来了更爆炸的消息,他的决心没下了几秒,就非常脆弱的被打破了,继续支着耳朵听着对面人的谈话。 “如果有什么消息,不要跟你的楼主说了。”斗笠男的话非常的轻描淡写,“他帮不了你什么忙的,因为他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连棋手是谁他可能都蒙在鼓里,他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处在那个环境中间,他得到的很多消息都有可能是虚假的,他怎么可能帮的了你?” 屋子里的气氛死一样的寂静,那个人可以轻描淡写的讲,但屋子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轻描淡写的听。 所有人都为刚刚斗笠男说的那句话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而震惊,暂且不提他那个说现任天易楼楼主就像在说什么后辈一样的语气,就说他能够说出“天易楼楼主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这种话,他在外面可能都是要被天易楼挂在榜首悬赏的。 他怎么知道天易楼楼主是一颗棋子?路留生眉毛都已经皱的快飞了。 天易楼楼主易孤舟,他自然听过大名,只是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可易孤舟在外面人的心中一直是一个十分孤高且冷傲的人,有种恃才傲物的感觉,当然,他也确实是天之骄子,所以也有那个资本。 这在路留生的心中算是跟他这辈子都碰不上面的人物,属于江湖的顶点人物之一了。对于这样的人来说,随意的去评价他这个人或许都是不准确的,因为他的生活本来就已经跟正常人不一样。 可是对面的那个人就这么说出来了。 而且还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棋子”。 能有谁……敢操纵天易楼楼主当棋子? “楼主怎么可能是棋子?你别瞎说了。”虽然张文梦还处在震惊和颓唐之中,但她在听见斗笠男的话后还是下意识的进行了反驳。 “无稽之谈。”她冷笑一声,把头重新抬了起来,似乎找回了一点信心。 “你不信?”对面的那个人道,“唉……我难得说一次真话,你不信也就算了,只是这次你回去之后试着去跟易孤舟说说今晚发生的事,你看,你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一面,或者……你还能不能活到跟他见面的那一天。”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文梦问。 “我觉得你可能对于一些事情还没看太清。”斗笠男道,“你今天既然来了我这里,就不可能会被放过了。” “或许今天来的人不是我,而是别的另外的人,他们还会把这当成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罐子,然后放过你,任由你去跟易孤舟说些什么……但是这一次不同,今晚过后,江湖上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他们不可能让易孤舟知道这件事的,因为这对他们控制易孤舟很不利,你明白吗?” 张文梦想说她不明白,但她又好像真的明白了什么。 她此时此刻坐在这里,下面是将近千人的江湖人,明天他们可能会把消息传遍整个江湖,而她的身后是一群天易楼的杀手,这些杀手还未必跟她齐心,他们可能背后也站着不同的长老。 她听懂了对面人暗示她的意思。 ——如果易孤舟真的是被控制的,她根本活不到能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个bug,让我修复了一下,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 bug是路留生应该知道斗笠男是易玲珑这件事的,是醉酒告诉他的。 如果看文时间是在九点以前的小盆友,可以再回去看一眼,不过也就修了几十个字,懒得看不看也行。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投名状 即使这件事听起来再莫名其妙, 张文梦也不得不认真的思考一下, 因为跟她说这些话的是对面这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换作另外一个,她一定不会这么有耐心。 这人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却让她还有她身后的那些人全都陷入了激烈的斗争中, 等到张文梦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抬头看了眼模糊的屏风后,看见那人正悠闲的坐着,似乎正在观赏着她听完了这几句话之后的反应。 除了张文梦,屋子里还有其他几张更加有趣的脸, 他们是坐在张文梦身后的那些人。虽然他们是一起来的, 但他们身后其实都是代表了天易楼的不同势力, 甚至有一个青长老的亲信, 就坐在里面。 他在刚刚听完了斗笠男的话后,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身子不停的在座位上来回的扭动,时不时的还看看旁边的人。 被别人这么指着脸说青长老的坏话, 简直像是在对他左右横扇一样, 他实在是无法平静下来。 其他人对于这个人的心情也有些微妙, 他们可能都不是青长老的人, 但有些人是跟青长老合得来的,有些是合不来的,这些人混杂在一起, 每个人看对方都觉得他面露凶光,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心无芥蒂的跟这群人继续相处。 路留生原本是真的不想表现出自己对谈话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奈何斗笠男像是能够猜透人的心里都在想什么一样,三言两语就让一群刚才还像是一块铁板的人们分崩离析,每个人心里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而且这人还特别懂得如何利用人心,简单的几句话,就勾的人跟闻到了肉味的狗一样,不得不跟着往前走。 就像有些东西,你明明知道那是个圈套,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往里面跳一样。 路留生冷眼看着,这些天易楼的人们之间气氛越来越紧张,而那个叫张文梦的女人就要眼睁睁的跳进斗笠男给她挖的坑里了。 而且这个坑甚至都不是斗笠男想要骗她进去的,他只是光明正大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挖,然后轻描淡写的用了几句话就让人心甘情愿的往里面跳。 真可怕啊。 张文梦犹豫了半天,她的心里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争斗,最后终于开了口,“那么……你说的这些如何证明呢?” “短时间内没什么办法证明。”斗笠男道,“你如果真的想看看是真是假,那你可以现在就回天易楼去,试着去接触一下易孤舟,如果还能碰见,那可见我说的应该就是假的了。如果碰不上……那估计你也没什么机会再去试验它的真假。” “那你……”张文梦犹豫的道,“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你不怕我说出去吗?如果你想利用我做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别说是我,我身后的这些人……他们也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如果我们想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你也无法阻止我们。” “因为我觉得很好玩。”斗笠男丝毫没有停顿的说到。 …… 路留生都看着张文梦卡壳了几秒,他的心里都对对方感到同情,估计这会张文梦也被这么一句话给搞蒙了,所以才半天接不上下一句。 但斗笠男确实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他有时候说的一些话,在路留生看来纯粹是没有任何目的,这是个做事情纯粹看心情的人。 猎物已经意识到了它面前的是一个陷阱,可它前有狼后有虎,那个陷阱看起来竟然还意外的更安全一些。 更别说这个猎物本身其实还不想死,更不想毫无声息的死去。 华荣月看着张文梦,自己淡定的喝茶,心里莫名的感慨还是熟人好坑,这就是为什么传。销都是先拉熟人的缘故吗?确实比较有科学性啊。 她现在丝毫不急,急的应该是张文梦,坦白的说张文梦是个很厉害的人,而且一心希望天易楼能发展的越来越好的那种,这种人虽说完全没办法用金钱攻势击败,可她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天易楼。 如果跟她说天易楼现在很危险的事,那她真是会奋不顾身的跳进来的,根据华荣月对她的理解,这个人一定会这么做。 华荣月坐在那里悠哉悠哉,她不害怕张文梦不开口,毕竟她暗示的都已经够多了。想对付天易楼,那一般的小组织肯定不行,必须得由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负责牵头,而那个人还必须是非常了解天易楼的…… 实力深不可测,刚刚还亲口告诉了张文梦天易楼内的实际情况,甚至有“看戏”心理的华荣月,怎么可能不是张文梦心里的第一候选人呢? 只不过华荣月挺想知道张文梦该怎么开口的,因为张文梦是个轻易不会去求人的人。 她去求人会是怎么求的呢?会直接开口让华荣月帮她吗? 华荣月脑子里的想法最多也就是张文梦会来求她,她到时候会直接把易大佬喊出来,易大佬应该比较喜欢处理这件事,能看见老熟人去求人恐怕对于她来说也比较新奇…… 事实证明,华荣月确实是对张文梦还不怎么了解,或者她还对天易楼不太了解,因为张文梦做的决定要比她想象的狠辣,决绝的多。 “你的意思是,目前天易楼楼主正在受人控制?”张文梦问。 “是。” “除了你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是吗?” “是。” “如果你想要出手,你是有能力帮天易楼的对吗?” “是。” “那如果这个消息走漏了……我不光活不了,天易楼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死了的消息,是不是?” 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华荣月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张文梦一眼,她心说这个问题问的可真是有内涵。 心里觉得有意思的华荣月端了杯茶,想要细细的品一品。她刚端起茶碗,张文梦忽然一个转身,腰间的长刀出鞘。 一道闪电划过,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那是刀入鞘的声音。 ……或许还有不仔细听,完全听不见的一丝像是漏气一样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一个破了的气囊一样,努力的想要堵上,却无能为力。 张文梦重新坐回了华荣月的前面,在她的身后,是六个脖子上都带了一条血线的人。 她静静的转过来,重新看着屏风后面的人,现在的她,脸上格外的平静,跟刚刚的那种颓唐一点也不同了。 似乎她在决定了某件事之后,心里就忽然平静了下来。 张文梦身后的六个人每个人都捂着自己的脖子,拼了命的想要喊出声来,却无能为力,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 他们的声带已经被破坏了,非常干脆利落的杀人刀法,天易楼教给杀手们的从来都是一击致命,能在杀了人的同时,破坏掉他们的声带,让他们发不出来声音。 同时还能减少出血量,就像身后那些捂着脖子的人,他们明明每个人都命不久矣,但身上的血却没多少,只有脖子那有一道比较显眼的血迹。 这是不知道谁发明出来的一种刀法,其精髓就在于明明可以杀了人,却总是给被杀者几分钟挣扎的时间,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还有活着的机会,然后一点点的痛苦挣扎着死去……天易楼里目前练这个刀法的不太多,但后来出了用此刀法用的非常好的人后,江湖上这套刀法就赫赫有名了。 那个人的名字是易玲珑。 华荣月也会用这套刀法,但她的刀从来不会杀人,虽然留下来的血痕是一样的,那些人在短短几分钟内感受到的绝望也是相同的,但他们最终都不会死。 她现在端着茶杯,这杯子刚刚放到嘴边,喝也不是,拿也不是,整个人脑子里都处于懵了一下的状态。 但她最后还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把杯子放下了。 张文梦这个人……可能华荣月低估了她,也想错了她。 “现在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在这里了。”张文梦道,“如果我说这些人是死在你手里的,恐怕也没有人会质疑我,因为像你这样的疯子,随手杀几个人总是特别容易的。” 路留生刚刚想阻止的,可她在看出张文梦的意图时,就已经来不及了,这刀法太快,也太诡异,他本以为不会致命,但回过神来时,那几个人已经回天乏术。 他在屏风后,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张文梦,他对于随意杀人的人总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张文梦作为从天易楼长大的杀手,确实是非常的厉害。她在理清了整个事情之后,瞬间就决定把身后那六个人当做投名状给了斗笠男。 只要杀了这六个人,今晚他们的对话都不会传回天易楼,而张文梦也被捆绑在了斗笠男的车上。 但换句话来说,刚刚斗笠男丝毫没有出手,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话,就让刚刚想要杀他的七个人死了六个,仅仅剩下了一个对他衷忠心的人。 张文梦像是着了魔一样,对面前的斗笠男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意思。我把我的一切都押在了你的身上,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 …… 她就这么把自己的“心”双手捧上送给了斗笠男。 张文梦疯了吗? 不,她无比的理智,比大多数人都要理智。 而且在路留生看来,张文梦清醒无比。她是在最清醒的情况下,做着最疯狂的事,就像一个甘愿喝下毒酒的人,在逐渐的癫狂中,和一群人共同的舞蹈向死亡的终点。 没有一个人会安心的喝下毒酒的,但在斗笠男的面前,一切都变得很简单。 这才是让路留生觉得最恐怖的地方。 他忽然开始怀疑起了斗笠男让他留下来的目的,是否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是如何像路留生之前所说的,一步一步的让人交出自己的心的。 我赢了 天易楼来的人很多, 跟着张文梦上来的也就只有几个, 剩下的人还都待在楼上。他们此时心中也有些不安,因为张文梦他们上去太长时间了,现在还没有下来。 在他们看来, 张文梦许久都没有下来应该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而且这么久连个声音也没有,上面空荡又寂静,大家已经很久都没听见过楼上有人说话了。 “他们那边也没声音了。”透过小缝隙,偷看隔壁的状况。 黄娇在一旁坐立不安,她想不明白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的武功也没有路留生那么好, 自然听不清上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种死一般的寂静终究不是好事。 就在这寂静之中, 街道上忽然来了人, 黄娇和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放光的盯着那边看。 声音正是从刚刚那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传过来的, 他们眼睛放光的从那边看去,想找找过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却发现道路的尽头就只走来了一个人。 刚刚走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过去的,现在就只回来了一个,那人面若冰霜,孤零零的从路的尽头出现,然后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又走进了隔壁的屋子。 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声音, 虽说楼上的声音他听不见,但隔壁的声音想要听见还是很容易的。 他听见隔壁似乎传来了很激烈的争吵声,又过了一会,这个声音淡了下去,只留下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些人呢?他们都跟你一起上去的,怎么就回来了你一个?” “死了。” 说话的女人声音非常的冷静,“那个人太强,他杀了其他人。” 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跟随着他的呼吸停滞的是刚刚还很激烈的争吵声,所有人的争吵,辩论在这一刻忽然都变得不再重要。 旁边的许多人也都在这一句话后丧失了所有的声音,许久,这里只传出来黄娇一个人的声音,她疑惑的问,“怎么了?” 这声音似乎是打破了许多人的沉默,有很多双眼睛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已经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动向的瞬间一头冷汗的捂住了黄娇的嘴。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俩的呼吸声。 黄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略微惊恐的看着,她知道自己可能是闯祸了,但具体闯了什么祸却不清楚。 …… 路留生在上面安静的看着,在天易楼的人下去之后,他又观察了很久斗笠男跟那些人之间的交流,逐渐的从这些对话中去推断斗笠男的性格。 ……这么说吧,你拿一副麻将,然后原地蒙眼转个五十圈,再随意的从里面抽一张,然后找个跳大神的让他来占卜一下斗笠男的心情,这样出来的结果应该就比较有参考性了。 斗笠男真的是个非常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的不按常理不光表现在他经常会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上,还表现在他的的心思永远捉摸不透上。 有时候路留生本以为他肯定会发火了,可他却笑得很开心。有的时候路留生又觉得他心情应该不错,但下一秒那个人就被横着抬了出去,无声无息的。 不过路留生倒是发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的规律——这人好像对于女孩子要更加的“温柔”一点,最起码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不会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翻脸。 这种难得的温柔太过明显,路留生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他也忽然想起了张文梦,虽说张文梦一开始也对斗笠男很不敬,但斗笠男也是用一种特别温和的语气说话的,这在路留生看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点。 剩下的人中,还有一个人和斗笠男之间的对话让路留生略微的有些想不清楚的,那是一个魔教的人,他是和一个女人一起来的,路留生听说他叫云锦飞,这个名字就属于所有人都很熟悉,但接触的机会不多的类型。 出于习惯,路留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云锦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魔教中人的样子。 在路留生的眼里,这个人应该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魔教中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斗笠男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却忽然很奇怪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引起了云锦飞的注意力,他问斗笠男在笑什么,斗笠男并不多说,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来我最近眼睛有点疼,需要买点药治一治了。” 云锦飞在听完了这句话后,眉头就微微的皱了起来,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路留生在后面听得云里雾里,直觉上告诉他这俩人绝对在打什么哑迷,只是他实在是猜测不到。 这样对话的时间大概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人越来越少了。 终于,斗笠男对他说:“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我也好久都没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了。” 他又看了看街道下面说:“现在应该有很多人按捺不住的想要走吧……” 路留生闻言也跟着从楼上看了一眼,底下想走的人确实挺多,主要是刚才真的有人是好几个人上来的,却只回去了一两个,虽然一切都依旧很平静,但混江湖的没有不耳听八方的,大家都像兔子一样机敏,这会还没动静呢,一会有动静了,估计他们都会玩命的往外冲。 “如果……我说我想要随手抓几个人留下,你猜他们会怎么样?”斗笠男忽然说道,“我其实还挺想试一试,毕竟看着街道这么空荡荡的,总让我觉得有些不习惯,我印象中的街道应该永远都是特别热闹的。” 路留生看见了街道上的那些屋子上面挂着的灯笼,他刚刚坐在这里闲得无聊,还想起来自己在跟阿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折就在鼓捣这个灯笼。灯笼倒不是重点,只是路留生在瞎想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当时斗笠男讲的那几个故事。 其中第二个故事似乎是有关于一条街道的,那条街道上灯火通明,上面热闹无比,在他从霍庄回来的时候,他其实还曾经幻想过那街道的样子,虽然他没亲眼见过,但他幻想出来的样子是非常美,非常美的。 路留生说:“那样街道或许真的会很热闹,只不过……那样的热闹并不是很多人能喜欢的起来的。武功高强的人或许就会对武功不好的人出手,以换取自己能够逃出去的机会……人心是很复杂的。” “是啊。”斗笠男说:“黑暗是最好的掩盖色,你说这些人中有多少在白天从来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们是疯子的?如果跑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在人群里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不是很有趣。” 路留生正听得头皮发麻,斗笠男却忽然站了起来,站在了窗口,路留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站起来,这在他看来是增加了暴露身份的危险的,可是看起来斗笠男似乎全不在乎。 不过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在心里勾画了一下对方的样子——瘦高的,意外的看起来还不算疯的一个人,黑暗中可以看见他那一头长长的黑发。 斗笠男看着下面,忽然淡淡的笑了,下面的许多人,也忽然从窗口那里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那个人的衣服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而飘舞着,他站在那里,用一种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想跟大家玩一个游戏……想必大家也是没有意见的吧?” 别!这个疯子……路留生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个人还真的就把他刚才跟路留生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如路留生所料,瞬间下面变成了一片混乱的人海。 无数的人都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去抢夺那小小的一个出口,还有门口那停着的马车。 斗笠男趴在窗户上面感慨道,“这个场面看起来就变得热闹多了。” 路留生爆了句脏话,转头就往下冲,阿折也跟在他身后冲下了楼,两个人都朝着他们的屋子那里跑了过去。 “那就是一个疯子……纯疯子,谁惹了他,谁倒八辈子霉。”路留生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说,他急着去找黄娇和,这俩人的武功在今天来的人里面都算不上是顶尖的,尤其是黄娇。 路留生满心的想去找黄娇,但人太多,此时此刻人又几乎被冲散了,他在人群中几乎要喊哑了嗓子,却还是没找到人,在终于回了屋子的时候,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他站在门口也觉得浑身发冷,他甚至忽然间不清楚这是不是斗笠男对他玩弄的一次人心,因为他现在再也无法强装淡定了。 “冷静一些。”阿折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路留生知道她是特意跟上来的,他有些苦涩地说:“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他真的能够猜透每一个人的人心,现在是我输了。” “不,你没输,我们都没输。”阿折忽然道。 他来到了路留生的面前说:“你看,他自称自己能够掌控人心,能够了解每一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而我刚刚就待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近在咫尺,但他刚才从始至终……居然都没有认出来我。” 路留生的喉咙动了一下。 “所以,这次是我赢了。”阿折对着路留生笑得很是可爱,他说:“别急,我们顺着这条路去别的地方找找。” 黄娇和跌跌撞撞的走着,黄娇刚刚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所以在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妙,带着黄娇撒腿就跑,幸好早了一步。 有些人是不介意跑的过程中顺手杀个人的,带着黄娇跑的肺都要炸了,他一边跑一边心中狂喊,“啊啊啊!有没有人能救救我们!!” “你们没事吧?”正说着话的功夫,一个人的声音忽然响起了在她们的耳边,这个声音特别的耳熟,听起来格外的和善,而且特别温柔,顺便还帮他拽过了身后一直被拖着跑的黄娇的手,压力大减,瞬间大喜过望。 他心说难道我已经练成了心想事成的功力? 结果一转头看见说话的人时,他就忽然僵在了那里。 规则外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想见的人, 面前这人就是其中一个。 “华镖头?你怎么会在这?”黄娇看见华荣月的时候倒是蛮惊喜的。 “就顺便过来看看……”华荣月伸手拽过了她道,“跟着我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华荣月说这话的时候, 语气依旧是熟悉的温和, 这让黄娇心里隐隐的安稳了不少。 她拽过了黄娇,摸着黄娇的手都已经是冰凉的了,刚才黄娇一直忙着在逃跑, 心中肯定非常的紧张,这会也没能缓过来。 华荣月的武力高强,这个黄娇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他们瞬间心中压力大减,即使是对于华荣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的此时此刻也悄悄松了口气。 估计也是来凑热闹的吧……他想, 这里到处都是听见风声想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人,易玲珑听见风声了也并不奇怪,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 多掌握一点情报总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他刚刚一直待在哪里。 华荣月果然实力非凡, 原本跟在黄娇后面准备图谋不轨的人三分钟内被她甩了一大半。 她还直接在一群人中直接抢到了一匹马车,然后把和黄娇推了上去。 “让这马带你们走。”华荣月道,“你们不认识路,这马会自己找路, 坐着马车就能出去了。” “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吗?”黄娇在上车之后探出脑袋来看华荣月。 “不了,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吧。”华荣月道。 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事啊?当然还是逃命最重要了。莫非华镖头还有什么其他的人要去救?黄娇觉得自己这个思路想对了, 连忙点了点头,把头又伸了回去。 马车跑了很远很远,黄娇还是没忍住推开窗帘来看了一眼身后,却发现华荣月就一直站在入口处,静静的看着离去的车辆。 他的周围是一群疯狂的人们,而他跟这群人在一起,却又格格不入,因为他看起来太过平静。 黄娇莫名的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她想了一会,又把窗帘放下了。 华荣月送走了偶遇的黄娇他们,不慌不忙的越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了一片空地上。总的来说,今晚收获还是颇丰的。 意外的在天易楼发展了一个下线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手中有了份江南目前江湖人士的名单,这份名单可能比六扇门手中的都全。 所以说干平台最赚呢,华荣月手中的名单除了疯子,就都是能人,这些能人之中包括实力特别强的人,消息特别灵通的人,还有实力不咋地人缘不咋地到运气好到爆炸的人,这些人才是江湖上最难搞得人,华荣月现在就有了这么一份清单。 在这些人面前搞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是非常有利于她日后去吓唬人的,华荣月这会是真心实意的羡慕且疑惑起霍集来了,手中握着这么强大的一张底牌,为什么居然还能把自己给弄死,真的是让人想象不到。 按照这个样子,会不会过一段时间以后,她也会莫名其妙的遭受一些人的谋害呢? 华荣月对这个问题莫名的有些期待。 她探头出去看了看外面一片混乱的人群,开始思考明天早上起床后,整个江南会变成什么样呢? …… 六扇门在这个时候来的人并不多,也就仅仅只有几个而已,睡眼惺忪的江连焕站在后面,他最近一直一副睡眠不好的样子,在他的对面,一个穿着狐裘的人在那站着,他的脸上也有着淡淡的疲惫。 江连焕靠在门框上都快要睡着了,正在打哈切的时候,外面忽然进来了两个人。 “大早上的把你们叫过来真是辛苦了,但你也不用像是站着就能睡着的样子。”其中一个人经过江连焕身边的时候说。江连焕听见声音,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在他面前走过去的颜盛,道,“我是人,我没你那么精力旺盛。” “虽然这个时间上把你们叫过来有些不好,但锦飞刚刚回来说了几件事,所以必须得叫你过来了。”颜盛道。他看着那边的云锦飞说:“你把昨晚的事情说一遍吧。” 江连焕从刚刚进门以来就一直没正眼看过云锦飞,现在听颜盛这么说,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云锦飞这个平时看起来拽天拽地的人竟然意外的没有因为江连焕的眼神而生气,他道,“我们刚刚从聚会上回来。” 江连焕皱起了眉头。 那个聚会他当然清楚,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了,如果不是这样,可能昨晚去的人就是他了。 江连焕一直对云锦飞没什么兴趣,可他不得不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们这么一大早就叫人。 “我们当时一群人都站在底下,上面有一个人会派人来接我们,然后带我们去他的面前。”云锦飞道,“那个人说他可以卖‘药’。” “不可能。”江连焕脱口而出,“这年头药这么好卖的吗?那我明天也上街去卖了。” “可问题在于,那个人在我要走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话。”云锦飞说:“他说他眼睛疼,需要买点药治一治了。” 江连焕猛地睁开眼睛,他看着云锦飞问,“他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我去,这人不是在挑衅吗?”江连焕骂骂咧咧,“这也就是我没有时间,我要是有时间,我肯定过去亲自抽他,这么不要脸呢。” “你也听见了,这人知晓了我们目的存在。”颜盛道,“我不清楚咱们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不过我想如果要是真的轻易的就泄露出去,那我们就要倒大霉了。” “不应该啊。”江连焕道,“现在所有知道目的人都是严格筛选出来的,应该没有人能够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除了某种半路疯的家伙外,其他的人应该都口风很严。” 云锦飞又看了江连焕一眼,颜盛说:“行了,今天还是锦飞立的功。” “唉,你先把具体情况说的再明白点,不然我根本没办法了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江连焕转过头,半死不活的对云锦飞说。 “我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听他们说。”云锦飞道,“那个人会传音,声音是个很低哑的女人的声音,但有时候我听着却更像是个男人,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而且临走时我还看了一眼,是个穿着白衣服的人,黑色的长发,瘦瘦的。” 江连焕原本还是那种半死不活的表情,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表情就忽然渐渐的变得古怪起来了,尤其是在听见云锦飞说那个人似乎对女人的态度比对男人的态度要好时,他的表情就更奇怪了。 “怎么这种表情?”颜盛问,“这个人你认识?” “不不不,我不认识。”江连焕较忙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眼睛里只有女人的人,听都没听过,只是觉得这人太好色了而已。” 他又听云锦飞说了半天,忽然问,“你觉得那个人能不能看透人心?” “说不上来。”云锦飞回忆的时候,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有些时候他说的话会让我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仿佛像是他认识我这么一个人一样……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颜盛道,“你觉得这个人……实力如何?” 江连焕从门框子上站了起来,面色如常的道,“我能有什么看法……你们预测的他不就是一个蛊王吗,只不过这个蛊王可能时间太长了才被发现,现在已经很强大了。” “我不认为这是个普通的蛊王。”颜盛道,“我感觉这个人很危险……比咱们之前想的都要危险的多。” “其他人都怎么说?”江连焕问。 “他们都觉得我无凭无据的在瞎猜,非要让我拿出点证据来。”颜盛道,“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哪怕是无凭无据,也要立马行动起来。” “你说怎么行动,我都听你的。”江连焕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这个,“毕竟我除了听你们的,也没办法做其他的事情。” “……算了,你们先回去吧。”颜盛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他道,“我再想想对策,这件事要一步一步的来。” 江连焕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眼头上的星星,现在天才刚刚亮了一半而已,他这会如果回去,恐怕还能睡个回笼觉。 “我听不懂颜大人在说什么。”云锦飞在江连焕的身后说:“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出现了一个规则以外的人。”江连焕道。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眼飞上枝头的小鸟来说:“早入场的人本来都已经指定好了规则,接下来就是所有的赌徒上场按照他的规则来玩了,可谁知,却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可能不用讲究规则的,这下子就乱了套了。” “毕竟早入场的人通常都会赚的多,但这个人的出现可能会砸了场子。” “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不像是听得懂的样子。”江连焕大手一挥,转头就离开了。他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先去了百草堂转了一圈。 他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华荣月正在安静的趴在桌子上面打盹,睡得脑袋一低一低的。 行 侠 仗 义 华荣月回来时想趴在桌子上稍微眯一会,结果就被吵醒了。 她眼神锐利的看了眼打扰她睡觉的江连焕, 等认清楚人之后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真可怕。”江连焕走过来坐在华荣月的旁边道, “我不过就是碰了你一下, 你至于用这种眼神看我吗?” “对不起,有点睡迷糊了。”华荣月揉了揉眼睛, 重新眼神有了焦距。江连焕问,“你猜我今天早上去哪了?” 华荣月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猜不到就对了。”江连焕笑呵呵的道, “你能猜的到,那你这水平也就不用在六扇门混了。” …… 他走了之后,华荣月还坐在椅子上没反应过来。 一大早上的江连焕这是干嘛来了? 街上的人们依旧很热闹, 对于这边来说,无论江湖上发生了什么都好像与他们无关, 华荣月推开窗户,好好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昨晚的事情应该对江湖产生不小的影响, 至于具体情况如何,得看未来的发展会怎么样了。 华荣月其实最想知道的是天易楼里面的状况,因为现在天易楼里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易孤舟这个人的性子特别的冷清,上辈子同一个时间, 易玲珑已经把整个江湖闹得满城风雨了,而易孤舟则无声无息的, 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没声音就掌握不到里面的情况,更搞不明白上辈子易玲珑是怎么死的,华荣月觉得把这些东西暂时搞明白了才能算是替易玲珑报仇。 不过这个问题现在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一个转机, 华荣月收获了张文梦这一员大将,作为一个很聪明的人,她应该能成功的把昨晚的事情应付过去,还能保护一下自己。 华荣月翻看了一下昨晚来的那些名单,准备从里面挑几个倒霉蛋出来,正好最近六扇门一直催他们要人,她手握一堆名单,卖一个赠一个的那种,说不定就能直接交差了,结果突然有人叫她出去。 她出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六扇门负责联络的探子正在喊她,她只能收拾收拾,两手空空的就这么跟着走了出去。 跟着这人来到了一条小巷子之后,华荣月看见那边有两个人在那里站着。 “就他了,你看行不。”喊华荣月出去的那个人猛地一巴掌拍到了华荣月的后背上,对着面前的一个看起来非常有侠女范的御姐说。 华荣月一脸懵的被推了过去,然后被那个侠女左看看,右看看,那个女人最后甚至还把手放在华荣月的肩膀上,认真的捏了捏华荣月胳膊上面的肌肉…… “这人看起来挺弱,到底行不行啊?”那个女人转头对着喊华荣月出来的人说道。 “绝对行,你不是说要挑个脾气好点的,不然怕合不来你的脾气吗。”那个人无奈的说:“真姐,信我的,就这个人,是咱们这脾气出了名的好,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绝对包你满意。” 包你满意是啥……挑个脾气好点的又是啥……在选牛郎吗?华荣月正在一脸懵,却十分自然的在女人过来继续掐胳膊的时候把手抬了起来,方便她继续掐。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当场验证了脾气好的说法,看起来就像只非常自觉给摸肚皮的大型金毛一样。 老实说,华荣月这一身的小肌肉还挺性感的,好歹也是天天半夜上房的女人,没点肌肉也窜不了那么高。 “小华啊,这是咱们真姐,京城那边来的人。”那个人在华荣月耳边小声的说,最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千万不能让她觉得不开心了。” 这看起来话里有话啊……华荣月认真的看了眼面前的真姐,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光从面相上来看,这个真姐还挺女生男相的,眉毛很粗,脸上也有棱角,不过看起来挺大气的长相。 “会武功吗?怕不怕死人?”真姐问。 “害行,武功会一点……死人的话……倒也害行……”华荣月茫然的说到。 “那就先跟我走吧。”真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黑面罩扔给了华荣月道,“戴好。” 华荣月拿着面罩,跟上去的时候,还看见那个喊她出来的人在后面张牙舞爪的,似乎一直在对她说什么,但又不敢出声,华荣月略微辨认了一下,好像是“千万伺候好”的意思。 她被强拉到一个小屋子里,这个屋子大概是六扇门的一个安全屋。华荣月觉得这个真姐的身份应该小不了,毕竟六扇门的安全屋也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用的,可是看这屋子里的样子……没有怕不是昨晚上她就直接在这里睡的了。 “好,这下子有人了。”真姐道,“虽然不知道靠不靠谱,不过好歹也是有了一个人。”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这是要干什么吗?”华荣月在她的身后弱弱的说。 “当然是去行侠仗义啊!”真姐转过头来道,“我时间不多了,咱们得快点走。” 行侠仗义?大白天?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大太阳,开始思考人生。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临时借调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临时加班费,因为这姑娘绝对不可能是六扇门的,六扇门也不会有这么突如其来的决定,更不会有人会同意大白天出去“行侠仗义”的决定。 不过既然人家跟她说的是伺候好吗……那肯定就是她惹不了的,舍命陪君子呗。华荣月戴上了口罩,问了下真姐,“咱们去哪?” “去找个人。”真姐咬牙切齿的说:“你既然会武功,那到时候你就装成一个杀过很多人的人,吓死那个无耻的狗东西。我知道这种人不怕别的,就怕有谁能杀了他,夜里做梦都能被吓醒。” “呃……”华荣月心说她骂的这人是谁? 实不相瞒,按照华荣月的经验来说,她在那一瞬间以为真姐要带她去杀她前男友…… 跟着霸气的真姐,华荣月带着种配闺蜜去揍前男友的心理就这么出发了,一路上还试图给真姐做一做心理疏导,虽说对于渣男是应该好好收拾一下的,但对于华荣月的好意,真姐貌似并不怎么领情。 “你怎么这么啰嗦啊?”真姐道,“婆婆妈妈的,我最讨厌啰嗦的男人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是,是,是。”华荣月点了点头,认错态度非常良好,下一秒却又是,“但随意的使用武力还是不对的,你看看,我们能不能换个别的办法……” 她这一路喋喋不休,真姐看起来好几次拳头都在捏紧,又放下,放下,又捏紧。 这种感觉华荣月经历过,大概跟她穿越前碰见老妈絮叨时却又没办法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终于,他们俩来到了一家大宅的前面,华荣月茫然的看了一眼,问真姐,“咱们……为什么要来楚府?” “因为我看不惯楚卫这个王八蛋。”真姐道。 华荣月偷偷看了眼周围,道,“那个,真姐,楚大人是朝廷大臣,你这样说咱们俩是会被抓去杀头的……” “他一个楚卫能当多大的官啊?不就是个小人吗?”真姐瞬间破口大骂,“真要是去了京城,遍地拉出来一个都比他的官大。” 她一脸华荣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有,他在外人面前总是特别斯文的样子,跟比他官大的谁都是鞠躬哈腰的……” 华荣月摸了摸鼻子,这种事情大家自然都知道……或者说在这边混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但江湖跟朝廷本来就是两个体系,不太可能共融的,目前也没人说要上去凑个热闹,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看真姐这个语气……她好像确实是被这个楚卫给气坏了,华荣月这下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要来这,感情不是来打前男友,是真的准备行侠仗义来了。 “不过楚大人的地位……如果真的被吓个好歹的,很容易出事吧?”华荣月道,“到时候人家很容易追查到我们头上的……” “你就说你干不干吧?”真姐看了眼华荣月道,“婆婆妈妈的,刚才我就觉得你不靠谱,出了什么事有我给你担着呢,有我在,别说是他楚卫了,就算是右相来了都不用怕。” 华荣月摸了摸鼻子,心说怪不得六扇门的人让她好好伺候,这是真的小地方来了一个大佛啊。 她穿着一身标准刺客打扮的夜行衣,一边体会着大白天穿夜行衣的二缺感觉,一边随口问,“他都做了什么?” “搜刮民脂民膏。”真姐道,“而且我昨天上街去看,居然刚好撞见他强抢民女。旁边的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看样子是已经做惯了这种事了,这种人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如果要是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豪放的看着华荣月当着她的面穿夜行衣,并没有发现特意背对她的华荣月在听了她的话后穿衣服的动作越来越慢…… “原来是这样啊……”华荣月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她从自己衣服上隐藏的一个小袋子中随手掏出了一把刀,随意的甩了个刀。花,刃在阳光下格外的锋利。 “到时候你进去好好吓唬吓唬他,最好直接就把他给吓痿了。”真姐说着在古代极其豪放的发言,却忽然看见面前的华荣月转过了头。 “既然你说可以兜底,那应该下手重点也没什么吧……”华荣月说着,把真姐给看的整个人一愣。 她看着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散发出一种了不得的气场,跟刚刚婆婆妈妈的那个样子一点也不一样的华荣月,愣愣的道,“害行吧……你,你下手重点……倒也没什么事……” 似鸽杀手 华荣月翻墙上瓦,动作行云流水, 她大白天的穿着身夜行衣, 索性也就不搞刺客潜行那一套了,估计会被人当成傻子。 不过夜行衣也有白天的用法, 强盗白天一般是这么穿的, 这玩意虽然不遮脸, 但是能够让人认不出来是谁,所以算得上是强盗首选。 华荣月翻墙过来之后不久,穿了一身夜行衣的真姐也跟着翻过来了。她落了地, 小声的对华荣月道, “你, 你等会……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那个楚卫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华荣月问。 “呃, 他现在一般应该在主屋吧……”真姐道,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就这么直接过去吗?” “早去早结束吧,以防夜长梦多。”华荣月意味不明的道, “何况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点居然还会有人去劫人,所以说起来还是挺安全的……” “啊?” “咱们俩应该分开来走。”华荣月道, “一会我去的地方会比较危险, 你看看这附近哪有没人的地!方,在那里躲一会, 一柱香之后再出来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真姐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自己好像插不上什么话了……她说:“我觉得害行,我到时候离你远点, 不然我总觉得不放心。” “那行吧。”华荣月道,“记得来时的路吗?” “记得。” “记得就行,因为我有点忘了。” “等等。”真姐道,“你这听起来也不靠谱啊!还有你就打算这么过去了吗?不做点准备什么的吗?” “准备什么?”华荣月茫然的问。 “你看人家劫富济贫的都是想个特别拉风的绰号,然后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唰的一下拉到全场人的目光,然后还能来个潇洒的出场姿势,实在不行的,也能抱着个姑娘,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真姐说着话本里那些江湖大侠们的出场风格,又看了看华荣月,“你看你现在,就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别人都认不出来你是谁,然后还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意思是她这打劫的还得让别人看见她那张帅气的脸吗? 华荣月沉默了很久,对这点不做什么评价,不过她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个六扇门的人非要挑个性格好的了。 不过她倒是听明白了真姐什么意思,估计就是想弄个潇洒点的出场,于是她沉默了一会说:“听你的。” “啊?听我的什么?” 真姐疑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华荣月的背影一骑绝尘的就这么离她远去了。 如果说刚刚她还能跟得上华荣月,那么这一次真的是开足了马力都追不上,只能看着华荣月的背影越来越远。 “啊?!”真姐在后面震惊的喊道,“你慢点啊!别那么冲动啊!” 跟着她的喊声一同从远处传来的,还有宅子中此起彼伏的惊呼,“这什么玩意?!”,“我去,这人哪钻出来的?”,“救命啊!有刺客!” 一时间楚府之中变得格外的热闹,各种各样的狼哭鬼号此起彼伏…… 真姐站在后面,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何为目瞪口呆这个词的意思。 她是真的没看见过有人能一下子窜这么老高的。这简直打破了她印象里最高的记录了。 真姐虽然自己武功不算太好,但见过武功好的人太多了,身手好到也能让她也感到惊讶的绝对不多。 直到有人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后,她才一个激灵,转身就开始溜。 华荣月杀进楚府后就开始找这个楚卫。 别的不说,这个楚卫贪得钱应该是挺多的,因为华荣月甚至都分不清楚他这宅子哪是哪,修了这么大的一个宅子,那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毕竟江南这地方的房价说来心酸,好地段的古代和现代都没有什么不同…… 她进去后就跟被扔进了鱼缸的王八一样,各种的浪,从东头绕到西头,南头绕到北头,可还是没逮到楚卫这条鱼。 虽然真姐跟她说过楚卫现在在主屋,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主屋究竟在哪,恐怕华荣月还是得继续找上一段时间。 华荣月在这里跟大头苍蝇一样撞了半天,就听见这楚府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声音,不过华荣月渐渐的也能摸清楚这个楚卫到底应该是在什么地方了,反正哪里人多就往那边去呗。 人遇见刺客的第一反应都是往侍卫多的地方跑,楚卫应该也不例外。 当然这也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不过如果华荣月真的算错了这一步,那华荣月也就干脆认了。 整个宅子到底有多大,连华荣月自己都不太清楚,因为她每次觉得这个宅子应该走到尽头了之后,总会再找到一个新的屋子。 各种各样的屋子接连不断的挨着,一点都没有江南小园的风格。 人家江南这边都讲究一步一景,屋子不算大的,但是都很精致,这位楚大人可能是北方人,所以不求最好,但求最多。 ……女人也很多。 从华荣月的身边逃过去一个又一个的姑娘,华荣月虽然都没有多看她们,不过还是用余光看了一眼的。 有丫鬟,侍妾,还有各种穿金戴银的小妾,每个人都在各种乱跑,花容失色。这里愣是没看到几个小厮,看来这楚大人是真的很好色啊,居然连个小厮都不用,全用丫鬟。 ——掌握着更加阴盛阳衰的花船主人如是说。 华荣月靠着自己出色的闻声辨位功能,逐渐的接近了这个地方人最多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在这重重深宅的最中心处,直觉上,华荣月感觉那个屋子里应该有个很大的鱼,所以转头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真姐此时还在宅子外围待着,她倒是想进去看看,可是却一点也没找到能进去的机会。 一是因为她跟丢了,二是因为她穿着这身夜行衣实在是太显眼,刚才没追上华荣月的人都直奔着她来了。 所以可怜的真姐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疯狂逃命,一边逃命,一边时不时回头看自己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的那群人。 “我去,我去,这不对啊!”真姐一边逃命一点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那个小子跑哪去了?” 她觉得华荣月这个人有点奇怪,不,应该说是非常奇怪…… 明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内向的一个人,这会冲进去就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她是真的想撬开华荣月的脑袋,看一看他脑子里的构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被真姐怀疑脑子有问题的华荣月正在执行着真姐嘱咐给她的事情。 华荣月,正在尽心尽力的扮演着一个杀手。 一个劫富济贫,武功高强,冷心冷血,帅气逼人……就是脑子可能不太好使的杀手。 这种人设是不是挺时髦(?)的。 “楚卫现在在哪?”华荣月霸气侧漏的逼问着一个小厮。 她整个人都把小厮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明明那个小厮比她还高,但被华荣月揪住脖领子之后就跟个小鸡仔似的。 “我,我,我不知道!”小厮一脸惊恐的说到。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华荣月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样子看起来既性感又危险。 可能这身夜行衣还把她的气质衬托的有点二。 “那,那你也不能问我啊!”小厮崩溃的大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打杂的,你为什么不问刚刚跑过去的那个女的!她是楚大人最近最喜欢的小妾!” 他指着刚刚跑过去的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道。 废话,都说了脑子不好使了,脑子好使的杀手能想出来大中午的过来杀人这么神奇的事情来? 华荣月抬头看了看大太阳依旧面无表情,但内心却默默的槽着。 她是个负责任的女人,也是经过六扇门认证的职责扮演者“目”的成员,绝对不会做出违背人设的事情的。 我,似鸽杀手,我,莫得感情。 华荣月一边浑身上下散发着各种寂寞冰冷之情,一边在宅子里上窜下跳,极尽全力的把一个杀手活活玩成了臭流。氓。 被她盘问的人,无一不是抱着自己,内心里默默地流泪。 …… 真姐虽说一路上鸡飞狗跳的,但她渐渐的也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些逃命出来的人肯定都是往“出”逃的,所以只要顺着这些人逃命的方向反着走,那么应该就能找到骚乱发生的地方。 真姐也是非常的机智的,她果断的就开始朝着跟人群相反的地方跑,务必要找到华荣月这个人。 毕竟……就她现在身后追的这个人数,她觉得自己再找不到他,估计就要直接折在这里。 可是她越朝着人流相反的地方跑越奇怪,甚至于跑到一半的时候不顾身后还有追兵,特意的停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建筑。 这里……好像有点奇怪。 真姐皱着眉盯着其中的一处房檐,心想难道是我看错了? 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应该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真姐这么想着,脚下的动作却不自觉的加快了一点。 华荣月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这个宅子里疑似是中心的地方。 可当她踏进这里的第一步时,她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个地方太静了,安静之中还夹杂着一种只有习武之人才能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杀气,这种杀气跟一般江湖人的还不一样,因为江湖人的杀气不会在凌厉中还带着一种肃穆的感觉。 换个说法,华荣月平日里感受到的杀气一般都是像一个非常明显且突出的点,那么这一次她感受到的杀气就像是一张大网,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咦。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对。 她能感觉到,附近有许许多多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这里到底怎么了? 以一敌百 这是华荣月长期以来锻炼出来的一种判断杀气的能力。 她还未想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忽然看见自己刚刚过来的那个门被一下子推上了,墙头上忽然冒出来一群人,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穿着铠甲, 手中拉满了弓箭,每一支弓箭都对着她的方向。 一时间整个园子里都格外的肃穆,墙头上这些密密麻麻的人数来差不多也有将近百人之多了。 除了他们之外, 华荣月还能听得见外面依旧有人正在向这里接近,他们非常训练有素, 能在短时间就调动这么多人来将这里包围住, 这估计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组织起来的, 应该得准备了一段时间了。 华荣月站在箭阵的中间,心里意味不明的发出了一声, 哦…… 好像意外的开启了什么全新的副本。 ——冰冷的,无情的, 看上去有点二缺的杀手这样想到。 ……恐怕一不小心,是真撞到了一条大鱼啊。 …… 真姐看着这些建筑,心里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好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所以自然不会错过这些看似正常的建筑下隐藏着的一些东西。 这个围墙的高度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虽然有钱人都喜欢深宅大院,但一般也没人会修这么高的,墙壁上面有沿,“天井”这种地方很多, 一般来说这种布置都是聚阴的,所以普通人家不会弄这么多,但它还有个特点,可以“聚音”,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不容易察觉,所以一般想藏什么东西做这种布置再合适不过了…… 普通人看见这种布置绝对不会想这么多,不过这些对于真姐来说已经足够敏感了。 真姐心急如焚,急着想要找到华荣月,误打误撞下,居然真的来到了一个外面看起来都是封闭的园子之外。 她离得远远的去看,并不敢凑过去,因为她看见有源源不断的人正在往那个屋子的方向走过去,那个人的数量让她感到心惊,而且她看见这群人身上都穿着特殊的铠甲。 墙上也接连不断的露出了许多人的脑袋,真姐甚至看见他们拉弓了,这种态度简直是对付什么敌中上将的态度,把真姐都给看傻了。 他们到底在干嘛呢? 那个脑子看起来有点问题的小子不会真的在里面吧? 她听见里面到处都是兵器相接的声音,但对于她来说,她暂时还进不去。 但是俗话说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在外面绕着绕着,真姐还真的发现了一个绕过去的机会。 因为她看见周围那一圈围着人脑袋的围墙上,忽然有一小块就空了。真姐瞄准了那一个位置,一下子就窜了过去。 她本来掐着时间,准备看一眼就溜的,反正她跑了这么久,也变得格外熟练了,这边是围墙,那些人翻墙过来用弓箭射。她也得花一段时间,谁知在她攀上去的那一秒,她就忽然间傻眼了。 真姐保持着这个爬墙头的姿势在那里一动不动待了一分钟,当然这一分钟里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或者说即使有人注意到她了,也没人敢对她出手。 ——围墙之内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箭,几乎找不到一片空地。 从上往下看,这地面反倒是像一副略微有些抽象的画,看起来还有种奇怪的美感,此时如果有只耗子从地面上跑过,恐怕都有很大的机会被直接钉在地上。 周围所有的弓箭手都停住了动作,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还没有放弃警惕的,毕竟他们一半以上都拉满了弓,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拉满弓也只是唯一的举动了,他们不敢再做其他任何事情。 因为场中的那两个人。 此时此刻空地之上还真的有两个活人在,他们两个人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上干干净净的,另外一个身上却有着一块血迹。 依稀可以看的见,这血迹就在那人的两条大腿的中间位置,并且在逐渐的扩大…… 这位置看上去着实是有点尴尬,真姐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把头移了过去。 不过过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把头又转过来看了一眼。 华荣月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凌乱的感觉都没有,附近的地面上全都是箭,只有她所在的地方,以她为圆心,半径半米内没有任何的箭,仅仅有一个小小的空白圆圈。 在这方圆半米的圆圈之中,那根扎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是唯一的一根箭,这根箭就跟一个明晃晃的嘲讽一样,也不知道挂在那里是在嘲讽什么…… 真姐趴在墙头上,呆呆地看着站在一堆箭之中的华荣月。 华荣月倒还挺有闲心的,她看着被自己控制的这个人,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怕不怕?” 被她控制的这人抖得跟筛子似的,可能也回答不出来华荣月的话了,见他这样,华荣月心情特别开朗的笑了两声,然后又把刀往他的脖子上移了移,在他的脖子上留下来一道很明显的血痕。 ——意外之喜。 原本华荣月打算就陪着贵客出来逛逛的,也没打算干什么正事,她主要是负责陪人家玩够了,反正真姐的身份非富即贵,她看不惯的人早晚会出事,华荣月只需要陪着对方解气就好,结果就撞上了这么个大场面。 看看这弓箭手,这铠甲,这武器。 这妥妥的是养私兵啊,传出去就直接gg了。 她就说为什么这边宅子建的山路十八弯,一层又一层的,这边的人又为什么会这么多,弄了半天全是为了藏人啊……还不是金屋藏娇,而是藏了一堆大老爷们。 这位楚大人为什么会藏这么多私兵华荣月并不清楚,反正今天被她发现了之后,这位大哥别说是事业到头了,估计人生都跟着到头了。 不过大哥还是很惜命的,一看自己的小命都被捏在华荣月的手上,立刻让周围的弓箭手停下了手,没有继续射。箭。 要华荣月说何必呢,再挣扎也不过就是多活了几天而已。这玩意被她这个朝廷重臣逮住也是个死啊。 楚卫的表情非常的惊恐,他刚刚眼睁睁的目睹了华荣月是如何在一片箭雨中闲庭信步,甚至还顺手把他给逮了过来的。 话说他本来不至于被逮过来,纯粹是因为他看见华荣月在箭雨中穿梭的场景太过惊艳了,所以想来个曹操劝降关公的戏码,让华荣月一下就给逮到了。 他刚才在上面的时候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一旦被拉了下来后,才浑身都害怕的发抖。刚才他想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江湖人而已,现在却忽然近距离的感受到了死亡。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小命在对方的眼里恐怕跟只蚂蚁是一样的,随手就能捏死的那一种。意识到这一点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的,不过相比之下,他更想活命。 这种对于死亡的恐惧,甚至让他短暂的忘却了身上的痛苦。 “壮士。”他小心的对华荣月道,“你我素不相识,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事都是好商量的吗,你想要钱直说,想要什么别的东西也直说……” 华荣月不说话,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开玩笑,一等功用多少钱能买,她难道是傻了吗。 真姐在上面一动也不动,瞪大着眼睛看着空地之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随手拽过来了一个脑子不太好使,行为有些古怪的人的人,毕竟这是六扇门那边的人随手给她拽过来的,她知道这种事也肯定不能往上报,所以无论拽来什么奇怪的人都不觉得惊讶。 但是现在她看着华荣月时,忽然发现他站在中间还真的特别像一个杀手。 真姐没看见过几次杀手,即使是看见过,那些杀手在能被她看见的时候也基本都是半死的状态了,半死的杀手自然不会有什么帅气的感觉,但是真姐看着面前这个被她刚拉过来强当了“杀手”的人时,却忽然觉得杀手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这还是那种杀人如麻,冷漠无情的杀手。如果不是真姐认得这张脸,并且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话,她估计真的以为自己找错人了。 此时此刻的华荣月站在那里,莫名的就有一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或者说身上就有种无形的气场,能够让人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以一敌众的杀气,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样的气场之下还能安心的待下去。 可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因为真姐还记得,这个现在看起来气场爆棚,看上去几乎能跟真正的杀手以假乱真的人,在大概二十分钟前还在喋喋不休,像是个老妈子一样的劝她不要冲动杀人,冲动不好。 华荣月在场中用着冰冷的眼神扫视了周围那一圈还在拉着弓的人。 她看到的地方人都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一时间周围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兵器碰撞的声音。 尽管她现在还穿着那身在她看来十分二的夜行衣的,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用同样的眼神看她。 所有人都为止震撼,有不少人都在心里偷偷的猜测华荣月的来历。 仗剑天涯 许多人都是识货的, 像华荣月这样身手的人一定不会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 那么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比较有讲究了。 他们当然不会有人相信“有个疑似大小姐的人想要行侠仗义所以就托关系随便拽了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的这样看起来非常离谱的话。 毕竟这种事实在是太离谱了。 所以大多数人相信的还是自己的脑洞——这人应该是特意的。 他穿成这样,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一系列的操作都是故意的。这一切就是为了造成这样的局面。 当然, 这也是因为华荣月这个身手实在是太震撼了。 换成个别的身手稍微差点的人在这随意至极的状态下都整不出来这种震撼的场面, 搞得跟事先准备了很长时间一样。 既然利诱这一招用不了了, 那么就该用威逼了。 在周围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之后, 人群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十分严厉的对华荣月说:“我知道你这种江湖人都是受人之托, 只不过这种事都不是你能插手的,因为你插手就会死。” “这里面的事情本就不是你这种人能够知道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说完却又加上了一句,“但如果你把刀放下……我们或许就还有的商量。” 这人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的有压迫感和诱惑力,对于大部分的江湖人来说, 这样的语气已经足够让他们好好的想一想了。 毕竟江湖人虽然走在刀刃上, 可没人愿意跟朝廷扯上关系。 但他的这话只是让华荣月微微的挑了下眉毛。 哎呦,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跟朝廷扯上关系, 还养了私兵……华荣月在心里挠了挠头。 虽然不知道这是掺和进哪位大神的事情里来了, 如果搁在一般人身上这人的说辞还真的有用……可却偏偏遇上了她。 她好歹也是吃皇粮的,甚至还算六扇门一小官, 怎么说也得负点责任啊。 最主要的是——她准备把锅都甩给真姐背, 真姐一看就实力深厚,绝对能把所有的锅都抗下来。 ——在上面还为华荣月有些担心的真姐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华荣月给卖了。 华荣月丝毫压力都没有, 她看了眼那边的人,手中的刀没有丝毫撤下去的打算。 那个人瞬间就有点急了,他没想到华荣月对于这个一点反应都没有, 哪怕是稍微表现出犹豫的样子都没有。 这就让人很看不透他这个人。因为别人完全都搞不懂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一举一动让围观众人都觉得他挺无敌的,让人看不出来丝毫的深浅。 “你,你的目的是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后,反倒是被华荣月制住的楚卫先开了口,他问,“你不要钱,不要权,那么究竟是谁指示你来的?他承诺了你什么?” 华荣月看着被自己制住的人,一般人的思路也确实都是这样了——一个杀手过来啥也不要,而且一副很专业的样子,那绝对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有猫腻。 估计他们是把华荣月当成谁派来的死士了,专门被培养出来刺杀别人的,否则完全解释不了他这么“大公无私”的原因。 然而华荣月还真的不是。 她看着被自己制住的人,冷笑了一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为民除害。” ——她不光要为民除害,还要按照真姐的吩咐,做人群之中最靓的那个仔,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冷血的,无情的,却又行侠仗义的鲨手。 ……一时间全场寂静,静的连家雀飞过去的声音都听得见。 所有人都看着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变态冷血杀手,穿了一身黑,手里还拿着锋利的吓死人的刺客淡定的说出了为民除害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趴在墙头上的真姐差点摔下去。 她看着下面的华荣月,一脸心虚的说这人还真的挺听话的啊…… 这种时候都还能记得他们来这里最初的目的,就是总让人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楚卫的表情都僵了,估计他得寻思,为民除害的大侠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像你这样的……不多。 而且他真的很难想象有人能一头扎进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然后就是单纯的为了行侠仗义的。 要知道这可是私兵啊,这种事情就像是个巨大的漩涡一样,谁靠近都容易被卷进去的。 这种情况下不逃远点都算不错的,特意凑上来的,都属于脑回路神奇的人。 但不管这个人看起来脑子有多么的神奇,可他现在赫然就是全场的焦点。 因为虽然人家脑回路不太对劲,但是人家身手厉害,全场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打的过他的。 华荣月在楚卫耳边小声的说:“他们都是你的人吧?你好好的待着,不要动,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下刀的深浅,你也不想让我在你的脸上留下那么一刀吧。” 楚卫果然被华荣月这一句话吓得不敢动,华荣月趁机在附近四处的观察,寻找可以逃跑的地点,就一眼看见了在那里趴着的真姐。 她周围已经有很多人都注意到她了,不过由于现在这个局面暂时还没对她下手,不过眼见着有人已经朝她的方向过去了,华荣月也必须得快点出手,不然一会真姐被人抓住当人质就不好了。 她随手就拽出了楚卫的衣带,把他的手绑了起来,楚卫在她绑的时候就一脸惊恐的问,“你干什么?” 华荣月也并不回答,拽起他的衣领子就往真姐所在的地方一个大轻功飞了过去。 真姐还趴在那里看着华荣月以一敌百的景象呢,老实说,这种场景对于她来说可不多见,相当于看一次就不一定有第二次的景象了。 她渐渐的趴在那里看的入迷了,都快忘了现在的景象有多么的危险。 谁都有过仗剑天涯的梦想,更别说是从小就听着各种各样大侠故事长大的人了。 真姐见过的大侠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她有这种真的存在于江湖之中的刀光剑影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以前她看见过的江湖都属于被包装过的吧,所以面前这种没有一点包装,单纯的能让人感觉到里面杀机的场景才是她最喜欢的。 其实如果她的想法让华荣月知道,华荣月也得吐槽一下,这也不是传统江湖的样子啊……谁家的传统江湖看见私兵了不跑啊。 闲话少说,在华荣月看见真姐的时候,她一个腾飞就飞到了真姐的身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她就跑。 现在她是左手拽着楚大人,右手拽着真姐,神挡杀神,佛挡沙佛。 更别说她还非常擅长用人质来当挡箭牌这个基本技能。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楚卫就已经让她扔出去挡箭好几次了,气的楚卫大声喊,“你们看准点!看准点!” 华荣月一边跑,一边躲着刀光剑雨,一边还时不时的还得拿个肉盾,还得时常注意自己有没有走错路。 这活其实一点都不轻松,非常费脑子的,尽管她一直保持着鲨手的本色,但这会大脑运转都已经爆棚了。 但她常年以来装x的本能已经让她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也装出一种闲适的感觉…… 当然不闲适也不行,根据易大佬的经验,越是这种情况越要镇定,这样反而要轻松一点,手忙脚乱的话很容易自乱阵脚。 华荣月跑路的过程中还顺便看了眼真姐,想看看这位祖宗是不是对她这种跑路的方式不太适应,结果一转头忽然间就乐了。 她看见真姐非但没有对这个逃命的状况表现出一丝害怕,反而一脸兴奋,两只眼睛瞪的溜圆,跟大半夜不睡觉精力旺盛的熊孩子那个眼睛圆的一模一样…… 她的那种兴奋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熊孩子好不容易放了个假,准备去坐过山车一样。 真不愧是……大小姐人设啊,这都得是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真正挫折的人才会有的乐观心态,放在华荣月身上,如果有个人闯进了箭阵之中,然后还带着自己逃命,恐怕早就被吓个半死了。 不过既然人家大小姐都这么信得过她,那她怎么能让大小姐跟她一起不小心死在这里呢? 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听着真姐在她的耳边喊,“小子,看你这个弱鸡样,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吗!” 她听着真姐过于快乐的话,看了眼自己手上拎着的一脸“我去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楚卫,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毕竟他也不太可能会有机会把自己听见的东西告诉别人了。 华荣月在这刀光剑雨之中竟然也渐渐的有了种自己误闯进了某个古装片场的感觉。 她现在就是个带着姑娘仗剑天涯闯天下的杀手,又帅又叼……就是不知道哪个片场会准备夜行衣,一点帅哥的脸都不露出来。 就在这一路狂奔之中,事情逐渐的朝着一个让人完全意料不到的方向飞奔过去…… 华荣月左手拽着真姐,右手扛着楚卫,以这么一个足够让所有人都瞩目的姿势,宛如八百米跨栏一样冲出了楚府的城墙。 虽说楚府本身建造的层层叠叠,但正门所在的地方还算是闹市区的。 事发当时,楚府门口甚至还有卖东西的小贩,他感觉自己的头顶好像有什么阴影遮挡了一下,抬头看,就看见有什么奇怪的组合从他的头顶越过…… 这个越过去的东西让这一路上人见人逃,瞬间,附近原本还挺和谐的场景顿时鸡飞狗跳。 “哎呦,好像有人认出来他了。”华荣月道。真姐一脸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说:“太好了!他们看见了之后肯定都会说出去的!” “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华荣月无奈的道,“咱们这次应该是一不小心就惹了□□烦了。” “我知道!”真姐道,“惹□□烦就惹了呗,那还能怎么办啊?” “那就快跑啊!”华荣月特别熟练的说。 她在真姐从崇拜到怔住再到不可思议最后渐渐鄙视的目光中,熟练的开始给她讲道理。 “你看看,这人要干什么,造反啊,造反这么大的事,是我这种人能掺和的吗?那肯定不能啊……但是有个地方肯定能管,哪?衙门啊,他们专门干这个的,所以我建议现在咱们赶紧过去告诉他们,这样能让他们尽早掌握情况……” 华荣月说的越多,真姐鄙视的眼光就越强烈。 直到华荣月滔滔不绝的说了两分钟,说的楚卫都惊了的时候,真姐才一把掐住了华荣月的嘴,“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你叽道了辣你掐我干森么。”嘴被捏成鸭子状的华荣月模糊不清的说到。 她把真姐放到了安全屋前,看着安全屋一脸不想听到唠叨的样子转身就走了,自己的目光慢慢的冷了下来,看着在她手里正在装晕的楚卫。 楚大人原本眼睛闭地好好的呢,被华荣月这么一看,愣是浑身激灵了一下。 夜行大侠 楚卫今天碰见华荣月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本来人家嗨嗨皮皮的搂着小妾,琢磨着造反的美事, 忽然啪叽一下从天上下来俩人, 然后这俩人就跟疯子一样把他家给端了, 顺便又把他人给劫了。 他现在还能感受到自己大腿那里的刺痛,最开始痛的不行了,渐渐的,痛感就开始减小,等到了现在……嗯, 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反正都已经这个状态了,就不用在意那些细节。 华荣月带着他大大方方的进了衙门, 就在华荣月进门的时候,楚卫还一直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华荣月,那种眼神仿佛是华荣月命不久矣…… 在他看见华荣月对衙门找人的流程还不太清楚的时候,还故意发出了几声冷笑,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你连衙门究竟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吗?” 华荣月看着被封死的路茫然了一下。 她上次来验尸的时候以为这边的路是通着的, 毕竟上次她就是直接从这边过的, 谁知道现在这边被直接封住了,她这才意识到上次应该是人家特意给她开的后门。 楚卫还在后面喋喋不休,“我原本以为你是艺高人胆大,没想到你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敢抓我呢?我在朝中还是有人的,你现在抓了我,你,还有你的同伙, 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他发现华荣月毫无反应后,又长叹一声,“唉,跟聪明人说话最省事了,跟傻子说话他什么都听不懂。江湖人对于这些一窍不通,我早该知道跟他们说这个都是白费力气。” ……不管了,就从这里过吧。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木板,很果断的把木板直接徒手拆了,随手把木板扔在了一边。 嘎嘣一声格外的清脆,还引起了阵阵回荡。 华荣月拆木板的时候,楚卫脸上的肌肉又跟着抖动了一下。 等到华荣月把木板扔在一边,拽着他就往里面走的时候,他已经瞪着华荣月了。 “等会,你是什么人?”华荣月进去的时候那边正好有两个值班的,他们看见华荣月这么个别致的造型闯进来后都惊了。 华荣月也没多说,直接把楚卫拎了出来,往地面上“吨”的一放。 那两个值班的人懵了,被华荣月吨的屁股疼得楚卫也懵了。 只有华荣月还十分平静的说:“这人造反,需要上报。” …… 华荣月说完了之后发现冷场了,她犹豫了一会,觉得光这么说人家估计也不会信,就开始在自己的身上狂翻,最后终于翻出来一个她基本上没有用过的黑色的牌子往桌子上面一扔。 “对了,你们拿着这个……” 在场除了她以外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桌子上看了过去。 那块牌子放在桌子上显得毫不起眼,华荣月也是第一次掏出来用。 不过这东西好歹也是六扇门给她的,华荣月听之前六扇门的那帮人跟她说,这个牌子的官职貌似比他们这边的县令还要大。 当时华荣月只是感慨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没干了。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玩意,要不是遇上这件事,华荣月都想不起来自己有它。 这下子六扇门的人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单纯忽悠她就一目了然。 华荣月信心满满的想。 那两个值班的捕快把目光投到牌子上后,眼睛都直了。 华荣月看完了之后有点满意的点了点头,害行。 看这个样子,六扇门那帮人应该是没忽悠她。 她转身就走了,只剩下被她带来的楚卫还在地上待着。 楚卫现在完全是一种懵了的状态。 他看了牌子半天,估计从心里涌上来的问号一个又一个的能把他给淹没。 什么鬼……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跟对方说的话,“江湖人对于这些一窍不通,我早该知道跟他们说这个都是白费力气”。 这话现在打脸打的piapia的。 楚卫最开始以为这是个江湖人,后来以为是谁培养出来杀他的死士,之后又觉得这可能是哪个二傻子。 ……现在看来,这居然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钦差大臣? 楚卫心中现在有一百句芬芳要骂,他现在最想骂的居然不是自己被抓,而是抓他的那个人脑回路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你一个钦差大臣抓人就好好的抓啊! 正儿八经的从正门进,抄家也好,下罪也好,何必这样装成个杀手,刀尖舔血的冲进朝廷大臣的府中,面对着一群弓箭手去绑票呢! 还是说,这年头的钦差大臣都喜欢这么找刺激了? 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对吗? …… 华荣月从衙门出来后就开始在街道上闲逛,顺便去找了趟真姐。 真姐刚才不知道野哪去了,原本她还十分的嫌弃华荣月,但貌似现在却又重新陷入了兴奋之中。 华荣月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真姐是去街上打听了一圈才回来的。 真姐刚刚被华荣月全打击下去的兴奋感这会又全都反弹起来了,她对华荣月说:“你知道吗?街上所有人都在谈论我们!” 华荣月点了点头。 废话,这不讨论也有点说不过去了,那种别致的造型如果不能在人们的心里留下回忆简直是天理难容。 “每一个人,每一个……都在说我们。”真姐一脸被巨大的幸福砸中的感觉,看的华荣月觉得有点想笑。 其实这反应还挺真实的,华荣月曾经想过,如果自己穿越成一个小侠士的身上,然后慢慢的有了名气,之后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估计也会开心成这样。 奈何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打听到的基本都是“自己”有多么多么残暴,“自己”的人头值多少钱,然后一宿没睡着,活活睁眼到天亮…… “他们都在说咱们俩是为民除害呢!”真姐继续兴奋的说到,“哈哈,有一天我居然也能听见别人喊我大侠……”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又应了一声,心说却想这位楚大人任职期间的确是没做什么好事啊。 现在他都被人绑票了,大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拍手称快,没有一个为他担心一下的。 这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喂?”真姐听着华荣月漫不经心的回答,排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着呢,听着呢。”华荣月立马回过神来疯狂点头。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吗。”真姐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华荣月。 华荣月这会已经脱下了夜行衣,看起来又是那个老实的不行的孩子,让人挑不出一点有差错的地方,眉清目秀,别人看了也得称呼一声小帅哥。 现在她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听见真姐的话后,甚至还特意咧起了嘴角,对真姐露出了一个灿烂又讨好的笑容。 但是真姐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华荣月,就忽然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或许是因为,他跟之前在楚府的那个样子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就好像是看见一个在舞台上非常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下了台之后,突然变得跟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了一样。 老实说,刚才华荣月蒙的脸都看不见了,自然也看不出来帅不帅。现在华荣月的面罩拿下来,也能算是个清秀的“小帅哥”,可是真姐就觉得少了点那种感觉。 所以她觉得这会的华荣月虽然漏了脸出来,但是刚刚那个蒙着面,什么都看不见,最多只能瞧见一双眼睛的人更帅。 “笑什么笑?”真姐看着华荣月讨好的笑容,心里就莫名生出了一阵无名火,一把又掐住了华荣月的嘴。 华荣月被捏着鸭子嘴,一脸郁闷地问,“为森莫又恰我。” “你怎么……”真姐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似乎想继续说什么,但又说不下去,最后看着老老实实的华荣月一脸不忿的说:“我愿意!有意见憋着。” “哦。” “行了,以后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出去就行了。”真姐一脸惨不忍睹的!说。 “害要跟你粗去呀。”华荣月说。 真姐放开了华荣月的嘴,华荣月的嘴重新从鸭子的形状变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跟真姐再待几天,都能来个丰唇了。 华荣月回去跟六扇门的人报道这件事的时候长吁短叹的,倒是把真姐委托给她的那个人倒是十分的开心。 他一个劲的拍着华荣月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是最靠谱的人了,把什么事交给你最放心了。” “那既然这样,我们惹出来了一点小麻烦,也得麻烦你好好的帮一下忙了。”华荣月道。 “我们一不小心就进了楚府,然后一不小心就发现他好像在造反,然后一不小心就把他抓了,现在你去衙门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他。” 华荣月说完了就溜了,她都能看见后面那人在瞬间就呆滞下来的表情。 果不其然,就在华荣月溜了没到半分钟,她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惨烈的哀嚎。 行吧,这也是随意拽人加班的下场。 华荣月心里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想到。 她回了百草堂,就看见门口一堆正在蹲着嗑瓜子聊天,看见她回来,齐大夫老远就冲她招手,特别兴奋地说:“快来!出事了出事了!” 他这语气不像是出事了,反倒像是“又有八卦可以吃了”的感觉,华荣月走过去被分了一把瓜子,熟练的蹲在人群中间,听着今天他们村又来了什么新的八卦。 “就刚才,小五去那边卖花的时候亲眼看见的。”对门的大娘特别兴奋的说:“他们说楚府上出事了,有个人把楚卫给劫了出来,谁都没看见那人是谁,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大侠啊。”齐大夫一脸向往的说道,“估计也是觉得楚卫这人太坏了,所以才把他给劫走了。” “刚才听说衙门的人都疯了,一堆捕快都朝着楚府去了。希望那个大侠跑远点,别让他们给逮到。”万浮莲义愤填膺的说到。 放心吧,早就跑远了,不过真姐好像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啊……华荣月心里默默的补充到。 她正想着呢,就忽然听见旁边的人说:“你知道他们都管那他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他夜行大侠,而且据说这人按照逃跑的时间来算,应该就是我们这里的,你说这巧不巧?” “真的!” 其他人都因为一句“这人是我们这里的”而围了上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只有华荣月在原地愣了半天。 夜行大侠…… 好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人反应那章错别字挺多……就又改了一下,也重新改了下不通顺的语句,内容是没改的。 可能因为昨天有一段是在地铁上码的,所以不太通顺,以后我尽量再看一遍。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预感 夜行大侠……夜行大侠…… 这几天华荣月都活在被夜行大侠支配的恐惧之中, 随时随地走到哪里都能听得见夜行大侠, 大家这么兴奋讨论的原因之一可能是由于这是头一个被确认是从他们村里出来的大侠。 这种感觉大概就跟你家里三辈人终于出来个大学生一样。 华荣月每次听见的时候心情都很微妙。 这应该是她这么多的外号里, 最接地气的一个。 ……但又是最经常从百草堂里听见的一个。 易玲珑对于百草堂来说太遥远,花面对于百草堂来说根本就碰不着, 但夜行大侠不一样。 这几天萧翰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半夜溜出去行侠仗义, 然后让齐大夫又给撵回来了, 劝他没事不要瞎添乱。 “人家夜行大侠身手好,才能出去行侠仗义,你行吗?”齐大夫看着萧翰说, “像你这样的出去别给人添乱就已经不错了, 老实在家待着。” 他们说话的时候, 华荣月就在旁边拖着地呢,听着这两个人说的话, 内心格外的复杂。 外面有关于楚卫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门口的小孩都知道,但肯定不会把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告诉普通人。 否则让他们知道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人养了一批私兵,那恐怕像齐大夫这种胆小的会被吓个半死。 华荣月也在思考这位楚卫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按理说江南这边富商多, 但是养私兵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因为商人一般不关心这些事,他们只需要赚钱就好了。 可能这位楚卫的脑回路格外的与众不同吧, 所以才会把小妾和私兵都养在一个府中吧。 但这些诡异的事情也只有华荣月心里会琢磨一会, 别人基本上不会把它放在心里面的。 就像现在齐大夫他们,还在开开心心的闲聊着楚卫究竟被带去了哪。 华荣月一边听一边在这里拖地呢,忽然听见外面有人传来了很凌乱的声音。 似乎是有挺多人都正在街道上奔跑着。 她感到疑惑, 就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有衙门的人在他们巷子口的墙上贴了一张巨大的通缉令。 除了在他们这条巷子口贴通缉令的捕快外,还有许多不同的捕快朝着远处的地方跑过去。 怎么了?华荣月探出头去想要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忽然看见外面急匆匆的飞进来一只小胖鸡。 她一把将小胖鸡握在手里,然后摸了摸一直在颤颤发抖的小胖鸡,拆开了它腿上的纸条。 这纸条应该是刚刚才写的,所以字迹非常的潦草,华荣月看了上面的第一句话就皱起了眉头。 那上面写的是“天易楼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华荣月探头出去看,刚好她巷子口那的小捕快刚贴完通缉令,她一探头就刚好跟通缉令上的人来了个正对眼。 易孤舟那张熟悉的脸刚好跟华荣月来了个对面,把华荣月都整的一愣。 这人画的还是挺传神的,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对,但是也能让华荣月这样见过本人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放下了扫帚,过去看了一眼通缉令上写的什么,上面也没太详细的写,只是写了这个人是天易楼的楼主,性格比较残忍,诡计多端,希望大家注意。 华荣月的眉头皱地越来越厉害。 这种写的含糊不清的东西就让人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让人想不清楚到底易孤舟是做了什么。 花船那边的详细消息现在还没传过来,估计是他们也还没整理好,被被花面扒皮,所以不敢随便的发,只敢先通知一声出事了。 这个具体什么事情肯定也得需要时间去打听,所以华荣月暂时还只能坐等着。 老实说,在华荣月看来,一般人应该也不会遇见易孤舟,所以这大街小巷的通缉令就显得有些鸡肋。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一般的天易楼楼主也不会惨到自己的大脸被画成通缉令被贴了满城。 天易楼那是什么地方?杀手营啊。 杀手自然要隐藏自己,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脸是第一位的。 就算是上辈子的易玲珑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脸也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虽说易大佬被人知不知道脸都没什么关系,人家看见她的衣服就能知道她是谁了……但终究不是那么一回事。 华荣月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有哪里出了差错,易孤舟的脸怎么这么容易就能被别人给看见了呢? 后来她自己想了一想,好像官府还真的有几个人看见过易孤舟的脸。 而且也就是去年的事…… 就是华荣月那次假扮成易玲珑把易孤舟给打爆的那回,那一次还间接的导致了云锦飞变成疯子。 …… 华荣月想明白之后,站在原地沉思了半天。 那个啥,蝴蝶的翅膀总是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扇动啊…… 不过先不管这只蝴蝶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天易楼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华荣月连地都没拖,在门口又坐了半个小时,直到又一只小黄鸡飞进来的时候,她才一下子站了起来,拿起这只鸡身上的纸条好好看了看。 上面写的内容是天易楼昨晚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光昨天一晚上就死了差不多百人,尸体堆成小山。 这个消息花船收到的消息不算最快,但也绝对不算最慢的。 对于外人来说,天易楼突然来了一次大清洗无非也就是让别人提高些警惕,让他们的认知里天易楼里面可能出了什么外界不知道的事,发生了些权利变动。 估计六扇门今天早上贴通缉令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担心天易楼里面的权利变动可能会殃及池鱼。 但对于华荣月来说,这不仅仅只是一件殃及池鱼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在易玲珑真正变成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魔头前不久,天易楼也曾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大清洗。 那次也死了上百人,几乎是相当于把整个天易楼从头到尾的清了一遍。在当时,易玲珑是为了清除跟她意见不合的人,在那之后,易玲珑在天易楼里就几乎没碰见过她的反对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原因,她后来在成为超级大魔头的道路就各种一帆风顺…… 这个时间大概发生在易玲珑刚刚接任新楼主位置的时候。 这么长时间,华荣月都以为天易楼不会再发生这件事了,谁知居然就在这么个早上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如果是穿越最初的华荣月,她无非也只会觉得这只不过是历史发展的延后了一些,但是放在现在,华荣月就完全不这么想了。 先不说别的,单纯说易玲珑在天易楼获得的消息不全这件事,如果她当时杀的那些真的都是叛徒,那她至于消息闭塞成这个样子吗?所以华荣月有个猜测——所谓的清洗其实杀的大部分都并不是叛徒,而是一些知道“真相”的人。 而且华荣月还一直有个听起来特别不靠谱的猜想。 她很怀疑这次屠杀就是“那群她不知道的人”即将开始动手的信号。 糟了…… 华荣月忽然想起来张文梦。 她这次有没有被列入清洗名单里? 此时此刻,除了街道上粘贴的通缉令外,似乎找不到任何一丝紧张的气息,华荣月甚至还能听得见身后齐大夫他们的笑声。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平静,平静的让人只从心里生出一种闲适之意。 现在,只有华荣月察觉到了一丝危机,但这丝危机却又弱的像窗户上的雪花一样,稍纵即逝。 要提前做点准备吗? 如果现在因为这点事情就搞得反应过度,就好像是脑补过多一样。 万一日后天易楼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以华荣月在花船现在算无遗漏的人设来说,那很容易影响花面在花船里面的形象啊。 有时候人设立得太好,就很容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因为人也不是神,也不可能每次都猜透是怎么回事。 当你第一次不准,人们将信将疑,觉得或许你只是偶尔状态不好而已; 当你第二次,第三次不准,人们就会对你产生疑心了,此时无论是多么高大上的人设,都会崩。 可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华荣月莫名的担心再过几年后,江湖上再出现一个所有人心中的噩梦——易孤舟。 华荣月还是有点责任感的,她觉得易玲珑的事有猫腻,而且有很大的猫腻,如果让上一辈子的事重新发生一次,即使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思来想去,她用小黄鸡谨慎又十分大胆的回了一句话。 “让花船的所有人都做好准备,我们要面对一件大事情了。” 把小黄鸡放飞之后,华荣月长长的吐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里那种莫名的焦躁感又强了一些。 这种焦躁感往往都来源于一些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或许是死亡的威胁?敌人的压力?又或者是一些更隐蔽的东西? 只能说现在每个人都在赌,而且是压上了一切去赌,在外人看来这些赌徒们每一个都能呼风唤雨,但实际上赌徒们自己却知道,稍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华荣月正想着呢,忽然间听见窗户外面似乎有一个人在喊她。 她一脸疑惑的把窗户推开,然后就看见了在窗户那里倒吊着的人…… …… “真姐,你为什么要从窗户倒吊着来找我?”华荣月盯着真姐问。 “因为这样比较有感觉。”真姐神神秘秘的说:“夜行大侠,你准备好了吗?” 华荣月听见夜行大侠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转过身来,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真姐道,“咱们俩又要出去‘行侠仗义’吗?” “没错!”真姐跳下来一脸兴奋的说:“快点走吧,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咱们呢!” 华荣月刚才脑子里想着各种阴谋论和计策,这会突然来了个真姐,一下子像是乱入片场的熊孩子一样,把气氛全搅没了。 其实说实话,真姐所说的行侠仗义对于华荣月来说只是过家家而已。 如果没有六扇门的内部吩咐,华荣月是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花船也好,天易楼也好,甚至是平时的六扇门也好……都是几乎不可能会让华荣月这样的人去做这种事情的。 因为人家也都不傻,谁都觉得把这种事情丢给华荣月做纯粹是浪费,甚至可能被看做戏弄。 华荣月看了看真姐,却忽然笑道,“好。” 她站了起来,走出了百草堂。 “我听说那边有个卖肉的商人成天凶神恶煞的,还总是缺斤少两,欺负百姓。”真姐义愤填膺的说到,“你是夜行大侠啊!这件事,你一定要管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放光,看向华荣月的眼神之中全是那种最纯粹的兴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小自豪。 这种自豪感是掩饰不住的,华荣月能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为夜行大侠这个听起来很搞笑的名号而特别的高兴。 ……一个小贩子卖肉缺斤少两。 华荣月沉默了很长时间,时间长到真姐都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她才终于抬起头。 “这也算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呢。” 她抬起温润的眉眼,对着真姐轻声说到,“你能及时发现,真的是太好了。” 江连焕的秘密 在天易楼死了几十个人的那天, 其他的地方都在安静的观望, 只有花船进行了一系列的大动作。 这些动作却大都是悄无声息的,但又确实在进行着,江南地区的脂粉店里突然就来了很多人, 一些地方的老板也突然间换了人。 有些在江湖上最近崭露头角的少侠们也突然减少了外出活动的频率,集体潜伏了下来,就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花船从头到尾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花面一声令下, 几乎所有地方都整齐划一。 这着实是一个非常少见的场景,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一个人的,但花船就做到了。 华荣月也不知道是自己往日的铁血手腕给了这帮人很大的压力,还是花面过于无所不知的形象才会让他们这么有信心,她只知道这次必须得做点什么, 不然她都有些对不起他们。 不过应该是后一种原因居多吧……因为想当初易玲珑也是铁血手腕,但好像后面也没有留个什么好下场。 之后天易楼又消停了很长时间,短时间内他们像是彻底消沉了一样, 就像一张已经放好了的磁带忽然间卡碟了,只让人心里留下一种不安和空落落的感觉。 春天到来了, 百草堂门前的那棵树上结了花苞。 夜行大侠已经逐渐成为了百草堂以及周边各村附近最有名的一个大侠,不仅仅因为他是本地出来的, 更因为他关心民生, 替老百姓做事。 那天真姐拉着华荣月去找了卖肉的小贩,一开始华荣月还古井无波,直到发现百草堂的肉基本都是在这家买的之后, 对对方实行了重点打击,然后又免费把对方送进了衙门。 总的来说,虽然真姐让她干的都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华荣月逐渐的也干出了点责任感,俗称上头。 华荣月查了查自己最近的行程,发现自己基本是在高大上和村儿之间左右横跳,非常精分,也幸好这些东西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得见。 有一天早上,华荣月照常出门,准备再去跟真姐来个行侠仗义,顺便买点肉回来,就忽然发现萧翰有些不舒服。 他一个人哼哼唧唧的从后院走了过来,蹲在药柜里面翻东西,也不知道在翻些什么。 华荣月害怕这个不学无术的人瞎吃药把自己吃坏了,就问了一句,“你哪不舒服?” “肚子疼。”萧翰皱着眉说:“我就说你们这边的水不好,喝了容易坏肚子。” 华荣月听完后有些无语,这种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的既视感太强了,她这个舌头喝不出水好不好,反正烧开了都照样喝。 “我觉得我得从我家那边运水过来了。”萧翰翻出一丸药后自言自语。 “行了,少爷你消停点,你们家的小厮已经够辛苦的了。”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 虽说大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萧翰有些夸张,他家的小厮常年奔波在他家和百草堂之间,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虽说这样的行为有些土豪,但介于华荣月也能蹭到点,所以她也不吐槽什么。 华荣月是个吃人嘴短的人,而且别人给她什么她都不嫌弃,很勤俭持家。 …… 上街的时候,华荣月又在路边听见有人在讨论夜行大侠,就淡淡的笑了一下。 夜行大侠,在当地还真的是非常火爆呢。 不过对于夜行大侠,官府也是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的,因为这毕竟也算是个江湖人,危险性比较强。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就是华荣月,但他们还是装模作样的通知所有人如果发现夜行大侠的踪迹,及时上报衙门。 老百姓对此的选择是——坚决不报,还帮着指路。 有时候华荣月出去夜行溜一圈,还能拿点咸菜鸡蛋回来。 华荣月路过了那几个讨论着夜行大侠的人,忽然看见街对面也有一个人在听夜行大侠的故事,那个人对这种充满乡土气息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尽管他本身看起来一点都不乡村。 一身特色破布头加上半身纹身,除了面前摆的那个缺了半个边的碗外,就几乎看不见一点乡村的气息了。 华荣月走过去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但却没有说话,等到华荣月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胸前就飞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小虫子,钻进了华荣月的领子里。 “这位大爷,我的东西莫名其妙的飞到你身上了,相见即是有缘,既然这样,就麻烦您赏口饭吃吧。”乞丐一边说一边对华荣月举起了破碗。 华荣月一边捏着虫子,一边说道,“没有。” “那完了,我白费心思过来找你了。”路留生说着就在华荣月面前蹲了下来,一脸轻松的说道。 他这个样子就像村口树下的老大爷一样,但做起来却莫名的潇洒。 华荣月也蹲下来问,“你是怎么摸过来的?” “其实也挺容易的。”路留生道,“我跟他们打听有没有一个看着特别面善的人,他们就一路把我指过来了。” 华荣月笑眯眯的看着路留生,路留生端起碗来道,“既然没钱,那就帮我个小忙吧。” “你说吧。”华荣月道。 “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江连焕。” …… “等会……谁?” 华荣月一脸惊讶的朝着路留生看了过去。 路留生非常淡定的说:“嘘,别大声喊,我怕被人听见。” 大街之上没几个人,即使有,也都离他们挺远的,他们耳力也都没那么好。 但这都不是重点。 “你为什么要查他啊?”华荣月想不明白这件事,就惊讶的问道。 她现在的内心其实十分的奇怪,按理说如果有人想买她同事的情报,她一定会提高警惕,并且会努力的摸清楚为什么会对她的同事感兴趣。 ……但那个人是江连焕。 华荣月现在内心感觉就十分微妙了。 她故意往路留生的身边凑了凑,然后用一种鬼鬼祟祟的声音问,“你……是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的?我记得你们俩之间也没什么交集吧。” 她还特意补了一句,“江连焕可是江南这边最有名的几个世家公子之一了,为人好,长相也出众,你怎么会想到要去查他呢?” “因为我觉得他这个人怪怪的,你没有这种感觉吗?”路留生也凑到华荣月的耳边说:“虽然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完美无缺,但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猫腻。” “而且他身上绝对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华荣月听完了这句话,看路留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是个预言家…… 路留生托华荣月办事,自然说话不会不清不楚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几乎都托盘而出。 “我以前在一个地方见过他,他身边有个来头不小的人,他们俩认识这件事非常的重要,很有可能会挖出些什么惊天大秘密来。” 这是江连焕和六扇门的哪位大噶会面的时候被人碰上了啊……颜盛?还是王爷?这也太不小心了吧?华荣月在心里嘀咕到。 不过华荣月转头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有点不对。 如果江连焕是跟颜盛或者王爷这一类人碰面被发现的话,那以路留生这小机灵鬼的模样应该能查出来他们的朝廷背景,所以说起江连焕时的语气不会如此的负面。 他这个说话的语气,很像华荣月在当年不知道江连焕背后是衙门时那种语气,一种把他当成心机深沉的boss看待的感觉。 所以八成和江连焕碰面的那个并不是六扇门的人。 那这个人应该是…… 华荣月想起来江连焕除了负责名剑大会,还负责了天易楼的事情,曾经还叫过华荣月去帮忙。 江连焕有很多行动是独自一人的,这个华荣月也知道。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上辈子江连焕做过的事情——去跟易玲珑打了交道,然后跟她成为了“好朋友”…… 这种深入敌营的事,当时就是由江连焕一个人办到的,事后想想江连焕这个人身上也应该是开了主角光环,不过华荣月更加在乎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原来不光是天易楼,现在六扇门也开始行动了吗?事情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你说这种话要负责啊。”华荣月转过头来很严肃的对路留生说,路留生道,“还负责……我刚从江连焕那边过来,这几天我就在他的庄子里待着来的,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们那有件大事发生……” 他还没跟华荣月说是什么大事,身后就传出了一个声音,“还没说完吗?马车可来了。” “唉!等会,马上!”路留生朝着那边喊了一声。 华荣月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就问了一句,“谁啊?” “最近我收留的一个小乞丐。”路留生道。 “哎呦,乞丐居然都能养乞丐了。”华荣月笑着说道,路留生道,“没空跟你说的太详细了,你如果有时间自己去那里亲眼看看吧,你就知道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边跑了过去,华荣月远远的看见个男的站在那里等路留生,可惜看不出来是谁。 江连焕那里晚上居然有大事……什么大事,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华荣月莫名的觉得这件事有些怪怪的。 按理说对待队友不应该有猜疑……可事实是,即使是这辈子,江连焕有时候在做什么,华荣月也完全搞不懂啊。 狼人杀 去江连焕家并不难, 华荣月收拾收拾就能出发了。临走前她还跟齐大夫他们打了个招呼, 让他们外面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要瞎走。 齐大夫说:“这风平浪静的,能出什么事,你快走吧。” 华荣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找了个花船的人在门口待着, 自己坐了车朝江连焕那边赶了过去。 自打上次从江连焕那边回来后,华荣月就几乎没再关心过那边的事情了, 或许潜意识里她觉得江连焕这边的事情用不着操心, 毕竟这个人虽然脑回路神奇, 但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等到华荣月下了车之后, 她才惊讶了一下。 江连焕的宅子跟上一次来的时候几乎像是变了一个模样。 倒不是说江连焕的宅子并不豪华, 作为一个世家公子, 哪怕江连焕自己不想, 他的屋子也不至于太破, 因为那样会受到耻笑。 但现在江连焕的宅子从里到外都显得不一样了,华荣月在下了车的第一秒,就感觉到这个宅子内部有着一种很微妙的氛围。 上次宅子的一些东西还没有收拾的太好, 所以难免有一种杂乱的感觉,这次全都被收拾干净了,即使是接待客人的地方都被分了流,进去的时候安安静静的, 连个杂乱的声音都听不见。 华荣月回了自己的专属屋子里,听着周围越发安静的声音,心说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她想要去找江连焕,但这会江连焕恐怕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轻轻松松的就去接待她了,让别人看见了容易起疑心。 华荣月现在才有了种比较真实的感觉,这是一场很大型的江湖聚会,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也不知道之前是哪里给过她这种错觉。 她看了眼跟自己在同一排的这几间屋子,上次来的时候那边还是空的,这回应该都已经住人了。 华荣月过去敲了敲门。 “谁啊?”屋子里面的人把门推开来看了一眼,华荣月看见屋子里的人时一怔,心说居然是他。 屋子里的男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头发乱蓬蓬的,脚底下还踩了个草鞋,看起来比华荣月现在还要穷的样子。他打眼看了华荣月一眼说:“哎呦,是个新来的啊。” 华荣月道,“也不算新,我之前就一直住在隔壁,有事先出去了,今天才回来。” “今天才回来啊……”那个人挠了挠头说:“那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想来拜访一下你,顺便互相认识一下,有个照应什么的。”华荣月道。 那个男人又上下的看了华荣月一眼道,忽然间十分诡异的笑了一声。 “照应倒不用了。就是给你个忠告,这几天晚上尽量早点睡,晚上把门锁插紧点。” 他说完就砰的一声把门死死的关上了。 华荣月伸出的手指悬在空中,连再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有没有必要那么凶嘞,华荣月摸了摸鼻子。 按理说别人这么狠命的摔门,华荣月恐怕早就在心里默默的写小本本了,但面前的这个男人倒是不至于,因为华荣月知道他就是这副德行。 接下来华荣月又旁敲侧击的找几个“好邻居”问了半天,最后才终于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连焕这边连续半个月以来,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而且莫名的传出了好些个传闻。 谁都不晓得这些人到底是去了哪,不过让华荣月说句心里话,像这种江湖人多而且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如果风平浪静是不可能的。 谁看见谁不顺眼了,谁跟谁有旧仇了,谁憋着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呢,那一天死上一个指标是没问题的。 可这一次,失踪的那些人的确是没留下一丝线索,就像是突然就被鬼抓走了一样——不过闹鬼这个说法也是光为流传的一个。 因为不知道谁说的江连焕宅子里的剑太多了,上面都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人,现在那些冤鬼聚集在一起,集体向人们索命来了。 华荣月对这个观点非常持有怀疑态度,毕竟就她的常识而言,剑这东西一般鬼应该是会躲着走的,因为害怕被煞气伤到。 但是从古至今,人民信这些鬼神的东西都是比较唯心的……鬼害怕啥喜欢啥那是可以根据时间地点来随意变换的,一般来说都不是鬼耍人,而是人玩鬼。 当然这些话你要是让华荣月说那就全是扯淡。不过光大的江湖人民是明智的,所以觉得这个扯淡的人也不少。 所以大部分机智的群众们都否决了这个鬼故事,转而去相信别的故事了…… 有另外一种受众很广的阴谋论,是华荣月蹲在别人房顶上偷听到的。 她发现屋子里面两个人在侃大山,就蹲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听了三十分钟,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他们说,这次名剑大会里面可能有魔教的人混进来了,而那些失踪的人就是魔教的那些人杀的。 华荣月听到这的时候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的,然后下面画风一转,信誓旦旦的说:“你知道那个魔教中人是谁吗?就是前些日子传的最火的那个戴黑斗笠的男人。” …… 华荣月,“???” “你说他为什么敢这么做?”底下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的,华荣月就有些茫然,她都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在港什么。 是什么时候她出现了奇异的分。身跑过来把这些人给拖走了吗。 “魔教的那些魔头心思你怎么猜的准,他们愿意干嘛就干嘛呗。”底下有一个人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过,据说有人看见那个魔头了。” “啊?” “据说那个魔头长的非常可怕,就像是恶鬼一样,性格特别的残暴,几乎所有不听他话的人,他都要把给他们杀了。” 华荣月在房顶上默默的看着下面那个说话的人,心说我要杀的话第一个就先杀你。 “真有这么一个人?”旁边的人问,“前段时间不是有人说那个人是假的吗?” “千真万确,这还能有假?”那个人信誓旦旦的说:“我兄弟跟六扇门的人认识,这就是他们告诉我的,听说他们六扇门最近抓人都抓疯了,那个人狡猾成性,特别难抓住,而且几乎不把手下的人当人。” 嘶—— 华荣月在楼上听得直嘬牙花子。 她心说这么个鬼消息不会是六扇门故意放出来的吧?何必呢? “你们都不知道那个人啊。”底下的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你们都看见过疯子吧?疯子谁能收拾的了?我反正是见着他们我就跑,但是据他们说,那群疯子见到那个斗笠男人之后都被吓得瑟瑟发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确实是个大恶人了。” 我怎么就大恶人了?华荣月差点在楼上揭竿而起,胡说八道!没有她那帮人现在得喝西北风去好不好? 底下那两个人聊的还很嗨皮呢,华荣月再也忍不了了,带上大刀就朝着江连焕屋子杀了过去,连对方究竟在干什么都没有考虑。 江连焕的屋子里灯火通明,华荣月进去的时候直接翻窗,跟前几次江连焕进她屋子时的操作一样,刚一落地就迎上了一把剑,还有江连焕冰冷冷的语气,“谁?” “我。”华荣月道。 “哎呀,你吓我一跳,没事翻什么窗户。”江连焕的语气瞬间从冰冷转换为懒洋洋的,把剑扔在一边,就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华荣月看了眼江连焕桌子上面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到了现在这个时间,他居然还在看一些公文,这些公文都散落在桌子上面,看着还挺拼命的。 这么一看,好像江连焕都变得稍微认真了的样子。她就开始考虑形式到底有多么严峻。 “外面最近传的那个斗笠人的消息是咱们放出去的吗?”华荣月问。 “不是,绝对不是。”江连焕猛地摇头,“我还在查是谁放出去的呢,要是真是我们放出去的,我至于大晚上的看这些东西吗。” 他一边说一边给了华荣月一叠东西,华荣月接过来一看,基本都是这一次参加名剑大会的名单。 “查出来了吗?” “没。”江连焕摇了摇头道,“人太多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连那些失踪的人我们都没查出来在哪,怎么抓啊。” 这就奇了怪了……华荣月看着江连焕想,这宅子里肯定有藏着六扇门的人,不止是江连焕一个,或许因为不方便暴露江连焕的身份,所以不易多来,但是江连焕加上那些人居然都没抓住消息来源,可见那个人的确是非常的厉害了。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传出去的谣言却几乎像是在照着“花面”的模子来说的……虽然花面不是面如恶鬼,但是“疯子见到他大气都不敢喘”这个既视感太浓,华荣月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这个形容跟花面毫无关系。 但这绝对不是真实情况,给华荣月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抹黑花面一样。 这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大型狼人杀活动正式开启,天黑请闭眼。 夜晚,江连焕的宅子里漆黑寂静,一些人慢慢的溜了出来,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抹黑 华荣月准备从江连焕屋子里离开的时候, 江连焕看着她,忽然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她听着这个笑声感觉毛毛的,跟之前她那个差点把门摔到她脸上的“好邻居”笑出来的动静基本一样。 “你为什么突然笑?”华荣月问。 “给你看这个。”江连焕说着就从桌子上拿了一卷文书递给了华荣月。 华荣月打开文书, 看了一眼。 “二月十一日,孙舍琪,男,失踪于东屋第三间。” “二月十三日,宫云李, 男, 失踪于花园。” “二月十四日……” “失踪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江连焕看着华荣月道。 “这些失踪的人共同的特点是长相清秀,脾气很好, 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合的人,都很喜欢笑……” 华荣月总有种错觉, 江连焕是在照着自己的样子在说的。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个人为何看见她笑得如此诡异。 “呃……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华荣月说道。 江连焕看了看外面道,“外面现在应该挺热闹的,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转一转, 说不定就能被打晕带走了呢。” 华荣月拿着那卷文书站在江连焕的门口, 她刚才间接算是被赶出去了,这让华荣月总有种错觉,江连焕想把她直接钓到鱼钩上面, 把那个潜在的人给吊出来。 确实是挺奇怪的,为什么那个人只抓二十几岁的男生呢?华荣月一边想一边往前走。 她快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前面闪过去了一道阴影, 这让她差点把大刀拿出来,幸好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才提前收了手。 那边跑过去的是个看起来有些冒失的男生,她看着这个男生总担心他会不小心把自己卡在地上,离远远的就听见那个男生一边跑一边喊,“等等我!我害怕!” 害怕你还半夜出来……华荣月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她没去管对方,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进屋之前忽然看见白天跟她说话的那个人的窗户开了个小缝,等到她进屋的时候,那道窗缝忽然“咔”的一声又合上了。 华荣月看了那道小缝半天,才转过了头。 对于刚才江连焕跟她说的事情,其实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小了说,只不过是别人对她的一次污蔑而已。 但是花面自打诞生以来身上被贴的各种各样古怪的形象就已经够多了,也根本不差这一个两个。 ……可是真的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污名化了,别忘了上辈子易玲珑是怎么样一步步变成众人心中的大魔王的。 易大佬虽说确实也是个各种意义上都很残暴的人,但还不至于被说成那样。毕竟易大佬在前期脑子还好使的时候,那真是一心一意为天易楼服务,硬生生的把天易楼从一个江湖上情报所背景板的存在变成了第一门派,这样的人怎么样也能被称之为枭雄的。 更别说后来易大佬脑子不好使了之后,就一心一意只折腾天易楼内部的人了……可是外面传的好像是易玲珑天天都要去外面杀两个人再回来睡觉似的。 一般没什么利益关系的人,不至于对另一个素未相识的人这么恨。 还有最让人熟悉的外貌吐槽……华荣月真的觉得这个感觉越来越熟悉了,上辈子众人皆知易玲珑是个娘里娘气的大娘炮,很容易让人从根本上就蔑视易玲珑这个人。 你想想,你如果被易玲珑给逼到绝境了,你虽然察觉到自己快要gg,但你是不是还有那么一项能让你稍微挽回一点自尊的东西——你能指着她一边笑一边骂,“就你这个一身粉的娘炮居然还有胆量抓我。” 嗯,当然一般这种情况,这人基本上就铁定gg了,易大佬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总之,这波风头来的不明不白,让华荣月非常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出来的这个办法。 这个风头的来源是不是跟上辈子黑易大佬的是同一波,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华荣月倒是都挺感兴趣的。 她其实更感兴趣的是传消息的那些人知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他希望仅仅靠传花面是个特别残暴的人就能让华荣月变得更“收敛”一些的话……那华荣月只能说他打错主意了。 随着华荣月的这个念头落下,寂静的屋子里烛花忽然炸了一下,屋子里的光线昏暗不明了一秒。 等到灯光重新恢复之后,屋子里面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黑衣,半跪在地上,所以看不清脸,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前面的华荣月一眼,像是并不敢抬头一样。 华荣月依旧是一身青衫,素着脸,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屋子刚刚多出来的那个人就跪在她面前的地上。 她许久都没说话,一直在来回翻看着那一卷江连焕刚刚给她的卷宗,看了许久,才忽然开了口。 “我在你们的心里……有那么可怕吗?” 华荣月问这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嗓音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好像也还是那么的温柔,但却莫名的带上了一丝沙哑的感觉。 这丝沙哑就像一缕青烟,慢慢的绕着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了屋子中最阴暗的角落里。 她对面的那个人听了她的话,毫不犹豫的说:“您没有,您……” 他应该是个很不善言辞的男人,所以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卡在那里了,华荣月看着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卡壳就忽然间笑了。 她看着男人一边笑,一边说:“你那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男人这回彻底不会说话了。 他憋了半天,最后终于说了一句话,“我从来没觉得您可怕。” “花船上的人也都没觉得您可怕。” 华荣月把玩着卷宗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又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男人,说:“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男人抬起了头,华荣月看了半天,发现虽然不认得,不过也有几分熟悉感。 花船上的男的太少,那几个人她基本都见过,所以面前这个人应该也是之前见过的。 只不过他对华荣月的印象很深,但华荣月却都不记得他的名字。 “他们都传我是一个恶鬼,还是一个能让所有疯子在我面前瑟瑟发抖的恶鬼,怎么能不可怕呢?”华荣月静了很久,忽然间嗤笑了一声。 她说完后也没在意男人焦急的反映,而是自顾自的看了看外面。 “不过如果他们都说我是恶鬼,那么我来当一个恶鬼也未尝不可的……只恐怕他们说了那么久,都没看见过恶鬼的样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就忽然间熄灭了。 今晚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非常安静的夜晚,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熟睡中的样子。 刚刚从华荣月面前跑过的那个男生现在正蹲在花园中间。 他一个人瑟瑟发抖,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有,有人在吗?” “小,小瑞?小瑞!” 他从花园的左边走到右边,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房顶上偷偷蹲着的几个人摇了摇头。 房顶上那几个人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继续喊啊,别看我们啊!” “哦。”这个男生颤颤巍巍的又转过去喊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可怜的哭腔。他一边走一边喊,还不敢太大声,就跟只快被冻死的小猫一样。 他有一双很大很大的眼睛,长的非常清秀,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如果笑起来的话,那两个酒窝应该会圆圆的凹下去。 男生蹲在旁边又待了一会,最后终于忍不住对着屋顶上的人小声的说:“要不我们回去吧,我真的很害怕。” “小瑞都失踪两天了,咱们怎么能不找他?”上面的人立刻吹胡子瞪眼的说,他带着种哭腔的说道,“那你们下来找啊,干嘛非要让我来……” 男生转过头来,想要继续往前走,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变得麻了起来,那种感觉非常的奇怪,同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困意。 怎么突然……就睁不开眼睛…… 他倒下去的前一秒,似乎眼前飘过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想喊,却喊不出来声音。 “等会,小何呢?”刚才趴在房顶上的人忽然集体感觉到了一丝困倦感,几乎都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切。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就发现下面空空如也。 “咦?小何呢?”有人奇怪的问。 “不知道,可能走的快,去那边了?”他旁边的人不确定的说。 “那去那边看看?” 他们一行人朝着花园另一边又走过去了一点,想着去找一找不知去了哪里的小何。 然而他们没有发现小何,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看见前面的地面上有一片流动的水。 这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是暗色调的,仿佛是画布上脏了的颜料,而且还未干涸,能够在月光下看见它流动的样子。 所有人的呼吸下意识的停滞了一下,他们朝着那液体流动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盛开了一朵鲜艳的花。 ——一朵层层叠叠,像是笼罩在烟雾里面的花。 一层又一层轻纱的裙摆重叠在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鲜亮的像是仙界的灵花一样。 被笼罩在这宛如云雾的仙裙里的,是一个年轻又漂亮的人。 他的眉目是画上去的,所以很容易让人第一眼分不清他的性别,尤其是他本身就长的极其清秀,在这漆黑的夜色和朦胧的纱裙下,更是雌雄莫辨。 这个人就像是一只鲜嫩又脆弱的百灵鸟一样,苍白的脸上只有嘴唇被涂上了鲜血的色彩。 那漆黑的眼尾下有着一块血红的烙印。 他的发间别着一只带着露水的百合花。 像女人一样死去的男人 当天晚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 然后惊醒了方圆二十米内的所有人。 一群人从睡梦之中惊醒,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 只能看的见暗淡的月光。 华荣月也隐约的听见一声惊叫,她抬起眼睛, 等了大概两分钟后,一个人出现在她的床边,小声的对她说:“有个人死了。” 嗯?华荣月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 第二天清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昨晚死了个人的这件事。 一出门,各处都能察觉到那种紧张的情绪。 死的那个人是最开始失踪的那个男生, 也就是大概半个月以前失踪的那个第一人。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尤其是这人也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江湖人, 而是出身于一个名声还算不错的小门派的。 坐在街边的椅子上, 随处可见一脸困倦,脸上带着俩黑眼圈的人, 这几本都是昨天被那一嗓子喊起来后就再也没睡下的。 华荣月尽管也一晚没睡,不过现在状态还好,可能是熬夜熬习惯了。 她现在坐在一棵树下, 手里拿着咸菜白粥, 准备用来当她的早餐, 只是昨天晚上看了一宿的尸体,她现在没什么胃口,只能端着粥在那里发呆。 呆着呆着, 她的邻居就从屋子里走出来了。这位一头鸟窝的大哥看着华荣月道,“昨天晚上出什么事了?” “呃……”华荣月刚想说昨晚动静那么大,您难道不清楚吗,就忽然想起来面前这位大哥好像是天塌下来都不会在半夜起床的人。 她说:“昨天死了一个人,十六天前失踪的池康,被人发现躺在花园那边。” “他死的时候,身上有什么表现吗?”对面的人听完后仔细考虑了几秒。 “您是说什么表现?”华荣月小心的问,“是身上出现了尸斑,还是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或者是脸色什么样吗?” “对,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吗。”那个人说:“既然如此,那就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这些东西,华荣月其实昨天晚上都去看过了,江连焕半夜拉着她蹲在那里看了一宿,看的她心力憔悴。 但很明显,昨天的那个男生死的很冤。 按理说这种事不应该告诉别人的,验尸工作江连焕也只是叫了几个人,但面前的这人华荣月倒是觉得告诉一些也没问题。 毕竟这人也是医生,应该能稍微帮上一点点忙。 其实昨天晚上的那个男生如何死亡是非常清楚的,他的脖子那里有着一个深深地刀口,都可以见到骨头,血流了一地。 他应该是死于出血过多,唯一有些疑点的是一般人被砍了那么大一刀后,脸上怎么说也得有点狰狞的意思,但这个人没有,他看起来非常的平静,甚至化了妆之后看起来就像在熟睡一样。 华荣月昨天晚上帮忙去验尸的时候,一边验一边心想杀了他的那个人是真的变态啊。 但最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绝对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的,最多也只是会出现在验尸报告之中。 而这一点,当然也不需要面前的这个医生知道。 ——那个死去的男生身上穿的裙子,来源于花船下面的一家店面。 那家料子华荣月非常喜欢,花船的那些败家子们也很喜欢,所以在大家的齐心合力下,料子就被花船给垄断了。 这件衣服华荣月如果深查,连它出自于哪个店铺,由哪个织娘做出来的,什么时候做的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一般来说是没有哪个人会突然的杀了一个正常的男人,然后给他换上一身女人的衣服的,更别说还专门给他化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化妆的那个人手法很好,不知道是杀了他的那个人画的,还是专门找了人画的。 华荣月只能说这是突如其来的扣过来一个屎盆子,然后非常精准的就砸在她的头上了,甚至她很怀疑这是不是个专门为她定做的屎盆子。 这身衣服,这身打扮,还有这张脸……坦白的说,如果不是确实没听见风声,华荣月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花船底下的哪个人想要拍她的马屁,结果拍到马蹄子上了。 这个死人,怎么看也都不像是跟她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前提是华荣月真的是个爱好非常奇特的男的。 实际上作为一个直女,而且还是个正常人的华荣月可以摸着良心说,一个已经死了的,被人强行从个阳光大小伙子弄成了个这个样子,即使视觉上来说是真的很漂亮,华荣月也觉得有点反胃。 六扇门的那些人已经去查那件衣服的来源了,华荣月估计到不了中午就能摸到她的那家铺子。 她已经让那边的人全力戒备了,六扇门问什么全都如实回答,并且让他们尽力回想买了这件衣服的到底是谁。 华荣月要是现在还看不明白那群人想干嘛,她就真的是白活了。 真就想让花面的名声朝着魔头发展呗。 现在看来这背后的人好像两辈子都没改了思路,坚持一条路走到黑的样子。 只不过针对易玲珑他们派出了美男计,针对花面,他们派出了……一个华荣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计划。 不能被他们给坑了啊。华荣月心想,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虽然对于外界的人来说,杀了个把人对花面来说都不是问题,但这对华荣月自己来说却很重要。 如果再重新来一遍,她还是把局面搞成易玲珑那个被所有江湖人围攻的样子,那华荣月这辈子不是白活了。 “现在就找到了他一个人?”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听了华荣月的话后道,“你说那个人还没死多久,那剩下的那些人应该也还是活着的吧?” “……对。” 华荣月也知道这一点,如果现在去找那些人,那他们现在还活着的机会应该很大的。 因为如果想要让人保持一个鲜活的姿态,那么他死亡的时间就肯定不会太长。 她想着事情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渐渐出了神,脸上一贯温和的笑也不见了,甚至身上隐隐的出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 一直到她对面的那个人清了清嗓子之后,华荣月才忽然间回过神来。 她想起来了面前的这个人,连忙向他道歉,却看见这个医生还是用那双看起来特别懒洋洋的眼神对她说:“看不出来啊,阁下还是个高手。” 华荣月连忙摆手,还没等反驳呢,就听见对方又说:“那是高手这件事就好办了……我看阁下对这件事也挺上心的样子,不如就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还能救出来一两个人。” “没有,没有,真不是,您想多了。”华荣月疯狂摇头。 “唉,这年头的人都不喜欢说实话,不像我,我就喜欢说大实话。”医生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屋。 他的门一关,华荣月就开始满头冷汗,心说坏了,居然一不小心露馅还让面前这人逮住了。 要说这人知道了以后有哪里不好,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这人比较闲,所以时常会喜欢凑热闹…… 早上华荣月刚验尸完回来,中午的时候,她就收到消息,说是半个江南都快知道这件事了。 华荣月心说这未免也太快点了吧,而且……这传言里有个东西让她想不明白。 ——验尸官可是她啊! 她可什么都没说啊,怎么外面传言还都说这是“一个验尸的仵作偷偷传出来的消息”呢? “完了,这回应该是被阴了。”江连焕跟华荣月说道。他看起来没什么着急的样子,反而一直笑呵呵的,笑得也挺变态,华荣月站在他旁边有点发毛。 他看着华荣月给他的验尸报告说:“行啊,居然敢搞到这里来了。” “那个……你们查没查出来什么?”华荣月试探着问。 “没查出来什么。”江连焕道,“不过不用担心,有人会帮忙查的。” “嗯?谁?”华荣月警惕的抬起头来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江连焕道,“他如果真的查出来了,一定会有个交代的,因为他不像是被别人惹到头上还能看戏的人。” 华荣月默默的看着江连焕,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完全想不清楚。 到底是谁啊? ……江南,百草堂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路留生吃着吃着就停下了动作,支起耳朵听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江连焕那死了一个人?”路留生皱起眉头。 “是不是前几天失踪的那个?” 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依旧安静的吃饭,筷子都没停下,自然也没回他的话。 路留生看了他一眼,用筷子打向他的手,“少吃点,你不快死的人了吗,怎么还吃的这么开心。” “没办法,这不没死成吗。”那人说道。 “十天以前你就跟我说你快要死了,七天以前你连棺材都备好了,五天以前我还带你去爬了次山,两天前还陪你去见了这城中最出名的□□,这都十天过去了。” 路留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道,“你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先说好,去青楼那次是我陪你,还有,我为什么还活着,这我也不清楚。”坐在他对面的人有着一张蛮清秀的脸。 那人吃着饭道,“毕竟之前所有从天易楼里出来的杀手都没活的太长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天易楼的杀手们都那么死心塌地的?” “那我这笔买卖亏了啊。”路留生叹气道,“本来想着你活不了多久才收留你的,现在看来,你恐怕要跟着我白吃白喝很久了。” “怎么能是白吃白喝呢?”那人道,“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啊。”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听见旁边的人说的一句话,就愣了一下,停住了话头,认真的听了起来。 “听说了没?死的那个男的长的挺清秀的,死的时候身上还被套了一件女人的衣裳,据说还挺好看的……” 阿折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 路留生见状问,“怎么了?” 寻找 “没什么。” 阿折沉默了好长时间后说道。 路留生也跟着听了听周围人的谈话, 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名堂来, 最后只能问,“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他?” 阿折想了半天,最后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不可能的吧,他怎么可能会……”路留生话刚说到一半又忽然间停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 那个斗笠人很有可能就是易玲珑。 而易玲珑这个人……确实好像在某一方面有些怪异, 可是这个怪异的点在于他自己很喜欢穿女装, 好像跟喜欢杀死别人, 再给他套上女装这点没什么关系。 “不会吧……” 路留生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确定了,却听见阿折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嗯?为什么?”路留生抬起头来问。 “他那个人……确实有些时候性格比较怪异。”阿折道,“但是我觉得这个人不可能是他。” “你确定?” “不确定。”阿折摇了摇头。 路留生无语了, “那你说的这么开心干什么。” …… 华荣月戴着黑斗笠, 走过了昨天小何消失的地方,在他的不远处, 有一片已经干涸了的红色,现在正有人在那里清扫,把沾上了血的地弄干净。 她的旁边有两个人在哭, 华荣月哑着嗓子问, “先别哭了, 昨天他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吗?” “是,就是在这里。”一个看起来不大的男生哭着说道,“我们想让小何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人给勾出来的, 结果忽然感觉特别的困,清醒过来的时候,小何就消失了。” 华荣月蹲了下来,认真的看了看地面,他旁边的人都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只能直愣愣的站在一旁。 “我好像明白了。”许久,华荣月站了起来,轻声的说了一句。 旁边的那些人傻愣愣的站着,也不敢开口问一句“你到底明白什么了”这样的话。 华荣月一言不发的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有刚才跟华荣月说话的那个人问,“这人真的是六扇门的?” “不知道,不过感觉应该有些年纪了,应该能有点本事吧。”那个人根据华荣月给他的感觉说道。 带上斗笠之后“看上去年纪应该很大”,“还有点本事”的华荣月从那边回来之后,就看了看花船那边给她的消息。 没有任何意外,六扇门的人今天还真的去找卖裙子的那家店铺了。 可能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花船那边极度的配合,配合的让六扇门的那些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在华荣月的一声令下后,店长连夜就翻了那件裙子的出处,并且锁定了好几个可能,最后就筛选出来了两三个。 所以六扇门的人过去之后,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待遇,这待遇甚至让他们有点懵。 虽说一般他们去哪人家对他们表面上也都不错,毕竟害怕惹到他们,但是这种一上来就只是说了一句话,然后等了十分钟之后,就干脆把账本都搬过来的举动实在是太吓人了。 六扇门的人在江南最好的茶,最好的糕点,还有一群漂亮侍女的包围下看账本看了半天,中途看累了甚至直接来了两个人捏肩捶腿,让他们全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还有,这群人为什么动作这么熟悉的样子,总感觉熟练的过头了。 “咳咳。”看了很长时间之后,六扇门的人不得不说这件裙子看起来真的没什么问题,进货和制作什么的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来,这个店铺居然还在半个时辰之内给他们找来了当时做衣服的那个绣娘。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许久,六扇门的人有些疑惑的说到,他剩下来没说的那句话是“就是你们的态度可能更让我感到迷惑”。 这话还没出口,就看见那位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了的老掌柜摇了摇头道,“不,您看看这,这个地方如果我们想要作假还是能做的,还有我们这有几个帮绣娘打下手的还没叫过来呢,您要不再等等,马上就来了。” …… “你,你先整理整理吧,等弄完之后再交给衙门就行了。”六扇门来的人宛如逃命一般从这个奇怪的地狱逃了出来。 总之,花船那边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华荣月觉得等花船整理好的证据交上去之后,官府短时间内应该也都不会再过来了。 那个背后的人大概率想的应该是华荣月不会轻易地把店铺的资料交给官府,如果来个真的脑子不正常的魔教大佬,那还很容易跟官府打起来。 你别说华荣月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这都是易玲珑在天易楼亲眼看见过的。 当年天易楼遇到这种事就习惯性的跟官府扯皮,毕竟他们是真的有问题…… 但他可能完全没想过花船这边究竟是个什么生态,那账本早都让华荣月犁过好几遍了,而且华荣月这样的公务员自然本能就是配合官府。 别说是本人了,就算人死了,她都能把棺材给扛过来。 花船下面的店铺客流量太大,一时间店员还想不出来那件衣服到底是谁买的,不过她倒确实说当天好像来了几个带着斗笠的人,看不清样貌。 而且他们斗笠的样式还清一色的都是黑斗笠。 基本事情到了这,华荣月就能确认这些人一定是朝着她来的了。 “你说……如果一个人做了一件事情,然后给这件事情加了很多的伪装,就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做的,那他图什么呢?”华荣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江连焕。 江连焕现在也很忙,他虽然表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甚至还要安抚人心,实际上背地里已经忙到飞起了。 不过他听到华荣月的问题之后,还是说:“那你说,你是愿意跟一个虽然不那么厉害,但是性格看上去不那么残暴的东家相处,还是愿意跟一个虽然很厉害,但是特别残暴,一言不合就出手的东家相处呢?” “哦……他这是要离间啊。”华荣月恍然大悟,但她又马上愣住,“可是……这真的有用吗?” “如果跟对于那个人比较熟悉的人来说,这确实没什么用。”江连焕道,“甚至都不用太熟悉,只要是对他稍有了解的人,都不会相信。” “可是如果对于外人来说,你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外人来看了,而要把他当成一个符号去看待。” “听不懂。”华荣月摇了摇头。 “因为有人觉得他有威胁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江连焕对着华荣月道,“当一个人即将要成为一个群体的领导者时,那就让他变得不再像是一个理智的领导者。” “虽然这样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用,但实际上,这会让很多理智的人远离他的。” “如果留下来的全部都是疯子和小人,你想过没有,那会是一副特别可怕的景象?” “当然,最主要的还有一点……这一点或许对于那些身份小一点的人来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用得上。” “那就是,一个看起来不理智,而且看起来没有任何优点的人,是没有办法吸引新的人去投奔他的,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成为……” “……你等会。”华荣月听这话有些不太对味,有些忐忑地说到,“我就随口一说,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怎么这话像是在专门说什么人一样……” “是吗?”江连焕疑惑的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华荣月。 许久,他才啊了一声之后道,“那可能是我想错了吧。” 华荣月怀着忐忑不安的内心慢慢的走出了江连焕的屋子,她听见了江连焕后面的那一句话,这其实对于华荣月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启示了。 她很怀疑江连焕跟她说的这个其实就是上辈子六扇门对易玲珑采取过的计划,毕竟江连焕这个人似乎是参加过很多六扇门私密行动的样子。 不过这辈子这个计划绝对不可能是六扇门先搞出来的了,毕竟六扇门这边没有任何消息,华荣月觉得应该是有哪个人的行动跟上辈子的六扇门撞了。 或者说这行动就是跟六扇门商量之后才进行的? 华荣月百思不得其解,她在心里敲易大佬道,“大佬,咱们俩这辈子也没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为什么他们还是找上我们了?” 易大佬那边没什么回音。 当然华荣月这边问这句话的时候也莫名的心虚。 她想起了被她坑的破产的秋水庵,想起了楼主被她爆锤的天易楼,想起了老家都被她端了的霍庄…… 咳咳,这都不是问题。 华荣月回去的路上,已经听见许多人才谈论这件事了,明面上这件事是不允许讨论的,但你架不住大家就是想提。 听着众人口中一直不停的恶鬼两个字,她缓缓的回了屋子,推开门,桌子上就摆放着一张面具。 她交代花船给她做的面具,用她原先的那张改的,眼尾还是那样的红,脸上却多出了几道青灰色的纹路,看上去青面獠牙。 华荣月看着这张面具半天,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了敲她的窗户。 “谁?”华荣月问。 “是我。”屋子外面的人说:“你对面住的那个,我有个救人的好办法,你想不想听听?” 回 家 家 “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好吧。”华荣月一边走, 一边小声的低着头说道。 “你不用害怕,我一直在你身后跟着, 一旦来人了,我就赶紧去抓人。”那个医生信誓旦旦得说道。 …… 现在时间,三更半夜,月上树梢。 华荣月看着这又大又圆的月亮, 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说是东北的傻狍子啊, 如果有一只被逮到了,其他的傻狍子不会跑, 反而会停下逃跑的脚步,跟过去看一看。 然后傻狍子就靠着这手独步天下的挨个送的本事, 送的自己成了保护动物。 现在的华荣月和医生就来到了昨天小何失踪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几天前小何所寻找的那个失踪了的小瑞的地方。 华荣月现在很怀疑明天就可以从别人口中听见“又又又失踪了一个小月的消息”。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可怕的套娃地狱吗。 “我在房顶上看着你, 你要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就大声的喊,我马上来救你。”医生非常镇定的朝着华荣月喊道。 华荣月总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似曾相识。 是错觉吗? “小何?小何?”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在花园里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轻声的喊着。 其实白天那件事情之后,这里早就已经被封起来了, 一般人都不会往这里走, 华荣月和医生倒是轻功都不错,那个遮挡物一翻就翻过来了。 这边由于遮挡物的原因,可能比小何失踪的那天晚上看起来还要更加的阴森,华荣月一边喊一边在地上看着。 白天的时候, 她及时查看了一下现场,然后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劫走小何的这个人轻功特别高。 老实说,轻功高的人有很多,但是高到一定程度的人剩下来的就没有几个了,昨天花园里刚浇过水,然而整个花园里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扛着一个大男生再把他扔到地面上那可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华荣月昨天验尸的时候可知道,那个男生绝对不轻。 地面上似乎在月光底下泛着红,尽管华荣月知道六扇门不可能不把这里清理干净,但是内心里还总是有种莫名的暗示。 她转来转去,极力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畜无害小帅哥的样子,为了这个她甚至还特意的给自己的脸上做了点修饰,连刘海都偷偷的剪短了一点点,然后在后面绑起了一个松松的辫子,让整个人看起来在原本就温和的基础上又更柔和了一点。 她出来的时候看见医生震惊的眼神,不知道是自己这手天易楼正统出身的伪装技巧把他给惊到了,还是对于华荣月这种敢随时剪头发的行为给惊到了。 华荣月表示就是古代找不到染发剂,要是有染发剂,她都可以考虑给头发换个颜色…… 不过医生跟一般人还是不一样的,他震惊了一会后,就又镇定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华荣月逛了大概半个小时,逐渐从温和变得急躁,差点就在脑门上顶了个大字,写着大哥你快来看看我吧。 正焦急的时候,华荣月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丝非常小的风声,她的心中一动,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依旧小声的边喊边走。 她走了十几步,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这个味道如果换成别人恐怕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是华荣月好歹也在百草堂混了那么多年,没事偷吃了那么多药材,还是能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的。 华荣月毒抗比较高,本来就不太可能被迷晕,所以一瞬间就做出了昏昏欲睡的样子。倒下去之前,还微眯眼睛偷看了一眼屋顶上趴着的医生。 医生果然也啥事没有,这会正看着华荣月呢。 华荣月心下一松,干脆利落的往地上倒去,快摔了的一瞬间感觉有人接住了她,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她心中却莫名一沉。 接住她的这个人,跟昨天的那个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两个人的轻功不一样,接住她的这个人轻功明显要更差一些。 华荣月闭着眼睛,连呼吸都调到了昏迷的样子,她听见那个人似乎是暗骂了一句,怎么今天还有自投罗网的,然后就把她扛在了肩上,朝着外面跑。 华荣月闭着眼睛,听着身后的医生似乎是朝着这边过来了,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一点,在那人的肩头,睁开眼睛,对着医生挤眉弄眼,示意他离得再远点。 医生还真听她的话离远了一些,华荣月这么做一是她觉得扛着她的那个人虽然轻功不咋地,但感觉内力应该很深厚,二是她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她不能让医生全程盯着她,因为她中途肯定会偷偷的做些什么。 华荣月偷偷又看了一眼扛着自己的这个人,老实说,她感觉这个人的肌肉好像有点水准,而且很像是易大佬记忆里曾经捏过的…… 嘶……华荣月心里莫名的有些痒痒,想要上手去捏一捏,来感受一下是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好在她的理智让她没有伸出蠢蠢欲动的手,扛着她的人带着她跑了不知道多久,华荣月内心里判断着现在怎么说也应该有五里地了,最后把她直接扔到了一艘船上。 华荣月能嗅到水汽还有脂粉的香气,她躺在船上想,他们居然是上了船吗。 那这怪不得找不到了…… 江南这边的河流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这让华荣月这种北方人一直非常的迷茫,不过可能是因为花船的发源地就是秦淮河上,所以她对于河流还是很有亲切感的。 小船沿着河水慢慢的往上飘着,不知道飘了多久,华荣月也没真的中毒,所以对于自己该什么时候醒还真的有些捏不准。 不过这个船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被放下来的时候就偷看见了。 除了她以外,这个船舱里还有另外一个,也是个男生,躺在船舱的另外一边,现在也没有醒。 华荣月能听清他的呼吸,很匀称,应该只是睡着了。 把她扛回来的那个人自打把她放进船舱里之后,就去了外面,和几个船夫在一起喝酒,聊天。 闲的没事,华荣月就半撑着身子,看着躺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这人的脸挺好看的,眼睫毛特别的长,在这个小小的又阴暗的船舱里,这一对睫毛就像一对小扇子。 过了好一会,那个人忽然间眼睫毛疯狂的抖动。 华荣月就默默的退后了一点,静静的等着他醒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双眼充满了迷茫,华荣月就在旁边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并且在他即将要开口的一瞬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呜……”男生挣扎了一下,然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华荣月见他应该是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状况,就默默的又放开了他的嘴。 男生看了眼华荣月,小声的问,“这是哪?” “我也不是很清楚。”华荣月轻声道。 她在一瞬间就装出了非常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想而知的是,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也一下子就被华荣月给虎住了。 他非常不好意思的说:“没事,我只是有些不清楚现在在哪里。” “不要害怕。”华荣月轻柔的声音在昏暗的船舱内像是梦境中的低语,“现在他们都在外面,暂时还进不来。” “呃……那你,你也是跟我一样被抓进来的?”那个男生有些磕巴地问。 “是。”华荣月道。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答,话说回来她现在忽然想起来被她扔在后面的医生,不知道他们上船了,他还能不能追过来…… 此时风是顺风,船顺流而下就漂出去好远,估计根本追不上了,华荣月已经很是淡定了,反正她艺高人胆大,去什么地方都不害怕。 “怎么办……”那个男生一副要崩溃的样子道,“我就是半夜出来上了个厕所,我还什么都没有跟我师父交代啊。” 华荣月听着男生的抱怨,安静的坐在船板上,看了看外面的河流,忽然间眉头渐渐的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很难以言喻的表情,垂头丧气的男生自然没有发现华荣月这丝微妙的变化。 “天啊……” 她的口中忽然发出了很小的,却充满了感慨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男生听见了,他疑惑的抬起头问,“怎么了?” 此时的天刚刚亮,太阳在河面上露了出来,半边天空沉浸在一种黑色和天蓝色的交融之间,四处既宁静,又带着一丝些微的光明。 华荣月看见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艘船。 伴随着清晨的光明,那船就安静的浮在江面上,那么的宁静。 那船另她格外的熟悉,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布置,甚至连上面那紫藤花都熟悉的不得了。 “怎么了?”那个男生偷偷的转过头来看华荣月。 “没什么。”华荣月摇了摇头。 她心里说,她好像知道这是哪了。 秦淮河上,当年花船曾经起源的地方。 面前的这艘船是当年华荣月受伤流落到花船上后住的时间最久的一个船,这船逃过了花船大批量凿船的时候,被倒手卖给了秋水庵,后来秋水庵被花船举报给六扇门后惨遭破产。 这船几经沉浮,没想到有朝一日华荣月居然还会回到这艘船上。 这个男人怎么会把他们带来这? 现在,这船上的主人又是谁了呢? …… 华荣月心里莫名的思绪万千,甚至多出了一种惆怅感。 人们常说惆怅感是有回忆的人才会有的,华荣月来了这不过刚刚两年而已。 但说起回忆,面前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个足够能够让人惆怅的地方。 “下船。” 刚才还和船夫喝酒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见船舱里的两个人醒了,也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估计在他的预测里,华荣月他们俩本来就应该这个时间醒。 华荣月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她旁边的男生惊恐的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个男人看着他们,笑得十分的难听地说:“你们先下船,下了船……就什么都知道了。” 女 装 衣 橱 华荣月和那个男生一起被撵到了船上,踏上船的那一刻, 华荣月恍惚像是回到了半年前。 眼中所看见的都是熟悉的画面, 熟悉的几乎能让她梦回半年前, 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熟悉了一样。 ——半年没见,这个船看上去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华荣月和那个男生一起被往船上撵, 那个男生是一路上被人推推搡搡的过去的, 因为他一路上一直不想往前走, 偷偷的往后退。 但华荣月就配合的多,也没人过来碰她,她就特别淡定的往前走,全程都是一副温和脸。 估计华荣月再稍微不配合一点也得跟她旁边那个男生一样被怼上两拳头。不过他们俩身后的那个男人定了半天, 也没发现华荣月有什么反抗的迹象,华荣月总感觉他有些遗憾。 一路上华荣月几乎都闭着眼睛就能走过去,她踏入议事厅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地毯,心想这地毯换了啊……原先的那个地毯她挺喜欢的, 现在弄到哪去了呢? “人带来了!”身后的那个男人朝着上面喊了一声。 …… 一会的功夫,楼上下来了一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女人。 这个打扮,这个年纪, 一看就是个老鸨, 老鸨大概是刚下完班,所以妆也没卸,头上还戴着一朵巨大的花。 她一边笑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说:“哎呦,您又带人过来了,今天也是这么早。” “这不是刚好就撞见了吗。”那个男人一边笑着, 一边直接把手直接放到了走到他身边的老鸨身上。 华荣月身边的男生现在已经完全是懵逼的表情,他不停的用小眼睛去看华荣月,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茫然和惶恐。 这小男生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个好孩子啊,估计是这种地方都没来过的。 华荣月就自在多了。她对男生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示意让他不要太过担心。 自打进了这个船后,这个男生就一直格外的迷茫。 此时此刻,跟他境遇相同的华荣月或许是他心中唯一的依靠。 老鸨和那个男人说完话后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先看向了离她最近的男生,那种眼神似乎看的对方菊花一紧。 她上下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打量完了男生,然后忽然又伸出手去掐了掐对方的胳膊。 这个动作把男生吓得一哆嗦。 刚才光看不上手还好,现在突然一上手,足够让男生吓得退出两里地远。 ……不过华荣月觉得跟自己一起被“绑架”过来的这孩子脑子好像有点毛病,那人家捏你你就躲呗,这位也不躲,甚至连个声都不吱,就站那直勾的盯着人家,两个眼睛瞪的跟灯泡似的。 “脸长的挺俊的。”老鸨最后拍了下男生的肩膀道。 “就是这身肉也太结实了,一捏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华荣月道,“比不过这个孩子看着身段就软,人看着也老实。” 华荣月心说你这也没捏啊。 你要是捏了,她这身板说不定比旁边这男生还结实。 “就是我看这孩子怎么有点傻呢?”老鸨又摸了摸男生的脸。 男生被摸了之后,一副天崩地裂般的表情。 如何形容他这个表情呢…… 大概就跟华荣月穿越的那天一样,经历了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重塑。 华荣月在旁边低着头,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手底下暗自掐大腿阻止自己笑出声…… 老鸨看完那个男生之后,又过来看了看华荣月,她第一眼先是看中了华荣月的手,伸出自己的手把华荣月的手给抬了起来,说:“呦,这孩子的手可好看。” 华荣月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的手又长又白,托在老鸨手上的时候像一块玉雕出来的似的。 好歹……也是易大佬拿大刀的手,这双手活动量一天天的也挺大的。 老鸨看了半晌后,带着些莫名的感慨说:“我见过的姑娘多了,但没看见过几双这么好看的手,又细又白,跟腻子似的。” 她说话的时候,华荣月全程只是低着头,任由老鸨打量。老鸨看了半天手后又说:“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华荣月听话的抬起了头,老鸨笑着打量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行了,好孩子,我看清楚了。” 她说着就拍了拍手,楼上下来了两个人,来到了他们俩的面前,这俩人手中一人端着一杯酒,老鸨看着他们俩,示意他俩喝下。 那个男生还保持着天崩地裂的表情看着老鸨,华荣月倒是很爽快,端起来就一口闷了。 “喂,这什么玩意啊你就敢喝?”刚才还天崩地裂的男生忽然间转头问了华荣月。 华荣月淡定的看着他,她当然知道那杯酒不是什么好东西,里面成分她都闻得出来。 不过闻得出来又能怎么样? 这玩意不喝的话老鸨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会那个男生要是再不喝,估计就会进来两个比利给他强灌了。 跟被比利强灌相比,华荣月觉得还是自己给他灌要更人道一点。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然端起了另外一杯酒,然后趁着那个男生怒瞪她的时候,端到他张着的嘴前,一灌就给他灌了进去。 那个男生就保持着这样一种惊愕又愤怒的表情被华荣月给灌了药,老鸨看见华荣月的动作,反而笑了笑,“行了,既然你们自己喝了,那就不用我动手了。” 从后面来了两个女人,她们俩把华荣月他们带了下去。华荣月全程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那个男生一个劲的在偷偷搞小动作。 两个女人带着他们经过了长长的回廊,带他们穿过了华荣月熟悉的船板,绕过了那棵爬满了整条船的紫藤花的花干处,朝着之前被花船用作储藏间,现在不知道被用作什么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个男生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搞小动作,然而他的手法真的是让人捉急,华荣月在旁边看着都恨不得上手帮他一把。 两个人被关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没有窗户,光线很暗,不过食物和被褥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大桌子和大衣柜。 把他们带进来的那两个女人说:“好好待着,一会洗了澡,把衣柜里面的衣服换上,然后就出来。” 门被咔嚓一声关上,华荣月旁边的男生像弹簧一样的蹦了起来,对着她说:“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喝那个?” “如果你不喝,他们一会会逼你喝的。”华荣月的声音很轻,但是说话时却很四平八稳,“这种地方一定会有武功很高的人镇场,他们可能会在下一秒就出来。” 那个男生听完之后,也有些抓狂的感觉。 他拼命的挠着自己的头发,然后蹲在地上说:“怎么办啊,我师父还在等着我,我不想明天早上起来后我的名字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原来更担心的是丢脸吗? 华荣月走到了衣柜的面前,推开了柜门,然后看了看摆放在里面的衣服,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这里面的衣服其实没有几件,但是……确实都是女人的衣服,而且这个衣服料子和做工,也确实都是花船的手艺。 华荣月不记得有什么团体经常在花船定衣服了,不过坦白的说,这些衣服她还都挺喜欢的,毕竟整个花船出产的产品基本都挺符合她的审美。 当初她听说花船的那些手工艺人下的命令就是一定要做到花面随时走进一家花船旗下的店面,就能随手拿起衣服来穿的程度。 她摸着衣服轻薄柔软的料子,心想着昨天看见的那个死去的穿着花船衣服的男生,默默的猜想他在失踪的那两个星期是不是一直就在这里待着来的,他去世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那个男生绕过华荣月,来到了衣柜前,看着衣柜里面的衣服,再度流露出来山崩地裂一般的表情。 华荣月拿出了其中的一件说:“看来咱们只能穿着这个出去了。” “为什么,我只是睡觉之前水喝多了而已,罪不至此啊……”那个男生崩溃地说道。 华荣月看着这个男生,她刚开始见到对方的时候光看脸觉得这男生还挺可爱的,等到他真醒了之后,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纯正沙雕直男气息。 她感觉这样的直男在这种环境里生存是需要点勇气的,幸好碰上了她,否则一般人还真没办法带领他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连个窗户也没有,根本就逃不出去啊……”那个男生说道,他想运用内力把船板给掀开,可是运了下功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完全调不起来了,不禁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了?” “刚刚喝的酒里是化功散。”华荣月道,“喝了以后,三天之内内力尽失。” “你知道?”那个男生转过头来问华荣月。 “对,以前见到过。”华荣月依旧温和的劝道,“不要担心,既然咱们被关在了这里,那就证明他们还不想要咱们的性命,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做会激怒他们的事。” 华荣月说完之后,对面的那个男生看着她,怒火也渐渐的消了下去。 他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是真的想对你发火的。” “没关系,我清楚。”华荣月轻声的说。 “这样吧。”那个男生想了一会后,一咬牙,“我……我是武当派的,我们门派的人很厉害,你也听说过吧?咱们先在这里等三天,三天之后我的内力恢复了,我就想办法带你逃出去。” 干 活 了 江连焕看着桌子上面的纸, 纸上面是华荣月的笔迹,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我去找那些人了。” 江连焕拿着纸站在那里待了半天,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 自言自语,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把纸放下, 然后把抽屉又推了回去, 自言自语道,“华荣月肯定没有什么是……问题是我有点担心……他啊……” …… “你在干什么?” 华荣月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男生问。 男生低着头在他们的屋子门缝里塞着布条,对华荣月道, “这样他们半夜往咱们屋子里面吹迷烟的时候,烟就进不来了。” 华荣月看见他的动作还算是挺像模像样的,估计之前还真的特意学过, 就蹲在那里认真的看着。 “这种地方一点都不安全, 也不知道他们半夜会做点什么。”那个男生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的往里面塞布条。 “咱们现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去联系上外面的那些人,不过我们门派的人比较多, 所以肯定能遇上的……” 他说完后又停顿了一会, 然后补了一句,“呃,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这里。” 华荣月就在一边看着,看了半天之后,忽然开口夸了一句, “你知道的好多。” “啊?”那个男生似乎是骤然听见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话,猛地转头看向了华荣月,一脸的惊恐, 似乎华荣月的话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华荣月看着他的这个神色觉得很有意思,过了一会,那个男生才似乎想起来表情管理这回事。 他猛地把脸上的表情收了回去,然后装作故意淡定的样子说:“其实,其实这也没什么,都是我师父教给我的……” 那个男生塞完之后还看了看华荣月,道,“一会你先去睡吧,我先在这里看一会。” 华荣月看着这个武力值在她看来是个位数的小伙子,心说这傻小子虽然人看起来挺呆的,不过心还是挺好的,自打跟她见了面之后,一直都在尝试着保护她。 这个男生的名字叫靳驰,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大名叫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他现在的名字叫做双情。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双情。 这是刚才进来送饭的那个女人告诉华荣月他们两个的,据说是刚才的那个老板特意给他们俩起的名字。 那个男生被起名叫双情,华荣月被起名叫花颜,据说他们这的老鸨子特别会起名字,起的名字都特别衬人,客人们听了都很喜欢。 双情这个名字,配上那边的男生还有他现在的那身衣服,有种格外谐的效果。 这效果给人带来的快乐比华荣月当年手机里的表情包所带来的快乐还要多。 华荣月没事就蹲在那里,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默默的盯着他做一些应该没什么用处,但是看起来很专业的举动,其实是在背后偷偷的脑补各种神奇的东西,顺带着继续掐自己大腿…… 从白天被抓过来到了现在,一共应该过去了十个小时,目前就是花船最热闹的时刻。 华荣月他们被关在这里面看不见外面都发生了什么,自打被领进来以后,外面的人除了给他们送过一次食物和水之外,也没有干其他任何事情了。 甚至因为窗户也没有,所以他们对于时间的判断也不是很明确。 不过华荣月的耳朵还是能听见,在大概半个小时以前,外面就已经变得非常热闹了起来,一种交谈声和嬉笑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得见女人撒娇的声音。 华荣月在那里虽然闭着眼睛假寐,但心中知道这船上的人今晚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果不其然,她躺了没有十分钟,外面忽然有人一把推开了门。 门口昏昏欲睡的双情同学吓得整个人都差点蹦了起来,看着空中飞舞的那身皱巴巴的丝绸衣服。 幸好进来的是个普通的小厮,他也不清楚这丝绸衣服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就道,“玲妈妈喊你们过去。” “啊?她喊我们干什么?”双情同学眨了眨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说道。华荣月利索的翻身下了地,来到了男生的旁边,对小厮说:“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恐怕这花船倒了好几次手,落去了好几波人的手里,但从始至终它的用处都是同样的,流水的人员,铁打的经营。 毕竟这种行业在目前的这个朝代也算是暴利行业,华荣月不做终究有人会做,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华荣月这么有良心。 从关着他们的这个小小的仓库走出去之后,小情儿看了看外面被点亮了灯的花船,整个人都处于有点傻的状态。这个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像这种地方,白天和晚上本来就是两种样子的。 就如同花船一样。 白天看起来,这里只是个普普通通,带着点诗情画意的船只。 而到了夜晚……这里灯火通明的就如同仙境一般。 他们俩也没用什么人领路,只是顺着这边最亮的地方走了过去,然后就很自然的顺着楼梯,就走到了目前这个船上最中心,也是最亮的位置。 那里有着许多的人在,是花船最高的地方,灯笼挂满了每一个角落,有着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 原本那里在华荣月的印象中应该有个隔断的,也就是当年那个眼角下有蝴蝶的姑娘跟客人发生了冲突的地方。 然而现在,那里隔断都被拿掉了。 隔断被拿掉后,整片场合看起来格外的宽阔,只要一踏进这一层,就几乎一览无余,宛如一片宽阔的广场。 在这“广场”的中间是一个很高的台子,有人站上去之后,就能够被四面八方都看到,广场的四周是许许多多的席位,现在人都已经快要坐满了。 这船现在停靠在江边,并不仅仅只有这一条,附近的船只停了大概有几十个,而且有许多船还被人用锁链连上了。 这么多的船连成一片,站在高处的地方看,是一种十分震撼的现象。 曹操铁锁连大船,估计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个景象,不过面前的这个船肯定不能和军船比……因为军船上都是厮杀的士兵,而这个船上……则到处都是温香软玉。 双情同学都已经傻了。 他虽然在华荣月的前面,但是却一动不动。趁着他傻了的这个机会,华荣月倒可以躲在他的后面,好好的看一下前面这块地方。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真是熟悉的场景。 只是少了那么几分华荣月熟悉的味道。 华荣月的眼神慢慢的冷了下来,那边的玲妈妈——就是白天跟他们见面的老鸨子反而挥了挥手,把他们叫了过去,看着他们笑道,“哎呦,你们可算来了,快来,我们就等你俩呢。” 那个男生还是有些懵,不过想了一下身后的华荣月,忽然间挺直了腰板走了过去,直直的来到了老鸨的面前。 华荣月趁机看了看这周围跟她一样身穿着花船出品的衣服的人。 她的目的很明确,果然就在里面发现了一些身材看起来有些违和感的。 前段时间零零散散的失踪了大概十几个男生,然后去世了一个,现在这条船上粗略的一看,这样身材略微有些奇怪的可就不止这么十几个。 当然这里面正常的女人也有,但是跟这些身材奇怪的男人一比也就算少的了。 附近的船上估计像这里生态的也并不多,华荣月以前在花船的时候,也完全没听说过啥时候开展过这个业务。 她当年以为这两个行业是并不互通的,或者说古代人很保守,这一行业还并不发达,虽然根据一些史料记载,古代人好像也都挺会玩的…… 整了半天这两种原因都不是,只是以前花船单纯的没想过办这个业务。 看来这是业绩不好,催生出了一些新的业务啊…… 华荣月摸着下巴,略微有些牙疼的想到。 她看着那些男人,试图从中记住他们的模样,然后给江连焕看看哪个是从他家里失踪的人,但却被老鸨子一把就笑着拉了过去。 她上下的看了看华荣月,不住的笑着,旁边的双情同志也让她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华荣月看着老鸨的笑脸,心里面却在回忆当年她来花船上的时候排除万难收留了她的那个在当时管理着花船的小姐姐。 “你们俩会跳个舞,或者唱个曲什么的吗?”老鸨看了看他们之后说道。 旁边的双情同学闻言整个人一僵。 可以看的出来,这里有点才艺的应该活的比较好点,正经的青楼也都有清倌啥的呢。虽然青楼里的清倌说起来也比较挂羊头卖狗肉,但前从业人员.华荣月知道,清倌价钱就是要高。 而且这里对于他们来说也有个好消息——大概是因为工种比较独特,所以这里不光有找乐子的,见世面,也就是俗称“观察这个世界上物种多样化”的人也比较多。 跟隔壁几个船上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甚至现在还能听见一些不和谐声音的船只来说,这里现在看起来还莫名的和谐。 最起码现在大部分人还人模狗样的,搞点什么也都是背地里搞,华荣月竟然还在周围的围观里发现了几个少有的女性,有的人外貌上做了些掩饰,可能都是临时跟人过来看个热闹。 显而易见,这会局面已经非常清楚了,华荣月和双情同学都看的出来。 如果会点什么爱好,说不定暂时还不用干点什么羞羞的事情。如果啥也不会的,恐怕直接就去后面小黑屋唱菊花残了。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双情求生欲格外的强烈,这个冥思苦想啊,脸憋的跟便秘似的。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忽然抬头,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具有可行性的建议,“举大顶行吗?” “噗——”他话刚说完,后面有人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如果生在现代社会,比较适合去学个二人转。东北人华荣月这样莫名的感慨道。 她上前一步,对老鸨柔柔的说:“我会一点。” “哦?”老鸨的眼睛亮了,“你会什么?” “刀舞。” “刀舞啊……”老鸨的眼睛更亮了,她想了想道,“这可少见啊……你行吗?” 华荣月看了看现在正在台子上面弹琵琶的那个男的,自己默默的思考了两秒刀舞这个东西对于易大佬来说是否有难度的这个问题。 最后她抬起头,对着老鸨说了俩字,“害行。” 你也想要起舞吗 刀舞这个东西……不知道为什么, 华荣月脑子里第一秒想起来的是斯拉夫人民的哥萨克刀舞。 面容像花一样的姑娘穿着骑装或者长裙,手持着两把长刀, 跳的那叫一个热.情.纯.朴…… 据说跳这舞的必须拿开了刃的刀,所有舞娘手里就找不到一把不开刃的。 ——不过这个条件在花船上是肯定不能实现的了,华荣月在那里等了一会, 没有等到一把刀,而是一朵又细又长的花。 花应该是从哪里刚折下来的, 相对而言也算有点硬度, 长度也差不多跟一把刀一样, 花还是半开半合的, 闻起来味道很香。 “你用这个跟用刀是一样的吧。”老鸨道,“就先用这个。” 华荣月拿着花就上了台,她就应该知道老鸨子不会让她手里拿刀的,所以对于拿朵花没有丝毫意外。 正巧上一个人刚下来,华荣月就上去了。她掂量着手里面的花,心说这把刀换成花了之后还真挺难办了, 毕竟……大部分看刀舞的不都是看个热闹的吗, 人家就是为了那把开刃的刀来看的,换成一朵花来,那算怎么回事。 但是事情不是说因为难就不能去解决的, 人总得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吗。 华荣月上去的时候,特意的稍稍背对了一下,用花遮了一下脸。她害怕这附近有什么人能认出她来。 虽说这边离现在的花船已经很远了,离百草堂也不近, 但华荣月还是得小心一下,毕竟曾经在这里也待过不少时间。 许多人忽然冷不丁的看见一个上来的陌生的男的,都兴味盎然的看了过来。 只不过这人跟之前的其他人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甚至连脸都被遮住了看不见。 华荣月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刀舞这个东西,老实说,能舞的像舞一样的刀法易大佬脑子里还真的有不少,毕竟这个江湖中专门为女刀客准备的刀法还是很多的。 易大佬学的虽然是男人的刀法,但并不代表女人的刀法她不会,实际上当年易大佬还专门特意学过这个东西。 因为女人的刀法更讲究柔韧度,相比起男人的刀法来说,更像一只阴柔的毒蛇,在敌人放松警惕的情况下给予致命一击。 所以华荣月觉得易大佬的刀舞如果耍起来,那应该还……挺漂亮的。 而且易大佬也并不是没有跳过。 华荣月依稀记得当年易大佬还是挺喜欢跳舞的,甚至干出过偷偷的蹲在一个舞姬屋子旁边偷窥人家跳舞的这种事。 这种事情说起来也都算黑历史了,所以华荣月从来不提跳舞两个字,生怕刺激的大佬恼羞成怒。 不过像易大佬这种状况即使想跳都得自己偷偷的跳,以免被人怀疑她的性别。 后来易大佬放飞自我了,自然在哪跳也就都无所谓了,尽管那个时候易大佬好像对于跳舞也不再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了似的。 然而这一次易大佬好像并不想帮华荣月。 她非但让华荣月自己解决,甚至还决定暗自看热闹。 “大佬,大佬?”华荣月喊了半天都没有回应。 然后她的心态忽然就有些微妙了。 她能察觉到易大佬那种疑似袖手旁观的心态,这让她觉得有点茫然。 因为老实说,易大佬能让她感受到这种心态的次数好像并不多。 华荣月本来这么莽,是想着无论怎么样都有易大佬给保底的,结果头一次感受到易大佬袖手旁观的情绪。 这种袖手旁观还不是易大佬平时的那种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是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感,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心态。 完蛋,华荣月开始没什么反省态度的反省自己。 总想着坑易大佬也是不行的啊,易大佬看来这是……终于察觉到了啊。 但是牛已经吹出去了,这会好像临阵脱逃也不太好。华荣月从花的缝隙之间偷偷的看了一眼下面的双情,小情儿现在正忐忑不安的看着她,那个眼神让华荣月很熟悉。 她平时想拜托易大佬干什么事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所以此时此刻双情同志眼中的华荣月,大概就是华荣月眼中的易玲珑…… 这种状况下,华荣月自然而然的就有些心软了。 她决定顶着易大佬看热闹的眼神,来拼上一把。 …… 可能一直以来,她和易大佬之间都有个非常神奇的事情,可能是之前的华荣月从来没察觉到。 那就是在外人眼中易玲珑的审美都比较奇葩,但在华荣月的眼中,易大佬是个非常好看的人。 前提是把脸上那花里胡哨的妆容给去掉,再换身正常点的衣服,那易大佬在华荣月的眼中就是仙女。 换句话来说,如果此时此刻跳舞的人是易玲珑,那么华荣月就觉得这肯定稳了,稳得不行不行的。但是如果换成华荣月自己,华荣月就觉得这是在玩火,或者是站在个悬崖边上往底下看。 哦,没底。 刀跟花的手感都是不同的,刀是一种特别大开大合的东西,兴起的时候怎么甩都没事。但花不同,花太脆弱了,如果这种东西稍微用力太大,是很容易被甩碎的。 华荣月手里拿着花,动作也是轻轻柔柔的,就像自己并没有用什么刀法,而是真的只是在跳一支简简单单的舞一样。 她脑子里想,如果自己现在在台下,自己会喜欢看什么样的舞呢? 因为心中没底,所以华荣月心中唯一能够判断的也就只有自己。她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开始了动作。 旁边弹琴的师父随手弹起了一支舞,声音听起来比较轻柔,偶尔才会响起来一个重音,像是一条缓慢流动的小溪中偶尔才会泛出来的波澜。 在靳池……也就是双情同学的眼中,面前的这个人可能完全不会武功,所以刀舞这种东西好像对他来说也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其实靳池也根本就看不懂什么,因为他的武功并不好,虽然在武当这个江湖人众所皆知的地方,但他的武功……是真的不好。 大概就是一群学霸之中唯一的那个学渣。 他基本也就看个热闹,并看不懂什么。 ——其实不止是他,在场能看清华荣月在干什么的人可能都不到个位数,甚至都没有。 华荣月用的是一套非常少见的刀法。 这套刀法的名字她甚至不知道,但它是易大佬会的刀法中最“轻”的一个。 本来这刀法应该搭配软刀来用的,然而现在华荣月没有刀,手中的这朵花却好像也差不多。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接触过舞蹈这种东西,华荣月也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来跳段舞,还不如直接耍套刀法。 要知道跟跳舞比起来,刀法需要的掌控力其实还要更强一些。 舞者让人们欣赏的是肢体的艺术,刀客让人们欣赏的同样也是肢体美。 一种如何充分利用人体的每一块肌肉,如何突破人体极限的美。 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她使得其实是一套刀法,因为这套刀法实在是太轻柔了。 即使是在拿着刀的时候,其实也不太容易看出来这是一套杀伤力有多么强的刀法。 它的危险性都隐藏在那轻柔的动作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察觉。 人们只会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场非常漂亮的舞蹈,就像是一颗开到艳时的花骤然凋零,还没有枯萎的花散落了一地。 大概是因为完全把自己带入了观众的思维,再加上“跳”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刀法的原因,华荣月的舞蹈确实跟她想象中的效果有些不太一样。 她原本想象中的“舞蹈”应该是轻轻柔柔,就像清晨的朝雾一般。 但从远处能够反射光线的湖面来看,她的动作其实……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美,很轻柔,就像任何一个舞姬一样,在尽情的展示着自己的美。 但华荣月却从里面看出了一些可能只有她自己能看出来的东西。 那温婉的抬手中,隐藏的是无限的杀机; 那轻柔的动作里,蕴含的是惊人的力量。 那道身影的确像是一个每一个正在跳舞的人。 因为“他”也的确在肆意的展示着自己肢体的美。 周围灯火通明的灯光照的湖面中宛如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存在着另一个跟这里一模一样,只是倒映了的世界。 华荣月的眼睛倒映着面前的人们,也倒映着那个湖水里的世界。 她能看见湖面中的那个人一直用一枝花来遮面,人脸因为光线和遮挡的关系,始终都像是一片黑色的看不见的阴影。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的“舞蹈”确实是非常有吸引力。 最起码,“他”已经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吸引住了。 ——甚至也包括华荣月自己。 她看着湖面里的自己,就好像看的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华荣月有生之年,第一次用这样的一个视角来观察自己。 如果单纯的用一个欣赏的角度来看这个人,那么“他”只是在跳一支美丽的舞。 这是一个宛如花一样美丽的人,哪怕是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依旧能够轻而易举的夺走所有人的心神。 可是……华荣月知道“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在跳一支舞。 “他”的心里,藏着很多心事。 这些心事并不能告诉别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 此时此刻,华荣月在看着湖水中的“他”时,心里就一直在想……旁边这些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吗? 这些在旁边观看,甚至有些痴迷了的人……他们也真的认识“他”吗? …… 靳池也在下面安静的看着,他本来以为华荣月可能只是用刀随便上去甩几个花就下来了,因为他总觉得刀舞这个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因为他也甩过刀花。 不过他又觉得凭着华荣月这张脸,恐怕上去甩几个刀花也是有人会鼓掌叫好的,不是因为刀,而是因为人。 然而现在他看着台上的华荣月时,却忽然间有种语塞,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他别的不知道,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瞎说的,他绝对懂。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懂。 乐曲到了一个终止的阶段,华荣月的花微微的往脸这里收起,像是合上了一把扇子。 她跟远处湖水中的人对视,看着“他”缓缓的起身,像是一朵花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花瓣。 把脸彻底遮上的那一瞬,“他”的脸也彻底变成了黑色的。 就像是一个人在暗处,缓缓睁开了自己深邃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差了点内味,所以没整gc整了个xgc 后面写写应该味能浓点。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密室 华荣月用花遮着面, 看着湖面上的人也缓缓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湖面上那个人也渐渐的离开了华荣月的视线中。 她缓缓的回到了底下的双情身边,手里还举着那支花,双情愣愣的看着她,过了会忽然间特别兴奋的对华荣月说:“你好厉害啊!” 他兴奋起来颇有些手舞足蹈的意思, 不过一直都没有一巴掌拍到华荣月的肩膀上什么的。华荣月本来以为他说兴奋了还会热情拥抱什么的呢。 老鸨就站在一边,华荣月还没说什么,她就带着华荣月他们往避着人的地方撤,毕竟刚才华荣月下来之后,用眼睛一直追着的人也不算少, 这会还有人在不停的往幕后看。 按理说平时也没什么人这么做, 毕竟这样做着实有些废脖子。老鸨满脸笑得对华荣月说:“看来你以前是真的学过啊!这舞跳的真好。” “……害行。” 华荣月把花递给了老鸨,那花的叶子,花瓣什么的都还是完整的, 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华荣月觉得刚才的表现很完美, 在她看来花没有破就已经算得上是完美了。 周围乱糟糟的,华荣月还是很安静的站在那里。老鸨正在一片慌乱之中笑得跟朵花一样。华荣月趁着这会暂时还能躲一下的空隙偷偷的望了会天, 喘了口气。 刚才……还真是危险啊。 …… 华荣月和双情还住在他们刚开始住的那个小仓库里,不过待遇好了一点,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小茶壶, 还有永远也喝不完的茶水。 一夜的喧嚣之后, 花船之上终于微微的安静了下来。 多亏了华荣月的爆种发挥,他们俩没有被拉去进行什么肮脏的py交易,清清白白的回了这间小仓库里, 甚至待遇还上升了不少。 其实原本要表演拿大顶的双情是差点要当场拉走的,幸好华荣月拦了一下,介于华荣月刚刚的表现确实算是有了点资本,所以双情同学现在还能苟住清白。 华荣月这会终于也略微的有了点困倦感,她听着后面双情同学均匀的呼吸还有小小的呼噜声,忽然间慢慢的起身,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没有走到门前面,而是默默地摸着墙,用手去轻轻的触碰着墙上的每一处凸起。 摸到一处凸起的时候,她的手指一顿,微微的一用力,另一只手还掐着旁边的另外一块木板,这块木板忽然就被掀开了,里面露出一小块只能容许一个人侧身通过的小小的通道。 华荣月走进了通道的里面,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个通道已经好久都没人用过了,估计船上现在的人也根本就没发现过这个地方。 不过华荣月倒不觉得奇怪,如果他们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通道,估计根本就不会把他们安排在这里。 这原本是仓库,很明显,华荣月对这里是非常熟悉的,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原来这里是干嘛的。 原先这里堆的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包括甜品什么的,所以华荣月经常会顺着这个通道直接来这,非常省力。 现在甜食没有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估计也没人知道这个通道,毕竟花船的机关做的非常的机密。 华荣月顺着这个通道慢慢的走了出去,等走到又一处凸起时,轻轻的按下了另一块木板,她就忽然出现在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这屋子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然而这间小小的屋子在没人住了这么久的情况下,还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甜香。 华荣月走到了柜子旁,翻了下里面的抽屉,掏出了一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得糕点,沉默了一下。 算了,还是不要拆封看了,她害怕有心理阴影。 华荣月把盒子放到了一边,然后又在屋子里翻了翻,翻出了两三本,放在身上,然后又走了出去。 这个屋子以前是她躲那些有事没事就过来找她的人专门弄的一个小屋子,当然,这艘船上类似这样的屋子也绝对不止有一个。 华荣月一开始是想过花船的机关都特别的隐蔽,所以即使卖出去了之后,它的下一任主人说不定也不会发现这个小小的密室,结果等到她发现这里真的没人来之后,她的心里还是略微的有些微妙的。 她随手用内力抹了把椅子上面的灰,然后坐下来拿起了笔和纸,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之后她又随手掀开了了桌子上面的一个暗格,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哨子,吹响了它。 哨子里面发出来的并不是什么笛音,而是一种神似鸟叫的声音。此时正是清晨,周围的鸟叫不少,这一声混在它们之间丝毫都不起眼。 然后她等了大概十分钟,另外一块木板传出了几声敲门的声音,华荣月说了声“进”之后,外面的人十分小心,十分犹豫的推开了木板,然后看见了正在那里坐着的华荣月。 他估计是想不清楚怎么会忽然听见这个哨声,这哨声是花面以前在花船的喊人哨声……目前来说已经淘汰不用了,华荣月也就在这个暗格里放了这么一个。 那个人看见华荣月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连忙低头。 他身上穿着小厮的衣服,看起来算长的不那么起眼的,你随时随地都能在这艘船上见到像他这样的人。 当初花船全都撤走的时候,华荣月留了一些探子在这里。在举报秋水庵的时候,这些探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不过后来秦淮河这边是越来越风平浪静了,几乎听不到任何风声,所以这些探子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不过出于一贯的小心谨慎,华荣月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弄回来,还是留了那么几个的。 这几个人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那人看见华荣月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估计是才意识到刚才上台的那个人居然就是花面,脸上是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的神色。 刚才华荣月上台的时候估计她也不太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华荣月看见了许多围观的人,别说是那些观众或者是这个人了,貌似连扫地的阿姨都停了手中的活过来看了。 也不知道现在突然发现刚才在台上跳舞的人居然是花面,这人会有什么心情……反正惊吓是肯定的。 华荣月把自己刚写完的那张纸交给了他道,“把消息送回去。” 那个人接过纸条应了一下。他临走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一句,“您……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 “您怎么会突然来这?” 华荣月认真的看了看对面的人,心说其实是因为各种意义上的巧合……不过总觉得这么说好像一点时髦值也没有,只能说:“因为好像很有意思。” 对面的男人决定不要试图去理解花面的神奇脑回路,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间被花面给叫住了,华荣月问,“除了你之外,咱们在这还有多少人?” “三个。” “他们知道我来了吗?” “暂时……应该还不清楚。” “那就好。”华荣月道,“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等到那个男人离开之后,华荣月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想了想。 连留守在这里的探子都不知道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陌生的新人,那这就挺奇怪的了。 华荣月思考了一会,默默的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扮,忽然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 靳池半夜迷迷糊糊的睡醒了过来,隐约看见面前有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面不知道在忙着些什么。他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还不睡?” “我才刚刚起来。”华荣月道,“没事,你继续睡吧。” 靳池想了想,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来道,“算了,我也不睡了,睡不踏实。” 他们两个人在屋子里坐着闲聊天。华荣月属于在除了花船人的眼中都挺和善的一个人,靳池跟她聊起来还意外的挺和谐的。 两个人聊着天慢慢的就亮了,华荣月却在聊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男生……身上的状态还挺奇怪的,你说他咸鱼吧,其实他的状态还不太像华荣月看见过的一些普通的江湖人。 他对于一些江湖中很深层次的东西还是很清楚的——尽管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他用一种侃大山的语气无意中说了出来。 你要说他是个聪明人,那又算不上……华荣月觉得这就是条咸鱼啊,还是条盐分太足的咸鱼。 这种古怪的感觉交错在靳池的身上,让华荣月稍微的上了点心,不过她也只是上心而已,还没有什么担心的感觉。 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化功散对她来说都不如一碗姜汤,最起码姜汤还能让她辣的龇牙咧嘴一会呢。 华荣月没有提醒靳池,她觉得自己在对方心中保持着这种一无所知的状态比较好。 老鸨对华荣月的□□相对而言要松的多,所以华荣月哪怕是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事。 因为华荣月看起来比靳池人畜无害一些,当初喝化工散也特别利落,让老鸨以为华荣月一点武功都不会呢。 华荣月走上了甲板,站在外面吹一吹冷风,白天的船上十分的安静,天气特别的晴朗,她嗅着紫藤花的味道,顺便看着远处的景色,这时,却忽然有人从她背后喊她,“是……花颜吗?” 华荣月听见声音后愣了一下,转身回头,却看见了一个穿着船上的姑娘们才会穿的衣服的女人,正远远的站在一旁,怯怯的看着她。 “对,我是,怎么了?”华荣月害怕吓到她,于是柔声地问。 “我……我觉得你跳舞特别好看。”那个女人手搅在一起说道。 “你能教教我吗?” 虚假的直男vs真正的直男 说来也很奇怪。 华荣月来这里的时候, 的的确确跟周围所有来到这里的“男人”一样身穿着同样的衣服, 画的花里胡哨的。 而偏偏华荣月却忽然发现, 自己好像在这种地方都被点亮了奇怪的天赋技能。 她后来琢磨了一下,这可能也不只是什么天赋技能,只不过是印证了一句老话——只有女人才最懂女人。 就像华荣月曾经喜欢过的挺多让人一见倾心的女性手办,一看有挺多都是男人做的。大概只有对塑料小人抱有浓浓感情的宅男们, 才会做出那么疯狂戳人的手办吧。 ——同理, 能让华荣月都觉得好看的人,那肯定别的女人也会觉得好看。 …… “不过还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华荣月一边这么想着, 一边教着刚才找她的那个女孩子练刀。 当然,这女孩子有没有专心练那就是个问题了,不过这点其实也不是问题, 反正两个人都没有刀,只能用木棍。 如果非要拿刀, 那去厨房借一把菜刀也是可以的。 “小心点,从这头穿过来……”华荣月教着姑娘练, 老实说这个刀法属于看起来简单,练起来超级累的。 即使是不用内力, 练个三十分钟都不亚于跑个马拉松,跟瑜伽一样, 都算是慢性折磨人的运动。 那个女孩子估计也很累,她来的时候恐怕也没想过会这么累,所以这会脸都已经通红了,动作甚至都不那么标准, 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华荣月一边温柔的教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大妹子,行了,差不多了,不用这么拼。 不过……华荣月明显是想简单了,因为荷尔蒙果然是刺激女人奋进的一个东西。 话说这个姑娘一点基础都没有,但是居然就这么练了下来。 练到后来,华荣月都有点敬佩这个姑娘了。 不过华荣月又教到一个动作的时候,这个姑娘却怎么练都练不会,做的跟正确姿势非常不搭边的那种。华荣月教了四五遍了,还是不会。 刚才比这个动作还要难的多的,这姑娘都几乎是一次就做下来了。 华荣月教了好几次后,都不见这姑娘有什么学会的意思,这让她有些纳闷。 她心说不应该啊……按照人类正常的人体工学来说,这姑娘都不可能卡在这个动作上,卡在前两个动作上她还能信。 “你这里有些不对。”华荣月皱着眉看了半天,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姑娘的胳膊道,“这里稍稍用些力,不能往里拐……” 她握着姑娘的胳膊来回教了几次,好像在第三次的时候忽然间恍然大悟般的明白了什么。 ——华荣月仰天长叹。 她在心里一边狂扇自己,一边心说自己刚才怎么忽然间就这么直呢? 不,严格来说也不太直,真直的这会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呢…… “差不多就这样吧,剩下的你自己练一练。”华荣月坚持着教完,然后笑着对这个姑娘说道。 等到姑娘终于离开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感觉啊…… 按理来说,华荣月从事的是面向于男性的服务业,但是怎么忽然就感觉,她服务对象的定位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 华荣月前前后后在这里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了。 这三天的时间她过的总的来说还是非常舒心的,毕竟一技在手,万事不愁。 华荣月深切的明白了她妈小时候一定要让她去学个爱好的原因。 双情同学就比较惨了,华荣月也不能总帮着他,所以他前一天就被强行拉过去陪酒。 然后华荣月因为担心,还特意围观了一下他陪酒的过程。 “大哥,喝酒不?” 双情看着面前的那个男的富商道,哆哆嗦嗦的从旁边端起酒壶来给对方满上了一杯。 他这话听起来就跟黑道小弟给老大敬酒一样,其实他这话更适合放在另外一个场合。 ——一群身穿着黑衣服的人围坐在一起,前面坐着个满身横肉,后背上还纹着个过肩龙的秃头大哥。 他趴在那里哆哆嗦嗦的,五体投地给老大倒酒…… 这么违和的画面,在双情那张化了妆之后意外有些楚楚可怜的脸下,竟然愣是没把富商给惹生气。 那个富商竟然还笑得挺开心的,他看着双情说:“哎呦,挺可爱的一个小孩,新来的吗?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双情听了这句话后哆嗦的更厉害了。 不知道为什么,华荣月莫名的觉得面前这副景象让人胃疼。 那个富商又感慨了一声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小孩,我的荷包才越来越瘪的,要是再经常来啊,我恐怕连这里的门都进不来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许多像华荣月一样在一旁喝酒的人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商人的装扮。 光看这身布料,就能换普通人家两个月的吃喝了,手上戴的东西也都是不错的东西。 只说大拇指上的那个扳指,就算他来这没带钱,光把那个扳指掏出来,也能让老鸨把船上最好看的几个人都拽来陪他。 以前在花船这种经常卖惨的富商多多了,大家心照不宣,一般来说这种人都不惨,他只是希望能听见别人抬他。这时候如果老鸨在旁边,估计就得陪着笑说:“不不不,您怎么能惨呢,您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东西就够我们吃一年了。” 唉,无论去哪,好像这种人永远都存在,即使之前华荣月已经搞死了花船的一批,这些人又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出现了。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喝酒想到。 她的酒刚喝到一半,就听见那边传来个哆哆嗦嗦的声音。 “这的价钱确实是有点贵啊……不过既然没钱,那就别来了呗。” …… ……华荣月,华荣月的隔壁,华荣月隔壁的隔壁同时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一起朝着那边茫然的看了过去,举起的酒杯同时遮掩住了他们的眼神。 啊? 那个富商估计也是头一次在烟花场合听见这样的回答,反应都慢了半拍。 他看向刚才说话的双情,暗暗的“点”了一下他,又道,“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把钱花光的情况,我倒不如直接把这里的花魁给赎回去,这样人是我的,钱也是我的,那岂不是更好?” 旁边的人看向富商的眼神又变得不同了。 这是真壕啊,听人家这给花魁赎身都能说的跟买大白菜似的,看来这个富商的有钱程度比他们还得更上一层。 富商旁边这个正倒酒的傻小子如果这会抓住机会,好好的哄一哄,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就能跟着一起被带出去了,这种事业就看嘴会不会说。 如果是情商高的,这会肯定把富商哄的服服帖帖的,抓住这个机会一步登天。 “哇……”双情的脸上也着实露出了真情实意的钦佩和羡慕表情,这让富商又稍稍开心了一点。 即使是双情,这会大概也隐约的意识到应该捧一下富商,只见他结巴了一会,突然间十分真诚的说了仨字,“牛逼啊。” “噗——”华荣月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她连忙跟对面差点被喷了一身的客人道歉,一边擦桌子,一边暗搓搓地竖起耳朵听。 那个富商明显已经被彻底的噎到了,他头一次碰见这么不上道的。 他也结巴了起来,然后他语气里带着点怒火的说:“你,你这个小孩,我是看你长的还行,所以才让你给我倒酒的,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恐怕他连近我身的资格都没有。” “啊?”双情听见这话,居然也跟着懵了。 他茫然地说:“大哥,天地良心啊,我可是在夸你啊,我也没说你什么不好的话啊。” “你那还叫夸我!”富商拍的桌子震天响,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啊!把这的老鸨子给我叫过来!” 双情本来就是被强叫过来倒酒的,就已经够茫然的了,这会听见富商一个劲的在吵,他直接把酒壶往桌子上面“啪”的一放,说道,“大哥,你这样就不对了啊,你说你这人奇怪不,说什么你都不愿意听,你这也太难伺候了吧。” “你是不是诚心想要气我!” 双情道,“那你要非这么想,这我也没有办法。” …… 出,出现了!直男金句! 喝着酒的华荣月举着酒壶,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之中。 她这边看热闹看的桌子都顾不上擦了,对面的一个小姐姐刚才差点也跟着被喷了一身,这会却小心的问华荣月,“你,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哦,我没事。”华荣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转过头来,笑着对这个姑娘说。 “没事就好。”这姑娘身边刚刚也有一个客人,这会客人已经离席了,所以她才有机会能偷偷的跟华荣月说话。 “我没事,倒是你……”华荣月看了看这姑娘的脸色,又想了想刚才姑娘喝的酒,说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睡觉之前记得喝点醒酒汤,要是没有,我看那边的席位上有酸梅子,吃几颗再睡。” “啊?!”姑娘本来已经想要离开的,听见华荣月的话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脸忽然间就红了,说道,“好,我这就去。” 她过了会又红着脸说:“谢谢你还关心我刚才喝了多少酒……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华荣月道。 姑娘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的回头来看了华荣月一眼,那双眼眸大抵是喝醉了,所以里面像是汪着水。 唉……华荣月站在原地,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惆怅,因为她刚刚突然就悟了一个道理。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女人的“男人”们……都是带了点猫腻的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双情同学靠着他那天下第一的情商, 成功的惹火了那个商人,那商人直接就去找老鸨了。 华荣月坐在那里, 静静的看着商人离开, 心中长叹,果然还是得启动a计划, 稍微保一下双情的小命。 那商人一走, 这边就爆发出一阵憋不住的笑声,除了华荣月之外其他几个看热闹的都忍不住笑出了猪叫。 旁边有个客人甚至还给双情倒了杯酒, 双情诚惶诚恐的接了过来, 脸上一片茫然,华荣月觉得他根本都不清楚人家为什么要给他倒酒。 “你这人真有意思。”给他倒酒的那个人还拍了拍双情的肩膀。 世界上的人都是有点仇富心理的,刚才那个富商那么炫,因为他钱多, 所以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还得捧着人家。 不过这会看见这人灰溜溜的走了以后, 大家心里说不暗爽那是不可能的。 “你一会要倒霉了。”旁边的一个比较好心的人提点了一下他,“唉, 老鸨来了以后,肯定饶不了你。” 双情现在就很郁闷。 他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华荣月看了看刚刚从人群之中离开的那个人, 心里倒是挺平静的。 果然, 不一会老鸨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但她来时却也不是像其他人想的那样很生气的样子,反而乐呵呵的。 她在一群人疑惑的目光中来到了双情的面前,第一句话并不是骂他, 而是介绍起了旁边的那一位道,“双情啊,这是位贵客,刚才过来特意指名了要你陪酒。” 站在他旁边的那位正是刚刚跟华荣月对视一眼之后溜出去的人,他看了眼双情就说道,“跟我走吧,去后面的屋子。” “啊?!”双情被这开门见山弄的整个人都惊了。 他转身就想跑,结果让人家一把就给抓了回来,堵上嘴就给拖走了。 附近的人都看着这一幕,后面的那排小黑屋大家心照不宣是什么地方,所以这会都以为双情要菊花残,纷纷露出了猥琐的微笑。 华荣月拿着杯子,朝着双情的方向远远的一举,跟拖走双情的那个人来了个远远对视,那个人对着华荣月微微点了下头。 哥们你一路走好,别再来这讲单口相声了。 …… 这已经是华荣月他们从江连焕那里失踪的第三天。 江连焕这几天被那些来找他的人烦的不行,甚至萌生出了离家出走的诡异想法。 要不是怕这样做会被六扇门打死,可能他就真的付诸行动了。 失踪的那些人的门派这几天都在疯狂的找他,江连焕又不能不接待,只能不停的打太极拳,说他已经通知了官府,估计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结果。 去世的那个少侠他的门派也已经把他的尸体接了回去,然后他的门派直接宣布退出这次名剑大会。 现在有挺多人都搬出了江连焕的宅子里,他们宁愿去外面找地方住,也不愿意住在这里了。 这其实颇有些折江家的面子,换作是别的富家公子,这会恐怕都要自觉于列祖列宗面前了,索性江连焕是个很心大的人,虽然睡不踏实,但饭吃的还是很香的,还胖了两斤。 江连焕最近倒是找到了一丝让他能在睡觉前分散下精力的事情,他最近发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猫腻。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有越来越多的人说他们看见了一个戴着黑斗笠的人,就是那个人把那些人给绑走的,尽管身为庄子主人的江连焕最近都已经亲自上手开始在庄子里巡逻了,他也没找到那个据说“戴着黑斗笠的人”。 江连焕他就奇了怪了。他心说这是他的房子还是别人的房子?为什么别人好像比他还要对这个房子了解? 华荣月这么一去,就去了三天,除了最开始的那条消息之外,就跟其他人一样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连焕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得采取一些措施。 ……所以他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人翻墙出了他自己的宅子,千里迢迢的跑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脂粉店里。 “客人您要买点什么?”老店长看见江连焕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明显他认识江连焕,但不清楚对方大半夜的跑过来干嘛,以江连焕的地位,好像也不用亲自来买什么脂粉。 江连焕倒也并不矜持,他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老店长,“把这封信交给花面。” …… 老店长看着那封信,足足停顿了有三秒。 旁边的店员也都懵了,甚至有个人还用手掏了掏耳朵。 虽然花船民.风.淳.朴,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生猛的。 虽说他们这边背景也没说瞒过谁吧,只要是想查的都能查的出来,但头一次看见有人直接过来把信拍到桌子上,然后告诉他们交给花面。 别说是他了,就连花船自己的人传情报都没这么光明正大的。 幸好老店长还是见过市面的,他表情平常的把信收了下来,说:“我知道了。江公子请回吧。” 江连焕丝毫都没有觉得大半夜翻墙过来给花面一封信有什么不对劲的,他拍了拍屁股,又潇潇洒洒的回去了,只留下店中面面相觑的店员们。 …… 华荣月收到信的时候,正在船上陪客人喝酒。 她对面的客人尽管确实是花了钱的,但不知道为何现在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就跟华荣月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旧友一般,你一杯我一杯。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他已经喝了三四杯了,华荣月最开始那一杯还拿在手中没喝完呢。 这个原因可能在于,那个客人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的觉得面前人莫名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这种气势让他非但不敢上前动手动脚,反而生出了一种面对着自己上司的诡异感觉。 是个人都有点求生欲。 他应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杀气这种东西,刚才华荣月就一直在对着他一个人放杀气,这杀气差不多能让最凶狠的大狼狗都当场吓尿。 相比之下,这个客人已经算是反应非常迟钝的了。 华荣月当着他的面,就很淡定的打开了信,相比起对面的那个客人老老实实坐着的姿势,她的姿势就比较懒散了。 她整个人半靠在椅子上,一只腿斜放在长椅上,头发顺着椅背散落而下,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眼睛微醺,带着些懒散的感觉,刚才那杯酒也只是那么随意的端在手心里。 华荣月翻开信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她心说这个笔迹她认识啊,这不就是江连焕的吗? 什么情况,这是花船把江连焕的信给截下来了吗? 华荣月刚想吐槽说江连焕的用不着截啊,有什么事她自己去问不就得了,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又看了几句,她忽然确定这信就是他写给花面的。 唉,这可稀奇了。华荣月的兴致一下子就起来了,拿起信来好好的看了一下。 然后只看了两行,她就啧啧的感叹了起来。 江连焕这人不愧能屈能伸,平时在六扇门拽的不行,这会给花面的信中极尽做小伏低的姿态,能让华荣月被吹的一脸舒爽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想要揍他。 如果要华荣月这个六扇门员工来评判,江连焕这封信已经够进大牢的了。他这是把六扇门最近调查的进展都给写进去了,顺便还暗暗的点了一下花面最近可能有人在冒充他的事情,说的很隐晦。 华荣月心说江连焕这是沉不住气了啊,怎么回事? 是最近失踪的人数太多了,还是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了? 这两点华荣月觉得都有可能,不过最让华荣月好奇的是江连焕信中提到的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原本疯子这种存在江湖中的人都心照不宣的,但大家谁都不会闲的没事去跟别人科普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所以普遍江湖小白其实都不太清楚疯子的这件事,一般都是走江湖过了一段时间的老鸟,才会知道这些“潜,规则”。 但是最近却有所不同。 江连焕说自己最近发觉知道这种事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些人中,甚至包括一些跟江湖几乎都扯不上什么关系的普通人,他们居然不知道从哪个渠道中,也听说了疯子这种存在。 江连焕说自己有一次去了一个很小的茶馆,结果听见老板娘居然在跟客人谈这件事,还交谈甚欢的样子,尽管他们交谈的语气就像是听书一样,但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华荣月还真的没怎么注意过这件事,恐怕花船这边也不太会给她传回来这样的消息,因为花船这边疯子居多,疯子是不太会在意有没有人谈起他的。 但这种情况,上辈子曾经出现过吗? 华荣月想了想,忽然发现上辈子最后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情况—— 老百姓对于疯子还是不那么了解; 但所有人都知道易玲珑是一个疯子。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另外一个让华荣月有些在意的消息,是江连焕说最近外面疯传着黑斗笠男的消息。 并且有传说,那个黑斗笠男掌控着一群疯子,那群疯子们无恶不作,却以黑斗笠男马首是鞍。 甚至外面还有人传,这个斗笠男手段通天,整个江湖的疯子,其实都已经被他控制在手中了。 这个消息听起来更扯,如果传到老百姓的耳朵里,估计比疯子的那个故事听起来更像说书的。 而华荣月看见这个消息的第一眼,心里陡然升起的想法是,我去,这种机密的情报,究竟是被谁泄密了? 莫非他们这里有叛徒? 随即华荣月稍稍打消了一下自己这个想法。 就她那个清理方式如果还能有叛徒,那这个世界上叛徒就该遍地跑了。 但这种诡异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对于自己这边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总结下了两个可能的消息来源。 一,是那些背后的人自己推断出来的; 二,是那群人瞎编,然后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的…… 她正在这边想的时候,对面那个富商不知为何就有点瑟瑟发抖,他看着华荣月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看着信,然后突然蹦出来一句所有围观者听了都会觉得奇怪的话,“呃……要不你先看着,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没关系。”华荣月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信,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笑着说道,“你是我的客人吗……” “是你花钱,让我来陪你喝酒的,所以在这一段时间,我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她用低沉又悦耳的声音说完这句听起来有些暧昧的话,还绕过富商,对着他身后另外一个小姐姐给了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小姐姐看了看华荣月的笑,眼睛一亮,也娇媚一笑,转身离去了。 “……啊。”富商颤抖着声音,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口闷了下去,看他的架势颇有种要自己给自己喝懵的感觉…… 江连焕这是真的急了啊,要不要支援他一下呢?华荣月漫不经心的想。 其实支不支援好像都可以,就算不支援,恐怕江连焕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现在整个花船都知道,花面现在正在一艘船上,玩的乐不思蜀呢。 绑匪 双情大半夜是哆哆嗦嗦的回来的, 华荣月当时也已经下班了, 她的客人直着进来的, 横着出去的,估计在船上也是独一份了。 不过也没人敢因为这个说她什么。 双情躺在床上, 两眼空白,里面似乎是没有了所有的情绪, 一副清白已失的样子。 华荣月看的奇怪, 她心说自己好像也没有让手下人对双情做什么啊, 于是她就嘴欠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了?” “还好。” “刚刚……那个人把你带到后面,然后做了什么吗?”华荣月小心翼翼的问。 “他把我带到了后面的屋子里。”双情说,“然后脱鞋, 脱衣服,之后……” …… “之后?”华荣月的声音都在抖。 “之后他跟我下了一晚上象棋, 我输了一晚上。” 华荣月呼吸屏住, 战术后仰。 “我说我不会下象棋, 他不信, 他非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不会下象棋, 他一定要教我。” 双情忽然爬起来, 愤怒的对华荣月道,“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病!” 华荣月低着头,忍不住的拼命掐大腿,然后疯狂赞同双情的看法,“对, 这个人……确实脑子是有点古怪。” 双情怒视了前方的空气几秒,听见华荣月这么说了之后,忽然间就泄气了,就像是一个胀鼓鼓的气球气都跑掉了一样。 他整个人从愤怒的河豚状态变成了颓颓的样子,然后挠了挠自己像鸡窝一样的头发,走下来跟华荣月说:“我不是想对你发脾气的……对不起。” “没事。”华荣月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整个人都颓下来的双情,劝道,“这也是一件好事,你想想,这样一来,你也不用被其他人骚扰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直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双情叹气道。 “你前段时间不是说你的师门会来接你吗?”华荣月试探着问。 “是会来接我。”双情继续颓废,“可是他们现在……好像遇到了一点问题,所以暂时不能过来。” 双情的师父到底是谁啊?华荣月下意识的就好奇了起来。 按理说,武当山那几个人她应该也都认识,但是双情整个人的画风跟那些人都有些格格不入,华荣月一时半会还真没想明白他应该是谁的徒弟。 双情不说,华荣月自然也不会去问。她闭着眼睛,装作已经睡熟了的样子,双情则是睁眼到天明。 …… 第二天晚上,夜灯初上,华荣月准备来个热身准备,好好的逗弄一下自己今天的这位客人。 结果她今晚的这个客人有些奇怪,让华荣月不由得多关注了他一会。 这个人身上穿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的刘海留的很长,长到刚巧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一般这种人,华荣月就默认有猫腻了。 她不着痕迹的朝着刘海下面看了一眼,不过那个人很敏锐,所以只看了一眼后,华荣月就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你想要干点什么吗?”华荣月依旧准备用自己标准的杀气释放**, 没想到那个人很干脆的对华荣月道,“没你的事情,把嘴闭严实点。” 华荣月很干脆的就闭严实了。 她觉得这个人大概应该不是来找她陪着喝酒的,完全不知道花了这么多银子是出于什么目的。 “跟我去那边。”正在华荣月想东西的时候,那个人忽然一把拽住了她。 “别喊,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的嗓音压低,手底下却暗暗用力,拽着华荣月的手就朝着旁边的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里走,力气很大。 华荣月心说这倒是有趣,不知道这个人要带她去那干嘛。 不过她虽然顺势被拽了过去,但手却在袖子底下摸索着自己的刀。 那个人把华荣月拽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然后一把将她拉了过去,还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华荣月暗自琢磨这位大哥究竟该有个什么样的死法,同时一直尽量的配合着,装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架势。 她不想把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 双情这边正在给客人倒酒。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受欢迎,这可能是那天围观过他如何对待客人的所有人心中的共同看法。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很火。 虽说他小黑屋的时间都被拉去下象棋了,所以暂时还没其他人能拽他去小黑屋,不过平时倒酒什么的,大家都挺喜欢喊他的。 来自纯正直女华荣月的评价——主要是他那张脸化上妆之后实在是太小可爱了。 “双情,这边来倒酒。” “来了!”双情一边喊一边端着酒壶,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然后十分熟练的躲过了一双想要摸他的邪恶的手。 他现在已经对这份工作适应良好了,能够把这当成一份偶尔需要躲开客人咸猪手,中间还得去下下象棋的店小二工作。 老实说他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适应也感觉到很惊悚,不过这种惊悚在生活的安逸(?)下,也就慢慢的丢到脑袋后面去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双情的人气要比花颜火多了。 花颜这段时间也算名声在外,每到了晚上就总有一群人前来观看,昨天晚上就连他们这的首富都过来了,看完了一曲后直接当场撒钱,让花颜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按理来说到了花颜这个水准已经算船上的顶级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私下里要花颜陪的人很少,双情对于这个问题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花颜这个人太过……温柔了吧?所以许多人跟他在一起都不太敢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双情他自己就是,他自己觉得自己平时也不是个脾气性格多么好的人。 他其实内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挺不合群的,但是在花颜面前却不知道为什么总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面对他的时候,也不敢什么话都敢说。 这倒不是因为生分,他其实也是个挺自来熟的人。但是在面对花颜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些话应该被他听见,有些话却不能。 因为那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个世界上像那样温柔的人很少。 双情觉得自己是个糙的不能再糙的粗汉,但是他觉得自己在花颜面前下意识的端着一些。 这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要双情自己来说,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 总之,最近船上最活跃的就是双情。 他每天跟只小蜜蜂一样穿梭在客人之间,堪称都是船上最辛劳的员工。 所有人现在都习惯叫他的昵称“情儿”,上哪里都能听见有人喊这个名字。可能除了当事人对这个名字非常不满外,其他人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就连老鸨现在都管他叫“情儿”。 双情刚才倒酒的时候还看见华荣月坐在那边,然后倒完酒一回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刚才华荣月的那个客人他看着就觉得怪怪的,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通常这种发型的人都会被双情认为有病。 虽说船上的人偶尔出去逛一圈也是非常正常的,但双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格外的担心花颜,他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去看一看。 “小情儿,过来给我倒酒啊!”双情背后的一个人喊到。 “等会!我有事。”双情朝着他那里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嗓子,然后就朝着花面刚刚的地方走了过去。 身后的人听见双情这么说也没有生气,依旧笑嘻嘻的,甚至还有人起哄问小情儿要去哪。 华荣月跟身后的那个人正在对峙着,老实说,能突然撞上这么一个人,她心里还有点小兴奋的。毕竟在这里撞上的疯子难保就不是突破口。 那个人掐华荣月脖子的姿势非常的专业,差不多就是刚好够喘气,但是想说句话,就会被掐到的姿势。 华荣月的手已经握住了刀,老实说,她不喜欢这个姿势,所以她决定一会要干脆利落的吊换一下主次位置。 “你在这船上好像挺有名的吧?”那个人急促的喘。息着,声音在华荣月的耳朵边,弄的她耳朵痒。 “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把你杀了会怎么样?” ……那你就牛逼啊。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那个人又翻来覆去地说道,“我不能这么做。” “把你杀了之后,他们找到我,就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他翻来覆去的,最后华荣月都听烦了。 这人说话前后颠倒,语气听起来也不太对劲,不会是疯的正厉害的时候跑出来的吧? 华荣月觉得这就非常有必要维护一下社会平安了,这会刀已经从鞘中出了一半。 就在华荣月想要下手的时候,她的耳朵忽然听见有人跑过来的声音,这声音让她略微一愣。 从拐角的墙那边,忽然就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他拐过来看到这里的一瞬间,脚步就停下了,整个人表情也怔在了那里。 双情全身上下的动作只剩下看着华荣月,他一直拼命的喘粗气,想要平息刚刚奔跑之后过快的心跳。 哎呦,我们的小情儿同志居然过来啊,华荣月心说,这是看见她没在那里,所以特意过来找了吗。 她莫名的就有点想笑,意外的觉得小情儿同志有点可爱。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小情儿这么受欢迎的缘故吧。 罪过罪过,华荣月心里反省道,她一个姑娘居然在某些方面还没人家个糙汉子可爱。 双情儿现在看着那边,颇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样子。 华荣月虽然现在还能逗逗他,演出一副快要被弄死的样子,但是她对老实孩子有点不忍心。 虽说双情特意跑过来找自己让华荣月有点感动,但其实他不来的话华荣月早就解决了,他在这里,华荣月反倒不好办。 “你快点走。”华荣月觉得还是早点把他给支走最好,“不用管我。” 双情听了这句话后,反倒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华荣月心里默默的想。 为什么这时候都不想着跑啊?干什么呢? 突然 华荣月这边疑惑了半天, 就看见双情转身去墙角, 抄起了一个放在那里的木杆子,然后就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这木杆子对于他来说有点长, 而且肯定也没有剑什么的趁手, 但是目前也没什么别的更趁手的武器。 就算是有,华荣月觉得双情也是一定打不过她身后的这个人的,她身后这个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怎么说也得找个跟他一样疯的人才行。 “你觉得……用这个就能打的过我吗?”绑架着华荣月的那个人看着双情, 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双情一直低着头。他不去看华荣月他们, 华荣月心里也略微的稀奇,因为她也挺想知道双情的实力到底怎么样的。 华荣月内心本来是没抱有什么希望的,但是在看见双情的一个起手势之后,她却忽然有了点看下去的兴趣。 虽说双情的内力深浅她早就知道, 但是刚才他比划的那个起手势还有那么点意思。 华荣月看了半天, 发现这是正宗的武当派剑法,而且基础功也很扎实,算是下了很大的力气去学的那一种。 有些武功认没认真学, 其实看一些细节也就足够了。华荣月最近看过的练剑次数最多的人是李静怡, 李静怡着实是个小天才, 简单的剑法也能被她用的融会贯通, 所以华荣月其实并没有见过多少想练剑,但是练不会的例子。 不过面前的双情告诉了华荣月,如果一个人在某些方面有短板,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动作很对, 也挺有力气的。就是内力……”华荣月看的莫名的感慨了一声。 双情拿着木杆子冲过来的时候,她悄悄的从身后那男人的胳膊里挣脱出来了一点,然后暗自用了些力,隔空打了一道内力进了男人的经络里。 她身后的疯子本来还挺胸有成竹的,却在对方的木棍到达他身体的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怒火,似乎是想要喊些什么出来,但终究这句话还是没喊出来。 双情用木棍打过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是略微有些狰狞的,但是紧接着他的表情就忽然变成了惊讶。 因为他察觉到他的木棍就这么毫无阻碍的打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并且那一下非常的重,双情都能看见那个男人从轻描淡写一下子变成了惊讶的表情。 这跟他记忆中的场面有些不符,或者说这跟他的常识都已经不太相符了…… 在那一瞬间,尽管这个场合非常的紧张,但双情还是忍不住想冒出来一句“别这样兄弟,不要表现地这么浮夸,你这样搞得特别像演的”。 ……直到那人真的躺在地上拼命喘气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这确实就是现实。 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华荣月看了一眼双情那震惊到天崩地裂的表情,就收回了自己的内力。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一脸惊讶的说:“你好厉害啊。” “啊?我不是……”双情刚想继续反驳,但都被华荣月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他说不清楚自己这种憋屈的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自己突然实力大增,那应该是一个非常爽的事情,可是他这实力增的不明不白,只让他觉得十分不爽。 特别不爽。 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原因,双情思来想去,最终给了个合理解释。 ——你看,这人虚……所以说没事别老来这种地方,你看这一下子就受不住了吧…… “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华荣月说。她想着等他们俩走了之后,她转头就让花船的探子过来把这个人给带走。 但谁知双情竟然半蹲了下来,看着这个人。 他犹豫的对华荣月道,“不,先别走,这个人……这个人,我想先问他一些事情。” 华荣月听见这话,就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看见双情蹲下去之后,问那个男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哪里来的,这跟你有关系吗?”那个男人缓了一会,用一种沙哑的嗓音说道。 双情虽然傻白甜,但现在问起话来,居然还有了那么几分样子,他又道,“好,既然你不说,那我问你……” “你是不是从一个经常戴着黑斗笠的男人手底下来的?” 华荣月站在双情的背后,看了他一眼。 “戴着黑斗笠的男人……”倒在地上的人重复了一遍双情的话,然后忽然间就笑了起来,笑得说不出的瘆人,听得双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真的相信存在一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那个人一边笑,一边咳嗽了两声。 双情却十分认真的道,“对,我相信。” 这附近沉默了三秒,那个男人的笑声忽然越来越大,“你看看,现在谁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他的笑声渐渐大到双情不得不开始考虑去捂他的嘴的时候,男人才忽然停了下来,对双情用阴狠的眼睛看着他说:“既然你相信,那你就自己去找他吧。” “所以,是有这个人的对吧?”双情的眼睛一亮。 他的反应就跟汪酱找到了骨头一样,华荣月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想着这件事。 老实说,在看见平时没心没肺的双情居然会在乎这件事的时候,华荣月的心里是挺微妙的,大概有种自己平日里养的天真可爱的狗子居然会对着朝阳思考人生的这种感觉。 “那,那你为什么要绑架他啊?”双情又指了指华荣月。 虽然狗子会思考人生了,不过他问的问题倒都是华荣月想问的,所以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听了下去。 “想知道?”那个男人的表情渐渐的变得神秘了起来。 双情居然真的蹲了下去,非常傻白甜的凑过去听。 在华荣月看来,用这个动作,双情随时都会被那个男的当场阴死,所以她手中的内力又慢慢的聚集了起来。 但谁知,那个男人居然还真的凑到了双情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他们俩说的都很小声,所以他们俩都以为华荣月没听见,但以华荣月的耳力,她听得很清楚。 那个男人说:“因为我告诉你……那个人最喜欢漂亮的东西,无论是物件还是人,他都喜欢。” 双情听完之后挑了挑眉毛,他可能是对于把人比做物件这个说法听得有些不顺耳,这种形容总让他觉得怪怪的,但好像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说,世界上有个人喜欢很美的东西。 这个很美的东西包括很多种,有物件,也有人。 能从别人口中听见有人这么介绍自己,其实是一种很了不起的事情。华荣月以前从天易楼的杀手口中听见过他们提起她,从六扇门的人口中也听到过,但是很少有随意在路上碰见一个疯子就听见他们提起自己的那种感觉。 她这时候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莫非她已经这么出名了吗?就看见那个那个被绑架的男人似乎唇角泛起一丝血色。 这抹血色在月光的照耀下,不知为何带着一种不详。 “嗯?” 那个男人忽然一下子住嘴了,他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流露出一种极度恐惧的表情。 就连他的眼睛里也带着绝望的光,这种神情在他的那张脸上格外的瘆人。 华荣月瞬间来到了那人的身边,用手摸上了他的脉,同时想要输送内力过去。 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脉象突然变得非常虚弱。 这种脉象,即使华荣月的医术只有一个半吊子,她也能知道这人是不行了。 旁边的双情也被吓傻了,华荣月过去的时候推了他一下,他都不知道躲。 华荣月皱着眉,往他的身体里输真气。 这个时候其实再用点什么手段都已经不管用了,这个人“发病”的时间特别的迅速,而且没有任何的预兆,让华荣月和双情都没反应过来。 但其实不光是华荣月他们没反应过来,就连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哪个人明知自己要死了,还来绑架一个小倌的吧。 华荣月的内力果然是非常的强劲,这东西虽然不能救了他的命,但足够让他能喘上一口气来。他拼命的呼吸着,整个人就像一个破败的风箱一样。 此时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他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他们俩。 华荣月听见他说:“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谁?那个人是谁?他骗了你什么?”华荣月暗自的抓紧了他的脉门问。 那个人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道,“他们都骗了我。” “他们说如果我能找到让他满意的东西,他就不会杀了我。” “他们都是一群骗子。”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鼻子里就流下了血来,然后浑身痉挛了一阵。 在那几秒的时间里,华荣月没办法形容他的痛苦,那是一种旁观者都能感觉到的痛苦,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氧气,即将死亡的鱼。 他拼命的挣扎着,努力着,但很快,他就停止了呼吸。 华荣月抱着一具骤然失去了生机的身体,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也都要跟着停止了。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了一会,等到再次回过神来,是双情把她跟那个男人拉开。 他紧张的看着刚刚死去的男人,又看了看华荣月,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 “……没事。” 华荣月脑子乱乱的,不过回话时还是下意识的轻柔着嗓音。 她现在不断的在想着她怎么会让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在她的面前。 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是有人事先已经计划好了他的死,她和双情无意间让这个死亡的时间发生了变化,还是有谁故意安排了这个死亡,就为了让这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一切的种种,华荣月没法跟双情细说。她现在的心情确实如同双情所料非常的乱,但又并不是同一种乱。 那是种慌乱中夹杂着一些茫然,无措,甚至还带了点愤怒的感觉。 双情可能以为她的心中害怕居多,但跟突然涌上来的愤怒相比,那种害怕反而被稀释了。 这片船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直到双情忽然喊了一声,“咦,那个是什么?” 华荣月转头一看。 在刚刚死去的那个男人的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在一鼓一鼓的,像是要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4月4号禁娱吗,然后就暂时断更一天,5号零点发4号的更新。 今天清明节放假了,也是过年以来第一个小长假了,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哦。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品种不同 华荣月和双情朝着那里望了过去, 老实说这种场景莫名的像恐怖片,让人看着特别的恐怖。 不过那个东西钻了半天都像是没有出来, 华荣月上前去把衣服掀开, 下面蹦出来了一只触须长长的, 足足有一巴掌宽的长条虫子。 它用密密麻麻的脚死命的蹬着脚下的皮肤往出爬,还有一部□□体藏在肉里, 看不出具体有多长。 双情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 然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华荣月看着这虫子身上还沾着的液体,伸出手在它的面前晃了晃, 这只虫子没有眼睛,但竟然像是看见了一样,头高高的昂到空中,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它慢慢的终于全部爬了出来,华荣月看清楚了它的全长,这是一条看起来又像蜈蚣, 又像蛔虫一般的东西。不过这东西的后半段看起来发育的没有前半段好,华荣月看着它后半段明显比前半段要细上很多。 这东西……应该是个没发育好的虫子。 尽管这虫子看起来非常的古怪,但意外的还算很乖巧。 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顺的爬到了华荣月的手上,然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哇……你真厉害。”双情看着手举那只虫子的华荣月说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种很难以形容的情绪,华荣月摸着那只虫子。如果是往常, 她可能连碰都不会碰, 但现在她的心里意外的平静,哪怕是知道这东西非常的恶心,竟然也能拿起来托在手里。 大概是因为刚刚死去了一个人, 所以她的心情不好,这让她的脑子像是蒙了一层纱布一样。 “这只虫子……”双情问,“它到底是什么?” 华荣月用手摸了摸这虫子的脑袋,她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造型的。在她的印象中,这种虫子体型应该都挺小的,而且外观上更偏重甲虫型。 她拿起这只虫子,心中想了起来之前路留生跟她说过的事情,心中暗想这只虫子或许用她的血才能喂。 “这个人该怎么办?” 双情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华荣月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华荣月表情很平静的问,“要不要报官?” “报官?”双情想了想,表情怔怔的。可是在想了几秒钟后,他突然说:“不行,不能报官。” 华荣月原本以为他会同意报官这件事,所以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还听惊讶的。双情道,“报官的话,一是老鸨肯定不会欢迎官府的人过来,如果官府的人来了,恐怕不会有咱们俩的好果子吃。二是……” 他看了一眼。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点蹊跷,说出去容易招灾,所以除了咱们俩之外,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 华荣月看了眼双情,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而且她原本以为双情看见这样的景象会害怕,但其实他并没有。 “那这个人……我们应该放在哪里?”华荣月问。 双情纠结了几秒后,对华荣月道,“跟我来。” 他带着华荣月,两个人一头抬起来一边,把人慢慢的朝着某个地方抬。双情带着华荣月去的确实是条几乎无人问津的小路,越往那边走,就越偏僻。他一边走还一边道,“不要害怕,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这艘船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其实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他带着华荣月到了一块木板前,然后在紫薇花藤中间摸到了船板上的一块小凸起,用力的往下一按,旁边的一块木板应声而开。 下面是一片黑乎乎的景象,几乎看不清楚到底有什么。 双情紧张的带着华荣月走了下去,一边走还一边解释道,“不要太害怕……这下面什么都没有的,我去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放东西的地方,那里好像还有一口箱子,咱们可以先把他放进箱子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下面确实什么也没有。华荣月默默的想,因为这里原本关押着花船的一堆不听话的疯子,后来花船撤离得时候全都带走了。 那里有着几口空了的大木箱,周围的墙壁也略显破败的样子,地面也不是特别的整洁。 一开始周围黑的完全看不见东西,进去半分钟后,眼睛才逐渐适应。 华荣月和他把那个男人关在了一个箱子里,周围还塞了些散落在这里的碎布,防止味道散出去,双情又从旁边拿过来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把现在还在华荣月身上!趴着的那只虫子关了进去,然后一起留在了这里。 “就先这样。”双情一头大汗的说道,“暂时他们应该还发现不了。” 华荣月一眼就看出了双情的主意。 在他的的计划里,恐怕等到船上的人发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逃之夭夭了。 等到两个人上去的时候,一吹到外面的风,双情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看了一眼华荣月后,还不忘记安慰她,“没事,暂时是不会有事的,等到别人发现之前,我一定会救咱们两个出去的。” 华荣月没好意思提醒他,他笑得很难看,但是对于他们俩来说,现在他们的表情可能半斤八两。 双情今天格外出乎她的意料,因为百分之九十的江湖人可能都做不到他这么老练。但他的这种老练并不是应变能力非常的强,而是纯粹的因为习惯了。 ——对,华荣月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判断错。他尽管看起来对这样的事情非常的不喜欢,但他确实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事。 他之前一定处理过类似的状况,甚至都有可能是经常发生的。 回去以后,双情就开始给客人倒酒。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看不出来一点古怪,而是平平常常的在倒酒。但是很明显,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华荣月没有再多观察他,而是转身就找了花船的一个人。 她让那个人把下面屋子的那具尸体做一个简单的防腐处理,然后用让他把尸体旁边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 那个人去了,不一会回来,把盒子交给了华荣月。 华荣月掀开了盒子,看着里面的虫子。按理说这种东西随身携带可能更安全一点,不过船上的人都不存在什么**,所以这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翻出来,双情权衡了一下,还是扔在那个仓库里了。 她看着虫子,从自己的手腕上用刀轻轻的划了一个小口。血从里面流出来,滴到了虫子的身上,那只刚才看起来还非常安静祥和的虫子,在华荣月划破皮肤的那一瞬间变得躁动不堪。 当血滴到虫子的身上时,华荣月是想随手就把盒子盖上的,因为她觉得这只虫子或许会跟之前她见过的一样,只是滴一滴血就可以养活了,却没想到,就在血滴下的那一瞬,那只虫子忽然死命的挣扎了起来。 华荣月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虫子后半段细细小小的,甚至是有些半透明的皮肤忽然蔓延上一片红色,那片红色非常的瘆人,紧接着虫子开始发了疯的撕咬着自己,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让它难以接受的东西一样。 “怎么回事?”华荣月皱着眉。 她眼睁睁的看着这只虫子把自己撕咬的七零八落,甚至是断了好几条腿,不过它却好像一直没有办法的样子。 最后,它的脑袋在地面上疯狂的涌动,它甚至开始啃食自己的身体,这让华荣月看的后背发凉,她不得不合上了盖子。 这只虫子和之前的那只反应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天上地下啊。 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品种不同吗? 华荣月等了好一会,才打开了盖子,发现虫子已经死了,而且是把自己咬死的。 “你觉得这虫子再放回去……那些人看了会不会起疑?”华荣月问。她身边的那个人毫不犹豫的说:“会。” 会什么会,恐怕她现在在这里杀了这只虫子,这人都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就像现在,华荣月不会读心术,都知道他一定以为华荣月是故意弄死了虫子,想要把局势搞得更乱一点。 “查一查双情这个人。”华荣月道,“再把死去的那个男人所有的资料都找到,他最近接触过的人也都要弄清楚。” 那个男人领命走了出去,华荣月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死去的虫子。把它揣了起来,准备随身携带。 华荣月出去的时候撞见了老鸨,老鸨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见了华荣月口袋里面装的盒子,问,“呦,这是谁给的东西啊?” 她颇有想拿来看看的样子,华荣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莫名的,在温暖的空气中,老鸨就觉得平地里起了一阵寒风,她的鸡皮疙瘩都跟着起来了。 “真是邪了门了。”她说:“最近怎么天气居然还冷了起来。” 华荣月绕过了她,径直的朝前走去,老鸨喊了她好几声都没见她停,气的她骂了一句,“就你这个脾气,长的再好也出不了头。” 她的话没起太多意义,反倒是让花船上其他的人都闻声听了过来。 发现了这个江湖中真正的带恶人(?) 江连焕的庄子里, 最近人格外的稀少,一减之前繁华的景象。 此时还在庄子里面的人,不是人特别胆子大的,就是天天蹲在屋子里面总也不出去的,这些人就导致整个庄子的氛围越来越诡异, 大白天出去都撞不见几个人。 某个屋子里, 有两个人面对面的互相坐着嗑瓜子, 瓜子是新炒出来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桌的瓜子壳。 阿折嗑瓜子的速度丝毫没有愧对他前杀手的身份,咔嚓咔嚓的, 迅如风,快如电, 一会就磕了一袋子。 他对面的路留生也不遑多让,嘴角被磕的黑黑一片。 “哼,真厉害啊。”路留生一边磕一边嘲笑道,“这就是杀手的速度吗?” “这是我自己的钱。”阿折毫不示弱,“是我卖了衣服换的钱。” 这俩人嗑瓜子的声音就跟鼓点似的, 竟然还格外的有节奏,跟外面的青蛙叫声相互呼应。 两个人磕了半天, 路留生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阿折也跟着放下了瓜子,抹了把黑黑的嘴角。 “我觉得咱们俩其中有一方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路留生说:“不然你这个杀手怎么跟我混了这么几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都要死的人了, 想干点什么,就随我的心意吧。”阿折半死不活的说到。 路留生也放下瓜子,跟着他叹了口气。 两个人在屋子里已经宅了两天了, 这两天的时间基本哪里都没去,只在这里嗑瓜子来着。 但是就在刚才,路留生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后就开始长吁短叹了起来。 “咱们俩来这已经这么多天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也从来都不对我说,好歹也说一说,让我心里有点底吧。”阿折道。 路留生看了看地上的瓜子道,“之前我跟你说过江连焕的事吧?” “知道。” “你说现在在他的庄子里失踪的人,跟他有没有关系呢?”路留生问道。 “听起来像是跟他有关系的样子。”阿折道,“不过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他,我不会做的这么傻,这么的明目张胆。” “我也不会。”路留生叹气道,“可是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万一他就利用了这种心理,来疯狂的杀人呢?” “你要是真的信不过,那你就亲自去问一问吗。”阿折说道。 “你怎么觉得我能轻易地问到呢?” “因为我就是觉得你应该可以。”阿折抬起头来笑了笑。 路留生看了他的笑,自己低头喃喃自语了一句,“我也觉得我可以。”然后就转身翻窗翻了出去。 他来到了江连焕最经常去的一个剑室前面,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江连焕的轨迹行程,所以知道,他一般没事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练剑。 剑室是一种非常私密的地方,有些人可能不那么讲究,练剑的时候旁边有几个人看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于另外一部分人来说,剑法是绝对不可能给人看的东西。 江连焕的剑法也算是很出名了,路留生来这倒不是为了偷窥剑法的,而是因为他发现这个剑法室好像有些奇怪。 ——可能其他江湖人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但是路留生没事就喜欢往厨房里面溜。 他那天闲的没事数了数厨房里面做菜的数量,发现有几盘菜好像都是多余的。 路留生当时心说这边还真的土大款啊,做菜都会多做这么多,虽然有点浪费,但朱门酒肉臭,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但随之第二天,他半夜想去找点夜宵的时候,就发现那些菜忽然“不翼而飞”了。 他甚至都特意去看了泔水桶,但还是没找到那些菜的下落。 路留生接下来就一直在观察这个菜到底去哪了,这些菜消失的过程非常的神秘,即使路留生想要盯着看,在那些人分菜的时候,他也会被委婉的请出去。 往往等到他回去的时候,那些菜就已经不翼而飞,找不到任何的踪影。 路留生把这边都走了个遍,目前唯一一个拿不准的就是这个私密的剑室。 他偷偷的在外面蹲点,看着江连焕在身边小厮的包围下,缓缓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起来一派云淡风轻。 这人看起来真的非常的奇怪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在目前这种一团乱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么淡定的神色的。 路留生正想着呢,只见天边忽然飞过来一只纯黑的鸽子,这种颜色的鸽子远远的看起来甚至像一只乌鸦。 这只鸽子飞过来落在了江连焕伸出的手上,江连焕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不过还是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了一张纸条。 随后,他也没想着回信什么的,纸条取下来,就把鸽子放飞了。 这个非比寻常的举动引起了路留生的注意。 这个时间点,居然会有人给江连焕寄信,而且信件的到来看起来似乎不在江连焕的估计之内,却也并没有让他太诧异,否则他也不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路留生心里痒痒的很,他直觉上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搞到什么大事件了,所以半个身子都微微的探了出去,想要看清楚那边到底在干什么。 对于自己的轻功,路留生是很有信心的,他觉得除了黑斗笠男那样的变态外,这个江湖上能比得过他轻功的也没有几个。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信心足,也因为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 路留生试着往前面探一探,然后发挥自己双眼5.0的视力去看清楚那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可是当他微微动了一下的时候,他看见下面江连焕的耳朵也跟着动了一下。 当时路留生的心里就蹦出来俩字,“我去?!” 这人该不会听见了吧? 不能啊,他的轻功几乎没被人发现过啊。 路留生一边仗着自己以往走江湖的经验在心里这么判断道,但内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让他不得不转身又慢慢的滑了下去,寻找撤退的姿势。 果然,就在他刚刚撤到了一个还算安全一点的姿势时,江连焕猛地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非常的锐利,那种神情跟他往常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不一样。 平常的江连焕是翩翩公子,永远是和颜悦色的,路留生好像永远都没看见过他板着脸的样子。 即使是在最近庄子里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情后,他也总是平和的跟别人讲话,所以即使是那些亲戚朋友失踪了的人,在看见这样的江连焕时,也不敢太过放肆。 但现在的江连焕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路留生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心脏在砰砰的响。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哪个魔教中的人了,那种侵略性十足的气质,那种肆无忌惮的眼神,都十分的可怕。 江连焕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从下面传了出来。 “是哪个小可爱躲在了上面啊?为什么不下来,让我们好好的聊聊天呢?” 他说话的声音甜腻到发颤,好像是在跟哪个人调,情一样,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传到听得人耳朵里,却只会让人不经意间打一个冷颤。 江连焕旁边的人听见他的话后,立即朝着江连焕看着的方向追了过去,但当他们绕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不用去找了,那个人轻功不错。”江连焕皱眉道,“咱们这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了?” 刚刚逃离了一劫的路留生躲在一个角落里,呼吸声特别的剧烈。 他心说,江连焕这个人果真有猫腻!果然他一开始的直觉就是对的!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江湖之中最具盛名的白衣公子江连焕,居然私底下会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这件事居然被他发现了……路留生一时间内心非常的复杂。 是说还是不说呢……说还是不说,好像都是一种折磨。 …… “怎么了?”那个偷窥的人跑掉后,剑室里面传出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江连焕转身,无奈的朝着屋子里面道,“好像你们在这里的事情被别人给发现了。” 他把信随手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那个被路留生认为“金屋藏娇”,里面可能藏了许多失踪者甚至是魔头的屋子里,种种事物都被摆放的非常的整齐,就跟兵营一样,只要进去一看,就给人一种浓浓的阳刚正气之风。 ——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挨个坐在那里,现在正吃饭呢。 领头的那个最浓眉大眼的人如果华荣月在的话她应该也认识——当年在秦淮河上做出了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一下子捅。了易玲珑一剑的金捕头…… 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屋子的人,那华荣月会选择这四个大字—— “根正苗红”。 江连焕挠着脑袋一脸郁闷的说:“给你们找个新屋子吧,这里好像待不下去了。” “没事,换就换吧。”屋子里面的人都站了起来,十分熟练的开始收拾碗筷。 金捕头随口问了一句,“刚才我听见好像有信鸽啊,是六扇门又找你了吗?” “对,有个私密任务。”江连焕道。 “私密任务好啊。”金捕头拍了拍江连焕的肩膀打趣道,“你现在这么年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混上一个高官当当了,像我这个岁数就不行了。” 江连焕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把那些失踪的人找出来再说吧。” 整个剑室一片欣欣向荣,气氛格外的积极向上…… …… 反正这里的气质肯定跟刚才路留生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路留生看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吐一口血。 …… 等到那些人走了之后,江连焕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信纸。 江南最好的纸,摸上去柔软细致,烫金的花纹,上面还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江连焕只看了第一句,就依旧又带着那种笑容,把信纸重新折了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花面啊…… 真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信,这信如果要被第二个人看见,恐怕他今天就活着走不出这里了。 可是真奇怪,那个人,居然会给他来回信? 江连焕脸上的笑意加深。 这可真是……完全意想不到啊。 不知道是找对了人还是找错了人 双情自打那天跟华荣月一起藏了一具尸体后, 表现的就一直格外不自然。 用华荣月的话来说, 本来没怀疑过他的人, 看见他这个表现,恐怕都得觉得奇怪了。 多亏了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在拼命的帮他遮掩,所以他还没有遭遇露馅这种可怕的事情。 对于那个死去的男人,华荣月也收集到了所有明面上的信息, 这个男人就是个很平凡的男人。 没有什么背景势力的样子, 在死去的前一个星期, 也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唯一比较值得注意的事情, 是他在逃过来的前几天杀了一个人。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那也不是一次误杀,应该是一次激情杀人。他杀人的地点在某个烟花之地, 但那处地方跟花船没有关系, 华荣月也不认识那个被杀的女人。 “然后从他杀了那个女人起,他就突然开始逃命,所以可能是有人跟他说过什么,他才逃到了这里。” 说了什么呢?他担心自己杀了人的事情被花面知道, 花面也会杀了他吗? 华荣月仔细琢磨了一下, 这个人绝对是被别人给忽悠了,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次忽悠, 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忽悠他的那个人该说不说, 还挺了解花面的。编的瞎话听起来好像也没太奇怪。 还有那只死去的虫子,华荣月留在手里又观察了很长时间。经过这一次,华荣月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喊了花船里面的人,把以前花船营业的时候得到过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虫子们都收集了起来, 然后分个类再给她。 这么一统计不得了。 光是虫子,花船居然就有几十只。 这个数量已经非常的大了,让华荣月不得不思考江南现在这虫子的存在究竟有多少。 双情十分的担心华荣月,尽管他不说,华荣月也能看得出来。 “你,你要去哪?”华荣月起身想要去上个厕所,双情就喊住了她。 华荣月看了眼他,解释道自己是去上厕所,双情才像是松了口气道,“行,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啊……” 她朝着厕所走去,虽然双情连她上个厕所都得看着是挺奇怪的,但是华荣月心里还是挺领情的,这是害怕她又出事,所以才看的这么严实啊…… 华荣月在双情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弱鸡的形象,被另外一个货真价实的弱鸡这么看着,华荣月也不知道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她那天还特意的问了一下双情,他对于那个死去的男人所描述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看法。 不出乎意料的是,双情对于那个人的印象特别的不好。 或许他的态度,也就代表了现在江湖上大部分人的态度。 双情说:“我不喜欢那个人,我觉得那个人……非常的可怕。” “光光一个名字,就已经能把另外一个人给吓成那样了,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特别的可怕?” “确实啊。”华荣月装作非常同意双情的观点,“如果一个人仅仅只用一个名字就能把人给吓到,那只能说明那个人曾经干过很多特别可怕的事情。” “对啊!”双情跟找到了知己一样。他说:“所以你绝对不能被抓去见那个人,既然已经有人想要抓你了,那肯定还会有别的人的。”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已经亲眼看见了华荣月是如何被人给抓了起来,然后如何被折磨惨了的画面。 但是对于他的话,华荣月通常都是一笑。 她笑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单纯的这么看,好像她也对对方的话非常赞同一样。 …… 一个天气晴朗的夜晚,船照例靠在了岸边,各种灯笼也已经挂上了。 华荣月化了个全妆,坐在镜子前面端详了一下自己。 老实说,她这个样子其实更像是个展柜里面的娃娃。 但是观众们来,他们也就是专门来看这种像娃娃一样的样子的。 她的手边有着一张面具,这面具上绘着一张略微有些狰狞的面容。 今天华荣月客串一出戏,戏里她演的角色有点像聊斋里面的妖怪。 按理来说这种事跟华荣月都没什么关系的,华荣月也很明确的跟老鸨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都不会,但是老鸨觉得这一点无所谓。 她不需要华荣月会演,只需要华荣月能出场,因为目前想来看华荣月的人已经在外面排成长队了。 想要让华荣月陪酒的人不多,但是想来看华荣月上台的人还是很多的。有很多人觉得,像华荣月这样像娃娃一样的人,在台上比在台下更加的合适。 今天的具体内容,大概就是华荣月戴着这张面具,在台上逛一圈,然后拿剑耍一圈,也就可以下台了。 手头这张面具并不是老鸨给的,而是华荣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她对老鸨说自己会做面具,所以婉拒了老鸨给她提供的面具,而是拿出了花船手制的面具。 她手中的这张面具自带着一种很古朴,但又自带着一种邪魅的感觉,好歹是花船特制的,如果连一张面具都做不好,那华荣月就该好好的想想花船是不是养了太多吃干饭的了。 戴上这张面具,华荣月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人。镜子里的人如果不说,谁也看不出来是一个男的(?)。 老鸨曾经夸过华荣月,说船上最漂亮的姑娘都没有他在台上的时候漂亮。 他一个男人居然能表现出这样的效果,绝对是老天爷赏饭吃。 华荣月对于老鸨的夸奖,总有种既荣幸又心塞的感觉。 如果她不老把华荣月像个男人的话放在嘴边,或许华荣月也就不会这么心塞了。 …… 今晚来看花颜的人有很多,达官贵人,名门望族。 一个白色的马车上,下来了几个人。 江连焕摇着一把扇子就走了下来,他面上风度翩翩,看不出丝毫的焦躁之意。 按照老人的话来说,他这已经是火烧屁股了,但还是依旧悠哉悠哉的。也幸好这边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来他,不过仅有的那几个认出了他的人,此时全都在那里窃窃私语。 大概分析一下这些人的谈话,他们的谈话内容也就不过于此——你看那人心多大,这种时候居然还到处乱跑呢,这种时候都不回去看看家里是怎么回事吗。 江连焕完全没在乎那群人。 他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任务的,那群庸俗之人怎么能够明白。 出乎意料的是,江连焕下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直接上船,而是跟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 他思考了一秒,然后开口问道,“你知道这边……有一个性格特别温和,总是笑呵呵的,长的也挺清秀的男人吗?” 被他问话的那个人就是个普通的小贩,他看见江连焕这种打扮的人就知道这一定非富即贵,所以立刻给江连焕介绍,“性格特别温和的人我们这里倒是有……不过基本都是女的。” 江连焕抬了下眉毛,他心说这有点奇怪啊,花面给他的消息中,确实是说了华荣月最近就在这里,而且还详细的说了一下有个死去的男人非常奇怪的事情,所以江连焕才千里迢迢的来了。 花面和江连焕之间建立了非常良好的情报交流系统,江连焕觉得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一大进步。 这是华荣月察觉到情况不对,所以特意躲起来了吗? 江连焕想了想,又觉得以华荣月的性格,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因为华荣月一直都是个特别谨慎的人。 刚刚跟江连焕说话的小贩旁边有人拽了拽他,他凑过去听了听,听着听着,脸上忽然露出了想起来什么的事情,连忙走了过来对江连焕道,“等会,好像……确实还有个脾气特别温和的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江连焕立刻问道。 “只不过那个人不太好见,所以客人您一开始说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想起来。”那个人说道。 “不太好见,这不是应该的吗。”江连焕挑了挑眉毛,“说说看那人在哪。” “那人……据说脾气挺好的,也特别有名。”那个小贩小心的说,“只不过……我私心里倒是觉得并不是那样。” “那个人我远远的见过一次,长的特别好看,就像是个娃娃一样,脸上也总是笑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笑起来没什么温度。” 笑起来没什么温度?江连焕犹豫了一秒,他心说听着前面好像是华荣月,可是听着后面几句,又好像不是…… 他暂时还没找到什么更合适的人,所以又多问了一句,“我想找的那个人笑起来挺阳光的……除了这些之外,这个人还有什么特点?” 那个小贩道,“哎呀,客人你问我,不如今晚亲自去看一看,他今晚就在船上,到时候许多人都能看见他。” “我听说,他今晚会戴一张很独特的面具出现。” “等会。”刚准备离开的江连焕表情忽然就崩住了。 他转身看着小贩,十分不可思议的问,“他,有一张十分独特的面具?” “对。”小贩道,“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他的名字叫做花颜。” 进错了屋子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 人们陆陆续续的进了屋子,华荣月一个人也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前面的人到时候喊她上场。 跟她一起在后台等着的还有好几个人, 华荣月一个人坐在后台一角, 其余的人都跟她离得远远的。 为什么那些人离她那么远?可能是今天戴了这张面具的关系?华荣月想。 虽然她一直以来在船上人际关系都挺冷清的, 但是真的说起来,最冷清的时候莫过于现在。 华荣月想到这里,就正了正脸上的面具。 这面具其实是花船的人特意做给她的,一张看起来就感觉非常邪性的面具。 她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镜子, 确实是挺像个鬼的, 脸上戴着的面具凶神恶煞, 脸色惨白惨白,嘴唇却红艳艳的。 岸边的江连焕此时此刻还在为刚刚自己听见的话而震惊。 他甚至用手扣了扣耳朵,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真的,真的叫花颜。”那个小贩对着江连焕道, “不信你再换个人问问看。” “这什么情况啊!” 江连焕带着一脸震惊的神色想到。 他心说这个剧本跟他想象中的好像差了好多。 虽然华荣月没有找到, 但意外的找到了一个另一个很不得了的人的样子。只是江连焕非常不明白, 那个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因为华荣月在这里的关系吗? 那个花颜到底是不是花面?华荣月又到底有没有猜出来呢? 带着一堆疑问, 江连焕问清楚了花颜的船, 然后朝着船那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刚准备上船时,却眼神有些诡异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秒。 他的背后有人。 …… 华荣月听见有人喊她了,就收拾收拾,准备登台。 外面的人依旧很多,即使隔着一层帘子, 她都能听见外面那特别夸张的声音。 江连焕在台下安静的绕圈走着,他得确认一下身后的那群人到底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喧嚣且热闹的氛围中,只有他一个人走的非常的安静,仿佛与世隔绝。 他听见身后那细微的声音果然在跟着他的运动而运动,心里就有些明白那些人绝对是冲着他来得了。但尽管如此,他也依旧不敢大声张扬。 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拿不准那些人想要干什么。 “花颜出来了!” “唉,是花颜!” 原本还在躲着那些人的江连焕突然听见周围的人格外的兴奋了起来。 他听见声音,也抬头朝着上面看去,然后就看见了一个身穿彩衣,头上戴着一张奇怪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那张面具单纯的拿出来看,就像是一个狰狞的恶鬼,有半面的样子,上面还有一些凸起来的装饰,就像是恶鬼脸上的疤结一样。 下半张脸却格外的精致,不知道是涂上了什么,离远了一看,甚至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真人,颇有种娃娃成精了的感觉。 “哦——花颜终于出来了!”周围的人一片欢呼,江连焕前面的人甚至踮起脚来去看。 江连焕的个子高,所以能看的一清二楚。他在看见那半张面具的时候,瞳孔就瑟缩了一下。 直到看见那半张面具后,他才确认无疑,那的确就是花面。 因为这面具的样子跟之前花面所戴的面具样子虽然并不是同一个,但很容易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个师父手笔的。 上面的花纹图案,还有雕刻的方式,的的确确都是花面那个人的风格。 这代表什么…… 江连焕记得自己看见过对方的第一张面具,是一张美人的半面面具,第二张是美人的全面面具。 再次相见,对方的面具竟然已经变成了半面恶鬼。 离得太远,江连焕也看不清楚他脸的具体轮廓,但是那种光彩夺目的样子,却是在这种状况下谁都能看的见的。 说起来很奇怪,花面跟台上的其他人也都站在一个地方,而且他们也同样离了观众很远,脸什么的都看不清,但是在这里,他就是全场人的焦点。 你很容易就能把其他人跟他区分开,你也说不清楚是他那张奇特的面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还是那身独特的气质。 可是即使你把他的脸全都遮住,只留下那张恶鬼一样的面具,你也会轻易的分辨出来那是一个很美的人。 花面扮演的大概是一个恶鬼一样的人,恶鬼生来就有着两张面孔。 一张是他的本相,面目狰狞丑恶,一张是他诱惑人的面容,艳若桃花。 这张恶鬼一样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但人们却在心里不住的幻想着艳若桃花的样子。 仅仅靠着露出来的半张脸就能有这种效果,让全场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戴着那张面具的情况下还会被认为是美人的,但是花面,确实就轻易地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花面身上的那种气质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如果你让江连焕说清楚那种气质究竟是哪一种,那他也说不太清楚,只能说即使他现在看不太清楚花面的表情,他也能想象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现在一定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这种笑容很美,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迷醉在其中,但是仔细的看他这笑容,却能从其中感受到一种冰冷的含义。 这丝笑容如果仔细的辨别,足够让人的脊背生出一丝寒意。 江连焕其实某种意义上挺佩服这个地方的老鸨和客人。 他至今为止都想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敢让花面来干这个活,并且能跟他和谐相处下去的…… 反正江连焕现在只要一想起花面那个标志性的笑,他就浑身冒冷汗,至于花面晚上会不会接待客人什么的……这个场景江连焕觉得太过画美不看。 等到江连焕确定了台上的人真的就是花面后,他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焦躁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虽说心里那种每次遇见了花面时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江连焕不得不说,自己现在心里像是突然就有了点底。 他是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自己的这种心理的,因为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心里的那种有底的感觉居然是靠着一个性格变化莫测,手段可怕的人得来的。 ……承认了他不就是抖m了吗。 嗯,所以江连焕这辈子都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看了眼那边的花面,又听了听身后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决定暂时先不下手,先看看那群人想要干什么。 江连焕隐隐约约的觉得,这群跟在他身后的人跟花面信中提到的那群人一定有关系。否则这群人也不会特意跟着他。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华荣月那边看了过去,台下可能只有江连焕和追他的那些人目光没有放到台上。 华荣月一心一意的演着自己的角色,可她的耳朵也忽然间一动,因为她也听见了台子下面的那些声音。 嗯?底下怎么这么乱? 借着一个转头的机会,华荣月朝着下面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的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之中一个显眼的小白人。 那个轮廓隐隐约约的比较像江连焕,华荣月也看的一愣。 她心说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大晚上的怎么突然看见江连焕了? 应该不能吧……华荣月沉思了一秒,她心说虽然昨天她是写了封信给江连焕,但也只是让他注意一下,他怎么能行动这么快? 而且他现在应该在忙那边的事吧,怎么会闲到没事往这边跑? 华荣月沉思了几秒,想了想江连焕来这里的目的,但除了昨天的信之外,她实在找不到其他任何理由。 如果真的是江连焕,那么华荣月只能说一句话。 ——他好闲啊。 还有,如果真是他来了,那花面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为什么花面收拾了他那么多次,他还能屁颠屁颠的飞奔过来…… 华荣月一边想,一边摇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正巧此时时间到了,她已经可以下台了。 后面的帘子一开,华荣月退了下去。 江连焕这边还在跟身后那群追他的人秦王绕柱。 华荣月准备收拾收拾直接回自己那个小仓库里待着去,不过回去之前得先把这身衣服给换上。 她坐在另外一个小房间里,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华荣月想着反正也没有人,所以也只是点了一个小小的油灯,自己对着镜子开始疯狂擦脸上铅含量过高的脂粉。 “唉,这种东西……他们既然知道买衣服,为什么就不知道买点脂粉呢,这种东西在花船白给我,我都不要。”华荣月一边擦一边喋喋不休的说到。 说话的时候,江连焕正在外面的走廊上走着,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面前的屋子,想着随手选一个屋子进去躲一躲。 附近的几间屋子都是灯火通明的,偏偏华荣月待的那间屋子里很昏暗的样子。而且江连焕的耳力可以听得见附近的几间屋子里都有人,但那间屋子是“安安静静”的。 就先去那间屋子里躲一会吧。 江连焕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哼,一群躲躲藏藏的老鼠,居然还敢跟他玩捉迷藏。 他一把推开了那门,然后把门关上,自己趴在门缝那里,看着身后的那群人经过。 刚刚那一下,他倒是看清楚了那群人的装扮,他们的头上都戴着黑色的斗笠,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子。 黑斗笠…… 江连焕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么。 他看见门口的架子上刚好就摆着一身女人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留在这里的。 江连焕看了眼前一亮,随手拿起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样他从后面看起来跟船上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披上了这身衣服的江连焕心里非常的满意,他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然后回头想要在屋子里找个地方坐下。 结果,就在他这么一转头的时候…… 他才忽然发现…… ——原来这屋子里也并不是空无一人。 …… 就在屋子的最里面,还有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他。 那个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已经散落在肩头。 他正对着一面镜子,手指在脸上不断的涂抹着。 奇怪的是,他的动作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就在江连焕这种耳力特别厉害的人耳中都听不到。 他一直没转头,江连焕却逐渐的僵硬在了那里。 因为江连焕看见了一样东西。 他看见那对镜梳妆的那人身边的桌子上,有着一块雪白的帕子。 帕子中央,摆着一张恶鬼一样的面具,空洞的眼睛看向了他……似乎泛着笑意。 双面镜 华荣月刚才妆已经卸了一半了,就听见外面有个人跟小偷一样摸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 想转头去看一眼是谁, 然后就看见江连焕拿起了她刚才扔在玄关的衣服往身上套。 华荣月沉默了一秒…… 华荣月沉默了两秒…… 华荣月不再沉默下去,她拿起旁边的粉扑, 开始往卸了一半的脸上猛扑。 江连焕在那边一边嘲笑门口的那些人, 一边转头的时候, 华荣月就刚好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 其实别看江连焕僵在那里不敢动, 其实华荣月也不敢动。她现在特别害怕江连焕会忽然转过来,想要看一看她的样子。 幸好江连焕因为怂,所以一直没动,不过门口的人去那边转了一圈后, 好像又回来了, 而且好像还找到了老鸨。 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多有钱, 老鸨居然同意让他们挨个房间看, 从这边的最左边, 屋子被一个个的推开,走廊还站了挺多人,他们防止有人从房间里面跑出来。 江连焕偷偷的转头看了眼走廊上, 心说这些人也太瞧不起他了没吧, 他们怎么会觉得光凭着这些人就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可目前,就在这间屋子里, 就的确有个人会对他造成伤害。 江连焕偷偷的往屋子外面挪去,想要趁着那人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移出去,他刚刚往出移了一步, 就忽然发现有件事情不对——自己身上还套着一件衣服。 刚才他以为这衣服是无主的,所以套起来就非常的利索,但现在看了眼屋子里的人,他就是再傻也能猜的出来这衣服是谁的了。 跑了可以,但是跑了还穿着人家的衣服,江连焕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怎么样。 他有些欲哭无泪。 手欠什么,拿了件衣服得瑟什么。 外面的人眼瞅着就要推这边的门了,江连焕还在小心翼翼的脱着衣服,他脱衣服的时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可就在这时,江连焕忽然间瞥见了花面面前的铜镜。 铜镜是很糊的,比现代的一面小摊上卖的一元小镜子都糊,所以在江连焕这个视角根本就看不清楚花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是江连焕心里忽然升起来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 …… 他突然想看看花面的样子。 十分的想,特别的想。 …… 众所周知的是,花面是个非常神秘的人。 他哪怕是不戴面具的情况下,见外人时都会隔着一层纱帘。 当你提起花面这个人时,江连焕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一个很清晰的轮廓,而是神神秘秘的,笼了一层纱。 就像那晚他去花街上时,在街边远远的抬头看着的那个样子。 模模糊糊的,似乎就站在月亮之中,永远的高高在上。 江连焕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看见花面真实的样子了,但谁说他的心里就没有这个愿望了? 花面对于江连焕来说,一直是一个既痛苦又兴奋的存在。 他痛苦于江湖上为什么会出现花面这样的人,但花面的存在又总让他心里隐隐的有种兴奋感。 当然华荣月是绝对不会了解的,她就算真的了解了,估计也只会感慨一下,不愧是你啊,江连焕。 想看见花面这种人的真面目可能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江连焕当然也清楚。 ——但眼下,却好像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这个机会可以说得上是百年难遇,江连焕很清楚自己现在在想些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花面的身边他是肯定过不去的,江连焕也从来不去奢求这种东西,但眼下,他却达成了两个平日里根本无法达成的条件。 一,花面的面具摘了下来。这是个在平日里死上一百个人都换不过来的机会。 二,花面的面前有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可以延伸一下江连焕的视野。 如果平日里要站在花面的正前方才能看清楚他的脸,那么现在从一些比较偏的视角,也能看清楚花面的脸。 只这两点总结了下来,江连焕忽然就一点都不想走了。 从心里涌起来的那种冲,动,让他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着,并且想要朝这边走过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多么危险的想法,也知道他执意去做(si)的话,今天可能就出不去这个大门了。 但某种意义上,他的确就是个喜欢作死的人。 所以他停下了脱衣服脱到一半的动作,朝着花面这边缓慢但坚定的走了过来。 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意图, 所以他一定得采取另外一种方式。 …… 华荣月这边刚刚庆幸着江连焕应该是会默不作声的跑掉,她心里想的还挺好的。 一开始她还疑惑江连焕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又或者是冲着“华荣月”这个身份来的,不过围观了江连焕在玄关处那一系列谜之操作后,她大概已经确认了江连焕就是冲着花面来的,而且还是误闯进来的。 其实不光江连焕抱着从镜子之中打量花面的心思,华荣月早就已经从镜子里面观察了江连焕的一举一动。 她心说以江连焕的实力,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是菜,到时候她就装作根本没发现的样子,或者发现了但是不想提,仁慈的放他一马好了。 刚这么想着,华荣月就看见江连焕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当时就懵了。 等会,这个剧本不对啊! 他为什么要跑回来啊! 江连焕咬牙看了看那边化妆的华荣月,这个屋子说起来很大,但是能藏身的地方却没多少,也就花面所在的那个地方还有点遮挡物。 他非常果断的往那边跑了过去,然后连华荣月的衣角都没敢碰,直接钻到了华荣月背后的那个被屏风遮住的小小空间里。 江连焕的脸上也一改刚刚进门时的小心翼翼和想事情时的那种果断的神色。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惊恐,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江连焕如果想的话,他能轻而易举的把每一种神色都演的非常逼真,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唯一不暴露自己的办法,就是装出这种慌张的神色来。 想骗过花面,无异于在刀尖上起舞。 但江连焕渐渐的,心里又生出了那种恐惧又兴奋的感觉。 …… 华荣月从反射的镜子中看见了江连焕的一举一动,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江连焕的动作所带来的微小的风。 江连焕现在蹲在她身后的那片小小的空间里,此时此刻,华荣月连脸上的粉都已经扑不下去了——虽然她已经扑了挺多。 她脑子还是懵的,因为她从来没想过江连焕怎么会忽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最简单的情绪,华荣月还是能看得懂的。 ——江连焕是在害怕,而且他很害怕。 华荣月从来没看见过这么恐惧的江连焕,无论是她,还是易玲珑,都没有看见过。 她下意识的开始思考江连焕为什么这么害怕,外面的那些人有这么厉害吗? 江连焕其实在华荣月的心中也未必不是不神秘的,虽说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华荣月发现自己有时已经能跟上一些江连焕的脑回路,但是她总觉得江连焕的身上还隐藏着许多别人不知道的故事。 现在江连焕这么恐惧,华荣月的第一反应是——莫非外面那些人是曾经江连焕认识的人? 江连焕跟那些人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吓成这样? 嘶——华荣月以前就总觉得江连焕这人有点不太正常,像是童年遭遇过什么鬼畜坎坷的,此时此刻她那颗老好人的心不自觉的又开始跳动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让江连焕在她的身后躲躲。 可就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是易玲珑的冷笑。 这身冷笑像是一个铃声一样,让华荣月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知道易大佬没事不轻易出声,一般出声就代表有事了。 …… 江连焕还在不停的朝着华荣月这边蹭着,他恐惧的神态表现的无懈可击。 那种茫然又恐惧,甚至惊恐到失去理智的样子被江连焕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也多亏了江连焕不认识某个叫“可云”的女人,否则他的演技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离花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睛也越来越亮了起来。 快看见了,就快了。 外面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丝毫不考虑那些声音,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凑,想要看看镜子里面的那张脸,他现在的这个距离,甚至能轻易地嗅到花面身上脂粉的香气,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机会。 外面那些人破门而入的那个机会。 “这个屋子没搜过,快来这个屋子!” 外面传来一阵破门的声音,江连焕瞬间被“吓得”到处乱窜。 眼看着他一个跟头就要扎到花面后背上的时候—— 花面忽然转过了身来。 他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背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行云流水的把江连焕直接往怀里一带。 江连焕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镜子,就忽然一头扎到了花面的怀里。 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力度很轻,却实实在在的把握住了他的命门。 他后背上的那只手也很轻,甚至还在抚摸着他的脊背,就像安抚着一只猫一样。 但江连焕就只能保持着这么一个僵硬的姿势不动。 他一瞬间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凉到了脚。 …… 外面的人破门而入时,只看见一个人侧身对着他们,屋子里灯光昏暗不清。 那人侧身坐着,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那女人似乎是太过害羞,所以连头都埋在了他的怀中。 “有什么事情吗?”屋子里侧身坐着的那个男人懒懒的问道。 “呃……”屋外的人全都一愣,最后领头的人说:“我们……在找一个人。” 花面闻言笑了两声,他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江连焕的后背,道,“不知道你们在找的人是谁?” 江连焕的心脏狂跳,手心不住的出汗。 他的命门现在就在花面的手中,而他却瞬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乖巧的真的像只猫一样。 炸毛 这船上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贵的, 所以华荣月站在抱着一个“姑娘”, 老鸨也不太敢让其他人进来, 生怕一不小心就冲撞到了什么人。 江连焕都懵了。 他想过千百种状况, 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种状况。 江连焕现在离花面近的不能再近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已经实现了他刚才想要离花面近一点的愿望。 可他还是没办法看见花面的脸。 ——因为他的眼前只有一片的漆黑,能隐约看见一些衣服上的花纹。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姿势, 让江连焕的计划就落空了。 这个姿势够近吗? 确实够近。 这个姿势能实现江连焕的小算盘吗? 不能。 非但不能, 甚至是完全打消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江连焕从来没有这么清晰明了的体会到什么叫近在咫尺, 远在天涯。 花面一边用手安抚着他, 一边掐着他的脖子,目前来看这两只手哪个都没有放松,江连焕这是头一次尝到了什么自作自受的感觉。 他甚至都猜不出来花面的心思。 这是已经猜出来他是装的了, 还是没有猜出来啊? 江连焕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在演,但他猜不出来花面是不是也在演。毕竟这个姿势他确实没办法看见对方, 不过这倒也的确让他避免了被进门的那些人给看见脸。 花面的心思你猜不透。江连焕甚至都猜不出来花面现在到底有没有在帮他。 他现在硬着头皮被花面摸着后背, 此时此刻再有什么别的动作好像也不合时宜。 所以江连焕决定暂时先继续装着,走一步看一步。 …… “我们找的那个人……是个长的挺高的, 耳朵上戴着红耳珠的男人。”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说道。 尽管他们气势汹汹的,但却也没有一个人敢进屋子里来看看。 屋子里面那个男人单看身子骨也并不是什么彪形大汉,但就莫名的让人觉得屋子里面那个人很厉害,所以不敢轻易的再往屋子里面走。 华荣月抱着彻底消停下来的江连焕, 心里还琢磨着呢,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呢,莫不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现在比较纠结, 刚才用那种姿势抱住江连焕纯粹是迫不得已。易大佬的警告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但是内心的老好人属性又让她担心江连焕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两厢权衡了一下,她才突然想出来了这么一个奇特的方式。 这下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华荣月安下了心来,就朝着进门的那些人看了过去。 老实说,让她忽视进来这些人的穿着她完全做不到。因为她就算是一个瞎子,也能看出来进门的这些人穿着打扮有什么问题。 这几个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斗笠,华荣月在半个月前都想象不到这种黑色斗笠竟然会成了爆款。 要她说这东西一没型,二还挡视线,如果大半夜还非要戴这个东西,除了某些特殊的原因外,华荣月真的想不出来别的了。 花面也算是一代潮流时尚达人,穿什么火什么,带货能力一流。 华荣月有些自嘲的想着。 “那你们应该是找错了。”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抚摸着江连焕。 花面这是帮他说谎了? 江连焕猜不透花面的心思,如果说花面对他稍微有一点点的“善意”,他绝对不会以为这是花面好心,他只会觉得花面应该是又换了种方式疯。 他完全搞不懂花面这是想要干嘛。不过以前他也看见过花面左拥右抱的场景,当时他还感慨过花面真会玩,也曾经曾经羡慕过花面那副左拥右抱的样子。 当然现在江连焕不用羡慕了,因为他也体验到了—— 虽然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不过江连焕非常上道。 他想,不管花面现在想怎么玩,他只需要全程配合好就行了。 这就像你的上司想要你陪他下棋,如何不留痕迹的输,还得表现出一种经历过厮杀的样子,这都是一种学问。 虽然某种情况上来说这个“上司”应该是个九段,不过样子总是得装出来的。 刚才江连焕还装着死呢,这会就跟重新活了一样,极度配合华荣月,甚至在华荣月拍后背的时候,还非常识时务的又往怀里靠了靠,也不知道江公子这等天赋技能是如何被点亮的。 那些人虽然看不清侧身的华荣月的脸,但是江连焕的背影看的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江公子真的算是个美人。 华荣月仗着自己本身的性别,有时才能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就这还得配合着点化妆邪术,但是江连焕这个大老爷们素颜装起来也完全不在话下。 他本来体型就害行,这会那身宽大的衣服披在身上之后,从后面倒也看不太出来他那一米八几的雄伟身高。 华荣月竟然还从他的身上看出了一丝“柔弱”的样子? 她突然间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对江连焕这个人也产生了怀疑。 之前华荣月害怕他耳朵上面的珠子露出来,还特意把他的头发往这边拨了拨,把他的一侧耳朵盖住了。 所以现在那群人看见的就是个长发美人趴在一个大爷的怀里,这大爷还跟个流氓似的一个劲的摸人家美人,美人害羞的脸都不敢露出来。 华荣月在心里一阵打鼓。她心说我又没怎么着你,手都离你好远,你还搞得这么娇羞干嘛? 话说江连焕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趴在她一米七几的怀里,然后跟五十块钱一斤的蚕蛹一样顾涌顾涌,她都没有说什么的好吗。 外面的那些人互相商量了一下,估计也是看清楚了这屋子里也就华荣月和她怀里的那个美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人,所以商量了一下之后,才拿好了主意。 领头的人走了出来对华荣月作了个揖,道,“既然您这没那个人,那就算我们打扰了,我们不再多待,这就先走了。” 他从始至终,语气都非常的客气,可能是因为华荣月的背景让人猜不透,加上逼格看起来确实很高的样子,所以存了个结善缘的心思。 华荣月也非常的“顺水推舟”,她问,“没事,我也正好闲来无事。” “你们是在找什么人啊?如果有机会,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问问看。” 有时候人真的是一种非常看脸的生物。 如果现在换个气势稍微弱一点的人,恐怕那些戴斗笠的都得开嘲讽了,毕竟一个人闲的没事打听他们干什么。 但是华荣月说这话的样子就非常轻松,就好像是一个上位者闲来无聊,所以随口说了一句而已。 那个领头的沉默了一会道,“找人就不必了,这种事还不用麻烦您,不过想必不久之后,我们还是有可能再见面的。” “嗯?”华荣月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你怎么确定我们不久之后还会再见面?” “因为我们主人最近想来这边,届时一定会去拜访您的。” 那人说完就离开了,只剩下听了这话正在默默思考着的华荣月,还有更加沉默的江连焕。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各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但几乎都是因为刚才那人的话而陷入沉默的。 江连焕想,居然有人跟花面说他要来“这里”了?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华荣月想,她到时候看见得真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还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呢? 那身黑斗篷的暗示很足,华荣月自然知道最近有人在给她泼脏水这件事。 她一直以来有一个玄幻的猜测,那就是一直有一群人在暗自扮演着她的手下,来败坏她的名声。所以到时候会不会是一种“自己见自己”的状态? 这种猜测听起来略微有些玄幻,唯一能够佐证华荣月猜测的,反倒是易玲珑的经历。 华荣月一直都想不出来易玲珑的坏名声最开始是怎么传出来的,不过如果代入现在的状况,那确实就有了理由了。 江美人发现那些人走了之后,花面在自己后背上抚摸的那只手还没有停下,大有要一直摸下去的样子。 但是江美人有点受不住了,他已经在脑袋里计划好了一会逃跑的路线。 正这么想的时候,他就听见花面笑了,他说:“你原来怕那些人吗?” “对。”江连焕咬牙硬说道。 花面听见他的这个回答,是实打实的笑了一声。 这声笑里面蕴含的感情江连焕听不出来,如果说是什么温暖的笑,那肯定不是。 江连焕甚至怀疑花面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但如果说完全是冷笑,好像也不全是。 反正江连焕听了这声笑,就觉得心里有点毛。 他记得旁边有一个窗户,是半开的,于是趁着花面又一次把手伸到他的脖子上之前,猛地试着挣脱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窗户那里跑。 江连焕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跑到一半就被拖回来暴揍的打算了,但他是完全没有办法,小计谋既然被看破,那就一定要跑了。 但他一直跑到了窗边,花面都没有任何拦下他的举动。 心生疑惑的江连焕下意识的想侧眼看看花面,却忽然又听见了他的一声笑。 那声笑,就像是故意放跑了一只炸毛的猫。 孤独 华荣月在后面看着江连焕离去了的身影, 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心想着他终于算是走了。 其实一直到这个时候,她都没琢磨明白过来江连焕到底要干嘛。 如果不是易大佬那一声冷哼, 她可能就完全都不会在意这件事了。 她趁着老鸨进来前先打扫整理了一下这间屋子,然后悄咪咪的走了出去。其实刚才老鸨也就站在外面不远的地方,可是没敢进来。 老鸨应该知道这边都是下了台的人卸妆的地方,但是完全想不到华荣月会在这个屋子里。估计她听说这边有个大爷, 还以为是哪个客人趁着人家下了台子偷偷的溜过来玩一玩秘密约会。 等到老鸨终于进了屋子,推开了门, 却发现这个地方早就空无一人。 华荣月收拾好了一切, 从后门悄悄的溜走了, 只剩下老鸨一个人浑身是汗的站在那里。 …… “啊……好无聊啊。”双情无精打采的猫在他和华荣月的仅仅一米多宽的小床上。 他在屋子里面听见刚才门外乱糟糟的声音了, 但是因为比较怂,所以没有敢出去。 其实那些人的动静还是挺大的,有不少客人都已经注意到了,大家彼此用肢体动作遮掩着自己的眼神, 却都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看。 双情没有事情的时候,就比较喜欢看看热闹。 他一边侧耳听着,一边把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然后侧眼在漆黑一片的小屋子里, 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 有时候江面上也会放起烟花来, 一个这么赚钱的地方不可能连烟花都放不起。 放烟花的时候,双情就总会抬头看着天空。 他会借着那一道门缝,偷偷的看在天空上骤然炸开的烟花, 看着它慢慢的升起,炸开,再变成一个个闪光的星星从天空上落下。 “听说了吗?”双情听着外面的那些人说道,“来的这群人,全都是一个男人的手下的。” “谁?是不是最近传说中的那个黑斗笠的男人?” 双情把滑到胸处的被子往上拽了拽,重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听着。 “对,就是那个人。” “他派这么多人出来干嘛啊?” “这谁能知道?不过听说那个男人非常的可怕,听不惯别人说的话,一心情不好就喜欢杀人,估计大张旗鼓的过来找人也是正常的吧。” 双情缩在被子里,偷偷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烟花的最后一丝火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侧身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就像是一个角落生物一样,跟屋子里的高额白脚蛛一样肆意的生长。 “唉,现在的江湖也越来越危险了。”那边有个人说道,“也不知道这江湖过一段时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跟你我都没什么关系,咱们虽说有两个钱,但终究都是小人物。这种事情……你我这样的小人物,都是插不上手的。” 就在下一个烟花腾空而起的时候,双情抱膝坐在墙角。 他的眼角忽然看见了一道身影从他的眼前闪了过去。 这个身影有些太过玄幻。 双情的视线忽然间就定格在了那个身影的上面,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不见。 …… 华荣月没事的时候就比较喜欢观察双情。 因为她发现双情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最近双情的业务越来越熟练,甚至频繁的被老鸨推荐给客人,这等潜力甚至让华老板开始思考要不要把双情同学吸纳到花船里发展了。 其实船上论起美人来,双情真的排不上号,他长相确实挺清秀的,但的的确确从来都不关注他自己的长相。 所以有时候人受欢迎与否真的是一种玄学,这是华荣月在考察了这些天后给出的唯一结果。 她在外面又摸了个小房间,匆忙的卸了妆,然后换了身衣服就连忙回屋子里去了。 一会华荣月还得联系一下船上的眼线,让他们赶紧送一套衣服过来,江连焕跑的时候居然还带着她的衣服跑的,她得在老鸨过来找之前赶紧把货补上,不然容易挨骂。 华荣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推开了她和双情待着的那个小小的仓库,刚一推开,就发现屋子里很黑。 她又环视了一圈,就看见双情自己一个人抱着腿裹着个被,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在了床上。 “……怎么不点灯呢?”华荣月一边问,一边去摸火石。 “啊……不好意思。”双情揉了揉脸,先对华荣月道了个歉,“我一个人在屋里忘了这件事了,火石就放在桌子上了,麻烦你了。” 华荣月一边在他们这小破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桌子上找火石,一边点油灯。 刚才华荣月进门的时候看着缩在角落里面的双情,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十分孤独的感觉,所以她才问打火石在哪。 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点上灯,就总不会显得那么孤独了。 其实华荣月一直不明白双情身上那种偶尔会蹦出来的孤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在双情这个年纪也时常会觉得孤独,但又总觉得双情跟她的那种中二的孤独不尽相同。 双情的那种孤独大概隐藏着一种更深层次的理由。 他一天天的在外面撒欢的乱蹦,但偶尔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华荣月总觉得他像一个落单的流浪狗一样。 或许这也就是华荣月为什么总想着跟他聊天的关系。 双情大概这样已经很习惯了,但是华荣月好歹也是一个真好人,看着双情有时候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可怜巴巴的样子,总有点于心不忍。 其实双情也真的是一个妙人。 按照一般人的思路,应该早就能从华荣月身边的客人身上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奈何双情他真的不是一般人。 他就是鉴定无疑的觉得华荣月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宇宙无敌大好人,那些客人是因为他温柔,所以一直放不开。 对于此,华荣月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双情同学奇怪之处华荣月倒是从来都没有忽略过。 如果说最开始双情的奇怪之处只是在于他对于江湖秘辛的了解,那么慢慢的,他的奇怪之处就变成了他对于疯子的过于了解。 华荣月把灯点上,就听见双情问,“你看见外面的那群人了吗?” “看见了,刚才出来的时候差点跟他们撞上。”华荣月轻声说:“吓了我一跳。” 双情可能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兴致不太高。华荣月就瞎猜了起来,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和双情一起“藏”在地下室的那个死尸。 难道对方是因为那个在担心? “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据说很危险,所以老鸨才把所有的房间都打开了。” “他杀了很多人吗?” 华荣月听见双情的问题后,认真的思考了两秒,然后对双情道,“应该是杀过,但是杀没杀过很多就不知道了……” 她看见双情的兴致还不是很高的样子,就直接说:“那具尸体你不用担心,他们没有往那边去,我一直在看着呢,他们现在都已经离开了。” 双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我没……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担心。” “可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华荣月说。 “你……不懂。我只是在想刚刚那些人的事情。”双情摇头道,“他们四处找那个人……应该只是想要控制他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华荣月奇怪的试探道。 “因为他们也都是疯子。他们想要同类。” 华荣月转头看了他一眼,双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如果他注意到了,他可能不会毫无防备的把接下来的话全都说出来。 “但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双情道,“他们喜欢的都是一些残暴的家伙,或者是爱发脾气的家伙。” 他说着说着,像是补充又像是安抚一样的说:“你不用害怕的……像你这种平时几乎没什么脾气,也从来不发火的人,是不会被他们盯上的。” 说着说着,双情抓了把自己潦草的头发。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他。 “那个人应该是不想加入他们的,也并不想听他们话的,所以就逃出来了,这些人应该就是准备抓他回去的人。” 华荣月心中默默地想,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林七娅曾经做过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双情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抓人吗?”双情又小声的道,“听说他们是在黑斗笠人的手下的,那个黑斗笠人手段又非常的残暴。” “所以如果真的有人想逃出来,不想跟他们变成一样的人,那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残暴。 这个词易玲珑上辈子听过,而且是经常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是这些,你通通都不用担心,真的。”双情自己说了一堆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下子抬起了头,连连安抚着华荣月。 华荣月本来心里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被他这么一安抚,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什么紧张的表情了。 “因为你人很好,虽然平时很安静,但性格还非常的坚强,说话和做事情又都很温柔,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双情一根根掰着手指头给华荣月数,“他们是不敢动你这样的人的,因为你这样的人,他们打从心底里最害怕……” 华荣月经常听别人吹自己,但她总觉得双情吹她吹的太过分了,并且她发现双情的话中没什么夸张的成分,几乎都是他自己的真情实感。 这就让华荣月非常的困惑。 并且当她在发现,双情一直以来,都在有一个他没发现的潜意识。 那就是他可能一直在拿华荣月跟他自己做对比。 如果一个人真心实意的羡慕什么东西,那他的潜意识里一定非常的希望拥有那些东西。 华荣月忽然对双情这个人感到更加的好奇了。 如果一个人对华荣月表现出来的那些近乎于虚伪的“假象”有这种近乎于卑微的羡慕,那他的经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拜神 江连焕的家中, ,路留生,两个大老爷们一前一后的坐在长板凳上, 直叹气。 阿折一个人蹲在他们身后默默的嗑瓜子, 嗑的那叫一个香。 这段时间,前职业杀手同学深刻的了解到了瓜子的魅力,一天一斤香瓜子,生活快乐无边。 不如瓜子。 干什么都不如嗑瓜子。 所以这会他听着路留生和叹气的声音,内心毫无波动, 瓜子嗑的极其的香。 要说路留生和为什么发愁,那么他们俩的原因还都挺直接明了的。 路留生是因为上一次江连焕的事情。 是因为眼看着要排榜了,却发现人丢了。 “这样吧。”阿折拍了拍身上的瓜子, 给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路留生的事有点难办,不过你的事倒简单, 要不然你别搞什么排榜一类的,跟我们来要饭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的。” “你闪开。”道。 路留生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唉……我确实也想劝你跟我一起来要饭的,就是有点担心你回去没有办法面对列祖列宗。” “你们家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解决的?”阿折嗑着瓜子道。 作为路留生连体婴的他,最近也通过蛛丝马迹猜出来了的身份。不过阿折这人也非常仗义,主要是现在也孤身一人,几乎从来不主动提这件事。 虽说这也可能跟他这段时间对逐渐滤镜破灭有关系,但是总的来说阿折还是有颗强大的心脏的, 所以这会才能坐在这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给目前整个江湖风暴眼之一的出主意。 “我家一般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去……拜财神。”谁知,在听见阿折的话后,想了一会,居然一脸正经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诡异的答案。 路留生和阿折同时被呛到了。 “别这样,我是说真的!”看着路留生和阿折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点丢面子。 “我虽然武功很差,不过我们家以前也不是没出过比我更差的……但是我们家可能比较适合干这个,所以一直以来,只有我们家在干这个事情。” 路留生和阿折摆了摆手,都示意让快滚。 路留生更是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说:“你说你拜拜观音,拜拜佛什么的我还能理解……你家又不是经商的,拜什么财神。” “喂……你这话给我收回去,我家确实不经商,我也确实很穷,不过这跟我拜财神又有什么关系,是个人都希望有钱的吗……”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方,居然也算得上是一抹亮色了。 路留生他们几个闹完,最后还是只能走了出来。虽然他们刚才闹得欢,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路留生这段时间特意在宅子里面转了半天,又去他第一次认识华荣月的那个小饭馆转了半天,百草堂都去转了,但是也还没发现华荣月的存在。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华荣月是不是已经被人给绑票了,毕竟华荣月的外表看起来还挺符合那些人的要求的。不过华荣月一是武力太强,二是江家倒也没对那些失踪的人遮遮掩掩,大家都知道这些人的名字,路留生天天看,也没从里面发现华荣月的名字。 那华荣月到底去哪了呢? 路留生这会就有些心急如焚的意思,他本来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华荣月的身上,因为他发现江连焕这个人确实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揭发”的,他需要另外一个比他强的人。 而华荣月,正是此时此刻的那个重要人选。 旁边的最近好像一直这附近找一个人,但是他却一直不告诉路留生他在找什么。 路留生私下里猜,八成是在等那个黑色斗笠男?他猜不透为什么决定要留下来找他,那黑色斗笠男现在全江湖的人都想要找他,就凭他的能耐,就能够找的出来斗笠男吗? 当然这话路留生完全不敢再面前说,别看他和阿折喷饭是喷饭,但还是把算作一个朋友的。 路留生在外面转了一会,忽然发现出了江宅,看起来好像是要去别的什么地方。 他愣了一下,心说他这是要去哪?就跟上去听了听,发现居然是要去江南这一个很灵验的庙里。路留生愣了一下,心说这不会是真的要去拜财神吧? 路留生觉得这很扯,不过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求助于宗教,貌似也很符合科学规律…… 就是拜财神真的怪了点。 他想了想,回屋子里叫上了阿折,三个人一起浩浩荡荡的朝着庙那边冲了过去。在最前面,他们俩在后面,这群人就这么一起去了…… …… 华荣月特别淡定的跟着人群,浩浩荡荡的朝着山上走去。 今天他们很少见的上了岸,来到了当地的一条街上。 要让华荣月说,这边就是封建迷信一条龙,从进门那一刻起就伴随着浓浓的“骗钱”俩字,当然这年头也没有什么人提出无神论啥的,所以这地方依旧相当的热闹。 今天是三月三,上大贡的日子,所有的香客都在疯狂的表达着他们的虔诚,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日子里,老鸨带着他们船上的几个扛把子出来拜佛烧香…… 没错,正经意义上的拜佛烧香。 当然这世界上还是有许多真纯善的人选择了信佛,但是对于俗世大众来说,佛这种东西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人如果有了点什么偏财,心里就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所以就下意识的想找点庇佑,老鸨应该就属于这一种。 今天老鸨特意让他们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服,如果再穿工作服八成连门都进不来。当然衣服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身上的大金子,大镯子,往庙里一站,吼,他们这一群人比人家镀了金的泥菩萨都闪。 佛讨厌俗气,但佛不讨厌金子。 门口负责掌管香火钱的和尚一看老鸨,就笑得特别开心。就好像从他们的身上看见了他们庙里的佛又要镀一层金。 由此可证,金子绝对不是个俗气的东西,话说一个掌控着人类社会运转的东西怎么能是个俗气的东西,这么理解对不对? 华荣月看着身边一人扛了一个胳膊粗的香往庙里走的时候,内心里已经非常淡然了。 华荣月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不会被拎来参与这种事情的,但她今天来了。所以她琢磨,这个事情应该是这样,老鸨此行的目的不单纯,估计有借着她的脸来打个广告的意思。 这华荣月就不开心了,你打广告可以,但是不可以不分给她广告费啊。 “你们去里面转一转,我跟住持聊一会天。”老鸨看见住持之后,就转头对着华荣月他们说。 华荣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身还蛮素雅的衣服,寻思着就这打扮还要出去转,这是过度高估了他们的商业价值啊。 不过既然老鸨让转,那华荣月绝对没有二话。 她往里面走了几步,然后刷的一下子跳上了一个最高的房顶,听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在上面晒着太阳,吹着小风,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眼看着就要进入深度睡眠了。 路留生和阿折追着来到了庙这边,一般好点的庙里都会供几个不同的观音和不同的罗汉的,像财神爷这种一般也会在固定的方位,有一个固定的位置。 他和阿折谁都没有来过这里,所以财神爷在哪他们都不知道,问了人,人家让他们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这边挤死了。”路留生在这里喊道,阿折也一脸特别不爽的样子。 离他们也不算远的样子,阿折和路留生眼看着他慢慢的被人群淹没,原本还算高挑的身材慢慢的埋没在香客之中。 那场面,简直跟丧尸片一样,阿折他们没看过什么丧尸片,不过很快就品出了内儿味。 “咱们不要理那个傻子了。”路留生说,阿折立即点头响应。 他们俩立即轻功运作起来,在一堆人的眼皮子底下蹦上了屋顶,惹来下面香客和和尚的一片惊呼。 “快下来!不能踩在佛堂上面!”一个看起来级别不低的和尚对着他们俩喊道。 “你们,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有没有点敬畏?”旁边的香客们看着两人踩在房顶上,也都疯了。 “呃,咱们赶紧溜。” 路留生不想跟这群人掰扯下去,所以转头对阿折说。 阿折没意见,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走了很远,他们来到了一个人相对来说比较少的地方,此时身后的骂声才算消失。 “下次咱们俩应该一进门就先上房的,做的太明目张胆,容易被人骂。”路留生没什么诚意的反省道。 “你管他们?”阿折嘲笑道。作为一个朴实的前杀手,他从来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跟天易楼有些杀了一堆人,然后天天烧香拜佛的鹅心len的家伙不一样。 “这种事,你好歹要装一下。”路留生道。 “你就算不想,进来了也得给人家一个面子,这年头大家互相给面子,都好混对吧。况且你看看这年月,大家都是你装好人我装好人,哪个人敢在这佛门之地胡来。” 他的话刚说完,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有时候事事难预料,而且就跟演电影一样。 他和阿折刚说完那句话,就同时在远处的屋顶上,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大白天明目张胆地,躺在佛寺金砖的屋顶上,一派悠闲地晒着太阳。 ——路留生心中本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就这么发生了,而且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戏剧化的效果。 太阳照在金砖上,把屋顶照的暖洋洋的。 那人身下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在这里,却像跟尘世隔绝了一样。 开光兄弟 “呦,您这嘴刚找楼下的和尚开过光吧?”阿折淡淡的说。 路留生默默的瞪了他一眼, “我发现你这人自从开始要饭后, 说话就总夹枪带棒的。” “那是因为我诚实。”阿折对路留生努了努嘴, “你去不去看看?” 路留生打从心底里就不是很想去, 毕竟能在这里忽然看见一个人,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华荣月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听见在自己不远处有两个人在那边,这俩人好像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但就是不过来,就好像两个好奇心极其旺盛的二哈一样。 什么鬼,大白天的为什么有人会跳上佛堂的屋顶(?)。 她不想让那两个人看见自己的脸,又懒得起床, 就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眯起眼睛继续睡。 “喂,喂,你看, 他动了。”阿折怼了怼路留生。 “我看见了,别用手指头戳我。”路留生咽了口口水道。 他是个好奇心格外旺盛的人,其实以他和阿折两人跳上屋顶的行为本来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 没想到这边有个更夸张的, 要路留生自己说,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躺在佛堂的金砖上面睡觉。 不过这砖还挺吸热,估计躺上去应该挺舒服的。 路留生正琢磨着呢, 就看见屋顶上方忽然跳上来一只黑猫。 这猫的皮毛溜光水滑的,慢悠悠的在屋顶上走,估计这么干也不止一两次了,也想着趁着中午过来晒一晒。 这猫刚好路过那人睡觉的地方。 它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朝着最上面的塔顶爬去,结果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给按了下去。 黑猫“喵”了一声,想反抗,却转眼间就沉浸在那人的撸毛里。 路留生看着被摸着下巴逐渐头越仰越高的猫,慢慢的走了过去,阿折见他过去了,也自然就跟了过去。 他们没敢太往前,跟那人隔了四五米的样子。那人背对着他们,素白的衣摆和漆黑的头发散落一地,背对着他们,看起来并不太想理他和阿折。 路留生观察了一下他的外貌。 这人身上看起来穿的还挺简单的,不过路留生一点都没忽略他撸猫的手上那个硕大的大金镯子,还有压在头底下另一只手上的更大的金镯子。 这金镯子的存在感特别的高,最起码在路留生的心里在江湖上应该是个辨识度非常高的装饰了,毕竟这江湖中,除了异域那些人外,很少有人会在身上戴这么贵重的首饰,可是路留生一时间还想不出来江湖上究竟有哪个人会戴这个。 路留生看着舒服的眯起眼睛的猫道,“你大白天的在这晒太阳,就不怕和尚过来赶你吗?” 躺在那里睡觉的华荣月闭着眼睛撸猫呢,本来昏昏欲睡的脑袋在听见路留生的声音响起时就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心说什么鬼?怎么在这里碰见路留生了?这是什么鬼运气? 幸好她刚才转了个身。再加上这种衣服她从来没在路留生面前穿过,所以路留生估计看现在的她是很陌生的。 华荣月听了听另外一个声音,那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出声,所以她也猜不出来这人是谁。 听起来轻功挺高的,应该不是黄娇。或者那个公子哥?华荣月在这边瞎猜着。 “你们不也过来晒太阳了吗?”华荣月懒洋洋的说到。 “咱们不一样。”路留生道。“这可是佛门重地,我们为了逃命跳上屋顶,佛祖普渡众生会原谅我们的,你大白天的占了人家的地方睡觉,算是故意挑衅人家了,你看,好人家的谁在佛堂屋顶上睡觉的。” 他说这话心里一点都不亏,防止被踩踏致死也算是一种逃命。 黑猫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趴在华荣月旁边的金砖上,用金砖烫自己的小肚皮。 “呵呵,所以我也不是个好人啊。”那人听了路留生的话后,竟然还笑了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带着一种浓浓的懒洋洋的感觉,虽然他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出乎路留生的意料,因为他也猜出来了大白天能这么干的,绝对不是什么正派弟子能够干出来的事。 只不过在路留生的经验中,如果有人能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一般只代表着两种情况。 一是他想要动手了,二是他无所谓对手的实力,仅仅只是阐述一个最基础的事实。 这样的人一般都很狂。 无论那种情况,路留生他们现在的状况其实都挺危险的。 旁边的阿折听了这句话,默默的看了路留生一眼。 路留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看你这人嗑怎么唠的,人家不是好人这件事,他知你知我也知,你个嘴欠的非得提醒他做什么。 这人给路留生的感觉十分的清奇,可能也是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出场方式最诡异的江湖人,路留生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这人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一个人能有这样回忆的机会不多,而往往出场姿势神奇的人都是大佬,路留生不知道这人咖位到底多大,但总有种对方的身份会吓他一跳的预感。 风忽然缓缓的吹过,这风中带了一丝冷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过了一片乌云,把这边的太阳给遮住了,四周的温度微微的降了下来。 那人从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他手边的猫也坐了起来,优雅半坐在那里。 路留生和阿折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路留生看着这个背影,忽然有了那么一秒说不出来的眼熟感。 这个眼熟感绝对不是他经常见面的人,更像是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而恰好就是这种眼熟感是最难回忆起来的东西,路留生这会有点抓心挠肝的样子,他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认识一位敢躺在佛寺顶睡觉的人。 “咱们也走吧,看这天气要来急雨了。”阿折看着头顶的乌云说道。 自打退役后生活越来越佛系的前杀手,现在最关心的是“一会回去后会不会被淋成狗”的这种百分之九十九的江湖人都不会关心的问题。 与从这人身上套出什么话相比,阿折更关心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自己的瓜子会不会受潮。 “是吗?这个天气是要来雨了啊。”那个人一边说着,也一边站了起来,顺便拎起了旁边的猫,“那我也该找个地方继续睡觉了。” “你怎么这么懒呢?”路留生可不像阿折那么佛,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跟他拆台的阿折道,“这才出来多长时间,就想回去了?人家一个女孩才走这么远的路都不会觉得累。” “大哥,你不困我还困呢,昨天晚上你哀声叹气了半宿,就在我的耳朵边,我这人身边有点动静就睡不着觉。”阿折声音有气无力的说着 华荣月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的想,听声音这人应该不是,也不是富家公子哥,而是个新人,而且这习惯听起来跟她挺有缘分啊。 她在天易楼待了一年,也是身边有点动静就睡不着觉,天易楼会专门训练这个,有时候半夜华荣月一下子惊醒,却发现只是外面有风。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路留生一下子被人揭穿了老底,脸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的有些脸红。 “咱们不是来找人的吗?现在把底下那小子拽上,然后咱们俩赶紧走人。”阿折挠了挠头发。 “我不。”路留生表示了拒绝。 “你说说你挺大个男人。“佛系的阿折忽然一下子火气上来了,对着路留生说道,“在佛门之地,咱们能这么功利呢,一点都没有佛心。这种地方还老想着你那边破事干什么?” “你说说你这会拦了人家是能问出来什么啊?能问出来人家从哪来,到哪去吗?” “你是想问问人家隔壁村王寡妇跟邻居有没有一腿啊,还是前段时间把腿摔折的尚书是不是去看小老婆的时候摔的?或者当年江湖第一剑客到死是不是都是个童子,身,又或者江南最近很火的那个黑斗笠人喜不喜欢吃小孩?” 阿折挠了挠头发,“我就特看不起你这种暗搓搓打探情报的,以前在老东家的时候我就看不起,一天天的……胆战心惊的,跟偷鸡摸狗似的干嘛呢?” 路留生默默的斜眼看了看阿折,没记错的话,这哥们以前讲过,他在天易楼的时候因为脸比较嫩,声音也很好听,所以经常被派出去打探情报。 后来好像一不小心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就成了个看似佛系,实际上有点略愤青的性格,只是不知道这戳中了他的哪个点,才让他一下子炸成这样。 不过他这话说出来就完了啊,江湖人哪有这么讲大实话的,这年头讲大实话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的。 是的,他承认,他就是馋人家情报,他诚实,值得表扬。 尽管脸皮厚如路留生,也不可能在阿折一通牢骚后继续发挥自己的祖传技能套情报了,他默默的观察了一下路线,准备撤退。 谁知,就在这时,面前手里拎猫的那个人忽然说:“啊……别的我不清楚,不过你们说的那个黑斗笠人她应该并不喜欢吃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拎着手上的猫,又继续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人肉不是酸的吗,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他仔细的思考了几秒,给出了一个评价,“跟它相比,我更喜欢吃粉蒸肉或者酒酿鸭子。” “酒酿鸭子?你从金陵那边过来的?”路留生说了一句话后,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细琢磨一下刚才听见的那话究竟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旁边的阿折忽然间拽着他,然后开始疯狂的往相反方向跑。 路留生还没反应过来,险些被拽了一个跟头。 他想回头继续嘲讽阿折两句,却发现阿折的神色就跟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一样。 惊鸿 华荣月听着身后撒丫子跑开的两人, 拎着猫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她略微的有点茫然。 这俩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啊。 阿折拽着路留生疯狂的往前跑, 路留生一脸茫然的问, “你跑什么啊?” “还不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阿折带着种莫名的怒火说道。 他们俩从屋顶又跳了下来,一溜烟的跑到了一个树上,然后大眼瞪小眼。 路留生往后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又看了看阿折。 那个人明显没有追过来,身后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 阿折也发现华荣月没追过来,居然松了一口气。 路留生还在细品刚才华荣月的那句话, 品着品着就品出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他转头也看了眼阿折,忽然间琢磨过味来,“你说刚才那个人……他是不是已经放过了咱们俩?” “一般情况来说,他只要没追过来,应该就是放过了咱们俩了。”阿折没好气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他那个人脾气特别怪。”阿折一边说着一边从树上跳了下来,朝着的地方走去,“喜欢作弄别人, 还有点恶劣, 如果他这会都没追过来,估计他就永远不会追过来了。” 路留生跟在阿折的身后,不知怎么的, 莫名的生出一丝心有余悸的感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朝着的地方走去,此时快要下大雨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佛堂里密密麻麻的挤了一片, 反倒是外面的地上看起来宽敞了一些。 路留生和阿折找着找着,就在外面看见了。他看起来格外的凄惨,身上的衣服全是被蹂。躏出来的褶子,表情也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不过好歹胳膊腿还是全的。 路留生和阿折走到了的面前,叹了口气,道,“快要挤死我了……咱们快点找辆马车回去吧,再也不来这了,这里太恐怖了。” 他说了半天也没看见路留生和阿折动弹,反而被那俩人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莫名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问,“干,干嘛?你们俩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阿折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路留生给拦了一下。 他真情实感的对道,“我忽然发现,全江湖就你们一家能把名单排出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啊?” …… 华荣月也回了老鸨那里,老鸨貌似跟方丈相谈甚欢的样子,所以带他们回去的时候也一直笑脸不断。 华荣月不知道老鸨到底给佛寺捐了多少,不过刚才那金砖躺的是真舒服。 你说这天气也真奇怪,明明上午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这会就闷闷的,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该不会是老天爷真的看不过眼吧。 华荣月决定快点走,防止一会雷劈下来不小心波及到她。 “咱们快点回去,晚上还要开工呢。”老鸨迫不及待的说道。船上的这些人没有人说什么,都只是默默的撑起了伞,朝着山下走去。 “花颜你也是的,刚才我可去找你了,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在哪,我不是让你们去转转的吗?你转哪去了?”老鸨转过头不满的对着华荣月说道。 “我转了。”华荣月温柔的说:“只不过您没看见我罢了。” 老鸨审视的上下看了华荣月一眼,然后说道,“算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多想。” 华荣月听着老鸨的话,心说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果然,下一秒,老鸨就露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不过有个客人今天晚上想找个人去喝酒,他点名了要你,说上次看见你之后,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 华荣月心说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那到时候他过来,我陪他喝就是了。”她道。 “不,是你过去找他。”老鸨道,“客人不会上船来,到时候你直接去他的酒楼里。” 华荣月心中暗自琢磨,这人级别挺高啊,一般情况下来说,老鸨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船上的人下船的,因为下多了容易降逼格。但这个就好像是上赶着送上去的一样,华荣月就明白这个级别有多高了。 天上的雨下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小雨星,慢慢的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雨点,华荣月躲在红艳艳的油纸伞下,在红色的阴影下,朝着山上看去。 只见外绵绵细雨中,山色显得越发的青,佛寺都被隐藏在丛丛绿色之中。 这山离江边确实有些远,华荣月他们快马加鞭的,也是天全黑了才到的船上。 今天天气也就晴了白天那一段时间,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就阴雨连绵了,然后雨就一直下到了现在,到了夜晚上灯的时候也没停。 不过一直都是小雨,也没打雷。 华荣月朝着窗外看过去,只见外面虽然是绵绵细雨,但是灯笼也全都掌上了。 屋檐下挂的是纸灯笼,挂在外面的是昂贵的琉璃盏,或者是别的用玉石做成的灯笼。 雨天的船上并没有变得昏暗,相反,因为这绵绵细雨,倒是多了一丝朦胧又诗情画意的味道。 华荣月趴在马车的窗户上,看着船离她远去心里想着的却是花船现在应该也挂着许多许多的琉璃盏,有许多撑着好看的油纸伞的姑娘们在街上走着。 …… “不是,你有这么后怕吗?”阿折喝着酒看在他面前沉默的路留生道,“你不跟人家聊的挺欢的吗?就差直接上去跟人家拜把子了,我这个真跟人家有过节的都没你这么害怕,瞧你那点出息。” 路留生沉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在嘴边却半天喝不下去。他最后说了一句,“这种事……真是当时不害怕,越想越害怕啊。” “你其实还好。”阿折喝了酒道,“你看看那边那个比你还没出息呢。” 路留生听见这话,默默的朝着在墙角缩了半天的望去。 这会喝酒手都是哆嗦的,喝一半撒一半,路留生看见的样子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这也太夸张了,你连人面都没见到,就这么害怕?” “我不是害怕他,我是害怕今天半夜我列祖列宗过来看我。”道,“你说这事怎么就这么邪门?” “别瞎想了,单纯就是你点背,所以才撞上了。”阿折倒了杯酒道。 “我也觉得挺吓人的,全江湖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的人,咱们三个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撞上了,也不知道咱们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要害怕了,现在咱们是安全的,来了这就要放松吗。”路留生忽然叹了口气,指了指外面道,“看看外面这夜景,多美。” 其他几人听见他的话,也都朝着外面望去。 外面是一片烟雨朦胧,远处的江边停靠着许多点着各色灯笼的船,江面倒映着船的影子。 有许多人在这细雨中行走着,偶尔能听见男人和女人的欢笑声。 路留生看了半天,转过头来对阿折他们说道,“这风景不美吗?而且听说今天还会来个有名的清倌,到时候咱们还能听她弹弹曲子。” 阿折不置可否,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他们在这雨景下,心情也稍稍安定了一下,一边喝着滚烫的酒,一边朝着窗外看去。 华荣月的手中拿着一个很大的红色油纸伞,看着雨滴像珠子一样顺着伞沿在眼前滑下。前面有个人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帮她照着路。 她沿着略微有些湿的青石板往前走着,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承认,江南这边确实是诗情画意。 她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楼上的路留生几人正说着话,就忽然看见一个打着红伞的人从下面走过。 此时许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那个人,争先恐后的朝着那边看过去,却看不见那人的样子。 “唉!是不是那个人?”指着下面的人问。 “看不见脸啊。” “就算看不见脸,一看也知道是个美人。”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们这种人根本就不懂。” “对,就你懂。”路留生没好气的揭他老底。 “那我当然懂,江湖上最出名的十张美人图都是我画的。” 他们看着那个打着伞的人慢慢的上了台阶,然后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那惊鸿一瞥,让路留生他们心里都莫名的有了点期待的感觉。 华荣月把伞放下,转头看了眼那边负责接待的人,然后又看了看这个灯火辉煌的酒楼,默默的摇了摇头,然后迈步走上了事先安排好的房间。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的观察着四周。 有很多会武功的人。 这些人有的武功也不低。 华荣月默默的把头转回来,又上了楼。 “来,来,喝酒。”在一楼最大的那个大桌子上,有着几个声音很大的人,为首的那个,是个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的人,上身打赤膊,头发光秃秃的露着头皮。 他的周围同样围着一群人,这会华荣月往楼上走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声音,然后互相用眼睛瞄着。 持剑 华荣月沿着台阶走了上去, 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她看见二层那边有个小台子, 那边的家伙基本都已经摆上了,老实说这跟船上比起来,并不算很好, 不过考虑到也没几个像船上那么奢华的, 所以这个也能凑合着用。 许多人在她看来就是纯看热闹的,估计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如果知道, 就不会对一个“爷们”的到来这么兴奋。 他们应该只是听说有个人会来,也没打听打听来的人是谁。 华荣月莫名的觉得他们很惨, 她决定一会出去的时候, 尽量让那些人以为她是个妹子…… “不过说起来真奇怪啊。”在楼上喝着喝着, 路留生忽然把话题又绕到了黑斗笠人的身上,“我老是以为那是个长的特别可怕的人, 但是今早一看,感觉竟然……还挺正常的。” “正常?怎么个正常法?” “就是……如果不开口说话的话,也就是个有些不太喜欢搭理人的普通人。”路留生道。 “那不是挺好的嘛?”阿折弱弱的说。 “也算挺好的吧, 毕竟他要是再凶残一些, 咱们今天就回不来了。”路留生挠了挠头,“就是总觉得有哪里挺奇怪的。” “不奇怪。”小声的自言自语到。 华荣月坐在屋子里朝着门外望了一眼, 她现在才知道人家为什么会特意派她来了。 整了半天,人家想让她真刀真枪的来点真家伙。 华荣月一边拿着自己手里的这把剑,一边听旁边的人跟她扯,“今天来的江湖人居多,我们老板想着江湖人估计不喜欢看那些弹琴拉曲的。正巧听说您会舞剑, 就把您请来了。” 这句话就很扯淡。 这个老板的思路也属实是个天才,他怎么会觉得一个青楼里面耍剑的,能入得了人家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江湖人的眼呢? 反正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奇妙,华荣月接过对方给她的剑的时候用手颠了颠,正儿八经的剑,而且开过刃的。 这酒店老板也是个奇才,华荣月本来以为他会拿把更轻一点的,这样舞起来的时候,考虑到不要脱手弄伤舞者,没想到人家老板根本就没想到这么一茬,直接就把一把真剑给她了。 “你们老板……应该不会武功吧?”华荣月淡淡的问。 “呃,确实不会,怎么了?”店小二迷茫的问道。 “没什么。” 她觉得稍微会点武功的,都应该会担心她舞不舞的动的问题,毕竟真剑都是有重量的,拿着一把真剑舞,江湖里有挺多人都做不到,这可不是单纯的举起来,是要跳舞。 不过在听见老板不会武功后,一切问题就都有了解释了。 因为不会,所以就瞎想的很美好。 华荣月举着剑,心说今天幸亏是碰上了她啊。 万一换上个别人,说不准就是惨烈的翻车现场了。 …… 路留生看了眼楼上,上面竟然搬来了几把椅子,还有几个人负责搬花,他们就属于华荣月吐槽过的那种“纯凑热闹”的人,所以这会还对一会要演什么毫无所知。 倒是旁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唉,今晚来的人是谁啊?”阿折嗑瓜子问道。 “不知道啊。”路留生说的特别光明正大。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楼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他们都朝着下面看去,刚才的那个一直盯着华荣月的光头笑得最欢。 路留生他们虽然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不过对方的声音里听起来就不太像是因为什么好事而笑的。 路留生莫名的有些讨厌这群人的笑声,往楼上看去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头戴着一张面具走了出来。 那面具上是狰狞的恶鬼,不规则且让人看了就心生寒意诡异花纹,还有冰冷冷的质感都让人觉得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但面具下半张露出来的脸则是一张艳如桃花的脸,鲜红的唇角微微的往上翘着。 “哇——” 路留生他们都跟其他人一起朝着那边看去,莫名的感慨了一声。 他见过的漂亮的人不少,正因为如此,能让他记住的都是一些格外有特色的人。 面前这人虽然遮住了半张脸,但身上的气质太独一无二了,所以路留生看见那张令人生畏的面具时,非但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对那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印象更为清晰。 恶鬼的脸与美人的脸交相呼应,恶鬼的脸更恶,美人的脸更美。 一时间竟然让人分不清,是美人用恶鬼相来伪装自己,还是恶鬼披上了美人皮。 对于美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张脸,路留生还是挺想知道的。因为一般来说漂亮的人都应该会配上一张更漂亮的面具,很少有美人会喜欢戴这种狰狞的面具吧。 一楼的那群人笑声还是没停下,路留生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不过他们一边笑一边指着楼上刚刚出来的人,路留生满心疑惑的问,“他们在笑什么?” “不知道啊。” 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美人从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厮手中打开了一个长长的匣子,从匣子里面取出了一把长长的剑。 路留生看了眼那人手中的剑,剑应该保养的不错,不过上面的装饰有些太过繁复了,有一个长长的剑穗,剑身上也刻了很多花纹。 可能是刻板歧视,江湖中人很少会用这种剑,因为它画风就不对。 那个画风大概就是你抽出来一把名满天下的寒刃后,对面抽出了一把巴啦啦魔仙棒一样…… 而且路留生没看错的话,那剑应该也就是一把装饰用剑,一般是放在家里面起装饰作用的。 ——这确实是一把装饰用剑。 楼上楼下,坐在那里的,趴在那里的,正举杯饮酒的,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然后皆是一愣。 他们本以为里面会拿出来一把琴,一把扇子,或者是绸缎一类的东西,怎么居然是一把剑? 华荣月最初看着这把剑的时候也愣过,后来想想,这老板连武功都不会,怎么可能给她拿什么专门的剑呢? 这估计是老板家里有几把装饰剑,所以就随手拿来了一把。 剑这种武器一直被称作君子之器,普遍在江湖人心中是有些特殊的含义的。 江湖上最常见的剑就是黑柄银刃的剑,倒也不是说花里胡哨的剑杀不了人,只是看见这种剑,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是绣花枕头。 路留生有点明白一楼的那些人在笑什么了,恐怕他们早就知道台上的人想干什么,所以才笑得。这把剑在大部分的江湖人眼里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过路留生他倒是没笑,而且也觉得笑得那些人很没礼貌。 拿了把装饰剑就装饰剑呗,人家也不是要用这剑来跟人比试的,只是单纯的来表演的,自然是越夸张的剑越好,这群人笑什么? 那个手持剑柄的人倒并没有一楼传来的哄笑声而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唇边依旧露着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淡淡的笑。 他一个翻身就上了台。 “他拿剑干嘛?”在路留生耳边嘀咕。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拿剑了。”楼下有人喊道。 倒也有人认出来了华荣月,这边离江边也不远,此处的人也经常会去船上逛逛,自然也听说过花颜的名字。 但他们只看见过华荣月拿着花的样子,还从未看见过他手持利刃的样子。这会新奇的同时,心下也有些质疑。 美人持花是风雅,美人如果用剑,不小心把自己伤了,那可就是个笑话了。 路留生他们坐在这边,渐渐的也从周围人的谈话声中渐渐的了解到了面前的这个人。 委身于秦淮河花船之上,无依无靠,无牵无挂,靠卖艺为生的一个苦命人罢了。 这样的人在这秦淮河之上绝不仅仅只有一个,也绝不彻底消失。 老板明显有些懵,一是他找了个跳剑舞的想要迎合一下江湖人口味,却没想到有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二是他估计也看了出来,一楼的那桌人纯心想要挑事。 华荣月将剑出鞘,听着熟悉的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心里微微的畅快了一秒。 剑是把好剑,在易玲珑的记忆里,华荣月所理解的就是能杀人的就是好剑。 “又下雨了。”楼下忽然有人说道。 大家瞬间视线都朝着外面看去,只见外面的烟雨朦胧里,雨点声也越来越大,就像是一曲鼓点一样。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华荣月已经摸够了花,冷不丁碰见一把铁器,她忽然间就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外面的雨声渐响时,笙箫奏起。华荣月持着剑,内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剑好像都在抖。 她觉得易玲珑果然是最适合练武的,即使掌控着身体的人是她,在重新摸上武器的那一刻,她也是同样的兴奋。 悬挂在舞台两侧的灯笼忽然间忽明忽灭,里面的火苗像是被风吹过一样,猛烈的抖动了几下。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烈。 随着这抖动的火苗,一种浓浓的压迫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舞台上的人转过了身来。 他那张戴着奇怪面具的脸,在忽明忽灭的灯光里依旧是带着笑容的。 然而就像是梦境一样,伴随着蜡烛闪烁的灯光,他唇角的那丝笑容,越发显得娇艳似血。 过山车 “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在台上的人持剑的那一秒, 阿折就觉得周围的氛围有点怪怪的,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随着周围的蜡烛烛光越来越闪, 此时所有人几乎都按捺不住了,有人甚至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人明明带着特别漂亮的笑意, 但这笑意的确就像是恶鬼的笑一样。 “等, 等会,我觉得,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手足无措的说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大声说,只能从嗓子眼里面往出挤, 一种无形的压力遍布在整个空间之中,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狂跳。 这种感觉,恐怕武功越好的人感受才越深。那是种浑身汗毛倒竖的感觉。 会武功的人这会都能感觉到场中那种压抑至极的氛围, 不同的人感受到的也不同。 像路留生他们这一桌上, 几个人几乎都是紧张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了,像是有人把他们的心脏给拎了起来,而另外一桌看起来应该是初踏入江湖的人就没那么紧张。 至于酒楼的老板, 这会还有些茫然的观察着那个蜡烛为什么会突然闪呢。 “这我们都比你清楚。”阿折也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看了眼现在开始偷偷的朝着门外跑的人,同时制止了有同样想法的。 “不能跑, 一定要继续待着,跑了的会出事。” “出事?出什么事?” 的话刚问完,就看见最开始逃出去的那两个人已经逃到了楼的外面,外面下着雨, 这两个人也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只想着往前冲。 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这邪风来的特别的突然,伴随着尖锐的声音,挂在外面房梁处用来给外面的台阶照明的两盏大红灯笼忽然一齐熄灭。 刚才还能隐约看见有些光亮的小道骤然间变得漆黑一片,四周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无边的雨幕将外面的漆黑于屋子里的灯火辉煌隔离开来。 外面像是珠子一般的雨声中忽然出现了两声似乎是惨叫的声音。 只不过这样的声音被遮掩在雨声里,所以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真实的,还只是耳边的一种虚幻的声音。 台上那个持剑的人像是周围这一切异像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震惊的看着阿折,阿折继续从嗓子眼里面挤话,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他的嘴在动。 “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要跑,要坚持看完。” 阿折近乎于用腹语说出了这句话。 莫名的觉得阿折对台上的那个人过于熟悉,不过眼下,他也没办法问问阿折是怎么回事,只能强撑着看。 经过刚刚那一出,现在在场的聪明人都知道不能随意的跑出去了,于是只能假装镇定的坐在椅子上看。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极为和谐,谁都看不出来在一柱香之前这群人还都带着狗狗嗖嗖的心思,坐的正儿八经的,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在看什么世界经典戏剧呢…… 就在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转过来的时候,蜡烛的烛火忽然间停止了闪烁,重新稳定了下来,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有人觉得那蜡烛的烛火好像比刚刚更暗了一些。 在这种全场压抑的氛围之中,许多人看着台上的那个人。他那张戴着恶鬼面具的脸在这种氛围下竟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味道。 恶鬼与美人的脸相互交错,就像是一个噩梦和一个美梦交错出现。但无论哪一张脸,都带着种说不出来的威压感。 老实说,现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安下心来欣赏舞曲,不过路留生还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的,反正他这人想的也开,这时候不看看跳舞估计也没什么事情可干。 他其实挺想知道对面那个人到底是谁的,因为这人的武功在他看来绝对不低,就光说刚才周围那个忽明忽暗的烛光吧,那是由于那人身上的杀气和剑气而造成的。 路留生敢说用剑用了几十年的人都轻易做不到这个样子,而且这人对于剑气收放自如。普通人甚至都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 而在他看来,全场中现在最难熬的应该就是一楼刚才笑得最欢实的那几个人。 刚才一楼那里一直挑衅的一桌男人,此时都跟雕像一样僵住了一样。 就连最开始周围许多人感觉到了杀气想要跑的时候,这一桌的人都坐的板板正正的,路留生特别想看看自己拿个小锤子上去敲一敲,会不会把他们给敲碎。 刚才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人表情如何路留生看不见,不过正对着他的一个人以路留生这个视角还是能看清的。 那个人眼睛瞪的溜圆,半天也不眨一下,呼吸特别的急促且幅度很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 路留生都不敢想坐在那附近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此时此刻,他都从心里生出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等等,这样有些不太好。 那么问题就绕回了一开始的那个,武功这样强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委身于这样的一个地方,然后上来跳舞呢? 那人的剑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圆弧,那弧线分外的好看,如果此时此刻那人的手中拿着的还是一朵花,那么眼前的场景一定会让人沉醉。 可他手中现在拿着的是一把宝剑。 路留生这会倒也渐渐的懂了刚才阿折叫他们不要动的意思。 是要坐在这里看完吗? 在压低的灯光下,“她”看起来像是被自动打上了一层柔光,这层柔光让“她”本人看起来可能要更梦幻一些。 周围摆放的花瓶古董,悬挂的名人字画等仿佛都已经消失了,因为此时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只有台上,所以众人的视线也都只集中在那里。 此时这里仿佛已经不再是什么酒楼,而是一处空旷的地方,只在这片地方的最中央有着一处高筑的台子。 台子上的人用剑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动作,这个动作在用花的时候,只能看见花瓣微微的抖动了一下,但此时此刻,这里生出了一些骚动。 剑是一种很尖锐的东西,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所以如果能用剑表达出任何柔美的感觉来,那都不应该取决于剑的本身,而取决于用剑的人。 刚才许多人还恨不得生出两条腿来,跑的越快越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第一楼的那一桌人外其他人也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是像会传染一样,逐渐的传遍了整个酒楼。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和手上的动作,朝着台上看去。 一是大家发现现在除了坐下来观看外毫无第二个办法,二是台上的人拥有着惊人的魅力。 只要看见了第一眼,就能感觉到那种撞进人心底深处的美,好像一直有一副寻找许久却又找不到的画,在这一刻被填补上了画面。 能够让刚刚还感觉到恐惧的人们此时全都镇定下来,一定是因为面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 华荣月是个审美水平还在线的人,否则也不会以一己之力说服易大佬随着她的打扮来。 易大佬虽然审美有些独特,但一些符合人类最基本审美的东西还是能入了她的眼的。 而这世上能让人深深地沉醉进去的美,无非依靠的就是布局,颜色,对比,甚至是一个人姿态或者是一个细微的动作,描绘出的一个个能够表达出特定氛围,并且将那个氛围推上顶点的东西。 ——昏暗的光线下,台上人漆黑的长发,如血的红唇,还有繁复又带着奇异感觉的花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都形成了一个能够刻进人心底的画面。 每一个部分似乎都必不可少,就像他的动作每一个都不可或缺一样。 路留生知道这人的武功非常的高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恐怖,所以无数次试图认真的观察分析他的动作。 可是每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坚持不了几秒钟,就会被打断。 打断他的并不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而仅仅只是面前这个人美的让人震撼的这个事实。 他知道这人的一切都是基于一种剑法上面,但是那种浑然一体的美已经完全盖过了他想要去分析的想法。 嗯……这人特意磨练过“她”的剑法,让别人看不出来“她”出身于哪里,路留生想到。 这确实可以避免掉很多的麻烦,但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猜测……“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不影响到舞剑时的效果…… 路留生脑子里的想法有些乱,但当面前的画面美的太过震撼心灵的时候,人们很难再用理智的思维再去思考。 当他试图去仔细分析的时候,他心下总觉得自己这时候的分心会错过了那么一点点画面,让自己的眼睛慢上一步,所以他不得不抛弃掉脑袋里的想法,思维继续跟着面前的人起舞。 他的思维就像是被人强行架上了一个正在高速运行的过山车,只能跟着上上下下,来回起伏,此时此刻他的思维或许已经不再受他自己控制,它们都被另外一个人抓在了手里。 ——它很可怕对吗? 是的。 ——可它也很漂亮对吗? 就像面前这人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她”特别的可怕,但所有人却依旧没办法把眼睛移开。 面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副能动的画,画面记载的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幕。 但现在有人把它的时间无限的拉长了。 “这真的是……”他自顾自的说了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其实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那个人独自起舞。 “她”的剑在随心所欲的跟着“她”的手腕走,偶尔停下来,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仿佛正在淡淡的注视着什么。然而“她”的每一次停顿,仿佛又都能引起一群人的惊叹。 “真奇怪。”他听见旁边一个人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很,“我是不是现在正在做梦?” 能抓住女人美感的……呃,女人 那个人在不在做梦路留生不知道, 反正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像是做梦了。 那个人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笑,但那种笑意也是这画面中的一部分,属于无机质的, 莫名的让人觉得脊背发凉的那一种。 慢慢的, 所有人都发现, 这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微笑, “它”或许也属于这场表演的一部分。 当那个人带着这种笑意,缓缓的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人不会将这种让人脊背发凉, 却美的惊人的笑记在心里。 那人的头忽然瞥到了路留生这边,路留生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 刚好就和“她”的那双眼睛对上了。 隔着一层面具,路留生也发现“她”的眼睛特别合这张面具的眼型,这也是这张恶鬼上可能跟她的上半张脸最像的部分。 ——真奇怪,明明是一张恶鬼的面具,为什么偏偏要做这样的一双眼睛? 路留生这才发现,在那恶鬼的面具上面,有一个画风非常不对的东西——就是那双眼睛。这双眼睛隐藏在各种各样的花纹和凹凸不平的面具质感之中,显得一点都不出奇。 但当你认真仔细的去看那双眼睛时, 就会发现,这双眼睛是按照一个美人的眼睛来做的。 就在路留生刚刚注意到这双隐藏至深的眼睛时,那人同样也看见了路留生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露出了一个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笑意。 这笑意把路留生看怔住了。 因为这个笑并不是那种冰冷冷的笑, 它带着温度,这是一个并不应该属于此时此刻的笑容。 那笑里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暗示,还有种可能独属于那个人才能理解的有趣的事情。 路留生有那么一瞬间在脑子里疯狂的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引得那个人笑了,在他的心中,能够在这个时候露出这种笑的,一定是因为看见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这在路留生的心里不亚于放了一个惊雷。 可是那个人停留的时间也不超过两秒,很快,“她”的眼睛又转到了另外的一个方向,嘴边的笑意又恢复了冰冷的感觉,让路留生几乎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一定看错了。 他的身上,能有什么会引起对方兴趣的事情呢? …… 在全场压抑且安静的氛围中,华荣月的表演落下了帷幕。 坐在底下的人们没觉得自己刚刚是在一个酒楼里看一个被拽过来的清倌在跳舞,反而浑身都是冷汗。 路留生一直看到了最后,此时他才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因为他刚刚想要努力的观察一下对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却一直被打断思路,最后不得不一直在两种情绪之中来回的徘徊。 所以尽管对方舞剑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路留生这会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从心底泛上来的疲惫。 那人没有再多停留,“她”向所有人施礼,然后缓缓的退下,再将自己手中的剑放在了身后的剑匣之中。 一瞬间,似乎屋子里的气氛都跟着放松了一下,路留生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胸口处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忽然间消失了。 连刚才略微有些暗淡的蜡烛,都忽然间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烛花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了响声,这一声才惊醒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只见那个人缓缓的从后面走下,然后消失在了二楼,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所有人才恍若初醒。 直到这个时候,有不少人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里应该是来看一场表演的啊! 淅淅沥沥的叫好声从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响起,最开始喊的人心里想必也是带着疑惑和顾虑的。但是很快,铺天盖地的叫好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场中瞬间变得非常热闹了起来。 “吓,吓死我了。”在旁边也是鼓掌鼓得最欢实的一个,这会他也像是刚刚回过神来。 路留生恍惚间觉得有些奇怪,等他又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是一楼的最中央实在是过于安静了,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声音的样子。 他跟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发现注意到一楼情况的人越来越多,就跟着从楼上走了下去,想看看一楼那里的几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留生靠近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伸手想要去拍一拍他的后背。结果他的手还没有搭上的时候,对方就猛地转过了头。 他的瞳孔放大着,那神色在路留生看来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古怪,但此时此刻路留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上前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嚎叫冲破云霄。 这只是第一声,这人的嚎叫似乎是提醒了其他人一样,一时间这一桌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开始嚎,就好像一群看见了鬼一样的人似的…… 整个空间里,除了叫好声外,忽然又充满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 路留生一把捂住了耳朵,这么近距离的听见嚎叫,几乎把他的心脏喊出来。 所有在这里的人也听见了这夸张的声音,都低头朝着下面看了过来,只能看见一群正在发疯似的嚎叫的人,还有满地乱窜不知道要去哪的人…… …… 华荣月回去之后特意过问了一下易大佬满意不,易大佬虽然没给回话,不过也没冷笑,也没冷哼,更没一言不合的把她的控制权踹下去,那华荣月姑且就认为她算是满意了。 她发现跟易大佬待在一起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锻炼一下个人的审美能力,在易大佬那里审美不过关的通通被当场打死。 她回了屋子以后,老板悄咪咪的走了进来,然后给她送来了夜宵热茶啥的,这也是华荣月刚才的表现着实震到了他,尽管他不会武功。 毕竟你好好的想想,有哪个船上出身的人能来了这种地方还能老老实实的自己睡上一觉的。 华荣月随便找了个枕头靠了一会,心说完了,原本想在船上老老实实的待上一段日子的,这下子会被人盯上了。 不过消息传回去也得有一段时间吧……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她当然知道江湖信息的传播速度,一点破事就能传遍天下,有时候她觉得比现代都快。 现在楼下依旧是人声鼎沸,对于老板这样的人可能也就是看个热闹,但对于江湖人来说,这里面就有很多东西可以去分析了。 毫无疑问,台上那人的剑法实属超群,当然让在场的人觉得更惊讶的是“她”居然真的只是单纯的过来舞剑的,尽管刚刚一楼口出狂言的那几个人现在还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但是所有人还是能看出来,“她”的主要目的依旧是舞剑。 等到表演结束,“她”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路留生也觉得这人的出场和退场都带着种十分戏剧化的感觉,出场的时候谁也没想过她可能是来杀人的,退场的时候谁也没想过她可能是来跳舞的。 总之,如果单纯的从一场表演来看,这的确是一场非常精彩绝伦的表演,直接来了两个神转折,让人根本跟不上思路。 那一桌人还在那里不停的发着抖,有江湖人在他们身边,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的,但他们非但没有一个能打听的出来,反而只能承受这群人的嚎叫攻击。 路留生倒是有一些猜测,他们当时感受到的杀气和剑气只不过是边角料,真正实打实感受了的人应该就是这一桌人。 这时,他就不得不感激阿折在最开始的时候告诉他们的话,老实待着,别乱走。 阿折自打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自从他从杀手变成要饭的之后,他就很少再看见阿折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了。 “你在想什么?”路留生问。 “……我发现离开天易楼之后也有不好的地方,有些消息都掌握不到了。”阿折淡淡的说。 “对了,你认识那个人吗?‘她’是谁啊?”路留生开始在自己搜索了一下可能的人,主要筛选的元素包括“会跳舞”,“美女”,“剑法很好”这些条件,可是筛选来筛选去,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阿折像是根本没听见路留生的问题一样,顾左右而言他,路留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知道这是阿折不想多说的意思,路留生想了想,也没有纠结这个事情,任由他了。 他转过头想喝口水,余光就忽然看见阿折似乎是拿起了旁边瓶子里装饰用的刚折下来的桃花枝,然后在背对着他的脑袋上前前后后晃悠了好几圈。 整个场面非常的诡异,路留生只看见桃花枝的残影在的脑袋上来回蹦哒,前杀手的手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背对着阿折,可能是直觉上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在自己的背后左右横跳,于是转头看了一眼。 他看过来的时候阿折早把桃花放了回去,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路留生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看的一头雾水。没等他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个人说了一句话,“唉?你不知道吗?刚才台上的那个人是个男的。” “啊?”路留生因为这一句话,差点把脖子扭了。 “很不可思议吧。”那个人感慨的说道,“这是个穿上女人的衣服后谁也认不出来的男人,同样的,这也是个能抓住女人所有美感的男人。” 拱火 “男的?!” 路留生惊讶的转过头。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三观好像都被刷新了。 这倒不是说因为他觉得男的不能扮成女人, 他走江湖的时候有时候情况紧急, 也会装扮成女人,也很少会被人看出来不对来。 但正因为如此, 他才知道刚才那人究竟有多么的神奇。 路留生本身也是个有点风流的人, 他见过的女人得有成千上万了,正因为经验太过丰富了, 所以有时候一些“女人”他看起来有违和感,那那个“女人”基本上都有点猫腻。 这是一种直觉的问题, 在女人这方面, 路留生是很信得过他自己的直觉的,这种直觉也帮他躲过了很多次桃花劫。 但是刚才的那个人——他一秒都不错眼的盯了他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一眼两眼,是看了足足一柱香,而且路留生还知道自己当时处于一个眼睛都舍不得挪开的状态。 他还想起来自己以前跟自己朋友开玩笑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他的朋友开玩笑的问他,以他这个花心的程度,是不是只有女人可以让他的视线心甘情愿的停留在一个地方,哪怕当时有一把飞镖正朝着他的脸刺过来。 当时路留生信心满满的说是。 现在他再回想起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莫名的心虚。 路留生不自觉的低咳一声, 把视线移开了。 不过男的, 女的,阿折认识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因素在路留生的心里慢慢的拼接在了一起。 这些东西让他产生了一些奇异的猜想。 …… 要不都说人真的是一种很讲究视觉效果而且媚强的生物,江湖人媚强尤甚。 那几个还在撕心裂肺喊的人不一会就被拉走了, 估计是拉到附近哪个医馆里面灌药去了。 其他人都没有多看那一桌人,依旧还在自顾自的聊着天,这无非也是因为大家心里都觉得这几个人落的这个下场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刚刚的那个人他的剑法那么高超,换作是别的人,一剑把他们劈了都是有可能的。 但在二十分钟他们还不是这么想的,如果要是换成舞跳的也好看,但是剑法并不高超的江湖人,恐怕这些人就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江湖就是这么个现实而且强者为尊的地方。 要不然都说侠以武犯禁呢。 现在这群人兴奋的讨论的内容都是哪个剑法高超的人会一时间心血来潮的来这种地方,如果华荣月武功不高,估计他们想的就基本都是“少年卖身葬父”,“强买强卖被迫接客”这种凄凄惨惨小白花的内容。 但现在华荣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武功,足够把今天在场的这些人都给打趴下,他们就一点都不提这些事情了。 要他们说,这就纯粹是一个江湖大佬心血来潮的想过来体验人生来了。 谁说这样的大佬会缺钱?不可能的好吧。 江湖中武功高的人就从来没有因为钱而发过愁的,最穷的大佬走一趟镖下来,都能赚上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 所以江湖上绝对没有被迫穷的大侠,只有自己想受穷的大侠。 而且大佬们往往都有点自己的脾气,有些大佬经常会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荒无人烟的西域,或者跑去冰天雪地的昆仑山,没人知道这些大佬们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到了大佬的那个地步,他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了,毕竟那个时候他也基本上无欲无求,可能唯一有点执念的也就是一些小怪癖,或者是对武学的追求。 所以在场的人都觉得刚刚只是一次大佬心血来潮的表演罢了。 路留生看了眼阿折,他知道阿折估计不会说太多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不过还是问了下对方,“你觉得那个人是不是心血来潮呢?” “是吧。”阿折道,“毕竟除了这个外,我也想不到任何他会来这里的理由。” “不过他会做的奇怪的事情很多,也不差这一个。” 路留生低头暗自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清楚,不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又问,“这个人为什么扮起女人来这么像?” “像吗?”阿折意味不明且表情略微诡异的问。 “像,像极了。” 阿折不知道低头嘀咕了什么,这句话路留生没听清,不过阿折很快就抬起头来说:“这个人喜欢很多很好看的东西,所以美丽的女人自然也属于其中之一。” “只不过他可能……性格更加的怪一点。”阿折有些一言难尽的说道,“据我的观察,他喜欢的那些女人美丽的地方,他自己几乎都能模仿的出来,再加上遇见过的女人太多了,所以他的模仿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所以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路留生听了之后挑了挑眉,他觉得这个解释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不得不承认,这果然是个在某些方面也很疯的人。 因为喜欢漂亮的东西,所以就能模仿出来他所喜欢的那种美吗…… 即使路留生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比他会玩多了。 毕竟他最多也只是欣赏一下女性而已,还没对女性的美沉迷到那种程度,更不会想着要还原出来那种感觉。 路留生隐约的有种感觉,或许这个人相比起女人本身而言,更加的在意的反倒是那种美。 …… 华荣月在船上听着有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怀里靠着一个温香软玉,自己皱着眉看着外面传过来的情报。 看了大概十分钟后,她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彻底麻了,就偷偷的把胳膊从睡着的姑娘头底下抽了出来,顺便把姑娘放床上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上次之后,她就从一名按理来说应该是负责接待男性客人的小倌荣升成了妇女之友,要知道这种地方能完成这个身份的转换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华荣月就非常的熟练。 船上的女人大多都是命苦的,时不时的会过来吐吐苦水,她们大部分也没指望华荣月给出什么回应,不过华荣月这人有个优点,一般听不懂就坐在那里面带微笑。 试问一个打扮的挺好看,脾气看起来还挺好,常备小甜品并且完.全.免.费的心灵垃圾桶,怎么会不受欢迎呢? 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华荣月都要去光顾一下了。 唉……华荣月叹了口气。虽说这么一天天的挺累的,不过她一想到这些女人过的也都挺苦,而且目前来说她还想不出来该怎么把这些人救出来,所以累点也就累点了。 难。 那些藏在幕后的人,华荣月已经让花船的人找了很长时间了。她一开始以为是六扇门,后来觉得是天易楼,甚至一些更小的组织她都考虑到了,但是就是没有找到究竟是谁接手了这个船的。 易大佬这几天也一直特别安静,那天在看见江连焕时冷哼一声或许只是她唯一的反应了,华荣月察觉到易大佬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跟这个船背后那个一直不露面的人有关。 “要是心情不好的话,要不然咱们出去逛逛?”华荣月试探着提出了这个建议,等了十秒钟没有反应后,她就信心十足的收拾好准备半夜出去浪了。 只要易大佬没有强烈反对的,她就可以去试,这么久以来华荣月没被易大佬打死真的是个奇迹。 船上跟外面昼夜颠倒,有时候华荣月几乎以为自己还在花船,因为这里有些地方跟花船实在是太像了。当她坐在街边的一个店铺中时,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有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坐在这里的时候,华荣月就觉得自己只是个旁观者,而不是个参与者。 几乎一夜之间,花颜就变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在谈起这个人的时候,所有人都离不开他的剑法,还有他那惊人的美。 许多人都在猜测花颜来到这里的目的和原因。 有人说他只是一个单纯过来体验人生的剑客,也有人说他是个家族落魄的剑客,更有人说他来这里只是纯粹为了兴趣。 当然,更多的人关心的则是花颜到底有多么美,所以现在每天来看花颜的人层出不穷。 倒是事到如今,华荣月有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思路—— 如果这么一直找不到的话,她在这边的“事业”越干越红火,这位幕后老板总得出来拜访一下十佳员工吧? 也不知道华荣月这么个奇葩的思路到底是哪里来的,可能是几年的公务员经历中的工会拜访给她的经验……当然如果这边不拜访那华荣月也没辙,私企人家不在乎这个也是正常的。 不过老鸨现在也看不出来对华荣月有什么不同,她只是单纯的认为华荣月有两把刷子,外面愈演愈烈的流言并不能给华荣月在船上捞到一点好处。 她还是跟双情住着他们的小破屋。 华荣月正躲在街边喝茶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群人在街上横冲直撞,蛮横又霸道。 她静静的看了他们几秒,看着他们冲进了自己所在的这个屋子。 冲动是魔鬼 这种场景你能在各种各样的电视剧里面看见, 就像所有武侠故事里都会发生的故事一样, 只能说见怪不怪。 华荣月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她刚进入江湖的时候也曾看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这个东西对于她来说熟悉且陌生, 因为那时候外面进来的人往往都会是江湖上一些有名门派的人。 但是现在不同。 进来的这些人全都穿着黑斗笠,每个人看起来都一副蛮横的样子, 华荣月坐在角落里,也并没有上前去叫住他们,问问他们是哪里来的人。 因为不用问他们, 其实华荣月就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们这群人是真的肆无忌惮啊,华荣月心想。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泼脏水才是目的,中间发生了什么都无所谓? 除了华荣月之外的其他人也都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茫然的看着那些人过来,然后这些人开始盘问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所有人虽然都面带惊恐,但是并没有人对这些人做出什么反抗, 也没人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 江湖中果然还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 华荣月懒洋洋的撑着一只下巴,在那里听着,那些黑斗笠人尽管一个个都不知道来自哪, 不过看起来都很嚣张的样子, 在他们的嘴里,他们的顶头上司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并且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其中一个人走到了华荣月的身边, 语气生硬的说:“从哪来?” “秦淮河上。” 华荣月淡淡的说。 她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自己手上从船上带出来的一个小装饰物。 那人原本态度还非常恶劣,一听到河上就变了,立刻放软了语气,对华荣月道,“下次早点说啊。”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这里,去找了下一个人。 华荣月看着越过她的那个人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秦淮河上船的现任主人果然跟这个黑斗笠人背后的是同一群人,所以那天江连焕被人追到了船上,不是因为老鸨不敢惹那群人,而是他们俩本身就是一伙的。 “他们经常这样?”看着那群人走了过去,华荣月小声的问了下旁边的店小二,把人家吓了一跳。 “嘘,您小点声。”那个人对着华荣月挤眉弄眼的说到,华荣月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就依旧压低了声音问,“多长时间了?” “什么多长时间?你说他们吗?有三个月了吧。”那人道。 三个月……尽管华荣月事先有了点心理准备,但听见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有点吓了一跳。 这群人开始的时间早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啊,三个月前,她还没去过霍庄呢。 那个时候这个布置就已经被店小二知道了,说明真正布置的时间还要早,可能就是在秋水庵覆灭后不久,这边就开始准备了。 这背后的人了不得。 华荣月遮掩住了震惊的神色,过了一会,那些人离开后,店家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华荣月问,“他们每天来都在这里找什么?” “他们在找生人。” 那个店长说:“凡是最近来的生人,都被他们查出来了,不过你放心,一般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基本就是盘问一下,然后就放走了。” 找生人……是在找她吗?华荣月下意识的想到。 不对,他们不可能知道华荣月会来这里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来找她。但是他们应该预料到长期以往下去,花面他说不定会派人过来,所以他们在找的应该是这群人。 想到这里,华荣月也惊了一身汗,心说幸好最近她没怎么派人往这边来,也幸好她当时在这边留了几个后手,没有把探子全部撤掉。 “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啊。” 他们走后,华荣月听见旁边的食客们说道。 他们的声音也都不大,最多的也就是一桌人之间小声嘀咕,有个男的努了努嘴道,“我看这帮人比魔教那边都霸道,魔教那边怎么说也没嚣张到一家家的来抓人的地步,这些人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了。” “可说的呢,而且最气人的是官府那边也不管。问了就说没有这事,你说这气不气。” 华荣月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旁边的人又说:“我听说最近金金铃神教的人可放话了,说要来找这群人讨个公道。” 金铃神教,目前黑道上数一数二的门派,里面练的武功比较邪性,原先是西域那边的,后来到中原发展,目前也算小有规模。 上辈子天易楼后来崛起的时候。这个神教是反抗最快也是滑跪最快的,快的天易楼都没反应过来,不过也正是靠着这种出色的应变能力,才能在易玲珑死了之后还在江湖上有着存在感。 听见这么个名字,华荣月心情略微的有些微妙。 她继续偷听,那边的一桌人道,“嗨,还不是因为上次他们过来搜人,把人家长老的侄子给打了吗。” “你信他那个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侄子?”旁边有个人嗤之以鼻,“我看啊,就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这些人规模发展的太大,有点占了人家的地盘了,所以才这么着急,你看他亲生儿子被杀了,他都没有这么着急过。” 旁边的桌子上又传来一阵嗤笑声。 不止吧。华荣月心想,如果连金铃神教那样怂的门派都敢出来对刚了,那就证明黑道上其他的门派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们总要维护自己的利益,这种事情在他们的心中比感情什么的要重要多了。而金铃神教出手,其他门派也没有制止,那就说明他们私底下基本上已经达成了不公开的协议。 什么人性啊这是,这是借着她的名头四处挑事,勾的周围的人过来针对她,然后回头又把自己脱身的一干二净。 从头到尾几乎做的都是无本买卖,这种隔山打牛的做法,令华荣月大开眼界。 而且……这些人消息做的密不透风。尽管风险很大,但他们已经尽量的降低了风险。 因为华荣月现在为止,都还猜不出来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华荣月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察觉到易大佬似乎是有点暴躁,她较忙把思路挣脱了出来,然后劝了劝那边快要炸锅的易大佬。也怪她,光顾着自己想事情了,完全没考虑到这应该是易大佬的伤心回忆…… 原本上辈子没亲眼看见还没这么火大的,现在看见了,肯定要心态爆炸,以易大佬那个好面子的性格,估计肯定会直接炸锅,然后跟一群人杀上去的。 其实这东西想一想,也是人之常情,很难有人会对这种情况不生气,这其实已经是使劲的泼脏水了,一是损坏了花船的名声,二也损坏了花面自己的名声。 华荣月来这的这段时间里,可没少听到别人说花面是个变态的声音。 易玲珑的性格华荣月也清楚,她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纠结的人。 而且易大佬有一点小小的好面子,甚至是有点传统。 曾经易大佬因为别人说她娘追杀了人家二里地,华荣月其实清楚易大佬表面看起来挺惊世骇俗的,但骨子里还是个挺传统的姑娘。 易大佬喜欢穿粉绿小裙子,喜欢画大浓妆,但是决不允许别人当着她的面说难看,也不许提她娘炮的事情,绝对不允许。 但其实这也不怪易大佬,是个人几乎都有点这种心理…… …… 等等……华荣月想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头,她想到了什么。 华荣月现在猜不出来对方的身份,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她现在的身份在对方眼里也应该是一团迷雾吧? 或许在对方的眼中,此时此刻的花面一定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 他们已经尽力的做了这么多挑衅的动作,拼命的给花面贴上了一堆他不会喜欢的标签,“残暴”,“没有人性”,“性格变态”等等,并且安排下了这么明显的阳谋。 这个阳谋的点应该在于,花面只要派过来一些探子或者是什么得力手下就会被他们瞬间发现,然后一鼓作气趁这个机会弄清楚花面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谁知,他们在这边群魔乱舞了几个月,花面那里依旧毫无动静,格外的“镇定”,颇有大将之风,在这段时间内一点都没理他们,甚至鼓捣了一下手里的店铺,买了几条街,还在隔壁镇子举办了一次疯子集会…… 有些东西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还挺让人黑线的。 华荣月无语了半天,心说自己在他们眼中现在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啊? 反正她之前没意识到过,今天一想才真的觉得自己应该挺奇葩。 毕竟应该没有一个人能够淡定的听着人家骂了自己几个月,然后依旧淡定如我,什么都不在乎的吧。 这些人都不知道这么一个心酸的事实——花面一直以来都没有派人,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个阳谋并没有兴趣,而是单纯的因为“他”人手不够而已…… 华荣月似乎觉得自己摸到了对方的一点点脑回路,她一把按住快爆炸的易大佬,心中狂呼,“镇定啊,镇定!这是他们的圈套!我们不能上当!” 她见易大佬似乎还是无法平静的样子,就继续喊,“淡定!淡定啊大佬!我,我帮你把这口气出了好不好?” 捧杀 易大佬并没有停止愤怒, 反而给了华荣月惨烈的教训—— 她直接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给了华荣月一记肘击,之后迅速消失,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华荣月捂着肚子哀嚎。 等到哀嚎完毕之后, 华荣月一脸茫然, 心说易大佬这个脾气真的是捉摸不定,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干什么啊,怎么突然间就挨到了易大佬的爱心铁拳呢。 而且……这个发脾气的方式也略微清奇一点,这种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到底是出自于一个什么样的傲娇脑回路…… 华荣月从来不是个能够理解傲娇脑回路的人, 所以在她问出了“既然我被揍了, 那那群人咱们还处不处理”的时候,又挨了一拳。 好吧。人是要处理的, 就看要用什么办法了。 华荣月并不想现在派人过来,那样很奇怪, 前些日子一直都没有声响,现在却跟疯了似的突然派人, 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啊。 但是易大佬并不这么认为,她一直在催促着华荣月快点解决,而且情绪也越来越急躁的样子。 这钟不同寻常的态度让华荣月开始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后来她发现自己只顾着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了,华荣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但其实做人还是挺自我的,易大佬虽然经常性发疯, 但是有些事情其实还是个标准的古代人思维,还是个思路比较闭塞的古代人。 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吗,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奇怪,看起来最老好人的反倒不那么在意外人的看法,看起来最随心所欲的易大佬其实对于别人的评价还是相当在意的。 华荣月忽然开始有些莫名的害怕起了那个背后的人来,她刚才还觉得人家这么搞挺费心费力还没什么作用的呢,结果看了易大佬的反应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真的是一种非常阴损的招数。 但华荣月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能被这种招式激怒的,往往都是从心里不希望自己成为大众眼中“不合群”存在的人。 难道易大佬才是正常人的思维,而她自己反倒是不太正常的思维?华荣月开始自己默默地怀疑人生。 实际上……她还真的有一点跟江湖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那就是她真的不觉得形象特别一点,是一种多么难受的事情。 …… 原本华荣月还在思考着这个仇到底该怎么报,她是不是要对对方出手做点什么,如果真的做了点什么,那花船的人手到底够不够的时候,机会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太阳快要下山了,榜单的deadline也跟夕阳一样就快要到来了。 此时的他看起来并没有比秃子们的精神状态好多少,整个人都是一种神神叨叨的状态。 阿折和路留生还是很关心他的身心健康的,但奈何这时候的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路留生看的非常惨不忍睹,就一拍桌子道,“要不然你就直接随便排吧,反正这种东西……谁能看得出来啊?难道还要亲自看榜单上的人打一架吗?” “你说的倒是容易。”揉了揉眼睛,“看看前面这几个人,我应该把谁排在第一个?” 路留生纯闭眼睛瞎选指了一个人道,“这个。” 他睁开眼睛,看见他点的人好巧不巧的,就是易玲珑。 这让他莫名其妙的心虚了一下。 看见了这个名字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的冷笑了一声。 路留生问,“怎么了?” “你知道……天易楼在易孤舟的身上下了多少注吗?”出乎意料的是,没有说什么武功之类的话题,反而沧桑跟他聊起了充满着铜臭味的话题。 路留生摇了摇头。 “三千万两。”道,“不多不少,现在天易楼猎杀榜单上排名前十的那几位的人头加起来再翻个十番,差不多也就这么多银子了。” “啊……”路留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这话他没办法接。 “如果我让他们亏了本,恐怕他们也不介意拿出那么一点钱来换我的人头。” 路留生听完之后少见的沉默下来,因为目前的状况他也是清楚的,如果说天易楼下的注不少,那么其他几方下的注肯定也同样不少。 虽然一直以来大家都在说赌狗必死,但是真的一到了这种情况,背后没有点彩头那是不太可能了,相较而言,这或许也只是一部分比较小的彩头,有些东西利益牵扯太大,哪怕是分猪肉分的不好,都容易牵扯上杀身之祸。 现在就是那个要动刀子的人,如果他的结果让哪一方不满意了,恐怕明天他的名字立刻就会出现在什么什么暗杀名单上面。 之前几次名单排出来以后还能幸免,一是人家的实力都没有那么菜,二是当时他们所处的年代虽然风起云涌,但一般都会有个大家公认的“第一人”。 所谓的第一人,是说出他的名字来就非常的有公信力,不光普通老百姓信服,就连江湖上面的人听见了这个名字都会下意识的退避三舍。 如果有了这么个第一人,那么排出来的榜单哪怕是跟众人心目中有一些小小的差别,但是大方向总还是对的,那公信力就高。 相反,目前江湖上确实有几方势力的大佬,但是他们每一个从表面上看起来都势均力敌,达到了一种表面上的平衡。同时谁也不愿意让其中的某一方突然出头,去当这个“第一人”。 “……但其实易玲珑是真的厉害。”喃喃自语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强。” “什么?”路留生怀疑自己没听清,又跟着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却避开了这个话题。 路留生看着,他知道可能跟易玲珑私底下认识,但却没想到对易玲珑的评价有这么高。 他其实对于易玲珑的印象大概只有一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形象。而对这个话题的避而不谈更加加重了他的好奇。 好像对于易玲珑……也就是那个黑斗笠男非常有信心的样子,只不过对方现在的突然失踪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可能之前未尝没有把对方直接推上第一宝座的意思,但现在对方一点音讯都没有,这让他心里没底。 “不瞒你说,我想着要不然就把易孤舟安排到第一算了。”像是忽然忘却了自己刚才所说过的话,重新开口说道。 前职业杀手听见这个名字之后抬起了头来,问,“为什么?” “因为天易楼势力大点,如果我把他排在第一,他应该能护住我。”信誓旦旦的说完后又补了一句,“实在不行,我想着天易楼总不会在内部下追杀我的单子吧,这样江湖上近一半的杀手就都不会追杀我了,我就隐姓埋名,回乡下去,改名叫李狗子。” 路留生和阿折听见这个没出息的名字,不约而同的掩面长叹一口气。 “那你前段时间着急忙慌的去找那个黑斗笠男干什么?”路留生忽然这么说道。 他看了眼阿折,阿折并不知道黑斗笠男就是易玲珑,所以他这会说的有点隐晦。 “我总对他抱有幻想,希望他能解救我于水火之中……”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长叹,“我对这个人还有点了解,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挺怪的,但是总的来说我跟他没什么过节……而且我觉得这个关头他应该不会这么安静的,谁知道最安静的居然是他。” “那你见到他又能怎么样?”路留生问。 “如果见到他了,那事情说不定还有些转机……”道,“我最起码得确认一下他现在还是活着的……” 路留生听着他的话,和旁边的阿折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架起的胳膊,一左一右开始往前面走,被他们吓了一跳,一边被拖着一边惊恐的喊,“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啊……我记得。”路留生完全忽略了的怒吼,“前门那边这家店好像供了个财神来着。” “对,供着呢。”阿折一脸颓废的说:“但我觉得这么做说不定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地方我又没办法弄桃花艾草什么的……” “没事,我看厨房今天晚上杀鸡了,鸡血没倒。” “等等!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啊!”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他们三个就这么一边闹腾着一边往大堂里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看见外面的街道上人围着一个地方发出了一阵惊呼,那里是这边的书店,也是消息来源最快的地方之一,三个人不约而同看了看外面都快落下的夕阳,彼此对视了一秒,纷纷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茫然。 都这个时间点了,他们不吃晚饭在闹腾什么? 三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迎面站在夕阳之中,看着一个小屁孩从他们身边跑过,一边跑一边喊,“要打架了!要打架了!” “打架?打什么架?”三个人面面相觑。 ——华荣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边佛系的要命的时候,魔教那边居然是最先坐不住蹦出来的。 他们指责斗笠男这个人过于残暴,而且与众门派关系不合,还打伤他们的手下,要求斗笠男单独跟他们出来对线并且给一个说法,并且他们还说要让斗笠男这个藏头藏尾的家伙出来,把他的真面目露给大家看一看。 “那斗笠男……怎么说?”的声音略微带着一丝颤抖。 “他答应了啊,时间就定在三天之后。” ——三天之后,桃花应该都已经开了。 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慌张,相反心里反倒是有了点明悟。 这群人在乎的是手下人的安危吗?并不见得。 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斗笠男最近的风头太盛了,他们是不允许有人能压过他们一头的,那会破坏了“规则”,所以一定要把这个气势打压下去。 但风头这种东西,是华荣月想要弄出来的吗? 并不是,她心知肚明,除了试探她的真实身份外,那群人的另外一个目的也要露出来了——就是捧杀。 跟上辈子一样的套路,把她捧得高高的,捧成众人之敌。 华荣月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船内,又看了看旁边依旧在客人之间游走的双情,心中难得的平稳。她在双情差点摔了一下的时候还顺手扶了一下他,道,“要小心点。” 双情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忽然问华荣月,“花颜,你知道三天之后的事吗?” “逃走” 华荣月当时正准备去另外一桌呢, 听见双情的这句话就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双情, 道, “听说了,怎么了?” “嗯……”双情挠了挠头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 “哦。”华荣月点了点头, 没有继续深追问下去。 这件事对于船上的人来说也不过像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无非就是为他们看上去很热闹但实际上很无趣的生活增加了一点谈资,让聊天的时候话题更多了一些。 自打斗笠男三天之后要跟魔教那边比斗的事情传出来后, 江湖上就有无数双眼睛都盯了过来。 但最先发生不同的,并不是别的地方, 而是这艘船上。 华荣月凌晨窝在船舱里面睡觉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些细微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绝对不是客人们离开或者船上的人休息的声音,这声音密密麻麻的, 听起来就像蚂蚁在甲板上爬一样。 华荣月旁边的双情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 还在酣睡。她知道这个声音或许也就自己才能听得见了。 外面的那个声音是人在往船上来的声音, 而且是很多人, 这些人还都会轻功, 在一般人耳朵里是不会有声音的, 但是在华荣月的耳朵里就是“唰唰唰”的声音。 要她说这还不如放开了声音走呢,这个声音听得后背发痒。 华荣月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在船上正常的起床,睡觉, 吃饭,就这样任由时间度过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里她听着每天凌晨的蚂蚁的声音,心里面计算着时间的到来,静静的等待着第三日。 第二日的夜晚,双情傍晚起了床,揉了揉眼睛,准备去洗脸,然后开始自己一天的端酒生涯。 他拿着盆在墙角的小炉子那里把热水接完,然后按照惯例看了眼外面的客人,结果刚看了一眼就奇怪的“咦”了一声,转过头问华荣月,“现在什么时间了?” “应该酉时了吧。”华荣月坐在镜子前面在脸上涂涂抹抹,一会晚上又要接待一批客人,她困倦的打了个哈切。 她几乎都没怎么睡好,做梦都是一堆蚂蚁,一堆苍蝇,或者是有谁在她耳边“咔嚓咔嚓”的嚼舒化饼干。 “酉时了?”双情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门,让华荣月看外面。 他拉开门的一瞬间,屋子里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旧还是那么小,那么狭窄的模样。 后来华荣月才发现这只是因为外面没有一丝光透进来,所以才显得这个样子。 “怎么了?”华荣月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往常这个时间早已经该掌灯了,但现在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还未完全消散的太阳在地面上露出最后一丝光亮。 这一丝光亮就好像日食时分太阳的周围露出来的那丝漆黑伴随着猩红的光,把周围的江面照的像是黑铁一样泛着层冰冷又混沌的光,四周几乎全是深蓝的令人窒息的水面。 华荣月放下手中的笔,支起耳朵听了听船上的声音,那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的声音消失了,它还在的时候算是有些人气,但是当它消失了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可怕。 刚刚华荣月确实是没有去过外面,所以这会看见外面的模样,也有些懵。 双情想出门看看,但直觉上意识到外面的状况有些可怕,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 这身尖叫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那个男人现在应该非常的恐慌,不然不会发出这种高八度的华荣月都不一定能发出来的声音。在这一声过后,外面忽然恢复了死一片的寂静。 双情站在门口,斩钉截铁的“啪”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他一寸一寸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表情非常的僵硬。 华荣月早就摸出了另一盏平时舍不得用的小油灯和火石,把灯点燃。 两盏小油灯把屋子照的透亮,也稍微驱散了一些恐惧感,这间没人愿意住的小屋子在此时此刻居然显露出了它的一个优点——其他屋子都有窗户,这会点这么亮的灯估计就会被看见了,就他们这个连窗户都不衬的小仓库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浪。 “怎么回事?他们是搬家没通知咱们吗?”双情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结巴。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如果只是搬家没通知的话,完全没办法解释刚才外面那一声比尖叫鸡还惨烈的叫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这会倒是坐回了床边。 她对前两天那些蚂蚁一般的声响不奇怪,毕竟她也知道这船算是那些人在这里的据点之一,这会花面那边答应要搞事,那么他们这边肯定要做点战略储备,来个人员大变动是正常的。 但她没想过这边变动居然这么的大,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人员变动了,这更像是要玩个大的。 双情趴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静,太静了。 静的让他头皮发麻。 这种安静让他联想到了很不好的一些东西。 不过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记得自己睡觉前外面还是特别的热闹的,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华荣月倒是觉得眼前这个画风蛮眼熟的,格外像一个地方。 ——她看了眼这周围一个灯都没点的地方,开始思考那个神秘的组织背后的人难道是原随云这样的存在吗……不然完全没办法理解这人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光啊。 但是如果这里真的有原随云,那么华荣月认识的人中人设最符合的就只有一个江湖中公认的温润尔雅佳公子,其实内里非常神经病的人……只可惜他不是瞎子。 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心虚的往旁边漂移了一下。 双情没华荣月那么强大的心脏,他缓缓的退后,然后坐回了华荣月的身边。 华荣月看着重新坐回来的双情,默默的让了块位置给他坐,然后安静的看着忽明忽暗的灯。 “船上很危险了。”双情忽然挠了挠头发道,“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华荣月看着斩钉截铁做出这个决定的双情,心里还略微有些惊讶。 就外面这个诡异的氛围,一般人都不敢瞎动换,但双情居然能说出“出去”这两个字,华荣月就已经觉得很不一般了。 双情不止是随便说说而已,他的行动力也非常强。 华荣月窝在床上,跟一个坐吃等死的肥宅一样什么也不用动,就看着双情从那边走过来走过去收拾着各种逃跑需要用的东西。 她丝毫没有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江湖人士伸出手来帮一把的意思。 你别说,双情收拾的还挺齐全的。 绳子,打火石,火折子,剪子,小刀两把——船上应该是不允许私藏这种小刀的,华荣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搞来的。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双情居然还掏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劣质的小竹筒,华荣月辨认了半天,才认出这应该是个吹箭。 看着这个纯手工制作的吹箭,华荣月莫名的对双情生出了一丝敬仰之心。 这是个人才啊。 双情把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看了眼华荣月,似乎是有些担心她的样子,华荣月当即拍了拍胸脯,表达了自己“柔弱但不失坚韧”的态度,“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跟丢你的。” 说完了这句话,华荣月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有了华荣月这句话,双情并没有放心多少。他长叹了一口气,吹熄了屋里的两盏灯,然后揣在了身上,他和华荣月一人一盏。 华荣月拿着这盏灯,跟双情悄悄的推门溜了出去。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华荣月竟然有了点错乱的怀念感。 她说对吗,这个feel才是她熟悉的feel,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早知道下午的时候她就该出门了,她想着明天过去揍人打扮的好看一点,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双情拽着华荣月往前走,华荣月就乖乖地让他拉着小手,整个人纯洁的不行。 花船员工在这能集体喷饭,江连焕在这里能自戳双目。 她凑近双情,都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气声,双情同学的知识储备绝对是丰富的,就是他的体力实在是太差了点,如果没有华荣月在旁边跟着,华荣月觉得他应该逃不出去这个地方。 双情……不,现在还是叫他靳池吧,他拉着华荣月穿过一条条走廊,整个人怂的出奇。 华荣月小声的问,“你准备去哪?” 靳池小声的道,“我这些天发现船上的另外一条暗道,咱们顺着那边过去,过去了之后那里离岸边就不远了,到时候咱们跳下去,很快就能游过去……” 他说完之后,还觉得华荣月可能会害怕,就又转过头来强行的笑了一下,“没事的,这也是个好事,如果没有这件事,咱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下船去呢,现在周围这么黑,他们谁都没心思来管我们的……” “出去了多好啊,出去了就能回家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一定有很多人想你的吧……” 靳池喋喋不休的说着,明明这会他自己怕的要死,还是在想方设法的让华荣月不要慌。 这个反应让华荣月觉得很有趣,她一直觉得靳池这个人有一点跟别的江湖人不一样,他有些没什么必要的心软,有时候给她的感觉就像她当年上学时候的同桌似的。 “他们……不一定会想我的。”华荣月在后面声音轻柔的说到。 靳池原本正在低声说着话,听见华荣月的这句话后骤然停了下来,“唉?”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喜欢的。”华荣月轻声的说完了这句话,又低下头笑了一声。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靳池一下子就没法接了。花颜在船上几乎从不跟他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这还是头一次双情听见他提起家里人。 不能吧。 靳池看着花颜。 尽管现在外面很黑,但依旧能看出来花颜的皮肤跟玉一样的莹白。他的脸上刚刚涂了一层薄薄的粉,只来得及画了半张脸,但就算是这样,他看起来也像是个瓷娃娃。 他这么看起来就像个女孩子,几乎一点都不像个男人,有时候靳池也在想自己从小到大除了淘,吃,睡,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事情。怎么面前这个人跟他一样都是个男的,却这么好看呢? 如果他从小到大有这么一个朋友,那他一定走道横着走,把他介绍给每一个人,别人一定都会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样的一个人……他看着花颜抬起头来,寻找着月亮的脸。 月光下,他的半边眼角像是要烧起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讨厌呢? 画风突变 这一路上, 一开始两个人都是寂静无声的,后来却逐渐的小声交流了起来,因为周围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心慌。 原本靳池可能想着要再路上碰见一两个人呢,结果比那个情况更诡异的是,两个人什么也没有碰到。 船上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无论是老鸨,龟公, 客人,或者是平时船上生活着的那些人,全都一下子消失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吞噬了一样, 华荣月和靳池是剩下来的唯二两个人,被人家从手指缝中间漏掉了。 这种阴森恐怖的气氛确实有些非比寻常,华荣月还好,但靳池胆子小, 一紧张起来话就多。 他哆哆嗦嗦的说:“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啊?是不是有谁说要下船, 结果把咱们俩落下了?” 不。华荣月回想着之前在霍庄的操作, 推测这些人可能是中了迷药。 华荣月和靳池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因为住的地方太偏僻,加上四处不透风, 所以非常侥幸的被落下了,恐怕连老鸨都在这次被迷晕的范围内。 她忽然想知道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些人会怎么样,因为上次在霍庄的时候她问过那些白衣人他们要把那群人迷晕了干什么,结果他们却说只有念姑知道,他们奉命行事。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在华荣月的脑中转了一圈。 能救还是要救出来的, 这里不光有那些苦命的女人,还有一堆从江连焕那边抓过来的少侠,这些人如果全死了,那江连焕估计也就跟着社会性死亡了。 靳池带着华荣月刚走了五分钟,华荣月就猜出来了他所说的是哪条小路。 这条小路确实离岸边很近,因为这条路就是专门用来往岸边运东西的,做的比较隐蔽,不会被客人给看见,相较而言,算是船上比较好发现的密道之一。 华荣月越往那边走,就越觉得有些不妙,她听见这附近开始出现人了,而这些人听声音,好像就在他们的正上方,也就是这条密道的尽头。 这是被人给蹲着守株待兔了啊。 华荣月叹了口气,也没有点明,只是静静的看着靳池想要做什么。 她其实并不太心急,距离第三日的到来还有很久呢,更何况她也并不需要那么急得赶去那里。 “我觉得……这里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不定和之前咱们俩听到的那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有关。” 靳池说道。 “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时间太巧了。” 靳池完全没有看身后的花颜,他只是把自己想到的都一口气说了出来,“你想啊,本来前几天都没什么事情的,为什么偏偏今天出事了呢?” 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花颜正在认真的听。 不得不说,花颜认真听一个人讲话的时候,看起来就跟个小孩似的。靳池看着花颜认真的表情就有点莫名的想笑,这种笑意稍微驱散了他心头的恐怖。 “我最近在客人那里听说过很多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靳池一边找着出去的路一边说道。 “哦?你都怎么听说的?” “他们都说那是个很残暴的人。”靳池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他说完了之后,听见身后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抱有希望花颜能够回答他。其实要他说,想从花颜口中听见承认一个人“残暴”好像在他的想象中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听说那个人虽然很残暴,不过手底下有很多疯子都靠他的庇护。” 靳池想到这里,忽然插进了这么一句。 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人还是挺奇怪的,你说他这么一个残暴的人,为什么要护着手底下那么一大群疯子呢?” “你怎么知道的?”身后的人轻轻的问。 “啊?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他手底下有那么一大群疯子的,还是他护着疯子的事?”靳池道,“这种事情想一想就能知道了,当然跟你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他带着华荣月来到了这条隧道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向上需要托举一下的拉门,靳池凑在拉门的缝隙处,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靳池也没有着急往上面走,而是停了下来,通过缝隙处透来的光线分析外面的变化。 他等的非常的耐心,尽管另一头一点声音也没有。 缝隙处的光变得骤然暗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又重新变得亮了起来,靳池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好了起来。 靳池带着花颜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这会却忽然发现整个船上都见不到的人居然挤在这里,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到底是有多么的差。 但他紧接着想了想,觉得这未必是跟自己运气有关的事情,可能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把出口给堵住了。 怀着这种想法,靳池带着华荣月又转了几圈,然后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不止是这里,船上他知道的所有出口都被堵上了,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藏的比较隐蔽的。 他心里略微的有些忐忑,这个状况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花颜说,转来转去的,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密道那里——因为据他观察,这里反倒是人最少的一个。 估计是那些人也觉得这条路不会有太多人来,所以安排的人是最少的,靳池从缝隙里观察,也就四五个人左右的样子。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转过头,用最轻最轻的声音问,“我们……好像必须从这里出来了,一会跟在我的身后。” 身后的人似乎是拽住了他的衣角。 靳池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莽的一面。 这扇门是从内部插上的,所以这会他们掌控着开门的主动权。 但是……靳池看了眼旁边那足够几把剑穿过来的缝隙,还有这老旧的门锁,估计他们想要推开门锁的话要浪费上几秒的时间。 这几秒的时间,就这个破旧的锁一定能发出半夜夜猫子叫的声音,到时候上面的人就可以用长一点的兵器来把他们戳死。 所以不能这么做。 靳池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花颜,忽然就发了狠。 他把花颜推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在这里站着别动。 黑暗中,他看着花颜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对着他点了点头。 靳池又退了回去,在板子前自己来了一个助跑,然后咬着牙,一脚蹬开了那个破破烂烂的板子。 踢开的那一秒,外面传出了一声巨响,在这漆黑的夜色中非常的清晰。 靳池半闭着眼睛,他几乎能感受到刀锋擦着自己的脸过去的感觉。 那几秒钟的时间他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等到睁开眼睛之后,他看了眼周围的人,一共有四个。 这个数字还在他的估算范围内,却并不是他估计的最好的数字。 在看清上面的情况时,靳池的心里一沉。 三个人的状况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四个人几乎就是能够承受的最大人数…… 这个数字下,他有很大的危险,而且受伤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些人每个人都戴着黑色的斗笠,体型看起来都很高,刚刚踹门那一下,靳池是估计着刚刚门口那里有个人才踹过去的,这么一下刚好蹬到了那个人的腰上。 那个人的行动暂时停滞了几秒,靳池趁着这个机会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按理说他身手并没有那么强,但他此时此刻很明显是在危机的状态下爆种了。 平时在华荣月眼里菜的不行的靳池居然掏出自己手中的小刀来,成功的逼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并且在他的身上来了一下让他负了伤。 不过他接下来只能用手护住肚子,准备硬抗接下来的重击。 那一刻,他感觉到拳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力道大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只来的及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惊讶的抬起头,然后隔着一层黑色的薄纱,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刚才隔着一层斗笠他没看见,可当他看见了之后,“完蛋了”这三个字就在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 这个力道大的让靳池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腾空了一阵,然后靳池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视角忽然就来了个奇怪的调换。 他看见自己的身边闪过去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神格外的平静,依旧是那张漂亮的跟娃娃一样的脸,脸上带着他熟悉的表情。 那种表情,就好像他永远地坐在灯火最亮的地方安静的凝视着江面一样。 带着这种平静的表情,靳池目瞪口呆的看着花颜抽出了一把差不多有小臂那么长的刀,这刀光看就能感觉到上面那一丝狰狞冷冽之气。 这刀的画风跟花颜差了十万八千里,靳池看着花颜手持着这把刀,用一种可怕的力道将面前这四个人逼退。 花颜跟人交起手来熟练的吓人,他拿刀的时候跟拿扇子,拿筷子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交起手来格外简单粗暴,一掌挥到了旁边的栏杆上,栏杆当场四分五裂,炸出了好几片。 有一片就擦着靳池的眼角飞了过去。 靳池整个人目瞪口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虫子 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花颜在动起手来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暴力。 他的暴力程度让靳池都跟着胆战心惊,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好像对面前这个状况极其熟悉的样子, 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 他就解决掉了面前的四个人。 靳池站在一地乱七八糟的碎屑还有人之中,莫名的有些不知所措。 花颜拿起了一个人身边的刀, 递给了靳池, 然后声音轻轻的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这里刚才弄出的声音太大了,他们马上就会追过来的。” 靳池看着花颜, 张了张嘴,似乎有无数的话想问, 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道, “那, 那咱们现在要去哪?” “走这边。” 花颜带着他在船上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靳池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是进入了一个梦境之中了, 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虚幻的且没有逻辑的, 不然怎么解释他完全搞不懂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这里经常有人来走动, 如果他们用这条线来运东西的话。”花颜开始对船上的情况娓娓道来, “从这里往水下跳也不太安全,因为船周围的水下也有可能埋伏着人,不过还好, 这里的密道也很多,咱们顺着这里就能回到大堂……” 靳池什么都没干,只能默默的跟在花颜的身后,看着他带着自己往一条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发现的小路上走。 “但是走之前我想去看看船上的人。”花颜轻声道, “我有些担心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现在应该都还昏迷着,如果能够弄醒他们,再带他们一起走,那就是再好不过得了……” “等等……”刚才自闭了半天的靳池终于有了点反应,这个还关心着船上人的花颜似乎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些熟悉感,也让他有了点说话的勇气。 他道,“你是说他们还在船上?” “当然。”花颜点了点头说道。 靳池觉得自己这会似乎有很多话应该说,例如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咱俩一直住一起啊,你是半夜起床偷偷的去看的吗,你去看完了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话说与其解释这么多你不如先说一下你这爆种是怎么回事,但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闭了嘴。 跟这个相比,他觉得自己这时候最好还是闭着嘴跟着花颜走吧。这不是一个理性的思考,完全是由直觉得出来的结论。 花颜的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中透露着温柔,他转过头问,“你害怕吗?害怕的话我一个人去也行的,你顺原路回到咱们的屋子就好了,把门关上,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不,重点好像不是这个……靳池下意识的拒绝了回去,花颜听了之后也没有继续劝说下去的意思,只是说了句,“一会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就回咱们的屋子。” 靳池把他的话通通当作听不见,很坚定的跟在他的身后,花颜很淡定的离开了刚刚的那个地方,来到了一处平时船上员工们睡觉的地方,然后推开了门。 屋子里果然有许多人躺在那里,此时外面已经是黑天了,窗帘全都拉着,按照往常的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全都起床的,这时候骤然看见他们这么符合“正常人”的作息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花颜走到一个人的身边,把他翻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虽然从刚刚开始发生的一切都让靳池有点懵,不过他这人比较随遇而安,从能在船上平安无事的当了这么长时间倒酒的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他一直对花颜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好歹这船上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也就只有花颜了。 他觉得花颜应该不会坑他的,如果连花颜都坑他……那他不用考虑逃出去的事情了,就地躺下等死好吗。 借着这个机会,他也低头看了眼旁边躺在床上的人。 这人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很熟,但是无论怎么拍都喊不醒,因为天色太黑,所以靳池也看不太清楚。 不过当他准备继续做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声音,似乎是有人过来了。 靳池看向了花颜,花颜没等他开口,就非常利索的拎着他,一个翻身就跳上了房梁。 骤然从平地上到了房梁上,靳池的唯一感想是想吐。 他练轻功练了十几年了,老实说还是头一次感受到直接从地面直接到房顶的感觉。 花颜从后面拽着他,让他不至于会掉下去。靳池一个人就占据了整个房梁,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上面。 他占了这么多地方总觉得有些心虚,因为他感觉花颜应该没地方站了,就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花颜就占了一点点地方,几乎是一只脚尖点在房梁之上来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 我去!好强。 靳池刚刚见过了花颜的暴力一面后还对他有多么强没什么太深的感悟,但这一次感触就是实打实的深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外面进来了几个人,靳池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人的身边,似乎是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拔掉塞子之后,从里面倒出来了什么,要给“睡着”的那些人喂下去。 靳池这才转过了头来,低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要他说,他现在其实也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不过他估计如果他和花颜没有醒着,这会也会被这样。 正这么想的时候,他身后的手一松,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跳了下去,惊的他手脚并用的抱住了房梁。 从他背后跳下去的花颜直接来到了那几个人的身后,然后几个手刀就把他们全部放倒了,他拿着那人手中的小罐子认真的观察了起来。 靳池手脚并用,颤颤巍巍的从房梁上爬了下来,来到了花颜的身边,看着他手心托着刚从瓶子里倒出来的一些黑色的小丸子。 这些小丸子就跟一个个小珠子一样放在花颜的手里,看起来很圆润的样子,在这么暗的屋子里也能看出上面似乎有着一层金属光泽。 刚才这些人想把这个喂给他们吃吧,这是什么?毒药?靳池刚这么想的时候,就看见花颜居然徒手捏碎了一个,捏碎的一瞬间,以靳池的听力,居然听见了很小声很小声的“吱呀”的一声。 那声就像是有什么很小的动物惨叫了一声似的,靳池打了个激灵,花颜在捏碎这只虫子后,忽然停下了动作,猛地抬起头来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靳池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心悸,他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 那种感觉只有几秒而已,瞬间他就恢复了正常。 等到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花颜已经从旁边掏出了一张手帕来擦手了,靳池好奇的凑了过去问,“你刚刚捏碎了什么?” 花颜把手帕上的残留物给靳池看,靳池看见了一条已经四分五裂的虫子的尸体。 这虫子的生命力极度顽强,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偶尔的扭动一下,极其的鬼畜,看的靳池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了一下。 花颜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在看着这只扭动的虫子时也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现在靳池觉得花颜真是个爷们。 “这一罐都是这东西吗?”靳池看向了花颜手中剩下的那罐。 “对。” 花颜把罐子重新封好,然后走了出去,靳池连忙跟在他的后面。 华荣月摸着自己怀里的那个小瓶子,原来上一次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是给这些人喂这种虫子。 她刚才捏碎虫子的时候猛地恍惚了一秒,那是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她仿佛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叫声,但很明显,双情并没有听见。 华荣月觉得这虫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就是“蛊虫”,而且是幼小的,还未长成的虫子。老实说,她一直有一个疑问,就是这虫子如果能够控制人的话,那么它是如何操作的,又是怎么样大规模传播的呢? 这东西的数量应该并不多,因为华荣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剂量的。 直觉上华荣月感觉这东西非常的重要,所以她特意收了起来,准备拿回花船上好好研究一下。 靳池跟在花颜的身后,他隐隐约约的猜出来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会他头皮发麻。 他直觉上意识到自己好像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当中,他也很想提醒花颜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他又忽然觉得花颜不一定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这是种特别玄妙的感觉,但总而言之,他们遇到□□烦了,靳池在察觉到这事究竟有多么恐怖之后,就一直紧张到发抖。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花颜,没忍住的说了一声,“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花颜摇了摇头,“把这些人都扔在这里,我良心会过不去的。” 靳池很想说这会的功夫管他们干什么,还是自己逃命重要啊,但看着花颜的那张脸,还听见了他说的话,他终究忍不下心去走。 靳池其实也是跟花颜一样,觉得这会走了挺对不起那些人的。 此时此刻的靳池明显还没有意识到花颜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也没意识到花颜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说出的这句话…… 走过了这间屋子,来到了更上一层的甲板,即平时花颜跳舞的地方,靳池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忽然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他转头一看,花颜不知什么时候又抽出了那把形状十分狰狞诡异的刀,正轻轻的抚摸着刀身。 狗屎运 华荣月察觉到了危险。 老实说, 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 她一直仗着易大佬在这里耍威风, 所以还是头一次察觉到危险。 这种危险就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见摸不着。但那一刻华荣月全身上下都绷紧了。 旁边的靳池看不出什么来, 但华荣月此时此刻危险的就像一个绷紧了的弓弦, 随时准备动手。 这种感觉是什么? 华荣月认真的闭眼听着周围的声音, 但是过了很久也没听见。 黑暗之中, 隐隐的像是有一只凶兽再对他们张大了嘴, 但是他们完全感知不到。 隔了很久,久到华荣月都开始觉得奇怪的时候, 黑暗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说:“原来是你啊,玲珑。” 华荣月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就懵了。 靳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能感受的到场中非同寻常的氛围。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十分小心的往后退, 最后退到了自己觉得安全的位置。 华荣月现在还懵着,不过内心深处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找到人了。 “我一直在想,给我下了那么多绊子的人到底是谁……原来是你, 这真是出乎意料。” 黑暗之中的那个人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老实说, 这人的武功要不在华荣月之上,要不就有着很强的藏匿身形的功夫,否则华荣月不会除了说话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见。 就在说完“玲珑”两个字的时候,华荣月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室友开始暴躁了起来, 其实别说是她室友,连她自己都要暴躁了。 什么鬼,对面这人到底是谁,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华荣月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靳池不见了人影,她下意识的想去找一下,结果就发现靳池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令人惊讶的是,靳池居然在发抖。华荣月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正在发抖的这件事,因为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是他站在那里,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抖得华荣月觉得这会把他平放,然后踩在他的身上,就可以当甩脂机来用了。 喂?你什么情况啊,华荣月心说,她这边还没出事呢,怎么你那里反倒是有些不对劲了。 华荣月不敢多看,只能赶紧把视线又拉了回来。 她拉回视线的时候,对面的那个人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靳池,华荣月听清他笑了一声,道,“你还挺厉害的……弃子居然都被你找了出来,” 他说的啥…… 旗子?妻子?还是……棋子? 华荣月居然第一时间没听明白对方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还没等她试图听明白,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掌风。 这一掌直接就挥在了靳池的身上。 这下华荣月都来不及,靳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拍飞了出去。 华荣月转身随即就想过去救人,结果还没等追过去的时候,身后就有人追了过来。 对方就在等着这个机会! 华荣月那一瞬间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对方的实力绝对没有那么恐怖。 即使是超过了华荣月,也不会超过太多,否则他大可以直接当着华荣月的面正面揍她,不至于还等着这个机会先揍靳池一拳,分散一下华荣月的精力。 千钧一发之际,华荣月感觉身体忽然一空,她瞬间安下了心来。 这意味着易大佬在这一刻掌管了身体。 只见易玲珑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火,接管的那一刻拿出无伤刚好和袭击过来的那个人迎面撞上。 两把刀碰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简直让人牙酸。 华荣月刚刚分心了,易玲珑可没有,她刚刚一直在盯着那里,所以易大佬的反应速度奇快。 她的速度几乎都没有一丝停顿的,这一点挺出乎对面那个人的意料的,因此那个人在发现易玲珑真的没有一丝被分神了的样子后,十分果断的将进攻变成了防守。 带着怒火的易大佬进攻起来是非常迅猛的,华荣月发现了一个自己跟易大佬不同的事情,就是易大佬的进攻永远是带着一种以一敌百的气势,但这种气势华荣月就缺了点火候。 只见易大佬在跟那个人交手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个了解。 光拼内力,几乎是拼了个平手。 要知道这可是时间线在几年之后的易大佬,而这个人跟易大佬几乎拼了个平手,易大佬在几年之后已经当了楼主很长时间,而且实力也越来越深不可测。 华荣月心里惊了一下,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全江湖都以为易玲珑是天下第一人时,有个人却已经默默的提升实力到了这种程度。 之前江湖上一直疯传那个“黑斗笠男”是所谓的江湖黑手推动,其实全然不是,因为真正的推手是不会让流言传播那么久的。 ——真正的推手应该是这个样子,从来不会出现在大众的嘴里,只会有一个影子,一个轮廓。 但是现在,华荣月有了一定的底气。 ——她居然抓住这个人的影子了。 那个人在感受到易大佬的实力后,也似乎是有些惊讶,他道,“真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你真是个非常让我惊讶的人。” 易大佬一言不发。 其实在华荣月的记忆中,易大佬是个话很多的人,很有几分“反派死于话多”的那个反派的意思,但是易大佬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跟华荣月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被传染了,还是现在单纯的没有心情,只是不说话。 “不过你还能撑多长时间呢?”对面的那个人看着易玲珑说道。 华荣月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茫然了一秒,直到她借着无伤的反光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大佬的双眼已经血红。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一切有些不对劲的呢?是在逃出去天易楼的前不久吗?” 那人一边跟易玲珑对峙着,一边说道。 “可是你手底下的人有那么大的规模,应该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吧,所以一定不会是逃离前不久……那应该是更早的时候……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这么做了吗?”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就已经察觉到了周围的真实,并且潜伏起来,想方设法的要逃出去……有趣,你或许比我想的要更加的出色,我有些后悔当年没有更好的培养你了。” 华荣月一边听一边分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在这时,却忽然听见对方示意她,让她去看他胸口的一个小瓶子。 瓶子是木质的,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华荣月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曾经在哪里看见过。 路留生曾经也用这种瓶子装虫子来着,而且他还借了华荣月的血滴了进去。 “老楼主的虫子落到了你的手中,它的感觉如何?” 华荣月发现易大佬的手居然在颤抖。 “那只虫子确实是一只好虫子,毕竟也是精心养出来的,只不过这虫子有些性子烈……” 那人说道这里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一开始,那种可怕的力量会让你沉迷,但是渐渐的,你会发现这只虫子绝不简单的满足于此,它会要求你去杀更多的人,去听更多人的哀嚎,去享受更多的鲜血……” “你真的以为你能控制它?不可能的,从来只有它控制人。” 老楼主的那只虫子……华荣月沉默了一会,她在分析对方话语里的意思,这么听来,那只当时被她随手捏死的虫子看来也不只是一只简单的控制杀手的蛊虫。 那虫子貌似可以让人功力大涨,但相对而言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越来越残暴——也就是疯狂。 对方很明显觉得华荣月拿到了那只虫子,然后通过它功力大增。 这个逻辑是正确的,如果说华荣月的确在当时认出来了这虫子的价值,所以把它珍藏了起来,而不是觉得这虫子晦气而一脚把它踩死了;或者易大佬又的确是通过这种方式而功力大增的,而不是因为从几年之后回来的。 “你其实一直在忍着吧?”那人又说道,“不要对我所说的一切感到不满,你真的没有察觉到吗?外面对你的一切所谓的‘传言’,其实慢慢的都不会是传言,因为它们最终都会变成真实的。” “最多不超过两年,这一切慢慢的都会变成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你的手下应该还没有看见过你的暴虐和残忍全部被释放出来的一面,如果他们真的看见了……” “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 这人的话揭开了华荣月一个许久都未弄清楚的谜题。 ——为什么这些人一直要往外面散布那些在华荣月看来很扯的谣言,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失了智,而是因为他们认真的觉得这些就是事实。 只不过是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发生的事实,或许在他们看来,早一些发生和晚一些发生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们一直觉得花面只不过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残暴,并且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能够还保有一定的理智,纯粹是因为运气好。 花面在他的眼中就是个即将会发疯的疯子,他这样说无非就像易玲珑记忆中那些人指着她,喊她变态一样,华荣月猛然察觉到了一些相同的套路,这些话未尝也不是一种心理暗示。 按照这样的心理暗示,再加上蛊虫的作用,那的确会慢慢的把她变成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到时候她真的还会跟他所说的一样,既不被这个江湖接受,也不会被自己的花船接受。 她心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的确还挺危险的,这几乎是把上辈子易玲珑经历过的事情用另外一种方式重新经历了一遍。 …… 可这件事情的本质,旁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抓准过…… 从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有发疯啊! 那一瞬间…… 华荣月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在那一刻,华荣月真的理解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的本质,同时万分庆幸自己的狗屎运。 她真的是强用自己老实人的本性来压制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声。而就在此时,易玲珑的刀忽然间调转了一下。 咦? 几乎对易大佬的事情无所不知的华荣月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招式,略微的愣了一下。 易大佬看着对面的那个人道,“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影响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压抑不住的忿气,那种情绪是华荣月几乎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就好像即将要沸腾的岩浆。 二人的本来是针锋相对的,但在易大佬忽然调转了一下刀后,形式忽然就发生了变化。 对面的人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唉?” 小屋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华荣月眼睁睁的看着易玲珑用一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刀法, 硬生生的把那人逼退了一点。 原本在华荣月眼中易玲珑和那个人势均力敌,但是这个刀法使出之后, 情况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 这套刀法华荣月看起来有些眼熟, 但的确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因为这种精妙的刀法华荣月觉得自己只要见过一次,应该就能记起它的出处和来历。 它精妙的点就在于一般人都想不出来这个动作要这么做。 华荣月一直觉得能自创刀法的人都是天才,因为她就从来想象不到该怎么创造一套刀法。 但问题是,华荣月真的记不得这套刀法是易大佬什么时候学的了。 别说是那个人了,这下连华荣月都有些茫然。 但这一定是华荣月曾经见过的,否则她不会感觉到眼熟。 等到她重新站定之后, 她惊讶地问易大佬, “你这套刀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易大佬没说话, 华荣月就闭了嘴开始瞎猜。 她看着对手很明显被易玲珑这一下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掌心处因为刚刚想要拦下易玲珑的刀法,而多了一条深深地伤口。 那人戴着手套,所以看不出来口子到底有多大,不过他的手套都湿了, 华荣月觉得这一下一定挺狠的。 场中因为刚才易大佬这一下, 居然恢复了诡异的宁静。易大佬居然并没有乘胜追击,而那个人在挨了一下之后很明显,也老实了一点。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就这么短暂的停滞了一下,虽然刚刚那人受了伤,但华荣月感觉到的压力的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有多么的小。 因为易大佬一点都没有放松,而且都不知道是不是华荣月的错觉。 她觉得易大佬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对面那个人也静静的盯了易大佬的手半天, 华荣月直觉上知道现在的状况好像非常不利于易大佬,但是目前为止易大佬没有任何开口求助于她的意思,她又不敢随意的出手。 不过那个人原本看起来不好的心情在看见易大佬控制不住抖得手时好像好了不少,他道,“真厉害啊……如果说半年之前我遇到你,或许我会把你杀了吧。” “但现在,你会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说完这句话后,华荣月就猛地觉得身体一沉,掌握身体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但这种感觉回来在此时此刻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华荣月特别想知道易大佬现在怎么样了。 奈何她没有易大佬那两下子,这会回到身体里都不怎么敢动,生怕露出破绽来再被逮到。 这一次如果再露出破绽来,她可能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运,能让易大佬出来救她了。 索性那个人并没有在这里继续多待,是因为手上的那道伤口影响到了他,还是他想着留下易玲珑来当他的剑,或者是其他各种古怪的原因,总之这个人并没有出手再做其他任何事,而是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了之后,在原地的那个人依旧好久都没有抬头,只是安静的看着地面。 过了许久后,“他”才抬头看向了刚刚男人离开的地方。 刚才还是血红一片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澄清,整个人看上去一片冷静。 “他”起来之后随意的活动了一下脖子,甚至还有闲心看了下地上遗漏下来的那几滴血。 过了会,“他”从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擦了擦地上的那些血。 然后,“他”把那块布揣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了。 …… 靳池醒过来的时候是很茫然的,他看着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空地,趴在地上还懵了一会。 等到他爬起来之后,他就想起了自己在晕过去之前经历的事情。 ……看见花颜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然后花颜跟那个人对峙,之后两个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最后自己被一拳击飞。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看着周围——没有花颜,也没有那个男人,只有地上还有着几滴干涸了的血迹。 花颜失踪了。 其实他失踪了反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靳池就想知道他失踪了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因为总觉得比他想得要刺激一百倍。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特别像被忽悠了的小孩,傻了吧唧的人家说啥就信啥,然后被骗的团团转。 靳池觉得这一切发生的都有些太过离奇,好像事情的发展从这个晚上一到来他就已经都不明白了。 作为一个被莫名其妙绑架,又莫名其妙被弄到这里的人,然后干上端酒小妹工种,半夜还经常去象棋的人,他都能在短时间内适应,甚至还能尽量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让他迷茫。 他站在这里等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这附近的人好像都已经离开了,他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人过来给他来上一刀什么的,可是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好像一下子就丢失了所有的方向。 他后来想了想,总是站在这里还是不行的,虽然这里的人离开了,但是别的地方或许还有那些人,他也没办法保证那边就一定是安全的。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花颜在他晕倒前不久就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让他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回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小屋子里去。 其实说实话,那个小屋子回去后好像也并没什么用,但对于此时脑袋处于特别乱状态下的靳池来说,他脑袋里蹦出来的这句话像是给他指名了一条路一样。 于是他就朝着他和花颜的小屋子去了,虽说船上现在状况不明,但是那个屋子的路他却异常的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沿着熟悉的路行走时,靳池能够听见耳边的种种声音,那些声音都代表着周围有人正从船板上走过。 那声音从一开始的极小慢慢变得极大,渐渐的开始像是一张地图一样为靳池弄清楚了周围所有有人的地方。 靳池也许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够听清周围这些细小的声音,不过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嗡嗡的响,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慢慢的沿着小路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屋子,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屋子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里面安安静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推开门来,屋子里带着一种温暖的潮湿气,把门推上后,他在屋子里点上了一盏灯。 灯光照亮了周围的空间,靳池骤然被这么亮的灯光照到,眼睛都跟着晃了一下,周围似乎有什么是一样的,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靳池皱着眉头,他感受着不一样的视觉,在灯亮起来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得更加清晰了。 往日里已经看熟悉了的轮廓此时竟然有点陌生的感觉,他一边皱着眉打量着周围,一边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他忽然瞥见了地板的一处缝隙,以往他从这里走过了无数次,也看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这块地板这么奇怪过。 他凑过去认真的看了看,才发现让他觉得奇怪的点在哪里——这里微微的翘起来了一点点,如果换成平时的他,可能这点微小的差距是看不出来的,但现在却如此的清晰。 靳池犹豫着缓缓的走了过去,然后双手握住地板的边缘,小心的一掀,居然真的就把地板给掀起来了。 他在这个屋子里住了这么久,头一次感觉这个屋子都是这么陌生的,掀开之后的地板下面露出了一个通道,他顺着通道小心的走了下去。 这通道比较狭小,靳池很早以前就知道这船上暗道错杂,可却从没看见过一条修的这么好的暗道。 刚才他和花颜去的那条暗道口都有人堵着,但是这里是一路平坦的,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这里。 四周都是寂静无声的,只有靳池手中提着的那盏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他就沿着这个小道,一路缓缓的往下走,周围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慢慢的,他来到了一个屋子里,这个屋子十分的小,但是如果身处其中,就会感觉到非常的舒适,应该是用了心去准备的。 在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船上,居然还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的安全屋,靳池略微有些茫然。 他把灯放在了桌子上,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过于干净,就好像不久以前刚刚有人过来打扫过一样。 床上铺着柔软的被子,甚至还放了本书,书是最新的话本,看到的那一页已经被折起来了。 靳池坐在床上,莫名的觉得有些疲倦,就好像刚刚跑过了一长串马拉松一样。 他躺在了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是木质的图案,图案复杂多变,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 许久,他沉沉的睡去,梦里面就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社畜打架日常(雾 在平时, 一定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挤来这么个小地方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江南比这里更有名的地方有很多, 这里对于他们来说还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但是现在这里的人员爆满, 平时无人问津的地方变成了抢手货, 这就导致平时这里平时客流量很小的地方都赚了一笔。 百草堂这里属于最边缘的地点, 但是居然也赚了一笔, 有很多人中心的位置抢不到,所以就来了百草堂这边,再加上这边不乏有人会有个头疼脑热的, 所以百草堂最近人流量很大。 “荣月到底去哪了?这次一走就走了那么多天, 说好的去江公子庄上, 怎么现在连人都不知道去哪了?”齐大夫一边忙得热火朝天的一边说。 “这小子三天两头就闹失踪,要我说不如就把他辞退了算了, 你还能省一份工钱。”萧翰在旁边拱火。 齐大夫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万浮莲用胳膊偷偷撞了一下萧翰, 在旁边一直当植物的李静怡幽幽地说了一句,“萧翰哥, 荣月哥没有工钱。” “没有吗?”刚才还一脸拱火表情的萧翰顿时茫然地抬头看着齐大夫,“真的没有吗?” “咳咳。”齐大夫猛咳。 “荣月哥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这不太重要……但是最近这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荣月哥再不回来, 我们恐怕要撑不住了。”李静怡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去了门口,去接待一个刚刚进来的病人。 “那我也去了, 齐大夫你要是嗓子不舒服记得要吃药。”万浮莲说完了,转身就跑了出去,只剩下满脸尴尬的齐大夫和嗑瓜子的萧翰大眼瞪小眼。 这几天百草堂赚的都挺多的,虽然古代的大夫都会在门口挂什么“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贫”这样的话,但这几天万浮莲顿顿做肉也不是假的,给百草堂所有人都给吃胖了一圈。 除了萧翰这种公子哥外,连李静怡都在偷偷的算着这个月又多了多少银子,能给店里多添多少东西,尽管这流量大涨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莫名其妙——是因为两拨江湖人要在他们这里打架。 这几天因为周围的生意实在是太好,所以连平时在门口嗑瓜子的大娘大爷们都不出来了,他们虽然跟百草堂一比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知道这两批打架的江湖人算是他们的财神爷的,齐大夫看他们这几天拜神的时候都感谢这两批江湖人,顺便让神保佑他们打架的时间长一点。 百草堂这边相对而言知道的就更加全面一些,李静怡都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那些江湖上面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加上一个萧翰,他的消息比李静怡更全面一些,所以百草堂总能走在吃瓜最前沿。 虽然手头收着银子,但齐大夫关心问题的层面要更加得深刻一点,大概这种事情就是越有学问得人想得就越全面一点,所以他这段时间经常长吁短叹道,“那个黑斗笠男听起来像是魔教的啊,这下子江湖肯定又要动荡一阵子了。” “这有什么好愁的。”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群人之中,最想得开的人居然是萧翰,他明明是这群人之中唯一一个可能被真正波及到的,不过他还劝齐大夫他们,“这些大人物就算打的天翻地覆,也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不会注意到你们的,无论最后谁赢了,对于你们来说都一样。” 齐大夫和万浮莲都对萧翰的话嗤之以鼻,因为这话在八卦吃瓜的时候说出来真的有点ky,足以侧面反应了一下萧翰同志的情商,但李静怡却觉得萧翰说的很对。 但是这两拨人,对于百草堂来说终究还是很遥远的人物了,他们就像是被台风波及到的小草,虽然参与了这件事,但这件事的本质好像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李静怡在外面帮两伙中途大打出手的人包扎上之后,转头想要回自己屋子把沾了血的衣服给换下来,结果刚一推门,就看见华荣月单腿站在地上穿鞋,手里还拽着自己的腰带。 “华大哥?”李静怡瞬间懵了。她看着华荣月,语气里带着惊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啊?!”华荣月转头看了眼李静怡,笑得有点尴尬,“刚才,没事,我就来找一件衣服……” 从船上回到这边之后,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到的太早了,这边好像人家都没来呢,她想找个地方待一会,又发现周围所有客栈都住满了人,屋顶上,树顶上也都趴满了人。 穿的花里胡哨的华荣月走投无路,花船那边又离得稍微有点远,后来想了想,还是回了百草堂,刚换了一半衣服,就看见李静怡推门进来了。 她的屋子在李静怡刚来的时候就给了她,自己一个人去住柜子去了,但是衣服什么的还是扔在这个屋子里。 华荣月昨晚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这会又赶了一宿的路,早就已经觉得肚子在叫了。她转头看了眼李静怡,急匆匆地道,“先别说这个了,我一会可能还要走,咱们医馆有吃的没?” “啊?你还走?吃的倒是有,早上剩的粥和馒头……”李静怡被华荣月这突然转换话题弄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个就行。” 李静怡默默地看着华荣月狼吞虎咽的在厨房里面吃东西,中间还出去帮她切了一盘咸菜,等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华荣月都已经吃完了,拎起背包都已经要转身离开了。 “你这就走?” 华荣月来不及跟她解释,而且也不知道这事到底该怎么解释,于是只能说:“对,稍微有点忙。” “你都在忙什么啊。” 华荣月并没有回答,跑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和好不容易有时间停下来喝口水的齐大夫他们撞上,他们也惊讶的看着华荣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我,我现在真的有急事要走,晚上回来吃饭,记得给我留点。”华荣月说完之后就出了门。 齐大夫和萧翰一起转头看向了李静怡,问她华荣月到底是怎么了。李静怡摇了摇头,诚实地道,“不知道啊。” 华荣月跑过了小小的街道,穿过了变得略微拥挤的小巷,顺便还吐槽了一句为什么他们这边大爷大娘不去聊天都去拜财神了。 她跑后不久,李静怡偷偷的从百草堂里探了头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角落钻出来一个小孩来,露着自己黑黝黝的眼睛,跟李静怡打了个招呼。 “老大,这几天有好多江湖人都过来了啊,我还看见了不少带刀的。”这小孩对李静怡说。 “别叫我老大。”李静怡抬起头来很冷静的说道,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了比她低了一头的小男孩。 小男孩把纸包打开,露出了一块麦芽糖,他把糖塞在自己缺了一颗牙的嘴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还有什么消息吗?”李静怡问。 “我爹的当铺这几天收到了很多东西,好像他们都要当东西出去下注。”小男孩道,“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当那么多的东西,听说他们都是要下注给那个黑斗笠男的。” “记住了,赌博不好,赌博会死人的。”李静怡语气淡淡的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而且糖吃多了也不好,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了,我是不会给你第二块的。” “好像那些人还押了黑斗笠男会杀几个人,好像有不少人都说他会在今天杀不少的人。”小男孩听见李静怡的话后微妙的顿了一下后,给出了一个奇怪的情报。 华荣月急匆匆的赶到,再度觉得自己临时回百草堂那里换了身衣服是多么明智的决定。遥想去年她曾经也跟天易楼在一个酒楼打过一架,但那个跟这个还不一样,那里是专门接待有钱人的地方,所以房间的**性做的不错,但来这里的一般都是贫民百姓,所以很多场所都是全开放的,华荣月甚至看见有说书先生在这里临时支了个摊子开始说书的。 如果她穿着那身衣服绝对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在这里走。 华荣月听见身边有个人抱怨“这里这么多人,黑斗笠人就算是在这里都认不出来,到时候别再一锅把这里端了”的话,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其实适应还算良好,就是不知道魔教的那些人来了这里的感觉如何,会不会觉得跟人民群众格格不入。 但奇葩的是,地方并不是她选的,而是那群人自己选的。 此时距离正午越来越近了,华荣月能够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不少魔教的身影出没,老实说,这些人里面有些都出乎她的意料,看来最近魔教那边的生意是真的被打击的够呛啊。 华荣月刚找了个座位坐下了没多久,忽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刚才也来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像这么夸张的,华荣月就也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她这才发现那边远远的来了一队美女,正儿八经的女模队,身高平均一米七的那种,腰细腿长,肤白貌美,这样的一群人过来,那视觉效果一上来,华荣月都惊了。 江湖的女人肯定都不能用外表来评判,别看这群小姐姐一个个身娇体柔的,说不定是练硬气功的,个个都能胸口碎大石,但是当华荣月认真的观察了周围那群人的反应后,她就明悟了这群人是哪里的了。 周围看见那群女人的人反应都有些夸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有几个人的表情甚至有些恍惚,虽然这群女人很漂亮,但这个反应未免也太过夸张一点了。不过一些带武器的人反应明显就好很多,并没有表现得那么不自然。 这群女人是练媚功的,出身于极乐宫,这是江湖中的一大黑恶势力,但却偏偏是易玲珑接触过的最少的……原因很简单,外人都以为易玲珑喜欢男的吗。 华荣月想到这里就摸了摸鼻子,看着这群女人走过,接下来又是一群身后背着双刀,身材极度魁梧的人经过,他们的经过同样也引起了一群人的惊呼。 看来今天的场面……一定会热闹的有些过分啊。 按照众人的想法诞生的恶鬼 这些人每进来一个人, 都会引起在场江湖人的一阵惊呼,今天来的厉害的角色属实是很多, 魔教那里很重视这件事。 华荣月不清楚昨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面前的这些人她还是能说个七七八八出来的。 这就让她心里有了点底。 假如说这群人跟昨晚那个人有联系, 那么他们应该能知道华荣月昨天奔波了一天的这个消息, 也未尝不会对华荣月轻敌。 这种联系或许也并不是双方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只要昨晚那个人在这些魔教门派门派中安插几个探子,那他们今早应该就能知道这件事了。 她拄着下巴看着那些人的经过,心里暗自琢磨了半天昨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和势力情况, 时不时的还戳一下易大佬。 来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都是要跟华荣月打的, 那样做未免太没品,最多也就是上那么四五个为首的人而已, 当然如果是上辈子的易玲珑, 这些人恐怕还不够,正道那边还得来上十几个门派。但今天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是当围观群众的。 说的好听点叫加油助威,说的不好听就是撑场子,从面子上就给华荣月心里压力。 他们可能以为华荣月今天会带很多的人过来, 毕竟传闻之中斗笠男是个势力很庞大的人, 这个势力在众人的口中越传越大,越传越大,传到后来就好像天底下没有斗笠男没安插探子的地方。 按照实际情况来说,华荣月确实也应该带上一大批人过来撑场子的,到时候的场景就是黑压压一批斗笠人从这里经过,气势山崩地裂。 但还是那句话…… 华荣月她不是……没那么厉害吗。 “好厉害啊!”, “好漂亮啊!”周围的人格外的兴奋,华荣月坐在他们其中喝茶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江南这里桃花开的正艳,满城皆是桃花,行人从街边路过,都可能会有一瓣桃花飘落在他的头上。 如果单纯的论起来,这边的确是个可以好好春游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带两个野餐布铺在这里,华荣月可以赏花赏一天。 正在所有人谈话聊天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金戈铁马般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看见一个人身穿着一身铠甲走了过来,这人单看身影就差不多有两米高,面目活脱脱的一个翻版黑李逵,脸上还带着一大块黑色的胎记。 就在这阵金戈铁马般的声音过后,这里又传来了一阵娇笑声,这个声音似乎是勾起了所有人心底最原始的玉望,仿佛连在场的女人都因为这个声音而精神恍惚了一下。 一个宛如仙子一般的女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十分的奇特,明明也是在走,却让人觉得她脚下步步莲花,仅仅只是这么走过来,就带着万种的风情。 纯洁和诱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出现在她同一个人的身上。 她站在了黑李逵的身边,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属实容易让周围的人看晕。 这两人从远处走来,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神风黑煞”和“花洛神”,魔教的两个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平时看他们一面都难,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点。 神风黑煞,硬气功大家,他曾经跟少林寺的人交手,然后一拳把一个练金钟罩练了十年的少林寺弟子打死了,就因为这件事他已经有两年的时间都没出现在江湖上了。 虽说这是个非常长脸的事情,但是少林寺也不是善罢甘休的,放出话来只要撞见这个人就一定会让他感受到佛祖的仁慈,所以这位神风黑煞一直以来都被当成个菩萨一样放在魔教那边供着。 花洛神,这位的故事就比较精彩了,如果要说的话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要让江湖上的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应该是“绝世妖女”,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朝廷中的人物。 这同样也是一位许久都不出山的大神了。现在这两位居然同时出现在了这里,除了对手实在是太强了这个理由外,众人也实在想不出来别的了。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花洛神和神风黑煞私下在小声的用传音说着话。 “昨天那个家伙给咱们的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神风黑煞皱着眉问。 “不知道,说那个人已经彻底疯了什么的……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呢?”花洛神的脸上始终戴着一种温和又充满着魅惑的笑容,不动声色的对神风黑煞道。 “我觉得那个人在装神弄鬼。”神风黑煞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藏头露尾的家伙,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整个人都只敢藏在斗笠里,我怎么会相信这样的人说的话。” ——是吗。 花洛神并不接这个话,在她看来要那么完全的遮掩自己身形的人其实挺危险的,因为这样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昨天试着对那个人用了媚术,结果只换来那个人冰冷的直视,那个人对她说:“花小姐,请你想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如果你再继续的话,我并不介意把你的那双眼睛挖下来,做成两颗死珠子。” 花洛神从善如流的收回了媚术,然后巧笑嫣兮的对着那人道了歉,台阶什么的给的很足,这本来就是她们这些修炼媚术的女人最熟练做的事情。 有许多人觉得修炼媚术的女人很厉害,但是对于花洛神来说,她经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些武功高深的人是很讨厌媚术的。 她同样也不觉得那个人会这么好心,把对方疯了的事情告诉他们,同样也不相信如果那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的疯,对方就会特意的过来一趟。 所以她推测,昨晚的那个人和这个江湖闻名的黑斗笠男一定是死敌,而且今天的这个黑斗笠男一定已经疯的很厉害了,属于很危险的状态,恐怕一言不合就会大开杀戒的那一种。 花洛神想到这里,就又很温婉的笑了。 真是麻烦啊…… 这两个人的谈话都是用传音来进行的,之前说过,传音这个是可以被窃听的,主要看窃听人的那个功力和距离被窃听者的位置。 花洛神和神风黑煞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聊,是因为他们同时还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如果瞄到一点那个黑斗笠男的蛛丝马迹,他们肯定就停止聊天了。场中除了那个黑斗笠人外,他们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人。 这个想法是很正确的,因为一般正常人都会正儿八经的打扮周正来这种地方。这附近的房屋都非常的矮小,就算那个黑斗笠男过来,也只会一下子就落入他们的眼睛里,而且这样性格的高手一般出场都会自带一种气场的,穿着打扮也会和别人不一样。 走火入魔的人都带点表演欲,他们需要有人去欣赏他们的疯狂。反正他们至今为止还没有看见过一个性格安静稳重的“疯子”过。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 ……在他们身后二十米内左侧有个小小的粥铺,里面有个看起来很沉默的人,正背对着他们一口一口的吸溜粥。 过了一会,她默默的把勺子放下道,“老板,周围的铺子人都爆满了,就你这地方没有人,你就没检讨过一下吗?” “检讨什么?” 华荣月咽下了嘴里最后那一口“回味无穷”的粥,咂了咂嘴巴,“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刺激的一顿午饭。” “你爱吃就吃,不爱吃也不必说这样的话吧,我做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粥。” 华荣月看着这位明显味觉异于常人的老板,也并不想跟他分辨这件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离开。老板站在他这又小又破的店中瞪着眼睛对华荣月道,“喂,你这就要走?不如在这边多待一会,一会他们就要打起来了,我这边打烊了,我看你还挺顺眼的,你就在这里看他们打完再走吧。” “不行啊,我还有事啊。” “什么事能比这个还要重要?”老板不屑的看了一眼华荣月,“我告诉你年轻人,做人不能太傲,别这时候瞧不上,十年之后你就有资本跟别人吹你当年看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嗯,听起来确实挺让人动心的,可是现在我还真的有急事,不走不行啊。”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最外面的那身青色的外衫,将它反过来以后,露出了里面如同血一般艳红的颜色。 老板在后面看着华荣月的眼神慢慢变得震惊,嘴巴也越来越大。华荣月慢条斯理的把衣服反过来穿上,又顺便把发带拽下来,换了个新的发型,问了句,“老板,你后门怎么走?” “那边。”老板张着嘴给华荣月指了个位置。 “多谢。”华荣月往旁边扔了点碎银子转身就走了,平心而论这碗粥的水准她并不想给老板银子,甚至想让老板倒找,不过看在这老板人挺有意思的份上,也就算了。 华荣月从后门走了上去,戴上了那一张从船上顺过来的恶鬼面具,朝着那边慢慢的走了过去,身上的气质也越来越吓人,刚刚喝粥的时候她还是个挺温和的青年,这会却好像越来越和她面具上的那个恶鬼重合了。 老板在后面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最后在她走出一段路后猛地窜回屋子里把门关上。 华荣月听着身后猛地关门声,心说这老板的反射弧未免也太迟钝了点……哪天拽进花船培养一下厨师技术吧,保证发疯的人一碗喝下去药到病除。 昨晚的那个人到处说自己彻底疯了……他是想要干什么?华荣月沉思了几秒。不如就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那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种全世界都在盼着她发疯的感觉真的是奇妙啊,总觉得不“疯”一下,就有点像台上讲冷笑话的小品演员一样,白白浪费了观众的期待。 一个濒临失控的疯子啊…… 华荣月想了想就笑了,疯子她倒是经常演,但是濒临失控的……有点难度。 …… 花洛神和神风黑煞正在交谈的时候,忽然间同时就闭了嘴,直直的看着一个忽然出现在那里的人。 花洛神愣了一下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神风黑煞道,“不,不知道……” 那人站在那里,只是静静的低着头,而且非常令人震惊的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带。 原本花洛神两人想着以对方的势力说不定会带一大堆人过来的,所以才同样带了一堆小弟过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这下明明他们的人更多,但是气势却莫名的被压了一头,更加令两人心惊的是对面那人身上的气质。 明明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却好像是从深渊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一样。 这样的人,在抬起那双眼睛的时候甚至没有人敢跟他对视,同时也让花洛神和神风黑煞同时心头剧震。 那双血红的眼睛,就像是被恶鬼附身了一样。 你说你要拼啥 “你先上去看看?”花洛神轻声的说道。 神风黑煞语气冰冷的说:“你怎么不先去?” “我也会去的。”花洛神的声音依旧特别的温婉, 只是这么听,就让人感觉像是酥到了骨子里,“只是你也清楚……我的功法没有办法在正面取得那么好的效果。” 神风黑煞听完后冷哼了一声, 但他终究还是上前一步,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一在对方的面前站定,他就莫名的觉得心里有种发怵的感觉。 他不知道对方面具下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不过传闻总还是听过的。现在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斗笠人是一个性格残暴的人, 尤其在听说这个人貌似快要疯了之后,那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就更深了。 那群人……好像并没有跟他说更多的东西。华荣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 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还要把他们扔过来干嘛?为了被疯狂的花面杀吗? 华荣月在刚刚来的时候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 所以她身体里内力的流转其实是在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下, 造成了一种看起来像走火入魔晚期了的效果。 ——插句题外话, 其实濒临疯狂的人华荣月就只见过一个人, 也就是易玲珑。 要想骗过别人首先就要骗过自己,而且昨晚那个人说不准会不会派人过来观看,所以华荣月这次是下了血本。 这种感觉大概就跟在胳膊上方绑压脉带来制造一种脉搏虚弱的效果一样,只不过比那个要更危险一点,但还在可控的状态内。 华荣月在易玲珑的记忆中看见过这种方式不能清晰的使用,因为这算是临时提升实力的一种邪招, 但华荣月并不是用它来提升实力的,只是想要找到那种疯狂的感觉的。 实际上华荣月能够神志完好的来到这里应该就蛮出乎那个人的意料了, 他昨天特意跟华荣月说了这么多,未尝没抱有去刺激华荣月的想法。 能保持理智算是华荣月的一张大杀牌,非必要时刻华荣月并不打算用出去, 这张牌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用出去才会震惊四座,不过她同样不希望如那个男人所愿,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已经半疯了的人。 毕竟这天底下知道黑斗笠男就是花面的人还是有的,江连焕算一个,昨晚那个男人也算一个,他都已经知道了花面就是易玲珑的事情,华荣月现在需要随时小心这个情报会在哪天早上出现在天易楼的情报库里。 黑斗笠男是个疯子的事情华荣月无所谓被别人怎么去说,但是花面……华荣月并不想让他被传成疯子,一点都不想。 或许是因为花面的性格和外表看起来隐约的带着点易玲珑的影子,几乎就像是易玲珑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存在的证明一样,又或者是因为花船的原因……华荣月也不想深究。 她这会也在静静的感受着那种混混沌沌的感觉,内力被限制后,体内各种东西在乱窜,这种感觉危险又让人害怕,但是在这疯狂之中却又带着一种冷静。 因为华荣月知道,这种疯狂是可控的,而且是她故意的。 华荣月很少去仔细体会过疯子的感觉,一般都是劝自己赶紧忘掉,不要在这种感觉上沉浸太多,但这次却是她自己去感受的,而且是在理智的情况下去感受的。 她感觉那种疯狂的因子在各种地方乱窜,内心里在升起了一种淡淡的弑杀感时,也升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 具体有多么兴奋呢…… 就好像一个秃鹫看见了尸体,看见一块肉就想上去撕咬一样,它盘旋着,想要找到任何一点露出了血肉的地方。 面前的两个人的形象在她的眼前静静的模糊了起来,那张黑李逵似的脸还有仙子一般的面容都在她的心中渐渐模糊。 “……喂,你快动手啊。”神风黑煞小声的对花洛神道,他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眼睛是真的有点怂。 这个人不正常,刚才一直盯着他,眼睛在他身上一个劲的扫,扫的他凉飕飕的,因为这人的视线一直都在扫他身上的弱点,脖颈,心脏,眼睛……让人觉得莫名的害怕。 恶鬼或许还有一丝人性,最起码尚且有一点恶的本能,但面前的这个人,好像除了疯狂外别无一物。 昨晚从那个人口中听说了他陷入疯狂的事,但那时候他们还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是眼下看着来的这人,却已经有了点直观感受。 花洛神他们看着这个样子的华荣月心里巨震,他们说实话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来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人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如果让他们知道眼下是这么一种情况,那他们当时会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也是两说。 虽然心中已经开始打起了鼓,但眼下是绝对不能被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面对着对方,他们的心中也不可能不发怵,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在对方的眼中只是变成了一个让人想要挥刀的把子,他们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块块血肉组成的物体而已。 这样的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中媚术的人啊。花洛神碰见过一些武功学到极致的人,他们不是疯子也胜是疯子了,这些人往往眼睛里除了杀人和打架外,其他的所有事情都进入不了他们的眼睛。 花洛神最讨厌碰上这样的人,结果眼下就貌似撞见了一个疯子和武学高手的集合体。 这样的人真的能打的过吗?媚术不会更加的激怒他吗? 花洛神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恐惧,她几乎是不易察觉的改变了一丝自己的气质,让自己的妩媚淡了点,看起来更人畜无害了一些。 神风黑煞的脑子里想的就没有花洛神那么多,他直直的冲着那人跑了过去,同时举起了拳头。 他的那双拳头坚硬如铁,以前就是用它一下子杀死了一个练金钟罩的少林寺和尚。 金钟罩可是江湖上最著名的防御功法,神风黑煞并不在江湖上现身,并不代表他的功法有什么退步。 然而华荣月现在急需要一种途径去发泄心中涌起来的杀意。她看挥拳过来的神风黑煞,心中突然涌上来一种疯狂的感觉,没有用刀,直接用掌接下了这一拳。 她一个女人,而且还不是主要练硬气功的女人在冷不丁接下来这拳后,瞬间拳头上就见了血,但不得不说易大佬门门精通,即使是这样,也硬刚过了对方。 神风黑煞只听见自己的手腕发出了“咔嚓”一声惊人的脆响,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剧痛。 周围的人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忽然看见神风黑煞捂着自己的手腕大呼,那喊叫声让他们这群围观者听了都觉得有些瘆人。 神风黑煞跟那个人拼力气居然输了?众人心里皆是一惊,但又同时看向了他对面那个人,那个人应该也不是全然无事的吧,但他居然就这么直接挥拳上去了? 这一下看着都疼,不少人都被那人的疯劲吓了一跳。 华荣月被这剧痛也弄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甩了甩手,心里狂锤自己怎么能跟正经学硬气功的人比拳呢。 她刚才完全就是脑袋一热,很干脆的就出掌了,虽然视觉效果看上去很震撼,有种就要硬刚的感觉,但如果让她在清醒状态下,她一定不会这么选。 那种暴虐的感觉原来这么可怕的吗,华荣月苦笑了一下,以前还觉得易大佬有时候疯的过分,现在看来她还比不上人家。 这种东西真的是谁试谁知道,情绪上来的时候,只想跟对方硬刚,简直是控制不住的。 正在她感受着手心得那种疼痛的感觉时,耳边忽然响起来了一个柔美的声音,这声音仿佛能一直飘到人的心中。 周围的人有听见这个声音的,忽然间就变得神情恍惚了起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好像不受控制的跟着那个声音在走。 “请您冷静一下。”那个声音在华荣月的耳边响了起来,如果是一个男人在这里,恐怕他这会早就已经心神荡漾了,“您现在的心情太过急躁了……让奴家来陪您说说话吧。” 不管华荣月急没急,反正花洛神此时此刻心里有些焦急。 按照她掌门给她的要求,还有昨晚那个男人的期盼,她其实这会应该试图激怒对方的。 但是花洛神向来是一个非常识时务,懂得看局势的人,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就是不对。 她推测可能无论是她的掌门,还是那个男人都低估了这个人的危险程度,如果这种程度还需要激怒的话,那还不如抱着让在场的人全都去陪葬的心态算了。 如果让华荣月知道花洛神在想什么,她恐怕会说这说不定就是那个男人的意思,如果她把在场的人杀了,那可能正合他意。 “冷静一点,现在周围有更多的人在看。”花洛神也不知道自己的劝说到底管不管用,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凡是被她用这种声音说话的,好像还没有一个能够逃脱的了她的控制之中的。 她说的话也很聪明,直接就把当前最重要的事情给点了出来,“您也不希望让您的手下看到您失控的一面吧?” 那一刻,即使是华荣月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女人真的太厉害了,心思缜密,堪称才貌双全。 花洛神相信自己的魅力一定能够让对方稍微安静一点下来,毕竟哪怕不依靠媚术,光凭这张脸就能让不少男人为她而心动的。 花洛神跟神风黑煞不同,她并不会试着激怒对方。 她早听说过这个黑斗笠人是个特别残暴且实力恐怖的疯子,这样的一个人,往往只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才能夺走他的心。 而征服强大的人一直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花洛神就这样一点点的走了过去,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这副样子更加的具有一种柔弱无害感。 从心里来说,花洛神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要摘下对方的面具,亲眼看一眼对方的样子。 这个名震江湖的人,这个最近这一段时间内一直在被所有人关注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的人说他一定长相奇丑无比,不然不会内心那么扭曲,每天只想着折磨人为乐。 也有的人说,他实际上是某个已经退隐了的老前辈,戴了一张面具,重新在这个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无论如何,花洛神都想要亲眼看看,因为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 她觉得以自己的外貌,一定会进入对方的心里,如果对方长相丑陋,那……倒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花洛神过去碰触对方那张可怕的面具,令人欣喜的是,对方果然没有躲避。 但不知为何,他的那双眼睛依旧是深红的颜色,丝毫没有一丝让花洛神感觉到熟悉的情绪在里面。 那种情绪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是痴迷的,欣赏的,又或者是……充满着谷欠望的? 这种类似的情绪,在类似的场景中,花洛神就好像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但是这一次并没有。 此时此刻进展的格外顺利的花洛神,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那一种浓浓的不安感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消失。 刚才的粥铺老板一脸懵的在店里看着,他心说刚才来的那个人看着也不疯啊,非但如此,人还挺好说话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刚才老板说自己这里是绝佳的观赏地点,这句话一点也不是吹牛,他能从这里清晰的看见那两人,刚才在他店铺里喝粥的男人背对着他,但花洛神可是正对着他的。 这算是种难得的福利,如果不是对刚才那个男人太好奇,这会老板也得沉浸在花洛神的美貌之中了。 老板这会看见花洛神将手伸向了刚才那个男人的脸上,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忽然一愣。 怎么了?老板看着花洛神的表情后,也跟着愣住了。 花洛神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因为这会把她的那种仙子一般的气质给破坏掉,毕竟仙子是不会露出这种错愕的表情的。 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好像……跟刚才被人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拳脚功夫硬拼了一拳的神风黑煞脸上的错愕感是一样的? 眼泪 花洛神愣了半天,底下的人也一直是看着花洛神的反应的。 原本大家看着那人盯着花洛神愣了神还在心里想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结果这会花洛神突然自己愣在那里了, 就让大家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看见什么了?怎么是这么个反应? 花洛神愣在那里的时候, 众人心头就全部都是好奇的感觉。 大家恨不得趴过去看一看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华荣月怎么说也是在船上混了个舞蹈队第一的身份, 那颜值绝对是过关的,可能因为花洛神内心期待值过低,反而这会还有了种由于反差带来的惊艳的感觉, 这里面具体的事情华荣月就不再多想了,总而言之看见花洛神愣住, 她内心的感觉是有些微妙的。 曾几何时,怎么会有人瞅着易玲珑的这张脸愣住……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好吗。 花洛神也是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其实她心知肚明那些人为什么要特意找了几个她们门派的人过来,因为小道消息称——那个人很喜欢女人。 他的手下疯子中有特别多的女人。 花洛神在听见这个描述的时候, 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沉迷于美色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武功再怎么高, 对于她来说, 都是个很容易应付的对手。 可现在,花洛神忽然开始有些疑惑了。 如果单纯是一张皮相的话,倒也不至于让她愣神这么久,她见过的美人多了,不过这张脸在男人之中她不得不承认,是足够令人惊艳的。 男人的脸很少能长成这么柔美的感觉的, 眉眼之中都带着一种精致,但又显得很英气。 ——这个人的脸很干净,特别干净。 玲珑剔透的那种感觉, 就像一盏透明的琉璃灯,干净的一眼就能看的通透,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他在想什么,他想要做什么你都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花洛神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是很会观察一个人的面相的。 她抱着可能会看见一张恶鬼一样的脸的心态揭开面具的,但谁知道底下的居然是一个精致美丽,又干净的像是女人一样的面容。 这张面孔简直跟可怕这两个字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细细的看来,这张脸甚至还带有一丝稚气,这个人的年龄最多只有二十出头。 一个二十出头的人将这个江湖弄的腥风血雨,这并不是花洛神歧视年纪小的人,只是这种感觉就像是boss已经打了很久了,你抱着boss是个大魔王的心态去打的,结果最后你发现boss是个比你年纪还要小,而且性格还很安静的小孩子时,那种心情是非常微妙。 这张脸甚至还带着一种柔和的感觉,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那一种,如果不是那双红色的眼睛……这张脸的面相看起来根本就不能跟一个大魔王联系起来。 花洛神看过的男人的脸很多了,但这张脸确实算是里面比较特殊的一张。 她看着这张脸,想要按照套路继续说些什么蛊惑的话,但张了张嘴,数次开口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如果对着一张丑陋的脸说那些话好像还正常,但是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无论她开口说些什么,好像都有点奇怪。 怎么会是一张这样的脸? 这或许是花洛神此时此刻心中唯一奇怪的点了,为什么这个人会长这个样子? “花洛神的样子有点不对。”下面魔教的人低声讨论着,有跟花洛神一起来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很快有人会意,偷偷的离开了原地。 面前的情形对于花洛神来说着实有点危险,因为她在看见这样的一张脸时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应该就没有被她蛊惑。 非但如此,那双红色的眼睛之中,她也没看出来任何沉迷的情绪。刚刚她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看错了,但现在她才恍然醒悟并不是这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 既然这个人没有被她蛊惑,那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想要干什么? 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几乎比之前被花洛神试图用媚术蛊惑但未成功的一些人还要冷。 那张干净的脸就像一张没有被任何东西涂抹过的白纸,同时也像是一面能反射所有东西的镜子。 恍然之间,花洛神都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一个跳梁小丑,她在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对方也清楚。 甚至所有人在想什么,他也全都清楚,全都明白。 这是一个疯子,但也是一个奇怪的疯子。 花洛神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清晰的感觉到一种恐惧,她很害怕被别人看透的感觉,因为那本来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但事到如今,却有一个人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这种眼神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事,在她的门派里,从来不存在什么一路走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是从底层爬死来的,并且她们极度恐惧会回到最开始的那些日子。 更别说面前这人还是个疯子,没有任何理智的疯子。 她下意识的将功力运转到最强,瞬间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雨中的梨花,楚楚可怜,周围的不少人都被她的媚功影响到了。 有很多人甚至连她的正脸都没有看见,仅仅只是离得她比较近,瞬间整个人就都心神荡漾,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这种沉迷已经不再简简单单是因为美色的原因了,而是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功力高深的人肯定能够感觉的出来,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毫无准备的就落入了温柔乡之中,他们心甘情愿的在这媚功的影响下为之沉迷。 花洛神是个非常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她鸦羽一般的头发,她雪白的皮肤,她那纤细的腰肢,以及那双看似柔情无比,但只有她知道里面其实冰冷一片的双眸。 她尽力的想要用这些东西来吸引黑斗笠人。你不是最喜欢美丽的女人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来看看我啊。 花洛神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动了,她的心头微微一喜,以为自己的媚术稍微奏效了,正在这时,对面的人却忽然伸手拔刀从她的耳边挥了出去,花洛神只听见“嗡”的一声宝刀出鞘的声音,紧接着耳膜传来一阵剧痛。 华荣月出刀斩伤了一个从后面偷偷摸过来的人,她甚至都没有看她面前的花洛神,刀就那么直接穿了过去,离花洛神非常的近,就像是要把她的耳朵也一起割下来。 花洛神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刀从自己面前穿过,她发现那个人的视线确实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平静,且毫无波澜。 这个人是疯狂的,但却又疯狂的没有丝毫疯狂的意味。 他仅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让花洛神忽然丧失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然后他就提着刀越过了她,冲向了她身后的那群人。 ——屠杀。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 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人让花洛神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实力上面的碾压。 如果说过去为止,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整个江湖都感受到像上辈子易玲珑所带来的那种恐惧,那么这一刻,华荣月让它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这时,花洛神也清晰的认识到了,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宛如女孩子一样面容精致的人,其实就是一个恶魔。 …… 等到花洛神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场屠杀已经结束了。 花洛神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模糊,然后用手摸了一把,才发现是脸上沾了血。 她手抖得厉害,肚子里也难受的要命,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吐出来一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中了她,使她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内心里只充斥着想要立刻离他越远越好的想法,必须要走。 这个人就是一个冷血的恶魔,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是假的,如果花洛神能够活着回去,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掌门。 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什么女人,也不在乎什么美丽的东西,这个人几乎就是由鲜血组成的。 他脸上戴着的面具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样子。 …… 四周刚刚还聚集着数不胜数的人,现在他们全都已经消失了,只有少数的几个,还远远的站在别处,谨慎的观察这里的动静。 神风黑煞早就已经倒在一旁,生死不知。他身为魔教一派派出来的重要战力,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过,而且还是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方面被打倒的。 这个人已经彻底的疯了,脑子里除了杀人,应该不剩下任何东西。 花洛神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只剩下她自己。 许久,她都未曾有过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形了。 她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等待着那人朝她走过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无力感涌上了她的心头,那种感觉是什么呢? 曾经她还没有修炼媚术的时候,她在门派中,还是一个最低等的普通人,但那个时候她就暗自发誓,自己绝对不要一直这样下去。 于是她努力学习怎么让自己变的更美,努力的尝试着摸清楚别人内心的一举一动,把自己变成看起来一朵美丽又娇嫩的解语花。 时至今日,当年那种坎坷又绝望的感觉好像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靠着自己精心修炼出来的笑容,努力修饰出来的容颜,还有那些甜蜜的话,就可以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任何事情。 但是她现在却感觉,这过去的一切种种好像又回来了。 她的身体还在颤抖,这时候她感觉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停了下来。 “你好像流泪了。” 花洛神听见那个人的这句话时,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心里却疑惑道,唉? 她知道自己的视线变模糊了,那她本以为这只是耳边的鲜血重新又流了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花洛神恍惚的想,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好像也有十年的光景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就再也没有哭过,好像是从她的朋友死了之后,还是她第一次去接了任务之后。 那个人来到她的身前,用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脸。 “别哭了。”他轻声说道。 此时此刻,花洛神才发现他的声音居然和他的模样一样干净,又带着一丝低沉的感觉。 她惊愕的抬起了头,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不好看,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脸上不知道会是什么鬼样子,和刚刚天仙一样的模样肯定不能比。 但是这个刚刚跟恶鬼一样的人,却对着这样的她说:“别哭了。” 双向误解 华荣月用手帮着花洛神擦了擦脸上的泪。 说实话, 刚才她确实是有点浪大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她看着周围这血腥一片的场面, 几乎以为是易大佬什么时候又窜出来夺权了,后来想想这还真就是她自己干的, 索性看见这些人还有气, 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不过以她医馆一年学徒工的经验来看, 这些人如果不赶紧止止血,估计也快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华荣月内心里是不希望有人死的,而且眼下她也疯的差不多了, 再疯就有些过了。 毕竟多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算是秀肌肉,能够给周围的人一些警告, 但再疯下去, 真的就应了那个男人所说的她已经很危险的话了,到时候花船的那些人怎么看她。 华荣月不太清楚刚才的那些人都是怎么被自己给打成这样的, 因为那段印象有一些模糊。不过再怎么说, 看见自己把旁人都打个半死,唯独把面前的花洛神留了下来时, 心情还是有些微妙的。 这是什么潜意识行为, 难道说她果然是个颜狗吗? 她低下身来安慰对方, 虽说站在这么一群“尸体”之中去安慰对方她也觉得挺奇怪的, 有种病病的感觉,但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应该吧。 …… 当天的消息传遍江湖的时候,整个江湖都为之震惊, 因为那天除了花洛神外,在场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唯一还侥幸幸免于难的花洛神几乎就成了所有人的关注点,大家全都在问花洛神究竟是怎么样才能逃过一劫的。 而这个问题,想必连花洛神本人都不清楚,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谁知竟然就这么侥幸的幸存了下来。 花洛神自己是不想见太多人的,但是事实情况是她不想见也不行,因为对于她来说,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该去和别人说一个人在她的面容,身材还有魅功的诱惑下都保持着无动于衷,却仅仅因为她的几滴泪而放过她的事情。 这种事听起来都有些荒谬,而且她自己都搞不懂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沉迷于美色的人了。 江湖中的人大多都是喜欢调侃的,传着传着这件事就变成了本来那个黑斗笠人是想要杀死花洛神的,后来是怜惜美女,这才没有动手。 花洛神俨然已经有变成了惊天动地第一大美女的意思,这个阴差阳错之下的结果可是前几天从来没人想到的。 除此之外,倒是有一些比这要更小的声音,说自己好像看见过那张面具,并不是同一张,但是样式是差不多的,是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舞者喜欢的面具。 那名舞者据说剑舞天下无双,长相虽然见过的人比较少,但几乎所有人都说天下无双。据说那个舞者前几天就从那个船上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江南的一个酒馆中,江连焕在听见对面那个人跟他说那个舞者的传言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他这笑声中的意味未免有些奇怪,所以让对面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江连焕道。 他对面的人没问他“有意思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江连焕倒是蛮有八卦的闲心,“据说那个花洛神是真的很美?” “算……是个大美人吧。”他对面的人摸了摸鼻子,“只是我总觉得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邪乎,比她美的女人我也是见过一些的。” 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不过……那个女人媚术修炼的真的是很厉害。” 媚术…… 江连焕听完了之后,又冷笑了一下,“那那个人真的被媚术给迷倒了吗?” “说不太准。”他对面的人摇了摇头,“我当时瞅着不太像……” “可如果他没有被迷倒,是怎么放过花洛神的呢?” 江连焕抬头看向了他面前的人,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懒散的样子,可偏偏就是能吸引不少人的视线。 这是个非常善谈的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和江连焕攀上了很好的关系,甚至在不久之前,江连焕还几乎没有和他搭上话。 江连焕不在乎对方为什么要和他来搭关系。 老实说这个人应该就是那种朋友遍天下的人,况且这个人身后除了丐帮也没有什么势力,所以江连焕也丝毫不用担心有谁想要来搞他,况且……朋友吗,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江连焕也很喜欢交朋友。 路留生坐在江连焕的对面,他当真在认真的观察着江连焕的样子。 实际上,那天在得到消息以后,他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就为了提前抢占了一个好的位置,好好的观察一下那个斗笠男人的。 所以他这会正在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 头发都是又长又黑的,身材也比较高挑,体型纤细,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洁癖……那天那个人穿了身红色的衣服,但愣是没让血沾到他的身上,就足以看的出来他有多么洁癖了。 嘶……这怎么越想越真了呢? 路留生回想着刚才的那些话,其实那都是有套路的,他想要从江连焕口中听出他到底是不是那天的那个人。 江连焕脑子里则是一直在重复着“为什么他会放过花洛神”的这句话。 他认真的想了想,发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其他人所忽略的点。 “唉……但其实仔细想想,他因为对方是个美人就放过她也是有可能的吧。”路留生感慨道,“活下来的那些人虽然都已经能起身了,但是他们几乎都已经再也用不了武功了,魔教那边仇家也多,时间一长也难保他们的下场不会更惨……” “说不定……那个人真的就因为那是个美人,所以就放过了他一马呢?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次接触,而且我知道一些别人不清楚的事……那个人特别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到病态的地步了。” 江连焕默默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外面,静静的听着路留生的话,一直到对方也跟着沉默许久后,他才说:“他确实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到了病态的地步,但他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样貌或身材才放过她的,是因为她的眼泪。” “啊?为什么?难道说……一个疯子也会因为女人哭而心软吗?” …… 那当然不会。 不过江连焕觉得,还有一个原因。 “可能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女人只有在哭的时候是美的。” 江连焕淡淡的说道。 “哪怕她的脸看起来全都是血和眼泪,那她也比笑着的时候美。” “为,为什么?” “因为那可能是她仅剩的最真实的东西。” 这个解释比较合乎江连焕对花面的理解,同时他也略微明悟了为什么花船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样子。 如果那个花面不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妙人……不,他现在本来就挺妙的了。 江连焕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转过头去,忽然被吓了一跳。 只见路留生直勾勾的盯着他,见他出声,才连忙转过视线道,“不好意思,刚才想东西入神了。” 路留生这番操作让江连焕觉得怪怪的,老有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老实说江连焕还是蛮信任自己的直觉的,一般让他有这种感觉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准备以后离路留生远点。 江连焕不知道自己的随意发言让路留生的心里产生了多大的震动,也让路留生的心里开始瞎想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留生犹豫了一会,一咬牙问,“那,那……我也听见有人说,那个黑斗笠人其实真实的身份……是从天易楼出逃的易玲珑,你觉得这个说法有几分准确性呢?” “啊?!” 江连焕这回是真的猛地抬头看向了路留生。 他反应这么大,真的是把路留生给吓了一跳。 他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说中了什么,殊不知,其实江连焕在心里都快笑吐了。 但江连焕没敢表现的那么明显,只是他真的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什么鬼?为什么会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这个破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但江连焕刚想到,以这两个人之间的密切关系,很难说他们俩是不是在哪次见面的时候被别人给撞见了。 尤其是这两个人在某些时候穿着打扮又有些相同,衣服又有一些相同,所以如果被目击者撞见,误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江连焕头一次想到了这一茬,进而他又想到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那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就像是镜中月,水中花,但是却令江连焕内心的笑意忽然就淡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的,这件事你不要想太复杂了,其实并没有。” 如果误以为易玲珑是花面的人变多的话,那么易玲珑很有可能会被误解出一大堆的事情,进而处境就会变得十分的危险。 这种情形很难说是有意是无意的。 路留生看着江连焕突然低沉下来的情绪,心里也有些迷惑不解,这刚才的反应明显不像是没有事啊。 怎么了? 他一不小心猜中了什么嘛? 星辰大海 华荣月从墙头翻回了百草堂。 翻回来的那一刻, 她觉得自己不是个江湖大佬, 而是个可悲的社畜。 就这样一天天来来回回的,谁受得了啊。 不过百草堂好像还没有关门,别的屋子灯都已经熄了, 只有厨房那里还亮着, 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古代跟现代不同, 现代大街上灯火通明的,走到哪也不害怕, 华荣月一路赶回来眼看着天越来越黑, 到最后, 厨房的那点光就是她目前为止看见过的唯一的光。 华荣月钻了进去, 既然现在就厨房留了灯, 那说不定厨房里面就有吃的,她走的时候让百草堂的人给她留了晚饭了。 果然,推开门以后,灶台还是温的, 有几个馒头,还有一盘子猪头肉, 华荣月过去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心说百草堂最近伙食挺好啊,是齐大夫去哪发财了吗? 华荣月找了个小板凳, 自己坐在灶台旁边,从旁边倒了半碗水,借着微弱的烛光吃了起来, 虽然没有花船做的那么奢华,但是万浮莲的手艺真的是一顶一的好,所以华荣月吃的还是很开心的。 夜晚很安静,只有华荣月和那盏灯,这样的氛围下,似乎吃饭都变成了一个快乐且隐蔽的小秘密,外面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今天的风很大,但是屋子里却安静的多。 华荣月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转头,冷不丁看见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她。 “谁!” 她瞬间把手中的筷子立起,摆出了防守姿态,直到发觉来的人是谁后,才忽然放下了心。 居然是李静怡。 不对啊,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荣月哥,你怎么才回来?”李静怡走了过来,看着华荣月,华荣月脸微微一红。她很少在外人面前狼吞虎咽的,估计刚才唯一的一次就全被李静怡看见了。 这不怪她,中午那碗粥喝的她生无可恋,中途就开始疯狂闹肚子,等晚上赶回来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多晚了还不睡?等了多久了?”华荣月被看见了,索性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馒头。 李静怡指了指自己的脸,直到华荣月把脸上的饭给弄下去后才道,“我没一直在这里等你,我听见声音才过来的。” “不能啊。”华荣月一脸疑惑,“我记得我没听见什么声音……” 她说到一半就猛地停了下来,惊讶的道,“原来刚才是你?” 她就说呢,这大晴天的为什么外面风吹的动静这么大,闹了半天原来是李静怡走过来的声音。 “你这轻功……可以啊。”华荣月有点既惊又喜,能无声无息的用轻功走到她身旁十米内的人都不多,李静怡都进屋了华荣月才听见,这个岁数的轻功岂止是可以,简直是可怕。 “你这轻功是从哪学的?”但华荣月有点迷惑,这轻功绝对不可能是李静怡自创出来的,她这个岁数如果能自创这么高深的轻功,那她不是天才,是赛亚人,而她也不记得教过李静怡这样子的轻功。 “是一个大哥哥教我的。”李静怡给华荣月形容,她给华荣月比划着形容那位“大哥哥”的外貌,华荣月越听,表情就越诡异,“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脸上有酒窝,以前经常在咱们门口卖特别特别甜的芙蓉糕,都没几个人吃,后来就不怎么看见了……” 嗯,瘦高瘦高还带酒窝的男的……华荣月听着听着,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还有个大姐姐,脸上也总是笑呵呵的,但是我总感觉她这个人有点笑面虎,不过她每次来都会教我些医书上的东西。” 李静怡给华荣月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里面藏着的那一小片黑色的东西,“看,这就是她教我的。” 可以,杀人不见血的毒,花船正宗出品,这玩意绝对是他们这原创的,因为别的地方的姑娘很少会在指甲上面还要花心思。 不过孩子你清醒点,这玩意不是医书上的,这是正儿八经的毒经上的。 华荣月有点莫名的头疼,她不在的时候花船的那帮人是不是偷偷摸摸的过来围观李静怡了?而且还都教了孩子什么? 这年头怎么非得拐带人家孩子呢,人家孩子好好的,全让这帮不着调的教坏了。 而且围观能不能搞点正常的方式?为什么要在大门口卖芙蓉糕? “以后你离这些人远一点,看见他们就跑,如果他们跟着你,你就记住他们长什么样子,回头跟我说。”华荣月看着个头开始有点夸张的“小”萝莉,对着她苦口婆心的说到。 “哦。”李静怡乖乖的答应了一声,样子看起来带着点她一贯且独有的呆萌。 然后她在华荣月喝水的时候突然补了一句,“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认识他们吗?” “咳咳,咳咳……啊?!没有没有。”华荣月猛地摇头,“怎么可能呢?我不认识他们的。” 她心里猛地提高了警惕。 不对啊?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大只萝莉这么敏锐? “你这么晚了,别在这里待着了,赶紧回去睡吧。”华荣月赶紧把李静怡给撵回去睡觉,因为她总觉得今天的预感有点莫名的危险。 “我这么晚都没睡,是想看看你是从哪里回来的。”李静怡道,“你是从墙上翻过来的,好像还先去大堂了一身衣服。” 她又看了眼华荣月道,“还有,你身上有股味道没有散尽。” ……是桃花的味道。 白天花洛神的身上用的就是这种香。 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怪她,只顾着盯着萧二哈了,完全没有管李静怡,毕竟对方在她的心中好像一直还是一个小孩。 她谨慎的看着李静怡,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确实是有一个失误。 或许是因为李静怡是小孩子,但单纯的是小孩子华荣月不会这么掉以轻心,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李静怡是她“捡”回来的,所以有什么事情在她的面前太大大咧咧了,一直都没有遮掩过。 “我没想说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华荣月听见李静怡开口道。 …… “……我就是觉得你做的事情应该挺危险的。” 李静怡别别扭扭的说到。 “所以以后如果你必须要做……可以带上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地面,都不太敢抬头看华荣月,而且脚尖一直在不停的蹭地。 华荣月看了她好几秒,明明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看着,却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她才忽然间笑到,“就你这个小身子骨?” “我很厉害了!”李静怡猛地抬头说道。 华荣月听了以后哈哈一笑,重新把饭碗端起来,开始吃饭,然后听着李静怡在旁边少有的据理力争,“我现在很厉害的!我会很多武功了!” “但是这个江湖上不是谁会的武功多,谁就能取胜的呢。”华荣月道。 “但是我确实是很厉害!”李静怡不服,“前几天有个身手不错的小偷过来都被我打倒了!那个小偷会小擒拿手,但是在我的手底下没有撑过一分钟!” 前几天百草堂这破地方居然也来小偷了吗?华荣月心想,看来财帛动人心啊,以后不能天天恰猪头肉了,再恰都让人给盯上了。 李静怡以前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到了各种地步,因为她一直以来也只是自己安安静静的练剑,直到前几天,当她在一分钟左右就制服了一个比她高了两头的壮汉时,她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的厉害,这让她莫名的有种激动的心情。 她一直以来看起来都特别的高冷,但很少有人知道,李静怡曾经也是个特别自闭的小孩。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毫无存在感,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己亲手做成过什么事情。 直到了那一天。 “一分钟之内把一个比你大了很多的小偷给打倒了……听起来确实是很厉害啊。”华荣月一边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一边喃喃自语的说道。 她忽然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根竹筷子推门走了出去,李静怡原本还在瞪着她,见她出了门,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庭院之中,月光和花瓣撒了满地。 “可是……这个江湖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得多了。” 李静怡看见华荣月站在空地之上,对着她这么说道。 “大到……大到你可能以为它就是全部了。但它其实并不是,它仅仅只是这个江湖的一小部分,可能仅仅是你路途的开始。” “啊?你不信吗?”华荣月笑了起来,“你不信,我给你看。” 她手中拿着那根简简单单的竹筷子,只是持着它,李静怡忽然就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睛,那种强大的压力开始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李静怡心中忽然狂跳。她看着面前这个对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华荣月,看着他安静的站在月光中间。 他的脸依然还是温柔的,但却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冷峻。 他说:“你永远也想象不到,这个江湖有多么的广阔。” 地面上的花瓣开始无风自动,天上的月光仿佛也跟流水一样开始流淌了,似乎要把这个小小的院子搅得风雨连绵。 一瞬间,月光落了满地。 …… 仿佛是应了他的话一样,这个江湖在李静怡的眼中,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那一天,李静怡睡着之前一直在想这个江湖是什么。 李静怡本以为自己只要时间一长就一定会想明白,因为她一直以来,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只要继续想,就总会想出答案。殊不知,这个问题有人想了一辈子也没有想明白。 或许在她的心中……江湖永远都像是撒了一地的月光和花瓣。 就像一片永远也摸不到边的星辰大海。 暗波涌动 “快, 快,车马上就要走了, 跟我去看看。” 华荣月有些无奈的看着拽着她一路往前跑的真姐, 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前不久江连焕那里丢失的人忽然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这件事在江湖之中同样也算是一个大雷, 震翻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却对于自己怎么回来的,这段时间去哪了都守口如瓶。 但华荣月知道,就算外人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掌门也一定会清楚的,这件事也根本就瞒不过去。 这么大一口锅就被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 然后那些人就直接跑路了。华荣月再回船上接人的时候, 发现江连焕的那些人还好好的待在那里, 并没有被怎么样。 但之前船上的一些人却失踪了, 怎么找都找不到。 被无辜扣了口锅的华荣月最近抓心挠肝的, 非常想找回场子来, 正在日思夜想的时候,忽然就被乱入的真姐打乱了。 真姐一定要带她去名剑大会看看热闹, 说是最近名剑大会可热闹了, 里面有好多人,而且还有不少有名气的大侠。 华荣月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就算现在不去, 过两天也一定会被拽过去的事情, 就这么几天的休假时间,她还想好好的在家咸鱼一会,结果就这么被打乱了。 “他们去了, 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有名的大侠……”华荣月弱弱的道。 “你怎么不是?你是夜行大侠啊!”真姐一脸兴奋。 “嘘——” 华荣月连忙让真姐小声一点,这姐姐说话嗓门太大了。 如果把夜行大侠这个名头,放在名剑大会上的那些名人面前,其对比就好像拿十八线乡村主持人扔在一线巨星身边一样。 “我怎么能去那里啊。”华荣月只能跟人家瞎掰,“我刚进去人家不就得把我撵出来啊。” “这你不用担心。”真姐道,“谁敢把你撵出来,我就让他混不下去。” ……于是华荣月就被强行拽了过来,跟着她到了江连焕家。 江连焕家里欣欣向荣,一点都不像前段日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这会人又都回来了,大部分只有两个目的,一是看剑,二是看人。 这里的剑这么多,但也不能那么干巴巴的摆在案子上啊,所以自古以来,这种大型聚会,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后还是要看人。 好剑配好人。 华荣月一落地就非常有□□味,两个不熟悉的剑客明显已经开始准备开打了,他们俩都认为自己的武功更高一筹,华荣月不认识这两个人,但真姐十分的兴奋,她不停的撺掇着华荣月,“你上啊!你快点上啊!” “别了,别了。”华荣月万分拒绝。 她算是看明白了,绝对不能让真姐去人多的地方,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推出去跟别人比剑了。 华荣月连懵带骗的把真姐骗到了江家院子的一处园景之中,让她跟自己一起看风景,等到真的趴到栏杆上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趴在栏杆上面,华荣月有些莫名的惆怅,这还想什么事情,都开始观上景了。 不过眼下江湖真的一片太平的意味,太平的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易玲珑那辈子可没这么平静过。 华荣月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许多大事情都是突如其来的就爆开的,等到它爆开的时候才惊到一批人,直到现在,她才算明白。 所有的大事在真正爆炸并波及到一堆人以前,它就已经发生了,并且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太平无事。 不过眼下,华荣月选择安安静静的趴在这里看花,这种反差感挺有意思的,毕竟那边都已经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这边还花花草草,实在是有些让人想感慨人生真神奇。 “你真的不去那边看一看?”真姐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不去。”华荣月回答的斩钉截铁。 “哦。”真姐显得挺不高兴,还有点莫名的委屈。 华荣月在旁边的桃树上拽着花瓣喂鱼,虽然她是一个老实人,但是老实人也该分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啊。 正在华荣月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个小石头从她的背后砸向了她,她随手接住了这个小石头,有些茫然的回头一看,然后就看见了一个一身破破烂烂,纹身花里胡哨,人型移动大喇叭的人站在那里冲她拼命的挥手…… 华荣月回头看的时候,真姐也跟着看了过去,真姐立即问,“这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 “华哥,你有没有时间啊?有时间的话跟我过来商量点事啊!” 华荣月刚说完,那边的路留生就兴奋的喊道。 她默默的把头转了过去,你小子…… 算了,她忍。 华荣月看着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路留生,见他过来后盯着华荣月和真姐一脸龌龊的表情,连忙把他拽到了一边去。 开玩笑,这小子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这种事一定要直接按死的。 就真姐这个身段,背后都不一定是什么势力,路留生嘴上不把门,说不定哪句话说错就gg了。 华荣月把路留生拽到了假山后面,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路留生的第一句话就是“没看出来,你小子可以啊。” “没有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镖师,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华荣月一边跟路留生解释,一边觉得心累。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妹子有朝一日居然会跟别人去解释这种问题。 “你别解释了。”路留生一副华荣月太谦虚了的表情,“人家姑娘挺好看的。” 谢谢,我也挺好看的。 “唉,你前段日子去了哪……能不能小声的跟我说一说。”路留生八卦的凑过来,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华荣月盯着路留生,路留生道,“好奇嘛,前几天回来的那些人是不是有你的出手?” 他是真的好奇,那些人说回来就回来了,同时他还试图去打听这些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以往他都能打听出来一些消息,但是这一次,各门派是真的守口如瓶。 他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正巧,这时候同样失踪了几天的华荣月神奇的回来了。 他觉得这应该是个突破口,非常想问问华荣月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没有……”华荣月一开始还想否认,后来看着路留生的眼神,又干脆利落的改了口,“是。” “那些人他们想要干什么?” “想要……被当成个靶子,去对付另外一个人罢了。”华荣月道。她淡淡的道,“你既然知道所有掌门都守口如瓶,就应该能猜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对吧?恐怕这一次以后,许多人都会恨上那个人的。” 路留生听着他这话,瞬间觉得这里面的水好像有点深,不过更让他觉得在意的是“那个人”。 “就那个黑斗笠人?”路留生试探着问。 华荣月“嗯”了一声。 “这件事是他做的,还是别人做的?” “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 “你这么肯定的吗?” “绝对不可能。” 路留生听着华荣月真的肯定的话,越发的肯定他一定知道这里面有着什么猫腻。这时候他越发的庆幸自己早早的跟华荣月搭上了线,当初也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想要交朋友的想法,谁能知道后面华荣月居然这么厉害。 这个消息的确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他居然在华荣月这里搭上了线。 也就是说……即使黑斗笠男是江连焕,他也没有参与这场许多人被绑架的事件? 路留生也觉得这个猜想更加靠谱一些,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手底下先乱套的,他也倾向于这件事是有人故意的搞出来的,这样既打击了黑斗笠男,又打击了江连焕公子的名声,简直是一石二鸟。 而且江连焕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盯着,这几天一直风平浪静的,不像是有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的样子,相反,他倒是一直在为那些失踪的人在奔波。 “那这些人在图什么呢?” “图什么……”华荣月继续趴在假石山上面想,“如果我说是图一件搅动江湖的大事,你相信吗?” “信,你说的我就信。”路留生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就等着吧,江湖平静的日子不多了。”华荣月懒洋洋的说。 天边有一只鸟飞了过来,在天空之中不断的盘旋,最后又飞走。 华荣月正在这里继续文青的时候,假山后面钻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眼睛瞪的大大的,直接绕过了华荣月,没去管她,而是指着路留生,一脸震惊的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那个路留生啊……” 哎呦,这是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打听完路留生的名声之后再回来了啊,华荣月心想。 她知道真姐最喜欢名声大的大侠,这会碰见一个路留生,一定开心的不行,毕竟江湖大侠这个东西也不是有钱有势就能碰的到的,人家大侠根本脾气怪,有的根本就不鸟你。 “是,正是在下。”路留生面对美女一点都不扭捏,很爽快的跟真姐打了个招呼。 他看着真姐,一脸的笑意,本来还想继续打趣华荣月几句的,偏偏就在看见真姐身上的一个东西时,脸上的笑容就渐渐的凝固了…… “温柔”的剑客 回去的时候, 路留生的表情一直晕乎乎的,后来碰见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得好一点,这让有点莫名的奇怪。 “对了, 华镖师回来了。”路留生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 “你要是想找, 可以去找他。” “啊?他回来了?”吓了一跳。 “对。”如果是平时,路留生应该能察觉到的不对劲的,可是他现在状态有些飘。 看着路留生这迷迷糊糊的状态, 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了, 不过华荣月回来了, 对于他来说真的算的上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他连忙顺着路留生的指示朝着那边去看。 华荣月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的忽悠住真姐, 两个人在望了一会风之后, 她还是被拽着去了前面, 真姐一路上一个劲的蹦哒, 她对于华荣月认识路留生这件事十分的不可思议,一直在问,“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以前偶然碰到过。” “什么时候?在哪碰到过的?” “当年……他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 华荣月这还不是瞎说, 她跟路留生初次见面的时候, 路留生的名气也真没现在这么响亮。 “真好啊……”真姐听了这话就低着头莫名的感慨了一声,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忽然抬头道,“你也要好好的努力,说不定几年以后, 我也能跟人家说,我跟夜行大侠在他没出名的时候就认识了。” 华荣月笑着说:“好的啊。” ……其实有点难度。 如果不把夜行大侠这个名字给改一下的话,单顶着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觉得像是讲相声的。 想她堂堂一花面,现在居然要叫夜行大侠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心思在这么想的时候,华荣月的眼神开始偷偷的打量了一下真姐身上的配饰,纹路什么的,她不清楚刚才路留生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不过看起来打击程度不小。 真姐的来头在她的心里越来越迷幻,她开始瞎想自己不会真的一不小心就成了个公主的保镖吧? 可本朝没听说过有什么比较有名气的公主啊。 而且这种感觉怪怪的。华荣月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想,如果她旁边的这个是公主,那按照正常套路而言,她自己的角色应该就是利用美色潜伏到公主身边,力图去控制整个江湖的小白脸…… 嘶—— 华荣月被这个念头打击的恍恍惚惚的,不过这一路上还是跟着真姐走了过来。 但可喜可贺的是,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在江家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在江湖这方面一直纸上谈兵的真姐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 “你能不能打的过那两个人?”真姐指着那边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剑客说道。 这两个剑客一身白衣,每个人都堪比盛夏里功率开到最大的电冰箱,那一副模样放在外面估计能勾搭不少小姑娘。 真姐看着那两人眼睛都要放光了,华荣月也跟着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轻松。” 这俩男的单看外貌还长的真挺好看,如果华荣月不是会剑法,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两个人的真实实力,她就真的动心了,在这里华荣月头一次生出了一点对于自己居然会武功的遗憾。 真姐闻言看了眼那边白衣银剑的两个剑客,然后又默默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华荣月。 ——一身今天早上因为来时太仓促随手披上的长袍麻衣,虽说也挺修身的,但怎么看怎么像个教书先生。 “……那边的那个呢?”真姐转过了视线,又指向了另外一个人。 华荣月看了过去,一个一身黑袍的人,表情极度冷峻,唇色甚至都是深紫色的,半边的脸上有着细密又邪气的花纹,看向周围人时就像在看渣滓。 “这个……这个也容易。这个人是用毒的,手法也不错,不过毒这种东西……我也不怎么害怕。”华荣月道。 真姐又默默的转头看了眼华荣月。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脸上一直笑呵呵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和又没什么攻击性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人,你如果不说明白,你可能都以为他是街头免费给穷人治病的大夫了。 ……啊,对了,他好像就是大夫。 华荣月看着周围的那些帅哥们,心里感慨道,哎呦,不看不知道,这么一看今天来的帅哥还挺多……就是都不怎么能打的样子。 花船的一大缺点是阴盛阳衰,虽说小姐姐也挺好看的,但终究是一种遗憾。 华荣月在想事情的时候,就感觉身边的真姐默默的看了一眼那边的男人们,又转头看了眼华荣月,又看了一眼男人们…… “行了,行了。”华荣月终于受不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我有点害怕。” “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真姐说着说着脸就越来越红,一副自己在跟自己憋气的样子,气成河豚…… 这种时候才发现你拉的“大侠”跟人家一比好像土了点,是不是有点太晚了真姐?以前怎么没察觉到啊,华荣月心里吐槽道。 恐怕真姐这个时候,才终于察觉到“夜行大侠”这整个人设都是村村的,完全没有成为江湖顶流的资质。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有一点不对劲?你看看他们,你再看看咱们……”真姐隐晦的给华荣月提示。 “没觉得。” “你别这样,你再好好的看看吗……”真姐继续淳淳善诱。 “不看。” ……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瞎扯,一路在各种小巷子里面乱窜,窜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华荣月迎面看着对面的那个屋子外面挤了好几个剑客,这几个剑客跟刚才看见得那些都不是一个段位的。 “他们在那里干嘛?”真姐奇怪的问。 “找个人问问不就得了。”华荣月说着就随手拽了旁边的一个剑客,问,“这位大哥,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你们在这里挤着干嘛呢?” 被华荣月拉住的那个剑客也是个一脸严肃的人,那脸型给人的感觉看起来就像剑客。 他被华荣月一开始拉住的时候还一脸烦闷,似乎对于华荣月啥都不知道还来这里十分不满一样,但随着华荣月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的表情也就变了。 他道,“这边的屋子里住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谁啊?” 那个人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像是看个力大无穷但是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一样,但最后还是说道,“那里面住的是齐水寒。” 齐水寒……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华荣月陷入了迷茫之中。 直到身边听见这个名字以后震惊了半晌,过了足足十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的真姐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把华荣月吓得一激灵,她才从真姐的尖叫中弄清楚了这个“齐水寒”是谁。 “居然是齐水寒!江湖第一剑客!” 旁边那些挤在前面的剑客,还有这边正在被华荣月拽住的剑客都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江连焕的院子虽然修的很宽阔,但在一些布局上依旧是江南小院的风格,就例如说这里,这是一条又细又窄的巷子。 声音在这里穿透力极强,而且可以说得上是……余音绕梁。 华荣月就听着自己的耳边不停的回放“第一剑客一剑客剑客剑客客”…… 在场所有人都凝固了,真姐一个京城来的从没想过自己这一嗓子这么可怕,那边的剑客脸上也全是僵硬的表情。 毕竟大家都是同行,这会听见有个路人这么喊,就像是被在脸上无限循环抽一样。 华荣月第一反应是赶紧护住真姐,防止她一会挨揍,但紧接着就听见刚才那一直禁闭的大门里似乎传来了一些声响,应该是有人走了出来…… 旁边的剑客皆暗自心惊,他们在这里堵了一上午了,从齐水寒进了这个屋子就开始堵,屋子里面都没有任何声音,现在第一次有了声响。 虽然他们也觉得齐水寒可能是出来揍真姐的,毕竟刚才那一嗓子堪称扰民…… 华荣月看着屋子里出来的人,不易察觉的挑了下眉头。 花船最近正在推行一日三餐制和午休制,华荣月这个公务员的甚至还想推行一下社保制度…… 这个点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小粉同志应该…… 果不其然,门在被推开的一刻,华荣月就看见头发没扎起来的小粉冲了出来,那张冷若冰霜般的脸上充满了起床气。 当然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毕竟小粉同志表情一直是这个死样子。 他朝着这边杀气腾腾的看了过来,目光应该是在寻找真姐,但却在看见华荣月的脸时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华荣月眨了眨眼睛,用手拽住了旁边真姐的小手。 小粉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旁边的剑客都在暗自的猜测,有人想这女人一定讨不了好了,齐水寒那是什么人?那简直就是云上之人啊,有人在他的门口大声喧哗,这怎么得了? 尤其是看这俩人的样子,完全是江湖小白啊,一点都不懂江湖规矩的那一种,一个一看武功就不怎么好的女人,加上个身上都没多少肌肉的白面书生,传说中脾气一直不好的第一剑客岂能容忍这个? 然后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一直以来冷若冰霜,从来都是一把剑打天下的剑客语气依旧冰冷的说—— “不要在这里了,快点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今天就感觉我的童年没粉错人!!!我爱西红柿大大!! 我一定要好好码字啊啊啊啊啊我要证道我要变成这样的人!!!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喜欢 在齐水寒开口的一瞬间, 周围的那些剑客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这里有不少人是第一次看见齐水寒的,只不过哪怕是对齐水寒了解最少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齐水寒居然不会发脾气。 虽然语气依旧很冰冷,但细听听居然还是相当的“善解人意”的。 ……甚至比一些名声没那么响亮,但脾气很差的江湖人要善解人意的多了。 这么说虽然听起来有点神奇,不过确实是这个样子,这个江湖之中一向是本事大的人脾气就大的。 齐水寒的态度真的非常的奇特,他的脸上依旧是跟冰一样的冷, 单单的看他这一张脸, 几乎就只能感觉到一种寒意。 但是当他这句话开口时, 真姐就忽然身上不那么僵硬了。 她看着齐水寒, 结巴了一会道, “呃……还好。” 华荣月感觉真姐的手忽然间手心又重新暖和了起来。 她看了眼小粉同志的表情,冲着他微微的眨了眨眼睛,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粉僵硬的转过身去,对真姐道,“那就好。” 华荣月看着小粉, 满眼都是……慈爱,毕竟在她看来,这是他们花船根正苗红出身的剑客。 看看这脸, 这身材, 比刚才过去的那两个剑客强多了,就这么一个小帅哥,怎么可能在江湖上闯不出名头来呢? 齐水寒也没在这里继续待着,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回去,硬生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重新关上了门。 背对着那些剑客的身影看起来就是那么的高大,尽管刚才那些剑客还在外面试图围堵着他,对他来一个挑战什么的,但是真人一出场后,那种气势着实不一样,硬生生的逼回了百分之八十想要说话的人。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即使是想说话,齐水寒也根本就不理人。说来也奇怪,他对着一个武功不高的人可以“温柔”一点,但对着一群剑客的时候,却能冷的让人根本都不敢靠过来。 ……门外一片寂静,大家在齐水寒进去很久之后才面面相觑。 真姐在旁边,早就已经满眼都是小星星了。 华荣月带着旁边早就已经花痴了的真姐,十分淡定的从人群之中走过,路过的时候还顺带推开了一个傻眼了的剑客,两个人走出老远老远,真姐才回过了神来。 不得不说真姐的确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以华荣月的女性视角来看,刚才真姐的确是被电到了,但回过神来的速度也非常的快。 “他……”真姐转过头来对华荣月说:“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真的……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真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几乎都在放光。 “没有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华荣月说。 她也没想到小粉同学居然这么怂,连句话都没敢说就瞬间乖的不行。 “真是个……云上之人呢。”真姐走出去很远,还是不住的回头朝着小粉的方向望。 云上之人。 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充满着一种非常让人心向往之的感觉,能让真姐这种身份的人说出来这个评价,足可见这个人本身一定特别的优秀。 真姐说出这个评价的时候一定是真心实意的,身为女生的华荣月也很轻而易举的就能听出来这一点。当然能让一个女生给出这种评价的人,往往不能只单纯的看脸。 有时候一个人让人敬佩,其实真的不光光是依靠武力,而是因为一些别的东西。 华荣月觉得花船这方面还需要加强,需要好好的培养一下大家的意识,毕竟他们这里虽然大部分武力值也都很强,但终究有一些是走爱豆路线的。 看着旁边还是对小粉同志保持着兴奋的真姐,华荣月想,小粉同志还是需要多多磨练。 “不过齐水寒怎么会来这里?” …… 有的时候是好人配好剑,有的时候是好剑配好人。 对于齐水寒这个级别的人来说,现在就不是他应该持天下哪把名剑的时候了,而是凡是被他拿过的剑,都算是名剑。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屋子里面,静静的等待着,不知道是在等着谁,漆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从肩头滑落。 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安静的背负着门到底在想什么,但过了不久,这个安静的屋子里突然有了些声响。 齐水寒没有丝毫意外,他背对着门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来了。” 他的背后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那张面具上是一个狰狞又奇特的脸,仿佛有无数的刀疤和图腾交错,只能让人看见他那双红色的眼睛。 这张仿佛能止小儿夜啼的脸却丝毫没有引起齐水寒的反感,尽管这面具在齐水寒那张冷清的脸旁被衬托的更像是地狱罗刹。 那人进来之后,很自然的就朝着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过去,齐水寒全程都没有反应。 这个场面如果让外人看见,恐怕会惊掉一地的眼球。 众人皆知的性格冷的像冰块一样的剑客,居然会对一个看不见脸的人这么的纵容,说出去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背后的那个人坐下来之后道,“看剑。” 他说完,就听见齐水寒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很好听,但里面的冷意也的确很浓,任谁都能听出来里面浓浓的不相信。 “你不可能只来看剑的。”齐水寒道,“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既然你不相信,又何必要问呢。” 屋子里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会,齐水寒道: “……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传言,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有些是我,有些不是我,恐怕你离开花船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那个人懒散的说道,“你觉得那些事情都是我干的吗?” “我不觉得,因为那些人,都不像你。” 那人在冷不丁听见齐水寒的回答后,似乎是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于是便沉默了下去。 恐怕那个人自己都想不到居然能从齐水寒口中听见这样的一句话。 齐水寒依旧没有转过身去,不过细看,他持剑的手握的紧紧的,指尖被捏的雪白。 …… 过了很久,那个人又开口说话了,他这一次的声音就要更加的轻快,“对,他们的的确确都不是我。他们只是一群低劣的模仿者,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诋毁我,让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里忽然带上的一种开心快活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忽然间得到了最喜欢的糖果一样。 这个答案被他用轻描淡写,甚至是有些开心的声音说了出来。 “那你呢?” “我?” “你打算怎么办?” 齐水寒并没有因为他语气里的轻快而发生什么变化,他依旧道,“那些人……他们对你想要做什么?” “他们想做的事情很简单。”戴面具的人漫不经心的说:“他们想让我死,这样他们就能够得到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们本来就没有侵犯过他们的领地,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活着,这样也会被他们恨上?”齐水寒语气里带着种浓浓的煞气。 “不,你想错了,他们怎么会恨我们呢?他们只会喜欢我们。” “哦?”齐水寒这回冷笑的更厉害,“他们怎么会喜欢我们?” “喜欢也有好几种喜欢的。”后的面具人半靠在椅子上,语气带着种让人溺毙般温柔的说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太了解这种事情啊。” 他这话说的非常的暧昧,甚至是有种故意挑逗的感觉。 齐水寒听得手中猛地握紧,青筋暴露,但过了十来秒,又不得不缓缓的把手松开。 那个面具人看了之后,就似乎是觉得更加的开心了,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得仿佛肚子都要疼了。 “喜欢操纵一个人也是喜欢,喜欢爱一个人也是喜欢,喜欢杀死一个人,自然也是喜欢。” “这种理由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懂。” “你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情吧,小剑客。”那个面具人站了起来,似乎是转身想要出去,可他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说道,“那你猜他是喜欢我们死呢,还是喜欢我们活下去呢?” “我不清楚。” “他当然喜欢我们活着,因为我们活着就可以帮着他干许多许多的事情,但是他们不希望我们像现在这样活着。” 面具人的笑声停了下来,他从窗户看着江家的院子里盛开的花道。 “所有人都在恐惧我们,但所有人又都想要掌控我们。” ……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话,你一定要开口告诉我。” 过了一会,齐水寒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似乎是并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说出来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很是艰难,所以他的语气听起来就格外的奇怪。 他对面的那个面具人听见了这句话,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中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也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十分包容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齐水寒对于这样的眼神莫名的神经过敏,刚想开口喊一嗓子,却只见到眼前一花,纱帘微微的摇晃。 那个人就像是一阵烟雾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想要的 华荣月晚上睡在了一开始江连焕给她安排的那个屋子里, 真姐没有跟华荣月一样住在这种“平民房间”里, 她果然跟她所说的一样, 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直接就去了“贵宾室”。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 华荣月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然后就看见对门的屋子里开了门。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男人,那个人跟与华荣月上次见面相比, 脸上的胡子至少长了一倍,上次见面的时候, 这人看起来还像是个略微有些颓废风的年轻人,这回就眼瞅着往大叔的方向发展了。 华荣月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心说他这是在这里硬生生待了半个多月吗?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干, 只是在混吃等死? 那个人看见他对面的华荣月时,准备出门的脚步也微微的顿了一下。 他跟华荣月两个人隔空相望,彼此之间都带着一点莫名的尴尬。 遥想前不久, 就是这哥们大半夜的忽悠华荣月去外面“干一票大的”,让华荣月大半夜的在外面闲逛, 然后扭头就被人抓到船上了。 当时这哥们信誓旦旦的对华荣月说没事,肯定能保护她。 然后华荣月在船上一路顺着水漂的时候, 这哥们就眼瞅着她越漂越远…… …… 总而言之, 这可能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和一个吹牛逼吹大发了的人之间彼此最尴尬的一次见面。 华荣月也连忙对对方打了个招呼。 “哎呦,居然是你。好长时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那个人用非常淡定的声音对华荣月说。 华荣月听了他的话,瞬间老脸一红。 我去, 这人说话有点直啊。 “你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吗?”那人指着前面的一栋房子问,那里就有一个前段时间从船上逃回来的人。 “……算是吧。”华荣月摸了摸鼻子。 “那你们回来的还真是时候。”那个人道。他还想继续跟华荣月说些什么,从他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女生,径直的就走到他的身边说:“我饿了。” “啊?你饿了?那咱们去吃饭吧。” 这两个人说着就转身离开去吃饭了,走在对面那个男人身后的女生跟华荣月擦肩而过。 华荣月看见了那个女生的样子——一身很古怪的黑裙子,过于苍白的皮肤,长长的刘海,还有那双黑眼圈过于严重的眼睛。 那个女孩子的眼睛里眼白比眼黑要多得多,冷不丁一看就好像眼睛在吊着。 就这么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华荣月还嗅到了她身上的一种味道,说腥不腥,说甜不甜,反正闻多了容易让人头晕脑胀的一种味道。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吃饭的地方走了,那个奇怪的女生一路上都没正眼看过华荣月一眼,那个男人还背对着华荣月挥了挥手,“有时间再聊,一会回来我请你,算是赔罪了。” 那两个人走了很长时间,华荣月还在想着他们。 真是两个神奇的人。 华荣月一边吐槽自己居然在古代重新感受到了朋克风,一边翻开了一张昨天收到的纸条。 虽然被坑了一把,但华荣月肯定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名剑大会一定会卧虎藏龙,而且华荣月内心里有种隐约的预感,最近这段日子一定不会消停的,肯定会有什么雷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忽然爆开了。 而且这些雷几乎确定就会爆在名剑大会的时候。 所以华荣月这些天派来了几个花船里已经有一定名气的人来参加这场名剑大会,现在她手里的就是这次的名单。 这份名单如果拿出去的话,恐怕会惊呆世人,华荣月无比的庆幸当年花船想出来的这么一招爱豆培养计划,虽然这当时只是为了赚钱而提出来的,但不得不说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跟赚钱相比,这些人更加有价值。 而且这些人还有一个好处——他们的底子特别干净,在世人眼中几乎都是正道上的人物,很少有人会把他们跟疯子这一类群体联系在一起。 就例如小粉。 这是他们这边的王牌选手,华荣月觉得除了自己,肯定还有不少人在往这里面插自己的人手,但小粉这个段位的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昨天她去看了一眼,这孩子还挺傲娇。 华荣月把名字基本上都记住了,说起来也很有意思,这些人之中能认出来她这张脸的人其实也不多,恐怕双方面对面的时候,他们都不一定能看出来华荣月就是他们的老板。 这让华荣月有了点暗暗的恶作剧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只鸽子又飞了进来,华荣月把自己手中的纸条收好,从鸽子的腿上摘下了另外一张。 那只傻傻的鸽子歪着头盯着华荣月的手,似乎是在想这人手中怎么已经有了一张呢? 华荣月拆开了纸条之后看了一眼,上面是江连焕的字迹。 “六扇门的人今天要到了,速到。” …… “这次来的人太多了,你知道吗?”江连焕对华荣月道。 “多了吗?”华荣月没什么感想,江连焕道,“比一开始想的要超过了一倍。” 这里是江家的一个小屋子,屋子里现在人也不多,十四五个左右的样子,除了江连焕和华荣月之外,还有几个刚从六扇门来的人。 华荣月看见了金捕头,看见了一些没有什么交情,但大部分都能认个脸熟的人,甚至还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颜盛。 前些日子华荣月就听说颜盛升官了,而且升官的速度堪称是坐了火箭,跟上一辈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华荣月甚至都要开始怀疑颜盛是不是背后里搞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毕竟上辈子颜盛的职位是随着他跟易玲珑对刚的基础上水涨船高的,这一世没听说过什么风声,所以可能六扇门内部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参加这种场合一般都是打酱油,多年的公务员生活让她领悟了一个道理,一般上班就是上面说什么就做什么,让干啥干啥,这就得了。 而且华荣月在六扇门里的形象本来也不是一个多么喜欢说话的人。 她躲在角落里面安静的看虫子玩,听着颜盛他们在交流着这段时间的情报。 “我们一开始绝对没有联系这么多的人过来。”颜盛道,“所以来了这么多的人绝对有鬼。” “看出来了。”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地面,一开始举办名剑大会是因为最近江南这边不平静,六扇门想要拉拢各大门派的人来,但是对外不能把这件事说的太明白,所以只能凭着一个名剑大会的名头,来把这些人聚集起来。 这个名剑大会上辈子易玲珑没有参加过,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就是类似的大会从来都不带魔教玩。 没看这次来的几乎都是名门正派或者是亦正亦邪的门派,但是魔教却一个都没有吗。明明前不久华荣月和魔教的人才在不远的地方干了一架,但那些魔教中人没有一个说顺手来一趟这边的,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除非是想要来砸场子,魔教的人才会光明正大的前来参加这种大会。 但眼下的这个人数,恐怕已经有魔教的人混进来了,且不说魔教的人,估计还混进来了一些更加隐蔽的势力的人。 对,没有错,花船就是那隐蔽的势力之一。 对此华荣月没有丝毫羞愧的意思,她还想反复横跳。 六扇门既然能举办名剑大会,那就说明他们是有信心能把来的人数控制在一定范畴的,眼下出现了这么大的差别。 华荣月不清楚上辈子这次名剑大会到底是怎么办下来的,不过她很清楚一件事,后来围堵易玲珑的那些门派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参加过那次名剑大会的门派。 ——对,这场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名剑大会其实就是上辈子最后成功把易玲珑给杀死的最开始,六扇门的铺垫是从几年前就开始的。 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止是他们所说的那么单纯,里面应该还夹杂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思,提前把这些门派聚集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手段,而且这下还能一举干掉不少门派里面隐藏起来的“疯子”。 细细想来,六扇门的手段才是最狠的,上辈子如果易玲珑真的是那个人最终打造出来的一个“成品”的话,那么这场游戏最终的赢家应该是六扇门,因为最后成为“蛊王”的是他们的人。 所以说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跟着这条大腿走,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卖敌人给六扇门,谁的大腿有朝廷的大腿粗啊。 ——从跟秋水庵的斗争中学到了什么奇怪的知识的华荣月这么想着。 但是想着想着,她忽然又有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既然上辈子六扇门铺垫这么多,是因为他们想要杀了易玲珑,那么这辈子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易孤舟? 不对不对……华荣月摇了摇头,拿这辈子的易孤舟和易玲珑来比,恕她直言辱易玲珑了。 上辈子易玲珑的崛起速度几乎是坐了火箭的,这辈子易孤舟给人的感觉还不紧不慢,根据华荣月前段时间得到的消息,易孤舟才刚刚把天易楼里面反对派的声音给压下去,且有一段路要走呢。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应该也是蛊王……而且六扇门一定知道“蛊王”这个东西的存在,这辈子跟上辈子唯一的区别就是蛊王还不确定是谁。 但是最近六扇门一点都没有放松警惕的样子,而且颜盛这窜天猴一般的升职速度,再加上六扇门内部按部就班的动作…… 嘶…… 华荣月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并且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六扇门已经确认了一定有蛊王的这个存在,并且一直在收网。 目前而言,在这个江湖上名声最响,最有存在感的人是…… 华荣月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进一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时候却忽然听见颜盛喊了下自己的名字,“荣月先生,你把你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些事情再说一遍行吗?” “啊?”华荣月连忙抬头,发现大家都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就硬着头皮,开始讲自己前几天被弄上船的故事。 颜盛一直在那里温和的看着她,江连焕也用眼睛盯着她,听着她重复着前些日子已经说过了的故事。 具体的情况华荣月早就已经上报了,这次恐怕只是想让周围的人再听一遍。 华荣月的故事很简单,大概就是被抓了过去,然后差点被骗去当女装大佬,她趁机逃了出来,然后换了身小厮的衣服,在船上潜伏了好几天,最后趁着船上变乱的时候也跟着回来了。 如果换成一个别的地方,华荣月这故事还编不了这么明白,但是偏偏就遇到了老本行…… 别说是什么时间地点人物了,华荣月细节都能给还原的活灵活现,这个故事她还事先跟花船内部都通了气,听过的人都表示这个故事里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等到华荣月把这个故事讲完,她的脸都跟着变僵硬了。 天啊…… 她到底在干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这会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如果说编这个故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搞得还原就算是过关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想过六扇门居然要让她亲口当着这么多的人把这件事再讲一次。 这件事再讲一次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眼下六扇门貌似想要通过它来找到一个突破口,或者说验证一下子这次搞事的人到底是谁。 华荣月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身为老大一不小心带头把自己给卖了……呃,这么说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 如果是昨天,华荣月都不会这么害怕,偏偏就在华荣月脑子里刚刚蹦出来“六扇门这么大张旗鼓到底是为了什么”的念头之后。 果然,颜盛在听了华荣月说完这些东西之后,自己沉思了一会,华荣月听见周围有不少人也在窃窃私语,过了会,颜盛抬起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两个字,“船吗……” …… 他这俩字,搞得华荣月头皮都跟着炸了。 华荣月脑内疯狂的头脑风暴,虽说这是一个大坑,但是却是个华荣月不得不跳进去的大坑。 因为归根结底这件事并不是华荣月有哪里做的不对,而是这是人家的阳谋,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华荣月正在这边焦急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人开了口。 “颜大人……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有一些问题,希望您再好好想想。” 他这一句话,像是破阵的一个棋子一样,让满屋子正在沉思或讨论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了他。 华荣月原本正在狂跳的心也忽然间也跟着静了一下。 …… 刚刚开口的人是江连焕,他对着颜盛开口说话,脸上一直带着他参加这种会议时一贯的半死不活的表情,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镇定,让人听了就莫名的心里有底。 华荣月也跟着看向了江连焕,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忐忑。 “哦?”颜盛看向了江连焕,江连焕脸上依旧没什么波动的继续说道,“我大概能猜出来您大概在想什么……但是这件事里的古怪太多。” “有时候你看见的,偏偏就是敌人想让你看见的,我比较相信我的直觉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那背后的人一贯精明,不至于让咱们这么轻易地抓到,你看咱们这么些日子以来,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轻松的就抓到他了?” 他的话说完,华荣月的心也跟着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手心也渐渐的不再出汗了,也能够继续思考下去。 颜盛听了江连焕的话后也沉默了一会,许久,他微微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 ……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华荣月的心里就瞬间放下了心来。 她想抬头看一眼江连焕,却刚好看见江连焕居然也在看着她。 两个人的眼神莫名的在空中心有灵犀的撞了一下,然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分开。 颜盛揉着太阳穴说道,“那如果要是这样,背后的事情就要更复杂一些了,可能这件事掺和的不止一股势力,而是许多股势力。” 华荣月这会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江连焕依旧用那种半死不活的声音跟颜盛道,“不急……这种事情,先坐山观虎斗,如果真的是有一方被另一方给利用了,那被利用的一方怎么会善罢甘休。” “慢慢看吧,说不定接下来会是一场好戏呢,那些人……脾气都坏着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总觉得他有些意有所指的感觉。 颜盛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间开口说道,“这样吧,荣月先生,这些日子需要麻烦你一些事了。” “啊?” “这样。”颜盛道,“既然有人想要搅混水,那咱们不如把水搅得更混一点。” “明天,我们会向外面散布易玲珑也来了这次名剑大会的消息,你先准备一下,随时配合我们的下一步动作。” …… 会一开完,华荣月就站在外面看着门口种的几棵月季发呆,江连焕忽然从她的身后钻出来道,“你看什么呢?” “花。”华荣月眼睛直直的道。 “别紧张。”江连焕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他说散布消息是散布消息,但不一定需要你上场啊,再说万一需要你上场,你哪次身后不是跟着二三十个人,绝对不会有事的。” “上次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然后我就被捅了一剑。”华荣月默默的把江连焕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了下来。 江连焕也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反倒是在华荣月的身边也停了下来,自己也跟着看那几棵月季花。 华荣月往旁边窜了窜,她很尴尬,本来她就是纯粹想东西想出神了,结果这会忽然来了一个人跟她一起赏花,她就有点想不下去了。 刚才江连焕开口帮她说话,确实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华荣月其实对于刚才江连焕说的那些话挺惊讶的,但是后来一琢磨,不对劲啊?他应该早就清楚船上的那些事不是花面搞出来的,因为他上过船啊!而且他甚至还遇见了花面, 当时花面的那个态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不像是幕后主使人的态度。 所以江连焕应该是确认了这件事花面跟这件事没关系,是被暗算之后才在颜盛面前那么说的,这让华荣月更是惊讶了。 因为她本以为江连焕会把这件事说的更清楚一点,最起码把花面在那里出现过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江连焕闭口不言。 华荣月隐约的注意到了一件事,江连焕好像有意的瞒下了一些事情,包括花面曾经跟他见过好几次的事情,还有花面可能跟华荣月之间认识的事情。 但隐瞒也就罢了,这一次江连焕甚至还出手直接帮了花面一把了,如果不是华荣月亲眼看见的,她恐怕都不会相信这种事情。 江连焕在那里看了半天的月季花,然后抬头看了眼太过刺眼的阳光,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懒懒的说:“回去了。” 他转身走的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的突如其来,华荣月都没能反应过来。她直到江连焕走出去好几步,才忽然问道,“你……” “啊?”江连焕一脸不爽的回过了头来。 华荣月摸了摸鼻子,憋了好半天,最后说:“你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东西吗?” 如果真的有,她可以想方设法的弄过来,来报答一下江连焕。 江连焕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东西,他对华荣月说:“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多了去了,可惜都不是我想要就能要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转身走了过去,依旧是那副从来不会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呵,如果真的非要说一样东西,那我最想要的就是一个人去浪迹天涯。” 江连焕走了几步后,忽然说道。 华荣月忽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么中二的句子在她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江连焕的口中。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也让人分不清是虚伪的还是认真的,好像是一句真话,又好像是一句玩笑话。 江连焕叹了口气,又忽然转过头来,重新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样子。 “回去洗洗歇着吧,我估计六扇门不会放过我们的,接下来的几天有的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duan更一天,去唱歌了 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各种意义上的,但我这人脸皮厚,大不了不听不看。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明天就看看是古语还是今语了。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鬼娃娃 和江连焕分别以后, 华荣月就沿着小路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准备先休息一下,然后再看看六扇门那边会怎么做。 结果刚开门的时候,她就隐约听见背后好像有什么动静,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背后摩擦着,她一转头, 刚巧就躲开了一个冲她扑过来的人。 “哎呀,跑了。” 向她扑过来的人见她躲开后,用怪异且沙哑的嗓音没什么情绪的说了一句。 华荣月有些莫名的看了眼面前的姑娘, 这就是早上她出门时见到的那个姑娘。 这姑娘跑到了她的面前, 从下往上的死死盯着她, 给华荣月看的莫名的有些发毛。 这是要干嘛? 冷不丁被一个长的像小清新版鬼娃娃花子的人盯上,华荣月说自己不瘆得慌也是不可能的, 她跟着这姑娘也对视了几秒。 然后这姑娘忽然间开始像小狗一样在她的身上闻来闻去。 “唉?!等等……你, 你要干嘛?”华荣月连忙一伸手捂住了这姑娘的脑门,让对方跟自己保持半米的距离。 她觉得今天真是邪了门,那边江连焕忽然变得悲春伤秋, 这边忽然就遇见这样的一个姑娘。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华荣月最后还是不好意思的问道。 那个女生终于在闻了一会之后停了下来, 然后对华荣月道,“你的身上……好像……” 她还没等说完呢, 就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这身尖叫又凄厉又瘆人,把华荣月硬生生的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还以为这姑娘不小心被蛇给咬了呢,结果发现只是有人从背后拽了她一把, 然后又捂住了她的嘴。 对门那个颓废大叔半拖半拽的把这姑娘拽走,还没忘记跟华荣月支吾,“没事,她就喜欢瞎说,我带她回去就好了。” “啊……那就好。”华荣月默默的看着这个男人把姑娘拖了过去。 ……这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等到那两个人彻底离开以后,华荣月进了屋子,在自己的身上闻了又闻,就差把鼻子贴身上了。 好像……也没什么味道啊。 …… 之后的几天,华荣月时不时的就觉得自己背后阴风阵阵,因为背后总有一个姑娘会突然出现跟着她。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这姑娘简直是有雷达。 她无论藏到哪她都能找出来,这让华荣月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了。 然而华荣月还真的不能让这姑娘继续一直跟着她,她这几天可是有挺多事情要做呢。 “这是今天晚上你穿的衣服。”一个看起来长相平平无奇的人对华荣月说道。 这个人是“目”扩充后的成员之一,这次是专门来跟她进行对接的。 华荣月对他温和的道了声谢,准备就这么拿着衣服回去的时候,对面给她送衣服的那个人忽然间红着脸小声的说:“华队长,我,我特别佩服你。” 他这话让本来还打算离开的华荣月愣了一下。 转过身来时,那个人对着华荣月忐忑地道,“我一直觉得你武功特别厉害,装成易玲珑都没人能看出来,而且你为人还特别好……” 华荣月听得都愣在那里了,不住的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她在“目”里面都算被压榨习惯的人了,话说“目”里面的人就没有不被压榨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觉得她厉害,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华荣月最近听说谷夏前辈已经隐隐有了前世的风范,至今为止已经单挑了二十来个剑客,都快杀的江湖皆知了,还没碰上一个疯子呢。 大家都是一样的被压榨,而且华荣月这种身份放在“目”最初的那些人中显得毫不起眼,但在那群刚入行的六扇门新人眼里……貌似还真的特别厉害的样子。 毕竟他们对华荣月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当初在第一次见面时分给大家山核桃的样子,而是那个在江湖中腥风血雨,屡屡造就传奇的易玲珑。 这会忽然间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难免不会有这个世界真奇妙,或者这个世界谎言真多的心理,不过华荣月还真的没想过居然会有人会因为这个而佩服她的。 更加让她微妙的是,居然真的有人真心实意的觉得她的性格好。 好吧……一想想“目”里面基本都是江连焕那种货色,就能够了解为何这个男人这么说了,只不过身为花面的她此时此刻心情格外的微妙。 那个人一脸兴奋地对华荣月道,“我来了之后才听说原来你就是……之前从来都没敢想过,而且你私下里脾气看起来比其他人都好多了,完全没有别的人那么……” “你在这里。” …… 身后忽然传过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华荣月在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就瞬间反应了过来。 她一把接过了那个人手中的衣服,然后挡在了他的面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突然又钻出来的女孩子,颇有些无奈的说:“……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跟过来的人,果然就是鬼娃花子姑娘。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那个姑娘没回答华荣月的问题,反而直接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她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顶着那张苍白的脸,不住的想要去看华荣月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什么。 华荣月一会把东西拿到这边,一会把东西拿到那边,最后干脆直接举了起来。 她比那个女生高了一头,很早以前华荣月就发现这姑娘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一般来说江湖人都是会轻功的,但是这姑娘愣是不用。 身后的那个刚入行的新人这会都已经吓懵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华荣月倒没有过于指责他,只不过她这会也有些被这个姑娘吓到了,所以语气比之前都略微的沉了下来。 她从来没想过这姑娘居然神出鬼没到了这种地步,如果真的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华荣月真的该考虑一下 “姑娘……你身边难道没有人教过你,随随便便的看别人手中的东西是很危险的吗?”华荣月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 她在此之前几乎从来都是用最温和的声音来和这个姑娘说话的,这还是头一次用这种威胁的语气。 这语气近乎于她用易玲珑的声音说话的语气了。 旁边跟华荣月接头的男人默默的眼角上移看了华荣月一眼,似乎眼睛里充满着出来看上帝的感觉,然后又被华荣月给往后推了推。 “没有。”那姑娘反倒是挺光明正大的。 华荣月忽然间觉得自己话都白说了,这姑娘眼看着就好像缺根弦似的,她说这么多白费劲。 那边的那个人让华荣月给使了几次眼色之后终于转头走了,而华荣月这边还在跟这个姑娘僵持着,过了一会。 华荣月最终无奈的问,“姑娘,你到底在我身上闻见了什么?” “一种好闻的味道。” 这姑娘又绕着华荣月转了一圈,华荣月看这姑娘连刚才接头的那个人是谁都没有问,连她手中的这个包裹都像是出于好奇心所以才想要看的,就突然变得很淡定了。 她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那个姑娘就死死地追在后面。 等到华荣月把门关上的时候,那个姑娘就刚好被关在了外面。 华荣月把门关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赶忙写信给花船。 她在信中写让他们赶紧送一些味道特别香的香脂膏过来。 ——这姑娘确实有古怪。 华荣月的确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不过遮掩味道的方式剑仙早就给她演示过——用另外一种更浓烈的味道去掩盖。 易玲珑的身上突然多出来一种花香也没什么奇怪的,或许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够瞒得住那个姑娘狗一样的鼻子。 眼下这种方法虽然会让外人误以为易玲珑在娘化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了,不过华荣月的心情还是很淡定的,毕竟……这东西大家慢慢的也就适应了对不对。 她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六扇门,因为具体她身上的是什么味道,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如果说真的最后发现是一些可能会暴露什么的味道……那么华荣月宁可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易玲珑是个娘炮,也不愿意让六扇门的知道。 …… 路留生正在江家的屋子里面半睡不睡的眯着,跟他在一个屋子里的是一个穿着嫩黄色春衫的姑娘。 她看着外面到了夜晚也没怎么熄灭的灯,忽然间开口问,“易玲珑是不是真的来了这?” “确信无误。”路留生翻了个身,“本来我是不信这个的……可是我昨天去问了江连焕了。” “你问江公子了?”黄娇兴奋的道,“江公子这么说的?” “嗯。” “太好了……江公子说的一定是对的。”黄连一听江连焕的名字就立刻放下了心,激动的手舞足蹈的。 路留生翻过身去,嘴角微微的有些皮笑肉不笑。 江连焕说的…… 他不想开口继续说什么,于是就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这时刚巧有人敲了敲门。 “路留生?在吗?” 路留生抬眼看去,门外站着个一脸焦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唉……要钱不要命的是真的多,服了。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一下我的打算……我们是签人的,一时半会是跑不了的,但是我这个人你们也知道,有钱也写,没钱也写,写着玩。 目前冰心站出来说晋江暂时不跟进yw,她也会跟股东据理力争,那暂时也只能相信她,这方面就不是咱们能帮忙的了,咱们只能说按照以往的经验冰心确实是个狠人,希望她这次一如既往的狠下去。 假如说真的有一天这里也出幺蛾子了,那以我一个人的力量而言,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合同期内让更多的人记住我的名字。 我这人不信什么画大饼,不信什么梦想,我只信我手底下的文和我的读者反馈。 就是这样。 所以一定要好好写……一定要好好写,不能忘了初心,忘了初心的都是伥鬼。 然后我写了三年多……从来没跟你们要过评论收藏什么的,今天就不要脸的喊一嗓子,麻烦各位小盆友了解一下著作权修改草案啊!!麻烦大家了!!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十八线乡村土味侠客1 门外一脸焦急的人是, 路留生开了门,奇怪的问, “你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看着路留生支吾了半天, 道,“你听说了易玲珑来这里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怎么了?” “这,这不太妙啊……”咬牙切齿地道, “他怎么会突然决定‘来’这里呢?” “他来这里又怎么了?”路留生道, “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呗。” 看了眼在那里的黄娇,拉着路留生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里道, “你忘了,易玲珑……是谁了吗?” “那个斗笠人?”路留生挑了挑眉,“我觉得……你的猜想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 斗笠人和易玲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这句信心满满的话让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愣了半天, 说:“呃……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路留生神神秘秘的,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 路留生道, “你猜啊。” “……”这回是真的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路留生了。 “不开玩笑了,我觉得黑斗笠那个人真的不一定是易玲珑。”路留生道, “因为我找到了另外一个更像的人。” “更像的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说是谁?” “江连焕。” “啊?!” “虽然我不知道你黑斗笠人是易玲珑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不过如果江连焕是黑斗笠人的话, 他就一定不可能是易玲珑。”路留生道,“因为江连焕从小就被江湖人一直盯着的,如果他要是易玲珑,那这件事就说不通了。” 看着非常自信的路留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过了好久,他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一定觉得江连焕就是斗笠男呢?” “因为我觉得这‘两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身上总是有种相同的气息。”路留生道,“没办法跟你形容那种感觉,总之,江连焕很有可能就是黑斗笠……不,这种说法或许也不准确,他很有可能是黑斗笠这一系列事件的策划者,甚至是操纵者。” “呃……”刚想说别人身上就没有跟黑斗笠男相同气息的吗,结果就忽然想起来华荣月的样子…… 他嘴角抽动了好久,最后道,“那,那你继续去查查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离开之后,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本来他找路留生是想问问华荣月,也就是易玲珑突然插手这里是想干嘛,他记得华荣月好像并不经常会暴露自己易玲珑的身份的。 但这一次虽然没能和路留生商量上,却引起了的注意。 ——华荣月这个人……隐藏的连周围的人都看不出来他的真实身份,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在这边感慨的时候,屋子里的黄娇却追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你和路留生……刚才都谈了些什么?” “你……想知道?”的表情有些诡异。 “想!” “我们俩刚才聊了……”神神秘秘的凑到了黄娇的耳边,忽然用刚才跟路留生一样欠揍的语气道,“你猜啊。” …… “唉……非跟他们打干嘛,就算是打赢了,也没什么用的样子……” 华荣月无奈的一边说一边被真姐往前拉着走,她刚刚吃饱饭后是真的不想动,就偏偏被真姐以消食的理由拖出来了。 “但是……你可是夜行大侠啊。”真姐在这个问题上非常的固执,“是你们镇子上唯一一个大侠……” 这话倒是真的,齐大夫他们为此还感到骄傲来着呢。华荣月默默的想。 吃完了晚饭后,大家一般都聚集在江家宅子最大的一个院子中央,名剑大会自然有剑,而这些剑除了被观赏外,自然也都是可以被使用的。 江连焕也非常大方,只要不是用坏了他都不介意。 但剑客们建议,这些剑客都把剑看做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其中不乏有许多精神剑客的,一些比较菜鸡的剑客根本就没有碰触名剑的权利,唯有剑法非常高超的人,才会在江连焕的许可下用上这把剑。 “那个!那个!你看是谷夏!”真姐拽着华荣月特别兴奋的喊。 华荣月听见声音就猛地一回头,刚好就看见一脸高冷的娃娃脸剑客,此时的他看起来莫名高冷,而且给人一种莫名的阴沉感觉。 呃,就好像一个可爱的玩偶扒开来是黑心的一样。 这样的谷夏前辈的确蛮有迷惑性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比一般剑客杀伤力更大,华荣月默默的看着谷夏从她的眼前走过,心说“目”里面的人真就都人均影帝呗…… 谷夏前辈的地位很高,这点从他身边空了一片地方可以看得出来,他所到之处,许多人都纷纷给他让路。 “听说昨天谷夏前辈又找了三个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客去比试了,但那三个剑客虽然年纪更大,出名更早,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谷夏前辈的!”真姐兴奋的说到。 好惨……又打了三份白工吗? 华荣月莫名的有些替谷夏前辈心酸,她也并不准备去打扰对方。 人家一个最近名声大噪的剑客和她这种三十八线的夜行大侠肯定是不搭边的,最好还是不要惹麻烦。 “这把剑真好看……我昨天就看见了。”真姐带着华荣月来到了一个剑室里,华荣月一看这把被真姐称作好看的剑,心情就有些微妙。 因为这剑原先就是花船的,是后来拍卖出去了的。 这剑用女性的角度来看,简直就是超级精致又好看的一把剑,从男性的角度来看,这把剑……就有点娘了。 不过真姐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那把剑,华荣月就道,“喜欢吗?喜欢你就试试啊?” 真姐在华荣月的鼓动下,渐渐的也开始有些动摇,华荣月干脆一把把剑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摸在手心里感受了一下熟悉的刻痕,不易察觉的轻笑了一声。 “喂,哪来的?来这里干什么?”旁边忽然绕出来一个人指着华荣月的鼻子问。 华荣月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指着她就开始骂。 这种事就有点无语,平时这剑放在这里八百年也没人动一回,或许是因为嫌它娘气的人太多,但华荣月动一下就不行了,就好像是玷污了这把剑一样。 这招好,这招玩的妙啊。华荣月在心里暗暗的鄙视江连焕,这时候还耍这种小心思,生怕他家里的人闹腾不起来似的。 不过闹腾起来倒也好,最起码人群里谁是人,谁是鬼也就能分清楚了,本来他们这一次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找出隐藏起来的疯子。 “你想干什么?”真姐虽说一直以来都想要让华荣月跟别人打一架,但是突然被不认识的人找上来,心里可能还是有点慌的。 华荣月特别淡定的稳住了真姐,示意她不要慌。真姐看着华荣月,似乎还有些愣神,完全没想到华荣月这个时候会突然出来帮她出头。 毕竟华荣月这人的脾气,她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知道的,算是个相当怕麻烦也不喜欢打架的人。 真姐这会看着华荣月有些忐忑,怎么说,这种心情有些微妙,既忐忑不安,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会怎么做呢? 是会像这几天见过的那些比试的剑客们一样,突然来一个出其不意,银光闪闪的剑忽然刺穿对方的身体,又或者是出手就是惊天的招式,让人无法抵挡吗? 真姐唯一一次见华荣月出手,也只有在楚府的那一次,她真的觉得对方的身手未必比那些成了名的剑客低,而且这“完全”是被她一手“挖掘”出来的侠客,对于真姐来说终究有点不同的含义。 在真姐期待的眼神中,华荣月默默的把剑放在了一旁,然后开始干了一件让真姐完全始料不及的事情。 ——她一下子蹲下了,然后开始扎自己的裤腿…… ……唉? 真姐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凝固,她看着华荣月的动作,一脸的茫然,心说你在干嘛? “这衣服不能弄坏啊……这不是买的,是万浮莲给我做的,这要是弄坏了,她非嘀咕好几天。”华荣月一边系裤腿一边碎碎念。 “唉,大衣也脱了吧,荷包也放一边收好,不然弄丢了怎么办,好歹有五十文钱的车钱呢。” “人家这剑万一要被我弄坏了怎么办……我也赔不起啊,而且我今天中午没太吃饱……” 华荣月把全身上下能收拾的全都收拾利索了一遍,连裤腰带都扎起来了,整个一乡村老农即将要下地前的准备工作一样,这如果有茶水,华荣月估计还能来上两口。 就这一套准备工作下来,别说是真姐了,对面那人都愣了。 真姐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忍得不能再忍……终于……还是没忍住。 她崩溃的大喊,“你在乎什么衣服和荷包啊?你就不能潇洒一点吗!把衣服脱了一扔直接冲上去打啊,那样多霸气啊!” “这衣服挺贵的……” “你看看人家那些剑客,衣服脏了一点洗都不洗直接扔了,而且有哪几个剑客会关心衣服的事情啊!你倒好,心疼什么衣服,打赢了我给你买一百套!” “这钱……” “就几十文,你丢了是吃不起饭还是怎么着啊!” “其实……还真吃不起饭,我这次出来身上就带了这几十文……” “哎呀!吃不起饭我养你,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和黄娇正从小巷那边走过来,黄娇还在追问易玲珑的事情呢,正好撞见这个场面,两人也皆是一愣。 真姐看了一眼和黄娇,瞬间就更炸了,对着华荣月道,“人家都在看着呢,别在乎你那衣服和钱了,快点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后,我注册了个微博,我忽然觉得读者和作者间还是得掌握个直接交流的渠道的。 不过暂时也不知道发什么……可能发发新文资料或者是一些书的读后感吧。 也不用特意去关注……就是那东西面向公众吗,有什么消息方便大部分读者知晓。 唉……这年头码个字还得提心吊胆。 好了我丧完了,接下来无论发生啥我都不会继续吐槽了,大家安心的看文吧!!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十八线乡村土味侠客2 和黄娇还都一脸懵。 也不怪他们, 他们也就是刚从巷子里面出来,然后迎面就撞上如此有冲击力的一幕, 两个人没有当场吓傻就已经不错了。 华荣月也发现撞见了熟人, 不过熟人面前她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她可是背负着他们全村的希望啊,再说了,大侠怎么了,大侠难道就能风餐露宿了吗?大侠不也得花钱吃饭吗? 在那边下巴都快掉了, 看着华荣月特意放在一边的小荷包还有老老实实扎紧的裤腿, 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着什么鬼什么鬼什么鬼…… 黄娇就实在多了,她跟华荣月以前见面的时候,每次华荣月都是以华大镖师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的,她在想的就是华镖师这是出了什么事, 手中暂时没钱了吗? 华荣月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人, 那人好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乡村十八线侠客,一时间好好的适应调整了一下心态, 然后果不其然就放开了嘲讽,“哈哈哈!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就你还配当大侠!” 他绕过了因为他这句话而一抽一抽的,直接就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拔。出了自己的剑。 或许是因为华荣月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没有杀伤力了, 所以他连防守都没有做,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对着华荣月道,“来吧!让我看看就你这个模样的人还能用出什么剑法吧!” 华荣月拿起剑来,一抬手就挡住了对方的一次攻击。 ……不,这个与其说是攻击, 还不如说是……骚扰? 由于华荣月出手的速度太快,而且没用任何剑招,所以整个场面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平平无奇,说不出来的朴实无华…… 这种感觉大概就跟乡村两个朴实老农互相打架一样,其中一个人使出一招瞎砍,然后他对面的人使出了一招瞎接,一个不幸没砍中,另一个侥幸没被砍到,于是两个人就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开始对刚一样…… 旁边围观的人感觉这场“战斗”发生的背景不应该是在这里,而应该是在某个村头树下,这就让气氛短暂的停滞了一秒。 “嗯!?”对面那个人怒了。 他怒的可能不是华荣月居然能接住他的攻击,可能怒的是华荣月居然拉低了他的逼格。 遥想他也是能跟人家打的你来我回,火花四溅的,突然间就卡在这里了,这算什么? 华荣月接住这一剑后,还在那里啰嗦了一句,“其实我不经常用剑,我习惯用刀……” 真姐已经彻底泄气了,她都不想吐槽华荣月这时候突然蹦出来一句她用刀是什么意思,这句简直是拉低了所有逼格,你一个参加名剑大会的在这里跟人家说你不用剑用刀? 在旁边从上到下的抹了把脸。 “唉?华镖头武功这么差的吗?”黄娇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应该……也不是。”倒是看出来了点门道,貌似是华荣月手速太快,直来直去,根本就没有给对方任何耍花招的机会,但这样看起来的确是一种浓浓的乡村斗殴的氛围。 江湖大侠都是挺会炒的,无论是无意识还是有意识的,各个讲究逼格,外面人不清楚,他们自己人私下里清楚,有时候双方明明都已经分出了个上下,在别人面前也得适当的给个台阶下。 大家在江湖上混,谁不讲究个逼格如风啊。 那人见华荣月躲过,于是连忙改变了姿势,上来又是对着华荣月来了一剑,这一剑,端的那是游龙出海,剑走偏锋,斜着就朝着华荣月的心窝处扎了过来。 眼看着华荣月就要被戳个透心凉心飞扬,魂归西天,命丧黄泉,呜呼一声阎罗殿报道,哀哉一喊孟婆汤下肚,然后华荣月一伸手……又是平平无奇的把这剑挡住了。 她非但挡住了,还一伸手夺过了剑,然后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 ——她这夺剑的姿势也非常奇特,就是一伸手,就拿过来了,简单的就好像你白天睡眼惺忪的拿衣服穿一样。 “他们俩……到底在干嘛?”在旁边忽然默默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看剑呢吧?”黄娇在旁边振振有词的给解释,“这一看就是那人在给华大哥看看他的剑怎么样,哎呀,吓我一跳,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们要比试呢。” 嘴张了又闭。 他想说他刚刚的那句话只是个吐槽,不是个疑问句,根据他的观察,这俩人应该,可能,大概,好像真的是在比剑。 但是他一想到让黄娇这么误会下去倒也好,就阴差阳错的闭了嘴。 这让他有点憋得慌。 华荣月看着这剑,露出了“老实人”的纯朴笑容。 她对面的那个人道,“你这个剑……虽然看起来挺实用的,实际上手效果可能还没有我手上这把好呢,这俩剑材质的不同,我敲一下,你听听这回音……” 说着说着,华荣月曲起中指用指节敲了一下,对面那人的剑发出了一声带有杂音的回响。 她又敲了一下她自己的,这次的声音清澈透亮,表情极度诚恳的说:“我这把才是好剑,别看它样子可能不太好,但好用就行呗……” “你看!我就说他们俩是在看剑呢吧!”黄娇一脸的坚信。 看着远处的华荣月,忽然开始对他一直以来坚信的某些事情产生了巨大,且不可磨灭的怀疑,这种怀疑的阴影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别误会,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常识产生了怀疑,也不会去思考“比试”这个事件的定义是否发生了什么区别,他只是忽然想起了路留生刚才跟他说过的话,心说这小子的直觉一直准的可怕。 难道说他的猜测真的是出了问题,华荣月压根就不是黑斗笠人,甚至都不是易玲珑…… 头一次僵硬的站在了那里,整个人脑子里在飞速的运转着。而这时,剑都被抢了的那个人见状,实在是有些待不住了,对着华荣月大喊,“乡村匹夫,你,你无耻!” 真姐如遭重击。 她在话本里看到的有关于江湖的故事,里面那些大侠的称呼不是“大漠剑客”,就是“风流公子”之类的。 然后今天有人称呼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大侠叫“乡村匹夫”。 这个打击对于真姐来说可能是真的太大了,以至于她再起不能。 “真姐,怎么了?肚子疼?”华荣月看着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的真姐,“关心”的问。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一点点累。”真姐扶着墙说:“我可能需要静静……静一静……” “这心里创伤实在是……太大了。”旁边一直围观着的也感同身受的说,黄娇这会还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呢,依旧沉浸在某种误会之中。 那人在遭受了巨大打击之后就跑开了,当然他不跑也不行,他连剑都没有了。 华荣月长叹了一口气,对着真姐开心的说:“解决了!高兴吧,真姐,这把剑你要不要拿拿看?” “不……我觉得其实也不怎么需要了。” “来吗,真的挺好用的,我从来都没用过这么好用的剑。”华荣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道,“好剑真是不一样啊,握在手里都不一样。” “我……”真姐似乎是想对华荣月说点什么,但看着华荣月“朴实”的脸庞,那脸上似乎对这个江湖一无所知的“老实”笑容,最终还是憋屈的接过了剑。 就在她接过剑的那一刻,华荣月就像村头围观娶亲的朴实小伙一样,给真姐送去了热烈的掌声,掌声经久不衰…… “咱们走吧。”决定先离开这里,他不要跟自己的大脑作对,他准备回去后好好的睡上一觉,然后再说,什么黑斗笠人,什么易玲珑,他通通都不想管了,随他去吧。 然而,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刚刚离去的人居然又折返了回来。 但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可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去而后返的人…… “咱们一定要从自己实际出发,跟他打也得不来什么,衣服弄坏了还得缝,缝上也没有原来好看了,穿打补丁的衣服多寒酸啊……”华荣月依旧在对真姐进行着谆谆教诲。 真姐都已经无奈了,她觉得一不小心拉了个“村民”来当大侠可能确实是个错误,因为这东西硬件根本不配套,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点头说是。 然而就在真姐敷衍着回答华荣月这时,华荣月却若有所觉的转头看向了身后。 忽然,那种“老实”,“纯朴”的表情都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大半。 这些东西从那张温和的脸上消失了之后,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 “华镖头……这么懂剑,既然这样,那他应该也懂刀了?”黄娇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那么想着,结果忽然间发现有人靠近了自己,奇怪的一转头,“咦?你想干嘛?” 她看见刚刚回来的那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人手中持着一把剑,这剑的样子非常的古怪,有血槽,还带着锯齿,仿佛是一个野兽,有着青面獠牙。 他的表情已经极近扭曲了,黄娇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哪里不对。 “唉?” 那人的剑挥下来的时候,黄娇因为还在角落里,躲都没有地方躲。 但她还来得及恐惧,所以只来得及尖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她忽然间觉得有人从上面拽了她一把。 一个人忽然宛如猎鹰一般从她的头顶上落了下来,拦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往上躲了一步,然后带着凌厉的风,一脚踹向了面前的这个人。 十八线乡村土味侠客3 被拽过去的时候,黄娇还没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觉得眼前一花。 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 已经被人拽到了一边。 刚才那个人躺在地上哀嚎, 黄娇甚至看见了那人落在地上的一颗门牙。 “疼啊,疼啊……” 日光投过云彩照了进来, 正巧照在了她面前的那个人身上,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投影。 “呃……”黄娇刚刚着实被这一系列动作给惊呆了,一抬头,正看见华荣月迎着阳光,十分冷静的抻了下衣领子。 然后他非常平和的看着地上哀嚎的那个人,还有那颗可怜的沾了血的门牙。 一时间,整片地区都是死寂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刚才那人倒下去的时候,手中的剑脱手了,被甩在了一边, 华荣月走了过去,持起剑来看了一眼。 除了华荣月本人,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真姐刚才还在那里呈现出一种颓丧之势, 这会下巴都快掉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好像都忘了合嘴。 刚才还一副随时就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这会也僵在了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华荣月冷静的持剑看了半天, 这剑光从外表上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用的剑,入手的一刹那冰凉,似乎让人的心都跟着冷了半截。 她倒也没怎么害怕,稳了一下内力,那丝说不出来的邪性的冰冷感就一下子消退了,这样看起来,这剑倒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 有意思。 华荣月心说江连焕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把这种剑也随随便便就摆出来,当真是头铁第一人。 这剑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华荣月怀疑是不是就是剑气那种东西,曾经用它的某个人太过邪性,所以这把剑都给带邪了,等到被别人拿起来的时候,就会影响到持剑人的心态。 这其实也怪她,她要是不把那人的剑给打落,对方至于去别的地方再去拿一把剑吗? 然后这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知道是点背还是点幸,能在现如今全是剑的地方一挑就挑中这么一把还是挺神奇的。 华荣月依旧用刚才“教”地上的那个男人“挑剑”的手法,用中指曲着,在剑柄上面轻轻的敲了一下。 在华荣月敲击的时候,她感受到里面确实有种数不清道不明的压力,似乎想反抗,但见势不妙,就又重新的潜了下去。 这把剑发出来的声音并不是清脆悦耳的,而是微微的低沉,但声音特别的浑厚,可能跟这剑本身的厚度也有一定的关系。 华荣月听了一下声音,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剑。” 那剑似乎也在回应着她,发出了嗡嗡的鸣响。 一剑,一人。 太阳的光线似乎是太过热烈了,真姐想。 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面前的人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远处的云彩逐渐散去,天空之下越来越亮,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暴露在了阳光里。 华荣月把剑收入了剑鞘,准备一会问问江连焕这剑在哪的,最好还是收好不要再拿出来了,结果一转头,忽然发现身后一排人都在盯着她。 “嗯?怎,怎么了?”华荣月尴尬的笑着摸了摸脸,“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真姐刚才愣愣的看了华荣月敲剑的姿势看了半天。 华荣月敲剑还是刚才的那一套动作,真姐都差点以为他又要在旁边,用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来个解说:“来,看看这把剑,这把剑的声音浑厚,这才是把真正的好剑……” 这个操作刚刚华荣月已经演示一波了,那种感觉大概就跟乡下老农介绍滞销蔬菜一样的纯朴又老实,“来,你们看看我这个瓜,这瓜绝对新鲜,不甜不要钱……” 结果刚才华荣月说“好剑”那两个字的时候,她居然觉得头皮一麻。 真姐是拒绝承认这一点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从一个十八线乡村土味侠客居然能看出帅来,那都是十分容易被人笑话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真姐整个人感觉都有些不对劲了,明明之前她是觉得这种挑剑的方式非常不靠谱的,但是这一次,真姐又忽然觉得有哪些地方……似乎也靠点谱。 “哇!你好厉害啊,华大哥!”跟真姐相比,黄娇就要干脆利落许多,她脑子里的心思没真姐那么多,只是觉得华荣月刚才那一招好厉害,不愧是华镖头。 华荣月的视线越过了又一次僵在那里的,看着真姐道,“你看这人,一点都不经打,我也就踹了他一脚,他至于这样吗。” 等等……真姐突然反应过来了,刚才华荣月压根就没有用剑,用的是jio啊! “哎呦……哎呦……”地上的那个人还在哀嚎,真姐连忙跑过去把他拉了起来。 然后她这才发现这可怜的兄弟脸上都糊了血,估计是刚才那颗门牙遭受重创,血都止不住了。 刚才真姐看着这个人,只想让华荣月好好的揍他一顿。这会华荣月真的把他揍了一顿之后,她又莫名的觉得他可怜。 “我错了,我错了……”这人含糊不清的求饶。 真姐强行压住了自己内心里的愧疚感,对这个人道,“你,你说,这把剑我们配不配用?” “配,配……” “……那,那既然他说配,就赶紧把他送医吧。”真姐满足的很快,在得到了对方的认怂之后,她就紧张的看着周围的人问,“这边有大夫吗?” “有,我就是。”华荣月默默的走了过去,在那人的极度恐惧之中帮他诊断了一下,最后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门牙掉了一颗,除此之外都好着呢,不要害怕。” 她说好着呢的时候,还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温柔的手就像是母亲的呵护,给予了对方如同婴儿时期一般的关爱,也让他如婴儿一样没忍住,瞬间眼角就逼出了泪花。 黄娇走过来跟华荣月道了谢,本来还想继续多聊一会的,结果在后面使了劲的拽她,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来得及留一句“华镖头下次再见我请你吃饭啊……” 真姐看着华荣月,这会这片地方又只剩下了三个人,当然如果论还有行动能力的恐怕也就只剩下俩。 她看了看华荣月,华荣月这会又好像丧失了刚刚那种风采,重新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江南小城镇出身的普通侠客。 她甚至看见华荣月蹲了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裤腿,又弯腰把地上的荷包捡了起来,最后甚至还帮忙铺平了一下地上的花花草草…… 真姐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围观了他一会,又问,“你这是在干嘛?”华荣月道,“把人家修剪好的园子都给踩秃了,这样多不好,万一人家主人发现了会骂的,赶紧把这给人家铺回去。” 听了他的话后,真姐沉默了足足三十秒,后来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自己也撸起了袖子,也帮着华荣月开始捡小石头还有杂草往这块地上拼…… 拼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这边才算微微的完成了一个小目标,虽然远远的看起来还是挺丑的,不过丑出了风格,丑出了水平,丑的就像是地中海头上的那缕头发,虽然大家都觉得丑,但大家都觉得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就这样吧。”华荣月起身擦了一把汗。真姐也跟着直起了腰来,道,“太好了,总算结束了,累死了。” “咱们现在还去哪?”华荣月看起来跃跃欲试的问,“我记得前面这个点聚的人挺多的,咱们要不然去那?” “……得了吧。”真姐默默的道,她原本是真的挺想去的,经历了刚刚那么一波,她挺害怕自己下午的这半天时间也浪费在铺草地上。 “是吗,那真遗憾。” 真姐看了眼华荣月,忽然间觉得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她想起来华荣月刚刚那宛如爆种一样的反应,跟现在面前的这个仿佛都不是一个人似的。 似乎在楚府的时候,对方也来过那么一次,让真姐忽然间就从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丝之前她曾经幻想过的东西,不过后来这一丝感觉又忽然间消失了,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特别不像江湖人的江湖人。 她看着华荣月这会懒懒散散的样子,忽然间就有点恨铁不成钢,对华荣月说道,“你呀,你怎么就不能一直保持那个样子呢?你一直保持那个样子,我估计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夜行大侠这个名字的。” “啊?保持什么样子?”华荣月茫然的转头看了过来,本来一肚子愤慨的珍姐看见这个表情后,又突然间颓了。 她觉得让对方想要明白“那个样子”,可能是一个不亚于把这整个花园都用石头铺平的工程…… 这个人说聪明不聪明,说虎也不虎的,到底怎么回事? 真姐看了看华荣月,心说这真是她遇到过的最特别的一个人了。 你说他帅吧,他平日里跟个教书的似的,一文钱都要省着花,一点都看不出来什么江湖人的霸气。 说他不帅……他还经常冷不丁干出一点震惊四座的操作。 真是个奇怪的人。 夺剑 “今天晚上就出去转一圈吗?” “对, 也不用转太多地方, 让别人知道易玲珑来了就行了。” “那也不能太简单, 不然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件事有猫腻了。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华荣月把放在熏笼上面的衣服取了下来, 闻了一下味道, 心满意足的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道,“我对面住了个狗鼻子,必须得这样才能骗过她。” “还有这样的吗?”江连焕挑起了一边眉毛, 又闻了闻自己身上,“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 “有。”华荣月心里默默的说,变态味。 她把这身金线银线绣成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华荣月今晚的目的就是在这江宅里面搅浑水, 让这水越混越好。 当然以华荣月的私心来说,她也挺支持这个想法的,因为她也想把水搅混。最近江湖上面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离奇了, 她准备多观察一下风向再作决定。 华荣月一开始以为前段时间来找她的那个人跟天易楼一定脱不了关系, 毕竟之前她在天易楼里找到的那几本记载着易玲珑从小到大经历的册子就足以证明这件事情在天易楼中计划了很久。 结果她通过张文梦悄悄的探查了一下, 天易楼那里完全没有动静。 非但如此,连易孤舟最近都已经不怎么出现了, 张文梦一直在猜测对方的行踪,但却怎么也猜测不出来。 要让华荣月说,这八成就是又疯了一个, 易孤舟现在的情况可能也不会太好,毕竟易玲珑在天易楼都变成了那个样子,易孤舟怎么可能会逃过一劫? 就是不知道后面的人想怎么动用他这颗棋子了。 华荣月今天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来的,她暗地里的目的是来把水搅混,明面上要做的却是要来偷拿名剑大会的一把宝剑。 当然华荣月一开始对这个提议是非常不懈的,她努力的跟六扇门的人解释了一下“小偷和杀手”的本质性区别,但是被驳回了,理由是无论让易玲珑来杀谁好像都有些不合适。当时江连焕正巧站在旁边,接了一句“干脆来杀我吧”,也被驳回了。 总而言之,华荣月今天就从杀手转行成了大盗,不过她想了想,如果让易玲珑不当杀手,改行去当大盗,还真的有那么一种可能的情况。 ——就是她偷得那个东西得是吴妄言的。 如果东西是吴妄言的,别说是大盗了,让易大佬去改行经商,考科举,编花篮,种地好像都未尝不可。 这剑的地方说来也很神奇,基本上就是白天华荣月跟人打了一架的那个园子,这地方还真不是江连焕故意整她的,华荣月一开始的确是抱着江连焕公报私仇的想法,后来调查了一下发现,那里应该是住了挺多夜猫子,大半夜的经常可以碰见有人在那边走。 可以说华荣月如果不是白天在那里打,而是晚上,那说不定早就被一群吃瓜群众给围了。 华荣月心说江连焕看来这些日子也没有干待着,还是好好的把这附近都给勘察了一遍的,而且他甚至还特意安排好了演员——谷夏前辈就在这附近,已经跟他通好风声了,两个人到时候可以来演一出对手戏。 此时月黑风高,许多人都已经早早的睡下了,现在还没有睡的,不是夜猫子,就是心怀鬼胎的。 华荣月懒懒的打了个哈切,回忆着江连焕跟说的话,“时间一到,就去最前面的那个青色房子里,那里面就一把剑,你装作是来拿那把剑的就行了。” 此时此刻周围既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又没有什么和她打配合的六扇门的人,这让她莫名的有了种时空穿越,回到了刚刚穿越古代时候的那种感觉。 如果说白天和真姐在这个地方就是瞎胡闹的话,那么华荣月这会是真的隐隐的兴奋了起来。 果然……虽然也只穿越了两年而已,有些东西还是被同化了吗? 华荣月看时间差不多了,一个翻身越了下去,开始在这房檐之上跑了起来。 金线银线编制而成的衣服在身后飞舞着,好像编织成了一个个特别的图案。 “快点睡吧,别熬夜了。”这些屋子其中的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有两个人正在小声的说着话。 “睡不着啊,听昨天小陈说,他昨天半夜看见外面有两个高手打架,你来我往的,我怎么就没人家那么好的运气。” “你要这运气干嘛?碰上高手打架你都容易被吓死,还去看人家呢。”另外一个人嗤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会被吓死,我自己不敢打架,我看别人打架还不行吗?你这种人就是天天打击我。”那人一边说一边不屑的把窗户纸捅。了个小窟窿,自顾自的说:“我真就还不信了,今天晚上我不睡觉,我一定要看看……” 他这话还没说完,刚刚凑到窟窿口的眼睛前忽然就“嗖”的闪过去了一个东西,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完全没看见。 “我去!”他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 他只记得眼睛里隐约看见了许多金色和银色的蝴蝶,在月光之下肆意的飞舞着,就像夜空中的精灵。 这些“蝴蝶”组成了一个个奇怪的图案,又张扬,又绮丽。 那人一下子把身子抽了回来,把身后正在铺被的另外一人也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的说:“外面刚才的那个……是,是什么?” “哪有,你看见什么了?外面什么也没有啊?” 那个人也走了过来,推开他一看,“哪有,你看错什么了?外面什么都没有啊。” “有!我刚才看见的,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 …… 华荣月一溜烟的来到了青色房子的前面。她没有直接跑过来,而是先在这附近大面积的撒网,来回溜了好几圈,装出一副正在找东西的样子,最后确认暗地里至少有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以后,她才不慌不忙的朝着那个青色房子跑去。 落地的一刹那,华荣月听见自己身后又有一群人跟着来了个急停,她看了眼面前的门,居然是上锁了的。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就在华荣月正在打量着这个锁头的时候,身后的一个自觉武功不错,也有点江湖地位的大哥在众人面前站了出来。 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在外面跑,而且一来就奔着这个屋子,一定不是干什么好事的。 华荣月打量门锁的时候,那些人也都在打量着她,猜测她到底是谁,毕竟华荣月这个操作也着实有点奇特,谁家偷东西都讲究个偷偷摸摸,头一次看见大半夜这么张扬的在外面跑的。 其实这么张扬的人确实不多,有些人搭配着华荣月的外貌一想,心里差不多也就有人选了。 作为一个“疯子”,华荣月自然不会去理身后过来搞事的这些人。这锁头对于她来说也都不值得一提,她刚才在这里纠结,只不过纠结弄坏了需不需要赔钱给江连焕。 华荣月手上暗自使劲,门锁自然就脱落了下来,她正想要推开门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剑风,让她不得不转身避了一下。 一把尖锐的银剑刺了过来,一双阴沉的眼睛盯住了华荣月,这一双眼睛虽然圆圆的,看起来似乎天生就带有一种天真,但此时里面包含的煞气却不容小视。 来人的名声自然也不小,从他刚刚一来,就有不少隐藏在暗中的人都微微惊呼来看,这人的名头确实已经算的上是个江湖大咖了。 “谷夏前辈!晚上好啊~”华荣月乐呵呵的用传音跟谷夏打了个招呼,使出一招神龙摆尾,刚巧直取谷夏前辈的死角。 “荣月!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晚上好啊~”谷夏前辈传音过来的声音依旧如同华荣月记忆中的可爱又开朗,背地里的剑不但挡住了华荣月的攻击,甚至还隐隐有借着巧力隔山打牛的趋势。 华荣月冷不丁看谷夏这么一整都给吓了一跳,心说这觉得确实有点精神分裂,声音和表情都不配套可太难了。 不过再仔细想想……她在对方的眼中也未必不是这样。 这俩人一个个脸上阴沉古怪,手底下各种火花四起,一边聊着特别开心快乐的话题,话题之幼稚与和谐,大有聊着聊着就要一起去裤头村抓水母的感觉。 华荣月是特别喜欢和谷夏前辈聊天的,因为谷夏前辈确实是一个特别快乐又单纯的人。 她觉得谷夏前辈是难得去当幼师可以三天上手的人,他这样的人笑就能吸引一众小朋友,怒就能震的一群小朋友尿裤子,刚柔并济,三天之内就成为所有小朋友心目中的神。 华荣月且打且退,一路上慢慢的往后面躲,然后趁着一个机会一把推开了身后的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华荣月的眼前一晃,忽然间愣在了那里。 在这月光下,一把剑静静的摆在案子之上,整个屋子里只有这一张案子,其他的地方空荡荡的,这就显得这把剑非常的引人注目。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剑居然就是白天华荣月拿的那把剑? 华荣月觉得应该,可能,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她还没等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就非常自觉的跑了过去,把剑握在了手里。 这剑自然而然的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华荣月本来还想继续转一圈的,但总觉得莫名的不对劲,所以待都没有多待,直接用大轻功就跑了。 “唉……”看见华荣月跑了的那一刻,人群之中,一个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江间谍 第二天, 江家炸了。 炸的是稀里哗啦, 对周围事情关心的,不关心的, 都炸了。 华荣月大早上睡着觉呢,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听了大概五分钟, 华荣月自然而然的就精神了。 她穿好衣服出了门, 刚出去没多久, 迎面就撞上了路留生, 他此时此刻正站在离一群人稍微远一点点的地方,聚精会神的听着。 “路留生, 你在那里干嘛呢?”华荣月远远的喊了路留生一嗓子。 路留生听见声音回头一望,刚巧看见了华荣月, 就也对着华荣月挥了挥手。 ……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了早饭, 华荣月一边吃一边听路留生讲单口相声。 “我住的地方离这边有些远, 所以没看见。”路留生微微有些遗憾的说:“我要是稍微近一些, 说不定也能看看易玲珑了。” “刚才那群围着的人都在讨论易玲珑吗?”华荣月问。 “是。” “咦, 那他们早上都不吃饭的吗?”华荣月说着就喝了一大口粥。 “现在能像咱们俩吃的这么欢的人不多。”路留生道。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华镖头心态真稳。”路留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的赞叹了一句,“那可是易玲珑啊,怎么说也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这次怎么把他也招来了。” 这个“招”字用的就很妙, 听起来跟招了什么邪神鬼怪似的,华荣月作为那个被“招”的人,默默无语, 拼命喝粥。 “听说他昨天来这取走了一把剑。”路留生在这边喝着粥,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正装作没听见,想暗暗的让这个话题渡过去,谁知就在她刚这么想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活力满满的声音。 “华荣月!你听说了没有?昨晚晚上…丢的那把剑就是咱们昨天白天拿的那把剑啊!” 华荣月这一口粥就噎到嗓子眼了,对面的路留生也一脸震惊的看着华荣月,似乎是在惊叹着她的狗屎运。 “吵什么吵,大早上的……”从隔壁屋走来一个人,一边揉眼睛一边说道,结果他刚站在门口看了眼屋内,忽然间凭空打了个哆嗦,然后瞬间掉头就溜了。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华荣月,路留生,还有刚才突然闯进来的黄娇,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华荣月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不没事找事呢吗。 …… “真的就是你昨天拿的那把剑吗!真的真的吗!” “真的,就是他昨天拿的那把剑!”真姐在旁边一个劲的小鸡啄米式点头。 “啊!那好可惜啊,早知道昨天我也拿来看看了。” “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真是太可惜了。” 华荣月面对着面前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妹子,自己很自觉的缩在一边吃东西。她发现这俩人虽然谈话的主语是她,但实际上是不需要她插嘴的,她们自己就可以聊的很嗨。 既然如此,华荣月就很明智的不说话了,旁边就是跟华荣月一样瞪着眼睛听得路留生,还有他那个从进门以后就一直低头的朋友。 路留生听了一会,估计觉得华荣月实在是太可怜了,就清了下嗓子道,“这也没办法,纯粹是碰巧赶上了,不过那把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呃,很长,很尖……”华荣月刚说了五个字,就被实在看不过去的真姐接了话道,“是一把特别漂亮的剑!剑柄上面还雕了花,白色的,还镶了好几颗宝石。” 她一描述完,面前除了华荣月的三个人开始不约而同的眼睛往上瞟,开始在大脑里模拟这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呃……”这是路留生。 “啊。”这是黄娇。 “………”这是。 三个人的反应跟真姐想象中的有非常大的差别,真姐看着这三人的反应,非常不解,“那把剑真的特别漂亮!” “她……”华荣月看不过去也接了话,“她没怎么在江湖上待过,一直以来对江湖人的印象都是从话本里面看到的,所以……” 对面三个人很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这倒引起了真姐的不满,“在话本上看见的又怎么了?” “所以……易玲珑大半夜的过来就是为了拿那把剑吗?”路留生若有所思的说:“这剑……或许他真的是太喜欢了吧。” “他没事喜欢一把破剑干嘛?”黄娇撑着下巴,有些蔫蔫的问,“他想要什么剑没有啊?” “那倒也不是……”华荣月没忍住为那把宝剑辩护了一下,“那把剑真的是个好剑,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真的挺好用的。” 她的话并没有引起路留生和黄娇的任何兴趣。 “我真的挺想知道那是一把什么剑。”路留生非常认真的说:“你说他什么都不挑,为什么就偏偏挑了那么一把呢?” “咱们要不要去那边再看一看?”真姐说:“我看见有个地方的剑跟那把剑的样子有些像,不过不知道这两把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真的?”路留生兴奋的说道,“在哪呢?快带我去看看。” “啊……那得等一会。”真姐道,“要等江连焕回来的。” “江公子?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黄娇诧异的问。 “对啊,我看见的那把剑就是在他的屋子里的。”真姐点了点头,“好像被他特意收在了一个架子上,当然得等他回来才能看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静悄悄的,真姐茫然了一会,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不是不说话了,是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华荣月的神色非常凝重,她原本以为真姐的自,爆卡车属性只是对她来的,没想到真姐居然是无差别自,爆,而且一下子爆出了这种级别的东西。 她敢肯定真姐一定是不小心瞄到的,估计江连焕还真的没想让她看,但是以真姐的身份,她想干点什么,去点什么地方,恐怕江连焕还真的拦不住她。 真姐……可怕如斯。 “江公子……为什么会把藏起来这么一把剑?”黄娇不解的问。 问的好,华荣月心中默默的给黄娇点了个赞,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如果说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还藏着一把类似的剑,那她可能也就不会多想了,但是眼下居然知道江连焕有着这样的一把剑……那么华荣月真的就得好好想想。 因为这就涉及到了一个昨天在华荣月脑中一闪而过的问题。 宅中的剑千把万把,为什么昨天江连焕就偏偏挑中了那么一把。 江连焕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不会故意把剑藏起来的,华荣月知道这是个非常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他庄子里现在的许多剑都是孤品,放在江湖中能引起一场灾祸的那种,就这样也没见江连焕特意藏了什么剑。 他唯一藏的剑可能只有那把他自己最经常用的剑了,所以他这么反常,在华荣月看来只有一个非常显而易见的原因了。 ——他知道那把剑的来历,或者说,他知道那把剑的主人。 哇哦,小江江,你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华荣月想着想着,竟然低头笑了起来。 “那把剑……先别去看了。”路留生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真姐有些茫然,“啊?” “现在看容易打草惊蛇。”路留生拍了下旁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头死死看着地面的,“喂,你怎么想的?话说你怎么今天蔫蔫的?你平时不这样啊?” “瞎说,我平时就这样……”特别特别小声的反抗着,他抬头悄悄的看了眼华荣月。 现在他的模样跟以前出现在华荣月面前时有些许不同,然而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敢直视华荣月。 华荣月也没注意到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蔫的不行的人,她的脑子还在拼命的想江连焕昨天让她干的那么一招到底是出自于何意。 “那把剑放在什么地方了?”路留生问,真姐貌似是头一次被吓到了,道,“在,在江连焕平时住的那个院子里,他有个特别小的屋子,屋子正中央就是一个剑架,我也就是在他出来的时候刚巧从门缝里看见的……” 这摆法着实有些重视,比一些出了名的剑客用的剑都要重视多了。 华荣月沉思了几秒,悟出了一个道理——大概是那些剑的主人都已经死了,而这把剑的主人还没有。 这种思路的确挺符合江连焕一贯的实用派作风,只不过他恐怕要想错了,花面跟他的外表可不一样,不是拍两下马屁就能哄好的,“他”,也是个非常讲究实用的人啊…… “你,你先跟我过来。”路留生对着真姐招手,他离开前还跟华荣月说了一声,“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华镖头,今天的事情还请保密,千万不要说出去。”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华荣月内心里默默的接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去。 真姐半懵半骗的被弄走以后,华荣月靠在椅子上,仔细的回想着江连焕昨天的一举一动,确实发现有一些细节上好像有些问题。 例如说昨天给她的那件衣服就是花船的,她昨天接过来的时候也没多想,还以为是花船已经成功抢占了江南地区服装业高端市场呢。 又例如昨天那把突然被换了个位置的剑,华荣月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也没想过自己看见的是它。 华荣月安静的在屋子里想着,想着想着,就像是快要睡着了。 风轻轻的吹动,外面的树叶沙沙的响。 然而就在屋里屋外一片悠闲平静之际—— 一枚针破空朝着华荣月刺了过来。 我的那个奇怪的邻居 屋子里的风声似乎猛地激烈了许多, 等到又一次平静下来的时候, 华荣月依旧躺在椅子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门锁被轻轻的撬动开, 华荣月听见有几个人陆续的从门口走了进来,声音很轻, 如果不是她这个耳朵,恐怕也听不见声音。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这些人进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哪怕是邻居都没有注意到。 华荣月躺在椅子上, 继续听着那群人小声交谈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围在她的身边交流着什么。 这些人都是用传音的,武功很高,而且人数不少, 华荣月不清楚他们全都围过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华荣月稍微探听了一下他们的传音, 还是稍微猜出来了一点眉目。 “这就是昨天看见过那把剑的人吗?” “是他。” “怎么把他弄醒?” “拖走, 等到他醒了之后, 问问那剑的样子。” 华荣月躺在椅子上非常的无语。 原本华荣月还以为是自己的某某仇家找上门来了呢, 结果这才发现自己只是被无辜连累的那条咸鱼。 看来昨天她碰过了那把剑都已经算是一种罪过了, 这个消息应该不是他们这边传出去的, 大概率是昨天那个想要教训华荣月的家伙传出去的, 不知道那位兄台现在状况怎么样。 江湖还是挺难混的,经常会遇上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华荣月自然不是第一次遭遇到, 但这种无妄之灾确实还是头一次。 华荣月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准备听听他们一会要把自己送到哪里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站在了华荣月的前面,低头看了一下华荣月的脸,本来只是正常的步骤,但他却忽然疑惑的说了一声,“唉?” ……唉? 华荣月的脑袋里因为这个声音闪过了很多东西。 他为什么会在看见脸的时候“唉”一声? 下一秒,她就听见那人猛地发出了一声抽气声,那是一种极度恐惧才会打出来的声音,听见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华荣月就睁开了双眼。 她盯着面前的这张脸,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然后才知道为什么对方刚才会有这种反应了。 ——原来是天易楼的前同事啊。 “快走!” 那人喊了一嗓子,也不管会不会被周围的人听见,或者说他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已经不太在乎别的了。 别的地方的人华荣月或许还会在乎一下,不过天易楼的人是必须全都留在这里的。 华荣月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然后捂住了还在不停的喊着的那个人的嘴,把插在自己身上的针拔了下来,又一针给他刺了过去。 大家都是同一个部门出来的,对彼此的套路都比较熟,不过华荣月的速度是这些人望尘莫及的,噼里啪啦一顿狂揍,最后成功的把这群人给全都按倒在了地上。 这群人一定不能随便的放出去的,甚至都不能让江连焕发现,华荣月准备叫来小黄鸡,把在江宅的手下叫几个过来,谁知一推门,就看见对面门口趴着一个人。 华荣月推开门的姿势一顿,那个人就势伸长了脖子准备看一眼屋子里,让华荣月一脚把门又踹上了。 “早啊,起的挺及时啊。”华荣月有点咬牙切齿。 刚才一群人进屋,往屋子里吹针的时候,这人都没出现过,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华荣月想装作他不是故意的都做不到。 “你这……挺热闹的啊。”那人一边说,一边拼了命的想要进屋,全身上下都在写着“让我康康”。 华荣月这种脾气的,尽管这种时候心里已经在生气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甚至还在好声好气的劝那个人,“真没有什么,屋子里就我一个人。” “哎呀!你这里都流血了。”那人指着华荣月脖子上刚刚被针扎了一下的位置,大呼小叫,“你看你都流血了,怎么搞的?” 华荣月心中的怒气值越来越盛。 她现在就想半夜换上衣服套麻袋把这人给揍一顿。 “有什么事情,不要藏着掖着的啊。”那个人把自己颓废的眼睛凑了过来,离华荣月很近,“你看,我是你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麻烦你都可以来找我,能帮你我都会帮的。” 华荣月看似温和的看着他,实际上眼底藏着浓浓的警惕。 这家伙自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华荣月就觉得他怪怪的,像是背后藏了很多秘密的样子,华荣月最烦的就是这种人。 “其实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笑着说:“你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挺与世无争的样子,实际上背后好像总是藏了些什么秘密。” ……看吧,他们对彼此的看法都一样。 华荣月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像自己讨厌他一样讨厌自己。 不过这话就已经算是有些揭华荣月老底的感觉了,基本就相当于当着华荣月的面扇脸。 华荣月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没有一次像这样被人当着面使劲揭老底的,而且这个人无论是胆子还是脸皮都特别的大,丝毫没有一般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几乎都会生出来的退缩之心,一会一个问题,还全是致命问题。 看脸色这种东西,在这人的身上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秘密这种东西,大家都有一些的。”华荣月的话也逐渐的带上了一些小刺,“其实如果你的空闲时间很多,你可以管管你的那个朋友。你那个朋友的状况看起来可不是很好。” “她?”那个男人想了一会,才知道华荣月在说什么,他想了想之后说:“哦,你说的是她啊。” “对。”华荣月的眼神和语气都已经彻底冷了下去,甚至隐隐的带上了一丝威势,“你的那个朋友喜欢到处乱跑,这附近应该还不是很安全吧?如果要是再乱跑,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她……”那个人挠了挠头发,“别看她那个样子,她其实还是挺喜欢你的。” …… “其实我是不懂她有些时候是怎么想的了,不过她那个人本来脑子就不太正常。”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带什么负面的语气,反而只是像阐述个事实一样,还带有一点点纵容的无奈。 这种感觉就像是个大哥哥对待家里最不听话的那个小妹妹一样。 华荣月这会一直没说话,她自打听见刚刚那人说的那句话后就闭了嘴。 “不过有些事情,如果你真的一个人处理不明白的话,可以来找我。”那个人道。 “有些事情藏着掖着是不好的,毕竟有些事情你一个人处理不好,会越来越麻烦的。” 他说完了这句充满着各种暗示意味的话后,见华荣月还是没开口,就又挠了挠头发,对着华荣月一挥手,就进了屋子里。 华荣月在他进屋一分钟后,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回了自己的屋,看着一地的人,准备一个人赶紧把他们给处理了。 刚才那个人……说的那些话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华荣月一边抬人,一边想。 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个纯粹凑热闹想要来坑她一下的,后来说着说着,这小子的话就越来越怪异,如果华荣月没有感觉错误的话,他对华荣月的态度还可以说的上是很“友好”的。 先是告诉她那个妹子对她的印象不错,又暗示她如果真的惹了什么“大乱子”,可以找他来帮忙收拾。 他那话的意思简直是在明示华荣月“我知道你小子刚刚都干了些什么,但是如果你不嫌弃,咱们俩一会可以搭伴去埋尸”。 有这么热心肠的邻居吗? 华荣月没办法从正门运人,而且她也得提防点路留生他们随时回来,幸好她这里有个对着后面的小窗户,华荣月可以从窗口一点点的把人给弄出去。 她在这边处理的时候,对门的热心邻居盯着这边看了半天,见这里终于没什么动静后,才转头对着那个黑头发的小姑娘说:“我最搞不懂像他这种装模作样的人了,他这样的人一定会很累的。” 那个小姑娘没有说话,他却又自顾自的接话道,“不过这样的人也真是少见啊……” “他这样的人能活到今天,也实属稀奇,不过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暂时还不需要咱们的帮忙,对不对?” 那边长相怪异的小姑娘还是不说话,他也不恼,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过了会,小姑娘忽然抬头说道。 “我知道。”男人点了点头,“不好闻,你会一直跟着他吗?” “这样的人……也算是有趣,让我们看看他接下来还能坚持多久吧。” 那个小姑娘似乎没有听他说的话,把他的手一推,直接就出了门。 华荣月这边好不容易才把人抬完,刚擦了一把汗,想要喝口水喘口气,视线的边缘处忽然就出现一个幽灵一样的小姑娘,正趴在墙头默默的看着她,吓得她当时浑身清爽,水都不用喝了。 那个小姑娘看了华荣月一眼,忽然间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小牙。 华荣月莫名的想起了刚才那个男的说“她喜欢你”的这句话。 她对这句话的真实性十分的怀疑,毕竟……这小姑娘的“喜欢”,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意思吧。 你看,我就说他是精神病 路留生和真姐偷偷的摸到了江连焕的屋子里, 和黄娇都没跟来。路留生看了眼真姐,真姐咽了下口水, 点了点头, 朝着下面走了过去。 不一会, 江连焕就被真姐叫了出去,他倒也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 毕竟真姐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 路留生看着真姐带着江连焕越走越远,心里暗暗的祈祷真姐能撑得时间长一点,毕竟真姐这样子看起来没干过类似的事情, 她要是稍微露出点破绽,就全完了。 趁着江连焕离开的这个时间,他拼了命的去撬锁, 对于这门手艺,路留生还是蛮有心得的, 不一会就成功的溜进了那间真姐所说的屋子。 出乎意料的是,路留生发现这间屋子的确有些太过简朴了,跟路留生想象中的江连焕一贯的风格有些不同。 这间屋子似乎是被特意空出来的,外面别的屋子里最起码还摆放着一些盆景, 字画之类的,但是这间屋子里就什么都没有。 路留生摸到了屋子里唯一的一把剑前, 这把剑的确就像真姐所说的一样, 稳稳当当的摆在剑架上。 整间屋子里就摆了这么一个东西,路留生伸手握住了这把剑。 握住的一瞬间,手心里就能感受到剑柄上面似乎是刻了什么东西。 路留生低头看了眼这白色的剑柄, 随手掏出了一张纸和一块木炭,开始在剑柄上面描绘刻痕的样子。 时间就是金钱,他干这事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的,等到描完,他才清扫痕迹,准备慢慢的退出去。 江连焕和真姐胡扯了二十分钟,真姐向来随心所欲,这点江连焕也清楚,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全程笑呵呵的。 反正扣的也不是他的工资。 不过江连焕倒也不是全然迟钝的,因为平时真姐跟他瞎扯的时候总有个中心思想,例如说看上他的什么东西了,或者是突然又想干什么骚操作,但又不敢直接说。 可是这一次,真姐居然在认真的跟他聊家常,这是多么反常的一件事啊。 江连焕听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忽然间说:“我刚想起来,刚才武当派的掌门要我过去来着,不知道有什么事。” “啊?”真姐愣了一下,“武,武当派?” “对啊。”江连焕的表情有些烦恼,“本来刚才就应该去的,结果突然间有了什么事给耽搁了。” 真姐听了之后脸就红了,“因为什么事给耽搁了”,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自己拽他说话的这件事吗。 “那,那是什么事啊?要紧吗?”真姐如果换在平时肯定就让江连焕快点回去了,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好像是前段时间武当派的一个弟子不小心被卷入了那次失踪案中。”江连焕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想给他的徒弟讨要一个说法,毕竟是在我这里出的事,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江连焕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莫名的有些可怜,而且也不是强装出来的那一种,就是看似很自然的在阐述一个事实。 只是他平时几乎不说这种话的,所以当他一旦用这种语气说话时,简直是暴击。 “那!那!那你快去吧!”真姐终于没撑住。 江连焕走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下他离开的方向,确实是朝着武当派那边去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江连焕这个人……好歹也是江湖有名的公子,应该也不会偷偷私底下做什么奇怪的事……对吧? 江连焕脸上的笑容在转身过去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他朝着武当派那边走了过去,绕了一个小圈后,忽然摸向了一个平时几乎没有人去的小路。 他沿着一处看起来特别像死角的地方走了过去,在绕过了一丛用来遮挡的灌木丛后,他赫然就从刚刚的那个地方绕了出来。 这里是一处可能只有他这个庄主才知道的小路。 江连焕从一个屋子里随手抽出了一把长剑,脸上就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一路上脚步静悄悄的。 …… 屋子里,路留生刚刚才把那花拓了下来。 老实说这图案特别的好看,是一朵绽开了很多瓣的花。 这花的样子很奇特,有些像莲花,又有些像牡丹,说不上是什么品种,但最有可能是一种现实当中根本不存在的花。 他准备找一些人问问这花究竟代表了什么,直觉告诉他,造型如此奇特,而且被刻在了剑柄上的花应该不是那么的简单。 这花的样子特别的绮丽,或许是因为花瓣特别多的关系,现实中很少会看见花瓣如此紧密的,而花瓣一多,自然就会给人一种绚丽的感觉。 这些花瓣也做得非常传神,明明只是一些线条,但却能让人看出一种飘逸的感觉,仿佛这花的花瓣比纱还要轻,正浮在水中一样。 路留生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标志,不过这个标志确实很让人过目难忘。 他做完了这些,正准备好好打扫自己留下来的痕迹,然后再撤退。但他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声音。 那丝声音很轻,但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眼下他本应该做好收尾工作的,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让他放弃了这个做法,他迅速的纵身一跃上了房梁。 路留生活到现在,最信得过的就是自己的危机感。 此时此刻明明周围没有一丁点声音,但是路留生却宁可蹲在房梁上隐藏自己的身形,任由宝贵的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也不愿意下去做完收尾。 他就这么等着,等着,等了足足五分钟,就在路留生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这次是不是出了什么错误时,他才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声笑。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呢。” 路留生听见这个声音,瞬间就毛了。 刚刚他差一点就出去了,而且他没想到,外面的人居然就这么在外面等了五分钟,如果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危机感的话,他都能想到自己会成什么样子。 路留生眼睁睁的看着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手中持着一把长剑,似乎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四周。 那把长剑的长度非常的夸张,虽然是剑,但几乎都跟枪一样长了。路留生开始怀疑自己刚刚要是出去的话,会不会直接被串在这把剑上面。 江连焕进屋后并没有急着朝着头顶上看,而是环视了四周一圈,视线把周围的花瓶,字画,桌椅板凳都扫了一遍。 路留生在上面缓慢的移动着脚步,朝门口那边摸了过去,准备硬闯了。 他的脸上捂着一块刚刚撕下来的布,刚刚在上面的时候也做了一些掩饰,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也能撑过这一会。 江连焕一直没往上面看,他现在的样子跟以往路留生看见的真的很不一样,如果说平时江连焕给所有人的感受是翩翩佳公子,那么他现在的感觉就是……一个不稳定,而且随时好像都要爆炸的蒸炉。 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让路留生一刻都不能安心下来。 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江连焕跟平时看见的不是一个人。 ……如果华荣月在这里,她一定会拍着路留生的肩膀,跟他说兄弟咱俩有缘啊,上辈子的江连焕给易玲珑的感觉就是这样。 不过对于江连焕忘了往头顶上看这件事,路留生还是有些暗自庆幸的。当然这更要归功于他优秀的轻功,换个轻功稍微差点的人,这会房梁早就嘎吱嘎吱得响了。 路留生原本以为江连焕没看房梁只是单纯的因为忘了,没想到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之后,江连焕就忽然间露出了一抹笑。 他这个笑让人难以捉摸,路留生此时此刻大脑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但是身体已经跟不上了。 此时的江连焕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桌子上的一个花瓶前面,他并没有继续朝着四周看,也没有试图去找屋子里藏了什么人,而是很干脆利落的把瓶子给直接按了下去。 瓶子迅速的没入了桌子中,就在这一刻,路留生的耳边听见了无数暗器正在暗暗的响动的声音…… 他那一刻,再也不顾任何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他人生中最聪明的一个决定—— 撒腿转身就开溜。 就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这个屋子里面上演了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无数的暗器从屋子中四面八方的位置飞了出来,将这间屋子弄的像个唐门密室一般。 短剑,匕首,淬了毒的牛毛针,梨花镖…… 原本装修的特别精致,特别大气的屋子在瞬间就化为废墟。 椅子碎了一地,桌子上被腐蚀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帘子,屏风瞬间被割的四分五裂。 花瓶,字画,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说变成垃圾也就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 屋子里唯一没有被暗器袭击的,仅仅只有江连焕站的那么一小块地方。 他似乎稳坐钓鱼台,动都没动,只是好整以暇的等着。 但在这满屋的暗器之中,这种“悠闲”反而比最令人恐惧的疯狂还要疯狂。 …… 这一刻,路留生忽然明白了他刚刚为什么没有抬头看房梁了。 而这,可能也只是路留生这辈子初步了解江连焕那神奇世界观的开始。 ——只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灭了,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我了。 这种简单粗暴的脑回路,此时此刻却有效的要命。 这种疯狂的举动其实倒是蛮符合江连焕的样子,尽管他在华荣月的面前看起来已经非常的正常了,但这始终都掩盖不了他骨子里面那种怎么也抹不掉的疯狂的感觉。 拥有能够舍掉一切的疯狂的人才最恐怖。 哪怕这么做会玉石俱焚,哪怕这么做会什么也留不下。 屋子里的暗器简直能让所有的正常人看的吐血,但站在这一片飞刀中的江连焕似乎毫不在乎一样。 就好像这屋子不是他往日作息的屋子。 路留生跑的飞快,后背上还是被扎了好几下,他霎那间就变得愁眉苦脸。 那一刻,路留生得出了一个上辈子的易玲珑用了四五年时间得出来的结论。 ——这家伙……他丫的就是个纯疯子啊! 哪个正常人会想着在平时起居的房间里面装这种装置!他难道就不害怕自己会不小心碰到开关吗! 好歹也是自己的房间,居然就忍心搞成这样?话说如果有人会在房间里装这种东西,那么他应该是很早就抱着要这么搞得念头了吧? 路留生觉得自己真的无法理解江连焕的脑回路,与此同时,他也真心实意的发出了一个疑问,“这家伙是个疯子吧?他一定是个疯子吧!” …… 足足过了五分钟,暗器才终于停歇。 而此时此刻,屋子里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江连焕站在一地废墟之中,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个刀片,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声响。 他抬头看向了门,略微有些玩味的说:“跑了……” …… 华荣月刚刚处理完,想坐下来喝口茶水时,就忽然看见一个人跑了进来。 她认真的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了这个惨不忍睹的家伙就是路留生。 “你,你怎么了?”华荣月赶紧走过去问,同时她在心里狂吼,不会吧?江连焕下手这么狠? 路留生惊魂未定,忽然听见华荣月的话,再一抬头看见了华荣月的那张脸,忽然间从心里涌上来了一种疲惫感。 说起来很可笑,但那是一种描述不上来的安心的感觉。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很靠谱,所以强撑着对华荣月说了两个字,“有毒”。 然后他的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人类捉摸不透的情绪 路留生醒过来的时候, 屋子里面只有一根蜡烛。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他现在趴在床上, 动也不能动。 屋子他倒认了出来, 这是华荣月的屋子, 此时此刻他背后有个人好像在干些什么,路留生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 “你醒了啊?”路留生听见华荣月这么说。 他刚想咧嘴笑笑, 问问华荣月江连焕那边有消息了没,就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刺痛。 “啊!我去, 你干嘛?”路留生转头问。 他话刚说完, 就看见华荣月手里拿着一根顶头都已经变黑了的银针,淡定的看着他。 路留生还没看自己后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一看这根针灸有些沉默了。 华荣月看着他的样子, 还安抚了一下他, “没事, 针什么的我都已经拔下来了, 现在只是在散毒。” 他随手把一块布扔在了旁边的托盘上, 路留生转头一看, 只见那托盘里面已经放了许多沾着血的布,有的血是红色的, 有的居然是黑的。 他就这么默默的看了半天,忽然间问,“华镖师,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大夫吧?” “谁说的,这是我本行。”华荣月淡定的在路留生的后背上面放血,一边放一边吐槽江连焕真是丧心病狂。 世上用毒最出名的地方,一个是唐门,一个是天易楼。华荣月知道这世上几乎所有的毒药,但此时此刻辨别路留生身上的毒,也颇有种当年大学考高数的错觉。 这是啥,这都是啥,这又是啥…… “行了,差不多了,然后你好好的趴着,千万不要乱动,最后上一味药就好了。” 路留生听见华荣月这么说,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后背上被涂上了一点冰凉的东西,这丝冰凉散去之后,路留生忽然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后背窜了起来,一直疼到了心里。 他一个鹞子翻身想要坐起来,然后因为毒药的麻痹功效,又直挺挺的趴下了。 华荣月拍了拍他的后背,“疼就对了,忍着点,不疼毒怎么能散,还有你这后背……赶明个补个纹身去吧,你有几朵云彩都快被戳漏了。” 路留生彻底趴在床上一言不发,这个状态有个非常具体的描述,叫生无可恋。 华荣月背对着他,用纱布止了下自己手上的血,默默地看着路留生背后那血呼啦的一片。 其实她没好意思跟路留生说,解毒解到一半她有点闹心了,就直接割了自己的手,涂了点血在他的身上。 虽然她的血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根据实践证明,这血的解毒功效非常靠谱。 华荣月把路留生留在了这个屋子里,老实说其实外面现在已经乱糟糟的了,江连焕搞出来的动静那么大,大家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现在各处据点都已经封死了,想要进出也得办点手续。 但是……华荣月就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江连焕真的不会查她的这间屋子。 这就是身为队友的好处。 唉……有时候华荣月自己都怀疑自己她是不是个特别心里深沉的人。 她去看了眼江连焕,江连焕的屋子里现在没有人,仅仅只有他一个。 华荣月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江连焕坐在高高的谷堆……不是,高高的废桌子,废板凳,以及各种各样的碎片之上。 这东西堆起来的高度还挺高,江连焕一只腿放松的垂着,却都够不到地面,华荣月抬头看了他一眼,非常想问他把东西堆这么高干嘛。 “你觉得我在那边再摆个架子怎么样?”江连焕一边晃悠腿一边认真的思考着对华荣月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以前那个架子不顺眼了。” “……随您心意。” 听路留生吐槽,华荣月还没有什么实际观感,等到自己亲眼看到,才发现这冲击力果然是语言没有办法描绘的。 她也想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就听见江连焕出口提醒了她一下,“小心点,你脚底下那根针有毒。” “好……我小心一点。” 华荣月摸到了一个离江连焕挺近的位置,默默的听着他发牢骚。 他闷闷不乐地对华荣月道,“你说究竟是谁啊,闲的没事干大白天的过来找我?” “呃……”华荣月莫名的有点心虚,她默默的给江连焕往歪路上面引,“你不如想想,最近有没有惹了什么仇家?” “那怎么可能?”江连焕一脸不屑,“我这么善解人意,又会来事的人,我怎么会惹什么仇家?我看过来找事的人就是纯嫉妒我。” …… “那个人心里绝对有问题!他,他都已经不能说的上是正常人了,他就是个变态!” 在华荣月的屋子里,路留生从灵魂深处发出了呐喊。 很可惜华荣月没办法同时听到两个地方的声音,不然她一定会感慨路留生和江连焕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 一开始还没怎么样呢,直到看见了路留生的后背后,他才换成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江连焕那个人。”路留生咬牙切齿的说:“我走江湖这么久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那既然如此,你就别招惹他了呗。”默默的道。 “不行,我这人脾气犟,越难的事情我越有兴趣。” “那……祝你成功吧。”弱弱的道,他看着路留生的后背,随口的问了一句,“谁帮你把毒解了的?” “华荣月啊。” “哦……啊?!”刚说到一半琢磨了过来,发现不对,眼睛瞪的溜圆的看着路留生。 “你不知道吗?这是他的屋子。”路留生斜眼看着他道,“你屁股底下坐的那个垫子就是他一柱香之前坐过的。” “啊?!”一个跟头跳了起来。 他跳起来之后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跟他平时住的那间几乎一样,非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就是这间屋子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的心头巨震,他低头看了看路留生,好好的消化了一下对方是被华荣月给救回来的这件事。 而且他还认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如果路留生受了伤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来找华荣月,那么华荣月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是个非常可靠的人了。 而这对于来说,是绝对,绝对不想见到的。 咽了下口水,想要说点什么,却听见路留生道,“不过华荣月说他这里比较安全,果然一直到现在江连焕都没来。” 那是。 胆战心惊的想,别说是江连焕没来了,他要是想,江连焕这个人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他没有路留生那么大的心脏,一旦意识到这是谁的屋子后,他就开始坐立不安,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路留生吃好喝好,先是干掉了华荣月刚沏好的茶,又把华荣月偷偷藏起来的糕点给挖出来偷吃了。 “好甜啊。”路留生一边被甜的龇牙咧嘴的,一边说:“华镖头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现在已经不准备理路留生了,他离得远了点,防止一会血溅到他的身上。 他一边看着路留生,一边在心里思考着一个问题。 ——难道说……这年头大佬都比较偏爱傻子吗? …… 华荣月在听了江连焕对于自己的种种评价,例如“平易近人”,“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等,在听了大概十分钟以后,她礼貌的轻咳了一声道,“那个……你渴吗?要不我去倒点水吧。” “不行,我没说完呢。”江连焕似乎没有过瘾。 华荣月只能默默的坐了下来,她也搞不清楚这玩意有什么好过瘾的,但这既然看起来像是江连焕的夙愿,那么还是满足一下他吧。 “可惜了啊。”江连焕看着天花板道,“本来这个机关是给那个人准备的,结果居然用在了一个小虾米的身上。” 华荣月突然抬起了头,表情忽然严肃。 等等,你准备用在谁的身上? “啊……但那都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大不了再加强一点就是了。” ……不不,这个很重要的啊!你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华荣月恨不得摇着江连焕的脖子,让他把剩下来的那半句话给说出来。 江连焕自顾自的夸了自己一堆话之后,却半天都没吱声。 华荣月正好奇他怎么吹了一会忽然就不说话了,一抬头忽然就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这双眼睛没有做任何的遮掩,也没有用什么药,就是忽然间一下子就变红了。 红的就像是熟透了的石榴,带着种独特的光泽,又像是残阳,透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 …… 这让华荣月的眼前仿佛也跟着一红。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本来应该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目”里面的人用的是一种能让眼睛变红的药,所以每个人的眼睛都会变成红色。 但这并不代表“目”里面的人能够在不用药的情况下就让眼睛随意的变红。 华荣月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她也意识到了为什么江连焕会忽然间停下了说话。 因为华荣月的余光看见,他那只露在外面的手一直在抖。 然而几乎是发现这件事的一瞬间,华荣月就猛地把头转了过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同时,她的心里巨震。 …… 不知道为什么,她平时总是用“疯子”这个词来形容江连焕,甚至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但是突然间看见这个样子的江连焕时,华荣月内心里,竟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人类往往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同时人也不是能清晰的认清自身的,就像江连焕认为自己很善解人意一样,这本身就很离谱。 所以华荣月一般情况下,只把自己的情绪归纳总结为几个简单的大类,像这种情绪,她一般只有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 难受。 一百年,不许变 华荣月有好几次想开口问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但不得不说江连焕还是很强的, 一点忙都没用华荣月帮。 短短的五分钟内, 他就不停的在那边大喘气, 等过了五分钟以后,他忽然间变得正常无比, 华荣月再转头一看, 他眼睛居然又变回去了。 那一刻,华荣月的心情忽然再度微妙。 准确来说, 那种情绪是还没酝酿完呢,结果忽然间半道就崩了。 ……等会, 你这也太快了, 她还没酝酿好呢。 话说回来,江连焕好强也好熟练啊。 她默默的转过头开始思考,要不说人果然是奇怪呢,刚才她还有点难受,现在居然开始不受控制的思考自己这会是不是应该考虑跑路的事了? 毕竟以江连焕这个人的性格……万一一会杀人灭口怎么办? 华荣月忐忑不安的等着,眼睛在地上各处散落的银针刀片上面扫视, 想着一会随手捡起来一片用一用。 然后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江连焕,发现他的视线默默的盯着地上的一块板砖。 一时间场面竟然有点莫名的滑稽, 就像一场默剧一样,两个人彼此安静的僵持着,气氛宁静到诡异。 …… 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路留生一个人在屋子里。走的时候对路留生留了一句话,“你多保重。”让路留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觉得的性格应该不是会随意的去给别人祝福的人, 但是这句话真的有些怪怪的。 他背后原本没有任何的知觉,但是在刚刚的那阵剧痛之后,他竟然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后背。 华镖头到底给他涂了什么?路留生想看看自己的后背,他发现自己这会居然可以下地了,就找了两面铜镜,照了照自己背后的样子。 后背映入眼中的一刻,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后背那块地方应该是纹了块祥云……然后现在那边云没了,就糊了一片通红通红的东西。 这是血? 路留生瞬间怀疑自己失血过多,同时也莫名的感觉有点虚。 他突然有点怀疑华荣月所说的医生是他本行这句话了,毕竟华荣月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治的样子。 路留生甚至怀疑他的逻辑是——“只要把血都放干净,那么你就不会中毒啦!” 这个逻辑……很完美。 路留生龇牙咧嘴的从旁边拿过了一块湿的布,想要擦一下自己的后背,结果这么一擦下去,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那大片大片的血迹忽然就被擦掉了,原本路留生以为自己后背已经坏了至少半面,但现在,他看见他的后背上只留下了“一点点”的伤疤。 “咦?”路留生奇怪的看着,他继续擦了擦,以为那上面的血还没有擦净,但他又擦了几次之后,才发现有一些红色真的像是印在了皮肤上面一样,怎么都擦不掉。 后背上剩下来的那些云彩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彩云,被笼罩在一片红霞之中,路留生满心的问号。 他一开始发现自己后背的状况没他想的那么可怕时还松了口气。 结果这会他发现这红色去不掉的时候,心里又莫名的闹腾了起来,他也不是头一次受伤了,但头一次看见去不掉的血迹,他怀疑是不是那针上面的毒有留色的功能,让这颜色也跟着留了下来。 麻烦的是现在路留生也不适合有太大的动作,他擦了半晌,还是只能遗憾的决定,等日后再来看看这红色能不能去掉吧。 路留生又一瘸一拐的回了床上,忽然间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声响,他抬头一看,是一只小小的甲虫。 那甲虫背着个黑色的壳子,正拼了命的往窗口飞。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路留生从这只小小的虫子上,竟然莫名的看出了一种“逃跑”的感觉。 错觉吧? 区区一个虫子,怎么都能这么嫌弃他? 觉得有点心累的路留生又趴了下来。 ……也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原先的基础上更烦人了一点。 …… 华荣月刚才与江连焕进行了一场史诗级的交流。 对,史诗级的。 具体的交流方式大概就是两个人同时放弃了毒针和砖头,然后脸上同时挂上了温和又愉快的笑容。 华荣月对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跟江连焕做出同样的动作还是蛮惊奇的,不过几乎在对视的那一眼,华荣月和江连焕就彼此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江连焕确认华荣月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华荣月确认江连焕不会用板砖拍人。 两人在那一瞬间,都读懂了彼此的底线。 华荣月转过头的时候内心还是非常微妙的,江连焕沉默了一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对华荣月侃大山。 比心情更微妙的是,华荣月感觉江连焕似乎有一点点遗憾,这种遗憾华荣月不清楚是江连焕遗憾于不小心被她发现了,还是遗憾于没有用板砖拍成她。 但老实说,她和江连焕居然就这么恢复了平常的交流方式,华荣月又有些莫名的不甘心。 华荣月刚想开口稍微点一下江连焕,让他稍微有点ac数,别那么放肆,就突然听见江连焕问道,“对了,华荣月,你前段时间消失了一阵,听说是上了一个船啊……不过很奇怪,听说那船上的古怪挺多,你在那待了那么久,难道就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华荣月,“!” “没,没太发现啊。”华荣月磕磕巴巴的说。 “啊。”江连焕意味不明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又说道,“话说回来,荣月兄好像经常脱离组织行动啊,上一次也是在一艘船上一丢就丢了俩月……” “那是……那是正常的潜伏工作!”华荣月忽然激动,“潜伏在那种情况下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我的报告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交上去了!” “哦,这样啊,我差点忘了。”江连焕有些恼火的道,“哎呀,我怎么能忘了呢,当初那份报告还是我跟你一起写的呢,我在里面出了大概一半的力,毕竟某人连自己在哪里,遇见了什么人都说不清楚。” …… 他威胁我! 华荣月极度震惊的看着江连焕,就像是看着一个史前巨兽一样。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已经报上去了的报告还要拿回来重新写?这玩意在华荣月的心里向来都是应付一下交差了事的,难道他就不觉得麻烦吗? 恐怕这时候华荣月才意识到,自己在江连焕手中的小辫子同样不少,江连焕一直以来对她的各种“小秘密”都做到了视而不见的程度,但这个时候华荣月才发现,江连焕可能比她自己都要对这些事情清楚。 行啊,秘密换秘密呗,算起来她还赚了。华荣月转过头咬牙切齿的想。 她跟江连焕同时寂寞的坐在高高的废墟上,不知为何心里就冒出了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俩——狼狈为奸…… “其实人活着挺不容易的,所以一般我遇到什么我不敢兴趣的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连焕道,“就例如上次你来我这半夜去厨房找吃的,然后不小心打了俩盘子,为了不让人发现,还故意又碎了几个,伪装成是耗子的这件事,我都不放在心上。” 华荣月低着头做出一副忏悔状。 “这都不重要对不对,谁家能缺那么几块糕点啊是不是。”江连焕非常大度的样子,“所以这都不算什么,你看看我,我视金钱为粪土,这屋子我不是也说砸就砸。” 他说着就潇洒的翻身从垃圾堆上跳了下去,然后似乎腿脚一软,差点来了个趔趄。 华荣月在上面看的惨不忍睹,在上面试探性的劝了一句,“要不您先歇一会?” “没事,脚麻。”江连焕顿了一会之后说道。 华荣月实在不放心,虽说江连焕说他是脚麻,不过他看着脸色可不太好的样子,于是也跟着跳了下去,扶住了江连焕的一条胳膊道,“慢点吧,这边杂物太多了,我先送你出去。” 江连焕没有甩开华荣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这片废墟之中走了出去。 他是什么时候疯的呢? 华荣月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第一次进了“目”时,沈青岚对她说过的话。 当时她就说江连焕是个疯子,让华荣月离他远一点。 然后华荣月怎么样了呢? …… 她忽然又想起来,当时自己第一次见到目里面的同事,正震惊于目里面那些人都是上辈子听见过名字的各种大咖时,然后颜盛在上面叫住了她,告诉以后跟她联系的人是江连焕。 江连焕? 华荣月记得自己当时是一种倒了血霉的感觉。 她好像当时在心里暗暗的想,江连焕啊……就是上辈子最后杀了易玲珑的那个变态疯子吗? 种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想着,华荣月就莫名的出了神。 他们俩走出了废墟,来到了一片花坛之间,外面的花依旧很美,景色很迷人。 华荣月找到了一处椅子前,把江连焕扔在那里,自己也坐在那喘了口气。 “你说我要是把整个院子都布置上机关怎么样?”江连焕坐在长椅上环视了一圈院子,忽然间说道。 “啊?”华荣月没好气的道,“那我就先行一步,送园子里的这些人去上西天,让他们来个痛快,不要被你给玩死了。” “你可不能动手啊。”江连焕仰头看着天空,喃喃的道。 “你可是个好人,要是逼的你去杀人,那这不就又是我的罪过了吗。” 华荣月本来不想理他来着,可一听他这句话,就莫名其妙地转过了头。 她纠结了好一会道,“那,那你别在院子里搞什么机关,我也就不用去杀人。” “嗯?”江连焕低下了头,一脸她很搞笑的样子,“还能这样的吗?那我怎么确定你说的话会是真的呢?” “拉勾?”华荣月弱智的说。 她说完之后,就看见江连焕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二傻子一样。 这个表情让华荣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一想自己刚才没过大脑蹦出来的那两个字,她自己觉得好像这会也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 她转过头去叹了口气,摘了路边一朵花,准备拽花瓣玩的时候,忽然有一根小指头伸了过来。 这根小指头摸摸索索的,最后绕过了那朵花,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认人 江连焕和华荣月的事这就算那么过去了,这几天路留生一直窝在华荣月的屋子里不敢出门, 一直养了三天, 才终于把后背给养的差不多了。 那块红色果然就没下去,路留生怎么擦都没把它擦掉, 倒是黄娇看了一眼说挺好看的, 就别擦了, 比原先那几朵云彩好看多了。 华荣月在旁边有些心虚的偷瞄了一眼,她心说这红色怎么就下不去了呢?她涂的时候也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种负面效果啊。 她这几天总看见路留生的朋友来找他, 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样子, 华荣月一直装作没认出来他就是那个曾经在百草堂前面听说书的青衣书生。 但她倒是偷偷的趴在高处观察过这人来找路留生干嘛。 他最近每次来找路留生的时候, 都偷偷的拿出几张纸来给他看, 然后路留生的表情就会瞬间变得非常嫌弃,两个人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互相扯皮之中。 华荣月不是不懂唇语,只不过这个观察的方位太不好了, 所以即使是她, 也看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坦白的说, 华荣月没有兴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心态比较稳,既然没有办法看见, 那么也就不看了, 日后有机会再看。 “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实在不行,我就把那个斗笠人给放在第一位算了。”跟路留生鼓捣着纸上面新写的哪几个名字。 路留生一脸嫌弃,“你昨个还说你把易孤舟排在第一名了, 你这一天变一次,能不能有个准了?” “……不,我决定了,就他了。”道,“现在的问题就是如果排单排出来,别人看见他在第一名,肯定就会组团去杀了他了,现在就是不清楚他到底能不能挺得住。”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路留生悄摸摸的摸了过来,小声的对说:“你看看江连焕这个人……怎么样?” 正用一种十分微妙的眼神看着路留生时,华荣月就推门走了进来,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起来,还下意识的磨平了床上被他坐出来的褶子。 这一套卑微的操作并没有被华荣月注意到,她过来的时候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就是路留生问江连焕怎么样的那句话。 鉴于两个人刚刚达成了还算凑合的盟友关系,所以华荣月总得替江连焕打听一下路留生这小脑袋瓜又想出了什么完美的主意。她进来后假装随口问了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没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倒是路留生替他说了:“就是随便聊聊。” 华荣月把给路留生偷拿来的饭菜放下,路留生想转移一下话题,他道,“话说回来,我发现我最近好像比以往更加烦人了,这是怎么回事?” “呦,你还知道你自己烦人啊?”即使华荣月就在旁边,都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我这人话多,嘴碎,还喜欢凑热闹,烦我的人应该挺多,不过我虽然不招人喜欢,但是挺招不是人的喜欢。”路留生道,“但我最近发现连不是人的都烦我了。” 华荣月和谁也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谁也没搞清楚他这是又要抽什么风。 路留生的眼睛看向了昨天那只甲虫逃走的方向,昨天那只虫子几乎是疯了似的到处乱窜,路留生心生不忍,就把它放了出去,等到今天他想再找到一只甲虫来给演示一下的时候,却发现这屋子里居然都找不出来一只活着的虫子了。 华荣月看了一眼路留生的后背,别说,虽然上面现在染了一层红,但远远的一看还真的挺好看的,如果不说,谁都觉得那红色是故意染出来的,颜色非常的自然。 云彩的边都仿佛被跟着染红了,边角的颜色要更深一些,就好像笼罩在夕阳之中的云彩,带有一种迷幻的色彩。 如果路留生病好了之后继续穿着他那身乞丐装到处乱跑,说不定能勾搭上更多的小姑娘。 华荣月一想到那个场景,不知为什么忽然间就有点想笑。 她淡定的把饭往旁边一放,准备先把路留生在这里多关几天,就当给社会做贡献了。 “真姐怎么样?”路留生吃饭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江连焕有对她怎么样嘛?” “怎么可能。”华荣月道,“真姐好吃好喝的待着呢,江连焕怎么敢动她。” 不知道这个真姐究竟是什么人,只能在旁边默默地装哑巴。 “那可不一定。”路留生的表情很严肃,“江连焕那个人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对他掉以轻心。” 华荣月心说如果江连焕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没什么势力而且丧心病狂的疯子,那是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不过很明显,江连焕不是。 一直以来他都有个底线,也是华荣月这辈子跟他深接触后才发现的底线——这人还算是个勉强合格的公务员。 虽然他偶尔会在报告上糊弄一下,上班时的态度看起来也比较不端正,但其实你细想想,他真的比较称职了。 就像这次名剑大会,朝廷只会掏少量金钱补助,真正的场地,名剑,还有人力等等都是江连焕自己一个人出的。 江连焕这人是跟朝廷打交道很深的人,他深知朝廷里面的事情,包括当年去见那个王爷都是江连焕带着华荣月去的,虽然江连焕胆子很大,但他在这方面绝对不浑。 华荣月用自己的公务员雷达敏锐的探索到了江连焕身上跟自己相同的气息,所以她知道江连焕绝对不会动真姐,真姐的身份特殊性在那里摆着呢,江连焕绝对会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别说真姐是使小性子导致他的屋子被砸了,就是真姐把整个宅院都炸了,他估计也会笑一笑,然后说炸的漂亮,绝对不会提半个不字。 ……反正这家伙有钱,这宅子只是众多宅子的一个。 不过……华荣月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情,就是除了跟江连焕长期接触的人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会对江连焕这个人有深深地误解,无论是把他当成个翩翩佳公子的,还是把他当成个变态的。 华荣月在那边侧身看着路留生,忽然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种浓浓的既视感。 ……后来她一想就想明白了。 这不就是刚刚穿越过来,刚刚从易玲珑的记忆里看完了江连焕这个人之后的她吗。 路留生现在明显得的是江连焕ptsd,跟华荣月当年的症状一模一样,具体表现在无论什么阴谋论都要往江连焕身上想一下,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往江连焕身上套。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错……就是有哪里怪怪的。华荣月想了半天,发现这个怪怪的点可能出自于江连焕本身。 你就说吧!你身上大反派boss的气场为什么那么足?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足够奇怪的事! 几个人在屋子里面瞎聊的时候,黄娇进来了。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周围,然后又悄摸摸的把门关上,一套动作下来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你干嘛去了?”路留生问。最近黄娇经常偷偷的出去,问去哪了也不说。 黄娇偷偷摸摸的过来,先是一巴掌拍到了路留生的后背上,让路留生瞬间龇牙咧嘴了一下,然后说:“我去哪了还用得着跟你汇报?” “不是,外面最近挺危险的,你这样进进出出的……”路留生道。 黄娇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华荣月听见她对自己说:“华镖头,真是辛苦你了,麻烦你看着这个烦人精。” “没事。”华荣月笑道,“路留生还是挺可爱的。” “可爱!就他还可爱?” 黄娇夸张的声音一出,路留生瞬间不满的说:“怎么了?人家华镖头夸我,你反对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你不就是去外面偷偷摸摸的打听易玲珑……”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黄娇直接一个大力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这一下子可比刚才那下重多了,刚才路留生喊疼还带着点夸张表演性质,这回后背上直接留了个有点红的巴掌印。 “打听易玲珑?”华荣月在旁边倒是听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原本还在旁边默默的吃水果呢,一副准备混吃等死的样子,结果这个愿望显然就要崩盘了。 肉眼可见的是,路留生的话一说完,他就不自觉的浑身一抖。 华荣月问,“黄娇小姐,你打听易玲珑干什么啊?” “哪,哪有,你听他瞎说。”黄娇摆着手道,路留生趴在床上叹了口气,“这不前几天易玲珑在庄子里面出来了吗,然后她就天天出去找,非说自己要是看见对方后,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华荣月忽然心情十分的微妙。 她轻咳了一声,准备换个话题,哪只刚才在旁边一直装死的忽然间开口说话了,“不可能的,放弃吧,你认不出来的。” 刚才还对路留生的话矢口否认的黄娇一听这话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对着道,“谁说的?我肯定能认出来!” 金花的来历 黄娇最后跟战了个痛快, 一脸后怕的躲在桌子后面, 偷偷的看着黄娇。 华荣月在旁边看着这俩人针锋相对看着有点想笑, 最后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说了一句, “行了, 你放过他吧,他也就是随口一说。” “哼。”黄娇扭头哼了一声,“算了,既然华镖头说了, 那这一次就放过你。”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偷偷摸摸的从桌子后面又钻了出来,又悄悄的看了华荣月一眼, 然后才坐到了床上。 华荣月还在那里弄着手上的东西呢,就看见黄娇忽然悄悄的凑了过来。 她坐在了华荣月的身边, 问她, “华镖头, 你消息那么多,那你知不知道易玲珑现在的消息啊?” “我?”华荣月忽然间就笑了。她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只是说道,“我哪能知道易玲珑的消息。” “你肯定知道。”黄娇见了华荣月的这个态度反倒是更加肯定的道,“你每次一用这种态度说不知道的时候,就一定是知道的。” 华荣月闭口不言, 嘴严实的跟河蚌一样, 黄娇依旧在她的旁边问。 她问到后面见华荣月还是不说,干脆抱着她的一只胳膊来回的晃,晃的华荣月不得不放下自己手中的活, 最后只能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的看着黄娇。 华荣月倒也没生气,她就是觉得黄娇这样也挺好玩的,跟她家以前邻居的家里的那个小萝莉一样,没事就偷偷摸摸的想要溜过来找她玩,不陪着就磨人。 满头冷汗的坐在路留生的身边,路留生奇怪的问他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他闭口不言。 等到过了一会后,华荣月和黄娇都先起身离开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路留生看着他,突然蹦出来一句,“你最近好像总有些怪怪的。” “我哪里怪了,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了好吗?”道。 “那你最近总一个人躲在一边干嘛?”路留生用一只手撑起下巴问,“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我……就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太明白厉害的人都在想些什么了。”一脸惆怅的说:“算了,就当我跟不上时代了吧。” …… 路留生前段时间从剑柄上面拓下了一朵花,他用自己的路子找人去问了问这花的来历,但一直都没什么效果。 直到有一天,他后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终于可以下床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丐帮的某个朋友寄来的,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他把信件拆封,里面没装什么纸,只装了个小硬疙瘩,他把疙瘩倒了出来,赫然眼前就出现了一朵金质的花。 这金花样子跟剑柄的图案一模一样,做的活灵活现,连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都是一样的,一看就是出自于大师之手。 单纯论起大小个头来,这东西倒挺像金稞子,不过金稞子没有做的这么精致的,这东西的手工价值也很大。 除此之外,信封里面再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不过路留生倒也不奇怪,因为给他寄信过来的人根本就不识字。 “这下就有线索了。”路留生立刻准备叫自己的几个好哥们来帮他看看这花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最近已经能动了,所以准备去庄子外面问问看。 他后背上面的伤刚好,以防万一,先穿了一身特别严实的衣服,然后趁着一个晚上出了庄子。 “这花可真好看啊……就是上哪找去啊。”路留生感慨了一声。 今天没跟他一起出来,所以路留生准备先去找一个人,“但是这花是怎么落到那个家伙手里的呢?他天天要饭,居然还能要到这种东西?”路留生对于自己在丐帮的那个兄弟居然能拿到这样的花非常百思不得其解。 江连焕的庄子下有几家还在开门的店铺,他找了家面馆坐了进去,不一会,又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之后,坐在了路留生的对面。 “你最近别穿这种衣服,容易被人盯上的。”路留生见他落座后说了一声。 “我穿什么衣服都会被盯上的。”那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呦呵,口气不小,最近找到能赚钱的工作了?” “还行,没有跟在你身边蹭吃蹭喝爽,但总是要干点活的。”那人把自己的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不跟你多废话了,你忙,不过你以前既然是在那种地方待过的,那江湖上面零零散散的消息应该知道不少吧,你看看这个是什么?”路留生说着,就从口袋里面把那朵花掏了出来。 他对面的人看了之后,眼睛忽然一眯,就从路留生的手里接过了那花,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秒,语气严肃的问,“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你真认识?”路留生先是一愣,接着一喜,“没想到你还真的有点用,这是我从我丐帮的一个兄弟手上拿来的。” “丐帮的……”阿折喃喃了一句,路留生问,“这东西到底是谁的?我看这东西样子挺精致,该不会是一个女人的吧?” “……不,这东西是一个男人的。” 阿折把花放下,淡淡的道,“你那个兄弟人还算不错,连这种东西都给了你,不过你可千万别跟其他别的人说就是了。” “为,为什么?”路留生有些诧异的问。 “恐怕你的那个兄弟私底下做了一些‘小生意’,所以才会拿到这个东西。”阿折道,“这东西不是单纯的金子,而是一种信物。” “信物?” “对,就跟你们丐帮里的袋子,天易楼的棋子是一个东西。” 路留生看着自己手中的金花愣了半天。 他倒是听懂了阿折说的话的意思,不过拿金子做信物这种事还是闻所未闻。他看了半天,忽然问,“我记得你们天易楼里的棋子也不都是玉的吧?” “你想什么呢,玉的只有最上面的,往下的,金的,银的,铜的,铁的,石头,木头的都有。”阿折说着喝了口茶水,“鄙人不才,算是天易楼的青玉棋子。” 路留生听了后道,“青玉……虽然不值钱,但好歹也是块玉了,唉,那易玲珑的是什么?” “易玲珑手中的那枚棋子原本是最好的墨玉,而且据说是天然就形成的样子。”阿折道,“后来被他给拿走了,现在天易楼也没找出来第二块跟那个类似的玉棋子,听说只找了块血玉替代着呢。” 路留生听了之后莫名的感慨了一声,“你看看,就连天易楼那种地方的人都不舍得用全是玉的棋子,这边的居然全是金制的花。” 阿折喝了口水,看了一会那朵金花,眼神莫名的有点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才说:“这个金花……你收好,拿着它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什么事?”路留生抬了头。 “这金花最近也比较难得。”阿折道,“算是一花难求,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他们尤其想要这个东西了。” 路留生接下来追问到底是谁想要这个东西,阿折并不想多说的样子,最后被路留生实在烦的不行了,才勉强的说了两个字,“疯子。” “……你是说,这东西在疯子里面很有名是吗?”路留生拿着这花问阿折。 他依稀记得对方应该也是个疯子。 “算是吧。”阿折对于这方面回答的很含糊,“总而言之是个不错的东西,收好,万一以后有用呢。” 他说完就走了,只剩下了路留生一个人。路留生看了出来他应该知道很多,但他不愿意多说,所以也就没再多问。 尽管阿折最后那句话简直像是在咒他一样,但是路留生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阿折并不是一个会随意说话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疯子……疯子那边特别出名,这花是属于疯子的吗?路留生翻看着这个东西。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疯子在江湖上面一直存在感稀少,就像是幽灵一样。 这倒并不是说他们不存在,实际上在路留生这段时间的信息收集之中,他发现这些人的数量很多,甚至多的有些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但他们大部分都过着非常不可思议的隐蔽生活。 对于这个世界,普通人往往是没有办法触及的,很有可能只会碰触到一点点,路留生怀疑他们之间的接触都像之前在霍庄还有那个聚会上面的一样,所有人都神神秘秘的,没有人愿意被人发现自己是一个疯子。 他们就像七月七的鬼魂一样,往往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才能碰的到。 不过眼下,他手中好像拿到了一个可以随时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路留生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哭丧了脸,因为他发现自己又给自己惹麻烦了。 既然这东西是从疯子那边流传出来的……那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找一个疯子是正经。 找到了 某年某月某日, 某个漆黑的小巷子里, 路留生终于如愿以偿的把一个可怜的疯子逼到了角落里。 能找到这么一个疯子可不容易, 路留生拿着手上的那朵金花,一边狞笑着,一边逼近了那个人问他, “你看, 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疯子原本只能抱头缩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但他见到那朵金花的时候反而愣了一下, 道, “你……是他们的人吗?” “啊?啊,对,我是。”路留生一愣之后又秒承认。 他亲眼看见原本对他非常恐惧的人在听说他是从“那个地方”来的之后,瞬间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他抬起头来对路留生道, “我不是自己想要疯的,我是被逼的, 救救我。” 路留生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他倒是看了出来, 这男人对他的态度非常的奇怪,路留生本以为这个疯子会对他害怕或者是会躲着他什么的,但是一看到这朵花后, 对方的态度都变得不同了。 “请花面救救我吧!”那个人一边喊一边往前面一扑,路留生被他这反应吓得往后躲了一下。 他耳朵里清晰的捕捉到了一个名字。 花面? …… 华荣月这几天正在处理花船的事情。 花船原本计划好要在外面再开几条花街,华荣月这几天选地加上派人,虽然有清秀小帅哥帮她打理, 但是也是清闲不了的。 花船的人数一直在被控制着,因为华荣月还不想让花船变得太过壮大,然后被人给盯上。然而即使是在非常严格的人数控制之下,花船的人数还是在以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状态“飙升”着。 华荣月真心觉得这个人数太多了,但是花船的其他人倒是觉得还好,甚至觉得这个扩张速度太慢了些,花面在这方面有些太过谨慎了。 他们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华荣月也猜不太明白,可能是觉得花船应该今天增数一千,明天增数一万? 反正新进来的这群人华荣月也算是有了个安排的去处,就是安排到最新的花街或者去脂粉店打下手呗,华荣月没指望这些人一进来就能干点什么实事,不过她招人进来还是有几条准则的,一是不许随便滥杀无辜,二是女士优先。 然后花船里面果不其然啊……开始疯传她喜欢漂亮小姐姐。 天地良心,华荣月都已经多久没有回花船了,怎么可能是为了看小姐姐。 华荣月倒是隐隐的听说过,在一些疯子之间,花船的名声貌似变得稍微有了点存在感,虽然华荣月并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在她看来,花船相对而言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去处。 这边的规矩很严,比别的地方要严上n倍。 她觉得对于生性比较奔放的疯子们来说,无论如何这里都算不得上是一个好地方的,因为她几乎是拿了正常人的标准来约束这些疯子了。 后来清秀小帅哥解决了她的疑惑,小帅哥说这些人并不在乎这里严不严,他们大部分只是奔着花面这个人来的。 而且他们也并不是对花船这个地方有什么感情,这对于他们来说,只能说是一种投资,所以来这里的人目前都还是些底层的疯子,真正有点能力的大都还在观望。 华荣月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满脸问号,然后清秀小帅哥说花面现在的实力就是这些疯子们心中的定海神针,疯子是最慕强的一群人,所以只要花面还在这里,就一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 这个理由勉强算是说服了华荣月…… 不是看中了花船,而是看中了花面这个人……吗。 华荣月许久都未曾出现在花船里面了,这几天抽出时间来又回去了一次,她来的是一条新的花街,这花街从外表上来看,似乎跟普通的街道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边白天确实还在正常的营业,甚至有普通人还会白天来这里摆摊。 但是这里到了晚上就全都是灯火通明了,花船的人也都会上街自由行动。 华荣月一开始脑抽的想给这地方起个名叫“xx不夜城”,后来觉得太像ktv而放弃了。 这里……说实在的,晚上趴在楼上朝着下面看,还是尤为壮观的——不是单纯的漂亮,而是壮观,毕竟古代很少有这种地方会灯火通明。 花街到了晚上就不让普通的商贩留在里面了,在里面的除了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外,就只有花船自己的人了。 这花街虽然才开张不到一周,但是晚上热闹的过分,这让华荣月深刻的领悟了人类就是有修仙这个传统的,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 在这条人来人往,灯火辉煌的花街上,有一个人坐在花街最高的这个楼上,安静的喝着一杯茶。 花街的窗户都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薄纱,窗户都很大,这一直是花船的一个特色,在街道上的人远远的一看,就能看见屋子里面人的剪影。 今天在花街上面的人有新人,也有老人,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他们有的人未必知道这里坐着的是谁,但是大部分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因为那人的确比较吸引众人的视线,身边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二十来个人,从街道往楼上看,只能看见一个人靠着窗户坐着,单手轻倚着窗台,安静的朝下面看着。 尽管隔着一层纱窗,外面的人还是能透过纱窗一窥这人的冰山一角。 他身上穿着一身很宽松,也很飘逸的衣裳,身形虽然只是一处剪影,但是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像云上之人。 似乎这条街上所有的一切都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就像一个对俗世还有些兴趣的公子一样,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单从他的一举一动,丝毫看不出来他跟江湖有什么联系,只一眼看去,就能让人感受到满目的富贵闲适之意。 他放下茶杯的一瞬间,旁边立刻有人走了上来,替他收拾好了桌子上面的东西。 旁边的另外一个人替他披上了一件长衫,又有人替他打起了灯笼,撑起了伞。 有些在街上随意闲逛的普通人看着这么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下来,试图去看一眼那站在最中间的人是什么样子。 一时间这街上几乎所有人都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最中间的那个人被众人给围了起来,从旁边只能看见他头上戴着的一支金光灿灿的簪子,还有那身火红的大衫,在明亮的灯光下,仿佛是一团燃烧着的火。 他的头上还有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伞面上有着金粉和蓝色绘成的巨大的金鱼和浩荡的水波。 看着那行人就这么离开了,剩下来的不知道那是谁的人过了一会才记起把视线收回来。 有人问旁边那些明显知道那人身份的人,“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是谁?” “那个人?”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道,“他是这条街的主人。” 问话的人听了之后,瞬间了然,同时心中暗暗一惊。 这个地方开了有一个星期,的确有许多人都在好奇这里到底是谁开的,毕竟这个地方看起来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但今天得见“老板”的一面后,才发现这里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华荣月走在人群之中,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样真的是太带派了,搞得她自己都有点飘飘然了。 但老实讲,她只是在进行场地验收而已。 面前提灯的,打伞的,一应俱全,华荣月走在这些人之间,觉得自己哪怕不是大佬,这会也被的衬托的像大佬了。 此时此刻在花街上面的人也有挺多刚来的人,华荣月出来溜一圈,也是让他们大概了解一下花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刚才感觉有很多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些人的视线有探究的,有善意的,当然也有恶意的,数也数不清,的的确确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画面。 路留生跟着被他逼问的那个疯子来了这里,他们俩来到了这条街上。路留生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这个疯子,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你,你不是想要问那金花是用来干什么的吗?”那个男人发抖的说。 “我,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有了那个花却还不清楚它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你如果真的想要用它……只能来这里。” 路留生看了眼这条街道,四处皆是灯火通明,明明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四周依旧人来人往的样子。 他刚想继续问为什么用那朵花就只能来这里,却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抬眼看了过去,就忽然间一愣。 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人远远的从他的眼前走过,就像是一个云端的仙人一样。 路留生怔怔的看着,身边的人见他的样子悄悄的溜走了,他也没理,只是随他去了。 以路留生出色的视力,他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人打的伞上,在那金鱼和水波之间印着的一个隐隐的烫金的纹路。 花瓣密集,就像纱制一样的可以浮在水面之中的样子。 那个纹路的样子,正是他从剑柄上拓下来的图案样子。 大佬的男人() 路留生突然想看看那个打伞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当即就顺着这条台阶走了下来, 沿着小路跟了上去, 等到他走到街上时,那人早就已经走过了很远。 街上的人依旧密密麻麻的, 有人提着灯笼,有人翻看着摊案上面的小物件。 有人的手里还举着刚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吃的小糖人。 路留生本来也不急, 只是想着要朝前面追一追,但他忽然发现面前的人实在是太多, 男的,女的,都停在原地, 朝着那边张望。 他只能强行从这些人中间挤出一条小路,这种摩肩接踵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逛花灯的时候。 男女老少全都挤在一起,每个人都在朝着一个花灯最好看的方向望。 路留生就这么从这群人之间挤了出去,刚刚结痂的后背被这么一磨, 又有点疼。 他看见自己好像终于离前面的那个人近一点了,却发现他忽然一掉头,进入了一个巷子之中,灯光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变暗了,最终那群人就好像消失在了那条巷子内。 就像是河水里最好看的那一条金鱼,眼看着就要碰到它像彩绸一样的鱼尾了, 却眼睁睁的看着它甩了下大尾巴,又忽然消失在了水中。 路留生有些不甘心,咬了咬牙又追了上去, 没出几步就又遇到了一波人,他又一次陷入了宛如浆糊一般的人群之中。 华荣月在前面走了一会,就发现身后有一个人好像一直在追她,不过往往是追了没两步,就被男女老少给围了。 离这么远,想知道那人是谁也不太可能,不过华荣月也并没有在意。 她本以为那个人追一段也就不再追了,没想到她转了一个弯之后,那个人居然还是追了过来。 “身后那个人……”华荣月身边的人同样发现了那个人,连忙小声的问着华荣月,华荣月轻声回道,“不用管。” 她身边的人立刻知道花面应该是早就发现了那个人,于是连忙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华荣月的心里还是很纳闷,为什么有人会一直追着她呢?这人胆子确实有点大啊。 但是既然这人没用轻功突然跳到她的面前,那华荣月就全都可以装作没看见。 她甚至还莫名的产生了一点兴趣,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死追着她不放。 路留生死死地跟在后面,其实这么长时间他也发现了,每一次他几乎快要追上前面的时候,那人就总会突然来一个拐弯,然后就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他莫名的有点不甘心,但又没有用轻功。直觉上告诉他,在这个人面前用轻功似乎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方法都没有的。 路留生四处看了看,忽然间看到了挂在那边的灯笼,灯笼又圆又大。 他一把拽下来两个灯笼,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喊,“让一让啊!小心点,别把灯笼碰坏了啊!” 路留生这么一喊,周围的人瞬间散去了一大半,路留生被这忽然散开的人也给弄的一愣,原本他只是想着这灯笼看起来就很大,能帮他占点空间而已,谁知这些人忽然间就一下子分开了。 那场面,那效果,真的是非同凡响一样。 所有人这回视线都看向了他了,路留生总觉得这些人的眼神莫名的让人瘆得慌,却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这群人既然分开了一条路,那他自然先挤过去就是了。 旁边看着路留生动作的人,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惊出一身冷汗,但他们每个人都不敢靠近路留生倒是真的。 花街的灯笼跟别的地方的灯笼可不一样,尽管路留生这会像是要给人家去送灯笼一样,但花街上的人都知道在花船里从来就没有让人帮忙送灯笼这么一说,路留生手上拿着的这两个大灯笼都不知道是哪个疯子的。 路留生顶着众人奇怪的视线,上窜下跳的朝着花面那边跑去。有不少人在看见了他的目的地之后,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了。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一点。 花面看见这人难道就不会生气吗? 华荣月本来都已经快要上船了。等她真的上了船,恐怕路留生再怎么追都不会追到她了。可这时偏偏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人拎着两盏大的过分的灯笼,上窜下跳的,就像个猴子一样的蹦哒了过来。 华荣月身边的人看了都一惊,尤其是看见他手中的那个灯笼之后。虽说灯笼在花船里确实是个常见的东西,但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就拎着这么大的一个灯笼就窜过来了。 这么一看,他还挺像猴子的,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华荣月旁边的人瞬间都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紧张的盯着那个人还有花面,谁都害怕花面会因为这个人而突然生气,毕竟大家谁都清楚花面不是性格那么好的人,再加上最近有传言,花面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路留生举着两个大灯笼,终于穿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人依旧被许多人围着,伞面压的很低,即使是离得这么近,他也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 他唯一能记得很清楚的,就只有对方衣服上精致的过分的花纹,那双被笼在薄纱里的骨节分明的手,伞面上低垂着的活灵活现的金鱼,还有那苍白的下颌。 那双红色的唇在伞沿下,就像是又一尾小小的红金鱼一样。 ——这好像是个特别好看的人。 路留生脑子里蹦出来了这个念头。 华荣月的视线绕过了那两个巨大的灯笼,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人是谁。 她在认出对方时,着实愣了一下,心说这不是路留生吗?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路留生这会跟周围的感觉格格不入一样,他平时出现在华荣月面前时,都是能露多少就露多少的,今天倒是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相反,平日里穿的总是特别规整的华荣月,这会却穿的花哨的不得了。 如果这会路留生还穿着他平时的那身衣服就好了,那样他的纹身和她现在打的这把伞还挺配的——华荣月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出现了这么个诡异的念头。 华荣月看着身边的人似乎有想把路留生直接拖下去带走的想法,她就轻咳了一声。 周围的人听见花面的声音,纷纷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尽管他们不清楚花面为什么会突然出声,但长久以来对花面的信服让他们安静的等着花面的下一个吩咐。 路留生听见声音的时候眼睛一亮。 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声音很好听,属于放在一堆人之中也能一耳朵就挑出来的那种,声音里带着一种像是暖玉一般的感觉。 柔和的,带有温度的,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腻。 这是种很独特的声音,虽然是一种非常好听,也非常温柔的声音,但那丝若有若无的温腻却像一只毒蛇的信子,隐藏在那种温暖下,让人轻易都无法对这个声音放下戒心。 之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声音。 路留生正在思考的时候,对面的那个人开口了,“你提着那两个灯笼做什么?” “呃……”路留生眼睛一转道,“我看这两个灯笼好看,准备把它拿去送人。” “你准备给谁?” “给你啊。” 路留生说着就把那两个大号的灯笼拎了过来,“你看这两个灯笼大不大?”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想起那么一个词,叫借花献佛。 她看了一眼自己那两个灯笼,就在她手底下的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会给路留生来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时,她忽然间示意旁边的人把灯笼接过来。 旁边的人连忙把灯笼接了过来,路留生看着她把灯笼接了过来,就一直笑呵呵的看着她。 华荣月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计较他把人家房梁上面的灯笼摘下来了,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她这么一笑旁边的人都震惊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华荣月,又呆呆地看着路留生。 路留生丝毫不清楚这些人究竟为何如此震惊,还摇头晃脑的说:“你看,这大灯笼就应该配个大美人。” 华荣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旁边的人胆战心惊的盯着她,因为大家谁都觉得下一秒华荣月就会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大刀来把路留生给剁成肉酱。 不过最终,华荣月都没对路留生动什么手。 她只是收好了两盏灯笼,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身就离开了。 路留生这次也并没有追上去,他好像是完成了一个心愿一样,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些人离去。 等到那人终于彻底消失在他的面前,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也就这样了。 路留生想起来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影,揉了揉头发,他当了二十来年的乞丐,虽说乞丐当的也不怎么合格,但最会做的就是看人。 所以他刚才才没有继续追上去,因为那个人绝对是地位很超脱的那种。 或许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个比较有趣的路人而已,路留生一般遇到这种人都会尽量的退避,毕竟他虽然胆子大,但并不代表他喜欢找死。 收拾了一下心情,路留生准备也暂且撤退。临走时他看了眼旁边的摊子,上面挂着一个小葫芦挺招他喜欢的,他指了一下葫芦,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不,不用钱,送你了。”那个摊主结巴的道。 路留生,“啊?!” 我演我自己演我自己 华荣月第二天跟路留生见面的时候, 心情总有些微微的奇妙。 当然她更不知道的是最奇妙的人应该是路留生,自打他昨天在花街上被别人给投喂了一堆东西之后。 路留生一直都觉得自己“有点”烦人, 但昨天那一下反倒是让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心想莫非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烦人? 他跟着华荣月面对面坐着, 两个人凑的这么近, 他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反倒是还给华荣月剥瓜子吃, 说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今天的路留生终于换上了自己平日里的衣服,在华荣月的劝解(忽悠)下。 坐在他对面的华荣月一边嗑瓜子,一边偷偷的看,心说这身衣服明显就要顺眼多了吗…… 路留生抬起头来对华荣月抱怨,“昨天你不知道啊, 那场面有多危险, 幸好我走江湖这么多年, 经验够足,不然真的很危险。” “嗯。”华荣月点了点头。 “对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最好别凑上前去, 跟他有什么争执。” “嗯。” 旁边的黄娇默默的转头看着华荣月这个新鲜出炉的复读机。 “不过昨天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啊,看起来真的很厉害啊。” “嗯。” …… 在华荣月说到第五个“嗯”的时候,终于有人过来解救她了,虽然是她不怎么想见得人。 “华荣月!”真姐在外面特别有活力的喊道, “跟我走啊!” “唉,行了,我要去上班了。”华荣月叹了口气, 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路留生倒是挥了挥手,示意她早去早回,然后自己一边嗑瓜子,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个花纹的图案他倒是找到了……可是为什么易玲珑会去偷那把剑呢? 华荣月出来的时候,真姐小心翼翼的问,“上次……没有出什么事吧?” 华荣月看着真姐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颇有点想笑,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真姐怎么才反应过来,江连焕哪敢找她的麻烦啊。 不过这段时间她确实是老实了很多。 华荣月只能笑着说:“没有事,别担心。” “那就太好了。”真姐拍了拍胸口。 以华荣月对真姐的了解,她只要一消停下来,就一定会想着去找刺激。 果不其然,真姐立马道,“走吧,咱们再去外面转一转吧!” ——不出乎意料的是,在最近的这几天,十八线乡村土味剑客就会重出江湖。 …… 但是! 华荣月最近有了个免罪金牌。 一个足够能让她连真姐的话都不用听得免罪金牌。 “真姐,我最近有点事。”华荣月非常真诚的道。 “唉?什么事?”真姐问。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华荣月头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真姐虽然喜欢玩,但也知道华荣月其实也是在给六扇门打工的。 她也被华荣月这么严肃的语气给忽悠住了,所以真姐道,“那,那你小心一点,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就不来找你了。” 华荣月长叹了一口气。 她回了自己的小屋,往床上一躺,什么是重要的事啊…… 所谓的重要的事只不过是扮演易玲珑。 拿自己的真.本职工作去忽悠人家真姐,华荣月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内疚的。 更内疚的是她所谓的“有事”,其实都并不是六扇门的事。 是江连焕的事。 华荣月也就是吃准了真姐虽然背后的势力很大,但是真正重要的事情却插不了手,才敢这么忽悠她的。 自打那天华荣月跟江连焕来了个小勾勾之后,两个人都开始心有灵犀的做一些暗搓搓的事。 其实细想想两个人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做了,江连焕以前经常给华荣月在一些关键时期上面打掩护,华荣月经常瞒下江连焕出任务时候的各种丧心病狂且时常虐待下属的举动。 现在两个人也不过是把彼此之间的事摊开了一点,将彼此打掩护的范围扩大化。 这里华荣月不得不感慨自己当初对他们俩的评价真的是无比的正确,他们俩正是名副其实的狼狈为奸。 然而江连焕这次是真的大胆。 他很明确的跟华荣月说,要让她帮忙做一件事。 ……以易玲珑的身份。 华荣月一开始听见这话的时候还没怎么明白,她说:“以易玲珑的身份?我在六扇门不也是以易玲珑的身份吗?” “不是那个易玲珑,是这个易玲珑。”江连焕道。 “啊?”华荣月彻底懵了,“这个……易玲珑?” 什么这个那个的……不就是易玲珑吗? “你在六扇门里演得那个易玲珑,是那个易玲珑。”江连焕道,“他们想让你成为‘那种样子’,所以你就得成为那种样子,但是老实说,他们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并不单纯,他们也并不是想让你成为真正的易玲珑。” “呃……那你想干什么?”华荣月还是很茫然。 “我需要你帮我。” “帮你……怎么帮?”华荣月也是头一次碰见一个能把求人帮忙说的跟大爷一样的人,特别的理所当然。 然而华荣月对江连焕还真的生不起什么脾气来,因为她知道江连焕一直都是一个有事说事的人,如果没有点特别需要她帮忙的事,她也不会开口去求的。 “现在在六扇门里的那个易玲珑是‘假’的,对吧。”江连焕看着华荣月的眼睛说。 “对啊。”华荣月点了点头。 “这个‘易玲珑’受制于人,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去做,但是原本以他的身份,他可以做成很多事情的。” 华荣月听到这里,终于眨了眨眼睛。 “一个假的易玲珑尚且能有这么厉害的能力,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再搞一个‘真’的来呢?”江连焕继续看着华荣月的眼睛说道,“你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你的经验够足,还有足够多的资料,最重要的是……万一玩脱了,也不至于被六扇门那边太过追究。” 华荣月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久。 过了会,她忽然轻咳了一声,把眼睛别了过去。 不是她不想跟江连焕继续对视。 实在是她害怕再看下去,她眼睛里面的心虚就控制不住了。 …… 江连焕一直负责的是天易楼的工作,华荣月也不清楚他那边的工作究竟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但如果用上辈子的事情来推断的话,江连焕现在应该进行到成功打入天易楼内部,甚至能在易孤舟面前混一个眼熟的阶段了。 ……嗯,如果这辈子的易孤舟还有心思像上辈子的易玲珑一样交朋友的话。 易孤舟那边的进展一直都不太顺利,华荣月很怀疑他还能不能有心情像上辈子的易玲珑一样随意的浪。 但是江连焕的这个想法着实是有些惊到了她,她知道江连焕大胆,但从来都没想过他这么大胆。 江连焕的意思,说穿了就是让华荣月以“易玲珑”这个身份偷偷的私下里帮他去干一些事。 而且这些事……虽然江连焕说的很隐晦,但华荣月能听得出来,应该都不是六扇门交代她要做的。 要华荣月说,江连焕这可真是找对人了……天底下真的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虽然华荣月也觉得江连焕大胆,但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大的要捅破天了。 让六扇门的假易玲珑去跟着他到天易楼里面搞事,亏他能想的出来…… 华荣月都能想到“易玲珑”和“天易楼”这两个词一旦碰撞到一起,会发生多么强大的反应,而且甚至都不用江连焕说,华荣月就知道他想要搞事。 他想要搞事的心情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而且江连焕这种六扇门老油条简直堪称滚刀肉,“咱们俩先去试探一下,天易楼那边的事情现在全程由我负责,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兜不住的大事,那到时候咱们可以说是在寻找线索的途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失误……对不对?” 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华荣月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案板上面的肉一样。不过她的确很好奇一件事——在易玲珑离开了天易楼之后,天易楼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当然江连焕在和华荣月狼狈为奸之后,展现出了相当高水平的队友素质。他对于华荣月的疑问并没有藏着掖着的,而是对很多问题都做出了解答。 其中有一项就是——易孤舟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他疯了?” “暂时还不确定。” 华荣月不知道自己具体和江连焕在哪一天出发,不过按照习惯,她事先问了一嘴,“你有没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例如说让我去干什么事情之类的……或者穿什么衣服?” 江连焕闻言,转过头看了眼华荣月,道,“你自己要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难道心里都没点谱吗?” “啊?”华荣月战战兢兢的看着江连焕。 “既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易玲珑,那么你不需要别人交待你做什么事情,穿什么衣服,随你的心意来。” 华荣月听完之后更懵了。 这,这叫什么事啊? 她回屋子里之后,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易玲珑到底应该穿什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下,又翻来覆去的爬起来。 …… 过了一会,她又忽然坐起,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有病。 什么鬼,为什么她穿个衣服还得这么战战兢兢的去请示别人。 华荣月这么想着,最终还是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衣服。 跟着江爷去策反 六扇门跟天易楼究竟斗到什么程度了,华荣月也不太清楚。 不过就上辈子的情况而言, 六扇门在天易楼里安插的钉子一定数不胜数。 江连焕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主力, 能够跟在他的身边, 以另外一种视角来看看六扇门跟天易楼究竟是怎么斗的, 华荣月其实还挺有兴趣的。 同时她也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 把上辈子的一些不太明白的事情抽茧剥丝, 慢慢的还原出来。 不过她跟着江连焕出门的时候依旧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今天没有穿平时六扇门给她的那些衣服,而是穿了一身自己的, 方便出行, 揍人也比较方便, 是一身黑色的短打。 然后她又从旁边摸了个黑面纱蒙在了脸上。 江连焕不是让她随便穿吗……华荣月本性是个特别怂的人,她总害怕自己会被一下子就让当年的同僚们给认出来, 又担心会出事,所以就穿了这么一身不起眼又能遮一下脸的衣服。 她其实对于江连焕提出要做的这个事情还是不怎么放心的,因为这件事情总有点超出了她的预期, 让华荣月觉得整件事情都开始往一种没有办法预料到的事情发展过去了。 华荣月对很多事情都能有一个大概的心里判断,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 所以她选择了这身打扮,这衣服简直就是杀手出行标配, 不过江连焕好像不这么看。 他看着华荣月出来的时候, 直接“嚯”了一声,然后莫名的有点嫌弃的样子,道,“你怎么就穿了这么一身啊, 你这样跟其他杀手有什么区别。” “……这个很专业的好不好!”华荣月莫名的有点生气,“而且明明是你让我自己随便穿的,我选了身行动方便的又怎么了?” “哎呀……行吧,行吧。”江连焕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嫌弃的眼神,摆了摆手,“这身就这身吧,反正也没指望你这个人私底下能有什么别的样子的衣服。” 他说完这话就转过了头,像是宽宏大量的原谅了华荣月一样。 华荣月站在他的后面……是真的气成河豚。 啊!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不是头一次跟江连焕拌嘴了,但头一次拌嘴拌的从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憋屈感。 明明是他说随便穿的,明明她就…… ——专不专业另讲,反正这身衣服确实是不太容易被看出来是易玲珑的。 毕竟脸遮的很严实,如果不贴近看,应该都看不出来她是谁。 但是这种衣服,华荣月当年在天易楼里的时候经常穿,从穿越过来一直穿到了出逃,当年从天易楼杀出来都穿的是这样的一身衣服,轻薄方便,利于逃命。 而且不只是她,这身衣服易大佬也穿了十来年。 易大佬也不是一直都穿着大红大绿衣服的,这种衣服在天易楼里就相当于校服,在没有名气,还只是天易楼里最低级的小杀手时,哪怕以后成了江湖第一人,也得老老实实的穿这种衣服。 这可能跟大众心里的声音印象截然不同,毕竟现在大众的心中,易玲珑应该是穿的花里胡哨的,特别嚣张,走路带风的从天易楼一路杀出来的。 华荣月一时间想不出来该穿什么,所以就随手把这件衣服拿出来了。 老实说,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江连焕想让她成为“易玲珑”,但她挑了这身衣服出来,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是一种逃避。 这身衣服是易玲珑穿的吗?当然是,尤其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易玲珑最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时,穿的就是这么一身衣服。 可这身衣服真的能让人联想到易玲珑吗? 很难。 华荣月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避这个。 …… 江连焕那边名剑大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所以两个人都不能做到想出门就随便出门的地步。 不过江连焕说这一次带华荣月去的地方非常的近,两个人当晚去,当晚就能回来,只是去会几个人。 华荣月穿着和江连焕乘坐着一辆马车,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就来到了一家酒楼里。 抬头一看,嚯,华荣月心说这可不近吗,这地方就是江连焕自己的产业啊。 江连焕丝毫没有看出来带着华荣月做坏事的感觉,他坦荡的就像是带着华荣月出任务一样。 易容过后的江连焕带着华荣月下了车,两个人上了一间屋子里,江连焕紧接着就换上了另外一身衣服。他转头对华荣月道,“我先去外面等人,你先在这里待着。” “行。” 华荣月坐在这屋子里,莫名的觉得这有点回忆青春的感觉……不是。 单纯就这个流程来说,确实是标准的天易楼接活流程了,外面的人负责接洽,杀手在里面等着…… 嘶,不行不行,为什么突然就变得熟练了起来? 华荣月疯狂摇头,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并不想让人看出来她对这个挺熟练的样子。 趁着这个时间,她从楼上看了一眼下面,江连焕伪装成的那个商人到了楼下,迎了两个人过来。 这两个人跟着他上了楼,正朝着华荣月所在的这个房间走过来,从华荣月的这个角度来看,那两人轻功都不错,一男一女。 华荣月在楼上看了一会后,就安静的在屏风后面又坐了下来。 “请进吧。”江连焕把商人扮演的活灵活现。 他一直到把门关上的那一刻都表现的像一个谄媚又有些油腻的商人,被他引进来的两个人反倒是有些冷漠。 直到他忽然把门一关,外面的种种隔绝开来后,他身上那种谄媚的神色忽然就消失了。 屋子里的气压仿佛随着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就瞬间降低了下来。 华荣月原本端着茶的手就在嘴边停住了,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屋子里这低气压的来源,最后确认……并不是自己。 就是江连焕。 这人在瞬间就让整个屋子的温度下降了两三度的样子,全靠着那惊人的杀气,华荣月一直觉得自己的杀气已经够可以的了,但头一次感受到比自己还要强的杀气。 ……不,也不是头一次。这样的江连焕才更加接近华荣月记忆中的江连焕。 华荣月不清楚自己的说法对不对,但此时此刻的江连焕真的已经到了让易大佬都隐隐有些震动的程度。 “江公子演得商人还真是像。”刚才看起来还特别高冷的那两个人转过头来面对着江连焕。 刚才他们俩在江连焕的面前还颇有大佬的作派,现在再面对江连焕时,就生生被压倒了一头。 江连焕转过头来,看着那两个人,自己先笑了一下。 那个笑……说不准,反正让华荣月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那一瞬间差点也跟着爆杀气,这纯粹是一种应激反应,因为此时此刻的江连焕给她的感觉极度危险,再加上现在江连焕的气质给华荣月的感觉很独特。 确实不像是平时的江连焕,而是无限贴近于华荣月记忆中的江连焕。 这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江连焕头一次把这一面完全展示在华荣月的面前。 或许是被江连焕给感染到了,华荣月都不知不觉的开始跟着犯病了起来。 她原本一开始随意坐着的姿势不知不觉调整了一下,微微的半靠在了椅子上,这样的坐姿可能看起来要更加的悠闲一点,实际上却是一种戒备性很强的坐姿,能够随时暴起的。 趁着这个时间,华荣月在屏风后面悄悄的观察了一下那两个人。 他们其中的那个女人在进屋之后朝着屏风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只是觉得房间里面多了一个人,不过她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这里太久,很快就移开了。 江连焕坐在了江连焕屏风前面的那个桌子上,朝着她这里看了一眼。 华荣月发现这种场合之中,她的脑子居然都在飞速的运转,而且几乎能够猜透江连焕的每一个念头。 在一年前左右的时间,这对于华荣月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华荣月曾经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人就是江连焕。 “你上次说的那个……是真的吗?”那两个人也接连坐了下来,他们离华荣月的位置更近了一些,华荣月忽然皱起了眉。 因为在这个位置上,她才发现原来那两人也是易了容的,手法特别高超。 “啊……那件事,确实是真的,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江连焕手敲击着桌子说道。 “你随便说两句,我们就能信了?”那个女人冷笑了一声,“世人都知道江公子是世族出身,名副其实的大家公子,可世人却都不知道江公子还是一个疯子,我虽然也只是个尘世之人,但我也清楚,像江公子这样会骗人的人,他口中的话多半也是不能信的。” “珍宁……” 旁边那个男人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他看起来就要理智很多。 他转过头来对江连焕道,“你说的确实有些让我们动心了,可是我们怎么能够相信你能够帮我们摆脱掉天易楼的控制呢?” 那个男人继续说道,“你或许没有看见过那些想要离开的那些人的惨状,他们的肚子从中间破开,无数的虫子从里面钻出来……” “天易楼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是这样控制杀手的,凭什么你就有方法能够让我们在背叛之后活下去?” 江连焕闻言,阴沉沉的笑了。 他往后面看了一眼,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指着华荣月的方向,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因为他。” 霎时间,一种丝毫不亚于江连焕,甚至还要更加具有爆发力的杀气在屋子之中弥漫开来。 是内奸 那种杀气比江连焕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在两股杀气之中, 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两个人这下子全都变得脸色煞白。 两个人下意识的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才他们俩几乎谁都没有多观察过几眼那个人, 因为他整个人给人的存在感就好像很淡薄的样子,如果不是突然来这么一下, 他们可能就会把他忽略了。 屏风后面是一个看不出什么身体特征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 他才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 光从这个角度,根本没有办法推断出来他究竟是谁,但是刚才江连焕话语中的意思,似乎那个人是个身份很特殊的人。 “他……是谁?”那个男人勉强定了定心神, 他询问了江连焕。 “你说天易楼几十年,上百年都是这么控制杀手的, 这点我确实认同。不过这并不代表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活着逃离天易楼。”江连焕笑着看那两个人。 “你们再好好想一想……真的从来都没有人从天易楼里面逃出来过吗?” 屋子里面的杀气依旧非常的浓烈, 两个人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过了一会, 那个男人才有些艰难的说: “可是那个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 屋子里面依旧一片寂静,只有那个男人的疑问还留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如果在一些天易楼的老人眼中, 那么易玲珑确实是已经死了……虽说天易楼里面被六扇门弄出来的假易玲珑忽悠过去的人很多,但终究有那么一小撮人,对此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 看来这俩人就是坚定的怀疑论者了。 这也不奇怪, 在华荣月看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 天易楼的一些人对于易玲珑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们应该或多或少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因为易玲珑无论是出现的时间还是地点, 都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并且跟他本人的性格多少有一点不相符。 这些人跟天易楼里的那些掌握的消息比较多的人还不同,他们大部分人都摸不清楚易玲珑究竟如何,所以不像顶层的人还能靠着一些推论来进行排除法,他们大部分只能依靠着自己的直觉。 第二个,他们不是不信易玲珑的实力,只是太过相信天易楼的实力了。 华荣月静静的坐在屏风后面,依旧不声不响,对于那两人若有若无的试探眼神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能感受到那两个人的惊疑和猜测,与此同时在心里也想着自己的对策。 那两人应该开始猜出来了她的身份……毕竟江连焕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她现在应该是证明自己的身份?怎么证明才好? 江连焕也跟着朝这边看了一眼,华荣月意识到他应该是需要她接戏了。不过她现在拿捏不准,到底应该如何做出回应表明她就是易玲珑…… 她并不是担心自己不像易玲珑……而是担心太像易玲珑。 但如果完全按照六扇门之前交待给她的那种方式,估计这两个人是完全糊弄不过去的。 那个男人看了半天,忽然间冷笑了一下,“真正的易玲珑我能认得出来,江公子,希望你不要抱着什么侥幸的心理。” 江连焕闻言,又笑了出来,他的笑里带着种浓浓的恶意。 华荣月不得不说江同志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在明知道她是假货的前提下,居然还能面对威胁无动于衷。 她深吸了一口气,动也没动。 那个男人静静的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我们谈谈别的事情吧。” 他暂时把易玲珑的真假搁置在一边了,貌似是因为现在没有什么证据,而且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倒是间接的证明华荣月这冲天的杀气还真的把他给唬住了一点,不然他恐怕连想都不会想就直接开嘲的。 华荣月在屏风后面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听见了江连焕给她的传音,“哎呦,没想到干的不错啊,比我预期的要好得多了。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演起易玲珑来有些娘里娘气的,没想到你还有点爷们的时候。” 这声音依旧是华荣月最熟悉的那个声音。 他的夸奖让华荣月成功的翻了个白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华荣月刚觉得他好像霸气侧漏一点了,他瞬间又变回那个嘲讽力满分的状态。 江连焕接下来就没有再跟华荣月说过话了,他集中精力去应付面前那两个人,华荣月也认真的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她听着听着就猜了出来,好像江连焕委托了这两个人帮他从天易楼中取一样东西。 那个男人说道,“江公子,你也知道,现在能进那里的机会不多,自打上一次东西丢失了以后,我们更是连摸进去的机会都已经不多了。” “以前他们如果想要收拾一下屋子,或者要带几个人过来的话都会叫上我们,但现在已经很久都没有找过我们了。” “我们甚至觉得他可能换了地点。”那个女人开口道,“因为以前……我靠近哪里的时候,会有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最近那种感觉突然间就消失了。” 天易楼丢了东西?什么东西?华荣月开始思索易玲珑记忆中的事情,怎么好像丢东西这件事从来都没听说过? 听起来这些人像是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华荣月甚至下意识的想到了以前她从天易楼里带出来的那个小孩,但后来一想,哪怕是天易楼,也不会把小孩随便称之为东西的,即使那个小孩从某种意义上讲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全都丢了吗?”江连焕很冷静的问。 “不,应该还剩下了一些。” “但是我们从他的桌子上看到了这个。”那个男人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江连焕,“你认识它吗?” 华荣月下意识的想跟着看一看纸上面的东西是什么,从她这个角度来看,似乎是一副素描,因为透过光线可以从背面看见微微的线条,但又看的不是十分清晰。 她想再看的更清楚一点,但江连焕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一直将纸的正面背对着她。 “这是你画的?”江连焕问。 “对,是我按照记忆画下来的。” “那你……画的确实不错。”江连焕笑了一声。 “那个人似乎被它气的够呛。”男人道,“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手里拿着这个东西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然后就一直盯着它。” “啊——”江连焕拖长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情就很好的样子,“看来……这东西的主人的的确确是把他给气到了啊。” “这东西的……主人?”男人有些疑惑的说。 “东西往往是不存在感情的,能够让人对某种东西产生感情的一定是人,只可惜……” 江连焕剩下的话就憋了回去,他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有深意,让华荣月觉得莫名的有些想抖。 在他终于把那画放下的时候,华荣月才有幸能够看见那纸上到底画了什么。 ——一朵造型非常奇特的花。 这花是最近第二次华荣月看见了,而且都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包括刚才那人所说的丢失了某件东西,以及那人最近非常生气的细节。 种种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件事—— 曾经华荣月跟着江连焕去了趟天易楼,然后“顺带着”从天易楼里取走了几本书。 那朵花的确是她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因为当时易大佬对于她的反应非常不满,华荣月知道易大佬心里很难受,所以就扔了一个代表着花船象征的金花在那里,暗搓搓的代指自己以后一定会过来讨一个公道的。 没想到那朵金花,居然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又重新的回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华荣月感觉到非常头疼。 她不害怕去挑衅别人,也不害怕为了易大佬去惹上什么可怕的麻烦,因为那人不管真实身份如何,一定是易玲珑的敌人。 在华荣月的逻辑中,易玲珑的敌人也就是她自己的敌人,双方本来就是铁打的对敌关系,早撕破脸皮和晚撕破脸皮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这朵花在此时此刻居然出现在了江连焕的眼前,华荣月就莫名的有了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她绞尽脑汁的开始琢磨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让江连焕不要去琢磨他们去过天易楼和花面也同样去过天易楼这两件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对了,这朵金花出现的大概时间应该就是在那个被当成小蛊王的孩子被别人偷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 华荣月,“……” “行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江连焕道,“你们继续看着,如果有消息,再及时联系。” 他把那张纸收好,然后一瞬间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杀气,这种收放自如的能力简直让人自愧不如。那个男人看了看江连焕,道,“江公子,我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华荣月默默的从屏风后面站了起来,来到了窗户边,她在想江连焕的探查究竟到了各种地步,上辈子她知道江连焕很猛,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猛。 这都眼瞅着要探查到最核心的东西了啊,话说回来,江连焕上辈子知道的东西可能比易玲珑要多的多。 而且……江连焕为什么要去找那些册子呢? “唉,您走好……” 身后传来了江连焕重新伪装出来的油腻商贩的声音,华荣月依旧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的看着楼下,窗户半开着,从她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楼下的那条小路。 她看见江连焕送的那两个人慢慢的从出口走了出来,沿着路线即将要去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忽然间,那个男人转头过来看了一眼,正好就莫名其妙的和华荣月对视上。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间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酒楼楼下,刚刚还在跟旁边的女杀手交谈的男人一瞬间就差点瘫在了地上。 女人一把扶住了他,连声问,“怎么了?” 对门新来的小伙计 之后江连焕就有好几天没有来找华荣月, 等到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 江连焕对华荣月说:“唉,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还真的挺神奇的。” “怎么神奇了?” “之前那两个人我一直都没有说服过他们, 结果上次把你带去了之后, 他们居然就同意我的要求了。” 华荣月没吱声,江连焕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看出来, 你居然真的挺厉害的, 那两个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 算是天易楼一顶一的老人了, 就这样他们居然都信了你是易玲珑。” 那是……就是老人才能真的确认她就是易玲珑呢, 换成个新人,华荣月还真的没有这信心。 “不过易玲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江连焕思考着,“居然连你这样的都能被当场确认是他?” 他绕着华荣月来回转了几圈, 华荣月觉得江连焕真的是个人才, 毕竟一句话能当场骂两个人的不多…… 江连焕说他瞧上了天易楼里面的一个东西, 所以才找到了这两个人。 华荣月还真的没见过他们, 虽说江连焕已经承认了他们是老人,但华荣月还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来这两个人也是天易楼里负责干一些隐蔽事情的人。 联系到金花的事情,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很靠谱的了,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被江连焕给勾搭上的。 “天易楼里面的杀手都很惨的,如果跟他们不是敌对关系, 我都有点可怜他们了。”江连焕道,“听说那里面的杀手很多都是被从小捡回去的,从小就喂毒, 长大后就没有办法离开天易楼了。” “嗯。” “你也听他们说了,之前有想从天易楼里逃出去的杀手,他们的肚子里都有无数的虫子破膛钻了出来,那个人基本上就已经死了。” “嗯。” “你的师父就是天易楼逃出来的吧?”江连焕忽然问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啊?”华荣月开始想着怎么把自己那个虚构出来的天易楼师父编的真实一点,“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就耐心的教我,然后……然后他过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哦。”江连焕点了点头,华荣月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挺害怕江连焕接下来问“他去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幸好江连焕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程度。 …… “天亮了啊……” 一个人躺在床上,过了会翻了个身,伸出手来,放在眼前晃了晃。 阳光从窗户那里透了一丝过来,照到了他的手掌上,将他掌心的手纹都照的一清二楚,也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一个手的影子。 他看了一会,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温暖的阳光,安静的屋子。 他今天还是活着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翻身从床上一个跟头就坐了起来,然后开始洗脸。 “阿折,你今天有事吗?” “啊?没事啊,怎么了?”阿折擦了一把脸,把头叹了出去,对着门口的那个大娘喊道。 “今天没事的话就帮大姨搬一下东西吧,大姨家今天中午炖鱼,可香了。” “唉,行,大姨。” 阿折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他跟着路留生四海为家了一段时间,成了这附近十里八村的大爷大娘都知道的丐帮新职成员。 然后有大娘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把他捡回去,在她的店里当了个小工。 这主要是阿折和路留生有本质区别,路留生那样的乞丐往大街上面一走,哪怕是身后背着几个丐帮麻袋,也谁都觉得他不正经。阿折这小脸的往街上一走,身后背个稍微破点的麻袋,哪个大娘看了都觉得可怜,上街一趟绝对能拿回来一堆包子馒头煮鸡蛋之类的。 路留生深感阿折果然是丐帮的好料子,他小时候如果有阿折这两下子,估计也不会总是被当街撵的飞跑了,但是大娘们不这么认为。 大娘们并不被路留生的风骚吸引,她们甚至还觉得路留生不是好人,依旧当街把路留生撵的乱跑,然后就收留了阿折这个“可怜,且无家可归”的孩子。 天知道路留生在听见这个形容词的时候,那双眼睛究竟瞪的有多大。 他又看了眼旁边一脸无辜的娃娃脸阿折,对着大娘伸出了颤抖的手说:“不是,大娘您知道他以前干什么的吗……” “不管干什么的,你没事拉人家老实孩子当乞丐干嘛?人家挺端正好看的一个孩子,你带他去个正经地方不行吗?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拿笤帚揍你了。” “不是,丐帮哪里是不正经的地方了?再说再不正经还能有以前他待的地方不正经……” 路留生的话是被大娘的笤帚打断的,他一边喊着“啊啊啊阿折你个王八蛋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啊啊啊……”然后一边逃走了。 然后阿折就在这里住下了。 他有了一个小小的不足十平米的屋子,一个小床,一个小柜子,还有一把木头椅子。 这屋子里简朴的有些寒酸了,但是阿折却莫名的觉得这里很安全。 他躺在这张小床上的时候甚至还要蜷起腿来,大娘说过几天再给他找个大点的床,但阿折在这张床上很少做噩梦。 阿折现在在的地方自然离江连焕家没多远,这条街并不算什么特别好的地段,不过各种店铺却一应俱全,生活在这里自有一种闲适的感觉。 这附近有裁衣店,茶馆,客栈,酒楼,胭脂店,甚至还有个医馆。 里面的大夫听说还是个挺有名的大夫,心地非常的不错,没事的时候还会出些义诊,这在阿折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毕竟这年头很少有厉害的大夫愿意待在这么个小地方。 不过他也听说这个大夫是因为已经在这里待久了,对这里非常有感情,才会一直在这里待着的。 那家医馆就在他所在的这个茶馆的对面,阿折每天早上出来的时候,都能看见那里会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晒药材,偶尔还会出来个男的。 那个男的挺有意思,阿折观察过一段时间,那人的穿着打扮都不太像是这里的居民会有的,但是这样的一个男的居然会出来帮着晒药材。 除了这两个人外,听说那个医馆里还有个接骨手艺非常好的学徒。 不过他据说经常出门,所以阿折并没有见过他。 阿折最感兴趣的是那家医馆里的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他第一次的时候从背后差点认成了一个长的很清秀的男孩子,因为很少有小姑娘的个子那么高,也很少有小姑娘会每天准时的拿着一把长剑在门口的树下练。 最近门口的那棵树上长出了花苞,每一个花苞都会开出一个好看的花朵,整条街上都是花的香气。 阿折早上搬完东西之后就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那个小姑娘,前几天还有几个人过来偶尔的嘲笑一下她,但是这几天已经没有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对着一个从来不会有回应的像木头一样的人一直嘲讽的。 在阿折的眼中,这个小姑娘的天赋很厉害,他看她就像看着一个茁壮成长的小树苗一样。 如果不是现在的他,那他一定会对这个小姑娘很有兴趣,但他现在做的也只不过是远远的看着。 是谁教这个小姑娘这些的?以她的身份,她恐怕接触不到剑这种东西,所以是那个男的吗? 阿折想来想去,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理由了。 那个男人看起来还真的挺厉害的,而且看他的样子,他或许真的是个高手。 阿折一般对于这种高手都是不会轻易去招惹的,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他在天易楼的时候就跟别的杀手不同,或者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样。 他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一个人,但居然沦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恐怕他人生前二十年干的刺激的事跟别的杀手都不值得一提,但就偏偏只有二十岁那一年那件事,直接盖过了他们所有人。 “唉……”阿折叹了口气,转身想回去睡一觉,这么好的日子不睡午觉简直就是白瞎了,却在他刚刚想要转头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人朝着那个小姑娘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个女人走路的姿势摇曳生姿,她的手中提着一个包裹的很好的小盒子,头上插着一支好看的金步摇。 阿折想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见那个女人来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身边,低下头跟她说话,小姑娘也收起了剑。 他在门口踌躇了半会,朝着屋里看了好几下,终于还是回了头。 “小怡,你怎么能不喜欢吃这个呢,这个可好吃了,一点都不甜……”那个女人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对不起啊,现在要吃饭了,我领她先去吃饭行吗?” 李静怡和女人同时抬头,就看见了一个脸特别清秀的男孩子待着微微羞涩的笑意看着她们道,“今天中午炖的是鸡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啊……”女人还没等说完话,阿折就一把拽起李静怡的手,边拉边说:“走吧走吧,你啊,一会不见就乱跑,要吃饭了都不知道,下次注意点时间,别总要别人喊……” 他拽着李静怡,一边说一边进了对面茶馆的门。 手里拎着小盒子的女人站在那里愣了半天,鲜红的指尖不知不觉的摸上了自己的眼角,心想这个人……是谁呢? 阿折把李静怡拉进了茶馆,把门一关,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着李静怡,颇有些头疼的说:“小姑娘,别随便跟奇怪的人说话啊……万一被卖了怎么办。” 李静怡静静的看着阿折,脸上冰冷,一字不发。 但她的脑袋里还是默默的吐槽了一句——明明突然窜出来的那个奇怪的人是你才对吧…… 新来的小伙计有点奇怪 中午十二点, 李静怡坐在对门大娘的屋子里,手里捧着一个碗, 茫然的喝着鸡汤。 阿折在旁边埋头吃菜, 大娘还一个劲的给李静怡夹肉。 “来啊静怡, 多吃点菜啊,你哥动不动就出门,都没时间管你, 你看你瘦的。” 李静怡吃了两口肉, 还是有点茫然,但不得不说她这反应还是很标准的继承了华荣月的一贯作风。 ——虽然茫然,但还是先把肉吃了再说。 “她哥?”阿折在旁边喝着鸡汤时突然问道, “她的哥哥是不是就是对门那个好长时间没回来的学徒啊?” “是啊。” 她那个好长时间都不回来的哥不会才是教她武功的人吧?阿折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也没存在多长时间, 转头他就忘了。 李静怡乖乖的吃完了饭,还帮忙刷了碗,然后跟大娘道谢, 转身就要回去了。 大娘还在后面有些不舍, “静怡没事过来玩啊,小姑娘长的多好看啊,就是不愿意说话。” 阿折选择在后面默默的吃饭。 他觉得收留他的这个大娘可能天生就有点同情心过足, 所以才会收留了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乞丐, 还能对着个头比他也没差多少, 身边还带着一把长剑的小姑娘用看自己家小侄女的眼光。 今天白天的那个女人的眼角下好像有痣,不过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阿折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倒是让他产生了一些危机的感觉, 因为白天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小巷子里面的人,所以在阿折的判断中,那个人应该就是单纯的奔着李静怡这个小姑娘来的。 你想想看,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巷子,除了一个练剑的小姑娘外,还能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 但李静怡就不一样了,不懂剑的人看她的动作估计看不出任何门道来,但会剑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一个绝顶的好苗子。 这么个小地方,如果有人被这些人盯上那就不好办了。阿折知道有一些组织是专门会抓年纪小,根骨好的小孩子回去训练的,就例如天易楼。 阿折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外面半天,最终还是坐了起来,从小柜子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面纱,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啊……无论在哪里,都免不了江湖厮杀。 李静怡回了百草堂,齐大夫看见她就问了一声,“静怡,你又出去练剑了啊,厨房里有饭,一会饿了就自己吃啊。” “不用,我吃完了。” “嗯?你吃完了?”齐大夫转过头,一脸惊讶,“在哪吃的啊?” “对门的大娘叫我过去喝了鸡汤。” “这么好?”原本还在旁边嗑瓜子的萧翰走了过来,一把掐住了李静怡的小脸,往旁边拽了拽,掐出了两个小馒头,这是静怡小朋友现在身上最符合她真实年龄的位置。 李静怡甩了甩头,想把萧翰的手给甩下去,萧翰玩上了瘾,被甩下来一次就再掐上去,甩下来一次就再掐上去,不依不饶。 最后旁边收拾碗筷的万浮莲轻咳一声,萧翰“嗖”的一下把手就抽了回来,连声的感慨“没意思”,然后就走人了。 李静怡觉得怪怪的,她回了自己屋子的时候,然后果不其然就在自己的小床上面看见了白天拎在那个漂亮小姐姐手里的小盒子。 抱着一丝微妙的期待心态,她打开了盒子,然后就被蒙头冲过来的一股甜腻的味道糊了满脸,然后猛地关上了盖子。 好吧,抱着奇怪的幻想是她的不对。 她收拾收拾,准备看一会书后也上床睡觉了,不过她今天上床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 到了固定睡觉的时间,她走上去把桌子上面的灯吹熄了,然后却并没有换睡衣,也没有上床,而是抱着自己的剑,静静的坐在门口的一把小椅子上面,两只眼睛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 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 夜晚,周围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外面似乎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夜猫子还有野猫在外面跑。 一个人轻手轻脚的上了房顶。 他的动作十分的熟练,似乎这样的动作已经做了千八百回了一样。四处扫了一圈,他发现了一个合适的树干,悄悄的跳了上去,蹲在上面安静的看着下方。 四周都是花的香气,最近这几天这棵树应该就要开花了,到时候香气一定更加的浓。 那个人耐心的等待着,他大半夜出来是有原因的,因为如果有人真的对那个小姑娘感兴趣,那他一定就会在这两天下手。 这群人都是一帮没有耐心的家伙,指望他们能等上一段时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这些天,他们极有可能会在半夜里下手,阿折在这里安静的等着,呼吸声逐渐变小,甚至最后减小到了一种宛如虫子振翅一般的频率。 他就像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一样,安静的在树上等着。 过了一会,他的耳朵里果然传来了一丝声音。 ——有人来了。 来的人轻功不错,不过很明显比不过天易楼出身的杀手。 阿折低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底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正从下方经过,他看见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啧”了一下,心说自己今晚撞见的不会是自己的老东家吧? 他又看了一会底下那人的动作,观察了半天,发现确实有那么几分味道,就心里莫名的有点焦躁,一种大蟑螂跳脚面上的感觉。 走哪都逃不过这个地方,那既然这样,倒还不如给他们找点刺激了。 反正以他的身份,给不给他们下绊子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阿折想着想着,就抽出了手中的刀。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非常冰冷,手中的刀锋利的吓人。 一个想要过来抢人的疯子啊…… 他想着想着,嘴角就忽然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 下面的那个人安静的走到了百草堂的门前,他看了看那高高的墙,似乎正在找一个方向跃进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过来一片惊人的杀气,还有凌厉的刀光。 四周的灯都已经熄了,周围的人也都已经睡了,安静的街道上都是低矮的房屋,四处的景色也证明这里的确不是一个多么富有的小镇子—— 然而就在这个地方,一个刀光闪过,足够摄人心魄,在这个小镇子上面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刀法。 底下的那个人反应的也特别快,飞速的抽出了自己的剑,对着这刀光来了一个格挡,他手中的剑是一把好剑,远远的看上去有一种钝朴之意。 实际上刀跟它接触了才知道,那上面的剑意非常惊人。 二人刀剑相接的一瞬间,都彼此知道了对方的实力,用剑的要弱上一分。 他也明白自己的剑法没有办法打过对面的那个人,所以也丝毫不恋战,扭头就走,只是想逃离开身后的那个人。 黑色的面纱下,阿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从来都不会对手下败将有什么怜悯之心,那个人最终的归宿,就是他的刀下。 …… 很多人看他的脸,就以为他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人,其实他知道自己早就已经黑透了。 他手上做过的脏事不少,自然也不害怕再多上这么一个。 这么想着,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老辣之意,那是天易楼里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之后的杀手才会有的样子。 刀继续向那个人袭去,阿折的刀较在天易楼的时候好像要更快上一分。 没人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就连阿折自己都不知道。在这皎洁的月光下,这刀就像是另外一轮明月。 阿折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微微的前倾了一点,同时手里还拿着那把刀。 正在这时,刚刚那个只顾着“逃跑”,连头都不曾回的人,忽然转身过来,以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姿势逃过了他的刀,然后一伸手,直奔着他脸上的面纱而来。 阿折在江湖上行走这么久,也是头一次看见这种奇怪的招式,更没想到刚刚拼了命逃跑的人真正的目的居然是他脸上的面纱。 这一下太突然了。 他经历过无数危险的场合,有人想要切断他的脖子,有人想要掏出他的心肝,有人想要挖出他的眼睛,但头一次有人,只是想简简单单的挑开他脸上的那一层面纱。 他一个不慎,就被人把面纱拽了下去。 月光下,杀手的面纱脱落了。 …… 那个黑色的看起来神秘且阴冷的面纱脱落之后,露出来的,居然是一张能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的一张还带有孩子气的脸。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那个人,手中的刀似乎都忘了收了。 不过这时对面的那个人“咦”了一声,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真的是你……” “他”这么一开口,阿折才听了出来,这不是个男人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 他整个人眼睛就忽然间瞪大了,也忘了出招,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这么一看,这个时候的阿折竟然还有点小迷糊加可爱。 对面的那个人小心翼翼的从他的刀下钻了出来,然后默默的按着刀身,让它降了下去,她也摘了自己的面具,露出来一张带着点娃娃肉,还挺清秀的脸,对着阿折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呀。” 阿折觉得自己大脑里的cpu都快要烧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了,跟她也说了一声,“嗯,晚上好。” 他说完就想到了自己现在一身夜行衣,手上拿着把看起来就是凶器的大刀,然后刚才还满身杀气的肆意追着人家砍了半天。 李静怡好奇的看着阿折,道,“哥,你晚上出来干什么?” 阿折连忙把刀放下,然后一边笑一边说:“我就,没事晚上出来走走,白天吃的有点多了,哈哈哈……” 他笑了半天之后,李静怡又突然说:“哥,你刚才那两下好帅啊。” 那尴尬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一种沉沉的寂静。 …… 第二天,齐大夫起床的时候,就发现李静怡正在门口练剑,旁边还有个人拿着小板凳,端着包子豆浆一边吃一边看。 “真稀奇啊,静怡练剑居然都有人围观了。”齐大夫看着那人喊了一声,“喂,进来吃吧,外面吃了容易受风。” “没事。”那人顿了一下道,“我在这里吃就行了。” “诱饵” 路留生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有关于那朵花的事情。 他首先就去找了解了一下情况, 对于那朵花,说他认识, 但是他不能说太多。 路留生软磨硬泡了半天, 才勉强说道,“那不是咱们平时能接触到的人, 你小心点, 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就行了。” 路留生对于的话非常的惊讶, 因为平日里绝对不是一个这么“胆小”的人,这次居然是明显不让他插手的意思, 其背后的含义就有点惊人了。 虽然如此, 想劝路留生不要去管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路留生还有个办法。 ……他偷偷的翻了一下出品的排行榜。 排行榜上面的都是诗句, 而不是人名, 这也算是排行榜的一贯做法。 ——结果非常奇怪的是,在那上面, 路留生没有找到有关于那个组织的任何消息。 一般来说, 能被如此惧怕的,一定会是比较厉害的人物。路留生推断他一定会出现在上面的。 但是这排行榜前十的人, 路留生几乎都认识。 其中有一些指向性比较明显的诗句, 例如“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一看就是说易孤舟的, 目前他排在第七的位置。 还有一些代指的比较模糊,但路留生也能靠着排除法猜出来的,像“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这个说的应该是江连焕。 有江,有火,指向很明显了,只是路留生一直觉得江连焕这个名字应该是江面之上满是灯火的景象,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么一句有些愁苦凄凉的诗。 而且这榜上江连焕才堪堪排到第四的水平,连前三都没有进,路留生想偷偷的把江连焕给排到第一,他觉得这个排行榜十分的不靠谱,指不定就是这货瞎排的,但又害怕炸毛,所以最后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剩下的,几个江湖上出名的前辈,几个江湖上面的新秀,路留生几乎都一一排查完了。 路留生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想看看这上面会不会有他的诗句。 然后果不其然……并没有。 呵呵……路留生皮笑肉不笑得,心想,这东西真不愧是这小子排的。 他已经决定暗暗的等回来,一定要找一个理由好好的打他一顿,可以用他不洗袜子这个理由。 但其实路留生心里也还是有数的,他的轻功不错,一些小手段更是不错,但是真刀真枪来打,他的确打不过这上面靠着刀枪剑戟吃饭的。 不过真的让他们之间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那路留生倒还真不一定会输给他们。 这么一想,路留生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个排行榜上排第一的,果不其然,就是之前他猜的那个人,“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嗯?路留生这回是彻底的愣了一下,他又看了几遍,确认的确是这么一句。 但他本以为是另外一句更加出名的。 他看了半天,心说这人想法真是怪,完全猜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玲珑望秋月……这虽说也是一句流传挺广的诗句了,但是终究比不上那一句。 路留生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人真的是难懂,不过他跳过了这一项,继续朝着下一项进发。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发现自己果真没有找到那个花的主人。 于是路留生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种是这小子耍花招,真正要排到榜单上面的人都没有写全,只写了一部分出来。另外一种,就是那个花的主人……就在这榜单之上。 如果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事情了。路留生翻来覆去的看了这张纸半天,心说那这位花主到底是谁呢? 是纸单上那些许久都未出现过得老前辈吗? 还是……某个连前三都没有进的公子呢? 想着想着,路留生又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 就的那个迷迷糊糊的人……他说不定压根就忘了这个花主,没把他排在这上面。 就这么看着看着,路留生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咦?华镖头呢?他在这上面吗? 路留生低头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没有找到暗示着华荣月的诗句,但仔细说来,带“月”的诗句倒有好几个,别的不说,江连焕和易玲珑的就都带有一个“月”。 但这些句子,他也都排除了,因为这些句子很明显描写的是江湖上一些早就已经出了名的人,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性去代指华镖头的。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只能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应该啊。路留生想,他每次看见面对着华镖头时那畏畏缩缩的模样,还以为华镖头的武功会特别厉害呢。 内心里,路留生也觉得华镖头会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所以这一次看见榜单上没他时,他着实惊讶了一阵。 但想了想,他又不觉得稀奇了。 江湖中藏龙卧虎,一山更有一山高。 光看这前十的名单,就已经集全了江湖上所有大佬的名字了,如果华镖头真的没有排上去,那也只能说是他的实力还未到那个巅峰的地步,但并不代表他的实力有多差。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登上这个名单去,不是吗。 …… 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花面都是一个非常神秘莫测的人。 但华荣月觉得有点冤枉,因为她在演花面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华荣月都不清楚到底自己做的是太成功还是太不成功了。 不过最近华荣月发现,好像对花面“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人不光对花面感兴趣,还对花船感兴趣,甚至还对跟花面有过任何接触的人都感兴趣。 华荣月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若有若无的观察她,这种感觉她暂时也没有办法跟别人说,因为这种观察的感觉都是她在还是“华荣月”的时候发现的。 当她是华荣月的时候,她没有办法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直接对着不知来历的人突然爆发自己的武力值,所以她往往只能装作不知道。 但总是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华荣月偷偷的联系了花船的人,决定自己在前面当诱饵,让他们在后面抓人。 终于在有一天,华荣月依旧在路上安静走的时候,身后的那个人又来了。 她听着身后那个细碎的脚步声,按兵不动,任由那人一直跟着她。 直到走到了一个角落的时候,华荣月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想要沿着那条小巷走进去,结果身后的那个人果然没有任何防备的跟着她走了进去。 华荣月在前面走,那个人在后面追,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互相来回走着,似乎华荣月对此都一无所知。 然而,就在后面的那个人跟着华荣月进了巷子的那一刻,忽然有一个人从他的背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那双手的力气特别的大,就这么把这个人给拖走了。 面对着这样的力气,他几乎连挣扎都做不到。 他只能徒劳的看着前面那个的人“一无所知”地离他越来越远…… 一个小屋子里,那个人被弄醒了,他看着周围的环境,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周围都是冰冷冷的墙壁,他挣扎了一下,发现实在挣脱不开身上的锁链。 挣扎了半天,他只能放弃了,就在这时,一群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他面前的都是一些带着面具的人,他们的面具样式都有一些不同。 有的上面绘了美人,有的上面绘了些古怪的动物,这些人脸上的面具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像是一个个妖怪一样。 他正在屏着呼吸,观察四周的时候,忽然看见这些戴着面具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角落缓缓的走来了一个人。 …… 被绑起来的人眼睛在那人出现的一瞬间就直了,只顾着盯着那个人看,虽然周围的人都戴着面具,但这个人的面具有些许的不同。 面具上面绘着一张青面獠牙,但是身材纤细高挑,伸出来的手腕像月牙一样的白。 那人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很自觉的散开,静静的看着那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一人站着,一人被绑着,那人伸出雪白的手来,摸了摸他的脸。 他轻声地问,“谁派你来的?” 他的声音轻柔又低沉,就像是一个昏昏沉沉的梦境。 “我……我……”被绑着的人像是有点被吓傻了,他呆呆地看着这个最像妖精的人,咽了下吐沫,有些结巴的道,“我就是接到雇主的命令来的,其余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雇主? 华荣月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眼,用上这个词的……应该就是天易楼了? 她做了个眼色,让旁边的人搜一搜这个人的身上,因为华荣月这个身份被跟踪还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的。 华荣月在外面浪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别人跟。 这是个说起来既重要又不重要的事。 旁边的两个人上前,开始在那个杀手的身上摸了起来。 没有人看见,那个杀手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狠厉。 华荣月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嗅到了一股特别浓烈的香气,那种香气扑鼻,闻起来简直有点熏人。 “什么味道?”华荣月刚刚扭头想要看,却忽然发现,被绑着的那个人眼角忽然渐渐的流出了一丝嫣红,就像是蝴蝶破茧时露出来的那条小缝隙。 恍惚间,华荣月甚至好像透过那条小小的缝隙,看见了里面正在拍打着翅膀的“蝴蝶”。 我们找到你了 那道缝隙在非常非常短的时间内, 就越来越大,越来越红。 很快,它就如同华荣月想象中的一样——真的裂开了。 接下来就是足以出现在噩梦之中的场景。 那个人的脸忽然间就像一张瓷质的面具不小心被打碎了一样, 深深浅浅的口子露了出来,无数的灰色,挥动着翅膀的东西从那道伤口之中钻了出来。 这些灰色的蛾子在空中飞舞着, 翅膀时不时的反射出一道蓝色的荧光。 华荣月眼前一花, 只看见蓝的灰的东西朝着她飞过来。 她猛地一震袖,那些蛾子就全都被挥飞了出去。 但紧接着,华荣月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做法错了。 那些蛾子猛地朝着四周扑开,有的落到了人露出来的皮肤上,瞬间皮肤就变得通红的一片。 华荣月的耳边逐渐响起来了痛苦的哀嚎声,她尚且能用内力震开这些虫子,但是其他人却不能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华荣月看的头皮发麻, 她停顿了几秒,就立马俯身,凑近去看那个脸上破了一个洞的男人。 那人的一只眼睛现在应该已经废了, 仅仅剩了一个空洞,还有几只小号的蛾子正在那里潜伏着。 这种蛾子如果不深想它到底是什么, 那么看上去还挺好看的,蓝色和灰色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某种诡丽的花。 几条触角从空洞那里延伸出来,就像是藤蔓。 那个人现在居然还剩了一口气,华荣月走过去的时候, 能看见他非常恶意的笑,华荣月也没有时间多废话,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找到你了。”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一边笑着,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华荣月心里生出来一种浓浓的不安感,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见正趴在他眼睛里的蛾子忽然间抽动了两下翅膀。 那两扇灰色的翅膀就像是燃烧之后剩下的纸灰一样,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紧接着又忽然像是彻底被燃烧光了一样。 周围原本还在空中乱飞的蛾子们忽然间全都抽搐了两下翅膀,紧接着全都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所有的蛾子都像在短时间内迅速开放,又迅速凋零的花朵一样,无论是出生还是**,速度都快的惊人。 这些在短短几秒就度过了一生的蛾子噼里啪啦的往地上落,虽说它们并不重,就像一个纸片一样,但这么多的蛾子掉下去发出来的声音也十分的惊人。 一时间,周围像是下了一场大雨一样,耳边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个人彻底的断了气,华荣月看着他剩下来的那只眼睛彻底的失去了光彩,变成了一个污浊的玻璃球。 …… 几乎就在这满天的蛾子落下的一瞬间,某个漆黑的屋子里,一群人正在安静的盯着一只罐子里面的虫子。 那只虫子刚才一直在疯狂的扭动着,看起来莫名的有点恶心,不过周围的人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蛊虫的反应很大啊。” “应该是已经见到了。”旁边的人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 所有人都看着那只蛊虫,每个人的呼吸都有一些粗重,虽说他们都看不见在另外一边的虫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光看着这边的母虫,就能大概猜出来那边绝对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样子。 有人笑着说:“看来那边比咱们预测的还要可怕一点啊……可惜了一只虫子了,现在我手上暂时可没办法找到比那更好的虫子了。” “没事。”旁边的另外一个人笑着说道,“你的那只虫子死了再找一只就是了,找到了蛊王,难道还不算是你的大功一件?” 一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直到桌子上面的虫子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所有人才把视线移向了那只虫子。 按理说,一只虫子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哀嚎的,但眼下,这只虫子或许真的正在痛苦的“嚎叫”。 它发出一阵刺耳又难听的气音,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费力的呼吸一样,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一头雾水。 这只虫子自打落到他们的手中以后,好像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他们甚至连这只虫子现在究竟在干什么都搞不清楚。 “它怎么了?是不是血没有喂够……”有个一直坐在虫子最前面的人皱着眉头说道,他的话刚说到一半,那只虫子忽然间又极度痛苦的扭动了起来。 这一次,它扭动的方式格外的不同,它的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了一样。 过了大概几秒,这只虫子忽然间从内而外的破开了一个洞。 一个湿漉漉的,看起来非常瘦小的东西从那里面钻了出来,它还有着蜷曲的翅膀和触角,它背上的鳞片反射着蓝色的光彩。 然而这只虫子变化的速度非常的快,终于,在它成功的抖动了几下翅膀后,它的翅膀猛地张开,然后扑到了旁边那个刚刚坐着的,一直盯着它的人的脸上。 瞬间,周围的人只听见一声宛如杀猪一般的哀嚎。 这只虫子好像一个烧红了的煤炭一样,被它扑在脸上的那个人拼了命的想要把它弄下去,但这虫子的脚上居然带着勾子,扎进了他的肉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大家都疯了一样的找东西想要把虫子弄下去,但是有很多人一边找一边死死地盯着那只虫子,生怕它朝着这边飞过来一点。 终于,被它扑在脸上的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哀嚎声也从杀猪一般的声音逐渐的变成了微弱的哼哼。 有人拿过来一件衣服,上前一糊糊在了那人的脸上,想要一把将这只虫子隔着衣服拽掉。 但就在衣服即将要盖住虫子的时候,那只虫子忽然间抖动了一下翅膀,然后轻轻的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一动也不敢动的看着它,一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人壮着胆子用脚踢了踢它,发现它真的一动也不动了。 在场的人又陷入了另一种沉静,那虫子落下来以后,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也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甚至连胸口都已经不再起伏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然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有余悸,不过他们同样不清楚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母虫本来是用来养着观看子虫的反应的,但现在母虫居然在一瞬间就化了蛾,所有人都搞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毕竟这只母虫他们手里暂时也就这么一只,他们也只是听说过母虫在子虫遇到蛊王的时候会发生强烈的反应,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母虫会忽然破茧。 ……那么为什么他们要让人去追踪华荣月呢? ……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他们在某一天早上,突然就收到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写着,说个医馆的小学徒身后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个消息是某天突然出现在他们桌子上的,而那个神秘的人仅仅留下了这么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人找到过他。 他们对这条消息一开始也只是将信将疑,随随便便的看了看,便派了两三个人追踪了一下那个学徒后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前不久传来了一个消息——据说那个小学徒在江连焕的庄子里失踪了。 江连焕的庄子里那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失踪了好几个人,他们本以为这只是华荣月的运气不好,还曾经感慨过一番。 但没想到,又过了几天后,那群人居然全部都回来了,华荣月算起来是江连焕那里“失踪”的最后一个人。 这个“巧合”或许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但过了几天,又一张纸条被送了过来,那张纸条却是一张江湖小报,上面写的是闻名于江湖的神秘斗笠男和花洛神等人的决斗事件。 在这张纸条旁边的还有另外一句话,“你们想知道是谁帮了这个人,让他能活着从船上回来的吗?” …… 种种事件加起来,才让他们的头头——就站在躺在地上凉了的那个对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他的确想知道是谁帮那个学徒活着回来的,于是特意找了一个人和一只子虫。 这虫子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很久以前就得到的,据说在面对武力高强的人时,这虫子就会变得兴奋起来,所以用这种虫子来寻找那些潜藏起来的人再合适不过。 底下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这虫子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应该是苗疆那里的蛊虫,他们的头头视这只蛊虫如自己的生命一样。 过了一会,一个人才说道,“这,这到底是碰见了谁啊?” 没有人能够告诉他答案。 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或许是唯一一个能猜出来些什么的,毕竟最早提出这个做法的人是他,只可惜,他现在也已经说不出来了。 …… 华荣月的手上割了一个口子,她正把自己的血涂到那些人被蛾子碰过的皮肤上面。 这应该是之前路留生那次给她留下的启发,她现在发现自己的血完全可以当解毒剂来用了,刚才在发现那些人的症状像中毒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割手放血。 现在那些人都安静了下来,华荣月一边往手上缠绷带,一边拎起了一只死蛾子。 这东西凑近了看,还毛绒绒的,就是普通蛾子的样子,夏天华荣月在窗户上面经常看见这种东西,但是这蛾子背部的花纹和颜色都很独特,是那种像天空一样的蓝。 华荣月拿起这蛾子真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她甚至还能抚摸一下上面的毛毛,感受一下这个极度微妙的触感。 但是除了她以外的人却完全不行,他们稍稍被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样子。 华荣月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简直怀疑他们并不是一个物种。 不过这只虫子倒确实有点意思。 华荣月拎起一只,放在眼前晃了晃。 “找到你了”是什么意思? 谁又找到谁了? 似曾相识的手段 华荣月接下来等了好几天, 想要等着那群人再来,但是很明显,这群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这十分的不合理,因为按照华荣月的猜测, 这群人既然说“找到她了”, 就应该是想要对她下手了。 华荣月甚至都有些期待, 这群人到底是想怎么对她下手呢?而且,这些人找到的又是谁呢? 她一开始以为这群人是找到了花面,所以才对她说出了那一句话。 华荣月甚至还微微的有点好奇,这群人是怎么发现华荣月就是花面的。 因为在她看来,她从头到尾还真的没有做什么能够让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 直到她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任何消息,甚至连花船那边都风平浪静的时候, 华荣月才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 ——这帮人和她可能都搞错了什么。 因为如果是真的发现了华荣月“花面”身份的人, 他一定会趁热打铁, 直接对着这个弱点拼命的打击花面的, 毕竟敢刺探花面身份的人,华荣月不相信就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但是现在,确实周围都是一片的风平浪静, 连一丁点风声都没有。 在这样的风平浪静中,华荣月突然有了一个虽然很搞笑,但是好像又无限接近真实的猜想。 ——这群人莫非从来没有想过她就是花面? 那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针对她呢? 华荣月对此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没有把她当成花面来针对……那就是当成了易玲珑? 华荣月转变了思路,一旦做出那些人把她当成了易玲珑这个猜测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怀疑起了自己前不久在船上碰见的那个人。 之所以华荣月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个人,是因为那是目前为止让华荣月感觉到威胁最大的人。 而且华荣月当时在船上还真的没想过遮过脸, 那个人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易玲珑。 他的存在对于华荣月来说就是威胁,而且这个人尤其特殊,因为他的存在对于易大佬来说都是一个谜。 不过老实说……这个猜测在华荣月看来也不怎么靠谱。 因为即使华荣月没有戴面具,她的这张脸和“易玲珑”那张脸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不同的。五官倒没什么变化,最重要的是气质。 气质这个东西看不透,也摸不着。 不过负责任的说,你就算找一个天易楼的曾经很熟悉易玲珑的杀手来,领到平日里的华荣月面前,他估计都得懵。 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有种东西往往能让人不借助五官,就区分出两个不一样的人,那就是气质。 ……换句话来说,最能让人把华荣月和易玲珑区分开来的,其实是没有一个熟悉易玲珑的人会相信易玲珑会换上一身“朴素”的衣服,来到一家小小的医馆里面当一个小学徒这一点。 越熟悉易玲珑的人越不会相信这一点,就像华荣月就从来都想象不出来易大佬上辈子会去找一个小医馆,然后在里面当个学徒一样。如果让她发现那是真的,她说不定也会三观崩坏的。 所以能被华荣月忽悠住的,往往都是之前并没怎么真正接触过易玲珑的人。 华荣月在百草堂工作了这么久,从来没想过遮掩自己的容貌什么的,医馆的人流量也不算小了,来来往往的,一定有不少看见过华荣月脸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都没人过来真的找过华荣月的麻烦。 因为易玲珑就是华荣月这件事简直是一件能毁坏他们三观的事情,他们的潜意识里宁愿相信华荣月仅仅是一个长的和易玲珑十分相像的路人,也不愿意去想华荣月等于易玲珑这件事。 华荣月在百草堂里向来坦坦荡荡的,她当时抱着的念头就是“只要她坦坦荡荡,就绝对没人会怀疑她就是易玲珑”。这种堪称是心理学实习的操作,一项是华荣月挺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况且华荣月还同样很自豪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在换装干坏事的时候几乎留不下什么手脚,所以华荣月这个身份才能在百草堂过着如此咸鱼又平静的生活。 既然这两个点都被基本排除了,那华荣月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那群人找到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帮人可能有病病,或者她和那帮人都有点病病。不然人类的脑回路怎么可以不相通到这个地步。 不过华荣月倒有个比较好的优点——她不懂得时候会虚心请教,绝对不会自己憋着想。 于是在某个阴雨连绵的好天气里,她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到了江连焕的旁边,安静的看着江连焕。 江连焕原本在安安静静的写着东西呢,在被华荣月这么盯了十分钟后实在是觉得毛骨悚然。 他转过头来道,“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别这么一直盯着我。” “咳咳,我有一个问题。”华荣月道,“我那天……好像隐隐约约的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 “盯着你?”江连焕一挑眉毛,“你这是……又招惹了什么奇怪的人了?”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表情古怪,心说身边最奇怪的人应该就是江连焕你了,为什么你心里还没点数。 还有,你为什么要加那个“又”字? 不过她并没有计较这个,只是说:“不过奇怪的是,那个人跟了一段路之后就突然消失了,我原本想把她引到一段小路之后再动手的,但是我拐了一个弯之后,我就发现我身后没有人了。” “嗯?”江连焕貌似对于这个故事还更感兴趣一点,他坐正了身子问,“你再仔细说说。” 华荣月开始继续一边“回忆”一边说,但老实说,直到自己需要叙述的时候,华荣月才发现这是一件叙述难度多么大的事情。 因为她大可以把那群人好像并不是冲着她来的,却又的的确确是冲着她来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个遍,但是这就涉及到很多问题。 例如……华荣月是怎么知道那些人又不是冲着她来的呢? 再或者……那个跟踪的人从她身后消失之后的事情,华荣月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些东西都没有办法细说,细说起来都容易出bug。 鉴于从过往经验来看,江连焕这个人的直觉简直可怕,有些华荣月原本以为糊弄过去了的事情都会被他抓住小辫子,所以她只能含糊其辞的说:“你说那些人……有没有可能是发现了我是易玲珑……不是,我是假冒的易玲珑,所以才想要跟着我?” 江连焕上下的看了一眼华荣月,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眼神里又看出了一种浓浓的鄙视感,同时也让华荣月无师自通的读懂了他没说出来的话。 ——不会真的有什么人把你当成易玲珑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喂! “如果他们真的把你当成是易玲珑了……”过了一会,江连焕才勉为其难的说道,“……那倒真的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证明六扇门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终于不是无用功了。” 华荣月听着他的话的确像是这是一件喜事的意思,就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 她心说你这什么语气啊?明明前段日子还把她叫过去扮演真正的易玲珑的,怎么事到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之前被你忽悠住的都是那么一两个人,但是如果大规模的跟踪你,那应该就是有什么组织的人认为你是易玲珑,并且还对此付出行动了。”江连焕没什么反省语气的说到。 他继续给华荣月分析,“但是有时候怀疑和做出行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往往像那种有规模的组织做事情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六扇门下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都没能让所有人都坚信易玲珑就是易玲珑呢。” “他们如果下很大的力气去追踪打扮好之后的你,那倒情有可原,但是下这么大的力气,去追踪一个看上去跟易玲珑八竿子打不着,只是长的有点像,而且在一个医馆里当学徒还穿成这样的你……” ……喂,你再把话说清楚一点,当学徒怎么了?而且穿成这样又怎么了? 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听江连焕的话非常不爽,明明江连焕的话跟她的想法几乎差不多,但华荣月就是莫名不爽。 但有一点江连焕说的尤为正确——那些人下的力气很大,虽说江连焕可能认为追踪她的人很多,但实际上只有一个。不过那一个人身上下的血本就已经够大的了。 那跟踪她的人可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而且他身上的那种虫子,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轻易就能弄到的东西。 华荣月忽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呢,她发现,好像那个人的那句“找到你了”压根就不是对着华荣月说的,而是对着……戴着面具的她说的。 她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就已经知道了面具人就是华荣月了,但却完全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在对方看来,自己完全是正在跟踪着另一个人的过程中被突然绑走,再次醒来时,看见的是一个身穿华衣,头戴面具的完全不同的人。 会不会……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认为靠着她,就可以引出后面的花面呢? 这个就很有意思了……究竟是哪里给了那些人错觉,让他们会产生这种想法呢? 华荣月在思考的时候,江连焕似乎也同样想到了什么。 他对华荣月道,“我认为下一次有人追踪你的时候,你不防转头看一眼,看看每次你的身后,到底是跟了多少人。” 嗯?什么意思? “说不定到时候你会发现什么熟人。” 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江连焕这话有些怪怪的,但是也没深究,因为江连焕忽然笑了起来,而且他的这个笑容忽然间越来越夸张了起来,嘴角越咧越大,直到这个笑容占据了他的半张脸。 他一边带着这种怪异的笑,一边说:“不过这种用诱饵钓鱼的方法真的是似曾相识啊……这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些人的手段。” 华荣月看着他的这个笑容,默默的问,“你,你还好吗?” “好得很。”江连焕看了一眼华荣月的表情,对她猛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他淡淡的道,“看来这段时间,我有必要再去找几个人。” 究竟是谁 当时江连焕说要找几个人的时候, 华荣月心里就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过了几天, 这个预感果然就成真了。 华荣月看着花船的老掌柜递给她的玉佩时, 脑袋老大, 心说:“他这人怎么这样, 哪有人没事敢往花面身边凑的?” 尽管如此,华荣月还是找了个时间来到了这家胭脂铺内, 时间一到,她本以为江连焕会自己来的,结果并没有等来江连焕本人, 反而只等到了他的一封信。 当花船的人把信给花面拿过去的时候, 手都有点哆嗦了, 毕竟对于花船的人来说,他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花面邀请了一个人,并且亲自来等他了,而那个人却完全没有亲自过来跟花面见面的。 华荣月却没他那么不淡定,她拆开了江连焕给她的信, 发现信中也只是写了两句话而已。 “用一种东西去控制另外一个人, 是他们最喜欢用的一种手段。” “他们”? 华荣月把信折了起来,扔给了旁边的人, 那人接了过来,顺手就放在蜡烛之上点燃了。 华荣月没有去管那团正在燃烧着的纸, 而是披起了一件外套,起身来到了窗前。 她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道,思考着江连焕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江连焕好像对这件事情非常熟悉的样子, 这从他那天所说的话中也能看得出来。 华荣月不清楚江连焕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最近她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究竟在哪里暴露了和“花面”的联系。 是六扇门吗? 不,并不是,华荣月在六扇门的所有档案都是经由江连焕审查的,所以华荣月很清楚,六扇门那里,她跟花面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稍微“倒霉”的被牵连了一点。 那就是花船这边自己不小心暴露的了? 华荣月用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几乎每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甚至不敢跟她的眼神对视。 应该……也不能吧。华荣月收回了视线。 这两点如果都不可能的话,那个华荣月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华荣月不信邪,她左思右想,从自己最开始穿越的那天开始顺,一直顺到面前的茶被添了两三次,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屋子里面鸦雀无声。 一直到黄昏时分,华荣月才猛地抬头,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啊……” 旁边的人都吓了一机灵,纷纷互相看着,不知道花面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华荣月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事情,这是在她仔细的把所有经历全都捋顺之后才想明白的。 她一直以来确实都十分小心的掩盖自己的身份,但不包括一个时间——那就是六扇门强制让她扮演易玲珑的时间。 那一段时间之中,华荣月是几乎没有考虑过遮掩身份的,因为这在她看来,几乎是“奉旨”出去装了,完全不用考虑掉马的问题,一切都有六扇门兜底,所以华荣月装的格外的心安理得。 而就在这种心态之下,华荣月有时候做事就会“出格”一些,好像确实有那么一次,自己好像在外人面前不小心暴露了很多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她自己和“花面”之间存在着的一些与众不同的关系。 ——那个地方就是全安镇。 或许暴露的东西过多,也跟那个地方是她的大本营有关。 当年华荣月和江连焕他们一起去的全安镇,以“易玲珑”来代表六扇门去接触花船,来了一个贼喊捉贼的故事。 嘶……如果是那个时候暴露的,那么当时全安镇的内鬼还没有完全去除吗? 华荣月的记忆一向不怎么靠谱,虽然易大佬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就像书本一样随时翻阅,但是华荣月自己的记忆还是非常容易模糊的。 连前几天的晚饭吃了啥都不一定能记得清楚的华荣月此时此刻正在拼命的回忆半年以前的事情,她想了又想,始终只能想起来一些模糊的印象。 她倒是记得当时在全安镇的时候,她一人身兼两职,奔波的那叫一个辛苦劳累,而且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不敢轻易地放水。 她甚至还得努力的让花船的人做出针对他们这一群六扇门人的意思来,还把当时跟在她手底下的一个叫赵烨的小伙子给弄到了地牢里。 还有一点,也是华荣月觉得最容易暴露的地方之一,那就是因为当时她根本没有办法让这群人是从全安镇上以一个“正常的”方式离开,因为她一不小心把花面扮演的太过强悍了,所以她当时就只能用了一些比较私密的小手段。 例如……让整件事情看起来就像是“花面”偷偷的放过了他们一马。 那么这件事在外人的眼中就会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花面会放他们一马呢? 华荣月心虚的飘了一下眼神。 ……所以当时不会真的就有人认为是因为她了吧? 当时在场的江湖人其实挺多的,毕竟华荣月在“逃出”全安镇的途中,还顺手放过了一批不小心被困在全安镇的江湖人,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逃”了出去,也顺带着解决了一下花街上陌生人众多的问题。 不过华荣月一直都没管那些江湖人,是因为在那些人的眼中,他们根本是看不到花面和华荣月之间的那些“小勾当”的,真正能看到一些其中猫腻的,可能也就只有从头到尾跟在华荣月身边的六扇门一群人。 ——如果不是华荣月认为江连焕不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那么她一定会第一个怀疑到江连焕的身上了。 那么……猜出来这件事里猫腻的,恰好就是六扇门的那么一个脑子有点灵光的,嘴又不是很严的,可能还有点二五仔倾向的小子了? 就在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华荣月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当时的那个情景下,好像还确实存在着一个既不是六扇门,又不是花船的人。 这个人的存在感甚至都略微的有点稀薄,或者说华荣月一直以来都故意的把他从自己的记忆之中删除了,但她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想了起来。 华荣月突然间就猛地领悟到了江连焕给她的纸条上的那句话,领悟的不能再领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弥漫上了她的心头,甚至让她想起来了很多以前都忽略了的事情。 ——这是“他们”最擅长干的事情。 她猛地坐直了起来。 她不知道江连焕曾经遭遇过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从他的语气中看起来,貌似他以前也跟那群人打过交道了。 不过华荣月认识的人中,最熟悉那些人的,应该是易大佬。因为她以前就曾经被别人给这样“控制”了一把。 “用一种东西去控制另外一个人,是他们最喜欢用的一种手段”,这的的确确是江连焕的一句忠告。 虽然他说的极其隐晦,但是华荣月此时此刻在心里想,如果上辈子有人能在某个时刻给易玲珑送来这么一张纸条,她或许就不会变的那么的惨。 还有一条,好巧不巧的,上辈子“控制”易大佬的那个人,跟当时在全安镇上出现的那个,既不是六扇门,也不是花船的人是同一个人。 ——华山派的吴妄言。 …… 他当时就跟在华荣月的身边,几乎是全程目睹了华荣月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而且非常有可能猜出来了里面的一丁点猫腻。 他不用猜出来很多,只需要猜出来一点点,估计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这人曾经就很成功的做成过一回。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心情激荡了片刻,她都有点害怕自己这么胡思乱想的把易大佬也给整激动了,所以尽量的平息了下来。 现在她的心情着实是有些微妙。 虽然这个答案颇有些无厘头,而且几乎是用排除法来排除出来的,不过华荣月就莫名的觉得这是真的,理由是易大佬曾经被这么坑过。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一旦经历了一次之后,第二次就会非常的小心了,华荣月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好啊……原来是你小子。华荣月心想着,她现在内心极其的分裂,一部分叫嚣着杀过去找吴妄言问个明白,另一部分在劝她算了算了,还是理智一点,吴妄言这辈子她也见过,除了人傻点呆点外,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心眼,万一冤枉了呢? 然后华荣月转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江连焕还吐槽究竟是谁那么傻才把她当成易玲珑来着,这不就真有这么一个傻子吗。 当时的吴妄言可是真把她当成易玲珑了啊! 啊……天啊…… 整个屋子在华荣月的左思右想中杀气激荡,旁边站着的人都有些立不稳了。他们心里非常的紧张,每个人几乎都在心里暗自的想,天啊,今天老大在这里冥思苦想了一天,还时不时的杀气爆表,老大他到底在思考什么? …… 华荣月的手下有一个小队来着,她还当着这个小队的队长,不过由于她常年出门,所以这个小队一直处于被放养状态,但原则上里面的人她是可以随便派用的。 华荣月现在不在,所以一些事情都是代理小队长来负责,此时此刻华荣月队中的代理小队长,是一个叫赵烨的男孩子。 人长的挺面善,干活也比较利索,唯一的缺点就是人有时候比较好糊弄。 他其实也并不是立马就被当成代理小队长的,从全安镇回来之后,他被六扇门抓去盘问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在江连焕队长的帮助下,他不知道又怎么莫名其妙的回来当了个小队长。 “唉……”赵烨看着夜空,心说自己现在一天天过得跟狗一样,明明不是小队长却偏偏要操心小队长的事,什么时候华队长能够回来啊?如果华队长回不来,让他放两天假也好啊。 正在这时,一只鸽子突然飞了过来,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嗯?这是什么?”赵烨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拆开了看了看,两眼忽然间有点发直。 真的假的……他刚刚不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嘛。 当真 赵烨背着自己的行李, 坐着马车来到了这间宅子的前面。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 他带着种不明的情绪, 莫名的感慨了一声。 这宅子真大……刚刚马车从那边绕过来都绕了好长时间,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赵烨已经不记得自己刚刚都走了什么路了。 他从车上下来以后, 旁边立刻走上来一个人, 对着他道, “赵公子, 请往这边走吧。” 赵, 赵公子吗…… 赵烨整个人晕乎乎的听着这个称呼,然后跟着人家进了屋子里。总而言之这种感觉真的是爽到不行了。 身为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奇怪的感觉。 那上面是六扇门通知他说要他最近来这里帮忙,赵烨已经好久都没见过江连焕了。某种意义上江连焕带的那队比他们的这队还要可怜, 因为赵烨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见过他们了。 据说他们经常在外面跑,每个人提起他们的时候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感觉,赵烨每次都特别想问问江连焕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才会让听者露出那样的表情。 赵烨在床上兴奋的打了几个滚, 然后看见屋子里还摆着果盘,他看了半天,都没舍得吃,准备留起来,偷偷的拿出去,问就说是从江连焕庄子上面带出来的。 江连焕的庄子现在并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此时此刻能进这个庄子的人, 本身就说明有一定的实力。 赵烨对于这种工作还是十分满意的,他甚至觉得这种工作才是人干的工作,之前的生活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正在兴奋的时候,他的门口刚好就经过了两个人,听声音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女孩子在叽叽喳喳的。 那个女孩子说:“其实你真的很厉害的!不过就是得改一下某些东西了,例如说下次再跟人家交手前不要总是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了……不然真的……看起来有点不妥当。” “不改。” 赵烨原本躺在床上安详闭上的双眼忽然间猛地睁开。 “那你以后弄脏一身衣服,我给你买三身!这总行了吧。”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有气无力。 “不要,我自己自食其力,自己赚钱买衣服,要你给我买衣服干什么。” “那你!” 赵烨诈尸一般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把窗户打开了一道小缝,然后偷偷的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外面,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看了一眼外面,正好就看见华荣月那张熟悉的大脸…… 华荣月正在跟真姐扯皮,真姐貌似想要对华荣月进行什么诡异的改造计划,要把她改造成万人迷的小帅哥,华荣月充分的发挥了自己“乡村剑客”的气质,坚决不同意真姐的话,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啥也听不懂的直男。 这种神奇的直男气质,未尝不是华荣月曾经在某位叫双清的同志身上学到的,在这位大佬的面前,华荣月学到了只要是脑回路足够的直,那么就无所畏惧。 此时此刻的华荣月还没有发现她亲爱的部下正隔着一墙之隔,用如何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她现在还在想着吴妄言那件事该怎么办。 老实说,这件事她想了有好几天了,闲下来就会想,半夜做梦都会想。 “你想想看,你如果要是以后真的成了个大侠了……不对,你现在就是大侠,我的意思是万一你以后成了一个世人皆知的大侠的话……”真姐还在那里淳淳善诱,“那得是一件多么拉风的事情啊!” “华队长!” 华荣月还没来得及回应真姐的话,就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疑似很熟悉的人,正扒着门框,两眼泪汪汪的朝着这边看着。 看他的眼神,那种既深情又复杂,既感动又暗恨的情绪,使得华荣月一时之间误以为自己是个渣男…… “队长!”赵烨生怕华荣月没听见,就又喊了一句。 他现在恨不得抱着华荣月大哭一场。 队长原来你在这啊!你既然有心思来撩妹,为什么不回去替他干活呢? “啊……赵烨啊。”华荣月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脸,然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管你叫什么?队长?”旁边的真姐对着华荣月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不,你听错了,我有事,先跟他聊几句。”华荣月说完就先从真姐那边脱了身,来到了赵烨这边,小声的在他的耳边说:“先暂时不要叫我队长,你来这干什么?出任务吗?” 赵烨连忙闭了嘴。他看着华荣月,自打上次跟对方分离开后,这是近几个月赵烨头一次见到他。 说实话,赵烨也属于“知道”华荣月就是易玲珑的那批人里的,就是在江连焕的口中应该和吴妄言同样归列为傻子的那个队伍里。 按理来说一般人看见易玲珑了应当该收敛一点,但是赵烨这段时间被摧残的有点太狠了,当社畜的悲愤压倒了他的恐惧,使得他现在面对华荣月只想好好的发泄一通。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跟华荣月太熟的关系,在“知道”华荣月就是易玲珑之前,他对华荣月最初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个性格挺温柔的小队长。 要不怎么说能把现在的华荣月当成易玲珑的都是不认识易玲珑的人呢。 对于赵烨这种曾经跟易玲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说,他把华荣月认成易玲珑就毫无压力,但是对于曾经认识易玲珑的人来说,这件事里的几乎不可能发生了。 但这对于赵烨来说都不是问题,他现在内心的想法就只有一个——华队长回来了,他貌似终于可以解脱了。 “队长!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啊!”赵烨以最呐喊的表情,吼出了最低的分贝。 “抱歉啊……”华荣月有些歉意的看着赵烨说:“我暂时应该还回不去,不过你们在六扇门好好听话就好,最近没有遇见什么事情吧?” 赵烨呆滞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看着赵烨的表情,笑容也渐渐凝固在脸上。 赵烨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所以这段日子以来,让他一直干着活,当着无名社畜,时不时的加班还不给钱的人,原来,不是……华队长吗? 那当初派他去当代理小队长的人到底是谁? 一股寒风从院子中吹过。 两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旁边忽然来了一个江连焕庄子上面的小管家,他看见了华荣月和赵烨,对着他们俩道,“你们现在有事吗?没有的话能否随我走一趟。” 华荣月和赵烨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真姐虽然很好奇江连焕叫他们两个干什么,不过也没有多问,就看着他们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她还拼命的嘱咐华荣月记得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再去找她。 华荣月和赵烨两人进了屋子,走进去的一瞬间,气氛一下子倒流回了半年以前。 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六扇门的同事们,华荣月看见了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大牌的还有不大牌的,她和赵烨在这群人之间几乎毫不起眼。 她一般遇到这种场合也就是随便找一个小地方安静的站着,赵烨此时此刻也略微的有点怂,也只是跟在华荣月的身后找了一个地方站着。 “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就先出去吧,你们几个留下。”坐在屋子中央的那个戴着斗笠的人说完后,许多人都分散着从这间屋子里走了出去,一时间就剩了几个人。 赵烨跟在华荣月的身后有点懵,他恍然又回到了半年前还在全安镇里,他跟在华荣月的身边活命的时候。明明他以为自己这半年来也被摧残的够厉害了,没想到一来到华荣月的身边,瞬间就又怂成了最初的样子。 而华荣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猜不透那人想要做什么,因为这里的人有“目”的,也有只是单纯普通的六扇门成员的,其实这样有些话题交谈起来都不太方便。 华荣月用余光看了眼江连焕,期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一抬头江连焕在那里慈眉善目的给那个人沏茶倒水呢,完全看不出来想要给她什么提示的样子。 “这就是那个人了?”戴着斗笠的人端着茶杯,对江连焕问到,江连焕连忙回答,“是。” 华荣月直觉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在说“易玲珑”的事情,由于这里有不少不是“目”的成员,所以她就没有吭声。 那人上下的打量了华荣月两眼,华荣月现在身上就穿着自己平日里的常服。如果喜欢这个风格的,也未尝不会欣赏华荣月这种简洁冷淡风。 但是面前这人明显并不喜欢这个风格。 ——而且他甚至都没有瞧得上华荣月这个人。 他看了几眼之后,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了一句,“也行吧,还凑合,临时找不到人了还能怎么办,既然都这样了,那你就更应该上点心,不要被别人瞧出来什么。” 江连焕连忙恭敬的低头称是。 “唉……我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们别添麻烦就行了。”那个人说着说着,忽然间顿了一下,越过了华荣月的肩头,看了一眼华荣月身后的赵烨,问江连焕,“他跟来做什么?” 华荣月一转头,这才发现赵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傻傻的也跟过来了。 此时赵烨站在那里,跟一个呆头鹅一样,被人这么一问,他也有点傻眼,他本来只是华荣月走哪他跟哪的。 “呃……”江连焕明显的顿了一下,华荣月立马接话道,“他……他把这个当成真的了,所以很怕我,一般我走哪,他就跟到哪。” 那个人听完后一愣,看了看华荣月,又看了看身后的赵烨,华荣月低着头,赵烨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茫然的看着。 过了一会,这个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笑声堪称是绕堂响,连在门口守门的人都能听见。 他一边笑一边说:“原来还真有人那么傻啊。” 赵烨依旧很茫然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华荣月。 夜行大侠与易玲珑 “江队长, 你知道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出来之后, 赵烨有点茫然的问江连焕。 “最近有人传你华队长喜欢吃小孩,他以为你把这个当真了, 所以在笑话你。”江连焕面不改色的说到。 “那怎么可能啊?”赵烨有些啼笑皆非, “就算是个傻子, 也不可能这么想的好吧。” 两个人又肩并肩的走了一段路,赵烨忽然间问,“江队长,你没有在忽悠我对吧?” …… 华荣月想着刚才那个斗笠人的身份,又想了想江连焕的态度, 感觉这应该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对于这种人, 她一向是能躲就躲, 不能躲就听着。 看来这个人明显瞧不上她, 这让华荣月心里还意外的安生了一点,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一个好奇心爆棚的人。 ——例如说真姐。 看着朝着她走过来的真姐,华荣月忽然间蹦出来了一个想法。 按理说这两人背景都那么厉害,那说不定都是一家人……见面的时候还能认个亲什么的, 不知道真姐清不清楚屋子里那个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那真姐和那个男人比起来,谁的身份更高一点呢? 真姐完全不知道华荣月刚才在屋子里面碰见了谁,她对华荣月道,“刚才你们去见谁了呀?” “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我也不认识是谁的人。” “既然你不知道是谁,那咱们就先走吧, 不用去管他。” 真姐带着华荣月,像是生怕她反悔了一样,带着她往前面走。 华荣月走在江宅里,明显能感觉到六扇门成员的浓度变高了许多。 以往走半天都不一定能碰上一个,现在她随便走走就能看见一堆了。 六扇门这个阵仗颇有点像在为什么做准备似的,华荣月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人。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真姐,心情略微有些微妙。 以往真姐带着她瞎玩,她都可以表现的毫不要脸,但在这么多同事们的面前,她还真不一定能表演出那种浑然天成的土味感。 容易中途出现巨尴尬的情绪,而且就算没有这种情绪,以后上班碰见个熟人什么的,人家看见她出戏,恐怕也有点不值当。 江连焕打发完赵烨,就又回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一天都得伺候好那位新来的大神,老实说他心里并不欢迎这些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过来瞎胡闹的,理由是因为兴趣。 在他看来,那个男人和真姐都是一路人,虽然那个男人自己肯定不这么认为。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脸上挂出了完美无缺的笑容。 真姐和华荣月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凉亭里面,华荣月看着真姐把她带来的这个地方,就知道真姐这是又被什么东西给忽悠住了。 亭子里面有几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大侠,正在那里互相切磋着武艺。 这世界上能吸引真姐的只有两种事情——第一个是行走江湖的大侠,第二个是行走江湖的帅哥大侠。 华荣月觉得自己对真姐绝对已经琢磨的七八分透彻了。 亭子下面确实有两个帅哥,这两个帅哥正站在那里互相比划着轻功呢。 但是……华荣月默默的转头看了一眼真姐,她觉得真姐应该不会知道,这俩帅哥都是六扇门的自己人这件事情。 因为一般情况下来说,帅哥都是有点脾气的,这俩帅哥不仅没有脾气,还笑的如同春风一样温暖,还和周围的众人打成一片,无论是膝盖高的小屁孩还是乘凉的大爷,都能其乐融融的,那基本就说明……这俩帅哥醉翁之意不在酒。 行啊,华荣月默默的感慨了一句。 看来当年被拉进六扇门里的那一批小青年终于都成为了合格的社畜了。 华荣月为什么会对此这么清楚呢,因为这俩小帅哥她都觉得很面熟……后来一想,好像都是当年曾经在秦淮河上面见过的人。 秦淮河那边最近消停了不少,所以这些人都被调回来了,估计这两人也是从秦淮河上面调回来的人之一。 有时候华荣月也挺羡慕真姐的,没什么后顾之忧,整天只需要考虑怎么样搞个江湖101……啊,你说花船也在搞,这不一样啊,真姐是用富婆的心态在搞,她是在用老板的心态在搞啊。 真姐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两个人,然后拽了拽华荣月的袖子说:“你看看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一看就是特别厉害的大侠,你长的也没有他们差啊,好好学学,你肯定也能比他们强的。” 真有点可惜……真姐好不容易找到俩觉得符合她心目中江湖少侠风范的帅哥,没想到还全是官方批皮的。 这算不算京城大小姐的精准审美啊?华荣月想,这里带着江湖气息的帅哥遍地都是,没想到真姐一挑,还是挑中了俩六扇门的。 华荣月跟着真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这俩人正在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会,终于确认了这俩小帅哥的目的。 这俩小帅哥是在尝试着融入群众,估计是为了日后更好的获得情报而做贡献。 华荣月坐在一旁,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出乎意料的是,周围许多人聊的话题还真的跟华荣月有点关系,因为他们之间比武的话题就是从前几天来了这的易玲珑开始的。 “你说的都不对。”一个大爷一脸不屑的大手一挥,“那易玲珑想要跳那么高必须得内功好,我看他指不定就是当年被天易楼杀手追的时候练出来的,不然怎么可能跳那么老高?” “他跳的那个不叫高,叫远。”旁边另外一位大爷道,“高和远都是不同的概念,你总把这两个东西给弄混,要我说你不会就不要瞎说。” “哎呀,大爷你们说的都对。”旁边的一个小帅哥赶紧上来打圆场,“我觉得跳的高和跳的远都一样重要对不对?” 他一边在这里哄着这两个大爷,然后一边抬头,忽然就和撑着下巴看他的华荣月视线对上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华荣月过了会,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他猛地把头转了过去。 华荣月没太搞懂他这个夸张的反应是做贼心虚,还是一不小心被她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不过如果是她,在背后偷偷的评论人家,然后还不小心被逮到,估计也是这么个反应。 这些人都是知道华荣月身份的人,而且他们同样也知道华荣月是冒牌的易玲珑,毕竟当年华荣月假冒的时候,这群人帮她在后面当灯光师道具师以及背景板来着,所以华荣月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心里还挺轻松的。 华荣月正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亭子的顶上,亭子上面画着几个特别精美的花纹,她看着那几个花纹出神。 那两个小帅哥明显被华荣月的突然出现给影响到了,现在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华荣月看着他们刚才还在跟几个大爷聊的正开心,现在时不时的就朝这边看一眼,表情中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古怪。 “咦?”真姐小声的在华荣月耳边问,“他们俩是不是在偷偷的看这边啊?他们在看什么呢?” “不清楚啊。” 华荣月睁眼说瞎话的道。 她觉得这俩人倒也不用一个劲的看她,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华荣月这个易玲珑应该纯粹就是一个冒牌货,并不耽误他们在这里讨论易玲珑的轻功到底是蹦的高还是蹦的远的问题,因为归根结底,华荣月是“假的”。 但是这俩小帅哥明显没有华荣月的心理素质强大。 那群人聊着聊着,就想着要亲自上手去试一试了,正好亭子的顶上还很高,而且还有个很漂亮的小尖立在那里,华荣月听他们说要看看周围谁能第一个摸到那个小尖的。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真姐非常兴奋的在华荣月的耳边说:“你去试一试吗!这个亭子还没有咱们翻过的楚府宅子高呢。” “不。” “你去试试啊!你不试试,怎么可能会出名呢!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手了,人家都快把夜行大侠给忘光了!” “……我不想试啊,我也不想出名啊,夜行大侠有什么好出名的。” …… 亭子的周围忽然走过了两个人,这两人一人戴着白色的斗笠,一人戴着黑色的斗笠,忽然听见真姐的声音,那个黑斗笠的人扭了头。 他看见真姐和华荣月,微微的皱了下眉,问旁边的问说:“小江,德真跟这个叫华荣月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们俩也没认识多久。”江连焕斟酌着答,“只是郡主缺了个玩伴,所以把华荣月叫过去了。” “他们俩?他们俩能有什么好玩的?”黑斗笠的人想了想,道,“啊……不会是德真又玩起了那个大侠游戏吧。” “对。”江连焕在后面轻声地说,他回忆了一会道,“他们俩以前还去过楚卫的家,在那里戳破了楚卫想要谋反的阴谋,这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们俩,他们还给华荣月起了个称谓,叫……夜行大侠。” “夜行大侠……”那个男人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猛地笑了起来。 他一开始笑声还很低,后来越来越大,笑的格外的欢,似乎是比之前听见赵烨以为华荣月是真的易玲珑时笑的还要开心了。 这一点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当年华荣月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号的时候自己都笑了半天。 许久,这个男人才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这个人有意思……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笑了。” “大人,您看看……”江连焕在旁边轻声的道,“都只是小孩子玩的把戏,没有任何能入您眼的地方,您如果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跟他说,让他注意一点?” “没什么,让他们胡闹去就好。”黑斗笠人笑着,他对着江连焕伸出了自己的手,握紧了道,“夜行大侠……你看,有了六扇门就是易玲珑。” 他又松开了拳头,“没了六扇门就是夜行大侠。” 江连焕在旁边低着头不语。 “小江,你是个聪明人。”那人说道,“我是不清楚大哥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弄这么一个人来,弄的整件事情都像笑话一样,不过要我说,这件事还真有意思。” 江连焕在旁边低着头不做声。 “那就且看看这个夜行大侠会是个什么大侠吧。”那人笑着说了一句,“不过既然他有了这么个名头了,如果他不能干这个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去干点别的,他总不能去演一辈子的易玲珑吧……” 江连焕等着他的下一句。 “夜行大侠,这个名字听起来还行,最起码挺适合去当个看家护院的,看门总不会把门给丢了吧。” 华荣月仰头看着亭子上面的花纹,她刚才一直半闭着眼睛,这会已经完全清醒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亭子上面发愣。 “那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咱们就回去吧。”真姐在旁边略微有点失望的说道。 华荣月忽然一把拉住了她。 真姐,“嗯?!” 华荣月转过头来看着真姐,忽然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她道,“去是可以,但咱俩得先去找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这边这个feel挺难把控啊,要装个平平无奇的比,删了又改的。 接下来咱们看看我对这个情节的把控怎么样。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跳亭亭 这边的这群人还围在这里, 继续商量着轻功的问题呢, 几乎没人注意到华荣月和黄娇早就偷偷的起身离开消失了一段时间。 等过了一会后,在场零星的有几个人上去尝试着跳了一下,按理来说这个事情并不难, 但是奈何这个时候距离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大爷, 唯二两个六扇门的,还只是负责拉关系的。 正如真姐所说的——“这亭子还没有你当初跳的那个楚府墙高呢”, 这个地方压根也就没什么人在认真的跳, 大部分人都只是闲着没事干凑凑热闹而已。 诚如发生在江宅的许许多多“比试”一样。 有时候是小年轻上头, 有的时候就真的……纯粹是一群人跟着瞎凑热闹。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消化完刚吃的晚饭后, 准备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的时候,有两个鬼鬼祟祟的,戴着两个奇怪面罩的家伙忽然又溜进了这里。 “呼……”刚刚还在一起对着周围的众人笑脸相迎的两个六扇门职工私底下舒了口气, 有个人小声的问,“没发现什么情况吧?” “没有。” 这两个人同时都放下了心,想着一会就可以暂时结束这一天的事情了,他们俩都有种下班前放松的心态。 这么一放松, 二人就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周围寻找起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他们看见华荣月在这里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还有种莫名被抓包的感觉,不过就在刚才, 他又好像忽然间消失了。 华荣月在他们心中一直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所以刚才看他们俩太尴尬所以离开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一说到这里,两个人就不禁老脸一红, 在旁边吐槽别人,结果被人发现这种事居然也会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要不然一会找华哥去吃个饭吧。”那两个人小声的自己商量道,“华哥脾气那么好,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也是,‘目’里面坏脾气的那么多,就华哥在那里面看着最正常了,不能欺负人家。” “咱们俩明天还得来这吗?” “倒也不用吧……”那边的那个人笑了一下,“你看这边有什么真厉害的人吗?今天不过是让咱们俩练一练手,估计明天就肯定不会这么轻松了。” “……倒也是。如果这么一直轻松也不是不好。”那个人叹了口气,“这边风景看起来还挺好看的,还有个亭子乘凉,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了。” …… 就在他们两个商量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脚步声。 似乎有几个人从旁边的小路上过来了,他们这几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踟蹰的样子引起了这边几个人的注意。 不过他们也仅仅只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就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把头转了过去。 也就是几个过客而已,这边是条大道,谁想走都行,也没有规定谁能过谁不能过。 殊不知,刚来的那群人一边踟蹰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这个地方,心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周围一片和谐宁静。 ……那刚刚是谁给他的这个? 他展开了自己手中的那个皱巴巴的纸条,一脸疑惑的看向了旁边的人,那些人也同样疑惑。 这两人穿着方便行动的劲身衣着,光看脸就能看出来这是两个冷面酷男,这会却在这里相视而望,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奇观。 因为对他们来说,刚刚来之前他们抱着一会就要殊死搏斗的心情来的,这会来了这居然鸟语花香,山清水秀。 他们身上的杀气还都没有消散干净呢,因为刚才那张纸条上说让他们来这,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张纸条,或许还不会让他们惊恐但这个程度,不过那张纸条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有些惊悚。 因为这玩意居然是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们的桌子上的,然而当时他们在屋子里却几乎毫无察觉。 更加可怕的是,这张纸的材质还有上面的香味令他们莫名的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不少的门派中都有一群不知来历的神秘人正在偷偷的接触他们。 他们联络的时候所用的就是这样的纸张,上面同样熏着这样的香气。 这群人来历神秘,身份不明,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又不得不联系。 因为这群人掌握着许多商行上面的东西,他们所在的门派大多都需要靠这些商行才能维持的下去,而如果想要赚钱,就必须要跟他们打好关系。 跟这群人打交道是需要耗费许多精力的,门派里面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跟这群人和睦相处,有不少人都提议对这群人留备着一手,防止他们日后会用什么意想不到的手段。 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组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组织,所以在这么久以来,对方第一次在“非商业”时间给他们送来了这样的消息,大家都非常的警觉,几乎每个地方都派出了许多精英过来。 …… 然后就面对着大家吃饱喝足。吹牛聊天这样的一个情形,那边还有俩看起来挺和善的小帅哥在安抚大爷们。 不对劲……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人来了这里,陆陆续续的得来了几十个,但是对于中间还在消食的人们来说,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这些刚来的人有的是站在那条巷子中,有的则是蹲在了旁边的树上,屋顶上,有的在灌木丛里,还有的隔着一个墙听着这边的声音,远远的观望着。 大部分人心中都抱着跟那两个站在巷子中的人一样的心态,都想着来这里可能是要出什么大事,所以有不少人都是收拾的干净利索,毒药全都抹上了刀刃,暗器也都装备好了。 这会出现在这里,大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吗……这群聪明人在面对这样的环境时,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捉摸不透。 但同时,他们也差距到暗处有不少实际不差的人正在偷偷的观望着这里,所以彼此心中的防备一直都没有放下。 这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许多人心里都这么想。 藏在哪里呢?在那棵树上?或者是在水潭里面? 这些看起来岁数都有点大的大爷还有小屁孩都在这里干嘛呢?不……不能因为他们的外貌就轻视他们,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绝对不可以轻视任何一个人。 他们在这里站着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旁边俩大爷还光着膀子在那下棋呢,看着旁边立着的这俩人还有点不耐烦。 一个大爷突然砸下一颗棋,转头道,“恁站这边弄啥嘞,这点子太阳都被恁挡着了,起开。” “……对不起。” 这俩杀气刚刚从身上散去,一身冷冰冰的酷哥默默的站在了一边,一个站在另外一个人前面,方便剩下来的那点太阳再照进来。 俩大爷心满意足的继续下棋,旁边另外一群大爷跟着一边看下棋一边起哄。 旁边两个叠罗汉的人默默的观察着这几位正在下棋的大爷,视线渐渐的聚焦。 他们先是默默的聚焦到下棋大爷地中海的头顶上,然后又默默的聚焦到一圈叠了一圈的肚子肥肉上,最后……聚焦到了棋盘上面的棋子上。 啊,有棋盘,也有棋。 棋子——所以是天易楼的吗? 两名酷哥用着死鱼眼默默的观察着下棋大爷们。 ……天易楼的杀手现在都已经这样了? ——【天易楼退休杀手的中老年生活】 路留生也拿着自己手中的那张纸条走了过来,他一脸的惊疑不定,身边跟着同样惊疑不定的还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黄娇。 “这,这是怎么回事?”黄娇上气不接下气,“我才吃完饭,你们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我追都追不上。” “嘘,小点声,别说话。”路留生的表情很严肃,“如果我是你,我宁愿让你在屋子里待着,也不要跟我们出来。” “为什么啊?”黄娇颇有些气急,但表情凝重的路留生和却都不再说话了。 他们刚刚在自己的桌子上的收到了那一张纸,纸上通知他们来这里,单纯的一张纸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真正让他们震撼到的。是纸上面的暗纹。 ——一朵只有用手摸才能感受的出来的,正在怒放着的花。 路留生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这花的事情,结果就这么突然看见它出现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令他毛骨悚然。 这让他有种自己已经被别人给看穿了的感觉,从头到脚,他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但他现在却真的浑身冰凉。 ——这群人知道自己正在追查着他们? 他究竟哪里暴露的这么明显了? 的反应看起来没路留生那么大,但现在眼神也已经木了。 他的脑子里就回荡着一句话。 ——不应该啊……他一直在躲着那个人,恨不得永远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怎么被突然逮到的呢?这位大佬究竟想让他干什么?改名单排名?不应该啊,他不是第一了吗…… ……莫非这位大佬也下赌注了,想来个黑吃黑吗? …… “哎呀,天太黑了,咱们把灯笼点上吧。”亭子里面的俩小帅哥道。 他们去拿灯笼的时候,忽然看见巷子口站了不少人,两人同时心里“咦”了一声。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小帅哥百思不得其解,“这边也没有什么路可以再走了啊。” “他们也想来跳亭子吗?”另外一个小帅哥同样一脸迷茫。 两人研究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 ——“看来今天伙食挺好啊,吃完了大家都想出来散散步了。” 朴实无华 华荣月和真姐正缩在角落里, 两个人脸上一人戴了一个小面具,冷不丁一看根本认不出来他们俩是谁。 刚才忽然来了这么多人, 真姐奇怪的问了下华荣月, “这些人都是谁啊?” “谁知道啊。”华荣月摇了摇头。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自己在心里却数了数现在看到的几个人。 嗯……果然前段时间花船开始跟周围的组织做生意是个正确的选择,这时候一个消息出来, 人几乎全都来了。 至于把这么多人都叫过来只是为了跳个小亭子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有点奇葩,华荣月倒不怎么考虑。 ……毕竟花面干过的奇葩事海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她看了一眼周围这群茫然的人, 悄悄的清了下嗓子,带着真姐又往后躲了躲。 周围的这群人在茫然了一会后,最终还是出现了两个人站了出来, 朝着亭子那里走了过去。 路留生在后面也是蠢蠢欲动, 他本来就是闲不住的,这会看见有人朝那边走了过去,他眼睛一转,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边的两个小帅哥他原本还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呢,结果离近了之后, 他才微微皱起了眉。 ——这两人说话的方式,一些若有若无的气质,还有两个人之间的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让路留生觉得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让其他人都警觉了起来,似乎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一丝不对劲都能让他们升起戒备之心, 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心里思考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啊?你们是来这的啊?”这俩六扇门的小帅哥看见过来的这群人,都惊讶了一下,“我们刚才就看见你们站在那里了,以为你们是路过的。” “没……我们……”他纠结了一会,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旁边的大爷就十分熟练的招了招手道,“来都来了,这边挺凉快的,来这边坐吧。” “……谢谢。” 他们本来不想坐的,奈何现在情况着实有些太过诡异,让他们摸不到头脑,所以只能安静的坐了下来。 让他们能这么老实的。肯定不是周围这群下棋大爷或者是这两个看起来一脸和善的六扇门小帅哥,而是那个……看不清摸不着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的观察着四周,想看看周围是否有人正躲在角落里面偷偷的观察着他们。 给他们造成这种威胁感的,无非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跟他们偷偷联系的那个神秘的“商人组织”。 虽然他们现在都好像没有现身,但是大家之前也隐约的听见过一些风声,这些人并不像别的“商人组织”那样的纯良,有一些事情在他们听起来也有些丧心病狂,所以大家现在都在忌惮着。 路留生也谨慎的坐了下来,他看着周围的人,几乎脸上都带着跟他一样的表情。 “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谨慎的问了一下面前的那个六扇门的小帅哥,六扇门的小帅哥被他问的一愣,苦思冥想,“也没……出什么事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路留生道。 离得这么近了,他才发现对方手上被磨出来的那个老茧,这个老茧的样子比较特别,路留生的眼睛微微的在上面停了一下。 这个茧子的样子像是…… 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地方,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再一看周围,有很多人也心照不宣的对了一下眼神。 应该没有看错,这两人应该来自于那个地方。 但是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个人叫了这么多的人过来,为什么这里却会有两个官家的人呢?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一个人站在那个亭子下面,正往上面瞅,他好奇就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怎么才能上去啊。” 旁边的某个人抬头看了一眼,道,“想上去不是很容易吗?” 他说完了之后,就忽然间发现周围全都寂静了。 …… 刚才下棋的大爷安静了,刚才跟他搭话的大爷安静了,刚才一脸慈祥看着他的大爷也安静了。 怎,怎么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感,就像是某种噩梦中才会突然出现的景象一样,几乎所有刚来的人都对这种寂静无所适从。 就在那人正毛骨悚然的时候,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大爷突然间一拍他的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他吓了一个激灵。 “那你就上去啊!” “……啊?!” 被拍肩膀的男人茫然的看着大爷。 “上哪?到上面去?”路留生在旁边试探着问。 “对啊!”那个大爷一脸兴奋。 他转头对着那边两个站着愣神的六扇门小帅哥说:“看看他!他能上去!” 大爷之所以现在这么激动,大概是想告诉周围的众人,“这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够用轻功上去的人了!” ——他的嗓门非常有冲击力,直冲耳膜。 这一嗓门瞬间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也让那边还在看热闹的真姐和华荣月注意到了这里。 “你快去啊!”真姐转头焦急的对华荣月道,“你看看,再不去的话那边都有人能上去了!” “那就让他上去吧。”华荣月懒洋洋的道,“也不差这一会。” 周围的人都挺给面子的,挺多原本只是吃完饭过来随便溜溜弯的人都停下了想要离开的脚步,蛮好奇的看着那个刚刚“夸下了海口”的男人。 这里其实华荣月之前扫过了,几乎都是些水平不高的人,但水平不高并不妨碍他们吃瓜。 那个男人在众人期待且兴奋的眼神中,第一次,开始认认真真的怀疑起了人生。 他那张戴了面具的脸上,只有眼神格外的迷茫,“啊?” 他的反应或许也代表了周围所有人内心深处的反应。 男人悄悄的望向了亭子那里。 为什么这群人都表现的这么激动? 那个亭子上面……是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吗?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仿佛有了种错觉,自己不是在跳一个简简单单的亭子,而是要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那个奇怪的组织……究竟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想要干什么? …… 按道理来说,跳上这个亭子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的确一点都不难,如果是平时,这个男人二话不说,抬腿就跳了。 但架不住此时此刻的情况在他看来如此诡异。 而且那里……还有着两个六扇门的人。 男人谨慎的看了一眼六扇门的那两个人,他此时此刻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并没有露面,只是给了他那张纸条的人在坑他。 对于所有的江湖人,无论是武林盟主,还是魔教圣徒,他们都是不愿意跟朝廷打交道的。 因为跟朝廷打交道就意味着有很多的麻烦。 包括暴露身份什么的,或者不小心被怀疑上什么的,总之在所有武林中人的眼中,这群人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最好离得远一些。 那两个六扇门的明显没猜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只是看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有些好奇的问,“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吗?我看你的这身装扮,像是……” “我不是。”男人斩钉截铁的说。 六扇门的两人瞬间被这男人的反应给弄的结巴了一下,“啊?” “我……”男人犹豫了一会道,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纠结了半天后,旁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呢?我也想看看。” 众人一回头,看见了一个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夜行衣的人出现在了那里。 这人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怎么说呢…… 大家虽然这会都猫在一边不出来,但彼此之间还是非常清楚对方实力深不可测的,毕竟大家虽然不露面,但逼格足够。 但这个人就丝毫都没有那种能让众人提起警觉性的意思。 可能原因之一是——这人声音非常的纯良,听起来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原因之二,这人手里还端了个茶缸子,茶缸子里面还泡了俩大枣…… “呃……您是打哪来的?”忽然看见这么个端着茶缸子出现的人,六扇门的俩人也全都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下对方的来历。 虽然说这人看起来有点太过“朴实无华”了,不过有些事情到了极致反是妖,万一……就是什么背景深厚的人呢? “哦。”那个人特别淡然的说:“我是旁边的药店过来送大枣和枸杞的。吃完了饭撑得慌,出来溜溜,消消食。” …… 另外一个男人呆了半晌,转过了头,语气忽然十分坚定的对那两个六扇门的人道,“我是厨房里被雇来打下手的,我也撑得慌,出来溜溜。” “……啥?”六扇门的两人都有点懵。 一个送大枣和枸杞的……一个打下手的? 这是什么画风?怎么都有点…在这么质朴呢? 况且……他们想,啥时候江连焕居然要雇人打下手了?他的厨房里倒也不是没人帮忙,除了江庄自己的人外,不都是六扇门的人过去帮忙的吗? 真姐在旁边看着,表情逐渐的一点点僵硬了起来。 她看了眼旁边刚刚消失了的茶杯。 ……等等!端着红枣茶水的那个人就是华荣月啊!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还有,他为什么手里要拿那个东西啊! 华荣月倒是淡淡的看了眼旁边的那个男人。 真行啊,堂堂一个唐门的杀手这会说自己是厨房打杂的……这是要让全体成员食物中毒啊。 不过这哥们倒是真的挺聪明,随机应变挺厉害的,该说不说唐门的整体素质还挺高。 其他人看了华荣月他们俩人之后,又看了眼那两个明显是六扇门的人后,忽然不约而同的开始往脸上戴东西,过了会,这边就全都是脸上蒙着布或者面纱的人了。 路留生嘴角抽搐的问了一个旁边一身的绫罗绸缎,腰间还别着把宝剑的人说:“您干嘛的?” “我拉车的。” 他默默的转头,又看向了一个指甲鲜红,浑身异香扑鼻的姑娘,“您又干嘛的?” “我,我过来送洗衣服的!” ……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路留生一边吐槽,一边默默的摘了块布蒙在脸上,准备一会有人问就说自己是要饭的。 没有办法,眼下暴露身份明显是个非常不合时宜的事情,那朵花的主人是个问题,那俩六扇门的人也是个问题。 绝对不能显得惹眼,一定要降低存在感,把自己弄的越“不起眼”,越“正常”越好。 真姐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镇定的,直到她发现,她刚刚以为都是江湖人的那群人们,忽然间一个个都戴起了面纱。 “唉……我就不能指望华荣月能神气一回。”她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转头看见了一个眼神看着格外有范的小帅哥,心里又暗自叹了口气。 这时,她忽然听见小帅哥用一口略显得蹩脚的方言道,“俺觉得俺也能跳上去,俺虽然是卖面条的,但是那个高度对俺都不叫事。” 真姐,“……?!!” 好 这会就是刚刚跟江连焕在一起站着的那个人走的太早了, 他要是再稍微晚走一会,估计就能看见一幕让他怀疑人生的景象。 一群人围在亭子下面, 正在思考该如果爬上亭子,这群人一个个模样看起来浓眉大眼的, 但是一开口就有一种浓浓的村头树下违和感…… 华荣月站在一边,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心虚。 事实证明, 她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吗, “夜行大侠”绝对不是一个脑袋一热就做出来的做法, 这是大家所有人的本能吗。 你看, 这会大家不都变成了村头大侠吗。 路留生看着周围这群人,莫名的有种想爆笑的感觉, 这里面其实有挺多人他都认识, 所以这会看见这群自称是卖油条的,摊煎饼的人就格外的想笑。 这要是传出去绝对是黑历史一样的存在。 当然现在应该也是没有人会传出去的,因为大家彼此都是这个样子, 无论谁传出去, 都相当于也在变相的嘲笑自己。 其实大家远远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彼此之间装的土土的, 村村的……奈何大家都是“聪明人”。 “聪明”到谁也不愿意先出头, 谁都想着让别人先探出头来先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时候哪怕有一个人站出来,稍微打破一下周围这个谁都搞不清楚的氛围,恐怕事情就不会这么进行下去了,奈何这个人就一直都没有出现。 场中看起来最古怪的,恐怕就只有刚才端着茶缸子出来的那个家伙。 他也是刚才第一个出来的人。 不过相对于其他明显都在装傻的人来说,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真傻的。 ……因为这人看起来实在是太朴实无华了,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周围的人很明显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人真的让人看不明白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别人现在都在认真的观察着周围,判断着那些人是谁,来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就只有他……依旧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干,像是场中唯一一个认真的过来凑热闹的。 黄娇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她除了好奇外当然也不会有别的情绪了,因为这边的情况是个人都会好奇。 她也拿了手帕围在了脸上,只留着一双眼睛在外面。 路留生正在这边观察情况呢,他旁边的忽然间一脸激动,接连的拍了他好几下,道,“你看那边那两个人!快看!” 路留生看着的样子,没报什么希望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忽然间愣住了。 他看见那边也有两个人坐在那里,相对而言,这两个人看起来就要大佬很多了,在周围一堆拿着面纱,手帕围脸的人之中,这两个人戴的是两张做工非常精良的面具,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用眼光漠然的扫视着这里,状态格外的大佬。 路留生在自己的脑子里暗暗的思索了一下对方的身份,然后暗暗的心惊,他旁边的兴奋的说:“你看!是他们俩吧,他们俩来这里干什么?” “嘘。”路留生谨慎的说:“你小点声,如果真是那两个人……那以他们的耳力,你声音再大一点他们就会听见了。” 连忙闭了嘴。 路留生看着那边的两个人心中巨震,心说连那种级别的居然都已经来了……那个人到底是想要搞什么啊? 他的脑子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个人——他那天在那条街道上面见到的那个身穿着华服,打了一把伞的人。 是他干的吗? 如果是那个人……那他把这么多的人都叫过来干什么呢? 他那天就觉得那人肯定是一个身份极其特殊的人物,不过他一直以来还没有猜透对方的身份到底是谁。 那个人根本没有丝毫能让别人猜透他身份的方式,有时候,路留生都觉得他像是个鬼一样。 路留生回了回神,此时此刻依旧在他的耳边碎碎念,“天啊,天啊……我认出了好多好多熟人……这些人怎么全都来了这里了,他们如果一会要是能比一比,那我的榜说不定排的还能更准确些。” 听见他的话后,黄娇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问,“这里都有谁啊?” “你看看那边的那个……”窃窃私语的给黄娇指,“别看那人年纪小,那可是个副掌门呢,而且是干掉了自己的所有师兄才爬上去的副掌门。” “哇!”黄娇惊呼。 “那个,那个。”又指了指另一边的一个人道,“那人手底下有十家商行,有些商行的名字你肯定也听说过,不过我就不跟你说了……连他居然都亲自来了这里,天啊。” 黄娇的眼神继续惊讶的朝着这边看着。 路留生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丝的疑惑,那种疑惑的感觉可能仅仅只是错觉,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路留生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实际上还是个非常细腻的人。 他转头问了一下,“刚才端着杯子的那个人……你能看出来他是谁吗?” 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随即就掉过了头,把眼睛继续盯在了那些大咖身上,一边挥手一边说:“不认识,就没见过这样的。” 路留生听见的话后才转过了头。一般而言,这人说不认识的就基本不认识了,虽然这个专业水平没有以前的高,但是认人这种基础活还是会的,他要是没有印象,那就说明这人在江湖上是真的不出名。 也因为如此,路留生心里产生的那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很快就散了出去。 “哇……这场面。”在那里莫名的激动,“虽然不知道哪个变态把这么多人叫过来干嘛,但是这地方可真好啊……碰上了这么多以前想碰都碰不到的人。” 这会格外兴奋,路留生觉得自打参加这个名剑大会以来,他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兴奋过,想想倒也不奇怪。 他来这名剑大会就是想来借着这个机会观察江湖中人,然后顺便排榜的,眼下居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大咖,对于来说简直是要乐疯了的一件事。 路留生则是心里十分的焦躁。 他在想,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个人做的吧?他把这么多人叫到一起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其实路留生这会心里已经开始有很多很多非常不好的猜想了。 在江湖上游荡了这么久,跟这么多的人相处过,路留生已经知道了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现在对于这种许多江湖人聚集在一起的场合有种莫名紧张的感觉,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只要一想到周围有这么多的人都茫然的聚集在一起,他就总能联想到一些不好的遭遇。 刚才的那个唐门的小帅哥还在犹豫的站在下面,他能看见很多人都在盯着他,这让他越发的不敢到上面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别的门派不同,唐门这里本来就属于在暗处行走的,唐门的轻功不错,自成一体的那种,但是被这么多人盯着,真的不符合唐门的一贯作风。 这个人在那里纠结了很久,他本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正在思考要怎么做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情况不明,先撤回来。” 那个唐门的人听了之后,瞬间就松了一口气。他悄悄的往后撤退,那个大爷一把拽住了他问,“等会,你要去哪啊?” “我……我先回去。”这位想要逃跑不小心被抓包的唐门小帅哥尴尬的道,“我暂时还没准备好上去。”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的退到了暗处,小声的凑到路留生的耳边道,“你说……他怎么突然间撤了?” “我看见跟他来的有好几个。”路留生也小声的说道,“我估摸着大概是跟他同行的人不愿意冒险,所以就让他先回去了。” 听了之后有些着急,“那他要是走了,谁去看看亭子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去?”路留生斜眼看了眼。 “我不去。”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不就完了吗,你不去还指望着别人去?” 五分钟过去了,自从那个唐门的人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跳上那个亭子的,大家都在谨慎的观望。 路留生虽然一开始也非常的谨慎,但渐渐的也觉得烦躁了起来。 除了他以外,周围也暗波涌动,许多人都开始按捺不住了。明显可以看到,刚才大家来的时候还只是安静的站着或坐在那里,但这会大家的手都已经朝着武器的方向摸了过去。 因为人一多,自然就会遇见很多“熟人”,这些“熟人”多了,□□味自然就重。 再加上众人几乎都各怀心思,亭子上面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没人清楚。 不过有件事情大家还是都很清楚的——一个人如果看见了,那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两个人如果看见了,那就有两个人知道了。 知道的人越多,那秘密就越发的不是秘密。 正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大家谁也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那亭子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这里竟然有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所以人心里都带着一丝心思,彼此的观察着对方的实力。 路留生的性子本来就不是能压得住的性子,旁边的看出来了他的意图,一脸惊恐的压住了路留生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你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动弹的,你先别当出头鸟。” “哎呀!”路留生道,“什么叫出头鸟,大家都不动弹,这样能知道那上面是什么东西吗?” “别乱来!”往旁边悄悄的看了一眼那些人,道,“你看看他们的眼神,你这会要是冲上去,说不定会有十来把刀子冲着你飞过来。” 他还想继续跟路留生争论的时候,旁边忽然传出来了一个声音,“既然诸位都不敢上去看看,嗝,那老夫替诸位上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那边走出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手上拿着一个酒葫芦,胡子乱糟糟的,眼神十分的混沌,还有着一个酒糟鼻。 随着他的开口,众人都把视线看了过去,这个老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举起葫芦来又喝了一大口。 …… “玄长老!”路留生在旁边小声的惊呼道。 “我去,这疯子怎么过来了?”在一旁也小声的惊呼。 “疯子?”黄娇一脸纳闷,她看向了路留生,“你认识?” 这位叫“玄长老”的人来到了亭子下面,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过去,虽然这位看着邋里邋遢的,但实力很强。 他一出现,很多人就又不敢乱动了,场中的气氛忽然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路留生看了眼周围的人,刚才有很多人想要动手,但是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后,就又把武器收回去了。 因为来的人……明显有些不正常。 他脸上挂着古里古怪的笑容,用那双混沌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道,“你们都不想上去,那我上去看一看,我要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不跟您抢,不跟您抢。”在一边小声的嘀咕道,“谁敢跟您抢啊。”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走到了亭子下面,心里却在暗暗的想着什么。 这老头眼看着就要上去了,却也没人阻止,原因之一是大家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二是……那亭子上面究竟是好是坏,大家也都不清楚,那亭子上面究竟是什么。 万一有暗器一类的东西呢?这也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许多人心里现在甚至还抱着一种奇怪的念头,想看那个老头上去以后到底能不能活着下来,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各种暗器给扎成一个筛子呢? 有不少人都抱着想让这疯子老头变成人。肉盾牌的想法,看着他一点点走过去的。 这个看起来糊里糊涂的老头又喝了一口酒,他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大家几乎都在躲着他。 老头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子,身子忽然间往上腾空飞去。 他一下就落到了亭子中央,明明这老头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但是他飞起来的样子却惊艳众人。 他在空中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的蝴蝶一样,即使是不会轻功的人,看见他的模样,也知道他的轻功一定很厉害。 玄长老……路留生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曾经是他们丐帮的一位长老,武力十分的高强。 可惜,后来他突然间神志不清了,说话糊里糊涂的,几乎不干什么正经事,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上去,周围人却没有一人阻止的原因,因为谁都知道他脑子不清醒,路留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玄长老跳上去之后,许多人都在观察着他的反应,希望能从他的反应中看出来那亭子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谁知,他的反应尤为古怪。 在跳上亭子的一瞬间,玄长老的眼神中立马出现了一种迷茫的情绪,但紧接着,他的视线又重新聚焦了,怔怔的看着亭子顶。 大家都在看着他,希望这疯子老头都说出来一星半点的线索,然而现在这疯老头的反应就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了。 他既没有喊什么,也没有掉头就走,而是静静的看着某一处,那里一定是有着什么东西的,否则他的眼神不可能聚焦在那里。 许久,就在大家都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周围甚至隐隐有了骚动的时候,玄长老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嘴里只说了一个字,“好!” 不像大侠的大侠 这老头不说“好”……那还好, 他说了“好”字之后,下面又炸了一批。 诸如路留生这类好奇心旺盛的就不用说了,原本没什么好奇心的人在他的这句话后都不由自主的朝那边望。 华荣月也抬头看了眼亭子。 那疯老头从亭子上面跳了下来,对着葫芦嘴喝了一口酒, 挥了挥手, 说了句, “回见。”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喂, 等等!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还没说呢!” 众人在下面喊道, 然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再也没回头。 好不容易有个看清楚上面是什么东西的,结果还是个疯子, 而疯子果然是谁都管不住的, 后面有几十个人喊,人家照样头也不回,说走就走。 一时间,疯老头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后面几十个好奇心更加爆棚的人。 路留生从坐着的地方跳了下来,道,“你说他看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小声的说:“我就知道这一会可能要乱了。” “你看看情况, 如果一会真的危险了, 就带着黄娇先走。”路留生道,“我先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跃跃欲试的路留生,果断的带着黄娇往后面窜了一下,完美的融入了周围原本在喝茶聊天的人群中, 悄悄地远离了亭子那里,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就在他们还在这边观望的时候,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的跳了上去,那人的脚步十分的灵敏,就像个猴子一样。 那人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边摸了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给吸引了,下面传来几声惊呼,而那个人却一直都没回头。 然后就在他即将快要站到刚刚玄长老站到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忽然间有个飞刀像是幽灵一样的飞了过来。 那把刀出现的太突然。 它绕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后,一刀刺进了他的脖子里,就像一个幽灵。 一刀下去,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刀刃入肉的声音,当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原本下面还在安静下棋,喝茶的人们一下子全都陷入了寂静,有离亭子近的人正惊疑不定的盯着亭子那里。 所有人的视线像是忽然间都停滞了,静静的看着那里。 那个跳上去的像小猴子一样的人,似乎也停滞了几秒,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了上面那把小小的飞刀。 然后他终于摸到了它,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事情一样,他又轻轻的把手放了下来,然后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许多人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去的,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耷拉在了亭子的边缘。 下面在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忽然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和尖叫声。 “怎么回事!” “谁出手了?” “那个人怎么了?” 这回发出噪音的可不止是那些新来的江湖人了,还包括原本在这里坐着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一时间,周围所有事情都乱套了。 “等等!别……”路留生在下面猛地睁大了眼睛,过了会,又颓然的放下了伸出去的手。 他的耳边几乎在瞬间就响起了尖叫,尖锐的,惊恐的,各种各样。 刚刚气氛还显得非常“平静”的小亭子下,赫然就变成了一片炼狱般的样子。 那两个六扇门的人一瞬间就懵了,他们俩站在那边,完全傻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环顾了四周,这里在原计划中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多关注的地区,原计划只在这里巡逻一天,明天就换地方了,毕竟这里居住的都属于一些武功不太高的人,如果需要关注的话,那么不会派他们两个菜鸟过来。 他们俩倒还是蛮有责任心的,遇见这种状况的第一反应是立马去通知在这附近的同事。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动作的时候,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你们俩最好老实在这里待着,否则……我也不确定你们,俩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两个人听了这个声音,不约而同的一激灵,抬头开始找说话的人是谁。 却发现,周围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人开了口,但每一个人都在厚厚的遮挡下盯着他们。 他们的脸被遮住了,让人分不清楚他们是谁,冷不丁的看过去,好像每个人都长成一个样子。 唯一能让人记得的,只有那些形状不同,看起来却相同的眼神。 路留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转过头坐回了刚才还跟他交谈甚欢的大爷身边。 大爷刚才还邀请路留生过来一起喝茶呢,这会害怕的眼睛都瞪大了,路留生看着大爷的表情,又揉了揉头发,道,“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 “你不是坏人?那,那你们是谁?”大爷惊恐的说。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路留生道。他看了眼那边的人,竭尽全力的安抚这个大爷,“你别激动。” 大爷貌似觉得路留生说的话像是在放屁,路留生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这种情况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放屁。 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上面。 其实她刚才也吓了一跳,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她也没料到有人居然会提前出手。 怎么回事?好像局面比她想象的要紧张很多啊。 华荣月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想要找出刚才出手的那个人,然而看了一圈,却没有看见。 周围的人那么多,即使那人刚出手,也很快就会淹没在其他人里。 此时此刻,她安静的站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形,想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实话,亭子上面她留东西了,但是她自我感觉留了跟没留一样,所以她本来就没想过这群人居然怂到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上去看过。 她更没有想到,居然因为这个直接弄死了一条人命。 这两点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同时也让她对于江湖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华荣月以为江湖现在的形式还算稳定,但她却忽然发现局势不知不觉中居然紧张到这种程度了。 这群人甚至能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彼此防备到这个地步,着实令华荣月心惊。 她总觉得局势进行到这里,暗地中应该有她一些不知道的因素在推动。 本来华荣月想过的最严重的程度也没有到这样,但眼下看来,这群江湖人明显即将要失控了。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对于她的嘲讽让人有些听不惯,所以想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回头好好的嘲讽一下江连焕,暗暗吐槽他当时居然在旁边捧着那人说话的事情。 包括刚才她突然间端着茶缸子出现也是故意的,仅仅只是一个小玩笑而已——一个用来跟江连焕私底下聊天时提及的一个玩笑。 谁知这个江湖比华荣月想象中的要险恶的多,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了,她也不能违心的说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只不过……华荣月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一个破亭子吗?至于吗?跳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华荣月又看了眼那边手已经耷拉下来的人,忽然也一跃跳了上去。 她这么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刚才华荣月一直都没有声响,所以有很多人潜意识都已经忘了旁边站着的这个手端茶缸子的奇怪的人,这会她突然间跳了上去,瞬间又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不过华荣月并没有像之前那个人一样直接跳到了顶上,她很聪明,甚至连脚尖都没有挨到亭子,只是拽住了那个躺在亭子边缘的人,把他一拉就拉了下来。 刚才华荣月端着茶缸子的模样的确挺令人震撼的,使得大家一开始对她的印象也非常奇特,但她拽着人下来这么一手可是让不少人对她的目光转向了严肃和试探。 毕竟,就算人看起来再怎么奇怪,一出手还是能让人看出来有没有真功夫的。 华荣月抱着那个人落到了地上,动作干净又利落,她落下时甚至还微微的转了半圈,就像一只优雅又灵动的猫一样,轻巧的几乎让人看不出重量。 她把手搭到了那个人的动脉上,仔细的感觉了一下,过了许久,还是颓然的把手放了下来。 这个人确实是已经死了。 华荣月最终,还是轻轻的合上了这个人的眼睛,然后把他抱到了一旁的亭子里。 刚才还有挺多人在那里看着她,不过看着华荣月抱着死者过来,他们连忙腾出了一个地方,方便华荣月把死者放到长椅上。 颇为奇怪的是,刚才这些亭子里面的人看见一个人想要过来就一脸惊恐的跟什么一样。可是华荣月都抱着个死人进来了,这些人虽然眼睛都一直在看着她,但是却都非常的安静,静的出奇。 这些人静悄悄的给她空出了一小块地方,然后又安静的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华荣月在刚刚都已经死了一个人的情况下还敢上去,也仅仅只是为了帮那个人收尸的行为,令这些人对华荣月产生了那么一丝丝敬佩。 在他们的眼中,华荣月这个人的身上可能也散发着跟那些人明显不同的气息。 华荣月安静的跟他们道了声谢,然后看着那个已经死了的人默不作声。 旁边的人看着华荣月的样子,还小声地安慰她道,“你想开点,人死也不能复生。” 那人的话让华荣月稍稍的回过了神来,她说:“……谢谢。” 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那些人,他们大部分在观察了她一阵之后,把头又转回去了。 虽然华荣月突然出手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但是既然她还没有上亭子顶,那么其他人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也选择了放她一马。 “那个人……胆子可真大,运气也挺好的,暂时还没什么人去找他的麻烦。”看着那个人小声的说:“不过这个人……究竟是谁啊?有没有个名字之类的?” 原本对那边端茶缸子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的突如其来的觉得那个人看起来挺顺眼,虽然这人看起来怪怪的,还有种……咳,不太像是个江湖人的气息,不过觉得这人日后说不定会有一番名气。 他的话让旁边的一个大爷给听见了,那个大爷刚才就一直眯着眼睛看着华荣月,后来过了半天,才忽然睁开了眼睛,道,“我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那人是不是我们这的一个大侠啊……” “啊?您认识?”瞬间转过头,一脸好奇的问。 “如果真的是那位大侠,那他救人下来倒也不奇怪了。”大爷道,“这是我们这边的一个大侠,应该就是本地人,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大家都管他叫夜行大侠……” 人质 “夜行大侠”华荣月在那边坐了一会后, 就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不少人。她愣了一下,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这些人倒都不是那些江湖人,而是画风非常不同的,下棋大爷,喝茶大爷…… 华荣月还是头一次身边围了这么多的大爷,她坐在这里感觉怪怪的,不过总的来说, 目前情况还没太搞清楚,所以她也就没有出声。 她的身边围了这么多人, 也看见了,道,“怎么回事?他那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看来不光是我,挺多人都认出来他了。”大爷道,“估计他们都想离他近一点, 一会出什么事也好有个庇护吧。” 黄娇小声的“啊”了一声,然后说:“可是这么多人都靠近他,他也没有办法管这么多人啊,况且……他真的能打过那些人吗?” “怎么不能了?”大爷转过头来, 一脸严肃正经,“夜行大侠很厉害的!我们这的每个人都认识他, 他曾经单枪匹马的斗过了我们这边的贪官呢!” 如果真姐在这里, 她一定会严肃纠正夜行大侠并不是单枪匹马斗过贪官的,但是现在黄娇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张了几下嘴, 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你严肃认真的对隔壁阿姨说你家孩子拉的琴“微微”有一些像锯木头,然后阿姨义正言辞的搂着她家孩子说,她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音乐鬼才,哪里像拉木头了。 那一瞬间,黄娇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彼此的思路是截然不同的,她是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在说话,而这些人都是以护犊子的心态说话。 当然她如果想要论证一个“夜行大侠”跟在场的这些大侠相比起来没有任何可比性,仔细掰扯掰扯还是能掰扯明白的,但是制止了她。 “夜行大侠在江湖上一点都不出名啊,谁知道夜行大侠是谁啊,还是这个小地方出来的本土大侠,这里能出来什么大侠……”黄娇被拽过去的时候还在疯狂吐槽。 “对,我知道,我知道。”安抚着黄娇说:“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路留生刚才还有想要上去的意思,这会已经彻底消停了。他等着有没有人冲上去,当这个胆大的第一人。 这个时候还能上去的,应该都是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而且胆子也很大的了。 刚才那两个被路留生和盯着的戴着面具的人此时同时起了身,两个人起来的时候,旁边有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是这两人同时起身惊到了一批人。 暗地里有许多人都在盯着这两个人,观察他们究竟想要在什么时候出手,这种时候突然起身究竟有什么目的。华荣月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也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毕竟这俩人光从段位上来看就太高了,很容易给这群普通人造成一定的心里压迫。 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这两人是谁,终于隐约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这俩人……不会是天易楼的吧?! ……华荣月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两个人的记忆,不过这个面具实在是很有特色,让华荣月思考了一会。 她心说天易楼现在的人员变化和上辈子差了这么大吗? 华荣月心里暗暗留了个神。她虽然知道两辈子发生的事情一定不可能全都一样,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这么厉害,她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既然来了两个没有印象的而且实力还偏高的,就说明天易楼内部的有些变化可能已经非常巨大了,巨大到华荣月都难以想象的那一种。 那两个人起身之后,先是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他们的眼神非常的瘆人,带有一种独特的杀手才有的阴冷感,一些心态不好的人被他们这样的眼神盯上,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把头转过去。 这两人往周围看了一圈后,才往亭子那里走,经过这么一圈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两个不好惹的人,即使想要动手,恐怕也得好好的考虑几秒。 那两人这才把头转了过去,观察起了那个亭子。他们的心中也在暗暗的猜测那上面究竟是什么,看刚刚玄长老的视线,那个东西应该在亭子靠中心的地方,而且玄长老是平视的,所以它很有可能就在亭子中央的那个尖顶处。 周围的一群之前就在这里,并且现在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人这会也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俩人,华荣月看见自己面前的一个大爷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让她又一下子给按回去了。 这个关头,可不能随便做什么让这群人注意到。 那两人腾空,轻功的姿势让华荣月更加坚信了这俩人是天易楼出身的事情。 而且他们俩飞起来的时候,是互相做了掩护的,互相背对着背。 ——这就使得第二把和第三把飞刀向他们飞过来的时候,显得尤其的显眼。 在看见又有一道寒光闪过时,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那两个杀手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朝着那把飞刀的方向看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刚刚出手的那个人居然这么大胆,在这个时候居然选择了第二次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两把。 只是这两个杀手的武力着实比第一个上去的人要厉害很多,所以他们俩在这飞刀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那两把飞刀被其中的一个人用刀给弹飞了,一把掉落到了地上。另一把插到了柱子中,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又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那里正是刚刚这飞刀飞过来的地方。 这两把刀是穿过了一堆人群,朝着这边飞过来的,无论是力度还是角度,都把握的无懈可击,否则不可能穿过了这么多人,几乎是从缝隙之中出现的。 路留生也跟着看了过去,那里赫然是不少大爷们聊天的地方,里面坐着的几乎全都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待着的人。 就坐在这堆人里面,他现在完全是懵的,不过他的脑子里还是很明显的出现了三个大字,“完蛋了……” 刚才他正是觉得这边看起来比较安全,所以才带着黄娇躲在了这里,谁知道这会这里居然成了所有人注意的地方。 他就坐在这个地方,跟几个大爷几乎是贴着了,却一点都没有看清楚那飞刀究竟是怎么出现了。 它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的就跟幽灵一样,如果这会不是坐在这里,他一定会鼓掌赞叹几声,江湖真的是藏龙卧虎,这才一柱香的功夫,就让他看见了这么多隐世大侠。 可这会,他只想迎风流泪。 华荣月的眼前也是一花,她也跟着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在人群之中扫了一眼究竟是谁,实话实说,刚才那一下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她也没怎么看清。 不过看一眼那里都有谁坐着还是很轻松的,华荣月几乎没有怎么费力的就找到了用布巾遮着脸的和黄娇,暗暗的吐槽了一句他们俩在那里干嘛,又继续在人群里面找。 她的眼睛扫过了一遍,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一时半会说不出来,就是有一种后背起凉风的感觉。抱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华荣月又看了一遍,然后忽然就明白了这种古怪感觉得来源。 她的眼睛正好跟一双几乎是纯黑色的,都没什么眼白的奇怪眼睛对上。 眼睛的主人身材娇小,刚才就藏在一个比她高很多的人的背后,见华荣月看了过来,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 我去!华荣月冷不丁看见以后吓了一跳。这是她对门的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她怎么来了? 等等,既然她来了,那她的“哥哥”…… 华荣月的眼睛继续在人群之中找着,不过很明显,她找了一会就找不下去了,因为那双几乎纯黑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让她根本就没办法安下心来。 她在这种提心吊胆中,想着她应该是被发现了吧……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这姑娘一直盯着她,不过真的被发现了,华荣月也不觉得稀奇,毕竟……这姑娘的鼻子堪比十条警犬。 她隔着比这还远的距离都能一眼找出华荣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华荣月放弃了寻找,那边的两个杀手虽然躲过了飞刀,但是不得不放弃了上亭子顶的计划。他们俩看了一眼这边的人,其中有一个人露出了十分残忍的笑意。 他对着那边说:“刚刚是谁出手的,快点出来,否则……我和我的兄弟只能一点点的亲手把你们找出来了。” 一点点,亲手?路留生看着那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在几秒钟之后变成了现实。 只见另外一个人在他说完了话后,又跟着补充了一句,“你藏在这么多人里,想把你找出来是难了点……不过只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了,你自然也就出来了吧?” “什么?” “他们想干嘛?” 路留生几乎就要起身冲上去了,却忽然听见那两个人淡淡的又说了一句,“我还请诸位想清楚了,今天谁若是敢阻挡我们,谁就是我们天易楼的敌人。” (笑) 在场的人其实大多都已经猜出来了这两个人是天易楼的人了, 但是听见他们这么说的时候, 还是吃了一惊。 为什么, 因为大家谁都觉得这一点都不符合天易楼的风格,虽说天易楼家大业大的, 但他们还是习惯在黑暗之中游走。 连华荣月听见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一会,发现那两个人居然对周围的反应无动于衷, 像是早就知道大家会是个什么样子一样。这让华荣月内心里又暗自想天易楼没有易玲珑楼主的领导, 莫非已经全傻了…… 不, 不,不能太轻视敌人啊。华荣月晃了晃头, 开始继续想这两个人的目的。 她首先把这两个人不是天易楼的人的这个可能性排除, 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说她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能放出这样的狠话,那仅仅说明一件事——她对于上面的那个东西势在必得。 一定想要,拼命了想要,死都想要,这么一说回来,上辈子的易大佬也不是没干过扯天易楼的大旗要东西的事情,像是花里胡哨的衣服,花里胡哨的脂粉,花里胡哨的华山剑客…… 咳咳。 难道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小精灵帮她把亭子上面的东西给替换成了稀世珍宝?华荣月自己都纳闷的看了亭子上面一眼。 要不是她一直在这边盯着,除了之前那两个人外没有看到第三个人上去过, 她都要怀疑和氏璧就在那个上面了。 那两个杀手依旧站在那里,很坚定,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过分的,只是一门心思的看着这边,像是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那边站着的人基本都是最开始就待在这里的人,除了几个混进去的类似于这样的人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会武功的。 冷汗都下来了,他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排笛,死死地盯着那些人,生怕自己一个运气不好就直接当场gg了。 华荣月也正盯着那里呢,她盯得正来劲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一个人悄悄的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她转过头一看,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正盯着她,问,“你……你不去救他们吗?” “啊?我?”华荣月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是夜行大侠啊!”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说。 华荣月内心一动,头一次竟然生出了某种莫名的感动。 ……眼瞅着来这都第三个年头了,头一次居然有人看出了她正义大侠的潜质,实在是让华荣月这个老实人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但是老实人是不会太过表露情绪的,华荣月正准备再好好的镇定一下表情,别吓到人家孩子时,就看见小女孩被人从身后抱了回去。 “别捣乱,别鼓捣人家。”抱走小女孩的那个大人说。 ——看来虽然这里的居民对于他们村的大侠都是无脑吹,但大部分还是有点理智的,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 大概就像你无条件支持你们城市的那支球队,可以把它吹得天上地下的,真要是和什么牛逼的队踢的话,能指望着守住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路留生也在看着那些人。他心里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是疯了,可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天易楼来的也就这么两个人。 他忽然有了一个很神奇的猜想。 虽说这两个人很厉害,不过在场的高手这么多,一起上的话,他们俩也未必招架得住。 提前把天易楼的架子给抬出来……莫不是也在担心有人会上去跟他们抢东西? 换句话来说……这两个人在害怕? 路留生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太过古怪了,毕竟看那两个人一脸阴冷的表情,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们有害怕这种情绪。 但路留生坚信,这两个杀手做出了跟平日里完全不符的举动,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 “我数到三。”其中一个杀手冷冷的说:“你最好站出来,否则第三声落下的时候,这里就会死一个人。” “一。” 周围有不少人都暗暗的咽了一下口水,胆战心惊的看着人群里的人。 看见旁边的两个大爷朝着他和黄娇这边看了过来,谁让他们俩都戴着面纱呢,吓得连连摇头,黄娇把手都举了起来。 “二。” 路留生这边手指也微动,一个“小东西”被他夹在了手指之中。 他的武功肯定没有这两个人厉害,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拼一把,实际上他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因为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 “三。” 那两个杀手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泛起了一阵冷笑。 他们俩的视线看向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年轻男人,那男的这会吓得全身都在发抖了,他只是一个门派中的普通弟子,算是跟着门派混门票进来的,每天习惯性来这边散步的那种,仅仅只是看中了这边比较平静,没什么是非。 他这会抖得都快像鹌鹑一样了,恐怕这会时光能倒流,他会选择当一辈子的宅男,今生今世远离亭子,人群,还有阳光。 但现在那两个杀手明显想拿他开刀。 夜行大侠……不对,华荣月这会正义感十足爆棚,恨不得一个打十个,差点就冲上去把那两个杀手按在地上揍了。 正在这时,她却忽然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别冲动,别冲动,兄弟,是我,我出来了,行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朝着说话那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里走出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人,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头发还乱糟糟的。 抛去他身上那些容易让洁癖不适的部分,他看起来还算是个很有颓废风的人,这人一边走一边对着那两个杀手道,“我出来了,我什么也没拿,没有小刀,没有武器,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看了这人一愣。 他看了半天,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却总也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这种莫名其妙,却又容易让人日思夜想的感觉实在容易让人憋闷。 华荣月在远处也一愣。 她强行按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内心里有一阵浓浓的槽意让她不吐不快。 这不是她那个常年看起来一脸肾虚模样的邻居吗? 果然……她就说看见了那个小女生,这个人是不可能不跟过来的。不过刚刚居然是他出的手?真是想不到啊。 在这个邻居的对面住了这么长时间,华荣月对于邻居的印象只有——坑,很坑,非常坑。 但今天见他一出手,那几把飞刀没有点天赋绝对练不下来的样子,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走了出来,懒洋洋的站到了那些人的前面。他这么一站出来,场中居然下意识的有了一些冷场,因为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出来的这么大大咧咧的,像是一点都不在乎一样。 “你倒是挺淡定的。”一个杀手冷笑道,“你不怕吗?” “怕。”那个男人懒洋洋的说,他挠了挠头发,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其实……我现在还是挺害怕见到血的,因为再见血恐怕就要出事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面前的两个杀手忽然间动了,一个人刺向了他的眼睛,一个人刺向了他的小腹。 两个人的配合紧密无间,几乎看不出来任何时差,就像是同一个人。 场中能跟上这个反应的几乎没有几个人,大部分的人意识还都停留在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中,可是场中的那个男人动了。 他轻描淡写的躲过了两个杀手的刀,然后又是淡淡的说:“都说了别让我再见到血,见到血之后,我会很害怕的。” 华荣月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她看着人群之中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眨着她那双黑黑的瞳孔,对着华荣月一个劲的使眼色,华荣月心说这什么意思?是让她也跟着上去吗? 她不明白这兄妹俩到底是什么目的,不过虽然这两人怪怪的,但是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会这两个人正在跟天易楼的人对打,所以华荣月选择帮他们。 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躲,这一次他没有出刀,只是避开了对方的每一次攻击,甚至双手都插在口袋里。 华荣月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过始终不出刀,终究还是难以抵挡两个天易楼的高层杀手的,慢慢的,他就落入了下风。 其中的一个杀手终于将自己的刀子蹭破了他的皮肤,他的左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血痕。 他“嘶”了一声,像是很不耐烦,且有些烦躁的模样,华荣月看准了一个杀手的行踪。 在对方越来越朝着她这边靠拢时,她忽然一个爆起,一下就把这位杀手大哥拦腰抱住……然后一把扯下了他的腰带。 那一刻,全场都安静了。 …… 这位杀手一直以来都在认真的应对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时不时的还要去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人想要过来偷袭,唯独就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被华荣月给偷袭成功,更没想到偷袭方式是这一种…… 但实际上,再冷酷的杀手,他也是不喜欢果本的,而众所周知,地球引力这个东西需要另外一种力来抵消,这种力在摩擦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是其他外力。所以这会,他的战斗力瞬间就打了折扣。 那边的黑瞳小女孩瞬间就乐开了花。 的嘴角都抽了一下,他看着那边的人,内心里狂吼,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怎么凑上去的?而且这用的都是什么招式? 旁边的大爷瞬间一脸激动,开始狂拍的肩膀,喊,“这就是我们这里的夜行大侠!是他!绝对是他!” 刚才拍华荣月肩膀的小姑娘这会也特别激动,“他上去了爹!他好厉害!”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家城市的球队用摆大巴的方式逼平了欧冠球队,然后球迷们瞬间锣鼓喧鸣,鞭炮齐舞,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各大新闻板块上面全部刊登“球员风采”,没有一个人提大巴的事情…… 等等,路留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猛地抬头一看,不少人都在趁着这个机会往亭子上面冲,他没再耽搁,瞬间撒丫子也跟着冲了上去。 原本还在跟那两个杀手对打的男人这会也忽然放下了他们,干脆利落的留着夜行大侠在这里一个人单抗(?)两位壮汉,丝毫没有责任心的一马当先,也跟着冲进了人群里。 “喂,有没有点人性啊?这就把我这么留在这了?”华荣月一边吐槽,一边按住了杀手的死穴。 亭子那里一片混乱,无数的人想要冲上去,无数的人又被挤了下来,终于,亭子上方出现了一个人的人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真的是那个疯子本人吧……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真的完全猜不透啊,他搞这么一出,会不会是为了选个小蛊王出来……” “不过那种家伙……他搞这么一出下来,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顶着一脑袋乱毛的男子好不容易的爬了上去,盯着之前玄长老看的那个方向,忽然一愣。 一张纸被钉在那里,钉纸的是一枝简简单单的花,花还没有枯萎,应该就是在旁边的园子里随便折的。它的花枝本应该是柔软的,谁也不知道它在被钉进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纸是信纸,跟在场的人收到的一样。 说来也很奇怪,刚刚男人的脑袋里,那句“到底想要什么”才刚刚闪过,转而他就看见了这张信纸。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像写信的人知道看见这张纸的人会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似的,所以提前就“寄”出了答案。 那信纸上有两个小竖圆点,和一个大大的半圆弧,看起来十分的抽象,最起码对于古人来说,是绝对够抽象了。 不过emoji火遍全世界靠的可不是跟风,靠的就是这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抽象,更别说这个emoji还是个史上最有名的,价值十分昂贵的,非常配的上它身家的emoji…… 一张大大的笑脸,用红色的笔画在了信纸上,笑的格外的阳光灿烂,正挂在那里随风飘动…… 这个简单朴实,而又莫名嘲讽的表情包挂在那里,就好像有一个人正在那儿,挂着大大的笑容看着亭子周围还在混战着的所有人…… 夜行大侠与易玲珑 “江队长, 你知道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出来之后, 赵烨有点茫然的问江连焕。 “最近有人传你华队长喜欢吃小孩,他以为你把这个当真了, 所以在笑话你。”江连焕面不改色的说到。 “那怎么可能啊?”赵烨有些啼笑皆非, “就算是个傻子, 也不可能这么想的好吧。” 两个人又肩并肩的走了一段路,赵烨忽然间问,“江队长,你没有在忽悠我对吧?” …… 华荣月想着刚才那个斗笠人的身份,又想了想江连焕的态度, 感觉这应该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对于这种人, 她一向是能躲就躲, 不能躲就听着。 看来这个人明显瞧不上她, 这让华荣月心里还意外的安生了一点,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一个好奇心爆棚的人。 ——例如说真姐。 看着朝着她走过来的真姐,华荣月忽然间蹦出来了一个想法。 按理说这两人背景都那么厉害,那说不定都是一家人……见面的时候还能认个亲什么的, 不知道真姐清不清楚屋子里那个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那真姐和那个男人比起来,谁的身份更高一点呢? 真姐完全不知道华荣月刚才在屋子里面碰见了谁,她对华荣月道,“刚才你们去见谁了呀?” “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我也不认识是谁的人。” “既然你不知道是谁,那咱们就先走吧, 不用去管他。” 真姐带着华荣月,像是生怕她反悔了一样,带着她往前面走。 华荣月走在江宅里,明显能感觉到六扇门成员的浓度变高了许多。 以往走半天都不一定能碰上一个,现在她随便走走就能看见一堆了。 六扇门这个阵仗颇有点像在为什么做准备似的,华荣月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人。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真姐,心情略微有些微妙。 以往真姐带着她瞎玩,她都可以表现的毫不要脸,但在这么多同事们的面前,她还真不一定能表演出那种浑然天成的土味感。 容易中途出现巨尴尬的情绪,而且就算没有这种情绪,以后上班碰见个熟人什么的,人家看见她出戏,恐怕也有点不值当。 江连焕打发完赵烨,就又回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一天都得伺候好那位新来的大神,老实说他心里并不欢迎这些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过来瞎胡闹的,理由是因为兴趣。 在他看来,那个男人和真姐都是一路人,虽然那个男人自己肯定不这么认为。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脸上挂出了完美无缺的笑容。 真姐和华荣月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凉亭里面,华荣月看着真姐把她带来的这个地方,就知道真姐这是又被什么东西给忽悠住了。 亭子里面有几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大侠,正在那里互相切磋着武艺。 这世界上能吸引真姐的只有两种事情——第一个是行走江湖的大侠,第二个是行走江湖的帅哥大侠。 华荣月觉得自己对真姐绝对已经琢磨的七八分透彻了。 亭子下面确实有两个帅哥,这两个帅哥正站在那里互相比划着轻功呢。 但是……华荣月默默的转头看了一眼真姐,她觉得真姐应该不会知道,这俩帅哥都是六扇门的自己人这件事情。 因为一般情况下来说,帅哥都是有点脾气的,这俩帅哥不仅没有脾气,还笑的如同春风一样温暖,还和周围的众人打成一片,无论是膝盖高的小屁孩还是乘凉的大爷,都能其乐融融的,那基本就说明……这俩帅哥醉翁之意不在酒。 行啊,华荣月默默的感慨了一句。 看来当年被拉进六扇门里的那一批小青年终于都成为了合格的社畜了。 华荣月为什么会对此这么清楚呢,因为这俩小帅哥她都觉得很面熟……后来一想,好像都是当年曾经在秦淮河上面见过的人。 秦淮河那边最近消停了不少,所以这些人都被调回来了,估计这两人也是从秦淮河上面调回来的人之一。 有时候华荣月也挺羡慕真姐的,没什么后顾之忧,整天只需要考虑怎么样搞个江湖101……啊,你说花船也在搞,这不一样啊,真姐是用富婆的心态在搞,她是在用老板的心态在搞啊。 真姐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两个人,然后拽了拽华荣月的袖子说:“你看看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一看就是特别厉害的大侠,你长的也没有他们差啊,好好学学,你肯定也能比他们强的。” 真有点可惜……真姐好不容易找到俩觉得符合她心目中江湖少侠风范的帅哥,没想到还全是官方批皮的。 这算不算京城大小姐的精准审美啊?华荣月想,这里带着江湖气息的帅哥遍地都是,没想到真姐一挑,还是挑中了俩六扇门的。 华荣月跟着真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这俩人正在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会,终于确认了这俩小帅哥的目的。 这俩小帅哥是在尝试着融入群众,估计是为了日后更好的获得情报而做贡献。 华荣月坐在一旁,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出乎意料的是,周围许多人聊的话题还真的跟华荣月有点关系,因为他们之间比武的话题就是从前几天来了这的易玲珑开始的。 “你说的都不对。”一个大爷一脸不屑的大手一挥,“那易玲珑想要跳那么高必须得内功好,我看他指不定就是当年被天易楼杀手追的时候练出来的,不然怎么可能跳那么老高?” “他跳的那个不叫高,叫远。”旁边另外一位大爷道,“高和远都是不同的概念,你总把这两个东西给弄混,要我说你不会就不要瞎说。” “哎呀,大爷你们说的都对。”旁边的一个小帅哥赶紧上来打圆场,“我觉得跳的高和跳的远都一样重要对不对?” 他一边在这里哄着这两个大爷,然后一边抬头,忽然就和撑着下巴看他的华荣月视线对上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华荣月过了会,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他猛地把头转了过去。 华荣月没太搞懂他这个夸张的反应是做贼心虚,还是一不小心被她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不过如果是她,在背后偷偷的评论人家,然后还不小心被逮到,估计也是这么个反应。 这些人都是知道华荣月身份的人,而且他们同样也知道华荣月是冒牌的易玲珑,毕竟当年华荣月假冒的时候,这群人帮她在后面当灯光师道具师以及背景板来着,所以华荣月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心里还挺轻松的。 华荣月正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亭子的顶上,亭子上面画着几个特别精美的花纹,她看着那几个花纹出神。 那两个小帅哥明显被华荣月的突然出现给影响到了,现在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华荣月看着他们刚才还在跟几个大爷聊的正开心,现在时不时的就朝这边看一眼,表情中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古怪。 “咦?”真姐小声的在华荣月耳边问,“他们俩是不是在偷偷的看这边啊?他们在看什么呢?” “不清楚啊。” 华荣月睁眼说瞎话的道。 她觉得这俩人倒也不用一个劲的看她,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华荣月这个易玲珑应该纯粹就是一个冒牌货,并不耽误他们在这里讨论易玲珑的轻功到底是蹦的高还是蹦的远的问题,因为归根结底,华荣月是“假的”。 但是这俩小帅哥明显没有华荣月的心理素质强大。 那群人聊着聊着,就想着要亲自上手去试一试了,正好亭子的顶上还很高,而且还有个很漂亮的小尖立在那里,华荣月听他们说要看看周围谁能第一个摸到那个小尖的。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真姐非常兴奋的在华荣月的耳边说:“你去试一试吗!这个亭子还没有咱们翻过的楚府宅子高呢。” “不。” “你去试试啊!你不试试,怎么可能会出名呢!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手了,人家都快把夜行大侠给忘光了!” “……我不想试啊,我也不想出名啊,夜行大侠有什么好出名的。” …… 亭子的周围忽然走过了两个人,这两人一人戴着白色的斗笠,一人戴着黑色的斗笠,忽然听见真姐的声音,那个黑斗笠的人扭了头。 他看见真姐和华荣月,微微的皱了下眉,问旁边的问说:“小江,德真跟这个叫华荣月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们俩也没认识多久。”江连焕斟酌着答,“只是郡主缺了个玩伴,所以把华荣月叫过去了。” “他们俩?他们俩能有什么好玩的?”黑斗笠的人想了想,道,“啊……不会是德真又玩起了那个大侠游戏吧。” “对。”江连焕在后面轻声地说,他回忆了一会道,“他们俩以前还去过楚卫的家,在那里戳破了楚卫想要谋反的阴谋,这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们俩,他们还给华荣月起了个称谓,叫……夜行大侠。” “夜行大侠……”那个男人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猛地笑了起来。 他一开始笑声还很低,后来越来越大,笑的格外的欢,似乎是比之前听见赵烨以为华荣月是真的易玲珑时笑的还要开心了。 这一点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当年华荣月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号的时候自己都笑了半天。 许久,这个男人才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这个人有意思……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笑了。” “大人,您看看……”江连焕在旁边轻声的道,“都只是小孩子玩的把戏,没有任何能入您眼的地方,您如果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跟他说,让他注意一点?” “没什么,让他们胡闹去就好。”黑斗笠人笑着,他对着江连焕伸出了自己的手,握紧了道,“夜行大侠……你看,有了六扇门就是易玲珑。” 他又松开了拳头,“没了六扇门就是夜行大侠。” 江连焕在旁边低着头不语。 “小江,你是个聪明人。”那人说道,“我是不清楚大哥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弄这么一个人来,弄的整件事情都像笑话一样,不过要我说,这件事还真有意思。” 江连焕在旁边低着头不做声。 “那就且看看这个夜行大侠会是个什么大侠吧。”那人笑着说了一句,“不过既然他有了这么个名头了,如果他不能干这个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去干点别的,他总不能去演一辈子的易玲珑吧……” 江连焕等着他的下一句。 “夜行大侠,这个名字听起来还行,最起码挺适合去当个看家护院的,看门总不会把门给丢了吧。” 华荣月仰头看着亭子上面的花纹,她刚才一直半闭着眼睛,这会已经完全清醒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亭子上面发愣。 “那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咱们就回去吧。”真姐在旁边略微有点失望的说道。 华荣月忽然一把拉住了她。 真姐,“嗯?!” 华荣月转过头来看着真姐,忽然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她道,“去是可以,但咱俩得先去找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这边这个feel挺难把控啊,要装个平平无奇的比,删了又改的。 接下来咱们看看我对这个情节的把控怎么样。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跳亭亭 这边的这群人还围在这里, 继续商量着轻功的问题呢, 几乎没人注意到华荣月和黄娇早就偷偷的起身离开消失了一段时间。 等过了一会后,在场零星的有几个人上去尝试着跳了一下,按理来说这个事情并不难, 但是奈何这个时候距离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大爷, 唯二两个六扇门的,还只是负责拉关系的。 正如真姐所说的——“这亭子还没有你当初跳的那个楚府墙高呢”, 这个地方压根也就没什么人在认真的跳, 大部分人都只是闲着没事干凑凑热闹而已。 诚如发生在江宅的许许多多“比试”一样。 有时候是小年轻上头, 有的时候就真的……纯粹是一群人跟着瞎凑热闹。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消化完刚吃的晚饭后, 准备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的时候,有两个鬼鬼祟祟的,戴着两个奇怪面罩的家伙忽然又溜进了这里。 “呼……”刚刚还在一起对着周围的众人笑脸相迎的两个六扇门职工私底下舒了口气, 有个人小声的问,“没发现什么情况吧?” “没有。” 这两个人同时都放下了心,想着一会就可以暂时结束这一天的事情了,他们俩都有种下班前放松的心态。 这么一放松, 二人就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周围寻找起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他们看见华荣月在这里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还有种莫名被抓包的感觉,不过就在刚才, 他又好像忽然间消失了。 华荣月在他们心中一直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所以刚才看他们俩太尴尬所以离开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一说到这里,两个人就不禁老脸一红, 在旁边吐槽别人,结果被人发现这种事居然也会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要不然一会找华哥去吃个饭吧。”那两个人小声的自己商量道,“华哥脾气那么好,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也是,‘目’里面坏脾气的那么多,就华哥在那里面看着最正常了,不能欺负人家。” “咱们俩明天还得来这吗?” “倒也不用吧……”那边的那个人笑了一下,“你看这边有什么真厉害的人吗?今天不过是让咱们俩练一练手,估计明天就肯定不会这么轻松了。” “……倒也是。如果这么一直轻松也不是不好。”那个人叹了口气,“这边风景看起来还挺好看的,还有个亭子乘凉,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了。” …… 就在他们两个商量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脚步声。 似乎有几个人从旁边的小路上过来了,他们这几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踟蹰的样子引起了这边几个人的注意。 不过他们也仅仅只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就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把头转了过去。 也就是几个过客而已,这边是条大道,谁想走都行,也没有规定谁能过谁不能过。 殊不知,刚来的那群人一边踟蹰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这个地方,心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周围一片和谐宁静。 ……那刚刚是谁给他的这个? 他展开了自己手中的那个皱巴巴的纸条,一脸疑惑的看向了旁边的人,那些人也同样疑惑。 这两人穿着方便行动的劲身衣着,光看脸就能看出来这是两个冷面酷男,这会却在这里相视而望,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奇观。 因为对他们来说,刚刚来之前他们抱着一会就要殊死搏斗的心情来的,这会来了这居然鸟语花香,山清水秀。 他们身上的杀气还都没有消散干净呢,因为刚才那张纸条上说让他们来这,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张纸条,或许还不会让他们惊恐但这个程度,不过那张纸条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有些惊悚。 因为这玩意居然是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们的桌子上的,然而当时他们在屋子里却几乎毫无察觉。 更加可怕的是,这张纸的材质还有上面的香味令他们莫名的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不少的门派中都有一群不知来历的神秘人正在偷偷的接触他们。 他们联络的时候所用的就是这样的纸张,上面同样熏着这样的香气。 这群人来历神秘,身份不明,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又不得不联系。 因为这群人掌握着许多商行上面的东西,他们所在的门派大多都需要靠这些商行才能维持的下去,而如果想要赚钱,就必须要跟他们打好关系。 跟这群人打交道是需要耗费许多精力的,门派里面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跟这群人和睦相处,有不少人都提议对这群人留备着一手,防止他们日后会用什么意想不到的手段。 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组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组织,所以在这么久以来,对方第一次在“非商业”时间给他们送来了这样的消息,大家都非常的警觉,几乎每个地方都派出了许多精英过来。 …… 然后就面对着大家吃饱喝足。吹牛聊天这样的一个情形,那边还有俩看起来挺和善的小帅哥在安抚大爷们。 不对劲……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人来了这里,陆陆续续的得来了几十个,但是对于中间还在消食的人们来说,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这些刚来的人有的是站在那条巷子中,有的则是蹲在了旁边的树上,屋顶上,有的在灌木丛里,还有的隔着一个墙听着这边的声音,远远的观望着。 大部分人心中都抱着跟那两个站在巷子中的人一样的心态,都想着来这里可能是要出什么大事,所以有不少人都是收拾的干净利索,毒药全都抹上了刀刃,暗器也都装备好了。 这会出现在这里,大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吗……这群聪明人在面对这样的环境时,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捉摸不透。 但同时,他们也差距到暗处有不少实际不差的人正在偷偷的观望着这里,所以彼此心中的防备一直都没有放下。 这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许多人心里都这么想。 藏在哪里呢?在那棵树上?或者是在水潭里面? 这些看起来岁数都有点大的大爷还有小屁孩都在这里干嘛呢?不……不能因为他们的外貌就轻视他们,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绝对不可以轻视任何一个人。 他们在这里站着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旁边俩大爷还光着膀子在那下棋呢,看着旁边立着的这俩人还有点不耐烦。 一个大爷突然砸下一颗棋,转头道,“恁站这边弄啥嘞,这点子太阳都被恁挡着了,起开。” “……对不起。” 这俩杀气刚刚从身上散去,一身冷冰冰的酷哥默默的站在了一边,一个站在另外一个人前面,方便剩下来的那点太阳再照进来。 俩大爷心满意足的继续下棋,旁边另外一群大爷跟着一边看下棋一边起哄。 旁边两个叠罗汉的人默默的观察着这几位正在下棋的大爷,视线渐渐的聚焦。 他们先是默默的聚焦到下棋大爷地中海的头顶上,然后又默默的聚焦到一圈叠了一圈的肚子肥肉上,最后……聚焦到了棋盘上面的棋子上。 啊,有棋盘,也有棋。 棋子——所以是天易楼的吗? 两名酷哥用着死鱼眼默默的观察着下棋大爷们。 ……天易楼的杀手现在都已经这样了? ——【天易楼退休杀手的中老年生活】 路留生也拿着自己手中的那张纸条走了过来,他一脸的惊疑不定,身边跟着同样惊疑不定的还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黄娇。 “这,这是怎么回事?”黄娇上气不接下气,“我才吃完饭,你们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我追都追不上。” “嘘,小点声,别说话。”路留生的表情很严肃,“如果我是你,我宁愿让你在屋子里待着,也不要跟我们出来。” “为什么啊?”黄娇颇有些气急,但表情凝重的路留生和却都不再说话了。 他们刚刚在自己的桌子上的收到了那一张纸,纸上通知他们来这里,单纯的一张纸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真正让他们震撼到的。是纸上面的暗纹。 ——一朵只有用手摸才能感受的出来的,正在怒放着的花。 路留生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这花的事情,结果就这么突然看见它出现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令他毛骨悚然。 这让他有种自己已经被别人给看穿了的感觉,从头到脚,他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但他现在却真的浑身冰凉。 ——这群人知道自己正在追查着他们? 他究竟哪里暴露的这么明显了? 的反应看起来没路留生那么大,但现在眼神也已经木了。 他的脑子里就回荡着一句话。 ——不应该啊……他一直在躲着那个人,恨不得永远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怎么被突然逮到的呢?这位大佬究竟想让他干什么?改名单排名?不应该啊,他不是第一了吗…… ……莫非这位大佬也下赌注了,想来个黑吃黑吗? …… “哎呀,天太黑了,咱们把灯笼点上吧。”亭子里面的俩小帅哥道。 他们去拿灯笼的时候,忽然看见巷子口站了不少人,两人同时心里“咦”了一声。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小帅哥百思不得其解,“这边也没有什么路可以再走了啊。” “他们也想来跳亭子吗?”另外一个小帅哥同样一脸迷茫。 两人研究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 ——“看来今天伙食挺好啊,吃完了大家都想出来散散步了。” 朴实无华 华荣月和真姐正缩在角落里, 两个人脸上一人戴了一个小面具,冷不丁一看根本认不出来他们俩是谁。 刚才忽然来了这么多人, 真姐奇怪的问了下华荣月, “这些人都是谁啊?” “谁知道啊。”华荣月摇了摇头。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自己在心里却数了数现在看到的几个人。 嗯……果然前段时间花船开始跟周围的组织做生意是个正确的选择,这时候一个消息出来, 人几乎全都来了。 至于把这么多人都叫过来只是为了跳个小亭子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有点奇葩,华荣月倒不怎么考虑。 ……毕竟花面干过的奇葩事海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她看了一眼周围这群茫然的人, 悄悄的清了下嗓子,带着真姐又往后躲了躲。 周围的这群人在茫然了一会后,最终还是出现了两个人站了出来, 朝着亭子那里走了过去。 路留生在后面也是蠢蠢欲动, 他本来就是闲不住的,这会看见有人朝那边走了过去,他眼睛一转,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边的两个小帅哥他原本还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呢,结果离近了之后, 他才微微皱起了眉。 ——这两人说话的方式,一些若有若无的气质,还有两个人之间的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让路留生觉得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让其他人都警觉了起来,似乎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一丝不对劲都能让他们升起戒备之心, 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心里思考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啊?你们是来这的啊?”这俩六扇门的小帅哥看见过来的这群人,都惊讶了一下,“我们刚才就看见你们站在那里了,以为你们是路过的。” “没……我们……”他纠结了一会,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旁边的大爷就十分熟练的招了招手道,“来都来了,这边挺凉快的,来这边坐吧。” “……谢谢。” 他们本来不想坐的,奈何现在情况着实有些太过诡异,让他们摸不到头脑,所以只能安静的坐了下来。 让他们能这么老实的。肯定不是周围这群下棋大爷或者是这两个看起来一脸和善的六扇门小帅哥,而是那个……看不清摸不着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的观察着四周,想看看周围是否有人正躲在角落里面偷偷的观察着他们。 给他们造成这种威胁感的,无非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跟他们偷偷联系的那个神秘的“商人组织”。 虽然他们现在都好像没有现身,但是大家之前也隐约的听见过一些风声,这些人并不像别的“商人组织”那样的纯良,有一些事情在他们听起来也有些丧心病狂,所以大家现在都在忌惮着。 路留生也谨慎的坐了下来,他看着周围的人,几乎脸上都带着跟他一样的表情。 “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谨慎的问了一下面前的那个六扇门的小帅哥,六扇门的小帅哥被他问的一愣,苦思冥想,“也没……出什么事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路留生道。 离得这么近了,他才发现对方手上被磨出来的那个老茧,这个老茧的样子比较特别,路留生的眼睛微微的在上面停了一下。 这个茧子的样子像是…… 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地方,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再一看周围,有很多人也心照不宣的对了一下眼神。 应该没有看错,这两人应该来自于那个地方。 但是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个人叫了这么多的人过来,为什么这里却会有两个官家的人呢?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一个人站在那个亭子下面,正往上面瞅,他好奇就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怎么才能上去啊。” 旁边的某个人抬头看了一眼,道,“想上去不是很容易吗?” 他说完了之后,就忽然间发现周围全都寂静了。 …… 刚才下棋的大爷安静了,刚才跟他搭话的大爷安静了,刚才一脸慈祥看着他的大爷也安静了。 怎,怎么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感,就像是某种噩梦中才会突然出现的景象一样,几乎所有刚来的人都对这种寂静无所适从。 就在那人正毛骨悚然的时候,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大爷突然间一拍他的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他吓了一个激灵。 “那你就上去啊!” “……啊?!” 被拍肩膀的男人茫然的看着大爷。 “上哪?到上面去?”路留生在旁边试探着问。 “对啊!”那个大爷一脸兴奋。 他转头对着那边两个站着愣神的六扇门小帅哥说:“看看他!他能上去!” 大爷之所以现在这么激动,大概是想告诉周围的众人,“这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够用轻功上去的人了!” ——他的嗓门非常有冲击力,直冲耳膜。 这一嗓门瞬间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也让那边还在看热闹的真姐和华荣月注意到了这里。 “你快去啊!”真姐转头焦急的对华荣月道,“你看看,再不去的话那边都有人能上去了!” “那就让他上去吧。”华荣月懒洋洋的道,“也不差这一会。” 周围的人都挺给面子的,挺多原本只是吃完饭过来随便溜溜弯的人都停下了想要离开的脚步,蛮好奇的看着那个刚刚“夸下了海口”的男人。 这里其实华荣月之前扫过了,几乎都是些水平不高的人,但水平不高并不妨碍他们吃瓜。 那个男人在众人期待且兴奋的眼神中,第一次,开始认认真真的怀疑起了人生。 他那张戴了面具的脸上,只有眼神格外的迷茫,“啊?” 他的反应或许也代表了周围所有人内心深处的反应。 男人悄悄的望向了亭子那里。 为什么这群人都表现的这么激动? 那个亭子上面……是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吗?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仿佛有了种错觉,自己不是在跳一个简简单单的亭子,而是要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那个奇怪的组织……究竟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想要干什么? …… 按道理来说,跳上这个亭子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的确一点都不难,如果是平时,这个男人二话不说,抬腿就跳了。 但架不住此时此刻的情况在他看来如此诡异。 而且那里……还有着两个六扇门的人。 男人谨慎的看了一眼六扇门的那两个人,他此时此刻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并没有露面,只是给了他那张纸条的人在坑他。 对于所有的江湖人,无论是武林盟主,还是魔教圣徒,他们都是不愿意跟朝廷打交道的。 因为跟朝廷打交道就意味着有很多的麻烦。 包括暴露身份什么的,或者不小心被怀疑上什么的,总之在所有武林中人的眼中,这群人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最好离得远一些。 那两个六扇门的明显没猜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只是看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有些好奇的问,“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吗?我看你的这身装扮,像是……” “我不是。”男人斩钉截铁的说。 六扇门的两人瞬间被这男人的反应给弄的结巴了一下,“啊?” “我……”男人犹豫了一会道,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纠结了半天后,旁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呢?我也想看看。” 众人一回头,看见了一个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夜行衣的人出现在了那里。 这人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怎么说呢…… 大家虽然这会都猫在一边不出来,但彼此之间还是非常清楚对方实力深不可测的,毕竟大家虽然不露面,但逼格足够。 但这个人就丝毫都没有那种能让众人提起警觉性的意思。 可能原因之一是——这人声音非常的纯良,听起来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原因之二,这人手里还端了个茶缸子,茶缸子里面还泡了俩大枣…… “呃……您是打哪来的?”忽然看见这么个端着茶缸子出现的人,六扇门的俩人也全都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下对方的来历。 虽然说这人看起来有点太过“朴实无华”了,不过有些事情到了极致反是妖,万一……就是什么背景深厚的人呢? “哦。”那个人特别淡然的说:“我是旁边的药店过来送大枣和枸杞的。吃完了饭撑得慌,出来溜溜,消消食。” …… 另外一个男人呆了半晌,转过了头,语气忽然十分坚定的对那两个六扇门的人道,“我是厨房里被雇来打下手的,我也撑得慌,出来溜溜。” “……啥?”六扇门的两人都有点懵。 一个送大枣和枸杞的……一个打下手的? 这是什么画风?怎么都有点…在这么质朴呢? 况且……他们想,啥时候江连焕居然要雇人打下手了?他的厨房里倒也不是没人帮忙,除了江庄自己的人外,不都是六扇门的人过去帮忙的吗? 真姐在旁边看着,表情逐渐的一点点僵硬了起来。 她看了眼旁边刚刚消失了的茶杯。 ……等等!端着红枣茶水的那个人就是华荣月啊!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还有,他为什么手里要拿那个东西啊! 华荣月倒是淡淡的看了眼旁边的那个男人。 真行啊,堂堂一个唐门的杀手这会说自己是厨房打杂的……这是要让全体成员食物中毒啊。 不过这哥们倒是真的挺聪明,随机应变挺厉害的,该说不说唐门的整体素质还挺高。 其他人看了华荣月他们俩人之后,又看了眼那两个明显是六扇门的人后,忽然不约而同的开始往脸上戴东西,过了会,这边就全都是脸上蒙着布或者面纱的人了。 路留生嘴角抽搐的问了一个旁边一身的绫罗绸缎,腰间还别着把宝剑的人说:“您干嘛的?” “我拉车的。” 他默默的转头,又看向了一个指甲鲜红,浑身异香扑鼻的姑娘,“您又干嘛的?” “我,我过来送洗衣服的!” ……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路留生一边吐槽,一边默默的摘了块布蒙在脸上,准备一会有人问就说自己是要饭的。 没有办法,眼下暴露身份明显是个非常不合时宜的事情,那朵花的主人是个问题,那俩六扇门的人也是个问题。 绝对不能显得惹眼,一定要降低存在感,把自己弄的越“不起眼”,越“正常”越好。 真姐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镇定的,直到她发现,她刚刚以为都是江湖人的那群人们,忽然间一个个都戴起了面纱。 “唉……我就不能指望华荣月能神气一回。”她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转头看见了一个眼神看着格外有范的小帅哥,心里又暗自叹了口气。 这时,她忽然听见小帅哥用一口略显得蹩脚的方言道,“俺觉得俺也能跳上去,俺虽然是卖面条的,但是那个高度对俺都不叫事。” 真姐,“……?!!” 好 这会就是刚刚跟江连焕在一起站着的那个人走的太早了, 他要是再稍微晚走一会,估计就能看见一幕让他怀疑人生的景象。 一群人围在亭子下面, 正在思考该如果爬上亭子,这群人一个个模样看起来浓眉大眼的, 但是一开口就有一种浓浓的村头树下违和感…… 华荣月站在一边,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心虚。 事实证明, 她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吗, “夜行大侠”绝对不是一个脑袋一热就做出来的做法, 这是大家所有人的本能吗。 你看, 这会大家不都变成了村头大侠吗。 路留生看着周围这群人,莫名的有种想爆笑的感觉, 这里面其实有挺多人他都认识, 所以这会看见这群自称是卖油条的,摊煎饼的人就格外的想笑。 这要是传出去绝对是黑历史一样的存在。 当然现在应该也是没有人会传出去的,因为大家彼此都是这个样子, 无论谁传出去, 都相当于也在变相的嘲笑自己。 其实大家远远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彼此之间装的土土的, 村村的……奈何大家都是“聪明人”。 “聪明”到谁也不愿意先出头, 谁都想着让别人先探出头来先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时候哪怕有一个人站出来,稍微打破一下周围这个谁都搞不清楚的氛围,恐怕事情就不会这么进行下去了,奈何这个人就一直都没有出现。 场中看起来最古怪的,恐怕就只有刚才端着茶缸子出来的那个家伙。 他也是刚才第一个出来的人。 不过相对于其他明显都在装傻的人来说,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真傻的。 ……因为这人看起来实在是太朴实无华了,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周围的人很明显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人真的让人看不明白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别人现在都在认真的观察着周围,判断着那些人是谁,来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就只有他……依旧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干,像是场中唯一一个认真的过来凑热闹的。 黄娇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她除了好奇外当然也不会有别的情绪了,因为这边的情况是个人都会好奇。 她也拿了手帕围在了脸上,只留着一双眼睛在外面。 路留生正在这边观察情况呢,他旁边的忽然间一脸激动,接连的拍了他好几下,道,“你看那边那两个人!快看!” 路留生看着的样子,没报什么希望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忽然间愣住了。 他看见那边也有两个人坐在那里,相对而言,这两个人看起来就要大佬很多了,在周围一堆拿着面纱,手帕围脸的人之中,这两个人戴的是两张做工非常精良的面具,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用眼光漠然的扫视着这里,状态格外的大佬。 路留生在自己的脑子里暗暗的思索了一下对方的身份,然后暗暗的心惊,他旁边的兴奋的说:“你看!是他们俩吧,他们俩来这里干什么?” “嘘。”路留生谨慎的说:“你小点声,如果真是那两个人……那以他们的耳力,你声音再大一点他们就会听见了。” 连忙闭了嘴。 路留生看着那边的两个人心中巨震,心说连那种级别的居然都已经来了……那个人到底是想要搞什么啊? 他的脑子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个人——他那天在那条街道上面见到的那个身穿着华服,打了一把伞的人。 是他干的吗? 如果是那个人……那他把这么多的人都叫过来干什么呢? 他那天就觉得那人肯定是一个身份极其特殊的人物,不过他一直以来还没有猜透对方的身份到底是谁。 那个人根本没有丝毫能让别人猜透他身份的方式,有时候,路留生都觉得他像是个鬼一样。 路留生回了回神,此时此刻依旧在他的耳边碎碎念,“天啊,天啊……我认出了好多好多熟人……这些人怎么全都来了这里了,他们如果一会要是能比一比,那我的榜说不定排的还能更准确些。” 听见他的话后,黄娇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问,“这里都有谁啊?” “你看看那边的那个……”窃窃私语的给黄娇指,“别看那人年纪小,那可是个副掌门呢,而且是干掉了自己的所有师兄才爬上去的副掌门。” “哇!”黄娇惊呼。 “那个,那个。”又指了指另一边的一个人道,“那人手底下有十家商行,有些商行的名字你肯定也听说过,不过我就不跟你说了……连他居然都亲自来了这里,天啊。” 黄娇的眼神继续惊讶的朝着这边看着。 路留生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丝的疑惑,那种疑惑的感觉可能仅仅只是错觉,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路留生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实际上还是个非常细腻的人。 他转头问了一下,“刚才端着杯子的那个人……你能看出来他是谁吗?” 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随即就掉过了头,把眼睛继续盯在了那些大咖身上,一边挥手一边说:“不认识,就没见过这样的。” 路留生听见的话后才转过了头。一般而言,这人说不认识的就基本不认识了,虽然这个专业水平没有以前的高,但是认人这种基础活还是会的,他要是没有印象,那就说明这人在江湖上是真的不出名。 也因为如此,路留生心里产生的那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很快就散了出去。 “哇……这场面。”在那里莫名的激动,“虽然不知道哪个变态把这么多人叫过来干嘛,但是这地方可真好啊……碰上了这么多以前想碰都碰不到的人。” 这会格外兴奋,路留生觉得自打参加这个名剑大会以来,他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兴奋过,想想倒也不奇怪。 他来这名剑大会就是想来借着这个机会观察江湖中人,然后顺便排榜的,眼下居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大咖,对于来说简直是要乐疯了的一件事。 路留生则是心里十分的焦躁。 他在想,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个人做的吧?他把这么多人叫到一起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其实路留生这会心里已经开始有很多很多非常不好的猜想了。 在江湖上游荡了这么久,跟这么多的人相处过,路留生已经知道了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现在对于这种许多江湖人聚集在一起的场合有种莫名紧张的感觉,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只要一想到周围有这么多的人都茫然的聚集在一起,他就总能联想到一些不好的遭遇。 刚才的那个唐门的小帅哥还在犹豫的站在下面,他能看见很多人都在盯着他,这让他越发的不敢到上面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别的门派不同,唐门这里本来就属于在暗处行走的,唐门的轻功不错,自成一体的那种,但是被这么多人盯着,真的不符合唐门的一贯作风。 这个人在那里纠结了很久,他本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正在思考要怎么做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情况不明,先撤回来。” 那个唐门的人听了之后,瞬间就松了一口气。他悄悄的往后撤退,那个大爷一把拽住了他问,“等会,你要去哪啊?” “我……我先回去。”这位想要逃跑不小心被抓包的唐门小帅哥尴尬的道,“我暂时还没准备好上去。”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的退到了暗处,小声的凑到路留生的耳边道,“你说……他怎么突然间撤了?” “我看见跟他来的有好几个。”路留生也小声的说道,“我估摸着大概是跟他同行的人不愿意冒险,所以就让他先回去了。” 听了之后有些着急,“那他要是走了,谁去看看亭子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去?”路留生斜眼看了眼。 “我不去。”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不就完了吗,你不去还指望着别人去?” 五分钟过去了,自从那个唐门的人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跳上那个亭子的,大家都在谨慎的观望。 路留生虽然一开始也非常的谨慎,但渐渐的也觉得烦躁了起来。 除了他以外,周围也暗波涌动,许多人都开始按捺不住了。明显可以看到,刚才大家来的时候还只是安静的站着或坐在那里,但这会大家的手都已经朝着武器的方向摸了过去。 因为人一多,自然就会遇见很多“熟人”,这些“熟人”多了,□□味自然就重。 再加上众人几乎都各怀心思,亭子上面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没人清楚。 不过有件事情大家还是都很清楚的——一个人如果看见了,那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两个人如果看见了,那就有两个人知道了。 知道的人越多,那秘密就越发的不是秘密。 正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大家谁也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那亭子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这里竟然有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所以人心里都带着一丝心思,彼此的观察着对方的实力。 路留生的性子本来就不是能压得住的性子,旁边的看出来了他的意图,一脸惊恐的压住了路留生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你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动弹的,你先别当出头鸟。” “哎呀!”路留生道,“什么叫出头鸟,大家都不动弹,这样能知道那上面是什么东西吗?” “别乱来!”往旁边悄悄的看了一眼那些人,道,“你看看他们的眼神,你这会要是冲上去,说不定会有十来把刀子冲着你飞过来。” 他还想继续跟路留生争论的时候,旁边忽然传出来了一个声音,“既然诸位都不敢上去看看,嗝,那老夫替诸位上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那边走出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手上拿着一个酒葫芦,胡子乱糟糟的,眼神十分的混沌,还有着一个酒糟鼻。 随着他的开口,众人都把视线看了过去,这个老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举起葫芦来又喝了一大口。 …… “玄长老!”路留生在旁边小声的惊呼道。 “我去,这疯子怎么过来了?”在一旁也小声的惊呼。 “疯子?”黄娇一脸纳闷,她看向了路留生,“你认识?” 这位叫“玄长老”的人来到了亭子下面,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过去,虽然这位看着邋里邋遢的,但实力很强。 他一出现,很多人就又不敢乱动了,场中的气氛忽然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路留生看了眼周围的人,刚才有很多人想要动手,但是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后,就又把武器收回去了。 因为来的人……明显有些不正常。 他脸上挂着古里古怪的笑容,用那双混沌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道,“你们都不想上去,那我上去看一看,我要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不跟您抢,不跟您抢。”在一边小声的嘀咕道,“谁敢跟您抢啊。”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走到了亭子下面,心里却在暗暗的想着什么。 这老头眼看着就要上去了,却也没人阻止,原因之一是大家知道他的武功很高,二是……那亭子上面究竟是好是坏,大家也都不清楚,那亭子上面究竟是什么。 万一有暗器一类的东西呢?这也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许多人心里现在甚至还抱着一种奇怪的念头,想看那个老头上去以后到底能不能活着下来,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各种暗器给扎成一个筛子呢? 有不少人都抱着想让这疯子老头变成人。肉盾牌的想法,看着他一点点走过去的。 这个看起来糊里糊涂的老头又喝了一口酒,他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大家几乎都在躲着他。 老头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子,身子忽然间往上腾空飞去。 他一下就落到了亭子中央,明明这老头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但是他飞起来的样子却惊艳众人。 他在空中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的蝴蝶一样,即使是不会轻功的人,看见他的模样,也知道他的轻功一定很厉害。 玄长老……路留生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曾经是他们丐帮的一位长老,武力十分的高强。 可惜,后来他突然间神志不清了,说话糊里糊涂的,几乎不干什么正经事,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上去,周围人却没有一人阻止的原因,因为谁都知道他脑子不清醒,路留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玄长老跳上去之后,许多人都在观察着他的反应,希望能从他的反应中看出来那亭子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谁知,他的反应尤为古怪。 在跳上亭子的一瞬间,玄长老的眼神中立马出现了一种迷茫的情绪,但紧接着,他的视线又重新聚焦了,怔怔的看着亭子顶。 大家都在看着他,希望这疯子老头都说出来一星半点的线索,然而现在这疯老头的反应就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了。 他既没有喊什么,也没有掉头就走,而是静静的看着某一处,那里一定是有着什么东西的,否则他的眼神不可能聚焦在那里。 许久,就在大家都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周围甚至隐隐有了骚动的时候,玄长老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嘴里只说了一个字,“好!” 不像大侠的大侠 这老头不说“好”……那还好, 他说了“好”字之后,下面又炸了一批。 诸如路留生这类好奇心旺盛的就不用说了,原本没什么好奇心的人在他的这句话后都不由自主的朝那边望。 华荣月也抬头看了眼亭子。 那疯老头从亭子上面跳了下来,对着葫芦嘴喝了一口酒, 挥了挥手, 说了句, “回见。”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喂, 等等!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还没说呢!” 众人在下面喊道, 然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再也没回头。 好不容易有个看清楚上面是什么东西的,结果还是个疯子, 而疯子果然是谁都管不住的, 后面有几十个人喊,人家照样头也不回,说走就走。 一时间,疯老头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后面几十个好奇心更加爆棚的人。 路留生从坐着的地方跳了下来,道,“你说他看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小声的说:“我就知道这一会可能要乱了。” “你看看情况, 如果一会真的危险了, 就带着黄娇先走。”路留生道,“我先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跃跃欲试的路留生,果断的带着黄娇往后面窜了一下,完美的融入了周围原本在喝茶聊天的人群中, 悄悄地远离了亭子那里,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就在他们还在这边观望的时候,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的跳了上去,那人的脚步十分的灵敏,就像个猴子一样。 那人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边摸了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给吸引了,下面传来几声惊呼,而那个人却一直都没回头。 然后就在他即将快要站到刚刚玄长老站到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忽然间有个飞刀像是幽灵一样的飞了过来。 那把刀出现的太突然。 它绕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后,一刀刺进了他的脖子里,就像一个幽灵。 一刀下去,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刀刃入肉的声音,当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原本下面还在安静下棋,喝茶的人们一下子全都陷入了寂静,有离亭子近的人正惊疑不定的盯着亭子那里。 所有人的视线像是忽然间都停滞了,静静的看着那里。 那个跳上去的像小猴子一样的人,似乎也停滞了几秒,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了上面那把小小的飞刀。 然后他终于摸到了它,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事情一样,他又轻轻的把手放了下来,然后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许多人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去的,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耷拉在了亭子的边缘。 下面在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忽然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和尖叫声。 “怎么回事!” “谁出手了?” “那个人怎么了?” 这回发出噪音的可不止是那些新来的江湖人了,还包括原本在这里坐着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一时间,周围所有事情都乱套了。 “等等!别……”路留生在下面猛地睁大了眼睛,过了会,又颓然的放下了伸出去的手。 他的耳边几乎在瞬间就响起了尖叫,尖锐的,惊恐的,各种各样。 刚刚气氛还显得非常“平静”的小亭子下,赫然就变成了一片炼狱般的样子。 那两个六扇门的人一瞬间就懵了,他们俩站在那边,完全傻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环顾了四周,这里在原计划中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多关注的地区,原计划只在这里巡逻一天,明天就换地方了,毕竟这里居住的都属于一些武功不太高的人,如果需要关注的话,那么不会派他们两个菜鸟过来。 他们俩倒还是蛮有责任心的,遇见这种状况的第一反应是立马去通知在这附近的同事。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动作的时候,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你们俩最好老实在这里待着,否则……我也不确定你们,俩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两个人听了这个声音,不约而同的一激灵,抬头开始找说话的人是谁。 却发现,周围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人开了口,但每一个人都在厚厚的遮挡下盯着他们。 他们的脸被遮住了,让人分不清楚他们是谁,冷不丁的看过去,好像每个人都长成一个样子。 唯一能让人记得的,只有那些形状不同,看起来却相同的眼神。 路留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转过头坐回了刚才还跟他交谈甚欢的大爷身边。 大爷刚才还邀请路留生过来一起喝茶呢,这会害怕的眼睛都瞪大了,路留生看着大爷的表情,又揉了揉头发,道,“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 “你不是坏人?那,那你们是谁?”大爷惊恐的说。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路留生道。他看了眼那边的人,竭尽全力的安抚这个大爷,“你别激动。” 大爷貌似觉得路留生说的话像是在放屁,路留生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这种情况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放屁。 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上面。 其实她刚才也吓了一跳,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她也没料到有人居然会提前出手。 怎么回事?好像局面比她想象的要紧张很多啊。 华荣月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想要找出刚才出手的那个人,然而看了一圈,却没有看见。 周围的人那么多,即使那人刚出手,也很快就会淹没在其他人里。 此时此刻,她安静的站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形,想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实话,亭子上面她留东西了,但是她自我感觉留了跟没留一样,所以她本来就没想过这群人居然怂到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上去看过。 她更没有想到,居然因为这个直接弄死了一条人命。 这两点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同时也让她对于江湖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华荣月以为江湖现在的形式还算稳定,但她却忽然发现局势不知不觉中居然紧张到这种程度了。 这群人甚至能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彼此防备到这个地步,着实令华荣月心惊。 她总觉得局势进行到这里,暗地中应该有她一些不知道的因素在推动。 本来华荣月想过的最严重的程度也没有到这样,但眼下看来,这群江湖人明显即将要失控了。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对于她的嘲讽让人有些听不惯,所以想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回头好好的嘲讽一下江连焕,暗暗吐槽他当时居然在旁边捧着那人说话的事情。 包括刚才她突然间端着茶缸子出现也是故意的,仅仅只是一个小玩笑而已——一个用来跟江连焕私底下聊天时提及的一个玩笑。 谁知这个江湖比华荣月想象中的要险恶的多,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了,她也不能违心的说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只不过……华荣月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一个破亭子吗?至于吗?跳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华荣月又看了眼那边手已经耷拉下来的人,忽然也一跃跳了上去。 她这么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刚才华荣月一直都没有声响,所以有很多人潜意识都已经忘了旁边站着的这个手端茶缸子的奇怪的人,这会她突然间跳了上去,瞬间又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不过华荣月并没有像之前那个人一样直接跳到了顶上,她很聪明,甚至连脚尖都没有挨到亭子,只是拽住了那个躺在亭子边缘的人,把他一拉就拉了下来。 刚才华荣月端着茶缸子的模样的确挺令人震撼的,使得大家一开始对她的印象也非常奇特,但她拽着人下来这么一手可是让不少人对她的目光转向了严肃和试探。 毕竟,就算人看起来再怎么奇怪,一出手还是能让人看出来有没有真功夫的。 华荣月抱着那个人落到了地上,动作干净又利落,她落下时甚至还微微的转了半圈,就像一只优雅又灵动的猫一样,轻巧的几乎让人看不出重量。 她把手搭到了那个人的动脉上,仔细的感觉了一下,过了许久,还是颓然的把手放了下来。 这个人确实是已经死了。 华荣月最终,还是轻轻的合上了这个人的眼睛,然后把他抱到了一旁的亭子里。 刚才还有挺多人在那里看着她,不过看着华荣月抱着死者过来,他们连忙腾出了一个地方,方便华荣月把死者放到长椅上。 颇为奇怪的是,刚才这些亭子里面的人看见一个人想要过来就一脸惊恐的跟什么一样。可是华荣月都抱着个死人进来了,这些人虽然眼睛都一直在看着她,但是却都非常的安静,静的出奇。 这些人静悄悄的给她空出了一小块地方,然后又安静的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华荣月在刚刚都已经死了一个人的情况下还敢上去,也仅仅只是为了帮那个人收尸的行为,令这些人对华荣月产生了那么一丝丝敬佩。 在他们的眼中,华荣月这个人的身上可能也散发着跟那些人明显不同的气息。 华荣月安静的跟他们道了声谢,然后看着那个已经死了的人默不作声。 旁边的人看着华荣月的样子,还小声地安慰她道,“你想开点,人死也不能复生。” 那人的话让华荣月稍稍的回过了神来,她说:“……谢谢。” 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那些人,他们大部分在观察了她一阵之后,把头又转回去了。 虽然华荣月突然出手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但是既然她还没有上亭子顶,那么其他人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也选择了放她一马。 “那个人……胆子可真大,运气也挺好的,暂时还没什么人去找他的麻烦。”看着那个人小声的说:“不过这个人……究竟是谁啊?有没有个名字之类的?” 原本对那边端茶缸子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的突如其来的觉得那个人看起来挺顺眼,虽然这人看起来怪怪的,还有种……咳,不太像是个江湖人的气息,不过觉得这人日后说不定会有一番名气。 他的话让旁边的一个大爷给听见了,那个大爷刚才就一直眯着眼睛看着华荣月,后来过了半天,才忽然睁开了眼睛,道,“我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那人是不是我们这的一个大侠啊……” “啊?您认识?”瞬间转过头,一脸好奇的问。 “如果真的是那位大侠,那他救人下来倒也不奇怪了。”大爷道,“这是我们这边的一个大侠,应该就是本地人,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大家都管他叫夜行大侠……” 人质 “夜行大侠”华荣月在那边坐了一会后, 就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不少人。她愣了一下,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这些人倒都不是那些江湖人,而是画风非常不同的,下棋大爷,喝茶大爷…… 华荣月还是头一次身边围了这么多的大爷,她坐在这里感觉怪怪的,不过总的来说, 目前情况还没太搞清楚,所以她也就没有出声。 她的身边围了这么多人, 也看见了,道,“怎么回事?他那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看来不光是我,挺多人都认出来他了。”大爷道,“估计他们都想离他近一点, 一会出什么事也好有个庇护吧。” 黄娇小声的“啊”了一声,然后说:“可是这么多人都靠近他,他也没有办法管这么多人啊,况且……他真的能打过那些人吗?” “怎么不能了?”大爷转过头来, 一脸严肃正经,“夜行大侠很厉害的!我们这的每个人都认识他, 他曾经单枪匹马的斗过了我们这边的贪官呢!” 如果真姐在这里, 她一定会严肃纠正夜行大侠并不是单枪匹马斗过贪官的,但是现在黄娇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张了几下嘴, 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你严肃认真的对隔壁阿姨说你家孩子拉的琴“微微”有一些像锯木头,然后阿姨义正言辞的搂着她家孩子说,她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音乐鬼才,哪里像拉木头了。 那一瞬间,黄娇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彼此的思路是截然不同的,她是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在说话,而这些人都是以护犊子的心态说话。 当然她如果想要论证一个“夜行大侠”跟在场的这些大侠相比起来没有任何可比性,仔细掰扯掰扯还是能掰扯明白的,但是制止了她。 “夜行大侠在江湖上一点都不出名啊,谁知道夜行大侠是谁啊,还是这个小地方出来的本土大侠,这里能出来什么大侠……”黄娇被拽过去的时候还在疯狂吐槽。 “对,我知道,我知道。”安抚着黄娇说:“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路留生刚才还有想要上去的意思,这会已经彻底消停了。他等着有没有人冲上去,当这个胆大的第一人。 这个时候还能上去的,应该都是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而且胆子也很大的了。 刚才那两个被路留生和盯着的戴着面具的人此时同时起了身,两个人起来的时候,旁边有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是这两人同时起身惊到了一批人。 暗地里有许多人都在盯着这两个人,观察他们究竟想要在什么时候出手,这种时候突然起身究竟有什么目的。华荣月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也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毕竟这俩人光从段位上来看就太高了,很容易给这群普通人造成一定的心里压迫。 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这两人是谁,终于隐约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这俩人……不会是天易楼的吧?! ……华荣月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两个人的记忆,不过这个面具实在是很有特色,让华荣月思考了一会。 她心说天易楼现在的人员变化和上辈子差了这么大吗? 华荣月心里暗暗留了个神。她虽然知道两辈子发生的事情一定不可能全都一样,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这么厉害,她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既然来了两个没有印象的而且实力还偏高的,就说明天易楼内部的有些变化可能已经非常巨大了,巨大到华荣月都难以想象的那一种。 那两个人起身之后,先是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他们的眼神非常的瘆人,带有一种独特的杀手才有的阴冷感,一些心态不好的人被他们这样的眼神盯上,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把头转过去。 这两人往周围看了一圈后,才往亭子那里走,经过这么一圈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两个不好惹的人,即使想要动手,恐怕也得好好的考虑几秒。 那两人这才把头转了过去,观察起了那个亭子。他们的心中也在暗暗的猜测那上面究竟是什么,看刚刚玄长老的视线,那个东西应该在亭子靠中心的地方,而且玄长老是平视的,所以它很有可能就在亭子中央的那个尖顶处。 周围的一群之前就在这里,并且现在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人这会也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俩人,华荣月看见自己面前的一个大爷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让她又一下子给按回去了。 这个关头,可不能随便做什么让这群人注意到。 那两人腾空,轻功的姿势让华荣月更加坚信了这俩人是天易楼出身的事情。 而且他们俩飞起来的时候,是互相做了掩护的,互相背对着背。 ——这就使得第二把和第三把飞刀向他们飞过来的时候,显得尤其的显眼。 在看见又有一道寒光闪过时,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那两个杀手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朝着那把飞刀的方向看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刚刚出手的那个人居然这么大胆,在这个时候居然选择了第二次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两把。 只是这两个杀手的武力着实比第一个上去的人要厉害很多,所以他们俩在这飞刀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那两把飞刀被其中的一个人用刀给弹飞了,一把掉落到了地上。另一把插到了柱子中,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又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那里正是刚刚这飞刀飞过来的地方。 这两把刀是穿过了一堆人群,朝着这边飞过来的,无论是力度还是角度,都把握的无懈可击,否则不可能穿过了这么多人,几乎是从缝隙之中出现的。 路留生也跟着看了过去,那里赫然是不少大爷们聊天的地方,里面坐着的几乎全都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待着的人。 就坐在这堆人里面,他现在完全是懵的,不过他的脑子里还是很明显的出现了三个大字,“完蛋了……” 刚才他正是觉得这边看起来比较安全,所以才带着黄娇躲在了这里,谁知道这会这里居然成了所有人注意的地方。 他就坐在这个地方,跟几个大爷几乎是贴着了,却一点都没有看清楚那飞刀究竟是怎么出现了。 它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的就跟幽灵一样,如果这会不是坐在这里,他一定会鼓掌赞叹几声,江湖真的是藏龙卧虎,这才一柱香的功夫,就让他看见了这么多隐世大侠。 可这会,他只想迎风流泪。 华荣月的眼前也是一花,她也跟着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在人群之中扫了一眼究竟是谁,实话实说,刚才那一下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她也没怎么看清。 不过看一眼那里都有谁坐着还是很轻松的,华荣月几乎没有怎么费力的就找到了用布巾遮着脸的和黄娇,暗暗的吐槽了一句他们俩在那里干嘛,又继续在人群里面找。 她的眼睛扫过了一遍,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一时半会说不出来,就是有一种后背起凉风的感觉。抱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华荣月又看了一遍,然后忽然就明白了这种古怪感觉得来源。 她的眼睛正好跟一双几乎是纯黑色的,都没什么眼白的奇怪眼睛对上。 眼睛的主人身材娇小,刚才就藏在一个比她高很多的人的背后,见华荣月看了过来,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 我去!华荣月冷不丁看见以后吓了一跳。这是她对门的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她怎么来了? 等等,既然她来了,那她的“哥哥”…… 华荣月的眼睛继续在人群之中找着,不过很明显,她找了一会就找不下去了,因为那双几乎纯黑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让她根本就没办法安下心来。 她在这种提心吊胆中,想着她应该是被发现了吧……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这姑娘一直盯着她,不过真的被发现了,华荣月也不觉得稀奇,毕竟……这姑娘的鼻子堪比十条警犬。 她隔着比这还远的距离都能一眼找出华荣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华荣月放弃了寻找,那边的两个杀手虽然躲过了飞刀,但是不得不放弃了上亭子顶的计划。他们俩看了一眼这边的人,其中有一个人露出了十分残忍的笑意。 他对着那边说:“刚刚是谁出手的,快点出来,否则……我和我的兄弟只能一点点的亲手把你们找出来了。” 一点点,亲手?路留生看着那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在几秒钟之后变成了现实。 只见另外一个人在他说完了话后,又跟着补充了一句,“你藏在这么多人里,想把你找出来是难了点……不过只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了,你自然也就出来了吧?” “什么?” “他们想干嘛?” 路留生几乎就要起身冲上去了,却忽然听见那两个人淡淡的又说了一句,“我还请诸位想清楚了,今天谁若是敢阻挡我们,谁就是我们天易楼的敌人。” (笑) 在场的人其实大多都已经猜出来了这两个人是天易楼的人了, 但是听见他们这么说的时候, 还是吃了一惊。 为什么, 因为大家谁都觉得这一点都不符合天易楼的风格,虽说天易楼家大业大的, 但他们还是习惯在黑暗之中游走。 连华荣月听见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一会,发现那两个人居然对周围的反应无动于衷, 像是早就知道大家会是个什么样子一样。这让华荣月内心里又暗自想天易楼没有易玲珑楼主的领导, 莫非已经全傻了…… 不, 不,不能太轻视敌人啊。华荣月晃了晃头, 开始继续想这两个人的目的。 她首先把这两个人不是天易楼的人的这个可能性排除, 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说她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能放出这样的狠话,那仅仅说明一件事——她对于上面的那个东西势在必得。 一定想要,拼命了想要,死都想要,这么一说回来,上辈子的易大佬也不是没干过扯天易楼的大旗要东西的事情,像是花里胡哨的衣服,花里胡哨的脂粉,花里胡哨的华山剑客…… 咳咳。 难道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小精灵帮她把亭子上面的东西给替换成了稀世珍宝?华荣月自己都纳闷的看了亭子上面一眼。 要不是她一直在这边盯着,除了之前那两个人外没有看到第三个人上去过, 她都要怀疑和氏璧就在那个上面了。 那两个杀手依旧站在那里,很坚定,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过分的,只是一门心思的看着这边,像是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那边站着的人基本都是最开始就待在这里的人,除了几个混进去的类似于这样的人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会武功的。 冷汗都下来了,他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排笛,死死地盯着那些人,生怕自己一个运气不好就直接当场gg了。 华荣月也正盯着那里呢,她盯得正来劲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一个人悄悄的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她转过头一看,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正盯着她,问,“你……你不去救他们吗?” “啊?我?”华荣月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是夜行大侠啊!”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说。 华荣月内心一动,头一次竟然生出了某种莫名的感动。 ……眼瞅着来这都第三个年头了,头一次居然有人看出了她正义大侠的潜质,实在是让华荣月这个老实人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但是老实人是不会太过表露情绪的,华荣月正准备再好好的镇定一下表情,别吓到人家孩子时,就看见小女孩被人从身后抱了回去。 “别捣乱,别鼓捣人家。”抱走小女孩的那个大人说。 ——看来虽然这里的居民对于他们村的大侠都是无脑吹,但大部分还是有点理智的,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 大概就像你无条件支持你们城市的那支球队,可以把它吹得天上地下的,真要是和什么牛逼的队踢的话,能指望着守住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路留生也在看着那些人。他心里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是疯了,可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天易楼来的也就这么两个人。 他忽然有了一个很神奇的猜想。 虽说这两个人很厉害,不过在场的高手这么多,一起上的话,他们俩也未必招架得住。 提前把天易楼的架子给抬出来……莫不是也在担心有人会上去跟他们抢东西? 换句话来说……这两个人在害怕? 路留生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太过古怪了,毕竟看那两个人一脸阴冷的表情,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们有害怕这种情绪。 但路留生坚信,这两个杀手做出了跟平日里完全不符的举动,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 “我数到三。”其中一个杀手冷冷的说:“你最好站出来,否则第三声落下的时候,这里就会死一个人。” “一。” 周围有不少人都暗暗的咽了一下口水,胆战心惊的看着人群里的人。 看见旁边的两个大爷朝着他和黄娇这边看了过来,谁让他们俩都戴着面纱呢,吓得连连摇头,黄娇把手都举了起来。 “二。” 路留生这边手指也微动,一个“小东西”被他夹在了手指之中。 他的武功肯定没有这两个人厉害,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拼一把,实际上他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因为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 “三。” 那两个杀手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泛起了一阵冷笑。 他们俩的视线看向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年轻男人,那男的这会吓得全身都在发抖了,他只是一个门派中的普通弟子,算是跟着门派混门票进来的,每天习惯性来这边散步的那种,仅仅只是看中了这边比较平静,没什么是非。 他这会抖得都快像鹌鹑一样了,恐怕这会时光能倒流,他会选择当一辈子的宅男,今生今世远离亭子,人群,还有阳光。 但现在那两个杀手明显想拿他开刀。 夜行大侠……不对,华荣月这会正义感十足爆棚,恨不得一个打十个,差点就冲上去把那两个杀手按在地上揍了。 正在这时,她却忽然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别冲动,别冲动,兄弟,是我,我出来了,行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朝着说话那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里走出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人,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头发还乱糟糟的。 抛去他身上那些容易让洁癖不适的部分,他看起来还算是个很有颓废风的人,这人一边走一边对着那两个杀手道,“我出来了,我什么也没拿,没有小刀,没有武器,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看了这人一愣。 他看了半天,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却总也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这种莫名其妙,却又容易让人日思夜想的感觉实在容易让人憋闷。 华荣月在远处也一愣。 她强行按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内心里有一阵浓浓的槽意让她不吐不快。 这不是她那个常年看起来一脸肾虚模样的邻居吗? 果然……她就说看见了那个小女生,这个人是不可能不跟过来的。不过刚刚居然是他出的手?真是想不到啊。 在这个邻居的对面住了这么长时间,华荣月对于邻居的印象只有——坑,很坑,非常坑。 但今天见他一出手,那几把飞刀没有点天赋绝对练不下来的样子,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走了出来,懒洋洋的站到了那些人的前面。他这么一站出来,场中居然下意识的有了一些冷场,因为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出来的这么大大咧咧的,像是一点都不在乎一样。 “你倒是挺淡定的。”一个杀手冷笑道,“你不怕吗?” “怕。”那个男人懒洋洋的说,他挠了挠头发,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其实……我现在还是挺害怕见到血的,因为再见血恐怕就要出事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面前的两个杀手忽然间动了,一个人刺向了他的眼睛,一个人刺向了他的小腹。 两个人的配合紧密无间,几乎看不出来任何时差,就像是同一个人。 场中能跟上这个反应的几乎没有几个人,大部分的人意识还都停留在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中,可是场中的那个男人动了。 他轻描淡写的躲过了两个杀手的刀,然后又是淡淡的说:“都说了别让我再见到血,见到血之后,我会很害怕的。” 华荣月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她看着人群之中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眨着她那双黑黑的瞳孔,对着华荣月一个劲的使眼色,华荣月心说这什么意思?是让她也跟着上去吗? 她不明白这兄妹俩到底是什么目的,不过虽然这两人怪怪的,但是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会这两个人正在跟天易楼的人对打,所以华荣月选择帮他们。 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躲,这一次他没有出刀,只是避开了对方的每一次攻击,甚至双手都插在口袋里。 华荣月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过始终不出刀,终究还是难以抵挡两个天易楼的高层杀手的,慢慢的,他就落入了下风。 其中的一个杀手终于将自己的刀子蹭破了他的皮肤,他的左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血痕。 他“嘶”了一声,像是很不耐烦,且有些烦躁的模样,华荣月看准了一个杀手的行踪。 在对方越来越朝着她这边靠拢时,她忽然一个爆起,一下就把这位杀手大哥拦腰抱住……然后一把扯下了他的腰带。 那一刻,全场都安静了。 …… 这位杀手一直以来都在认真的应对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时不时的还要去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人想要过来偷袭,唯独就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被华荣月给偷袭成功,更没想到偷袭方式是这一种…… 但实际上,再冷酷的杀手,他也是不喜欢果本的,而众所周知,地球引力这个东西需要另外一种力来抵消,这种力在摩擦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是其他外力。所以这会,他的战斗力瞬间就打了折扣。 那边的黑瞳小女孩瞬间就乐开了花。 的嘴角都抽了一下,他看着那边的人,内心里狂吼,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怎么凑上去的?而且这用的都是什么招式? 旁边的大爷瞬间一脸激动,开始狂拍的肩膀,喊,“这就是我们这里的夜行大侠!是他!绝对是他!” 刚才拍华荣月肩膀的小姑娘这会也特别激动,“他上去了爹!他好厉害!”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家城市的球队用摆大巴的方式逼平了欧冠球队,然后球迷们瞬间锣鼓喧鸣,鞭炮齐舞,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各大新闻板块上面全部刊登“球员风采”,没有一个人提大巴的事情…… 等等,路留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猛地抬头一看,不少人都在趁着这个机会往亭子上面冲,他没再耽搁,瞬间撒丫子也跟着冲了上去。 原本还在跟那两个杀手对打的男人这会也忽然放下了他们,干脆利落的留着夜行大侠在这里一个人单抗(?)两位壮汉,丝毫没有责任心的一马当先,也跟着冲进了人群里。 “喂,有没有点人性啊?这就把我这么留在这了?”华荣月一边吐槽,一边按住了杀手的死穴。 亭子那里一片混乱,无数的人想要冲上去,无数的人又被挤了下来,终于,亭子上方出现了一个人的人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真的是那个疯子本人吧……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真的完全猜不透啊,他搞这么一出,会不会是为了选个小蛊王出来……” “不过那种家伙……他搞这么一出下来,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顶着一脑袋乱毛的男子好不容易的爬了上去,盯着之前玄长老看的那个方向,忽然一愣。 一张纸被钉在那里,钉纸的是一枝简简单单的花,花还没有枯萎,应该就是在旁边的园子里随便折的。它的花枝本应该是柔软的,谁也不知道它在被钉进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纸是信纸,跟在场的人收到的一样。 说来也很奇怪,刚刚男人的脑袋里,那句“到底想要什么”才刚刚闪过,转而他就看见了这张信纸。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像写信的人知道看见这张纸的人会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似的,所以提前就“寄”出了答案。 那信纸上有两个小竖圆点,和一个大大的半圆弧,看起来十分的抽象,最起码对于古人来说,是绝对够抽象了。 不过emoji火遍全世界靠的可不是跟风,靠的就是这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抽象,更别说这个emoji还是个史上最有名的,价值十分昂贵的,非常配的上它身家的emoji…… 一张大大的笑脸,用红色的笔画在了信纸上,笑的格外的阳光灿烂,正挂在那里随风飘动…… 这个简单朴实,而又莫名嘲讽的表情包挂在那里,就好像有一个人正在那儿,挂着大大的笑容看着亭子周围还在混战着的所有人…… 是错觉吗? “……到底是谁留下这种东西的, 你们现在都没有查清楚吗?” 华荣月和江连焕默默的站在一个暴跳如雷的人的前面, 安静的听着他训话,他手里拿着的那张纸甩的piapia的, 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拍在两个人的脸上了。 …… 昨天,那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结束的也同样的莫名其妙。 因为最后让这场闹剧停下来的, 居然是是江连焕。 亭子那边闹腾的乱七八糟的, 虽然住在华荣月对面的那个邻居看见了纸上的东西,不过他终究没能成功的把纸取下来, 或者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区区的一张纸取下来太费劲了, 所以中途放弃了。 除了他以外,也有那么几个人逃过了重重的围堵, 成功的把自己的脑袋探了出去,朝着亭子上面看了一眼, 不过这些人也没有任何一个把那张纸取下来的。 实际上,到了后来,探头上去看过的人都已经怒了,他们朝着下面喊,“别往上挤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奈何下面没有一个人听见他们说的话的, 那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丧尸围城…… 华荣月站在旁边,硬生生的勾起了那么一丝思乡之情。 不过那些爬上去的人除了喊“上面什么都没有”之外也没有什么能说的,因为他们其实自己心里都不太确定那玩意究竟是不是一张笑脸。 这就涉及到古人的某些想法了,老实说华荣月画的挺好的, 一眼看上去谁都觉得那像一张笑脸。 但是对于某些想太多或者有些古板的人就会想,这玩意真的是个笑脸吗?真的有人会这么画笑脸吗? 以及最主要的——真的有人搞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留个笑脸吗? 所以这就导致最终大家谁都没说,上面的人心照不宣的闭了口,谁都不说他们看见了什么,下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拼命的挤。 这场闹剧最终是被带着大批人赶来的江连焕给制止住的。江连焕身后跟着一群穿官服的人,站在路口那边很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句,“都停下来!官府的人来了!” 昨天去了亭子的一共也就几十个江湖人,江连焕身后带了几百人的大军,差点把这边这一片都给围了,十分壮观。 这些江湖人虽然各个武力高强,但是谁也不愿意惹事,而且面对人数优势也没把握能取胜,所以最后一个个如鸟兽作散了。 这张纸……最后就落到了江连焕和华荣月的某位上司。 ——这位华荣月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大哥手里。 …… 他这会儿拍着那张纸,继续朝着江连焕吼,“你吃干饭的吗!到底能不能行?人家闯进你家门了,还留下了这种东西,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连焕头低下,认错态度非常良好的样子,华荣月在一边看的胆战心惊,生怕一会江连焕一上头,从哪里再按一个按钮,然后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又冲出来一堆的暗器把对面这人还有她给爆头…… 她看着那人挥舞着这张纸,觉得内心非常的奇妙,毕竟看见自己随手扯的一张纸,随便画的一个图案这会被记录在册,貌似即将要快马加鞭的运送到京城,然后被一堆六扇门大咖研究心里着实还是一件挺刺激的事…… “还有你!”那个人又拍了一下桌子,表情特别的狰狞,“你非得哪危险去哪?昨天要不是真小姐后面的侍卫及时出去通风报了信,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来?我告诉你,真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岔子,你杀头都不够的!” 华荣月瞬间跟江连焕一样低头做忏悔状。 “要不瑄大人怎么一直瞧不上你,你看看你这人,能有一点让人瞧得上的吗?这次过后,我看你也别在六扇门待了,趁早收拾东西走人……” “华荣月,你在吗?”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过来了真姐的声音,她正在院子里面一边喊一边找。 华荣月偷偷的抬起了头,就看见对面那个人瞬间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话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吊在那里。 外面的真姐此时又喊了一声,“华荣月!快出来啊!有好玩的东西!” “呃,大人,您看……”华荣月伸手指了一下外面。 “……去吧,去吧。”那位大人最终用一副“赶紧滚”的眼神甩了甩手,然后华荣月一猫腰,迅速的溜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江连焕一个人,他现在依旧低着头做忏悔状,不过这种感觉俨然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不管你怎么弄,限你十天之内,一定把这个人给我抓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那个人看着江连焕一个人,气的最后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怒火冲天的走了。 他走的时候手中还拽着那张纸,六扇门的人不信这张纸只是一张普通的纸,预计后面还要对这张纸进行一系列检测什么的,免不了要火烧水泡。 江连焕推门走了出去,然后就看见真姐一脸兴奋的对华荣月说:“你上这里的江湖小报了!你看,夜行大侠!上面有你的名字!” 华荣月此时正接过这份小报,认真的研究上面的字眼,这份所谓的江湖小报其实就只是一份两三页的小册子,还是本地人自己随便瞎搞得,华荣月严重怀疑买这玩意的人有没有破四位数,不过如她所料,这上面果然没有写她抽腰带的事情。 “唉……”江连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华荣月害怕他担心十天内弄不完,所以安慰了他一下,“没事,我帮你找,十天呢,总能找到的。” 她准备到时候直接阴一把天易楼的人算了,没想到江连焕一边叹气一边说:“这帮人真是越来越烦人了啊……哪天找个理由把他们都弄出去吧。” 真姐在旁边奇怪的问,“你们在说什么?”江连焕一把抽过华荣月手中的小报,自己看了起来,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华荣月倒没有江连焕现在还在看小报的心思,她狐疑的看了眼江连焕,心里琢磨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翅膀硬了,现在居然还想要炒掉老板了? 江连焕并没有在意华荣月的打量,他兴致勃勃的看着真姐手中的小报,然后问,“这东西还有没有了?我也想要一个。” …… “嘶,好疼。” “你别动,再动药都上不好了。”黄娇把药粉撒在了他的额头上,在一边坐着,看着龇牙咧嘴的路留生问,“你说你搞成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看见,岂不是太亏了点。”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风骚乞丐,不幸居然惨遭毁容。 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对着说:“谁说我没看到的,我看到了……” 他的话刚说完,黄娇和就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动作。 过了大概五秒钟之后,两个人才瞬间爆炸,黄娇兴奋的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这一点都不像你啊!” “别提了……” 路留生自己接过药,龇牙咧嘴的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他心里苦笑,昨晚看见那东西的应该有十来个吧,他们现在有哪一个站出来说自己看见的是什么了? 显而易见,所有看见那东西的人都想把它埋在肚子里。 路留生还算伤势过轻的,昨天那个严重点来讲叫踩踏事件,大家疯起来那才叫一个可怕,路留生觉得自己参加过这么多惊喜刺激的场合,不过昨天那一次绝对是最混乱的一次。 但再大的混乱,都没有他昨天看见那纸上的东西时的心情混乱。 那一秒,路留生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还是个非常著名的二傻。 他敢肯定昨天看见那东西的人应该都是一个心情,所以今天很多屋子都大门禁闭,没有一个人从屋子里面出来。 今天大家估计都躲在屋子里一边治疗外伤,一边治疗心伤。 “玄长老真的是……”路留生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骂道,“太无耻了,坑一坑他们也就算了,我也是丐帮的啊。为什么也要坑我?” “那上面的东西很坑吗?”好奇的问。 他至今为止都猜不出来上面是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脑子里面有各种各样诡异的猜测,包括可能是那个人本人,或者那个人的假人,或者是那个人养的一只狗……总而言之,应该是一件十分出乎意料的东西。 毕竟那个人的脑回路本来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觉得自己无论看见什么都不会觉得好奇。 “唉,完全搞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路留生虽然这么说着,内心里却又想起了那个十分生动的笑脸,心里默默的浮现出了那个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恐怕他也会像那纸上的样子一样笑起来吧,笑他们这群二傻子全被他耍的团团转。 都说疯子的脑回路正常人不懂,路留生今天终于算是见识到了。 说到这里,路留生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他摸到了自己胸口的一个竹筒,这个竹筒是昨天临时揣上的,因为他担心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而霍集临死的时候告诉他,特别危险的时候,这虫子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路留生平时几乎不把它放在身上,因为怕丢,昨天纯属特殊情况,可就在他站在那个亭子边缘的地方,他感觉竹筒在晃动,里面的虫子拼了命的想要钻出去。 是错觉吗? 逐渐起了杀心(?) 华荣月对面的屋子里空掉了。 当然她也没指望那两个人还能继续留在这里, 实际上六扇门都已经画出了这两个人的画像, 准备拿来当通缉令的。 这两个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从这个六扇门众多的地方逃出去, 还没被发现,属实很厉害,华荣月此时再回想起自己被“绑架”上花船的事情时, 有些细节就很有意思了…… 怎么说呢,总有种被别人在背后偷偷的盯着的感觉。 不过华荣月这边也开始派人去找了这两个人的行踪, 她找起来还挺方便的,只需要把六扇门给她的画像再交给花船就行了。 江连焕家的那个亭子在一夜之间变得赫赫有名,许多人都过来, 就是为了目睹一眼这亭子的风采, 不过随之这个亭子又很快的被封上了。 那条进亭子的小路都被堵的死死地,除了六扇门的人外谁都进不去。 理论上来说, 华荣月和江连焕还有十天时间找出那个留下了“画”的人…… 华荣月这边都有点着急了, 不过她看江连焕居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这让恨不得亲身上阵的华荣月觉得很没面子。 “你……稍微有点急迫感, 行吗?”华荣月好声好气的劝着江连焕, 觉得自己特别卑微, 江连焕倒是特别淡定的一挥手,“不急不急, 多大点事啊。” 他摆在桌子上面的有一大堆卷宗,华荣月本来都是一直对此漠不关心的,今天因为比较好奇江连焕究竟在瞎忙些什么缘故, 所以偷偷的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江连焕的卷宗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潜入天易楼的计划一切进行的都很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华荣月能不能装好易玲珑……” 华荣月,“……” 这过分了啊! …… 那位上司并没有被江连焕放在心上,他像是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着手开始准备弄天易楼的事情了。 名剑大会几乎就快要结束了,后天按照惯例,的排行榜应该会准时出现在各大江湖新闻里,华荣月还挺好奇的,以她的这个水平,她到底能排多少名。 第一名是很正常的,如果排到第二名的话,华荣月可能就要迎接易玲珑大佬爱的问候了。 其实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消息下来之后第一时间知道的甚至都不是各大门派的掌门,而是赌场老板,碰巧这两种身份华荣月都有。 她准备那天晚上找个赌场好好的蹲守着,消息一下来就能及时的收到。 “华荣月,你能不能在榜上啊?”华荣月那天和真姐走的时候,真姐忽然抬头对她说。 “我?”华荣月顿时笑了,她说:“我在榜上?不太可能吧……不过江连焕是一定会在榜上的。” “啊?你这么肯定?”真姐惊讶的问,“没看出来啊,江连焕居然有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 上辈子江连焕就在榜上,华荣月还记得他的那首诗是“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当时大家都不确定这是不是江连焕,撕的是天翻地覆的,可是后来易大佬敢打包票,那说的就是江连焕,绝对是江连焕。 上辈子易玲珑的那首诗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蛮符合易大佬的风格的,华荣月决定在胭脂盒子上再写个几百个玲珑红豆的章子,做成一个周年纪念款向各大门派发售。 对于这款脂粉,华荣月十分看好前景,正所谓不蹭白不蹭吗,这么好的热度还是自己的东西,不蹭那着实可惜了。 真姐有些惆怅的说:“可惜啊……我应该是没机会上那个榜了,要不然,我还真的挺想看看我的名字出现在那个上面是一种什么感觉。” 华荣月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她能上就有鬼了。 她如果上了,那该怎么写诗? 绿绿公主柳,垂拂醉娥眉? 她就没把真姐的话当一回事,听听就得了,所以就把头转了回来。真姐在那边说了半天,忽然间一拍华荣月的肩膀道,“我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相信,你有朝一日肯定会名扬天下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华荣月这会要是个真的男人,想必她和真姐一定发生了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了,毕竟你想想,在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你就是个六扇门小捕快的时候,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坚信不疑的说你日后一定会成为大侠,这是多浪漫的一件事啊。 只可惜,华荣月是个姑娘,她也一眼看透了真姐对她这么信心满满,并不是因为真的觉得她很行,只是因为她对于江湖的概念实在是不多。 但华荣月还是有点感动的。 她老老实实地说:“谢谢你……以后我要是真的成了名震江湖的大侠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真姐没有听出来这句话里面的fg风味,大赞华荣月有良心,华荣月默默的转过头去,心想自己这个天易楼退役前杀手来这哄小孩算不算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事情。 正说着呢,华荣月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人,她一转头,刚好和路留生来了个对视,路留生一拍她的肩膀,十分兴奋的说:“我就知道你在这呢!”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正在微微的颤动着。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惊讶的“啊”了一声,又看了眼旁边跟过来的黄娇。 路留生脸上挂着一种十分欠扁的笑容,那种笑容华荣月都形容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而言之……很嚣张,很想让人揍一拳就是了。 他看着华荣月说:“你过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华荣月站直了身子。 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路留生,眼神似乎还跟平时一样,但气势已经微微的有一些变了,只不过路留生还看不出来。 真姐也好奇的看着这边,黄娇翻了个白眼,问路留生,“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不懂。”路留生高深莫测的说道,“等我先和华镖头聊完,咱们两个再说吧。” 他说着,就潇洒的一转身,朝着某个角落走了过去,华荣月也略微的迟疑了一会后,跟了上去。 真姐看着黄娇,黄娇抱着肩膀,一脸嫌弃的看着离去的路留生,非常不耐烦的模样。真姐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问,“他叫华荣月过去……是想要干什么啊?” “不清楚。”黄娇道。她也不清楚真姐的身份,也没路留生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身上带了什么玉佩的能力,所以看见真姐时,语气还是蛮正常的,“今天一大早就在院子里乱跑着找华镖头,他总搞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华镖头非得烦死他了。” “他……不会的吧,华荣月的性格可好了,从来不发火。”真姐道。 “他真的从来没发过火吗?”黄娇来了点兴趣,她问,“我其实一直想知道……华镖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你跟他关系挺好的吧,你知道吗?” 华镖头?没听说过华荣月开过镖局啊?真姐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华荣月对外的伪装身份,毕竟六扇门经常出任务,伪装成什么人都不稀奇的。 但是真姐忽然间有些小小的自豪,这些什么身份都弱爆了,她知道一个华荣月独一无二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是面前的黄娇不知道的。 “没有,没有,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哪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尽管真姐嘴上这么说着,但表情已经十分按捺不住了,上面写满了“问我啊,问我啊,我知道华荣月身份的惊天大秘密。” “……”黄娇看着真姐的样子,着实的沉默了两秒,她现在的心情,未必就没有刚才华荣月看见路留生时的那种想揍人的心情。 不过她很快就跳过了这个,用一脸八卦的表情追问,“什么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 “华镖头,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路留生在华荣月的面前晃了晃那个小小的竹筒子。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竹筒子,就认出了它,道,“我认识,怎么了?” 路留生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加深了,他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高深莫测的背过了身去,装出一副很深沉的声音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劝你还是尽早跟我说吧,咱俩都是朋友,这江湖之中,朋友虽然好像也不值当什么,但你我之间总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喜滋滋的在心里偷着乐。 没想到啊,没想到。 华镖头居然会是那个传说当中的夜行大侠……咳咳,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有点想笑,这个故事绝对够他嘲笑华镖头一辈子的,因为夜行大侠这么接地气的称号,着实跟华荣月看起来没有一点联系,可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准备等华荣月一会垂头丧气的承认自己是夜行大侠这件事后,就带着他去黄娇和那里哈哈大笑一通,顺便问问夜行大侠能上排行榜第几了。 …… 然而,就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里暗暗的出现了一把大刀。 狗大户 路留生并没有感觉到危险, 或者说,华荣月对杀气一向把控的很好, 丝毫不会让他感觉到危险。 他还在那里背对着华荣月, 做出一副“你老实招了吧”的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知道了什么?” 咳咳,这是准备抵死不认吗。路留生在心里继续偷着乐,没想到华荣月居然这么好玩,被他发现了假装不认。这样说起来,华荣月性格有时候也不是老实到死板的吗。 他继续用那种很深沉的语气说:“一直以来,都要偷偷的去干那些事情, 很不容易吧?” “……嗯。” “老实说我也不是故意想打听的, 这纯粹是偶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希望别人知道这个, 但是咱们两个是朋友, 有些事情你总该跟我说的, 你……你拿绳子干什么?”路留生转过头来, 好奇的看着华荣月。 “啊……”华荣月淡淡的说:“我看见那边有匹马,准备做个套马杆跟它套上。” “嗯?”路留生转头看了看, “哪来的马?你从哪看见的?” 用刀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血溅的太多, 还是用绳子比较省力,古代弄死嫔妃的不都是勒死的吗,可见这个方法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处理起来也很方便……华荣月默默的盯着路留生的后背, 举起了手中的绳子…… “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就先不说吧。”路留生逼问到现在,忽然间升起了一丝同情之心,他不准备继续问华荣月是谁了,因为将心比心,如果他被别人发现了这种事,他也一定会蛮着,死也不说的。 不过他还是蛮希望华荣月能说一说的,因为这件事真的很好玩。所以这会他哪怕是没办法真的问出什么来了,他也一定要偷偷的“嘲笑”他一会,还要回去跟黄娇他们说这件事。 华荣月原本都要下手了,就听见路留生来了这么一句,她挑了下眉毛,看着突然“改邪归正”的路留生,不知道他这是搞得哪一出。 路留生转过身来,用一种特别大度的语气说:“这件事吗……我就不笑话你了,不过你也真是的,没事出去搞这种事情干什么。” ……为什么要笑话她?她做了什么会让别人笑话的事情吗? 华荣月陷入了一个哲学问题,难道自己是花面是一件很容易被别人笑话的事情吗? “但是我觉得吧,你这样不够好玩,你下次这样……”路留生话说到一半时,就忽然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有个人过来,看着他们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华荣月和路留生同时看了过去,路留生看见来人的时候呼吸一滞,来的人是江连焕。 他现在一看到江连焕就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毕竟江连焕几乎一个人承担了路留生所有的心理阴影。 江连焕看了眼路留生,皱起了眉问,“他怎么在这啊?” “……”路留生被这句莫名有些嫌弃的话给噎了一下,怎么说江连焕对外也是谦谦公子,看见他居然能用这么嫌弃的语气,可见是嫌弃到一定的程度了。 他很想反驳一下江连焕,可又害怕江连焕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病了。 华荣月看了一眼江连焕,江连焕找她这么急,恐怕是遇上什么事了,她暂时也没心情跟路留生搞什么,只是回头说了一句,“既然知道了就不要乱说了,否则容易惹出事端。” “惹什么事端?”路留生好奇的追问了一句,就有些结巴的说:“等等,你真的准备跟他走?你们俩……准备去做什么吗?” “这跟你无关。”江连焕说了一句,就拽着华荣月脚步匆匆的走了,路留生在后面看的胆战心惊,他不知道华荣月要跟江连焕去哪里,不过只要看见江连焕这个人,他就心惊胆颤。 他虽然刚刚嘲讽了华荣月一阵,但还是不希望看见他出什么事的,江连焕这个疯子在路留生的心里就是个举世无双的神经病,更别提他的身份背景也成迷,是路留生唯一一个不想多接触的人。 华荣月转过头奇怪的看了一眼,路留生今天真是怪怪的啊,这边都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还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用朋友的语气跟她说话,结果这会居然害怕起了一个江连焕。 但华荣月不得不说……路留生这个人挺强的,其实本质上江连焕比她可怕多了。 “快跟我来。”江连焕很急,这会连掩饰都不想怎么掩饰了,华荣月当即放下了自己心中所想,跟着江连焕冲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跳上了屋顶。 路留生在后面,数次伸手却又放了下来,最后只能看着华荣月跟江连焕跑远了。 “你要说什么秘密?”黄娇和真姐看见垂头丧气的路留生时,好奇的问到。路留生挠了挠头发,道,“那个不太重要了,现在我更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有时间再跟你们说,我先去找人去。”路留生说着就从这里消失了。 …… 华荣月跟在江连焕的身后跑着,她觉得今天江连焕有一些反常,他有些太过匆忙了,非常不像平日里出任务的样子。 他带着华荣月先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然后扔给她一身衣服,道,“快换,咱们一会出门要沿着小路走,记住不能碰到人。” 华荣月看着这个小屋子惊讶了一下,这屋子她打包票,就连六扇门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她手上被扔过来的这身衣服是一件蓝色的衣服,摸起来料子就非同一般,穿上后更是很诡异的贴身。 她有些奇怪江连焕到底从哪搞来的这种衣服,偷偷的看了一眼刚才江连焕取衣服的衣柜,就恰好看见了整整一柜子类似的衣服,把华荣月都看呆了。 这些衣服想要做出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都是从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华荣月随手拽过了一件,这身很明显是冬装,现在完全用不上的款式。 “咱们俩一会先偷偷的出去看一眼,如果他们要是发现咱们俩了,咱们就假装是前几天消失的那两个人。”江连焕一边往身上穿衣服,一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装傻子总会吧?到时候人家问你什么,你就装成傻子。” “呃……”华荣月默默的说:“如果你是说我消失的那两个邻居的话,那我只能说那个女孩子虽然眼睛看起来奇怪了点,但并不是傻子……” “傻不傻另说。”江连焕最后在华荣月的手心里揣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道,“咱们要紧的事情是现在就必须得出发了。” “你搞得这么神秘,该不会是背着六扇门的吧……”华荣月看着自己手心里这个硬硬的小纸包,好奇的低下头去拆,准备先拆出来再说。 她一边专心的拆,一边无意识的发散思维,“衣柜里面的衣服连冬装都有,看来也准备了不止一段时间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被人发现,而且是在六扇门眼皮子底下做的,看来所图非小……” 华荣月发誓自己真的是以一种带着暗暗赞叹的语气来说这些话的,当然对于按照以往的“华荣月”这个身份来说的话,她应该不会用这种语气,毕竟她是个老实人。 但一旦把此时此刻的江连焕跟上辈子的回忆结合起来,华荣月就发现江连焕这个人是真的牛逼。 这家伙心思深不可测,在六扇门都敢搞这种小动作。 她终于把纸包拆开,里面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小小的棋子,这棋子泛着玉质的光,摸起来冰凉。 华荣月看着这棋子有些发愣,刚想转头问问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忽然看见江连焕离她很近,手里还拿着一条绳子。 “……你干什么?” “啊……我看那边架子有点晃,准备把它绑上,省的倒了。” …… 华荣月猛地退后一步,一脸的“你过分”的表情,指着江连焕控诉,“你明明就是想杀人灭口!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做什么!你欺负老实人啊是不是?” “行了,行了,这都不重要,咱俩快走。”江连焕熟练且心虚的把绳子往口袋里面一塞,然后推着华荣月往前走。 他们俩很快就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外面,华荣月发现江连焕这庄子里面的小路不比她花船里的小路少,论起狡兔三窟她和江连焕倒是非常有共同语言。 她还挺好奇的捏了捏手上的那颗棋子,非常温润的手感,极品的墨玉,如果不是确定天易楼的那颗棋子就在自己的手上,她都要怀疑这个才是真的了。 江连焕绝对是下了血本,连这东西都帮她找好了,直到今天才给她,看来今天确实要干的是一件大事。 “咱们俩就这么出去吗?”华荣月好奇的问,“咱们这么偷偷摸摸的出来,身上可什么都没带啊。” “我知道,所以咱们得去先借点东西再走。”江连焕非常淡定的带着华荣月朝着一条路走去。 这条路华荣月越走越熟,熟到后来她都皱眉头了,江连焕最终带着华荣月进了一间脂粉店内,店内的生意很火爆,客人很多。 江连焕丝毫没有在乎在店内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大大方方的带着华荣月来到了这家留着八字胡的掌柜面前,道,“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一把长剑,再准备点吃的。” “呃……这位客人,您……”掌柜的冷不丁看见蒙面的江连焕有些发懵。 江连焕看着身边的华荣月,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华荣月板着一张脸,默默的,非常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玉质的簪子拍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看见那根簪子一愣,然后马上道,“二位随我来。” 倒霉的 在马车上, 江连焕津津有味的啃着鸡翅膀,华荣月面无表情的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块糕点, 也啃着。 两个人现在坐着的是一个豪华到有点夸张的马车, 花船的御用马车之一, 上面太零零碎碎的装饰都已经去掉了, 可是离远一看, 还是奢华到浮夸。 按照江连焕的话, 就是好歹也是出去装x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去,一定要收拾的特别利落,要让那些人一眼就觉得他们特别的“真”。 华荣月对此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江连焕翻了个白眼,吐槽了华荣月一句, “你以为易玲珑从天易楼里出来之后会像你一样窝在个小破地方当学徒呢?人家哪有你这么没有梦想。” 这一句话硬生生把华荣月憋到内伤。 花船的马车跟六扇门的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六扇门虽然一直致力于把易玲珑时候的华荣月往妖艳贱货打扮,但是真论起感觉来,六扇门还是没有花船那个氛围的。 毕竟六扇门有不少“戏服”还是从花船进货的呢,所以花船的东西肯定是要比六扇门更夸张一点的。 华荣月坐在车上, 心想这算什么? 以往都是六扇门帮她准备东西, 然后再让她这个真货亲身上阵去“演戏”。 这会连“东西”都不用六扇门的人帮着准备了,干脆从源头做起,所有东西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弄的,而且弄的确实比六扇门那些人要容易, 且合适的多。 那这个专业术语怎么说? 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吗? 马车带着华荣月两个人一路朝着某个山沟沟里面跑了过去,华荣月走到快一半了,还是不知道江连焕想要去哪,于是就问,“咱们到底去什么地方啊?你先跟我说一声。” “我之前托天易楼里的那两个人给我找一样东西。”江连焕道,“他们好像找到了点眉目,所以我过来看看。” 马车终于停到了这处山沟里最平坦的地方,前面的地段马恐怕是过不去了。 华荣月下了马车,狐疑的跟着江连焕看了看周围,江连焕也跟着走了下来,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管,这竹管的模样华荣月格外的眼熟。 “哎呀,这个是……”华荣月看着这个竹筒,着实愣了一下,这东西她见过。 “那些人在这里挖了个地洞,然后把重要的东西全都搬到那里面去了。”江连焕信心满满的说:“之前我一直找不到那些人,就因为差了这个东西,别看这虫子小,这虫子的嗅觉特别敏锐,能顺着风就找到他们藏在哪里。” 华荣月看了一眼这个管子,在开盖之后,里面缓缓的爬出了一只虫子,这虫子的样子看起来跟路留生的那只有些不同,应该不是一个品种的,个头也大上了一圈。 “一会跟紧点。”江连焕有点紧张的说:“这虫子飞起来的速度很快,小心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这虫子的背部是那种泛着金属色的硬壳,看起来倒有点像某种甲虫的放大版。 华荣月看见这虫子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这虫子跟路留生的那种不一样,就应该会好好的找路吧,不会做出跟路留生的那只虫子相同的动作…… 就在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那只虫子在管子口旁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它的两只触须往前面探了探,不知为何华荣月竟然从它的动作之中感到了一丝迷茫。 它的两只触角认真的探查了一下之后,张开了那双翅膀,动作很慢的飞了起来。 华荣月和江连焕的眼睛默默的跟着这只小虫子走,看着它越飞越慢,越飞越慢。 “这是要去哪啊?”江连焕问,“怎么往回飞了呢?难道是我找错了地方?” 他刚说完,就看见那往回飞的小虫子最后“啪”的一下子,贴在了华荣月的肚子上面不动了。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非常的寂静。 江连焕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把虫子拽了下来,然后又松手。 只见这回虫子就非常的坚定不移了,在江连焕放手的一瞬间,就像吸铁石一样,又“啪”的贴回了华荣月的肚子上。 速度非常之快,江连焕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这虫子快起来的时候,眼睛还真的看不太清楚。 华荣月害怕江连焕觉得太尴尬,还用特别开心的声音夸了它一句,“哎呀,你看它飞起来还真的挺快……跟你似的。” …… “阿折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李静怡一边练剑,一边好奇的问坐在一边的阿折,阿折撑着腮帮子坐在旁边,一脸困倦的说:“杀猪的,杀了十来年猪。” 李静怡默默的看了一眼阿折这个可能干不过猪的小身板,手中的剑慢慢的停了下来…… “不要联想,不要瞎想奇怪的东西。”阿折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猪拱不了我的,跟隔壁三嫂家养的那头猪拱人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齐大夫在屋子里看了一眼,转头对正在屋子里坐着的萧翰和万浮莲说:“今天请人家来吃顿饭吧,对门这个新来的伙计总过来带着小怡练剑,看着也挺辛苦的。” 萧翰吐掉了口中的瓜子道,“要我说啊,这种所谓的退隐江湖,来这个小地方当伙计的人,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你还偏偏信他们以前在江湖上面混过,哪个厉害的角色会放着大侠不当,来这当伙计?就例如某个动不动三天两头就溜的……” “咳。”旁边的万浮莲清了一下嗓子,萧翰瞬间就没了声音。 齐大夫完全装作没有听见萧翰话的样子,对万浮莲道,“小莲,一会叫人家进来吃饭,中午做几个好菜。” “行。” 万浮莲刚想出去,就被皮笑肉不笑的萧翰给按下去了。 “你在这坐着,我这就请他进来。”萧翰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阿折还在门口教李静怡挥剑呢,老实说,李静怡的天赋令他心惊,他在李静怡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厉害过。 不过现在阿折还是可以仗着经验欺负一下李静怡的,李静怡又一次在跟阿折的交手中败退。 “哼哼。”阿折拿着根小木棍子,特别嚣张的模样,李静怡又一次静静的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她说:“阿折哥,你以前杀猪的时候用的也是刚才那一招吗?” “还行吧。”阿折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不过这对付的是体型比较大的猪,你这种个头的小猪一般用不上,能让我用上这一招,也是你的荣幸……” 他刚说完,就忽然转过了头,然后就看见一个长相俊朗,眼神冷厉的男人正在看着他。 这个男的站在那里非常的有气势,看打扮就跟这里普普通通的小镇居民不同,腰间更是别了一把好剑——这把剑好到阿折在看见它的第一眼甚至能喊出它的名字。 他剑眉星目,整个人看起来自带有一种出身于世家的气质,算得上不怒而威。 阿折莫名的心虚了一秒,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人他认识,就是对面这家医馆里的人,当然你跟阿折说这样的人指望着在这里干活糊口那他是绝对不信的,这一看就是纯体验生活的。 对门这家医馆挺奇怪的,明明开在这么个小地方,大夫的医术却比许多开在大城市里面的大夫要高,而且这里面的一个小孩都会这么厉害的剑术,实在不像是一家普通的医馆。 阿折隐约的觉得李静怡的剑术应该就是面前这个男人教她的,这样的男人阿折一概默认为“非常危险”,所以他一直避免着与这人碰面。 结果倒好,不碰面则已,一碰面就听见他在跟人家小女孩讲杀“猪”的事情。 但愿他听不出来这个猪是什么猪吧。 阿折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总觉得希望非常的渺茫,他见过的厉害角色无一不是人精,果然,他就看见萧翰语气特别差的说:“一会来百草堂吃饭。” 萧翰的语气非常不好,但是阿折竟然心里泛起了一丝诡异且安心的感觉。 ……啊,就是这种感觉才是按照正常发展的啊。 阿折瞬间满脸笑意,十分真诚,万分恳切的对萧翰说:“谢谢,谢谢……我中午就过去,麻烦你了。” ……萧翰原本还十分讨厌阿折的。当然他也不是无缘无故讨厌的,严格来说只要没事能跟万浮莲聊上几句,长的还有点帅的男的他都讨厌,包括但不仅限于阿折。 但此时此刻,他头一次心里生出了一种浓浓的诡异感。 万浮莲和齐大夫等着萧翰像往常一样臭着脸回来,没想到萧翰回来的时候龇牙咧嘴的,手还不停的摸自己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 “我感觉……”萧翰有些一言难尽,“对面那个小子好像脑袋有病,说不太好,反正不太像个正常人。” “我看你才不像正常人呢。”万浮莲翻了个白眼,推着萧翰道,“你赶紧帮我晒药材,我先去后面做饭了。” “行,你去吧。”萧翰居然头一次主动干起了活,疯狂的颠着小簸箕,似乎要平息自己的内心。 华荣月和江连焕依旧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江连焕缓缓,缓缓的,抽了一下嘴角。 “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局面啊。”他咬牙切齿的说:“这是哪个倒霉的给我弄成这样的。” 裂缝 华荣月和江连焕在那里鼓捣了半天, 这只虫子还是死死地扒在华荣月的身上不动。 但后来华荣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江连焕这只虫子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弄过来的,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对不起他。 到了最后, 江连焕都已经放弃了,他跟路留生一样放弃了这只虫子,任由它扒在华荣月的身上, 连竹筒子都扔到了一边。 “现在怎么办?”华荣月问, “这虫子……好像没什么用啊。” 江连焕站在一边, 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华荣月看着他突然抬头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她, 觉得有些毛毛的,就问,“你干嘛?” “你把手给我, 我有用。”江连焕道。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江连焕像是在计划什么非常诡异的东西一样,但是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就在华荣月的手伸到江连焕的面前时, 江连焕忽然拿出一把刀, 他迅速的在华荣月的手腕那里割了一个口子。 “啊……”华荣月看着自己的手腕,茫然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词。 手腕那里可不像别的地方,就仿佛慢动作一样。 割下去的一瞬间, 华荣月就看见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都惊呆了。 那只趴在华荣月肚子上的虫子一下子调转了方向, 坚定不移的朝着华荣月的手腕爬了过去。 江连焕二话不说,转头拽着华荣月就开始在这一片山头来回的跑。 华荣月道,“你要去哪啊!别跑了,我的手还在流血啊。” “赶紧多跑几个地方,不然一会伤口都愈合了。”江连焕非常淡定的说道。 “愈合啥啊!你为什么不割你自己呢!”华荣月喊。 虽说知道这口子确实死不了人,但是被割的是自己,华荣月还是觉得十分不爽的。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甲虫,眼看着都快要爬到伤口处了,又十分不爽的伸手把它死死地按在了那里。 江连焕带着华荣月从东头跑到了西头,在跑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忽然间就停在了那里。 华荣月也跟着他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那里,她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江连焕突然又停了下来,以为他又突然抽风了。 但是后来过了一会,华荣月忽然明白了江连焕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 她的耳边传出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就跟下小雨似的,那种“沙沙”的声音,但是仔细一听,比那个声音要更加密集一点。 华荣月默默的低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看向了脚下。 江连焕也跟她一起看向了脚下。 …… 阿折过来吃饭的时候十分的老实,捧着碗,只顾着猛夹自己面前的菜,别的菜都不敢多动的。 万浮莲和齐大夫刚才都被萧翰搞得神经兮兮的,这会看见阿折都放心了起来。 这人哪里奇怪了,奇怪的明明是萧翰吗,这是个多乖的小孩啊。 “那个……萧翰大哥呢?”阿折吃到一半的时候,弱弱的问。 “哦,他不舒服,在后面待着呢。”万浮莲道。 其实不是不舒服,是萧翰觉得阿折这人有点奇怪,不想跟他在一起待着,所以找了个借口去后面躺着了。 阿折听了之后反倒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人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是给他的一个警告,让他不要乱来吗? 阿折对萧翰的第一印象还是非常高的,目前为止,这是个“有实力,有内涵,而且很深沉的男人”,阿折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就例如说今天吃饭时候的这个选择避开他不见的操作,阿折就看不透。 李静怡也在阿折的前面吃饭,她吃饭属于很认真的那种,一口一口的,吃完了之后把碗规规矩矩的放下。 阿折等着他放下碗的一瞬间就也跟着放了下来,齐大夫有些奇怪的问,“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阿折道,他看了眼李静怡道,“那个,我先走了,明天有时间再教你练剑。”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其他人都没有拦住他,李静怡觉得阿折今天怪怪的,好像比平时要着急很多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在躲着什么人。 他在害怕谁吗? 李静怡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转了转头,开始在四下找起了什么。 阿折叹了口气,今天他不太想在这里待着了,想着一会把店里的事情干完,就出去逛逛。 结果他还没出去的时候,就忽然看见李静怡站在门口那里,拿着剑安静的看他。 “呃……”阿折看着李静怡的时候,沉默了几秒,李静怡好奇的说:“你是要走吗?” “……有这个打算。” “你为什么走呢?” “出去散散心。” 李静怡坐到了门口的一条板凳上,道,“所以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没事就经常出去,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好长时间回来之后,不是说去看亲戚就是说去散心。” “还有谁也这么说过吗?”阿折好奇的问。 “我哥。” 阿折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不过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可能……他也只是有事吧,所以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而已。” “可是……”李静怡说了两个字又憋了回去,阿折走了过来,用“你这个小屁孩”的眼神看着她道,“大人们不愿意告诉你的事情,一般都是有道理的,小孩呢就不需要多问,当作不知道就好。” “无论他要做什么。” “呃,对,无论他要做什么。” 李静怡又静静的看着阿折,阿折觉得这个小屁孩真的挺难缠,后来一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就释然了,他当年在这个岁数时也是个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小孩。 只不过天易楼没那么多空间能让他找个人问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所以他就这么一路乱七八糟的活过来了。 阿折没有继续跟李静怡说话,只是莫名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准备朝着前面走,他刚出门没几步,就听见李静怡在后面问,“你真的是要去散心吗?” “是啊,不然呢。” 阿折看着自己的手腕说道,他的手腕那里有着一条青色的血管,血管的颜色跟别的血管相比起来要更加的深一些。 李静怡的这个角度看不太清楚他在干什么,阿折最近一直在强迫自己尽量不要想这些,但奈何不住那些东西频繁的“提醒”他,“提醒”到他真的想无视都不可以的地步。 李静怡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孩,阿折对于这种小孩子,心防会比对一些成年人的要少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散心是个很不错的事情,没事的时候散散心也不错……毕竟人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去外面走走的。” “怎么没机会?”李静怡奇怪的问。 “你随时都可以啊,大姨那里又没有太多的活,你做事情也麻利,只要做完了以后,想散心就可以去散心的……” “我可能快要死了。”阿折淡淡的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说些话来打断一下李静怡,让她先别说话,让他出去散散心就好。 所以他淡淡地说:“我可能快要死了,小屁孩。” …… 李静怡活了十多年以来,可能是头一次有人管她叫小屁孩,当然静怡小朋友也不是什么乖乖的孩子,一般情况下,这么叫她的应该都被她直接一剑打趴下的。 但很罕见的是,现实里她并没有动。 她非但没有动,反而僵在了那里。 阿折说完这句话就有一些后悔,他刚才完全是因为胸口有一股闷气,所以才这样说的,结果他转头一看,就知道李静怡应该是被他吓到了。 他僵了一会道,放缓了声音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紧张吗,我就随口瞎说的,你看我这身板,哪像要死的人啊……” 他刚说完这句话,忽然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有种奇怪的感觉从身体里冒了上来。 李静怡看他忽然闭嘴不说话了,就奇怪的问,“你,你怎么了?” 她刚问完,就看见面前的阿折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那种扭曲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然而过了短短几秒,他就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李静怡眼看着面前的地上被吐了一片红色,她看的一愣。 这血的颜色也是有区分的,阿折吐出来的血颜色看起来特别的红……惨红惨红的颜色。 她愣了一会,果断的拖着阿折就要往百草堂里冲,阿折挥了挥手制止了她。 他艰难的说:“别叫人,把我先弄到没人的地方去。” 李静怡都看傻了,这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手还在执着的把阿折往百草堂里拖。 “别动,我这病齐大夫治不了。”阿折笑了一下,咳嗽着说:“先帮我把这地上弄干净。” …… 华荣月和江连焕挖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了,江连焕一脸的崩溃,“跟你出来就是倒霉啊……就从来没有顺心的时候。”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吗?”华荣月也弱弱的说:“你来之前也没说明白啊。” 就在二人彼此甩锅的时候,江连焕忽然一下子挖空了,他愣了一下。 接下来,华荣月和江连焕就看见地上的某个地方开始缓慢的塌陷,慢慢的,他们脚底下出现了一条大裂缝。 裂缝越来越大,蔓延了差不多方圆五米内,华荣月看了眼江连焕,最后用铲子在地上墩了一下,瞬间整块地面就都坍塌了下去。 就在这里塌下去的一瞬间……华荣月和江连焕迎面碰见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人。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这里的气温跟地窖一样,还伴随着一种十分难闻的味道。 华荣月听见的“沙沙”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了。 那是一群虫子的翅膀聚集在一起扇动时发出的声音。 看书 这地底下除了虫子,还有很多的人。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太像华荣月平时能见到的那种款式, 而像是某种非中原民族的款式。 这些人在华荣月和江连焕掉下来之前都还在查探虫子的情况, 毕竟一堆虫子忽然间开始疯狂拍翅膀, 怎么说也是不正常的。 然而, 他们在这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所有的手段也都用上了, 还是没办法让这群虫子安静下来。 就在他们思考是不是应该再叫别人过来看看的时候……房顶就突然塌了。 “kua”的一下, 塌的莫名其妙的。 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头一次碰见这样的事, 当时这群人都吓傻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和江连焕跟两个外星生物一样从天而降。 华荣月看了眼看了眼这个屋子,这屋子看起来就像什么奇怪的小展览室一样,屋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罐子, 基本都是瓷的和木质的。 偶尔能看到那么几个透明的琉璃罐子, 这些罐子都被高高的摆在一个单独的地方。 然而正因为它们摆的高, 所以它们是第一批受到冲击的,屋顶塌下来的时候,散落下来的碎石第一个砸中的就是这些罐子。 琉璃罐子又十分的脆弱,被碰一下都容易碎的那种,地上现在多了很多碎片。 华荣月眼看着一个罐子被砸的四分五裂, 里面的虫子虽然看不见, 但华荣月估计应该也是gg了。 屋子里的这些人看起来也都不是会很多武功的样子,所以这会除了抱头乱窜外,没有一个朝着华荣月和江连焕打过来的。 但华荣月和江连焕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过一会或许就不一定了,华荣月现在分秒必争,一会一定会有大批量的人朝着这边来。 这个地方有很多个通往其他方向的“道路”,但是装修的不是特别好,跟之前她和江连焕在天易楼的某个大本营那里看见的地牢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 尤其是这里的“通道”甚至连个门都没有,被华荣月和江连焕这么一暴力破坏,干脆就塌了一个,其他人都在拼命的朝着别的通道挤。 华荣月和江连焕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些人挤的险些发生踩踏事故,颇有种说不出来的戏剧感。 她伸手拿起了一个掉落到地上的罐子,晃了晃,打开了它,里面的一只小小的虫子飞了出来,然后也跟之前的虫子一样,缓缓的趴在了华荣月的胳膊上。 真有意思……华荣月环视了一圈屋子,之前路留生说过什么来着?这虫子……一只几十万两? 这一屋子……能有多少钱呢? 一想到这里,虽然趴在华荣月胳膊上的虫子样子有点隔应,但华荣月看着它们,还是不知不觉的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江连焕冷不丁一转头,看见华荣月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说:“你什么表情?”华荣月才定了定神,恢复了正常。 她以为这里才是他们此次的重点,连忙开始收集地上的小罐子,没想到被江连焕一巴掌打掉了下来,道,“快走,咱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咱们这一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东西。” “啊?”华荣月有点微愣,就看见江连焕转头朝着另外一个通道跑了过去,顺便推开了所有堵在入口处的人。 “等等,这虫子你不拿了吗?”华荣月有点傻眼,“这些虫子看起来就很宝贵的样子,拿几只回去给六扇门也好啊。” “不用。”江连焕的语气莫名的有些冷,“这些虫子都是蛊虫,一只或许就能要了几十个人的命……既然咱们这一次来的目的不是杀人的,那何必去拿它们呢?” 一只能要几十个人的命?华荣月被这话中隐藏的含义惊的跳了下眉毛。 她一边跟着跑,一边心里满是疑惑。既然连这些虫子都不算是他想要拿的东西,那什么才算是呢? …… 李静怡在这附近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终于挑中了一个小小的柴房。 她把阿折拖到这里后,自己拿了小抹布和水盆又回去了,准备清理阿折留下来的痕迹。 阿折半靠着柴火堆,闭着眼睛歇息。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脉,略微有些急促,不过倒是一直跳动的很有力。 他心里有些疑惑,心说毒发作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知道啊,他之前也没有经验啊。 阿折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面的那条线,看起来还是青色的,没有往上蔓延或者变黑的趋势,可是他明明记得之前有前辈也曾经试过,他说这毒发作的时候,手上的这根血管会在一瞬间变成青黑色的。 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情,他认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血管,但等了五分钟左右,他的身体除了那口血外也没发生什么别的变化。 李静怡慌慌张张的搬来水盆,开始擦被阿折弄脏的地面,但是这地面的材质是石头的,怎么说也不像是能把血迹擦干净的,更别说李静怡还耽误了一段时间,血迹都有些干涸了。 她在这里辛辛苦苦擦的时候,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个人的脑袋,那人好奇的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之后问,“咦?小怡,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静怡背对着门口擦地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僵在了那里。 外面的人走了进来,伴随着一串珠玉碰撞的声音,一个女人探头看了看李静怡。 她看见李静怡蹲在地上悄悄地搞些什么,就走上前来想看的更清楚一点,结果被李静怡手忙脚乱的挡住了。 女人往左边看,李静怡就往左边挡,女人往右边看,李静怡就往右边挡。 李静怡挡了好几下,发现好像身后的那个女人没有再继续看的意思了,就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忽然间身后有个人直接站在她的脑袋顶上,从上而下弯了一个奇怪的弧度,刚刚好就看见李静怡挡住的那些东西。 “啊……”李静怡茫然的看了看这个女人。 “你在擦这个啊?早说啊。”这个女人道,“这么擦是擦不干净的,你不如直接把最上面那一层用内力抹平就好了,就像这样。” 女人伸出自己的绣花鞋,在地面上碾了一下,瞬间地上的那一片就像是被重新削下去了一片似的,红色变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微微有些泛白的地皮。 李静怡看着这地面还有点茫然,那女人把她手上的抹布和盆接了过来道,“谁吐的血?让他自己来收拾,你干嘛要给他收拾。” “他……现在有点不太方便。”李静怡喃喃的道。 “现在还不方便呢吗?”女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她看见李静怡点头后,带着一种很有兴味的笑意说:“那你带我去找他,我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 华荣月和江连焕已经从刚刚的那个塌陷处跑了出来,朝着某条通道往前面跑。 华荣月一边跑一边问,“咱们俩搞得动静这么大,现在估计所有人都知道有人闯进来了,完全没有必要偷偷溜进来,那你带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啊?” “你不懂,我要找的那样东西,必须你去拿才能名正言顺。”江连焕道。 啊?什么东西必须叫上她才能名正言顺?华荣月一脸茫然。 这里也是一个地牢,跟之前华荣月和江连焕找到小蛊王的那个地方特别的像,但是完成度要下降很多。那边的墙壁上都被加固过,这里完全就是土培的样子。 连周围的蜡烛都是随随便便插到墙上去的,以至于华荣月走着走着就觉得这里特别像一个放大版的蚁窝,她和江连焕就是在蚁道之中来回的穿梭着。 江连焕完全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方向来走的,华荣月只是跟在他的身后跑。 可是跑着跑着,华荣月忽然发现江连焕的眼睛红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的样子,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然而华荣月没有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她的状态很好,所以她最奇怪的反而是江连焕的反应。 江连焕跑到一片空地上时,闭上眼睛停了几秒,过了会才睁开了眼睛,指向了一个方向,“去那边。” “你……”华荣月觉得江连焕现在的状况非常的奇怪,不过江连焕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就闭了嘴。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江连焕最好还是不要跟他说话为好。 江连焕看了华荣月一眼后,就加快了脚步,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保持原来的速度,都差点追不上他了。 她心里一惊,一咬牙,又加快了一些速度,这才追上了江连焕。 又过了一会,华荣月突然发现四周有一些眼熟,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周围的墙壁已经是建好的了,这里明显能看出来比外面的那些“半成品”要强很多,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华荣月对这个左绕右绕的感觉十分熟悉。 等等,这好像也不是错觉…… 又绕过了一个弯之后,华荣月忽然就对这个地形特别的熟了,她甚至没过去,就已经猜出来,这条道路的尽头,应该是一个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放满了书籍的屋子。 ……如果天易楼地牢的布局都是一样的话,那么理应是这样的。 华荣月跑的速度忽然就慢了一些。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接近了那个小小的屋子,然后就看见了江连焕背对着她,站在一个摆放着烛台的屋子前,翻看着几本书。 那书的样子和封皮都让华荣月格外的眼熟,以至于她一时间都不敢往前面再凑上去了,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 江连焕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这几本书,书刚刚被他翻了几页的样子,华荣月站在门口,有点半进不进的意思,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她上一次从那个地方离开的匆忙,所以有很多书都没来得及详细的翻看,这一次看这边的架子上果然也摆着满满的书,看来那边的东西全都搬到这边了。 江连焕正对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华荣月悄悄的凑了过去,从他的背后看了一眼,刚好就看见了一行字。 【蛇十分的不听话,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对他换一种方法……】 刚看到这句话时,前面的江连焕忽然回头,若有所觉的看了华荣月一眼。 华荣月猛地低下了头,手指头悄悄的扣着书桌的表面,任由江连焕看了过来,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等等,那句书里的“他”一开始用了那个“她”,看了评论忽然间发现自己写的不太对劲了,古代应该没有“她”吧……这个完全就是写顺手了,把这个改掉,改掉,性别马甲不会掉……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花船的邀请函 江连焕像是丝毫都不担心有人会来一样, 只是站在那里, 认真的把书翻看了半天。 华荣月站在一边也不能闲着, 她也拿了一本跟着看了起来, 正好看一下当时她落下的几本到底都写了什么。 她一翻开, 这一本写的赫然就是有关于华荣月在六扇门生活的事情。 华荣月,“……” 跟这个内容类似的华荣月手头也有一本, 她还曾经看过,讲的就是她加入六扇门之后的故事。 老实说,看见这东西让华荣月的内心很不舒服,就像身后跟了个变态一样, 恨不得把她一天上几次厕所都给记录下来。 华荣月因为这个还担心过很多次六扇门里会有许多探子, 后来就淡定了。 毕竟六扇门里的探子太多了, 她自己都算一个探子,她能探查别人的秘密,别人也能探查她的秘密,所以不差那么一个两个的。 这本记载的比那一本要更详细一点, 华荣月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这内容似乎还是有断层,不过这个断层跟上一本的不一样。 上一本华荣月看见的断层是因为书本缺失而造成的断层, 而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中间那一部分就突然断了。 不, 或者不能说是突然,在某个时间段里,有关于华荣月记录的频率忽然变低了很多, 慢慢的华荣月的记录就消失了。 这本书绝对并没有记录完有关于华荣月的事情,最后一次记录的还是华荣月上个月在江连焕家里不小心失踪的事情。 总的来说……华荣月似乎是透过这些东西,看见了一个社畜的苦逼工作日常一样。 社畜每天兢兢业业的负责记录,一开始她这个项目看起来非常的有搞头,所以一堆社畜围着她忙活,到了中途,她突然变得没什么价值了,那些社畜们就不得不把她扔到了一边。 能这样被人扔到一边倒是很让人开心了……只是这让华荣月内心里有些微妙。 她心说这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断层的呢?这个时间点应该非常的重要,于是她又往前翻了翻,想找到那个时间节点。 如果说平时,华荣月是绝对不会这么放肆的,居然敢在敌人的大本营踏踏实实的停下来翻笔记,毕竟就算是上一次她自己进来这里时都是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江连焕在旁边,对于这个人的阴损性格华荣月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她居然安安心心的站在那里看。 看了半天,华荣月终于找到了记录频率减慢开始的时间,貌似是在当时华荣月有一次回花船的时候,这个记录的频率就忽然间变慢了。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华荣月还猜不太明白,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记录倒是验证了江连焕曾经对华荣月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有一部分人一直不相信你是真正的易玲珑”这一句。 华荣月随随便便的翻完了这一本册子,放下册子的时候,只看见江连焕正在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华荣月问。 “没什么。”江连焕低下头道,他把这些册子收了起来,然后说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两个该走了。” 江连焕这人无论是来还是走都非常的迅速,华荣月果断的把桌子上的几本书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跟着江连焕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出去。 几乎就在华荣月和江连焕离开这个地牢的那一秒,她和江连焕都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非比寻常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某个人在痛苦的哀嚎一样,又或者是许多人在同时发出哀嚎。 华荣月转头想看一眼后面,却被江连焕拉了一把,她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转头继续跑了起来。 两个人好不容易的跑到了那匹马停着的地方,那匹马微微的有些躁动,伸长着耳朵,似乎在认真的倾听着什么。 江连焕一把拽住了缰绳,拉着华荣月跑了上去,华荣月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连忙跑了几步,跟着他上了车。 直到跑上车的最后一秒,华荣月才有机会回头看一眼。 身后有乌压压的人跑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色,这些人给华荣月留下的印象特别的深,因为她很少看见这种仿佛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痛苦的表情。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百草堂的阿折忽然间表情特别的扭曲,猛地又吐出了一大口血,血之中还伴随着某些东西的碎片。 “呦……”他对面的那个女人露出了很暧昧的微笑,“看来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啊。” “你跟李静怡认识?”阿折擦干净了嘴边的血后问。 他没有叫“小怡”,而是直接说了名字,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想当初他和李静怡还是因为这个女人才搭上话的。 他本以为当时李静怡是被这个女人给威胁了,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居然找上了门来,这让他只能想到一个结论——李静怡和这个女人认识。 没想到。 要说没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那应该是骗人的,但是李静怡的年纪那么小,真的让他生气的话,他还暂时生不起来。 算了,也只是成王败寇而已,他想。 对于阿折来说,现在考虑太多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觉得对于自己来说,想太多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个女人静静的看了阿折一眼,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中的蛊,又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不过眼下来看,你暂时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所以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跟你是同样的人而已。” 阿折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看看这些东西。”女人蹲下来翻捡着被阿折吐出来的碎片,“残肢,头部……这只虫子在你的体内受了一翻罪啊,难道你居然也是个蛊王吗?可惜啊……你本来还可以成功的,可是在这种状况下,你可能撑不过去这一关了。” 她看着阿折依旧闭着眼睛,一副马上就要立地成佛的模样,俯下身,用一种诱惑的声音说:“但眼下,却有一个机会……你或许可以活下来,只要我帮你一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阿折依旧还是闭着眼睛。 女人丝毫不着急,她最后用诱惑的声音道,“哪怕你没有成功,你也会死的非常舒服的,只要你答应了我。” …… 过了几秒钟,女人的表情忽然尴尬了起来。 她发现阿折连一丝激动的意味都没有,这跟女人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像阿折这样的人,她倒是见过不止一两个了,大都是心如死灰的那一种,对于他们这种人,生的诱惑远远比不上死的诱惑。 以至于女人认为自己提出来的“舒服点的死法”绝对是能够打动他的条件,结果他反倒是无动于衷。 但在女人的经验中,阿折现在应该是非常的难受了,那种难受的感觉一般人都感受不到,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痛苦,以至于能让人哀嚎出来。 阿折的脸苍白的跟一张纸一样,但是牙关一直紧挨着,他过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种嘲讽的笑意看着女人。 他虽然现在脸色已经惨白的跟死人一样了,但他笑起来还是嘲讽意味十足,让女人莫名的有种诡异的憋屈感,阿折一边笑着一边对女人说:“我虽然快要死了,但是死这件事最起码还是我能掌控的,所以别用你的那些小手段来对付我。” 天易楼的杀手们都选择不了自己的活法,但却能选择自己的死法。 以天易楼里的那个高压环境来说,自杀也并不是一个罕见的事情。这虽然听起来很心酸,但是对于天易楼的杀手们来说,这确实是他们唯一能够掌握的东西了。 阿折冷冷的看着女人,女人也怔怔的盯着阿折,两个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虽然阿折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女人的眼中,莫名的像一只炸毛的猫。 “唉……”过了许久,女人才叹了一口气,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红唇,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阿折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似乎已经准备像老僧一样坐化了。 女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阿折这个人诡异的对她的脾气,或者说挺对花船的脾气,算起来花船上也有很多这样死犟死犟的人。 只不过阿折这会说什么都不想再听的样子,所以女人最后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开。 她走之前伸手扶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纤纤素手衬着金色的光芒,显得手指分外的白。 簪子反射出来的光照应在了阿折的眼中。 他本来几乎都快要失去意识了,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看着,只觉得这个簪子上面的花格外的熟悉,熟悉到他几乎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 “等,等一下。” 女人忽然听见阿折从身后叫住了她,她惊讶的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阿折一脸恍惚的看着她道,“是你吗?” 是……谁?女人猛地转头看了看,几乎以为自己是撞了鬼。 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她看着阿折的脸,他此时的表情跟刚刚确实不一样,女人能够明显的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种欣喜的样子。 “是你……过来了吗?”阿折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清醒了一点。 他视线猛地对焦,对焦到了一脸惊讶的女人身上,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个人。 但阿折的大脑忽然间无比的清晰。 他问,“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声音 女人愣了一会, 忽然笑了出来。 她说:“你刚才不是死活也不愿意答应我的吗?连我想说什么都不想听, 这会儿还问这个做什么?” “不, 我错了。”阿折道歉的十分真诚,“请你告诉我吧。” 女人又笑了两声, 渐渐的笑声也低了下去。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还能嘲笑一下对方软骨头,贪生怕死之类的,但面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也搞不太懂。 他好像是刚刚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以后, 就忽然改变了性格一样。 女人想了半天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却一直想不出来。 “呃……好吧。”她过了会,最终还是犹豫的说道。 阿折这个人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 她还是很可惜的。 不过拉别人进套时,女人内心里都能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但是拉这个人进套,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倒是毛毛的。 阿折安静的看着她,眨着自己的眼睛, 整个人看起来皮卡皮卡的,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卖萌感。 女人毛毛的走了过去,划开了自己的胳膊, 对他道,“你可悠着点……我跟你说,你,你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肯定,肯定就在这里直接把你解决掉。” “怎么会呢。”阿折笑了笑,“我怎么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他趁着这个时候,又看了一眼女人头上的簪子。 确实就是那个形状。 能在这里突然看见这个东西,阿折莫名的有种命中注定的缘分感,本来活的就已经挺憋屈了,想死又忽然被吊了一口气。 这该怎么说。 虽然这件事目前看起来,通通都跟那个人没什么关系一样……但阿折的内心深处,还是莫名的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这是什么破事啊,人在千里之外也能隔空玩人,阿折一边吐槽着,一边看着女人猛地划开了她和他的胳膊。 …… 华荣月和江连焕如同两个逃难的难民一样,飞奔到了一个山脚之下。 原本去之前两个人还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这会两个人虽然衣服也不见凌乱,但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灰扑扑的。 华荣月嘴角咧开来,有点艰难的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江连焕,他的眼睛早在离开那里之后就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会撑着脑袋,一副半困不困的样子。 马也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在草地上开始吃草,看起来也从刚刚那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华荣月坐在这里,表情微微的有些奇怪,其实刚才江连焕表现出难受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跟着也演一把的,结果江连焕表现的太过自然,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表现出惊恐,他只是有一点……懊恼。 对,就是懊恼,一种对于自己居然遗漏了某个小细节的懊恼。 神奇的是华荣月自己都想不出来一个自己感觉不到异常的理由,江连焕居然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如果用华荣月并没有疯这个理由也说不通,因为之前跟华荣月一起去了几个六扇门的人,他们去之前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正常人,不过他们一到那里就出了问题,有人甚至直接就当场变成了疯子。 由于这一切进行的都太过“正常”,所以当华荣月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一个理由的时候,江连焕已经半梦半醒的看起了书。 “喂……”华荣月刚想偷偷的旁敲侧击一下江连焕,问问他自己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笑的非常的猖狂,是那种真的看见了什么特别逗的东西,被逗的乐不可支的样子,笑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华荣月心说他这么乐究竟是看见什么了?绕到他背面一看,赫然就看见了“华荣月六扇门观察日记”。 貌似江连焕看的还是华荣月刚进六扇门不久之后的事情,那上面啥也没记录,就正常记录了华荣月的作息,在华荣月看来非常的“正常”,江连焕就乐的跟听了郭德纲一样。 华荣月,“……”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她虽然老实,但是看见此时此刻的江连焕,不知为何,拳头还是数次的举起又放下。 “哈哈哈哈……你看这个,这段可有意思了哈哈哈,我能笑三天……” “你适可而止一点。”华荣月抽了下嘴角。她问,“我想问你一件事,刚才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在那里碰见了什么了,才会变得那么难受?” “啊……”江连焕放下了书,茫然的看了眼华荣月,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感叹之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 “你说谎也有点诚意吧!”华荣月终于直接喊了出来,“糊弄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啊!”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江连焕一脸的无辜,但华荣月看见他似乎已经有想逃的样子了。 华荣月自己其实无所谓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来着,不过她感觉这个答案或许对花船来说会重要,所以她需要问一下这个问题。 江连焕被华荣月这么一直盯着看,过了好久,才淡淡的说:“你也不需要搞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总的来说,你现在没有什么事,这不就好了吗?” 他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人也死的快,所以要我说,还不如就不知道,糊里糊涂的就得了。” 江连焕说完之后,就把手里的那本扔给了华荣月,道,“送你了”,然后回了车上,让车夫载着他们回到江家。 华荣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这本册子,这玩意可以算得上是被公开处刑的那一种,对于华荣月来说,以前这种东西再处刑也是会被交给六扇门的,但眼下却被江连焕丢给了华荣月,像是交给了她收藏的样子。 她把书揣在了怀里,心说江连焕手里的那几本眼看着也不像是能送到六扇门的样子了。 不知道江连焕费了这么大的时间,就是为了找这几本书,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里面究竟什么东西对江连焕有用呢……华荣月倒是可以猜一猜。 …… 阿折一脸很难受的样子,他对面的女人看着他的表情道,“喂,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快要死了?” “没……我就是觉得这个有点恶心。”阿折真心实意的擦了擦自己胳膊上面的血,女人愣了一秒后,猛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能告诉我一下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吗?”阿折道,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口子和女人手上的口子道,“老实说,我也搞不懂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现在确实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你中的是蛊毒。”女人看着阿折道,“你原来的蛊毒已经发作了,可能有人给蛊虫下了命令,让它杀了你,又或者那只蛊虫已经死了,想把你也一起带走……总之如果不快点把你跟那只老蛊虫的联系断开,你应该也会死的。” “蛊毒……”阿折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他眼看着那个颜色最深的血管现在正在疯狂的跳动。 “那把你的血给我,又有什么用?” “你跟控制你的那只蛊虫联系太深了,不像是能挣脱开它的样子,而且你的实力也不够成功的反噬它,所以我帮了你一把。” 女人笑道,“现在就看看,是我们的蛊王能够压的过你的那一只,还是你的那只蛊虫能够压过我们的蛊王杀了你吧。” “你们的蛊王?”阿折听见这个的时候挑了下眉毛,“你们的蛊王有很多个?” “不,我们的蛊王当然只有一个。” 女人理所当然地道。 “不过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比我们的蛊王更厉害的人了,所以我觉得你更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你能不能受的住蛊王的毒。”她想了想,又说道。 “毕竟……我们的这个蛊王脾气可是很暴躁的。” 阿折刚想说点什么。就感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从肚子里窜了上来。 他瞬间,头上就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那根深青色的血管在一瞬间就褪去了颜色,颜色消失的速度特别的惊人,就好像将一滴墨滴入了河水之中一样。 女人安静的站在门口,环肩静静的看着外面,美丽的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和淡然的表情。她的眼底衬着外面的景色,就像是一个沉默许久又看透了世间一切的幽灵。 阿折一边感受着那种痛苦的感觉,一边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他哆嗦着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炸开一样。 …… 刚刚回到江宅的华荣月忽然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江连焕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在找什么?”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华荣月皱着眉问。 “没有啊。”江连焕道,“你魔怔了吧。” 华荣月依旧怀疑的看着周围,她说:“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都没有?” “没有。”江连焕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华荣月。 “那真是奇了怪了……”华荣月刚才真的是恍惚了一下。 她刚才真的听见了一个疑似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但那回忆起来又好像不是单纯的声音,这种奇怪的感觉华荣月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走吧。”江连焕从小路猫腰进去,就发现华荣月还在那里站着。他道,“你还在幻听吗?” “啊,好,我这就跟过来。”华荣月也跟着江连焕走了过去。 她一边走,依旧一边想,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好像是体内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刚刚突然想要蹦出来一样。 前一天 说起来, 那种奇怪的感觉也只是一闪而逝,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越来越小, 渐渐的, 华荣月也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以为这是某种幻觉, 但是幻觉这么的清晰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这让华荣月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心脏病之类的疾病有时候也会让身体变得十分难受的。 江连焕一回来就又被六扇门的人叫去了, 时间控制的刚刚好,再晚一会恐怕六扇门那边就要找不到人了。 这让华荣月开始想江连焕究竟是不是在六扇门里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人手。 她掏出了怀里的那本书, 忽然间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上辈子的江连焕有拿到过这些书吗?他拿到的书只有现在在他手里的那几本, 还是包括了华荣月手里书在内的所有大全套呢? 这个问题让华荣月思考了半天, 主要是华荣月在想……如果上辈子江连焕把这些书全都拿到手了,那么……天易楼针对易玲珑的那些计划什么的,江连焕是不是也有所耳闻? 华荣月回去之后躺在床上, 安详闭眼, 闭了一分钟,两分钟……屋子里都已经平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了,她忽然诈尸一样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啊啊啊越想越气啊,那江连焕不是知道上辈子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吗?那他还搞那一出? 华荣月捂着额头, 心说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为什么每次江连焕都能让她发现新的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之处呢? …… 第二天华荣月起床的时候十分的不舒服,可能也是昨晚做噩梦了的原因。 梦里江连焕那张大脸循环播放,一个劲的重复着上辈子最后易玲珑死亡前被江连焕带走的画面。 以至于她早上吃饭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整个人蔫蔫的,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你醒醒。”吃饭的时候, 华荣月被人推了推,她抬头一看,是自己之前认识的,但不经常说话的一个人。 那个人问,“今晚你出不出门?” “嗯?出门做什么?”华荣月问。 “去赌场。” “嗯?” 华荣月浑身一震,心说这些人要干嘛? 她可是个好人,从来不赌钱,这些人是想要骗她去赌场,然后弄个杀猪盘骗得她倾家荡产吗? 事实证明华荣月纯属是想多了,那人又说道,“后天的榜就出来了,我们准备今晚不睡觉,去那边守夜,一直到榜单出来的时候。” 正如同以前高考出成绩还在凌晨时许多家长和孩子都会熬夜等分一样,现在这帮人明显是半夜不睡等名次。 不过叫住华荣月的这个人明显就没有什么机会能登上那个榜单了,他上去的唯一目的,可能就只是去凑凑热闹。 凑个热闹玩上一宿,好像也不亏的样子,古人虽然睡觉的时间很早,但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还是挺有玩心的。 华荣月原本是打算在屋子里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床再说的,结果这会听见别人的打算,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的淡定。跟普通人相比,她的这个做法或许太过奇怪了一些。 “呃……出去玩一宿好像也行。”她道,“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我们提前了十天就找到了一家酒楼,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那个人兴奋的说道,“那边到了晚上特别的繁华,酒楼正对面就是一家赌坊,他们说只要的榜一出来,就会张贴出去,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就行了。” 一家正对着赌坊的酒楼吗……还要提前十天预订,看来大家还是都挺聪明的,居然都能想到找赌坊的这件事,华荣月心说。 然后她又顺带问了一下赌坊所在的位置,以及怎么去的方式之后,表情就越来越怪,最后她打断了对方。 “等等,你说的那个地方……该不会是在一条刚开了没几个月的街上吧?” “就是那里。”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哪个地方啊?那边最近特别有名气,真的非常好玩,你如果没去过的话,这次我带你去。” “不,不用了。” 华荣月内心微妙的看着那个男人遗憾的离开了这里,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像是被人偷偷的夸赞了一样。 身为花街的老板,能被人反向打一波广告也是人生的一个难得的经历,不过华荣月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该找一个地方等着今晚的消息出来了。 她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可能性不太高,毕竟这会她还在给六扇门打工,六扇门那边可能会让他们半夜紧急集合一下,找个地方等完消息再睡,花船那边……今晚可能也是一场硬战,客流量会非常的大,到时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什么踩踏事故。 华荣月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就起身准备出门。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江连焕,毕竟半夜的时候江连焕说不定会过来找她,她更想看一看此时此刻别的江湖人都在干什么。 刚推门出去,华荣月就忽然看见了自己对门的那个已经空了的房间,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没有看见那个黑眼睛的女孩,心中松了一口气,进而开始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那两人都已经走一段日子了,她现在每次出门还总是担心有人会在角落里埋伏着。 如果这两个人在这里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华荣月对于这两个人的突然离开还是很可惜的。 不是因为相处出了感情,纯粹是因为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无论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女孩子,这两个人一声不吭的突然消失,总让华荣月心里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顺着这边过去,前面的那趟房子里就是路留生和他那几个朋友们住的地方,华荣月想着来都来了,不如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吧。 进屋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有人吗?”然后就听见屋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一些纸跟笔一类的不小心被碰到地上了。 “啊?”屋子里传来了惊恐的声音,路留生朝着外面喊,“谁,谁啊?” “是我。”屋子里的这诡异的声音愣是让华荣月停在那里没敢进去,“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今晚怎么安排的……” “啊?!!”屋子里传来一声更惊恐的声音,华荣月一下子听出这是那个平时总是跟着路留生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他喊到,“那,那,那个,我们现在不太方便,您有事一会再来吧。” 不……不方便?你们在搞什么? 屋子里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十分诡异的响声,这种响声让华荣月来说,就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声响。 华荣月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怪异了起来,上面恨不得写满了四个大字“让我康康”。 她的手伸向门把手,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嘴上却说:“啊……你们要是不太方便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啊?”屋子里传出来了虽然强装伤心,但一听起来就是欣喜若狂的声音,“啊,是吗?你这就走了?真不好意思啊,我们暂时还没办法出去送你。” 为什么没办法?出来送我都不行?难道你们真的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吗?华荣月的八卦之心喷,涌而出。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纠结了半天,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是个老实孩子啊,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但是这会让她戴个面具来,说不定她就可以了。 华荣月叹了口气,临了没忘了叮嘱一声,“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然后就又出了门。 出来之后,她特意绕到房间的正面来看了一眼,好吗,连窗户后面都挡了一块木板子,遮的这叫一个严实。 这对基友在屋子里面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 屋子里,路留生和彼此面面相觑。 地上的纸散落一地,还有不少的墨汁,以及一块专门做活字印刷的板子,旁边放了一些比较昂贵的专门用来书写的绸缎。 屋子里黑漆麻黑的,只有几根蜡烛点着,冷不丁一看跟什么召唤仪式现场似的。 “唉……”路留生长叹一口气,“要我说你在这边搞什么?我早就劝你出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来写你的榜了,你非不听,偏偏要在这么个地方弄。” “不行。”面容十分严肃的说道,“这边的人都很杂,正好可以帮我隐藏身份,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找我,你能想到的别人也都想到了,现在外面看起来很安全的地方,不知道都埋了多少陷阱呢。” 路留生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算我什么都没说,但你弄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些给各大门派和武林人士什么的都容易,只要用活字印刷术多弄几份就行了。”擦了擦头上的汗,“难的是这些要送给那些榜上大侠本人的,我要亲自的写,还剩下几个,恐怕要一直写到晚上了。” “你就不能提前写完吗?” “那怎么行!提前写完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好吧,好吧。”路留生一脸惨不忍睹的叹了口气,俩倒霉蛋刚说完,就听见外面又有人敲门的声音,黄娇在外面喊,“你们大早上的关什么门啊!有人问我们今晚出不出去,你们要跟着去吗?” 下一秒,屋子里又是一阵的人仰马翻,兵荒马乱…… 华荣月走了走,忽然在花园里面碰见了江连焕,他本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华荣月奇怪的问,“你不想去外面看看嘛?” “不着急,急什么。”江连焕眼底下有黑眼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们都要出门去逛逛的,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华荣月说道。 下一秒,她感觉江连焕似乎是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每一次榜上有名的人都能收到亲自送来的榜单。”江连焕懒洋洋的说道,语气中莫名的充满了一种降维打击的欠揍感。 “我能比他们收到榜单的时间要早的多,我为什么要着急?” 美妙的日子 华荣月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个规矩, 对于易玲珑来说这些东西的确也都不太重要。 她上辈子拿到的榜只是被手底下的人送过来的, 那东西是被送来的,还是天易楼的人自己抄录的,没有丝毫差别。 不过这倒是让华荣月回忆起了易大佬拿在过手里的那个榜单。 似乎……是上好的丝绸制成的, 上面还带着一层细腻的金粉。 江连焕这边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了,他似乎只准备着明天拿到那份榜单, 甚至连自己会不会在那榜单之上都不做关心。 但华荣月考虑的就要多一点。 他们是会直接把那份东西送到花船那边吗?又或者……会在第二天出现在她房间的大门口? 华荣月原本没想出门, 但眼下来说好像非出不可了, 她准备今晚就去花船, 对于她来说,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这个人过于神秘莫测,尽管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身份或许不会被暴露, 但是……谁又知道呢。 只要到了花街上,哪怕那榜单被扔到她的茶桌上,她都不用太担心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华荣月启程去了花街,她出门的时候,看见有许多跟她类似的人,正收拾好装备,朝着花街的方向出发。 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的都不像是去参加什么榜单公布的,而像是去郊游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又开心的表情,这让华荣月似乎也有了个错觉, 今晚只是一场大型的宴会。 …… 花街上面的人今晚似乎都准备不醉不休,平时到了夜间,这里就会清除跟花街无关的人员,但今天似乎是一个特例。 今晚这里是一场狂欢。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 在这附近半透明的薄纱窗户后,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的人落座在那里,他们的剪影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皮影戏中的人物。 有的高大威猛,看起来就是一员猛将,有的娇小柔弱,就像是一只森林中的黄鹂。 每一个人在这种奇怪的剪影之下,仿佛都变得不再像自己,却又太像自己,走在街上的人被这些剪影所笼罩着,就像是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皮影戏之中。 “这种窗户设计的可真巧妙。”一行人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这么想到。 毫无疑问,这种设计应该是故意的,而在这些窗户背后的往往都是一些江湖之中有些名气的人物。在此时的这个时间内,能够在那里坐着的应该都不是简单的人。 华荣月坐在一间楼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下面,在她的周围只有一个男人陪着,那个男人模样十分的清秀,脸上戴着半张面具,面具上面画着一只狰狞的恶鬼。 屋子里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华荣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男人穿着的衣服正是平日里花面穿的衣服,但此时的他看起来却十分的谦恭。 “你说……那榜上都会写着谁呢?”或许是闲来无聊,所以华荣月开始跟男人谈起了话。 “我认为……那上面应该会有几个‘老熟人’,例如老刀客,画师这些人。”男人说道。 “新人呢?”华荣月又问。 “或许……汝南会在那榜单上?” 这人真狡猾,华荣月心说。 有危险的人一个都不说,只挑着些说出来也没什么风险的人来说。 华荣月还不觉得小粉能够出现在榜单之上,不过他要是真的出现了,倒也是意外之喜,那时候华荣月大概会摆上三天的宴席。 今晚也是很多秘密被揭晓的日子。 ,据说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秘密,他是个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打动的人,也是个不会被其他人左右的人。 华荣月倒是不清楚这话的真假,只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自己有意思,捧他的那些人也有意思。 如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厉害的话,那她就是花面的秘密能不能猜的出来? 华荣月不知为何,心里还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期待感。 “今晚注意一点。”华荣月道,“今天一定人多事杂,如果实在不行……就让花街里面的人都出来。” “是。” 找几个人看看烛火什么的总应该是必须的吧?华荣月想,想当年看红楼梦的时候,就有看烛火这么一说,当然这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种挺虚幻的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这好像是一种摸不着边际的东西。 不过既然想到这里来了,华荣月自然就得好好的布置一下。 可别忘了,花船有那么多人指着她吃饭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华荣月发现自己在花船的作用就像个工具人,还是专门负责赚钱的那一种,这帮疯子们没有一个人懂得勤俭持家,可怜她在外人眼中一个神秘可怕的花面,硬生生被蹉跎成了老妈子。 虽说今天来的人会很多,很杂,不过这对于花船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花街也算是华荣月赚钱的一个重要手段,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名声打出去,然后再捞一笔……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间觉得人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想到这,又不禁补了一句,“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招待我们的客人,他们没什么机会常来,既然来了,就要用最高的礼仪招待他们。” 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身后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似乎是愣了一秒,华荣月并没有察觉。 过了会,华荣月听见他说:“是。” 这一晚上能赚多少啊……能不能把花船一个月的生活费给赚出来? 华荣月从思绪中挣脱了出来,安静的看着下面。 过了许久,她望着下面的灯火辉煌,忽然轻笑着说:“真是期待呢。” …… 早早的就离开了,有几份榜单是需要他亲自送到榜单人手中的,估计这个时候就要动用一些他家里的势力了,毕竟在路留生看来,光凭他一个人,恐怕完全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据说这个规矩是当年第一任定下来的,这一位是真的大佬,不光打出了“”这块招牌,还是个即使在面对榜上的那些大侠时,依旧能有自保能力的真大佬。 他当时定下这个规矩,是为了给天底下的人看看,他们也是有几分真实力的,榜单也不是随便排出来的。 对于这个前辈只有两个字想说——放屁。 这位前辈已经去世上百年了,这会想再去找人家掰头一把,估计得先去阎王那里报个道。 其他的几份都被他送出去了,就差这一份,他怕出什么岔子,所以专门蹲在这里等,就为了把这一份给着实的送出去。 外面香气阵阵,惹人流连,无数的夜宵摊子就在两边开着,生意十分的火爆,大部分人都挤在夜宵摊子那里,开开心心的吃着东西,聊着天,但不敢去。 他身上还有着重要的东西,跟着那么多人挤他很害怕无意间丢失了,毕竟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尽管他现在肚子很饿,内心很凄凉。 虽说无时不刻不在骂他的前辈,但他真的不希望让这个名字蒙羞。 于是他强忍着饥饿,找了个墙角,不自觉的就蹲了下来。 周围下起了些许小雨,但依旧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讨论着,每个厉害的大侠还有今晚的榜单,一边流口水,一边在心里默念。 我不饿我不饿,我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世上无所不知的,肩负着使命的,最英明神武的…… 他刚念叨到这,就看见胡同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身整洁的褂子,头上还打了一把小小的伞,头发用青簪在身后简单的盘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那人看见的时候愣了几秒,两人相互对视,静静的隔空相望,周围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间静止了。 觉得胸口一滞,似乎有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喘不过来。 等过了几秒,那个人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小跑过来把伞遮在了的头上,关切的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吗?路留生呢?” 不知为何就突然觉得非常的尴尬,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呃……”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搞得这么狼狈?”那人继续问到。 ——因为你。 突然想这么回答。 但他觉得自己如果这么说了,那场景就太过搞笑了。 站了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出来闲逛一下而已,你先忙你的,我不着急,不着急。” 华荣月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拍完了裤子拍衣服,拍完了衣服拍裤子的人,今天上午他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这边她刚拐个弯出来想到处看看,就发现这人跟风雨飘摇的小白菜一样蹲在那里。 那副场面都快让华荣月看流泪了,恨不得当场唱一首小白菜来应应景。 “我扶你吧,你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手里拿的什么啊,需要我帮忙拿着吗,沉不沉……”华荣月忽然看见这人怀里抱着一个挺大的,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下意识的就要帮他接过去。 “不行!”一个激灵就喊了出来,声音凄惨的堪比公鸡打鸣,响彻十里。 这叫声太凄惨,以至于华荣月和他突然又同时尴尬的愣在了那里。 这边都懵了,他来这里是给华荣月送东西的,但好像时间还没到,而且也不是这种送,应该是另外一种送,至于另外一种是什么送,其实他也搞不清楚是怎么送…… 他尴尬的揉了揉脸,开始怀疑这是华荣月拿他逗乐子呢还是怎么着,忽然间就看见有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酒瓶。 他从这边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华荣月,华荣月此时是一个“文弱书生”,理所应当的被微微撞了一个趔趄,看的心里一抽,对着那个人道,“唉,等等,你撞到人了。” 那个醉汉半梦半醒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间,忽然看见他眼下的那颗红色的痣,醉汉的眼神非常的奇怪,虽然醉了,但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极度亢奋。 “今晚……真是一个美妙的日子。”那个人往嘴里倒了一口酒,“今晚,真是个美妙的日子啊……” 他嘀咕的声音十分的古怪,反正听了总让人觉得不适,尽管华荣月不迷信,但这声音絮絮叨叨的,听起来真的很像诅咒。 “你这人……”虽然平时不喜欢惹事,但旁边有华荣月在,他有点担心她会生气,却没想那个疯子一边喝酒,一边开心的指着和华荣月说:“今晚过后,你们就都不在了,他们也都不在了,大家全都不在了,哈哈。” 他说完,撒了欢一样的朝着前面跑了过去,只留下华荣月和两人。 华荣月听了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这人……不像是他们花船里的人啊。 但那人的声音却依旧徘徊在她的耳边。 今晚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接下来 气氛已经越来越热烈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欢乐的气氛中,花街上灯火通明。 华荣月请喝了杯酒, 这人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不幸吃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弄的本来想马上走人的华荣月都没好意思走, 特意留下来陪的他。 对于华荣月来说, 她觉得自己今天在不在花街上其实也都不太重要,但以防万一,特意把手底下的清秀小帅哥拽过来当了个替补。 其实华荣月觉得只要不让自己当着江连焕的面收到那个榜单,那怎么样都行。 今晚六扇门自然不可能不给华荣月任务的, 只不过华荣月总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打酱油的,六扇门给她的消息是待命就好,所以华荣月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包裹, 包裹里面装了一件衣服。 “实在不行, 我带你去医馆吧。”华荣月道,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医馆,挺不错的。” “不, 不用了, 谢谢。” 华荣月正在这里关心着, 街道上忽然传出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像是有许多人都过去凑热闹了一样, 外面有人影闪过,还有小孩子嬉笑的声音。 外面应该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只不过华荣月暂时没什么心情去看。 但在这灯火辉煌的花街之上,听着外面那些喧嚣的声音, 看着从窗口一个个闪过去的人影,也不失为一种快乐的事。 华荣月觉得这样的感觉非常的有烟火气,而且是一种跟现实世界不太相贴的烟火气,就站在现实和虚幻的边界,随时能让人从现实和虚幻里穿梭。 这种喧哗又宁静的气息让华荣月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也让她渐渐的忘记了刚刚心里因为遇见那个奇怪的疯子而升起来的不安感。 觉得自己必须得找一个机会从华荣月的身边离开,不然一会到了零点,他恐怕就没有办法在不隐藏身份的情况下把榜单递给他了。 不过暂时还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理由,虽然他觉得对方在这种“伪装”之下,应该是个脾气性格都非常好的人,恐怕他提出离开对方也根本就不会问什么。 但很害怕自己离开之后背后会跟上几个人。 他也喝了口茶水,压了压嗓子,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从窗前走过,这个身影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刚才外面那些喧哗声都是因为她。 她整个人看起来红通通的,手里也举着一个红通通的小灯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爱又精致的娃娃,有小孩子跟在她的身后,开心的边指着她边跑,那个女孩子见了也不生气,只不过笑一笑。 她的脸红润的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看起来健康又动人,她身上穿着一件艳丽的红裙子,手腕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手串,上面结着复杂又精致的绳子。 华荣月发现对面的似乎是盯着窗外看了一段时间,有些奇怪的想外面有什么吗?于是自己也推开这边的窗子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两个小孩。 也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眼对面的华荣月,心说在这里出现的姑娘指不定都是他的手下,这么一想,刚才的那个姑娘说不定也是个疯子……这么想想还真有点遗憾,这年头好看的姑娘怎么年纪轻轻的就都疯了呢。 他看了眼华荣月,斟酌着说:“呃……你今晚有什么事吗?” “应该没什么事。”华荣月摇了摇头,“怎么了?” 居然没事,不应该啊……在心里嘀咕,他看华荣月又好奇的看了过来,连忙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要不然……我们再去外面逛一逛?” “逛一逛……也没什么问题。”华荣月道。 她觉得自己在花街上待了这么长时间,这里有什么东西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对这里可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对于来说,这里显然是一处新奇的地方,所以倒不如就出去逛逛。 看着华荣月起身,就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他心说只要是出去就好办了,到时候他出去之后,就有一百种方法能够从华荣月身边找借口离开。 他们俩出了门,外面此时此刻已经全都黑了,华荣月撑起了一把油纸伞,拿着一盏店家给他的小灯笼。 这个灯笼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不过店家是免费给他的。由于这东西不要钱,再加上形状确实十分的精巧,所以有很多人都不会把这个灯笼给扔掉,大街上走一圈,可以看见不少人手里拿着这种灯笼。 “今天来这里的人好多……”有点没话找话。 “是啊,真的好多。”华荣月朝着四周看了看,今天花街算是全开放的,基本没有做什么限制,所以今天来的人格外的多,有许多看起来平日里基本上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出现了。 而且……今天她瞧着眼生的疯子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平时这附近……有这么多的疯子吗? “说起来,这个地方建成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走着走着,华荣月忽然间说道。 没想接这个话,他心里鄙视的想这地方是你自己建的,你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建的这么快?正想着呢,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你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建的这么快吗?” 华荣月和同时转过了头去,只见那里说话的是一个年级很大的老婆婆,老婆婆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手上全都是老茧。 她的眼睛也已经混浊不堪了,手中是一些编竹篮用的东西,看起来十分辛苦的样子。 这老婆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已经很沙哑了。 华荣月听了她的话后,缓缓的靠近了那里,轻声问,“不太清楚……老婆婆,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那个老婆婆看起来风烛残年,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她苍白的头发在寒风之中被吹得七零八落的,这么个雨天,她似乎连一个雨伞都没有。 似乎所有稍微有些同情心的人,都不会对这样的一个老婆婆无动于衷。 旁边的摊子上都有很多的客人,唯独这个婆婆的摊子上没有什么东西,可能是因为她的摊子正好在巷子尾处,又或者是因为这个老婆婆眼神不好,编篮子的速度太慢了。 这里除了华荣月和之外,仅仅只有几个客人,而这几个客人很有可能也都是看在这个婆婆太可怜的份上留下来的。 有个看起来年级不大的女孩子好奇的问,“婆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这里确实在两个月以前还没有这条街来着。” 那个婆婆编花篮的动作一顿,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里平时到了晚上几乎都是女人,这还是第一次夜里有这么多的外来人吧。” 她手中的篮子编了一多半了,华荣月看了一眼,隐约觉得这东西的模样不太像是一个花篮,因为没有这么小的花篮…… 这东西的大小……更像什么呢? 华荣月暗自在心里比划了一下…… 有点像……她曾经看见过的那种养蛐蛐的小罐子? 这么高,这么小的…… 嗯,是挺像。 老婆婆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们一眼,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来了一丝笑容,她道,“这让我想起来了一个故事……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从前有一条花街,街上生活的全都是漂亮的女人,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女人既是人,又是恐怖的厉鬼。” “她们在天黑的时候,会将人的心掏出来吃掉,到了白天,又会突然间像影子一样的消失。” “被她们吃掉的人,又会变成新的厉鬼,重新徘徊在这条街道上,所有人都渐渐的没有办法逃离这里。” “这些女人们没有什么别的喜好,她们唯一的喜好可能就只有灯笼,因为那是能让夜晚也能跟白昼一样璀璨的东西,所以那条街上,布满了美丽的女人还有五颜六色的灯笼。” “平日里,这街道在夜晚是从来不允许别人闯入的,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这里的主人想要吃人的时候。” 老婆婆的嗓音格外的低沉,周围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变得有那么几分怪异,刚刚还接话了的那个女孩子这会连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周围风吹过的声音。 “那个主人……只有在想要吃人的时候,才会将自己的街道敞开,欢迎外来的人。”说完这句话,那个老婆婆用眼睛看了一圈他们这边的人,继续阴恻恻的提醒了一句,“所以,这里的主人是很危险的。” 她说完,忽然发出了几声沙哑难听的笑声,此时在一边一直默默的听着故事的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了这个老婆婆的脚下。 这个老婆婆明明站在了水中,鞋子却一点都没有湿,几乎像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我,我们先去那边买点东西了。”旁边有人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脱身,却听见那个老婆婆又说:“怎么了?这就被吓到了?不想再听听别的故事了吗?” “不,不用了。”那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后走,却忽然听见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接下来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见一张十分平静的脸。 那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什么会武功的人,此时此刻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像是丝毫听不出话外之音一样的问,“那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偷听 “接下来?”老婆婆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你真的想知道吗?” “对。” 华荣月问的十分坦然,虽然这种坦然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相当诡异。 刚才因为华荣月人畜无害外表而向她靠近的几个人, 这时都不知不觉的又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华荣月只是真的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是什么,她越发的觉得今天有意思了,只是没披马甲上个街, 居然就遇见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个婆婆叹息了一声, “你就不怕, 你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了吗?” “现在的疯子就这点水平吗?”华荣月缓缓的走了过去, 来到了婆婆的面前, 伸手拿起了地上的一个小小的笼子。 她蹲在那里的样子非常的普通,就像每一个正在摊子前面驻足的客人一样, 但是却让外场所有人的心里都猛地沉了下来。 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的声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立刻离开这里。 但是他不敢动。 旁边除了他以外的那几个人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们在察觉到不对的前一秒, 就往外面跑了, 有女孩子的嘴里甚至还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尖叫。 短短的时间里,此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华荣月, 老婆婆, 还有。 “你这故事没头没尾的, 而且也没有意思,不如这样,我给你讲一个更有意思的故事,如何?”华荣月抬头看了这个老婆婆一眼。 那个老婆婆盯着华荣月, 眼睛忽然滑到了华荣月身后背着的那个小包袱里,那个包袱之中微微露出来的一件衣服和一张面具。 那面具是漆黑的底色,上面伴随着鲜红的花纹,还有狰狞的獠牙。 她的眉毛忽然间就狂跳了起来。 华荣月从地摊上面随手捡了几个小笼子,放进了身后的包裹里,然后问面前的这个老婆婆,“这几个笼子多少钱?” “十,十文。” 在后面全程目睹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现在都化为了雕像。 他一点也不想动脑子去思考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他也不瞎,所以仅仅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腿都软了。 华荣月付了钱,和从那个巷子之中走了出来,都已经快走不动路了。 “手艺真不错。”华荣月拿出一个小笼子来递给了,道,“看看这个,这老婆婆编篮子还是很有手法的。” 在这里脸都僵硬了,他接过了这个小小的笼子看了一眼,确实是个很精致的小笼子,刚刚跟一堆破破烂烂的竹条摆在一起时还看不太出来,但现在托在手里看就很打眼了。 这笼子的模样如此的小巧,就好像……就好像…… 不知不觉中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华荣月倒是正在用眼睛搜索花街上面能够联系的人,她看见了一个花街的高层,那个人和华荣月对视了一眼,华荣月用眼神示意他去巷子尾处看看。 这会她身边有着外人呢,她也不可能做什么事情,刚才顾虑到这人的存在,华荣月才没有出手,不过这会让花船的其他人看看也是可以的。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疯子,在花街上卖东西,还说着华荣月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 有意思,真有意思。华荣月想了想,把另外一个小笼子揣了起来。 她觉得今天的花船一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混进来了,这些人说不定有一些还是她的老朋友。 今晚她的花船首要任务就是赚钱,要赚到三个月的生活费,华荣月不想让任何人蹦出来打扰她的这个伟大计划。 她走了一段路后,对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些事情,可能要先离开一会。” “没事,没事,你不用在意我。”疯狂的摇头,示意华荣月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华荣月抱歉的跟他道了别,自己一个人返回了那条巷子,只看见刚刚她用眼神示意的那个人站在那里,见了华荣月之后摇了摇头。 华荣月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之前那个婆婆站着的地方。 跑了啊。 …… 一条漆黑的巷子里,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人惊恐的跑着。 她的身手矫健的几乎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这些大街小巷都是昏暗的,她就像一只隐影里的老鼠。 等到好不容易跑到一个巷子里时,她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敲了敲墙壁,然后等在那里。 她的心里惊疑不定,整个人都在发抖,好不容易这会终于镇定了下来,从墙壁的另外一边,一个人跳了过来。 “他发现我了!他发现我了!”那个老婆婆惊恐的喊到。 “嘘,小点声。”那个过来的人轻轻的用手捂住了那个老婆婆的嘴,道,“他怎么发现的?” “我不知道,他就是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拿走了我面前的虫罐,之后……之后……” 那个老婆婆想要继续说下去,就听见面前的人轻声说:“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过了几秒钟,他把手又轻轻的放了下来,那个老婆婆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他都知道了啊。”那个人一边说,一边一脸好奇,“那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来这里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是想来看看蛊王究竟是谁的吧。天易楼那些人做梦都希望易孤舟是第一,这样他们才能确认他就是蛊王。” 那个人把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往巷子深处拖,“但如果易孤舟不是呢……他们还能去把第一的那个家伙杀了不成?” 他虽然刚刚翻墙时候的轻功格外的利索,但眼下却有些瘸,走路一拐一拐的。 那人把老婆婆扔到了巷子里,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手,就像是扔了什么大件垃圾一样。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想了想,他似乎又是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然后忽然间笑了起来,“难道他真的能够看穿人心?” 似乎是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十分的可笑,他摇了摇头。 “不过我恐怕得离开这了,不然这个人一会发起疯来,可就不得了了……” …… 华荣月看着花船的那些人正在那条巷子里面收拾东西,忽然开口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私底下瞒着我?” “不,没有啊。”那些人被她问的懵了一下,然后纷纷摇头。 华荣月看了一会他们的反应,觉得他们的反应倒不像是假的,所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恐怕真的不清楚。 或者说……她手底下的人真的在偷偷瞒着她什么,但这些人等级还不够,所以暂时还没有办法知道。 她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对头,但是刚才碰见的花船的那些人又都不像是要搞她的样子。 华荣月对于手底下的人想要造反的意图是很容易察觉的,想当初她就是这样,一连串的干掉了不少意图谋反的人。 但面前这些人不像。 他们现在全都开心的提着灯笼,在大街小巷的乱窜,时不时的仰头看一下天上的月亮,每个人的脸上挂着的都是最纯粹的笑意。 这种感觉确实是华荣月最熟悉的那种花船的感觉,也是她一直把花船当成是家的原因之一。但她眼下真的觉得这些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偷偷的瞒着她。 不说是吧……华荣月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不说的话……她不会换个别的马甲过来问一问吗。 “江公子,请等一下。”路留生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江连焕坐着车,似乎是想要出门的样子,就连忙追过去拦下了他,“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你有事?”江连焕道。 他平时倒是挺喜欢在别人面前装翩翩公子的,唯独在路留生的面前,就总想玩点刺激的,而且他一向看这个人不怎么顺眼。 “您是想去附近新开的那条街吗?”路留生硬着头皮说:“如果您想去的话,把我也带过去吧,我的一个朋友在那里,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他,准备去找找他。” “你朋友?”江连焕看着路留生的模样,忽然间笑了,道,“上车。” 路留生松了口气。 他倒是不一定非要跟着江连焕,只不过这个时间段,那条街上一定人满为患,他一个乞丐,倒不如跟着江连焕了,这位江公子肯定有坐席。 而且……路留生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念头,就是跟着江连焕,看看他出门是准备做些什么。 华荣月打扮的像一个小乞丐一样的出了门。 这身衣服对于她来说确实有些不舒服,并且她也几乎从来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但是这样一来,确实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她来了,她走在花街之中,几乎像是面对着一个新的世界。 华荣月走了一圈,忽然在角落里又看到了那个一边笑一边跑开的邋里邋遢的疯子,她走了过去,听着对方嘴里正像呓语一样嘀咕着什么,就凑近听了听。 “呵呵呵……他们都会被花面杀掉……花面就是那个蛊王……谁都想象不到,他就是那个人……” 今晚之内鲨了你 “今天过后, 花面是易玲珑的事情应该已经隐瞒不住了吧。” 花街的某个屋子里,有几个花船中的人围坐在一起。 他们只是在简简单单的聊天,但如果让外人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恐怕会吓死。 ——这个江湖中, 花面和易玲珑好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相关的话,可能仅仅只有这两个人的穿衣品味了。 但其实穿衣品味细分起来也有微妙的不同,华荣月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像花船一样的放飞自我,毕竟大部分东西也都是六扇门给她提供的,六扇门放飞自我的程度远远比不上花船的程度。 其实华荣月没怎么在乎过那个榜单的事情, 没看她今晚的第一反应就是赚钱吗, 排名这种东西挺虚的, 不如赚钱,什么都不如赚钱。 但是……她丝毫不知道这东西对于花船的重要性。 重要到值得他们在今天专门聚集在一起,商讨这件事。 花船的人讨论的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这件事说出去有关于花船的脸面。 首先,关于这次榜单谁会是第一的问题,这群人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在他们看来,如果花面不是第一, 那才是有鬼了。 他们的这种信心放在外人的眼中可能会十分的不可思议,毕竟在其他人的心里,比花面厉害的人可能会有很多,花面这个人在江湖上才出现不过一年左右,总不至于突然间就变成了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但是花船的人不。 他们对于花面就是这么的信任, 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华荣月在花船比较放飞自我,所以经常让花船的人领教一下花面放飞自我之后的实力…… 时至今日,花船依旧是负责给花面擦屁股的第一人选,无论是华荣月在外面一不小心玩大了,或者是在花船里面一不小心玩大了,都是这群人默默无闻的替她去收拾,自然也就能了解到许多江湖中其他人不知道的秘辛。 虽然他们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像工具人,但这年头工具人才是知晓秘密最多,但还不会死的太惨的人。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有一件事情是他们都清楚的——那就是花面就是易玲珑,是那个失踪了将近一年多的易玲珑。 这个事情说出去估计又会引发江湖中一阵不小的震动,一开始花船的每个人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都是三观震动了一次,但是渐渐的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现在就是看花船外面人的反应。 他们万一看见排行榜第一的人是易玲珑,而不是花面,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在一瞬间怀疑人生呢? ……华荣月凑近了那个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的疯子,小声的问,“花面……就是哪个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这个看起来好像喝大了的家伙,但这人被连戳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等到华荣月再戳,就发现这货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喝酒不好,喝酒误事。 华荣月总觉得自己好像再问问就能问出来这个人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了,结果这人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间喝晕了,这让华荣月总觉得自己很亏。 她慢慢的转身离去,放弃了继续去摇醒这个人,然而她却没想到,她放弃了弄醒这个人,给她后面留了多少麻烦。 就在华荣月离去不久后,就有个人盯上了她。 那些人在后面小心的观察着她。但神奇的是,他们的身上穿的虽然是花船的衣服,但是他们的眼神却是十分的不友善的。 那种眼神里包含着一种恶意,甚至还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隐隐约约的,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这人就是那个假的易玲珑吗?” “对,就是他。” “他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冒充易玲珑?” “不清楚……不过今晚之后,这个人的下场应该会很惨吧,以往没有人愿意理她,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人愿意理她。” “一定要把他处理掉……不能让他顶着冒牌货的身份,来当那个第一。” “花面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说来也奇怪……大人好像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大人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啊……大人估计又起了玩心吧,不然我真的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放过这个傀儡。” …… 华荣月走在街上,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觉得有些奇怪,后背怎么突然这么凉呢? 她想了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到了脑后。 …… 江连焕跟路留生坐在一起,路留生也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他看了看江连焕,有些疑惑的问,“据我所知……应该会给每一个榜单上的人都单独送一份榜的吧,您何必要亲自去那边呢?” “你对这个榜还挺熟悉的吗。” “……一般一般。” “我倒不是想看那个榜上的人。”江连焕好脾气的给路留生解释了一下,“主要是想确认一件事情,再加上……我去那边有点事需要做。” 他回头看了一下路留生,然后突然问,“你想听吗?” 路留生疯狂摇头,腮帮子差点甩出去。 “唉……那还挺可惜的。”江连焕转过头来,又静静的看着外面的灯火。 路留生坐在车上,擦了擦汗,不知为何忽然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刚才江连焕好像只是简简单单的在问他一个问题而已。 车一到地方,路留生就飞快的溜走了,只留下了江连焕一个人。 “跑的倒是快。”江连焕看了一眼路留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哨子,轻声吹了一下,然后等人过来。 就是不知道…… 华荣月听见那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想。 ……华荣月没怎么想,华荣月站在花街之中开始怀疑人生。 她记得自己好像没往花船里面拉过这么多的人啊。 或许是由于之前她还是以花面的身份在街上走的时候,都没有几个人敢跟她对视,所以华荣月没注意过,曾几何时,她以为的那些是没什么“威胁”,所以晚上不会被赶出花街的人,原来眼角下几乎都有一颗小红痣。 华荣月站在一个卖包子的大娘面前,整个人都很是茫然,她心说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她肯定这些人在两三个月前应该还没有……最起码这条街道肯定还没有这么多奇怪的人。 花船上面的人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最开始只不过是那个青楼里面的姑娘们组成的组织,充其量里面混了点老鸨,龟公和商人之类的,但现在给华荣月包子的这个大娘,绝对不是花船原来的成员之一。 “拿稳了啊,烫。”那个大娘瞎了只眼睛,所以那只眼睛看起来十分不灵光,她把包子递给华荣月的时候,笑的格外“和蔼可亲”,把华荣月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接过包子来,茫然的咬了一口,心说……这些人都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 “据线人说,大概三个月前,花面就已经派遣手底下的人去接近这附近的疯子了,然后让那些疯子也同样成为花船的人。” “这样扩充成员的架势在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是个很严重的异常情况,需要立即观察。” “在附近的这些疯子之中,花面已经有了相当响亮的名声,有不少人都认为他是疯子的唯一首领,所以对他为首是瞻,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需要极度小心。” “种种迹象来看,花面似乎随时都有随时失控的危险。” “如果榜单上他的确是第一,考虑到最近他在疯子之间的声望,可能会对那些疯子们造成疯狂的影响。” “必须随时观察他的状况。” “一旦花面失控,必须不留余地的,立刻的,将他斩杀。” 江连焕一想到这里,脸上堆起了很乐观的笑容。 此时此刻,在花街的各个角落,似乎还都存在着一些人小声的嘀咕声。 这些人的声音是细小的,就像是蚊子的声音一样,然而就像是一种阴影徘徊在花船的上空。 “花面会是蛊王吗?” “不清楚……不过如果他是的话,一定要将他杀了。” “蛊王只能是我们的,其他人出现了,我们只能把他杀掉,或者…在变成我们的一部分。” …… 百草堂里,刚刚倒在地上挣扎许久的阿折忽然间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手指间轻微的动作引起了门口女人的注意。女人转过头,看着他拼命挣扎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 “哎呦,还挺厉害的吗,居然成功的活下来了。” …… 华荣月浑身上下都毛毛的,她自打脱了花面的马甲,换上小乞丐的衣服后,站在这条街上只觉得危机四伏,走哪后背都凉飕飕的,有种瘆人的感觉。 她找不清楚这个瘆人感觉的来源,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她的耳朵里忽然听见了一个奇特的哨声。 啊,是江连焕…… 他果然来了啊,不过以他的身份,他来这恐怕并不是为了等榜单的,应该是六扇门又交代了他什么事情吧。 华荣月内心生出了一种同为社畜的怜悯感,这都什么段位了,都已经上榜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江湖的福布斯榜,结果还得给人家鞍前马后的跑。 她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丝毫没有自己也很惨的意识,说实话,这边给人的感觉太诡异,都让她觉得不像在自己家了,跑到江连焕的身边说不定能帮着震一震,毕竟这人才是最邪门的,百毒不侵。 华荣月才刚来到江连焕的身边,就发现江连焕看着她,眼神意外的有点怜悯。 哎呀,这是社畜与社畜之间惺惺相惜的眼神吗? 华荣月脑袋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就看见江连焕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抢着在她说话之前,先张了口。 他用一种很奇怪,却又很淡泊的眼神看着华荣月道,“上头有令,今晚花面如果出现任何失控的迹象,就立即铲除。” 唉? 刚刚跑过来,还没站稳的华荣月彻底愣在了那里。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有听清。 唉? 脑补过多 如果把华荣月内心深处最怕什么做一个排名的话,那华荣月会毫不犹豫的把六扇门拎到第一位。 因为华荣月内心里有个根深蒂固的概念, 其他人都是易大佬出手可以帮忙解决的, 唯独六扇门…… 那真是神仙来了都躲不开。 华荣月现在做梦有时候都会梦到易大佬记忆中被一群人围殴的景象, 那对于华荣月来说绝对是噩梦, 几乎次次吓醒。 所以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华荣月第一时间就跟六扇门打好了关系, 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躲过这一关。 这……不应该啊。 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上辈子易大佬那么浪,还是在几年之后惨遭六扇门围殴的呢, 她这辈子老老实实的,怎么就能吸引来比易大佬还强的仇恨呢? 江连焕没有注意到华荣月的不对劲, 其实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花面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这一次来了很多的人。”江连焕道,“已经通知了各大掌门了,现在他们随时备命。” “……等等,等等,他们现在在哪?”华荣月心脏哆嗦着问。 “就在这附近, 信号弹发出去之后,一柱香内肯定会赶到。”江连焕理所应当的说。 华荣月瞬间脑溢血。 这这这,这不对啊! 虽然她知道名剑大会实际上就是各大门派和六扇门私底下偷偷进行的肮脏交易,但是这只是交易前期啊!它不是立马就执行的啊! 眼下这种既视感非常的强烈,让华荣月莫名的看见了当年红场练兵结束之后就立即上了战场的毛兵……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她想。 华荣月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惊恐之意,就听见江连焕道,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说清楚……如果到时候我对花面下手的话,你别阻止我。” 谁稀罕阻止你啊,你愿意杀就杀呗!不对……不对!这个人你不能杀!但是用华荣月的身份来劝说……没道理啊! 华荣月还搞不明白江连焕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应该是出大乱子了,她眼下只想跟花船的高层好好的商量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华荣月那混沌的大脑在焦急之中总算是抓住了一丝丝的重点。 对了,他说的是只要花面有失控的迹象的话…… 这一句话在此时此刻就是华荣月的救命稻草,她现在无时无刻不想着立刻冲出去跟自己的高层们开个会。 没想到就在她刚表现出想要离开的架势时,江连焕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根绳子,一边笑呵呵的一边对她说:“这种时候可不能让你随便跑出去……太麻烦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华荣月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被绑起来的手。 江连焕还跟她解释呢,“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我们处理了花面之后,就肯定会把你放开的,放心吧。” 啊,原来是这样,这么一听,真的是放心了不少呢。 华荣月呵呵呵的笑的,笑的活脱脱一个生无可恋。 …… “花面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吗?真是够沉得住气的。”街边的一个人小声的说着。 “这人比咱们看起来要阴险的多。”另外一个人道,“我本以为就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的出来张扬的,但没想到……有时候他比我想的还要阴险一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江连焕刚好拽着生无可恋的华荣月从他们的窗前路过…… “不过这个人……他在想什么,真的让人捉摸不透,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不出来了。”另外一个人说:“就像前段时间,这个人把周围这些疯子们全都耍了个遍的时候。” 他一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耻辱的事情,用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那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耻辱。 ……就在前几天,花面忽然间给了几乎所有门派一封信,邀请他们前去一个亭子。 当时所有接到了信的人都惊到了,因为那封信是直接送到了他们的桌子上的,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收到那封信的有各大门派的掌门,有家族门派的族长,有孤身一人前来的剑士…… 其实收到信也并不是这些人真正生气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封信不小心勾起了他们心里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像是一个人毫无顾忌的撕开了所有伪装一样。 ——所有收到信件的人,非常“巧合”的都住在江连焕的家中,都是来参加名剑大会的。 那个给他们送信的人似乎是故意的,明明就在江连焕家附近不远处,也有一些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门派,但那些门派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名剑大会……其实门派掌门的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所谓的名剑大会,是大概在几个月之前,六扇门突然联系了他们之后,他们才收拾了包裹来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换作平时,他们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与此同时,这些掌门也收到了一条六扇门的请求——帮他们击杀一个蛊王。 在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一直在嘲笑着六扇门,因为江湖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蛊王。 历来所谓的“蛊王”,其实只不过是稍微大一些的小蛊王而已,这里面顶级一些的,可能就是画师这样的人了。 画师的实力虽然也非常的恐怖,但远远还不到让这么多的门派一同前去围剿的程度。所以,这次举动在他们看来,八成又是六扇门突如其来抽风的举动。 这些人在来之前,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无比正确的。 ——直到他们开始发现自己门派之间忽然蹦出来了许许多多的疯子。 很多,就像是跳蚤一样,能从各种各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蹦出来。 这些疯子的数量让他们自己都有些吃惊。 在来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门派居然有这么多的疯子。 而最为奇怪的是,这些疯子,大多是在参加了某个在当地颇负盛名的疯子聚会之后,突然间暴露出来的。 那个聚会,大家都不知道具体的名字是什么,只知道去那里有几个规矩——不能带火,不能带灯笼,不能记路。 那里是一片纯黑色的空间,就像是个没有任何光明的乐园一样…… 这让各大门派几乎都陷入了一种慌乱当中,疯子的人数之多,以至于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门派弟子是突然间集体发疯的,而且有什么人在试图诱导他们发疯。 再结合一下最近花船正在不停的吸引周围的疯子加入的事情,这些人几乎一下子就瞄中了花面。 尽管证据什么的还不太明显,但是这种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几乎在一瞬间就开始怀疑,这个花面,和那个所谓的宴会主人就是同一个人。 ——这么一猜测下来,得到的信息就非常的不得了了。 这个花面,可能在诱导他们门下的弟子变成疯子。 总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这对于江湖门派们来说绝对不算小的事件。 首先,这个人居然试图让这么多的人变成疯子,那么他的所图一定不小,六扇门在请他们来之前所说的那个“蛊王”很有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夸张性的说法,而是一个事实。 其次……这些门派弟子也都不是傻子的好吧,这人究竟是拥有着什么样的个人魅力,才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放弃门派弟子的身份,转而去当一个疯子呢? ——一个武力高强的疯子,并且拥有着极为庞大的势力。 他可能已经暗中策划了许多年,一点点的进展着自己的事业。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在疯子当中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威望,甚至具有能够引诱一些人自愿为他效忠的魅力…… 这些组合加起来,足够让这些门派掌门看见一个崭新的邪教教主即将诞生。 而就在众人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和猜疑,准备继续观察一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 一张写在纸上的笑脸,彻底引爆了这些人仅存的理智。 那张笑脸,就像一个肆无忌惮的疯子对着他们在嘲讽的笑。 “看看吧……你们这些人成天提心吊胆的因为这些事昼思夜想,甚至因为那样一封简简单单的信就兴师动众,几乎派出了手下所有的精英前来。” “而那个人……却只是在用这样的一张笑脸在看着你们。” 当那些掌门们听见自己前去的那些手下们传来的消息以后,他们每个人都觉得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对着他们的脸左右互扇。 这东西说明什么? 说明花面他知道这场“名剑大会”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全都知道,可是他全然不在乎。 他甚至还把他们这些人全都引到了一个地方,让他们以为他要宣布什么东西,可却在所有人都到了的时候,他却仅仅只是站在一旁看他们的笑话。 这个人的脑回路绝对很独特,而且极度嚣张。 可偏偏众人暂时又不敢对他随意出手。 因为这个人敢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的戏弄他们,却又留下了那样一张嘲讽意味满满的字条,让众人都对这个人心存着忌惮。 他们觉得花面一定知晓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否则不会故意留下字条来刺激他们。 可是刺激以后,他又为什么会留下那样一个笑脸呢? 所有掌门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后背发凉。 这种并不害怕激怒他们,甚至似乎好整以暇的在等他们过来的架势,实在是让他们心里拿捏不准。如果换个正常人,他们或许还能猜出来这人脑中的想法。 但是换了这个敢戏耍了这么多人的花面,他们很害怕接下来的事情又会是一个“小玩笑”。 一个让人承担不起的玩笑。 …… “差不多就是这样,那些掌门们一听说今天要来围剿花面,还都挺开心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个绝佳的下手机会了。” 江连焕对华荣月说道。 “花面这个人……的确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看过的疯子很多,但是头一次遇到一个这么疯的人。像是没有任何顾虑一样。” “或许他留有什么后手?不过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应该也可以把他制服了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不然再叫一些人过来?” 很长很长时间以后,华荣月擦了把脸上并没有出现的眼泪,颤颤巍巍的问江连焕,“所以,你家里的那个亭子是因为这个被封的?” “那当然了!”江连焕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华荣月仰天长叹。 她就说嘛!为什么她那天只是觉得自己搞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就突然去了那么多人,而且各个都是精英人物。 ……整了半天原来是那些门派掌门全都脑补过多啊! 她哪来那么多心眼,还要当什么江湖中唯一的蛊王,还要吸纳疯子,纯粹闲得慌好吗? 有那个时间,她去多赚点花船的生活费不行吗? 难道没有人跟那些门派掌门说过,他们门派里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疯子’,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突然疯了的,而是原本就已经疯了,但一直以来都潜藏在门派里的吗? 六扇门虽然对那些掌门们说的是“名剑大会是围剿蛊王而举办的”,但对他们这些手底下的小兵说的却是“顺带要揪出那些潜藏在各大门派里的疯子,防止他们在必要时候出岔子”啊! “……他没疯,他还挺理智的,而且是个心肠挺不错的人。”华荣月嘴角抽抽着,试图给江连焕说明一下,“花面”是一个多么老实本分的小可爱,却只得来了他诧异的一瞥。 过了会,江连焕结结巴巴的说道,“呃……我或许,大概,可能理解你现在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 “可是现在,全江湖也只有你这么认为他了吧……” 大喜大悲 “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花街的某个巨大的花灯下, 一个人安静的在下面站着, 仰头看着那个灯笼。 这灯笼特别大, 大概需要一个成年人双手合抱才能抱住, 从下面看特别的漂亮,灯笼的光照在地上朦朦胧胧的。 他半睁着眼睛, 静静的看着,似乎是要伴着这朦胧的灯光睡着了。 “她看起来跟之前一样美,只不过脑子好像变得比以前不清醒了。”过了一会, 他开口说道,声音十分的温柔, 但是这种温柔, 却跟华荣月的温柔并不相同。 “她的脑子从来都不清醒。”旁边另外一个站在阴影里面的人忽然间说道,那个人站在阴影里面, 明明身上穿的也不是黑色的衣服, 但存在感极为稀薄, 如果他不开口说话,估计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注意到他。 “只不过是因为养她的人觉得她还有点用处,所以才没有杀了这条疯狗。” 这两人说到这里的时候, 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 “那她来这里干什么?她身后的人想让她过来看看今晚的盛景?” “我想不是。”望着灯笼的那个人冷笑了一下, 尽管他的表情一直有些冷淡的感觉,所以即使他冷笑, 也显得嘲讽意味并不是那么浓。 “她就像一条野狗,既然来了这,就说明她是想找一找有没有残渣可以饱腹一顿。” “这个地方可真漂亮……只可惜, 恐怕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不会这么漂亮了。” 灯笼下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街道上许多人正在行走着,这些人中有穿着很华丽衣服的姑娘,也有穿着朴素衣服的小商贩在街上摆摊。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千差万别,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走火入魔的人。 在别的地方很少能看见这样的一幕。 “如果这里被毁了,那我可能会觉得有点可惜。”这个人说着,朝着另外一条路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是一跛一跛的,腿脚看起来并不是很方便。 …… “我真的没想跑,真的,江哥你放了我吧。”华荣月第n次的对江连焕说道,江连焕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最后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说:“不行。” ……不行你还装出考虑那么半天的样子干什么,逗我呢,华荣月默默的把头转了过去,江连焕的声音从她的后脑勺传了过来,“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两个人正在这边瞎侃大山的时候,突然迎面碰上了一个瘸子,这人正凝视着周围街道上的人,这瘸子冷不丁一看还挺好看的,长的颇为清秀。 “哎呀,那个不是……”江连焕在华荣月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正巧这时,那个人问注意到了江连焕两人。 他转过头来,看着江连焕,似乎是过了一会,才转过头来用很轻的声音说:“江公子,是你啊……” “你怎么也来这了?”江连焕略微带着一点惊奇的走了过去,他的步伐稍快,丝毫不顾及华荣月的手还被绑在一起,导致华荣月跟皇军牵着的那只老母鸡一样,身不由己的就跟着过去了。 那个人看了一眼华荣月,似乎对于这个配置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 十八亭里的那个奇怪的画家,吴明。 这个人手里有那种用来遮掩眼睛颜色的药,华荣月一直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因为这个人在易大佬的记忆里似乎没什么存在感,所以她也没想过去打扰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人跟华荣月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华荣月也没指望对方能认出来他,结果那人仔细的辨认了华荣月一会,淡淡的说了:“啊……你不是……华公子吗?” “……您认出来我了?”华荣月说道。老实说这人还挺有礼貌的,华荣月自己都做不到能够准确无误的记住去过百草堂的每一个病人。 但这种时候,华荣月宁愿他没有礼貌一点。 “江公子是为什么而来的?”吴明问道。 “你因为什么来,我就因为什么来。”江连焕对着吴明一笑。 ……完,这是又来了一个想要花面命的人啊。 眼下的这个情形真的是越来越凉了啊,华荣月悲痛的想到。 江连焕是代表着六扇门过来围剿花面的,但吴明却不清楚,实际上华荣月这会也有些好奇吴明到底知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什么背景的,毕竟江连焕对外一直是一个自由立场的人。 “我觉得江公子跟我的兴趣可不太相同。”吴明依旧用那种不咸不淡的声音说:“我的兴趣只有站在一旁看热闹而已,并不想过多的参与什么。” 刚才还悲痛欲绝的华荣月忽然间活了。 “不过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活了的华荣月又安详的躺下了。 “那可真不错。”江连焕道,“从来没想到你也会参与这种事情。” “如果那个就是蛊王,那我自然也是想要看看的。”吴明道,“其实不光是我,今天有很多人都想过来看看。” 这人再继续说下去,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骤停了。她真的想离这个人远一点,哪怕是让自己自欺欺人一下也好。 眼下华荣月必须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说花船真的背地里用她的身份偷偷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她这种时候生气也没什么用了。 与其考虑该怎么样处理这些人,倒不如问清楚他们到底搞到了什么地步。 华荣月甚至脑袋里还有个更加大胆的想法,那就是问问她的手下人究竟把事情搞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 如果这群人只是简简单单的搞一些小事,那么六扇门倒也不用兴师动众到这个地步,但如果他们偷偷的搞了特别特别大的事……那华荣月说不定能借助一下他们搞事的力量,来个逆风翻盘呢。 听江连焕的意思,花船最近招了不少华荣月并不知道的人,华荣月觉得这里面肯定招了什么很危险的人,说不定就有个江湖大佬。 华荣月觉得自己这会纯粹是病急乱投医了,如果她的脑袋还正常,那么她绝对不会想出这么神奇的点子的,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江连焕和吴明两个人还在聊着天,然而两人聊天的内容越来越隐晦了起来,渐渐的,两个人所说的话大部分都只是用一些很简单的句子来交流了。 “他这一次很着急啊。”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着急的,毕竟……他计划了这么久了,眼看着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会不着急?” 华荣月偷偷摸摸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老实说,在刚刚穿越的时候挣脱开来江连焕还有些难度,但最近华荣月已经完全不虚了,被易大佬调(?)教了这么久,逃跑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偷偷的找了一个机会,正好就在江连焕和吴明正在聊天的时候。 “说实话,现在这种形式还挺让人担心的。”江连焕小声的说道,“如果我是那个人……我想不出来现在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停下来。” 就是现在!呛儿死! 华荣月猛地一低头,就跟耗子一样,瞬间把大拇指弄脱臼,然后嗖的一下就钻了出去。 江连焕还在跟吴明聊天呢,聊着聊着忽然就觉得自己手上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空了。 …… 他一转头,刚好看见华荣月潇洒离去的身影,活泼的跟一个脱缰的野马一样,撒了欢似的往前跑。 “糟了!” 江连焕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吴明也跟着愣了一下,两个人看着华荣月撒欢的背影,吴明默默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下华荣月的背影问,“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急事,快追他!”江连焕抓瞎了,“他怎么突然间跑了,不应该啊!” 华荣月听见身后好像有什么人追过来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了江连焕,江连焕的身后还吊了一个人。 她眯起眼睛一看,赫然就看见那个一瘸一瘸的吴明正在用一种夸张的速度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我去,这人……有两把刷子啊。”华荣月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再也不回头看那两个人了。 “他怎么突然跑的这么快?”江连焕在后面跟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明的呼吸虽然还算平稳,但是也已经闭嘴开口不言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江公子没有把绳子绑紧吗?” “不是没有绑紧,只是……”江连焕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说了接下来的话。 “他这人平时都没什么脾气的,也从来看不到他有什么着急的样子,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 华荣月撒欢一样的跑到了一个联络点,长叹了一口气。 这里坐着很多熟悉华荣月的高层,他们看见华荣月突然闯进来,纷纷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的碗,每个人都愣愣的看着她。 “总算把那两个人甩掉了,话说那个吴明是怎么回事,一个瘸子为什么跑的那么快。” 华荣月一边吐槽一边看向了一个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那个人被看的咽了口口水,华荣月问,“咱们花船,最近来了很多外人吗?” 那个人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道,“是,是啊。”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怒。 那个人正满头大汗的时候,就听见她又继续问,“把那些人的名单给我一份。” 华荣月现在内心又惊又喜,惊是居然真有这么一回事,喜的是看来这里面说不定真的会找到那么几个大佬,说不定到时候可以稳一波。 就在华荣月等待的时候,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说道,“没,没有名单啊。” “……啊?” “……就是附近那些走投无路的疯子,还有一不小心变疯后穷的都吃不上饭的疯子们过来投靠了我们,还,还用统计名单吗?” “……” 榜出 华荣月忽然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久以前是有人问她有几个无家可归的疯子应该怎么办。 华荣月当时随口说既然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就来花船就好了。 ……现在回忆起了自己当时所说的话, 华荣月有种非常无语的感觉。 如果她当时知道这事有这么大的误会,那她肯定不会张口瞎说。 事到如今, 华荣月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刚刚还抱着跟六扇门硬刚一波的心思, 现在华荣月已经彻底看淡了,这条路行不通。 那能怎么办……接下来就只有努力证明自己没有失控这一条了吗?华荣月有些抓耳挠腮,这一点想证明其实不难, 问题是六扇门的人会不会信。 你如果问华荣月有个“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疯子突然间凑到面前, 然后跟你说他不疯了,她会不会相信,那华荣月也得承认,自己八成是……不信的。 华荣月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其实扶心口倒也没什么用处, 只是华荣月觉得这个姿势就像是能跟易大佬来个心灵感应一样。 虽然两个人确实是能心灵感应,虽然华荣月这会确实是觉得哪怕是易大佬本人来都没有用了, 但华荣月还是要挣扎一下。 其实华荣月自己倒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扔了花面这个身份,去百草堂里躲着就是了。 可能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花船覆灭之后那些高层会不会卖她, 但在那个之前,华荣月也能找到机会赶紧去下家。 说了种种,归根到底其实是……她对花船这个地方还是有那么几分归属感, 还不太想放弃这里。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放弃了这里,那华荣月距离易玲珑被杀害的真相就越来越远了。 “……那些人到底有多少,你有统计过吗?”华荣月最后有些颓唐的抓了抓头发问。 “一开始只有十来个,后来越来越多,慢慢的就数不过来了……”被华荣月盯着的那个人有些僵硬的说。 “数不过来?”华荣月都听笑了,“咱们这一片一共能有多少个疯子啊?能有几百个吗?” “……” 那个人似乎是害怕华荣月生气,犹豫了一会说道,“一开始只是这里的人过来投靠咱们,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更远的地方的人也特意赶过来了。” “……他们过来干什么啊?”华荣月道,“他们自己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那里不好吗?” “他们来这是因为您啊。”面前的这个人忽然改变了神色,一股理所应当的样子。 “……啊?!” 华荣月觉得自己可能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玩笑话。 花面一直以来都安静的待在阴暗的世界里,华荣月承认花面在花船里的名声还算挺大的。 但是花面对于外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这群人都把她当傻子吗?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所以她怒极反笑了起来。 “那你说说看,这些人……为什么会因为我来这里?” 华荣月的眼睛盯着那个人,不知不觉中变红,身上散发出让人心惊的压力。 她不知道的是…… 从外人的眼里看起来,她现在也和易大佬生气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相似。 …… “江公子,你为什么要将华公子抓起来呢?”吴明和江连焕还在四处寻找华荣月的过程中。 江连焕有些不太想提,但吴明一直十分好奇的样子,他最后才说道,“平时我跟华荣月关系还挺好的,今天是因为情况特殊,但偏偏是今天……” “今天……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吗?”吴明轻声的说道。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腿脚不方便的瘸子,转头对江连焕道,“江公子,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在今天必须抓到他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个时间,咱们最好还是回到花街上吧。” “怎么了?”江连焕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周围的街道上一下子亮度变得更加刺目了起来,忽然间一簇巨大的烟花升上了天空,在半空中炸了开来。 “已经三更了?”江连焕愣住了。 周围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升起的巨大烟花,吴明略微奇怪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时候放烟花吗……” 烟花一直以来都是在某些重要或者有意义的日子放,这么大的烟花,恐怕是为了庆祝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的。 江连焕站了起来,他想起来了榜单的事情,这个时候,恐怕赌坊前面榜单已经被张贴出来了。 四周似乎也逐渐的热闹了起来,江连焕犹豫了一会,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去回了花街。 华荣月的事情也不算不重要,但眼下跟榜单比起来,明显还是那个榜单更重要一点,有一些东西江连焕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估计再过一会,恐怕局面会变得更加混乱。 华荣月虽然已经跑了,但恐怕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花面,因为花面这个人一向神出鬼没。 江连焕觉得他很有可能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判断他最近不会住在离这里太远的地方,所以才来了这个地方。 至于原因什么的,江连焕没有跟六扇门提,六扇门的那些人虽然因为江连焕太过肯定的态度没有礼继续追问下去,但责任完全是江连焕一个人承担的。 江连焕像是丝毫不担心花面不在这里,自己会被六扇门收拾一样,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确认一下自己心目中的那件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在这附近转了半天,他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包,一直想找到那个在他的眼中熟悉的身影,但找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 他有点傻眼了,明明在昨天他还看见了华荣月的身影,而且也打听到他来了花街之上了,结果人转眼就丢了。 “这……不应该啊。”吐槽的时候,就忽然听见周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转头一看,旁边的那家赌坊已经扛了一个巨大的蒙着布的板子出来,那板子要四五个人才能扛起来,上面还镶了金边。 “完了,再不快点的话,那边都要先行一步把榜单公布出来了。”瞬间焦急了起来。 他刚这么想的时候,忽然间看见一个身影从街道的那头走了过来。 瞬间就安下了心。 那个人只是上了楼而已,但即使是在眼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赌坊那边的时候,那个人也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一群人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人夸张的排场,还有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漂亮的美女。 这些女人各个国色天香,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边绝对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更别提还有人渐渐的认出了其中的一些人。 “那个……不是兰忆吗?曾经有名的花魁。” “她身后的那个人是万瑶……当年的名声也不下于她,这两个人怎么同时出现了?” 周围的声音沸沸扬扬的,那十几个女人几乎全都是江南曾经名动一时的花魁,后来几乎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偷偷的摸到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前,拿出了手中的包裹,把里面的东西翻了出来,然后猛地扔进了旁边一个花魁的怀里。 扔完之后,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跑,浑身汗毛炸裂,再也不想回头看一眼身后。 那个花魁轻轻松松的伸出手来接过了被扔过来的东西。 在中间的那个人转头看了一眼花魁手中的东西,花魁立刻把东西递上,一行人又缓缓的上了楼。 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身影,整个人都瘫了下来,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掉了一样。 他感觉自己已经做完了一件相当不得了的大事,好像自己前半辈子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所以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整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一种浓浓的疲惫。 终于……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 江连焕和吴明匆忙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零点,整个大街上都是人流涌动,似乎充满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 这个时间上,江连焕的下属倒是已经收到了属于他的那份专属榜单了,只不过眼下看来,他倒还不如挤一挤,跟着所有人一起看看那个赌坊前榜单上的排名要更快点。 靠近那里的时候,江连焕就听见了周围的那些声音,混杂着兴奋,欢快,还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 江连焕听见一个人高声的喊到,“原来他还活着啊!” 这句话听得江连焕心中微微一震。 那个人没有说谁活着,但江连焕却已经猜出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会是他猜测的那样吗? 他看了一眼那个榜单,虽然面前人挤人,但是榜单比人头要高的多,只要视力稍微好一点就能看得见。 江连焕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第一行字,然后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那上面的第一行诗句,就是“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的榜单有一个很有趣的特色,那就是虚虚实实,从来不会明确的写出某个人的具体名字,但这一句诗的指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哪怕是最迟钝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这上面写的是谁。 “易玲珑居然还真的活着?”周围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也就是说……前段时间传出来的那些跟易玲珑有关的事情都是真的了?” “你怎么觉得会是假的啊?” “不是,只是觉得……易玲珑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居然还能活下来,不过眼下看来就不奇怪了,原来他就是第一人唉。” 江连焕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然后猛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他的眼神里有一丝颓然,还有一丝释然,却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种情感太过复杂,使的他的脸色都仿佛变得灰暗了一些。 旁观者如果看到他的眼神,恐怕会看的一头雾水,不过眼下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有一个人静静的看着那些兴奋的人们,赌坊前面时不时的能传来兴奋的声音或者痛苦的哀嚎,那都是在赌坊里赌了钱的人。 但在更阴暗的深处,有更多的人都对那些人无动于衷,好像赌坊里大把大把的金子银子交易丝毫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一样。 “咱们一直以来都以为易玲珑已经死了,甚至还找了个他的替身,结果人家活的好好的,甚至还在一旁建立起了这么大的势力。” “这种势力一定不会是在短时间内弄完的,易玲珑是在很久以前就准备了,而且计划的非常周全。” “这个人比咱们估计的还要危险的多。” “这么一想……这个人会不会对六扇门的举动感觉到可笑?居然弄了一个假的易玲珑出来……” “恐怕假的易玲珑每做出一件事,他都躲在一旁偷笑吧。” “……他又耍了我们一次。” 远处刚刚快要停下的雨下忽然又大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瞬间笼罩在一片光芒和水雾之中。 说话的那个人抬起了头,眼睛里是一片的冷静。 “但眼下,他不会再做出别的什么来了。” 颜盛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撑起了手上的一把伞。 “让我们这就去会会他。” 月亮上的人 周围的许多人都打起了伞, 原本就很拥挤的街道上一下子变得更挤了, 却也分外的漂亮,就像一个个开在雨天里的小蘑菇似的。 “去哪了?”路留生到处寻找着的身影,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姑娘的身影, 此时她正焦急的垫脚朝着那边看着, 路留生看着她的反应,颇有些无奈的说:“别着急……现在挤也挤不进去。” 他之所以这么淡定, 也有点说话不腰疼的意思,毕竟那榜单他早就看了无数遍了,没有丝毫新奇感,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想找找。 这家伙出门的时候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而且身上也没带伞, 路留生这会实在是想确认他的状况如何了。 “怎么人这么多?”黄娇一边埋怨着, 也一边听见了周围那些人的讨论声。 “原来他还活着啊!” “借过, 借过一下。”黄娇拼命的往前挤,终于挤到了一个能看得见的地方,她猛地踮起脚尖来, 终于看见了第一行字。 路留生站在她的旁边,就看着光脚的表情猛地空白了一秒,好像是整个人都出了魂似的, 但过了一会,她的嘴角开始咧开,完全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并且笑容越笑越大。 旁边的路留生悄悄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被黄娇抓着胳膊猛晃,“看见了没?看见了没?第一是易玲珑唉!” “是,是,看见了。”路留生现在的语气既无奈,又好笑。 他看着黄娇丝毫没有管剩下的人究竟都是谁,一蹦三跳的出了人群,然后带着头跑着说:“走吧,走吧,咱们去找找你那个朋友。” 路留生在后面不停的追着她,还得给她打着伞,生怕她蹦的太快被雨淋成一个落汤鸡。 黄娇在前面蹦着蹦着,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问,“唉,对了,你说啊,路留生,为什么上面的诗句是玲珑望秋月,而不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呢?” 好问题!路留生在内心里为黄娇的这个问题击掌赞叹,之所以他会对这个问题赞叹,是因为……他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他虽然没琢磨明白,不过这种时候他肯定不能在黄娇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肯定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至于里面的原因,绝不是你跟我两个人就能猜明白的。” 黄娇听完之后,明显陷入了沉思,路留生看着被自己忽悠了的黄娇,内心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看吧,他不懂的事情,别人也都不懂吧。 …… “第一的……居然是易玲珑吗?” “怎么,你觉得很奇怪?” 屋檐下,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一边看着顺着屋檐落下来的雨,一边笑了笑,道,“是有点奇怪。” “毕竟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无趣的男人,没有想到,第一居然是他。” “不要随便说别人无趣,况且你在他的面前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会呢……”红衣姑娘笑了笑,声音特别的好听,“那人我以前也遇见过,感觉……也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怕他呢?” 听见她的话的那个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红衣的姑娘依旧笑脸相迎的看着他,直到过了很久,那个人才用阴冷的声音说:“你要是把大人交代的事情搞砸了,那你一定会死无全尸。” 那个人说完之后就离开了,被他警告过的红衣姑娘脸上还挂着那种讨喜的笑容,笑盈盈的看着那个人离去的身影。 这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永远都像是一团火,脸上带着一种可爱的笑,如果不认识的人看见她,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讨喜的姑娘。 但熟悉这个姑娘的人都知道,这是个非常可怕的疯子,而且自打前段遭遇了某些事情之后,好像变得更疯了的样子。 刚才跟那个红衣姑娘一起过来的人,跟她一起接到了一个命令。 他们是来试探花面那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花面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即使是他们,也不清楚这人的身份究竟是谁,但刚才他们已经推断了出来——花面,应该就是易玲珑。 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与此同时,他们或许也明白了为何“那个人”对于花面竟然如此的在意。 “原来那个人一不小心放跑了自己手中的黑棋子。”林七娅咧开嘴笑了起来。 她涂着鲜红口脂粉嘴唇在微微咧开一点的时候还非常的漂亮,但随着这笑容特来越大,这笑容看起来就越来越怪异。 就像一道狰狞又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样。 “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对手,那或许还不会觉得太惊讶,但一个从小被自己‘培养’的,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棋子居然变成了自己的对手,那就当然会让人觉得格外恼火了……” “估计今天过后,易玲珑就是蛊王的事情会传遍整个地下世界。” “话说那个糟老头子居然还妄想过自己是榜单上的第一……” “呵,真是可笑至极。” 正坐在楼上,安静的凝望着下面的花面身边站着许许多多的人。 今天的花面穿了一件裙摆格外长的衣服,这身衣服冷不丁一看,甚至是有些像女人穿的衣服,但穿在花面的身上,却没有什么违和感。 虽然那张狰狞的面具依旧戴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总是和周围的人隔开了一层似的,但是周围的人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张面具而恐惧他的意思。 旁边的一个美人提起桌子上的酒壶,给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后,就含情脉脉的端起酒杯,想要将酒杯送到花面的嘴边,却被花面轻轻的推开了。 他坐在很显眼的地方,像是丝毫都不知道自己的街道里来了多少外人一样,依旧闲适的坐在这里观赏着风景。 他在楼上看街景,街上的人们在看他。 “蛊王之王……应该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吧。” 街道上有几个人小心的往前走着,其中有一个人小声的说:“我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万一一不小心遇见蛊王了怎么办?” “……你多虑了。”赵烨小声的说道。“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撑死也就只能撞见几个小兵,压根就不会碰到蛊王的好吧。” 他们奉了上面的命令来这里,遥想去年他还只是个新人,现在已经能带着几个新人前来执行任务了。 赵烨此时看着身后这几个吓得跟小鸡仔一样的新人,笑的有点尴尬,暗暗的把“自己可能见过蛊王”这个想法压在了心里。 当年全安镇的那段经历给赵烨留下了非常痛苦的回忆,而当时还是易玲珑——也就是华队长救的他。 赵烨听江队长隐约说过一耳朵,他们所在的全安镇就是一个巨大的“罐子”,而造成他苦难根本来源的人就是“蛊王”。 全江湖最厉害的人蛊。 上头一给他们命令让他们过来抓蛊王时,赵烨一瞬间就想到了全安镇的那个蛊王,他在瞬间就感觉六扇门所说的这个蛊王就是那个蛊王。 这要是换一个见识多点,或者脑回路复杂点的人都不敢这么轻易地确认,毕竟这江湖上俗称的“蛊王”有很多个,六扇门也不一定说的就是那一个,但偏偏赵烨就是那个脑子不复杂,见识也刚好不那么多的人。 然后他刚好就误打误撞的猜对了正确答案,不过即使他猜对了这个答案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不用害怕,咱们肯定不会有事的。”赵烨信心满满的说。 为什么他这么肯定呢?因为他刚刚看了刚出的榜单。 谁是榜单上的第一? 易玲珑啊!他的华队长啊!直系亲对长啊! 就这?还需要害怕什么? 赵烨是一个见识不多脑回路还非常简单的家伙,这如果换成江连焕这种心眼多的,肯定就得琢磨,这易玲珑都已经是江湖第一了,他还会不会效忠于六扇门啊?这蛊王都已经是最厉害的蛊了,他又是榜单上的谁啊?万一他跟易玲珑打起来,谁能打的过谁啊? 这些……赵烨通通都没有考虑。 他刚开始看见榜单上的第一是易玲珑的时候确实是惊讶了一下,但惊讶过后,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至于其他的事情……赵烨通通把这个归根于自己见识少,所以暂时想不明白,只能说他这想法倒也蛮符合正常人的想法的,正常人想不明白核,弹是怎么造的时候,也不会强迫自己非要去搞明白。 “蛊王啊……”赵烨也没见过蛊王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当年他可是被折腾的有够惨,虽然大部分都是华队长干的,但那也是华队长为了帮他逃出去而用的不得已的手段。 这个蛊王可能实力没有华队长厉害,但是势力却很庞大吧……不然当年华队长也不可能对他那么忌惮。 “那个蛊王长的特别的可怕。” 赵烨一边吓唬新人,让他们稍微有点警戒性,一边偷偷的往里面夹带私货。 对,就这种偷偷摸摸的给对方形象抹黑的那种。 他说这话非常的有诱导性——你想想,那么可怕的蛊王,难道还会是一个好人吗?那一定是一个一脸刀疤,凶神恶煞的狠人啊! 那可是当年间接让他挨戳了几百下的蛊王啊! 赵烨忿忿不平的想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他身后的几个队员忽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每个人的视线都像是移不开一样。 “怎么了?你们在看什么?”赵烨奇怪的问。 他也转头看向了那些人看的方向,然后忽然间就浑身僵硬在了那里。 在那里,有一个人高高的坐在那里,身边簇拥着许许多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触摸到他。 那个人就像赵烨记忆中,那个曾经快要触摸到月亮上的样子。 赵烨觉得自己这嘴简直就跟开了光似的,说谁谁来,而眼下看见这个人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秒。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队员们的赞叹。 “好漂亮啊……” 他听见自己身后有人看着楼上的人,这样赞叹的说道。 赵烨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浑身都僵硬了一瞬间。 “这人是谁啊?”他听见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的问着,当即说道,“别看了,我们快走。” 他急匆匆的打断了那些人的观望,半是训斥,半是强迫的让那些新人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唉?为什么啊?”他听见身后的那些新人们小声的抱怨着,“就看见了一个人而已,至于吗……” 赵烨脸其实都有点隐隐发白了,但是依旧板着脸,直到那些人全都跟他离开了这里。 走过了差不多一百米,他才猛地吐出一口气。 天啊……天啊……那个人真的就在那里。 赵烨着急的往前面走着,急着想要遇见一个大部队,最起码别让他们这一群新兵蛋子们就站在蛊王的眼皮子底下到处瞎晃了。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赵烨忽然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打着一把红色的小伞,也安静的抬头看着天上,尽管这里看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赵烨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没有办法,赵烨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人,从刚才开始他就想躲在这个人身后寻求温暖庇护来着。 眼下,赵烨在看见他的时候都恨不得直接彪出眼泪来了。 “华队长!” 他一嗓子过后,那个人转过了头来,看了他一眼。 猜不透 就这么一眼, 赵烨就忽然间觉得怪怪的, 华队长头一次脸上没有什么笑容,表情是那种淡淡的样子。 说起来,这在他的心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在他看来, 华荣月一直是一个见人就会笑的人,哪天华队长要是不笑了, 那就一定是有大, 麻烦了。 赵烨刚这么想的时候,就忽然看见华荣月的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笑容,就好像刚刚的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是幻觉一样。 ……是看岔了? 赵烨茫然了一下,还是遵循着本心, 朝着华荣月那边跑了过去,他过去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华队长……终于碰到你了, 要不然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你怎么来了?”华荣月问。 “我原本还在江队长家里待着来着, 忽然就通知我说要我来这里。”赵烨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指了一下身后的人, 半是说明半是炫耀的道,“这都是咱们小队的新人,这段时间你不在,我就成了代理队长……” 那几个新人一听这居然就是他们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队长,连忙向华荣月问好。 赵烨看着华荣月就非常的安心,毕竟是榜上第一人啊, 他现在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祝贺一下华队长,就对他道,“那个,华队长……恭喜你啊。” “……恭喜我?”华荣月听了这话后转头看了他一眼。 “对啊。”赵烨开口又想继续说点什么,但一看到华荣月脸上诧异的表情,就觉得这种话肯定不能当着新人的面来说,所以就又咽回去了。 “反正……反正就是恭喜你了。”赵烨最后笑着说。 他后来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就说了一句,“队长,一会恐怕又全都要靠你了”,然后挠了挠头发,又跟那些新人说话去了。 …… 华荣月是在大概十分钟之前看到那个排名的。 在看到那个排名之前,她的心中还一直以为那上面写的是“玲珑骰子安红豆”,直到她一抬头,看着上面那个“玲珑望秋月”的时候,她整个人呼吸都要停滞了。 怎么会…… 华荣月在此之前,一直对那个抱有怀疑的态度的,毕竟江湖人把他吹得天上地下,好像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似的。 她从来不觉得有人会是什么神仙,所谓的也一定是根据这个江湖中的各种消息判断出来谁更厉害一筹的,但有些事情不传出去,他又怎么会知晓? 对于这次排名,华荣月猜想过几种可能。 一种是被她忽悠住了,花面和易玲珑同时出现在了榜单上,甚至花面的排名比易玲珑还要靠前一点。 如果能看到这样的排名,那华荣月就可以判断那个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人。 如果这个人得到的是花面就是易玲珑的消息,并且把这两个人同时组合在一个诗句里面,那华荣月就可以判断他得到的或许是天易楼那边的消息,进而判断他拥有天易楼的情报网。 因为目前为止,被华荣月准确“告知”过花面就是易玲珑的,就只有天易楼的易孤舟。 又或者……榜单上压根就不会出现易玲珑的消息,仅仅只有花面,这种猜测华荣月也是考虑过的,这说明通过六扇门的一些消息确认了易玲珑已死,现在活跃的只是一个冒牌货。 ……这些,或者更加夸张的可能性,华荣月都想到过,每一种发展,每一种结局,华荣月都考虑过对策,但唯独没有考虑过这个。 榜单之上没有丝毫有关于花面的消息,而是仅仅只有一个易玲珑。而且诗句也从“玲珑骰子安红豆”变成了“玲珑望秋月”。 这只能说明,已经推断出了花面就是易玲珑,进而确认了易玲珑就是华荣月。 ——在华荣月心中,除了花船的一些高层还有她的敌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的事实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了华荣月的面前,这让华荣月只能朝着最糟的方向猜测。 这个人可能跟一直以来隐藏在暗处,偷偷的操纵易玲珑的人是一伙的,所以他才会知道这个资料,毕竟……至今为止明确看见过花面那张脸的人也就只有那个人。 这下麻烦大了。 华荣月心想。 这是……要让她强行入局吗?连个置身事外的机会都不给她? 虽说华荣月知道自己跟那个人终究是要打上一架的,但是华荣月一直在用一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和那群人冲突上,毕竟现在她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但那个人和用这一招让她不得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偏偏是在花船还算得上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时候。 好好想想……眼下这种局势,对于各方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华荣月正苦思冥想的时候,上头正在众美人包围之下的“花面”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那其实不是花面,而是清秀小帅哥。 他身量和华荣月差不多,以前也扮演过她,这一次华荣月又故技重施,毕竟她觉得现在需要自己亲身做的事情有很多,她肯定不能就这么稳稳当当的坐在楼上待着,那样相当于把最后的自救机会给葬送了。 这人知道很多华荣月的秘密,其中就包括花船现在的实力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的事情,所以在华荣月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华荣月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情况一定会越来越糟,但眼下,华荣月还是要虚张声势。 这种做法堪比饮鸩止渴。 但江湖里对疯子从来都没有怜悯之意,如果华荣月这会怂了,哪怕是被抓进监狱里了,她都能想象到花船的这些疯子们会是个什么结局。 估计她前脚怂,后脚这些人就会被排队押进大佬里,或许还会废物利用,卖给人牙子什么的…… “华队长?”赵烨看了眼华荣月,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已经好几次在他的面前走神了。 这看起来很不符合平时华荣月的性格,毕竟他是个哪怕是小孩子说话都会认真听的人。 “啊?什么事?”华荣月回过了神,赵烨想开口说什么,但张了几次口后,又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对了,华队长,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那个蛊王啊,那个蛊王不是……” 他凑到华荣月的耳朵边,十分小声的说:“曾经帮过我们吗?” 华荣月一想到这茬也有点气,“这我也不知道啊,江队长突然跟我说他们觉得这个蛊王随时都有失控的危险。” 她也搞不清楚她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两个人正一起聊天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了一个姑娘,挎着一个小篮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一支送给你们。”那个小姑娘把花递给了华荣月他们,华荣月接了过来,茫然的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看见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 很漂亮的桃花,应该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 赵烨也收到了一支花,他低头看这朵花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华队长,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街道有些眼熟啊?” 刚才赵烨来的时候,就一直想吐槽这一点了。 这里总给他一种花街的感觉,甚至就连名字都是花街。 到处都是亮堂堂的花灯,女人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街道上面行走着,四处都是脂粉香和花香。 然而赵烨清清楚楚的记得,花街应该是在全安镇的,为什么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复刻版本呢?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赵烨稍微稳定了下心弦。他从刚才就一直不停的提示着自己——花街不在这个地方。 即使名字相同,也绝不是同一个地方,你看看这周围的人,有卖花的,卖烧饼的,还有聚在一起聊天的大爷……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是花街那个鬼一样的地方呢? 然而赵烨还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打从刚才开始,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之中。 那种兴奋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冰山,只能让人看见上面那一点点的部分,但谁都只有,有更为庞大的部分埋藏在水面之下。 花街的这群人今天确实是不太正常,华荣月想。 他们居然给路人送花,这帮姑娘平日里可不是这么开朗活泼的人啊…… 还有刚刚华荣月居然看见有人放了一个烟花,那个烟花放的也有些莫名其妙,华荣月不记得自己让他们放过烟花,刚才放的时候她还诧异了一下,不过被刚刚出的榜单给弄的分散了注意力。 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好像不算什么,但是加在一起来看,华荣月莫名的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又看了一眼刚才离去的那个小姑娘,看了看手中的花,皱着眉头小声的说: “谁知道呢……” 赵烨决定稳稳的扒在华荣月的身后,就跟全安镇时候一样,他现在只要看见华荣月就觉得特别的安心。 这个地方没有全安镇那么诡异,远远的看起来,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很正常的样子,但赵烨的潜意识里还是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寒。 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在这个地方完全不能像在单纯的街道上闲逛一样,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他的手就一直放在容易出剑的地方。 这不是什么明面上的危险,只是一种感觉。 就在这时,华荣月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了几个人的交谈声,“第一居然是易玲珑唉!” “是啊!” “那他是不是很厉害?他会不会杀了很多的人啊?” “那当然了。” 这声音让华荣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说话的是一对母女,母亲和女儿看起来都很漂亮,两个人穿的衣服也都是花船自制的衣服,虽然花船一向以来在华荣月的领导下都抠抠搜搜吧……但是吃穿上是绝对没有亏待过他们的。 这俩人穿着花船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母亲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看上去也格外的可爱。 华荣月的目光追逐着刚刚说话的两人。 咚,咚…… 赵烨也意识到了华荣月正在看着什么东西,他好奇的问,“怎么了?” 那就是一对很普通的母女,那个小女孩看起来格外的可爱,赵烨没觉得这两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华荣月回忆着刚刚那两个人的话,单独拿出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古怪的,但是再想一想语气,就会觉得非常的诡异。 那个小女孩在喊“他会不会杀了很多人”的时候,语气依旧天真可爱,甚至感觉就像一些小孩听大侠的故事一样。 那个妈妈在回答“当然了”的时候,语气也依旧温柔,就像一个听见女儿诉说着今天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什么事情的母亲一样。 咚,咚…… 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忽然又响起来了,这一次的声音仿佛又大了一些。 恍惚间,华荣月好像搞清楚了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了。 是从自己的身体里。 忽然间,华荣月就明白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察觉到的兴奋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种兴奋感还真的不是华荣月的错觉,因为兴奋的感觉就来自于她自己。 或者说——是来自于她的室友。 她的室友,今晚上好像格外的开心…… …… “我懂了……”华荣月喃喃的说道,“他们居然说对了。” “怎,怎么了?”赵烨茫然的问。 华荣月茫然的摸上了自己的心口。 六扇门的推测居然是正确的,如果现在掌控着身体的不是她,而是易大佬的话,那么今晚“易玲珑”确实是会失控。 六扇门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对的。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应该是她才对。 养料 “赵烨, 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华荣月忽然问到? “嗯?”赵烨被问的一愣,弱弱的说:“饿了……” 正常人都意识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吗?华荣月扭头就走, 只剩下赵烨站在原地。 他茫然的喊道, “等等!队长你去哪?” 华荣月现在急需一个疯子来告诉她今晚花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时候她自己都有点被气乐了。 想她堂堂一个花街主人,这会居然还得找别的疯子问这群疯子们到底怎么了,简直可以登选为年度冷笑话。 失控……究竟是因为什么失控的呢?华荣月试图去联系一下易大佬,但她刚刚想要在心里喊出易大佬的名字时,就忽然觉得那头兴奋的感觉猛地一下子炸开了。 华荣月察觉到不妙, 瞬间就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太感受易玲珑那边的情绪, 然后才缓了口气。老实说易玲珑那边的感觉倒也并不让人难受, 就是快乐,太快乐了,快乐的让华荣月心慌。 是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好像可以把天底下的一切都抓在手里,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感觉。 华荣月平时很少感受到易大佬这么兴奋的感觉, 现在这种情况, 只能说明易大佬可能是想让她也来感受快乐,或者说……她已经失控了, 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等等……等等……这就是易大佬疯了之后感觉到的世界吗?华荣月想。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 那她还可以理解一下为啥易大佬能穿的花里胡哨的出去逛了,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易大佬心灵强大,现在看来可能单纯的只是自信过头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到她的呢?华荣月在这附近四处的找, 想要找到这种影响的来源,但她忽然发现这种情况的不仅仅只有易大佬一个人。 街上的每一个花船的原住民,或者是刚加入不久的疯子,细看的话,他们好像也都很高兴。 华荣月拽过了街上的一个人问,“你在高兴什么?” 那个人明显觉得华荣月有毛病,所以在华荣月拽住他的一瞬间就有杀气露了出来,然后又被华荣月更恐怖的杀气给压回去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知道吗?江湖第一人……是易玲珑啊。” “对啊,这又怎么了?”华荣月问。 “易玲珑啊……”那个人似乎是暂时忘记了华荣月的杀气,他的眼中浮现出一种莫名的兴奋,“那就是我们的大人。” 华荣月瞪着眼睛看着他,她其实不奇怪花船的人会在短时间内就得出这个结论。 当然他们得出结论的方式非常的简单粗暴,完全不是靠猜测或者推理的,而是因为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花面就是全江湖最厉害的人——易玲珑是第一——结论,花面就是易玲珑。 那人又看了一眼华荣月道,“他就是全江湖最厉害的人!难道你就不崇拜他吗?如果有这样的人能够成为我们的首领,那我们会怎么样?” “今天过后,恐怕全江湖的人都会知道,我们的首领花面大人就是天下第一人了!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顶礼膜拜。” “对了……”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又看了看华荣月,有些奇怪的问,“你……难道不是我们的人吗?那你……是谁?” 他刚刚还非常恐惧的表情,这会居然慢慢的变得狰狞了起来,对着华荣月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的非常恐怖,“既然你不是我们的人,那不如现在就加入我们吧。” 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渐渐的泛出了红光。 疯了……这群疯子彻底疯了…… …… “其实以前也有不少很厉害的疯子,但他们后来都没有成为蛊王,你知道是为什么嘛?” 江连焕和吴明站在某个屋檐下,江连焕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莫名的躁动,是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现在有种想干点什么的冲动。 应该干点什么呢…… 如果现在能让江连焕看见一种颜色,那他希望是红色。 粘稠的……温热的…… 江连焕用拳头凿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江连焕转过头去,笑着看向了吴明。 “最近这条腿越来越不好了。”吴明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在他的旁边敲着自己的腿,一边敲一边说道,“阴天下雨的时候疼得厉害。” 江连焕隐隐的有些焦躁。 他这么精明的人,刚才居然因为走神而没听见身后那个人在说什么,这简直就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他隐隐约约的觉得吴明可能想跟他说什么,这个人知道很多事情,江连焕以前一直想问,但却都找不到机会。 难得他今天主动想开口了,江连焕决定一定要从他的口中撬出来点什么。 “今天……大家都很兴奋的样子啊。”江连焕想随便找个话题,可能是因为现在他的情绪也有些莫名的焦躁,所以他说完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吴明听了江连焕的话,低头看了一会脚下,然后用手指了指街道上的那些疯子们,问他,“你看那些人脸上都是什么表情?” 江连焕看了过去,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笑。 开心的笑,欢快的笑,每一个人都在笑。 “你觉得他们在开心什么?” “他们在开心……他们的头目……居然是江湖第一人?”江连焕试探着说道,“我也只是刚刚听他们说的,我也不确定。” “不,这不难推断,他们的头目……或者说那个花面,就是易玲珑。”吴明道,“你看他们的样子,恨不得喊的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江连焕惊讶看了一眼他,对于吴明居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还是有几分诧异的,但吴明又说:“他们兴奋的点真的在于他们的头目是江湖第一人吗?” “恐怕也不见得吧。” 江连焕预感到吴明可能要说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立刻竖起了耳朵来。 “这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常识’,是即使没有榜单,也一直存在于心里的常识。” 虽然江连焕是吴明的常客了,但吴明居然一点遮掩都没有,像是笃定了他知道很多事情一样,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还是让他内心里隐隐有些震惊的。 吴明轻声的说:“他们在开心于,花面在今晚以前,仅仅只是一个存在于地下的代号。” “无论他有多么的强大,他是永远不会出现在阳光下面的,连带着他们,同样也是生活在阴影中的人。” “但今晚过后,花面和易玲珑只会是一个人。” “之后,花面和这条街道都会一起生活在阳光之下。” 江连焕皱紧了眉头。 “你看,这些人都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所以他们才如此的开心,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我其实一直认为花面只是易玲珑使用的一个临时的代号而已,只是为了让他躲开天易楼的监控,等到他羽翼丰满,他终将会扔掉这个身份。” 吴妄言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江连焕道,“我不知道以前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个人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我有个大概的猜想。” “易玲珑的计划应该是他还在天易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的了。” “那时,他大概还在天易楼的监控之下,所以没有办法用易玲珑这个去做一些事情,恐怕那个时候起,就有了花面这个身份,帮他处理一些易玲珑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今晚过后,我不认为他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因为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一定不会。” “只有花面亲口说出自己是易玲珑的这句话,全天下的人才会知道花面就是易玲珑。” “这个地方,将会从一个只在夜晚繁华起来的街道变成江湖中最引人瞩目的地方。” “因为这是江湖第一人亲手建立起来的组织,而疯子一向是逐利慕强的……” “当天下的疯子都知晓这个地方,甚至全部朝着这里聚集的时候,你说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连焕咽了口口水,“人间炼狱……” “或许在疯子的眼中是人间仙境。”吴明笑了。 “等到了真发疯以后,或许你我都会觉得这里就是最好玩的地方。” “到那时,易玲珑,或者说花面,就会变成江湖中最可怕的代名词。” “江湖第一人的噱头,加上他这么多年来精心栽培起来的势力,足够让他在一夜之间深入到所有人的心里。”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没有理由会错过这个,等到臣服于他的疯子越多,他的势力就会越发的庞大,这的榜单,甚至可以说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所有人听了他的名字都会尖叫,每一个人都会祈求他,希望他不要伤害到他们。” “所谓的侠士们在他的面前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高声说话,所到之处,每个人都会笼罩在恐惧之下……” “那样的日子……啊……想一想,那会多么的美妙啊。” 吴明闭着眼睛,似乎是真的看到了什么特别美好的场景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最像疯子。 毕竟这个瘸子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一样。 江连焕虽然这会浑身有些起鸡皮疙瘩了,但不得不承认,吴明描述的那个场面让他确实恍惚了一下。 他内心里的某些地方像是发了疯一样的长草,野草最终蔓延开来。 就像所有的疯子都一样,江连焕的内心深处也控制不住的渴望着鲜血和杀戮,这是所有疯子都没有办法逃脱的诅咒。 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换作他是花面的话…… 江连焕不得不承认,他自己都跟着飘忽了一秒。 “所以这就是我说今晚过后花面和易玲珑只会是一人的原因。” “也许过了今晚,江湖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易玲珑和花面,也会知道他们其实是同一人了。到时候,咱们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蛊王的事情。” “这真是个聪明人,这个计划谋划了多少年?五年?十年?” 气氛几乎因为吴明的话而凝滞了,江连焕自己都因为吴明的一番话心脏狂跳。 花面……不,易玲珑为了这种事情谋划个十年,在他看来是完全可能的事情,因为那是个心思特别缜密的人,缜密到这个地步的,江连焕平生只见过他一个。 六扇门里可没有那么多的消息来源。 所有的事情都是江连焕一点点拼凑起来的,眼下,却好像有一块巨大的拼图被补齐了。 …… 而就在这时,刚刚好像还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吴明又睁开了眼睛。 他那刚刚还充满着迷醉的眼神中,只剩下了一种冷酷的情绪,还有一丝丝厌恶。 “只可惜……”吴明最后低头看了一眼江连焕,冰冷的笑了起来。 这声音让刚刚还在沉醉在自己幻想中的江连焕都清醒了过来。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冷笑的吴明。 “可惜什么?” 江连焕一直觉得吴明这人怪怪的,他确实是个疯子,但在某些方面却又完全不像一个疯子。 很复杂的一个男人。 “这真是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值得让人击掌赞叹,但是他不懂得一句话……” “什么话?” 江连焕此时看见吴明转过头,对他说了一句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蛊王,是承受着所有疯子痛苦的人。” …… “啊?”江连焕茫然的问了一句,“什么?” “每一个蛊王,都是背负着许多人的痛苦前进的。”吴妄言道,“只可惜,很少有想成为蛊王的人有过这个觉悟。” “等等,等等……”江连焕打断了他,“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是……从哪知道的?” “通常来说,疯子们都是恐惧并且崇拜着蛊王的,蛊王对疯子们有着绝对的震慑力。”吴明没回答江连焕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当蛊王还能保持理智的情况下,这群疯子们就还会在‘罐子’里,那么相对而言,就还算是安全的。” “但是……你有过承受着一群疯子们情绪的感受吗?” 吴明忽然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江连焕,“所有的蛊虫之间都是有感应的,能掌控所有蛊虫情绪的,就只有蛊王一个人。” “疯子们被蛊王控制着,但蛊王……也被疯子们影响着。” “你感受过被所有疯子们的恐惧,残暴,愤怒,喜悦的情绪一下子堆过来的感受吗?” 江连焕看着吴明那个奇怪的眼神,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奇怪。 那是种正在压抑着什么的情绪,正在阻止某种东西破体而出。 那是被街道上所有的人的情绪影响所造成的,江连焕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游动。 那就是所有人的“兴奋”,正在铺天盖地的朝着他涌来…… 此时此刻,江连焕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刚刚隐隐约约感觉到的“兴奋”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那不是他自己在兴奋,而是别人。但他却能够隐约的感受到他们。 这种情绪江连焕如果不仔细察觉的话,几乎感受不到其中的古怪,毕竟他刚刚只以为是自己心烦气躁了起来。 “疯子一种是单纯中了蛊毒的人,另外一种却是身体被种下了蛊虫的‘人蛊’。”吴明看了一眼江连焕,似笑非笑。 “蛊虫是一种很灵敏的东西,蛊王更是会对所有的蛊虫做出回应。” “我之前一直以为江公子只是中了蛊毒,眼下看江公子的状况,虽然并不是属于这个罐子的人,但反应也不小,应该也是被下了蛊虫的吗……”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能让江公子这种身份的人……也成了蛊虫的养料啊。” “呵呵,真是不可思议啊。” 江连焕听得眼神一冷,他这会脾气本来就躁,所以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 “少废话,你的身份看起来也不小啊,甚至连蛊王的事情都知道那么多,怕不是……你自己亲身体会过?” 是错觉吗? “……到底是谁留下这种东西的, 你们现在都没有查清楚吗?” 华荣月和江连焕默默的站在一个暴跳如雷的人的前面, 安静的听着他训话,他手里拿着的那张纸甩的piapia的, 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拍在两个人的脸上了。 …… 昨天,那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结束的也同样的莫名其妙。 因为最后让这场闹剧停下来的, 居然是是江连焕。 亭子那边闹腾的乱七八糟的, 虽然住在华荣月对面的那个邻居看见了纸上的东西,不过他终究没能成功的把纸取下来, 或者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区区的一张纸取下来太费劲了, 所以中途放弃了。 除了他以外,也有那么几个人逃过了重重的围堵, 成功的把自己的脑袋探了出去,朝着亭子上面看了一眼, 不过这些人也没有任何一个把那张纸取下来的。 实际上,到了后来,探头上去看过的人都已经怒了,他们朝着下面喊,“别往上挤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奈何下面没有一个人听见他们说的话的, 那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丧尸围城…… 华荣月站在旁边,硬生生的勾起了那么一丝思乡之情。 不过那些爬上去的人除了喊“上面什么都没有”之外也没有什么能说的,因为他们其实自己心里都不太确定那玩意究竟是不是一张笑脸。 这就涉及到古人的某些想法了,老实说华荣月画的挺好的, 一眼看上去谁都觉得那像一张笑脸。 但是对于某些想太多或者有些古板的人就会想,这玩意真的是个笑脸吗?真的有人会这么画笑脸吗? 以及最主要的——真的有人搞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留个笑脸吗? 所以这就导致最终大家谁都没说,上面的人心照不宣的闭了口,谁都不说他们看见了什么,下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拼命的挤。 这场闹剧最终是被带着大批人赶来的江连焕给制止住的。江连焕身后跟着一群穿官服的人,站在路口那边很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句,“都停下来!官府的人来了!” 昨天去了亭子的一共也就几十个江湖人,江连焕身后带了几百人的大军,差点把这边这一片都给围了,十分壮观。 这些江湖人虽然各个武力高强,但是谁也不愿意惹事,而且面对人数优势也没把握能取胜,所以最后一个个如鸟兽作散了。 这张纸……最后就落到了江连焕和华荣月的某位上司。 ——这位华荣月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大哥手里。 …… 他这会儿拍着那张纸,继续朝着江连焕吼,“你吃干饭的吗!到底能不能行?人家闯进你家门了,还留下了这种东西,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连焕头低下,认错态度非常良好的样子,华荣月在一边看的胆战心惊,生怕一会江连焕一上头,从哪里再按一个按钮,然后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又冲出来一堆的暗器把对面这人还有她给爆头…… 她看着那人挥舞着这张纸,觉得内心非常的奇妙,毕竟看见自己随手扯的一张纸,随便画的一个图案这会被记录在册,貌似即将要快马加鞭的运送到京城,然后被一堆六扇门大咖研究心里着实还是一件挺刺激的事…… “还有你!”那个人又拍了一下桌子,表情特别的狰狞,“你非得哪危险去哪?昨天要不是真小姐后面的侍卫及时出去通风报了信,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来?我告诉你,真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岔子,你杀头都不够的!” 华荣月瞬间跟江连焕一样低头做忏悔状。 “要不瑄大人怎么一直瞧不上你,你看看你这人,能有一点让人瞧得上的吗?这次过后,我看你也别在六扇门待了,趁早收拾东西走人……” “华荣月,你在吗?”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过来了真姐的声音,她正在院子里面一边喊一边找。 华荣月偷偷的抬起了头,就看见对面那个人瞬间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话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吊在那里。 外面的真姐此时又喊了一声,“华荣月!快出来啊!有好玩的东西!” “呃,大人,您看……”华荣月伸手指了一下外面。 “……去吧,去吧。”那位大人最终用一副“赶紧滚”的眼神甩了甩手,然后华荣月一猫腰,迅速的溜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江连焕一个人,他现在依旧低着头做忏悔状,不过这种感觉俨然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不管你怎么弄,限你十天之内,一定把这个人给我抓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那个人看着江连焕一个人,气的最后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怒火冲天的走了。 他走的时候手中还拽着那张纸,六扇门的人不信这张纸只是一张普通的纸,预计后面还要对这张纸进行一系列检测什么的,免不了要火烧水泡。 江连焕推门走了出去,然后就看见真姐一脸兴奋的对华荣月说:“你上这里的江湖小报了!你看,夜行大侠!上面有你的名字!” 华荣月此时正接过这份小报,认真的研究上面的字眼,这份所谓的江湖小报其实就只是一份两三页的小册子,还是本地人自己随便瞎搞得,华荣月严重怀疑买这玩意的人有没有破四位数,不过如她所料,这上面果然没有写她抽腰带的事情。 “唉……”江连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华荣月害怕他担心十天内弄不完,所以安慰了他一下,“没事,我帮你找,十天呢,总能找到的。” 她准备到时候直接阴一把天易楼的人算了,没想到江连焕一边叹气一边说:“这帮人真是越来越烦人了啊……哪天找个理由把他们都弄出去吧。” 真姐在旁边奇怪的问,“你们在说什么?”江连焕一把抽过华荣月手中的小报,自己看了起来,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华荣月倒没有江连焕现在还在看小报的心思,她狐疑的看了眼江连焕,心里琢磨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翅膀硬了,现在居然还想要炒掉老板了? 江连焕并没有在意华荣月的打量,他兴致勃勃的看着真姐手中的小报,然后问,“这东西还有没有了?我也想要一个。” …… “嘶,好疼。” “你别动,再动药都上不好了。”黄娇把药粉撒在了他的额头上,在一边坐着,看着龇牙咧嘴的路留生问,“你说你搞成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看见,岂不是太亏了点。”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风骚乞丐,不幸居然惨遭毁容。 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对着说:“谁说我没看到的,我看到了……” 他的话刚说完,黄娇和就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动作。 过了大概五秒钟之后,两个人才瞬间爆炸,黄娇兴奋的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这一点都不像你啊!” “别提了……” 路留生自己接过药,龇牙咧嘴的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他心里苦笑,昨晚看见那东西的应该有十来个吧,他们现在有哪一个站出来说自己看见的是什么了? 显而易见,所有看见那东西的人都想把它埋在肚子里。 路留生还算伤势过轻的,昨天那个严重点来讲叫踩踏事件,大家疯起来那才叫一个可怕,路留生觉得自己参加过这么多惊喜刺激的场合,不过昨天那一次绝对是最混乱的一次。 但再大的混乱,都没有他昨天看见那纸上的东西时的心情混乱。 那一秒,路留生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还是个非常著名的二傻。 他敢肯定昨天看见那东西的人应该都是一个心情,所以今天很多屋子都大门禁闭,没有一个人从屋子里面出来。 今天大家估计都躲在屋子里一边治疗外伤,一边治疗心伤。 “玄长老真的是……”路留生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骂道,“太无耻了,坑一坑他们也就算了,我也是丐帮的啊。为什么也要坑我?” “那上面的东西很坑吗?”好奇的问。 他至今为止都猜不出来上面是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脑子里面有各种各样诡异的猜测,包括可能是那个人本人,或者那个人的假人,或者是那个人养的一只狗……总而言之,应该是一件十分出乎意料的东西。 毕竟那个人的脑回路本来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觉得自己无论看见什么都不会觉得好奇。 “唉,完全搞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路留生虽然这么说着,内心里却又想起了那个十分生动的笑脸,心里默默的浮现出了那个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恐怕他也会像那纸上的样子一样笑起来吧,笑他们这群二傻子全被他耍的团团转。 都说疯子的脑回路正常人不懂,路留生今天终于算是见识到了。 说到这里,路留生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他摸到了自己胸口的一个竹筒,这个竹筒是昨天临时揣上的,因为他担心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而霍集临死的时候告诉他,特别危险的时候,这虫子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路留生平时几乎不把它放在身上,因为怕丢,昨天纯属特殊情况,可就在他站在那个亭子边缘的地方,他感觉竹筒在晃动,里面的虫子拼了命的想要钻出去。 是错觉吗? 逐渐起了杀心(?) 华荣月对面的屋子里空掉了。 当然她也没指望那两个人还能继续留在这里, 实际上六扇门都已经画出了这两个人的画像, 准备拿来当通缉令的。 这两个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从这个六扇门众多的地方逃出去, 还没被发现,属实很厉害,华荣月此时再回想起自己被“绑架”上花船的事情时, 有些细节就很有意思了…… 怎么说呢,总有种被别人在背后偷偷的盯着的感觉。 不过华荣月这边也开始派人去找了这两个人的行踪, 她找起来还挺方便的,只需要把六扇门给她的画像再交给花船就行了。 江连焕家的那个亭子在一夜之间变得赫赫有名,许多人都过来, 就是为了目睹一眼这亭子的风采, 不过随之这个亭子又很快的被封上了。 那条进亭子的小路都被堵的死死地,除了六扇门的人外谁都进不去。 理论上来说, 华荣月和江连焕还有十天时间找出那个留下了“画”的人…… 华荣月这边都有点着急了, 不过她看江连焕居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这让恨不得亲身上阵的华荣月觉得很没面子。 “你……稍微有点急迫感, 行吗?”华荣月好声好气的劝着江连焕, 觉得自己特别卑微, 江连焕倒是特别淡定的一挥手,“不急不急, 多大点事啊。” 他摆在桌子上面的有一大堆卷宗,华荣月本来都是一直对此漠不关心的,今天因为比较好奇江连焕究竟在瞎忙些什么缘故, 所以偷偷的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江连焕的卷宗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潜入天易楼的计划一切进行的都很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华荣月能不能装好易玲珑……” 华荣月,“……” 这过分了啊! …… 那位上司并没有被江连焕放在心上,他像是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着手开始准备弄天易楼的事情了。 名剑大会几乎就快要结束了,后天按照惯例,的排行榜应该会准时出现在各大江湖新闻里,华荣月还挺好奇的,以她的这个水平,她到底能排多少名。 第一名是很正常的,如果排到第二名的话,华荣月可能就要迎接易玲珑大佬爱的问候了。 其实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消息下来之后第一时间知道的甚至都不是各大门派的掌门,而是赌场老板,碰巧这两种身份华荣月都有。 她准备那天晚上找个赌场好好的蹲守着,消息一下来就能及时的收到。 “华荣月,你能不能在榜上啊?”华荣月那天和真姐走的时候,真姐忽然抬头对她说。 “我?”华荣月顿时笑了,她说:“我在榜上?不太可能吧……不过江连焕是一定会在榜上的。” “啊?你这么肯定?”真姐惊讶的问,“没看出来啊,江连焕居然有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 上辈子江连焕就在榜上,华荣月还记得他的那首诗是“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当时大家都不确定这是不是江连焕,撕的是天翻地覆的,可是后来易大佬敢打包票,那说的就是江连焕,绝对是江连焕。 上辈子易玲珑的那首诗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蛮符合易大佬的风格的,华荣月决定在胭脂盒子上再写个几百个玲珑红豆的章子,做成一个周年纪念款向各大门派发售。 对于这款脂粉,华荣月十分看好前景,正所谓不蹭白不蹭吗,这么好的热度还是自己的东西,不蹭那着实可惜了。 真姐有些惆怅的说:“可惜啊……我应该是没机会上那个榜了,要不然,我还真的挺想看看我的名字出现在那个上面是一种什么感觉。” 华荣月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她能上就有鬼了。 她如果上了,那该怎么写诗? 绿绿公主柳,垂拂醉娥眉? 她就没把真姐的话当一回事,听听就得了,所以就把头转了回来。真姐在那边说了半天,忽然间一拍华荣月的肩膀道,“我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相信,你有朝一日肯定会名扬天下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华荣月这会要是个真的男人,想必她和真姐一定发生了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了,毕竟你想想,在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你就是个六扇门小捕快的时候,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坚信不疑的说你日后一定会成为大侠,这是多浪漫的一件事啊。 只可惜,华荣月是个姑娘,她也一眼看透了真姐对她这么信心满满,并不是因为真的觉得她很行,只是因为她对于江湖的概念实在是不多。 但华荣月还是有点感动的。 她老老实实地说:“谢谢你……以后我要是真的成了名震江湖的大侠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真姐没有听出来这句话里面的fg风味,大赞华荣月有良心,华荣月默默的转过头去,心想自己这个天易楼退役前杀手来这哄小孩算不算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事情。 正说着呢,华荣月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人,她一转头,刚好和路留生来了个对视,路留生一拍她的肩膀,十分兴奋的说:“我就知道你在这呢!”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正在微微的颤动着。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惊讶的“啊”了一声,又看了眼旁边跟过来的黄娇。 路留生脸上挂着一种十分欠扁的笑容,那种笑容华荣月都形容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而言之……很嚣张,很想让人揍一拳就是了。 他看着华荣月说:“你过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华荣月站直了身子。 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路留生,眼神似乎还跟平时一样,但气势已经微微的有一些变了,只不过路留生还看不出来。 真姐也好奇的看着这边,黄娇翻了个白眼,问路留生,“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不懂。”路留生高深莫测的说道,“等我先和华镖头聊完,咱们两个再说吧。” 他说着,就潇洒的一转身,朝着某个角落走了过去,华荣月也略微的迟疑了一会后,跟了上去。 真姐看着黄娇,黄娇抱着肩膀,一脸嫌弃的看着离去的路留生,非常不耐烦的模样。真姐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问,“他叫华荣月过去……是想要干什么啊?” “不清楚。”黄娇道。她也不清楚真姐的身份,也没路留生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身上带了什么玉佩的能力,所以看见真姐时,语气还是蛮正常的,“今天一大早就在院子里乱跑着找华镖头,他总搞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华镖头非得烦死他了。” “他……不会的吧,华荣月的性格可好了,从来不发火。”真姐道。 “他真的从来没发过火吗?”黄娇来了点兴趣,她问,“我其实一直想知道……华镖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你跟他关系挺好的吧,你知道吗?” 华镖头?没听说过华荣月开过镖局啊?真姐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华荣月对外的伪装身份,毕竟六扇门经常出任务,伪装成什么人都不稀奇的。 但是真姐忽然间有些小小的自豪,这些什么身份都弱爆了,她知道一个华荣月独一无二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是面前的黄娇不知道的。 “没有,没有,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哪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尽管真姐嘴上这么说着,但表情已经十分按捺不住了,上面写满了“问我啊,问我啊,我知道华荣月身份的惊天大秘密。” “……”黄娇看着真姐的样子,着实的沉默了两秒,她现在的心情,未必就没有刚才华荣月看见路留生时的那种想揍人的心情。 不过她很快就跳过了这个,用一脸八卦的表情追问,“什么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 “华镖头,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路留生在华荣月的面前晃了晃那个小小的竹筒子。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竹筒子,就认出了它,道,“我认识,怎么了?” 路留生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加深了,他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高深莫测的背过了身去,装出一副很深沉的声音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劝你还是尽早跟我说吧,咱俩都是朋友,这江湖之中,朋友虽然好像也不值当什么,但你我之间总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喜滋滋的在心里偷着乐。 没想到啊,没想到。 华镖头居然会是那个传说当中的夜行大侠……咳咳,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有点想笑,这个故事绝对够他嘲笑华镖头一辈子的,因为夜行大侠这么接地气的称号,着实跟华荣月看起来没有一点联系,可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准备等华荣月一会垂头丧气的承认自己是夜行大侠这件事后,就带着他去黄娇和那里哈哈大笑一通,顺便问问夜行大侠能上排行榜第几了。 …… 然而,就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里暗暗的出现了一把大刀。 狗大户 路留生并没有感觉到危险, 或者说,华荣月对杀气一向把控的很好, 丝毫不会让他感觉到危险。 他还在那里背对着华荣月, 做出一副“你老实招了吧”的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知道了什么?” 咳咳,这是准备抵死不认吗。路留生在心里继续偷着乐,没想到华荣月居然这么好玩,被他发现了假装不认。这样说起来,华荣月性格有时候也不是老实到死板的吗。 他继续用那种很深沉的语气说:“一直以来,都要偷偷的去干那些事情, 很不容易吧?” “……嗯。” “老实说我也不是故意想打听的, 这纯粹是偶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希望别人知道这个, 但是咱们两个是朋友, 有些事情你总该跟我说的, 你……你拿绳子干什么?”路留生转过头来, 好奇的看着华荣月。 “啊……”华荣月淡淡的说:“我看见那边有匹马,准备做个套马杆跟它套上。” “嗯?”路留生转头看了看, “哪来的马?你从哪看见的?” 用刀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血溅的太多, 还是用绳子比较省力,古代弄死嫔妃的不都是勒死的吗,可见这个方法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处理起来也很方便……华荣月默默的盯着路留生的后背, 举起了手中的绳子…… “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就先不说吧。”路留生逼问到现在,忽然间升起了一丝同情之心,他不准备继续问华荣月是谁了,因为将心比心,如果他被别人发现了这种事,他也一定会蛮着,死也不说的。 不过他还是蛮希望华荣月能说一说的,因为这件事真的很好玩。所以这会他哪怕是没办法真的问出什么来了,他也一定要偷偷的“嘲笑”他一会,还要回去跟黄娇他们说这件事。 华荣月原本都要下手了,就听见路留生来了这么一句,她挑了下眉毛,看着突然“改邪归正”的路留生,不知道他这是搞得哪一出。 路留生转过身来,用一种特别大度的语气说:“这件事吗……我就不笑话你了,不过你也真是的,没事出去搞这种事情干什么。” ……为什么要笑话她?她做了什么会让别人笑话的事情吗? 华荣月陷入了一个哲学问题,难道自己是花面是一件很容易被别人笑话的事情吗? “但是我觉得吧,你这样不够好玩,你下次这样……”路留生话说到一半时,就忽然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有个人过来,看着他们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华荣月和路留生同时看了过去,路留生看见来人的时候呼吸一滞,来的人是江连焕。 他现在一看到江连焕就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毕竟江连焕几乎一个人承担了路留生所有的心理阴影。 江连焕看了眼路留生,皱起了眉问,“他怎么在这啊?” “……”路留生被这句莫名有些嫌弃的话给噎了一下,怎么说江连焕对外也是谦谦公子,看见他居然能用这么嫌弃的语气,可见是嫌弃到一定的程度了。 他很想反驳一下江连焕,可又害怕江连焕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病了。 华荣月看了一眼江连焕,江连焕找她这么急,恐怕是遇上什么事了,她暂时也没心情跟路留生搞什么,只是回头说了一句,“既然知道了就不要乱说了,否则容易惹出事端。” “惹什么事端?”路留生好奇的追问了一句,就有些结巴的说:“等等,你真的准备跟他走?你们俩……准备去做什么吗?” “这跟你无关。”江连焕说了一句,就拽着华荣月脚步匆匆的走了,路留生在后面看的胆战心惊,他不知道华荣月要跟江连焕去哪里,不过只要看见江连焕这个人,他就心惊胆颤。 他虽然刚刚嘲讽了华荣月一阵,但还是不希望看见他出什么事的,江连焕这个疯子在路留生的心里就是个举世无双的神经病,更别提他的身份背景也成迷,是路留生唯一一个不想多接触的人。 华荣月转过头奇怪的看了一眼,路留生今天真是怪怪的啊,这边都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还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用朋友的语气跟她说话,结果这会居然害怕起了一个江连焕。 但华荣月不得不说……路留生这个人挺强的,其实本质上江连焕比她可怕多了。 “快跟我来。”江连焕很急,这会连掩饰都不想怎么掩饰了,华荣月当即放下了自己心中所想,跟着江连焕冲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跳上了屋顶。 路留生在后面,数次伸手却又放了下来,最后只能看着华荣月跟江连焕跑远了。 “你要说什么秘密?”黄娇和真姐看见垂头丧气的路留生时,好奇的问到。路留生挠了挠头发,道,“那个不太重要了,现在我更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有时间再跟你们说,我先去找人去。”路留生说着就从这里消失了。 …… 华荣月跟在江连焕的身后跑着,她觉得今天江连焕有一些反常,他有些太过匆忙了,非常不像平日里出任务的样子。 他带着华荣月先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然后扔给她一身衣服,道,“快换,咱们一会出门要沿着小路走,记住不能碰到人。” 华荣月看着这个小屋子惊讶了一下,这屋子她打包票,就连六扇门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她手上被扔过来的这身衣服是一件蓝色的衣服,摸起来料子就非同一般,穿上后更是很诡异的贴身。 她有些奇怪江连焕到底从哪搞来的这种衣服,偷偷的看了一眼刚才江连焕取衣服的衣柜,就恰好看见了整整一柜子类似的衣服,把华荣月都看呆了。 这些衣服想要做出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都是从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华荣月随手拽过了一件,这身很明显是冬装,现在完全用不上的款式。 “咱们俩一会先偷偷的出去看一眼,如果他们要是发现咱们俩了,咱们就假装是前几天消失的那两个人。”江连焕一边往身上穿衣服,一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装傻子总会吧?到时候人家问你什么,你就装成傻子。” “呃……”华荣月默默的说:“如果你是说我消失的那两个邻居的话,那我只能说那个女孩子虽然眼睛看起来奇怪了点,但并不是傻子……” “傻不傻另说。”江连焕最后在华荣月的手心里揣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道,“咱们要紧的事情是现在就必须得出发了。” “你搞得这么神秘,该不会是背着六扇门的吧……”华荣月看着自己手心里这个硬硬的小纸包,好奇的低下头去拆,准备先拆出来再说。 她一边专心的拆,一边无意识的发散思维,“衣柜里面的衣服连冬装都有,看来也准备了不止一段时间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被人发现,而且是在六扇门眼皮子底下做的,看来所图非小……” 华荣月发誓自己真的是以一种带着暗暗赞叹的语气来说这些话的,当然对于按照以往的“华荣月”这个身份来说的话,她应该不会用这种语气,毕竟她是个老实人。 但一旦把此时此刻的江连焕跟上辈子的回忆结合起来,华荣月就发现江连焕这个人是真的牛逼。 这家伙心思深不可测,在六扇门都敢搞这种小动作。 她终于把纸包拆开,里面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小小的棋子,这棋子泛着玉质的光,摸起来冰凉。 华荣月看着这棋子有些发愣,刚想转头问问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忽然看见江连焕离她很近,手里还拿着一条绳子。 “……你干什么?” “啊……我看那边架子有点晃,准备把它绑上,省的倒了。” …… 华荣月猛地退后一步,一脸的“你过分”的表情,指着江连焕控诉,“你明明就是想杀人灭口!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做什么!你欺负老实人啊是不是?” “行了,行了,这都不重要,咱俩快走。”江连焕熟练且心虚的把绳子往口袋里面一塞,然后推着华荣月往前走。 他们俩很快就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外面,华荣月发现江连焕这庄子里面的小路不比她花船里的小路少,论起狡兔三窟她和江连焕倒是非常有共同语言。 她还挺好奇的捏了捏手上的那颗棋子,非常温润的手感,极品的墨玉,如果不是确定天易楼的那颗棋子就在自己的手上,她都要怀疑这个才是真的了。 江连焕绝对是下了血本,连这东西都帮她找好了,直到今天才给她,看来今天确实要干的是一件大事。 “咱们俩就这么出去吗?”华荣月好奇的问,“咱们这么偷偷摸摸的出来,身上可什么都没带啊。” “我知道,所以咱们得去先借点东西再走。”江连焕非常淡定的带着华荣月朝着一条路走去。 这条路华荣月越走越熟,熟到后来她都皱眉头了,江连焕最终带着华荣月进了一间脂粉店内,店内的生意很火爆,客人很多。 江连焕丝毫没有在乎在店内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大大方方的带着华荣月来到了这家留着八字胡的掌柜面前,道,“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一把长剑,再准备点吃的。” “呃……这位客人,您……”掌柜的冷不丁看见蒙面的江连焕有些发懵。 江连焕看着身边的华荣月,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华荣月板着一张脸,默默的,非常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玉质的簪子拍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看见那根簪子一愣,然后马上道,“二位随我来。” 倒霉的 在马车上, 江连焕津津有味的啃着鸡翅膀,华荣月面无表情的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块糕点, 也啃着。 两个人现在坐着的是一个豪华到有点夸张的马车, 花船的御用马车之一, 上面太零零碎碎的装饰都已经去掉了, 可是离远一看, 还是奢华到浮夸。 按照江连焕的话, 就是好歹也是出去装x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去,一定要收拾的特别利落,要让那些人一眼就觉得他们特别的“真”。 华荣月对此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江连焕翻了个白眼,吐槽了华荣月一句, “你以为易玲珑从天易楼里出来之后会像你一样窝在个小破地方当学徒呢?人家哪有你这么没有梦想。” 这一句话硬生生把华荣月憋到内伤。 花船的马车跟六扇门的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六扇门虽然一直致力于把易玲珑时候的华荣月往妖艳贱货打扮,但是真论起感觉来,六扇门还是没有花船那个氛围的。 毕竟六扇门有不少“戏服”还是从花船进货的呢,所以花船的东西肯定是要比六扇门更夸张一点的。 华荣月坐在车上, 心想这算什么? 以往都是六扇门帮她准备东西, 然后再让她这个真货亲身上阵去“演戏”。 这会连“东西”都不用六扇门的人帮着准备了,干脆从源头做起,所有东西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弄的,而且弄的确实比六扇门那些人要容易, 且合适的多。 那这个专业术语怎么说? 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吗? 马车带着华荣月两个人一路朝着某个山沟沟里面跑了过去,华荣月走到快一半了,还是不知道江连焕想要去哪,于是就问,“咱们到底去什么地方啊?你先跟我说一声。” “我之前托天易楼里的那两个人给我找一样东西。”江连焕道,“他们好像找到了点眉目,所以我过来看看。” 马车终于停到了这处山沟里最平坦的地方,前面的地段马恐怕是过不去了。 华荣月下了马车,狐疑的跟着江连焕看了看周围,江连焕也跟着走了下来,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管,这竹管的模样华荣月格外的眼熟。 “哎呀,这个是……”华荣月看着这个竹筒,着实愣了一下,这东西她见过。 “那些人在这里挖了个地洞,然后把重要的东西全都搬到那里面去了。”江连焕信心满满的说:“之前我一直找不到那些人,就因为差了这个东西,别看这虫子小,这虫子的嗅觉特别敏锐,能顺着风就找到他们藏在哪里。” 华荣月看了一眼这个管子,在开盖之后,里面缓缓的爬出了一只虫子,这虫子的样子看起来跟路留生的那只有些不同,应该不是一个品种的,个头也大上了一圈。 “一会跟紧点。”江连焕有点紧张的说:“这虫子飞起来的速度很快,小心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这虫子的背部是那种泛着金属色的硬壳,看起来倒有点像某种甲虫的放大版。 华荣月看见这虫子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这虫子跟路留生的那种不一样,就应该会好好的找路吧,不会做出跟路留生的那只虫子相同的动作…… 就在华荣月这么想的时候,那只虫子在管子口旁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它的两只触须往前面探了探,不知为何华荣月竟然从它的动作之中感到了一丝迷茫。 它的两只触角认真的探查了一下之后,张开了那双翅膀,动作很慢的飞了起来。 华荣月和江连焕的眼睛默默的跟着这只小虫子走,看着它越飞越慢,越飞越慢。 “这是要去哪啊?”江连焕问,“怎么往回飞了呢?难道是我找错了地方?” 他刚说完,就看见那往回飞的小虫子最后“啪”的一下子,贴在了华荣月的肚子上面不动了。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非常的寂静。 江连焕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把虫子拽了下来,然后又松手。 只见这回虫子就非常的坚定不移了,在江连焕放手的一瞬间,就像吸铁石一样,又“啪”的贴回了华荣月的肚子上。 速度非常之快,江连焕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这虫子快起来的时候,眼睛还真的看不太清楚。 华荣月害怕江连焕觉得太尴尬,还用特别开心的声音夸了它一句,“哎呀,你看它飞起来还真的挺快……跟你似的。” …… “阿折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李静怡一边练剑,一边好奇的问坐在一边的阿折,阿折撑着腮帮子坐在旁边,一脸困倦的说:“杀猪的,杀了十来年猪。” 李静怡默默的看了一眼阿折这个可能干不过猪的小身板,手中的剑慢慢的停了下来…… “不要联想,不要瞎想奇怪的东西。”阿折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猪拱不了我的,跟隔壁三嫂家养的那头猪拱人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齐大夫在屋子里看了一眼,转头对正在屋子里坐着的萧翰和万浮莲说:“今天请人家来吃顿饭吧,对门这个新来的伙计总过来带着小怡练剑,看着也挺辛苦的。” 萧翰吐掉了口中的瓜子道,“要我说啊,这种所谓的退隐江湖,来这个小地方当伙计的人,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你还偏偏信他们以前在江湖上面混过,哪个厉害的角色会放着大侠不当,来这当伙计?就例如某个动不动三天两头就溜的……” “咳。”旁边的万浮莲清了一下嗓子,萧翰瞬间就没了声音。 齐大夫完全装作没有听见萧翰话的样子,对万浮莲道,“小莲,一会叫人家进来吃饭,中午做几个好菜。” “行。” 万浮莲刚想出去,就被皮笑肉不笑的萧翰给按下去了。 “你在这坐着,我这就请他进来。”萧翰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阿折还在门口教李静怡挥剑呢,老实说,李静怡的天赋令他心惊,他在李静怡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厉害过。 不过现在阿折还是可以仗着经验欺负一下李静怡的,李静怡又一次在跟阿折的交手中败退。 “哼哼。”阿折拿着根小木棍子,特别嚣张的模样,李静怡又一次静静的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她说:“阿折哥,你以前杀猪的时候用的也是刚才那一招吗?” “还行吧。”阿折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不过这对付的是体型比较大的猪,你这种个头的小猪一般用不上,能让我用上这一招,也是你的荣幸……” 他刚说完,就忽然转过了头,然后就看见一个长相俊朗,眼神冷厉的男人正在看着他。 这个男的站在那里非常的有气势,看打扮就跟这里普普通通的小镇居民不同,腰间更是别了一把好剑——这把剑好到阿折在看见它的第一眼甚至能喊出它的名字。 他剑眉星目,整个人看起来自带有一种出身于世家的气质,算得上不怒而威。 阿折莫名的心虚了一秒,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人他认识,就是对面这家医馆里的人,当然你跟阿折说这样的人指望着在这里干活糊口那他是绝对不信的,这一看就是纯体验生活的。 对门这家医馆挺奇怪的,明明开在这么个小地方,大夫的医术却比许多开在大城市里面的大夫要高,而且这里面的一个小孩都会这么厉害的剑术,实在不像是一家普通的医馆。 阿折隐约的觉得李静怡的剑术应该就是面前这个男人教她的,这样的男人阿折一概默认为“非常危险”,所以他一直避免着与这人碰面。 结果倒好,不碰面则已,一碰面就听见他在跟人家小女孩讲杀“猪”的事情。 但愿他听不出来这个猪是什么猪吧。 阿折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总觉得希望非常的渺茫,他见过的厉害角色无一不是人精,果然,他就看见萧翰语气特别差的说:“一会来百草堂吃饭。” 萧翰的语气非常不好,但是阿折竟然心里泛起了一丝诡异且安心的感觉。 ……啊,就是这种感觉才是按照正常发展的啊。 阿折瞬间满脸笑意,十分真诚,万分恳切的对萧翰说:“谢谢,谢谢……我中午就过去,麻烦你了。” ……萧翰原本还十分讨厌阿折的。当然他也不是无缘无故讨厌的,严格来说只要没事能跟万浮莲聊上几句,长的还有点帅的男的他都讨厌,包括但不仅限于阿折。 但此时此刻,他头一次心里生出了一种浓浓的诡异感。 万浮莲和齐大夫等着萧翰像往常一样臭着脸回来,没想到萧翰回来的时候龇牙咧嘴的,手还不停的摸自己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 “我感觉……”萧翰有些一言难尽,“对面那个小子好像脑袋有病,说不太好,反正不太像个正常人。” “我看你才不像正常人呢。”万浮莲翻了个白眼,推着萧翰道,“你赶紧帮我晒药材,我先去后面做饭了。” “行,你去吧。”萧翰居然头一次主动干起了活,疯狂的颠着小簸箕,似乎要平息自己的内心。 华荣月和江连焕依旧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江连焕缓缓,缓缓的,抽了一下嘴角。 “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局面啊。”他咬牙切齿的说:“这是哪个倒霉的给我弄成这样的。” 裂缝 华荣月和江连焕在那里鼓捣了半天, 这只虫子还是死死地扒在华荣月的身上不动。 但后来华荣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江连焕这只虫子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弄过来的,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对不起他。 到了最后, 江连焕都已经放弃了,他跟路留生一样放弃了这只虫子,任由它扒在华荣月的身上, 连竹筒子都扔到了一边。 “现在怎么办?”华荣月问, “这虫子……好像没什么用啊。” 江连焕站在一边, 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华荣月看着他突然抬头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她, 觉得有些毛毛的,就问,“你干嘛?” “你把手给我, 我有用。”江连焕道。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江连焕像是在计划什么非常诡异的东西一样,但是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就在华荣月的手伸到江连焕的面前时, 江连焕忽然拿出一把刀, 他迅速的在华荣月的手腕那里割了一个口子。 “啊……”华荣月看着自己的手腕,茫然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词。 手腕那里可不像别的地方,就仿佛慢动作一样。 割下去的一瞬间, 华荣月就看见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都惊呆了。 那只趴在华荣月肚子上的虫子一下子调转了方向, 坚定不移的朝着华荣月的手腕爬了过去。 江连焕二话不说,转头拽着华荣月就开始在这一片山头来回的跑。 华荣月道,“你要去哪啊!别跑了,我的手还在流血啊。” “赶紧多跑几个地方,不然一会伤口都愈合了。”江连焕非常淡定的说道。 “愈合啥啊!你为什么不割你自己呢!”华荣月喊。 虽说知道这口子确实死不了人,但是被割的是自己,华荣月还是觉得十分不爽的。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甲虫,眼看着都快要爬到伤口处了,又十分不爽的伸手把它死死地按在了那里。 江连焕带着华荣月从东头跑到了西头,在跑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忽然间就停在了那里。 华荣月也跟着他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那里,她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江连焕突然又停了下来,以为他又突然抽风了。 但是后来过了一会,华荣月忽然明白了江连焕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 她的耳边传出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就跟下小雨似的,那种“沙沙”的声音,但是仔细一听,比那个声音要更加密集一点。 华荣月默默的低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看向了脚下。 江连焕也跟她一起看向了脚下。 …… 阿折过来吃饭的时候十分的老实,捧着碗,只顾着猛夹自己面前的菜,别的菜都不敢多动的。 万浮莲和齐大夫刚才都被萧翰搞得神经兮兮的,这会看见阿折都放心了起来。 这人哪里奇怪了,奇怪的明明是萧翰吗,这是个多乖的小孩啊。 “那个……萧翰大哥呢?”阿折吃到一半的时候,弱弱的问。 “哦,他不舒服,在后面待着呢。”万浮莲道。 其实不是不舒服,是萧翰觉得阿折这人有点奇怪,不想跟他在一起待着,所以找了个借口去后面躺着了。 阿折听了之后反倒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人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是给他的一个警告,让他不要乱来吗? 阿折对萧翰的第一印象还是非常高的,目前为止,这是个“有实力,有内涵,而且很深沉的男人”,阿折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就例如说今天吃饭时候的这个选择避开他不见的操作,阿折就看不透。 李静怡也在阿折的前面吃饭,她吃饭属于很认真的那种,一口一口的,吃完了之后把碗规规矩矩的放下。 阿折等着他放下碗的一瞬间就也跟着放了下来,齐大夫有些奇怪的问,“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阿折道,他看了眼李静怡道,“那个,我先走了,明天有时间再教你练剑。”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其他人都没有拦住他,李静怡觉得阿折今天怪怪的,好像比平时要着急很多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在躲着什么人。 他在害怕谁吗? 李静怡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转了转头,开始在四下找起了什么。 阿折叹了口气,今天他不太想在这里待着了,想着一会把店里的事情干完,就出去逛逛。 结果他还没出去的时候,就忽然看见李静怡站在门口那里,拿着剑安静的看他。 “呃……”阿折看着李静怡的时候,沉默了几秒,李静怡好奇的说:“你是要走吗?” “……有这个打算。” “你为什么走呢?” “出去散散心。” 李静怡坐到了门口的一条板凳上,道,“所以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没事就经常出去,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好长时间回来之后,不是说去看亲戚就是说去散心。” “还有谁也这么说过吗?”阿折好奇的问。 “我哥。” 阿折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不过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可能……他也只是有事吧,所以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而已。” “可是……”李静怡说了两个字又憋了回去,阿折走了过来,用“你这个小屁孩”的眼神看着她道,“大人们不愿意告诉你的事情,一般都是有道理的,小孩呢就不需要多问,当作不知道就好。” “无论他要做什么。” “呃,对,无论他要做什么。” 李静怡又静静的看着阿折,阿折觉得这个小屁孩真的挺难缠,后来一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就释然了,他当年在这个岁数时也是个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小孩。 只不过天易楼没那么多空间能让他找个人问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所以他就这么一路乱七八糟的活过来了。 阿折没有继续跟李静怡说话,只是莫名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准备朝着前面走,他刚出门没几步,就听见李静怡在后面问,“你真的是要去散心吗?” “是啊,不然呢。” 阿折看着自己的手腕说道,他的手腕那里有着一条青色的血管,血管的颜色跟别的血管相比起来要更加的深一些。 李静怡的这个角度看不太清楚他在干什么,阿折最近一直在强迫自己尽量不要想这些,但奈何不住那些东西频繁的“提醒”他,“提醒”到他真的想无视都不可以的地步。 李静怡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孩,阿折对于这种小孩子,心防会比对一些成年人的要少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散心是个很不错的事情,没事的时候散散心也不错……毕竟人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去外面走走的。” “怎么没机会?”李静怡奇怪的问。 “你随时都可以啊,大姨那里又没有太多的活,你做事情也麻利,只要做完了以后,想散心就可以去散心的……” “我可能快要死了。”阿折淡淡的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说些话来打断一下李静怡,让她先别说话,让他出去散散心就好。 所以他淡淡地说:“我可能快要死了,小屁孩。” …… 李静怡活了十多年以来,可能是头一次有人管她叫小屁孩,当然静怡小朋友也不是什么乖乖的孩子,一般情况下,这么叫她的应该都被她直接一剑打趴下的。 但很罕见的是,现实里她并没有动。 她非但没有动,反而僵在了那里。 阿折说完这句话就有一些后悔,他刚才完全是因为胸口有一股闷气,所以才这样说的,结果他转头一看,就知道李静怡应该是被他吓到了。 他僵了一会道,放缓了声音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紧张吗,我就随口瞎说的,你看我这身板,哪像要死的人啊……” 他刚说完这句话,忽然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有种奇怪的感觉从身体里冒了上来。 李静怡看他忽然闭嘴不说话了,就奇怪的问,“你,你怎么了?” 她刚问完,就看见面前的阿折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那种扭曲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然而过了短短几秒,他就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李静怡眼看着面前的地上被吐了一片红色,她看的一愣。 这血的颜色也是有区分的,阿折吐出来的血颜色看起来特别的红……惨红惨红的颜色。 她愣了一会,果断的拖着阿折就要往百草堂里冲,阿折挥了挥手制止了她。 他艰难的说:“别叫人,把我先弄到没人的地方去。” 李静怡都看傻了,这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手还在执着的把阿折往百草堂里拖。 “别动,我这病齐大夫治不了。”阿折笑了一下,咳嗽着说:“先帮我把这地上弄干净。” …… 华荣月和江连焕挖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了,江连焕一脸的崩溃,“跟你出来就是倒霉啊……就从来没有顺心的时候。”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吗?”华荣月也弱弱的说:“你来之前也没说明白啊。” 就在二人彼此甩锅的时候,江连焕忽然一下子挖空了,他愣了一下。 接下来,华荣月和江连焕就看见地上的某个地方开始缓慢的塌陷,慢慢的,他们脚底下出现了一条大裂缝。 裂缝越来越大,蔓延了差不多方圆五米内,华荣月看了眼江连焕,最后用铲子在地上墩了一下,瞬间整块地面就都坍塌了下去。 就在这里塌下去的一瞬间……华荣月和江连焕迎面碰见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人。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这里的气温跟地窖一样,还伴随着一种十分难闻的味道。 华荣月听见的“沙沙”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了。 那是一群虫子的翅膀聚集在一起扇动时发出的声音。 看书 这地底下除了虫子,还有很多的人。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太像华荣月平时能见到的那种款式, 而像是某种非中原民族的款式。 这些人在华荣月和江连焕掉下来之前都还在查探虫子的情况, 毕竟一堆虫子忽然间开始疯狂拍翅膀, 怎么说也是不正常的。 然而, 他们在这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所有的手段也都用上了, 还是没办法让这群虫子安静下来。 就在他们思考是不是应该再叫别人过来看看的时候……房顶就突然塌了。 “kua”的一下, 塌的莫名其妙的。 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头一次碰见这样的事, 当时这群人都吓傻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和江连焕跟两个外星生物一样从天而降。 华荣月看了眼看了眼这个屋子,这屋子看起来就像什么奇怪的小展览室一样,屋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罐子, 基本都是瓷的和木质的。 偶尔能看到那么几个透明的琉璃罐子, 这些罐子都被高高的摆在一个单独的地方。 然而正因为它们摆的高, 所以它们是第一批受到冲击的,屋顶塌下来的时候,散落下来的碎石第一个砸中的就是这些罐子。 琉璃罐子又十分的脆弱,被碰一下都容易碎的那种,地上现在多了很多碎片。 华荣月眼看着一个罐子被砸的四分五裂, 里面的虫子虽然看不见, 但华荣月估计应该也是gg了。 屋子里的这些人看起来也都不是会很多武功的样子,所以这会除了抱头乱窜外,没有一个朝着华荣月和江连焕打过来的。 但华荣月和江连焕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过一会或许就不一定了,华荣月现在分秒必争,一会一定会有大批量的人朝着这边来。 这个地方有很多个通往其他方向的“道路”,但是装修的不是特别好,跟之前她和江连焕在天易楼的某个大本营那里看见的地牢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 尤其是这里的“通道”甚至连个门都没有,被华荣月和江连焕这么一暴力破坏,干脆就塌了一个,其他人都在拼命的朝着别的通道挤。 华荣月和江连焕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些人挤的险些发生踩踏事故,颇有种说不出来的戏剧感。 她伸手拿起了一个掉落到地上的罐子,晃了晃,打开了它,里面的一只小小的虫子飞了出来,然后也跟之前的虫子一样,缓缓的趴在了华荣月的胳膊上。 真有意思……华荣月环视了一圈屋子,之前路留生说过什么来着?这虫子……一只几十万两? 这一屋子……能有多少钱呢? 一想到这里,虽然趴在华荣月胳膊上的虫子样子有点隔应,但华荣月看着它们,还是不知不觉的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江连焕冷不丁一转头,看见华荣月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说:“你什么表情?”华荣月才定了定神,恢复了正常。 她以为这里才是他们此次的重点,连忙开始收集地上的小罐子,没想到被江连焕一巴掌打掉了下来,道,“快走,咱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咱们这一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东西。” “啊?”华荣月有点微愣,就看见江连焕转头朝着另外一个通道跑了过去,顺便推开了所有堵在入口处的人。 “等等,这虫子你不拿了吗?”华荣月有点傻眼,“这些虫子看起来就很宝贵的样子,拿几只回去给六扇门也好啊。” “不用。”江连焕的语气莫名的有些冷,“这些虫子都是蛊虫,一只或许就能要了几十个人的命……既然咱们这一次来的目的不是杀人的,那何必去拿它们呢?” 一只能要几十个人的命?华荣月被这话中隐藏的含义惊的跳了下眉毛。 她一边跟着跑,一边心里满是疑惑。既然连这些虫子都不算是他想要拿的东西,那什么才算是呢? …… 李静怡在这附近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终于挑中了一个小小的柴房。 她把阿折拖到这里后,自己拿了小抹布和水盆又回去了,准备清理阿折留下来的痕迹。 阿折半靠着柴火堆,闭着眼睛歇息。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脉,略微有些急促,不过倒是一直跳动的很有力。 他心里有些疑惑,心说毒发作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知道啊,他之前也没有经验啊。 阿折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面的那条线,看起来还是青色的,没有往上蔓延或者变黑的趋势,可是他明明记得之前有前辈也曾经试过,他说这毒发作的时候,手上的这根血管会在一瞬间变成青黑色的。 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情,他认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血管,但等了五分钟左右,他的身体除了那口血外也没发生什么别的变化。 李静怡慌慌张张的搬来水盆,开始擦被阿折弄脏的地面,但是这地面的材质是石头的,怎么说也不像是能把血迹擦干净的,更别说李静怡还耽误了一段时间,血迹都有些干涸了。 她在这里辛辛苦苦擦的时候,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个人的脑袋,那人好奇的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之后问,“咦?小怡,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静怡背对着门口擦地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僵在了那里。 外面的人走了进来,伴随着一串珠玉碰撞的声音,一个女人探头看了看李静怡。 她看见李静怡蹲在地上悄悄地搞些什么,就走上前来想看的更清楚一点,结果被李静怡手忙脚乱的挡住了。 女人往左边看,李静怡就往左边挡,女人往右边看,李静怡就往右边挡。 李静怡挡了好几下,发现好像身后的那个女人没有再继续看的意思了,就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忽然间身后有个人直接站在她的脑袋顶上,从上而下弯了一个奇怪的弧度,刚刚好就看见李静怡挡住的那些东西。 “啊……”李静怡茫然的看了看这个女人。 “你在擦这个啊?早说啊。”这个女人道,“这么擦是擦不干净的,你不如直接把最上面那一层用内力抹平就好了,就像这样。” 女人伸出自己的绣花鞋,在地面上碾了一下,瞬间地上的那一片就像是被重新削下去了一片似的,红色变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微微有些泛白的地皮。 李静怡看着这地面还有点茫然,那女人把她手上的抹布和盆接了过来道,“谁吐的血?让他自己来收拾,你干嘛要给他收拾。” “他……现在有点不太方便。”李静怡喃喃的道。 “现在还不方便呢吗?”女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她看见李静怡点头后,带着一种很有兴味的笑意说:“那你带我去找他,我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 华荣月和江连焕已经从刚刚的那个塌陷处跑了出来,朝着某条通道往前面跑。 华荣月一边跑一边问,“咱们俩搞得动静这么大,现在估计所有人都知道有人闯进来了,完全没有必要偷偷溜进来,那你带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啊?” “你不懂,我要找的那样东西,必须你去拿才能名正言顺。”江连焕道。 啊?什么东西必须叫上她才能名正言顺?华荣月一脸茫然。 这里也是一个地牢,跟之前华荣月和江连焕找到小蛊王的那个地方特别的像,但是完成度要下降很多。那边的墙壁上都被加固过,这里完全就是土培的样子。 连周围的蜡烛都是随随便便插到墙上去的,以至于华荣月走着走着就觉得这里特别像一个放大版的蚁窝,她和江连焕就是在蚁道之中来回的穿梭着。 江连焕完全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方向来走的,华荣月只是跟在他的身后跑。 可是跑着跑着,华荣月忽然发现江连焕的眼睛红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的样子,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然而华荣月没有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她的状态很好,所以她最奇怪的反而是江连焕的反应。 江连焕跑到一片空地上时,闭上眼睛停了几秒,过了会才睁开了眼睛,指向了一个方向,“去那边。” “你……”华荣月觉得江连焕现在的状况非常的奇怪,不过江连焕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就闭了嘴。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江连焕最好还是不要跟他说话为好。 江连焕看了华荣月一眼后,就加快了脚步,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保持原来的速度,都差点追不上他了。 她心里一惊,一咬牙,又加快了一些速度,这才追上了江连焕。 又过了一会,华荣月突然发现四周有一些眼熟,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周围的墙壁已经是建好的了,这里明显能看出来比外面的那些“半成品”要强很多,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华荣月对这个左绕右绕的感觉十分熟悉。 等等,这好像也不是错觉…… 又绕过了一个弯之后,华荣月忽然就对这个地形特别的熟了,她甚至没过去,就已经猜出来,这条道路的尽头,应该是一个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放满了书籍的屋子。 ……如果天易楼地牢的布局都是一样的话,那么理应是这样的。 华荣月跑的速度忽然就慢了一些。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接近了那个小小的屋子,然后就看见了江连焕背对着她,站在一个摆放着烛台的屋子前,翻看着几本书。 那书的样子和封皮都让华荣月格外的眼熟,以至于她一时间都不敢往前面再凑上去了,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 江连焕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这几本书,书刚刚被他翻了几页的样子,华荣月站在门口,有点半进不进的意思,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她上一次从那个地方离开的匆忙,所以有很多书都没来得及详细的翻看,这一次看这边的架子上果然也摆着满满的书,看来那边的东西全都搬到这边了。 江连焕正对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华荣月悄悄的凑了过去,从他的背后看了一眼,刚好就看见了一行字。 【蛇十分的不听话,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对他换一种方法……】 刚看到这句话时,前面的江连焕忽然回头,若有所觉的看了华荣月一眼。 华荣月猛地低下了头,手指头悄悄的扣着书桌的表面,任由江连焕看了过来,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等等,那句书里的“他”一开始用了那个“她”,看了评论忽然间发现自己写的不太对劲了,古代应该没有“她”吧……这个完全就是写顺手了,把这个改掉,改掉,性别马甲不会掉……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花船的邀请函 江连焕像是丝毫都不担心有人会来一样, 只是站在那里, 认真的把书翻看了半天。 华荣月站在一边也不能闲着, 她也拿了一本跟着看了起来, 正好看一下当时她落下的几本到底都写了什么。 她一翻开, 这一本写的赫然就是有关于华荣月在六扇门生活的事情。 华荣月,“……” 跟这个内容类似的华荣月手头也有一本, 她还曾经看过,讲的就是她加入六扇门之后的故事。 老实说,看见这东西让华荣月的内心很不舒服,就像身后跟了个变态一样, 恨不得把她一天上几次厕所都给记录下来。 华荣月因为这个还担心过很多次六扇门里会有许多探子, 后来就淡定了。 毕竟六扇门里的探子太多了, 她自己都算一个探子,她能探查别人的秘密,别人也能探查她的秘密,所以不差那么一个两个的。 这本记载的比那一本要更详细一点, 华荣月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这内容似乎还是有断层,不过这个断层跟上一本的不一样。 上一本华荣月看见的断层是因为书本缺失而造成的断层, 而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中间那一部分就突然断了。 不, 或者不能说是突然,在某个时间段里,有关于华荣月记录的频率忽然变低了很多, 慢慢的华荣月的记录就消失了。 这本书绝对并没有记录完有关于华荣月的事情,最后一次记录的还是华荣月上个月在江连焕家里不小心失踪的事情。 总的来说……华荣月似乎是透过这些东西,看见了一个社畜的苦逼工作日常一样。 社畜每天兢兢业业的负责记录,一开始她这个项目看起来非常的有搞头,所以一堆社畜围着她忙活,到了中途,她突然变得没什么价值了,那些社畜们就不得不把她扔到了一边。 能这样被人扔到一边倒是很让人开心了……只是这让华荣月内心里有些微妙。 她心说这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断层的呢?这个时间点应该非常的重要,于是她又往前翻了翻,想找到那个时间节点。 如果说平时,华荣月是绝对不会这么放肆的,居然敢在敌人的大本营踏踏实实的停下来翻笔记,毕竟就算是上一次她自己进来这里时都是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江连焕在旁边,对于这个人的阴损性格华荣月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她居然安安心心的站在那里看。 看了半天,华荣月终于找到了记录频率减慢开始的时间,貌似是在当时华荣月有一次回花船的时候,这个记录的频率就忽然间变慢了。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华荣月还猜不太明白,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记录倒是验证了江连焕曾经对华荣月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有一部分人一直不相信你是真正的易玲珑”这一句。 华荣月随随便便的翻完了这一本册子,放下册子的时候,只看见江连焕正在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华荣月问。 “没什么。”江连焕低下头道,他把这些册子收了起来,然后说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两个该走了。” 江连焕这人无论是来还是走都非常的迅速,华荣月果断的把桌子上的几本书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跟着江连焕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出去。 几乎就在华荣月和江连焕离开这个地牢的那一秒,她和江连焕都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非比寻常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某个人在痛苦的哀嚎一样,又或者是许多人在同时发出哀嚎。 华荣月转头想看一眼后面,却被江连焕拉了一把,她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转头继续跑了起来。 两个人好不容易的跑到了那匹马停着的地方,那匹马微微的有些躁动,伸长着耳朵,似乎在认真的倾听着什么。 江连焕一把拽住了缰绳,拉着华荣月跑了上去,华荣月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连忙跑了几步,跟着他上了车。 直到跑上车的最后一秒,华荣月才有机会回头看一眼。 身后有乌压压的人跑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色,这些人给华荣月留下的印象特别的深,因为她很少看见这种仿佛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痛苦的表情。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百草堂的阿折忽然间表情特别的扭曲,猛地又吐出了一大口血,血之中还伴随着某些东西的碎片。 “呦……”他对面的那个女人露出了很暧昧的微笑,“看来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啊。” “你跟李静怡认识?”阿折擦干净了嘴边的血后问。 他没有叫“小怡”,而是直接说了名字,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想当初他和李静怡还是因为这个女人才搭上话的。 他本以为当时李静怡是被这个女人给威胁了,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居然找上了门来,这让他只能想到一个结论——李静怡和这个女人认识。 没想到。 要说没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那应该是骗人的,但是李静怡的年纪那么小,真的让他生气的话,他还暂时生不起来。 算了,也只是成王败寇而已,他想。 对于阿折来说,现在考虑太多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觉得对于自己来说,想太多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个女人静静的看了阿折一眼,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中的蛊,又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不过眼下来看,你暂时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所以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跟你是同样的人而已。” 阿折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看看这些东西。”女人蹲下来翻捡着被阿折吐出来的碎片,“残肢,头部……这只虫子在你的体内受了一翻罪啊,难道你居然也是个蛊王吗?可惜啊……你本来还可以成功的,可是在这种状况下,你可能撑不过去这一关了。” 她看着阿折依旧闭着眼睛,一副马上就要立地成佛的模样,俯下身,用一种诱惑的声音说:“但眼下,却有一个机会……你或许可以活下来,只要我帮你一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阿折依旧还是闭着眼睛。 女人丝毫不着急,她最后用诱惑的声音道,“哪怕你没有成功,你也会死的非常舒服的,只要你答应了我。” …… 过了几秒钟,女人的表情忽然尴尬了起来。 她发现阿折连一丝激动的意味都没有,这跟女人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像阿折这样的人,她倒是见过不止一两个了,大都是心如死灰的那一种,对于他们这种人,生的诱惑远远比不上死的诱惑。 以至于女人认为自己提出来的“舒服点的死法”绝对是能够打动他的条件,结果他反倒是无动于衷。 但在女人的经验中,阿折现在应该是非常的难受了,那种难受的感觉一般人都感受不到,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痛苦,以至于能让人哀嚎出来。 阿折的脸苍白的跟一张纸一样,但是牙关一直紧挨着,他过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种嘲讽的笑意看着女人。 他虽然现在脸色已经惨白的跟死人一样了,但他笑起来还是嘲讽意味十足,让女人莫名的有种诡异的憋屈感,阿折一边笑着一边对女人说:“我虽然快要死了,但是死这件事最起码还是我能掌控的,所以别用你的那些小手段来对付我。” 天易楼的杀手们都选择不了自己的活法,但却能选择自己的死法。 以天易楼里的那个高压环境来说,自杀也并不是一个罕见的事情。这虽然听起来很心酸,但是对于天易楼的杀手们来说,这确实是他们唯一能够掌握的东西了。 阿折冷冷的看着女人,女人也怔怔的盯着阿折,两个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虽然阿折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女人的眼中,莫名的像一只炸毛的猫。 “唉……”过了许久,女人才叹了一口气,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红唇,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阿折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似乎已经准备像老僧一样坐化了。 女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阿折这个人诡异的对她的脾气,或者说挺对花船的脾气,算起来花船上也有很多这样死犟死犟的人。 只不过阿折这会说什么都不想再听的样子,所以女人最后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开。 她走之前伸手扶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纤纤素手衬着金色的光芒,显得手指分外的白。 簪子反射出来的光照应在了阿折的眼中。 他本来几乎都快要失去意识了,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看着,只觉得这个簪子上面的花格外的熟悉,熟悉到他几乎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 “等,等一下。” 女人忽然听见阿折从身后叫住了她,她惊讶的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阿折一脸恍惚的看着她道,“是你吗?” 是……谁?女人猛地转头看了看,几乎以为自己是撞了鬼。 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她看着阿折的脸,他此时的表情跟刚刚确实不一样,女人能够明显的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种欣喜的样子。 “是你……过来了吗?”阿折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清醒了一点。 他视线猛地对焦,对焦到了一脸惊讶的女人身上,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个人。 但阿折的大脑忽然间无比的清晰。 他问,“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声音 女人愣了一会, 忽然笑了出来。 她说:“你刚才不是死活也不愿意答应我的吗?连我想说什么都不想听, 这会儿还问这个做什么?” “不, 我错了。”阿折道歉的十分真诚,“请你告诉我吧。” 女人又笑了两声, 渐渐的笑声也低了下去。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还能嘲笑一下对方软骨头,贪生怕死之类的,但面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也搞不太懂。 他好像是刚刚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以后, 就忽然改变了性格一样。 女人想了半天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却一直想不出来。 “呃……好吧。”她过了会,最终还是犹豫的说道。 阿折这个人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 她还是很可惜的。 不过拉别人进套时,女人内心里都能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但是拉这个人进套,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倒是毛毛的。 阿折安静的看着她,眨着自己的眼睛, 整个人看起来皮卡皮卡的,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卖萌感。 女人毛毛的走了过去,划开了自己的胳膊, 对他道,“你可悠着点……我跟你说,你,你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肯定,肯定就在这里直接把你解决掉。” “怎么会呢。”阿折笑了笑,“我怎么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他趁着这个时候,又看了一眼女人头上的簪子。 确实就是那个形状。 能在这里突然看见这个东西,阿折莫名的有种命中注定的缘分感,本来活的就已经挺憋屈了,想死又忽然被吊了一口气。 这该怎么说。 虽然这件事目前看起来,通通都跟那个人没什么关系一样……但阿折的内心深处,还是莫名的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这是什么破事啊,人在千里之外也能隔空玩人,阿折一边吐槽着,一边看着女人猛地划开了她和他的胳膊。 …… 华荣月和江连焕如同两个逃难的难民一样,飞奔到了一个山脚之下。 原本去之前两个人还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这会两个人虽然衣服也不见凌乱,但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灰扑扑的。 华荣月嘴角咧开来,有点艰难的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江连焕,他的眼睛早在离开那里之后就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会撑着脑袋,一副半困不困的样子。 马也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在草地上开始吃草,看起来也从刚刚那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华荣月坐在这里,表情微微的有些奇怪,其实刚才江连焕表现出难受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跟着也演一把的,结果江连焕表现的太过自然,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表现出惊恐,他只是有一点……懊恼。 对,就是懊恼,一种对于自己居然遗漏了某个小细节的懊恼。 神奇的是华荣月自己都想不出来一个自己感觉不到异常的理由,江连焕居然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如果用华荣月并没有疯这个理由也说不通,因为之前跟华荣月一起去了几个六扇门的人,他们去之前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正常人,不过他们一到那里就出了问题,有人甚至直接就当场变成了疯子。 由于这一切进行的都太过“正常”,所以当华荣月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一个理由的时候,江连焕已经半梦半醒的看起了书。 “喂……”华荣月刚想偷偷的旁敲侧击一下江连焕,问问他自己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笑的非常的猖狂,是那种真的看见了什么特别逗的东西,被逗的乐不可支的样子,笑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华荣月心说他这么乐究竟是看见什么了?绕到他背面一看,赫然就看见了“华荣月六扇门观察日记”。 貌似江连焕看的还是华荣月刚进六扇门不久之后的事情,那上面啥也没记录,就正常记录了华荣月的作息,在华荣月看来非常的“正常”,江连焕就乐的跟听了郭德纲一样。 华荣月,“……”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她虽然老实,但是看见此时此刻的江连焕,不知为何,拳头还是数次的举起又放下。 “哈哈哈哈……你看这个,这段可有意思了哈哈哈,我能笑三天……” “你适可而止一点。”华荣月抽了下嘴角。她问,“我想问你一件事,刚才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在那里碰见了什么了,才会变得那么难受?” “啊……”江连焕放下了书,茫然的看了眼华荣月,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感叹之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 “你说谎也有点诚意吧!”华荣月终于直接喊了出来,“糊弄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啊!”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江连焕一脸的无辜,但华荣月看见他似乎已经有想逃的样子了。 华荣月自己其实无所谓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来着,不过她感觉这个答案或许对花船来说会重要,所以她需要问一下这个问题。 江连焕被华荣月这么一直盯着看,过了好久,才淡淡的说:“你也不需要搞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总的来说,你现在没有什么事,这不就好了吗?” 他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人也死的快,所以要我说,还不如就不知道,糊里糊涂的就得了。” 江连焕说完之后,就把手里的那本扔给了华荣月,道,“送你了”,然后回了车上,让车夫载着他们回到江家。 华荣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这本册子,这玩意可以算得上是被公开处刑的那一种,对于华荣月来说,以前这种东西再处刑也是会被交给六扇门的,但眼下却被江连焕丢给了华荣月,像是交给了她收藏的样子。 她把书揣在了怀里,心说江连焕手里的那几本眼看着也不像是能送到六扇门的样子了。 不知道江连焕费了这么大的时间,就是为了找这几本书,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里面究竟什么东西对江连焕有用呢……华荣月倒是可以猜一猜。 …… 阿折一脸很难受的样子,他对面的女人看着他的表情道,“喂,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快要死了?” “没……我就是觉得这个有点恶心。”阿折真心实意的擦了擦自己胳膊上面的血,女人愣了一秒后,猛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能告诉我一下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吗?”阿折道,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口子和女人手上的口子道,“老实说,我也搞不懂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现在确实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你中的是蛊毒。”女人看着阿折道,“你原来的蛊毒已经发作了,可能有人给蛊虫下了命令,让它杀了你,又或者那只蛊虫已经死了,想把你也一起带走……总之如果不快点把你跟那只老蛊虫的联系断开,你应该也会死的。” “蛊毒……”阿折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他眼看着那个颜色最深的血管现在正在疯狂的跳动。 “那把你的血给我,又有什么用?” “你跟控制你的那只蛊虫联系太深了,不像是能挣脱开它的样子,而且你的实力也不够成功的反噬它,所以我帮了你一把。” 女人笑道,“现在就看看,是我们的蛊王能够压的过你的那一只,还是你的那只蛊虫能够压过我们的蛊王杀了你吧。” “你们的蛊王?”阿折听见这个的时候挑了下眉毛,“你们的蛊王有很多个?” “不,我们的蛊王当然只有一个。” 女人理所当然地道。 “不过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比我们的蛊王更厉害的人了,所以我觉得你更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你能不能受的住蛊王的毒。”她想了想,又说道。 “毕竟……我们的这个蛊王脾气可是很暴躁的。” 阿折刚想说点什么。就感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从肚子里窜了上来。 他瞬间,头上就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那根深青色的血管在一瞬间就褪去了颜色,颜色消失的速度特别的惊人,就好像将一滴墨滴入了河水之中一样。 女人安静的站在门口,环肩静静的看着外面,美丽的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和淡然的表情。她的眼底衬着外面的景色,就像是一个沉默许久又看透了世间一切的幽灵。 阿折一边感受着那种痛苦的感觉,一边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他哆嗦着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炸开一样。 …… 刚刚回到江宅的华荣月忽然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江连焕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在找什么?”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华荣月皱着眉问。 “没有啊。”江连焕道,“你魔怔了吧。” 华荣月依旧怀疑的看着周围,她说:“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都没有?” “没有。”江连焕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华荣月。 “那真是奇了怪了……”华荣月刚才真的是恍惚了一下。 她刚才真的听见了一个疑似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但那回忆起来又好像不是单纯的声音,这种奇怪的感觉华荣月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走吧。”江连焕从小路猫腰进去,就发现华荣月还在那里站着。他道,“你还在幻听吗?” “啊,好,我这就跟过来。”华荣月也跟着江连焕走了过去。 她一边走,依旧一边想,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好像是体内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刚刚突然想要蹦出来一样。 前一天 说起来, 那种奇怪的感觉也只是一闪而逝,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越来越小, 渐渐的, 华荣月也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以为这是某种幻觉, 但是幻觉这么的清晰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这让华荣月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心脏病之类的疾病有时候也会让身体变得十分难受的。 江连焕一回来就又被六扇门的人叫去了, 时间控制的刚刚好,再晚一会恐怕六扇门那边就要找不到人了。 这让华荣月开始想江连焕究竟是不是在六扇门里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人手。 她掏出了怀里的那本书, 忽然间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上辈子的江连焕有拿到过这些书吗?他拿到的书只有现在在他手里的那几本, 还是包括了华荣月手里书在内的所有大全套呢? 这个问题让华荣月思考了半天, 主要是华荣月在想……如果上辈子江连焕把这些书全都拿到手了,那么……天易楼针对易玲珑的那些计划什么的,江连焕是不是也有所耳闻? 华荣月回去之后躺在床上, 安详闭眼, 闭了一分钟,两分钟……屋子里都已经平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了,她忽然诈尸一样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啊啊啊越想越气啊,那江连焕不是知道上辈子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吗?那他还搞那一出? 华荣月捂着额头, 心说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为什么每次江连焕都能让她发现新的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之处呢? …… 第二天华荣月起床的时候十分的不舒服,可能也是昨晚做噩梦了的原因。 梦里江连焕那张大脸循环播放,一个劲的重复着上辈子最后易玲珑死亡前被江连焕带走的画面。 以至于她早上吃饭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整个人蔫蔫的,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你醒醒。”吃饭的时候, 华荣月被人推了推,她抬头一看,是自己之前认识的,但不经常说话的一个人。 那个人问,“今晚你出不出门?” “嗯?出门做什么?”华荣月问。 “去赌场。” “嗯?” 华荣月浑身一震,心说这些人要干嘛? 她可是个好人,从来不赌钱,这些人是想要骗她去赌场,然后弄个杀猪盘骗得她倾家荡产吗? 事实证明华荣月纯属是想多了,那人又说道,“后天的榜就出来了,我们准备今晚不睡觉,去那边守夜,一直到榜单出来的时候。” 正如同以前高考出成绩还在凌晨时许多家长和孩子都会熬夜等分一样,现在这帮人明显是半夜不睡等名次。 不过叫住华荣月的这个人明显就没有什么机会能登上那个榜单了,他上去的唯一目的,可能就只是去凑凑热闹。 凑个热闹玩上一宿,好像也不亏的样子,古人虽然睡觉的时间很早,但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还是挺有玩心的。 华荣月原本是打算在屋子里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床再说的,结果这会听见别人的打算,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的淡定。跟普通人相比,她的这个做法或许太过奇怪了一些。 “呃……出去玩一宿好像也行。”她道,“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我们提前了十天就找到了一家酒楼,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那个人兴奋的说道,“那边到了晚上特别的繁华,酒楼正对面就是一家赌坊,他们说只要的榜一出来,就会张贴出去,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就行了。” 一家正对着赌坊的酒楼吗……还要提前十天预订,看来大家还是都挺聪明的,居然都能想到找赌坊的这件事,华荣月心说。 然后她又顺带问了一下赌坊所在的位置,以及怎么去的方式之后,表情就越来越怪,最后她打断了对方。 “等等,你说的那个地方……该不会是在一条刚开了没几个月的街上吧?” “就是那里。”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哪个地方啊?那边最近特别有名气,真的非常好玩,你如果没去过的话,这次我带你去。” “不,不用了。” 华荣月内心微妙的看着那个男人遗憾的离开了这里,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像是被人偷偷的夸赞了一样。 身为花街的老板,能被人反向打一波广告也是人生的一个难得的经历,不过华荣月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该找一个地方等着今晚的消息出来了。 她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可能性不太高,毕竟这会她还在给六扇门打工,六扇门那边可能会让他们半夜紧急集合一下,找个地方等完消息再睡,花船那边……今晚可能也是一场硬战,客流量会非常的大,到时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什么踩踏事故。 华荣月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就起身准备出门。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江连焕,毕竟半夜的时候江连焕说不定会过来找她,她更想看一看此时此刻别的江湖人都在干什么。 刚推门出去,华荣月就忽然看见了自己对门的那个已经空了的房间,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没有看见那个黑眼睛的女孩,心中松了一口气,进而开始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那两人都已经走一段日子了,她现在每次出门还总是担心有人会在角落里埋伏着。 如果这两个人在这里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华荣月对于这两个人的突然离开还是很可惜的。 不是因为相处出了感情,纯粹是因为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无论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女孩子,这两个人一声不吭的突然消失,总让华荣月心里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顺着这边过去,前面的那趟房子里就是路留生和他那几个朋友们住的地方,华荣月想着来都来了,不如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吧。 进屋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有人吗?”然后就听见屋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一些纸跟笔一类的不小心被碰到地上了。 “啊?”屋子里传来了惊恐的声音,路留生朝着外面喊,“谁,谁啊?” “是我。”屋子里的这诡异的声音愣是让华荣月停在那里没敢进去,“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今晚怎么安排的……” “啊?!!”屋子里传来一声更惊恐的声音,华荣月一下子听出这是那个平时总是跟着路留生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他喊到,“那,那,那个,我们现在不太方便,您有事一会再来吧。” 不……不方便?你们在搞什么? 屋子里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十分诡异的响声,这种响声让华荣月来说,就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声响。 华荣月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怪异了起来,上面恨不得写满了四个大字“让我康康”。 她的手伸向门把手,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嘴上却说:“啊……你们要是不太方便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啊?”屋子里传出来了虽然强装伤心,但一听起来就是欣喜若狂的声音,“啊,是吗?你这就走了?真不好意思啊,我们暂时还没办法出去送你。” 为什么没办法?出来送我都不行?难道你们真的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吗?华荣月的八卦之心喷,涌而出。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纠结了半天,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是个老实孩子啊,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但是这会让她戴个面具来,说不定她就可以了。 华荣月叹了口气,临了没忘了叮嘱一声,“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然后就又出了门。 出来之后,她特意绕到房间的正面来看了一眼,好吗,连窗户后面都挡了一块木板子,遮的这叫一个严实。 这对基友在屋子里面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 屋子里,路留生和彼此面面相觑。 地上的纸散落一地,还有不少的墨汁,以及一块专门做活字印刷的板子,旁边放了一些比较昂贵的专门用来书写的绸缎。 屋子里黑漆麻黑的,只有几根蜡烛点着,冷不丁一看跟什么召唤仪式现场似的。 “唉……”路留生长叹一口气,“要我说你在这边搞什么?我早就劝你出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来写你的榜了,你非不听,偏偏要在这么个地方弄。” “不行。”面容十分严肃的说道,“这边的人都很杂,正好可以帮我隐藏身份,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找我,你能想到的别人也都想到了,现在外面看起来很安全的地方,不知道都埋了多少陷阱呢。” 路留生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算我什么都没说,但你弄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些给各大门派和武林人士什么的都容易,只要用活字印刷术多弄几份就行了。”擦了擦头上的汗,“难的是这些要送给那些榜上大侠本人的,我要亲自的写,还剩下几个,恐怕要一直写到晚上了。” “你就不能提前写完吗?” “那怎么行!提前写完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好吧,好吧。”路留生一脸惨不忍睹的叹了口气,俩倒霉蛋刚说完,就听见外面又有人敲门的声音,黄娇在外面喊,“你们大早上的关什么门啊!有人问我们今晚出不出去,你们要跟着去吗?” 下一秒,屋子里又是一阵的人仰马翻,兵荒马乱…… 华荣月走了走,忽然在花园里面碰见了江连焕,他本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华荣月奇怪的问,“你不想去外面看看嘛?” “不着急,急什么。”江连焕眼底下有黑眼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们都要出门去逛逛的,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华荣月说道。 下一秒,她感觉江连焕似乎是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每一次榜上有名的人都能收到亲自送来的榜单。”江连焕懒洋洋的说道,语气中莫名的充满了一种降维打击的欠揍感。 “我能比他们收到榜单的时间要早的多,我为什么要着急?” 美妙的日子 华荣月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个规矩, 对于易玲珑来说这些东西的确也都不太重要。 她上辈子拿到的榜只是被手底下的人送过来的, 那东西是被送来的,还是天易楼的人自己抄录的,没有丝毫差别。 不过这倒是让华荣月回忆起了易大佬拿在过手里的那个榜单。 似乎……是上好的丝绸制成的, 上面还带着一层细腻的金粉。 江连焕这边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了,他似乎只准备着明天拿到那份榜单, 甚至连自己会不会在那榜单之上都不做关心。 但华荣月考虑的就要多一点。 他们是会直接把那份东西送到花船那边吗?又或者……会在第二天出现在她房间的大门口? 华荣月原本没想出门, 但眼下来说好像非出不可了, 她准备今晚就去花船, 对于她来说,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这个人过于神秘莫测,尽管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身份或许不会被暴露, 但是……谁又知道呢。 只要到了花街上,哪怕那榜单被扔到她的茶桌上,她都不用太担心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华荣月启程去了花街,她出门的时候,看见有许多跟她类似的人,正收拾好装备,朝着花街的方向出发。 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的都不像是去参加什么榜单公布的,而像是去郊游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又开心的表情,这让华荣月似乎也有了个错觉, 今晚只是一场大型的宴会。 …… 花街上面的人今晚似乎都准备不醉不休,平时到了夜间,这里就会清除跟花街无关的人员,但今天似乎是一个特例。 今晚这里是一场狂欢。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 在这附近半透明的薄纱窗户后,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的人落座在那里,他们的剪影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皮影戏中的人物。 有的高大威猛,看起来就是一员猛将,有的娇小柔弱,就像是一只森林中的黄鹂。 每一个人在这种奇怪的剪影之下,仿佛都变得不再像自己,却又太像自己,走在街上的人被这些剪影所笼罩着,就像是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皮影戏之中。 “这种窗户设计的可真巧妙。”一行人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这么想到。 毫无疑问,这种设计应该是故意的,而在这些窗户背后的往往都是一些江湖之中有些名气的人物。在此时的这个时间内,能够在那里坐着的应该都不是简单的人。 华荣月坐在一间楼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下面,在她的周围只有一个男人陪着,那个男人模样十分的清秀,脸上戴着半张面具,面具上面画着一只狰狞的恶鬼。 屋子里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华荣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男人穿着的衣服正是平日里花面穿的衣服,但此时的他看起来却十分的谦恭。 “你说……那榜上都会写着谁呢?”或许是闲来无聊,所以华荣月开始跟男人谈起了话。 “我认为……那上面应该会有几个‘老熟人’,例如老刀客,画师这些人。”男人说道。 “新人呢?”华荣月又问。 “或许……汝南会在那榜单上?” 这人真狡猾,华荣月心说。 有危险的人一个都不说,只挑着些说出来也没什么风险的人来说。 华荣月还不觉得小粉能够出现在榜单之上,不过他要是真的出现了,倒也是意外之喜,那时候华荣月大概会摆上三天的宴席。 今晚也是很多秘密被揭晓的日子。 ,据说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秘密,他是个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打动的人,也是个不会被其他人左右的人。 华荣月倒是不清楚这话的真假,只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自己有意思,捧他的那些人也有意思。 如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厉害的话,那她就是花面的秘密能不能猜的出来? 华荣月不知为何,心里还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期待感。 “今晚注意一点。”华荣月道,“今天一定人多事杂,如果实在不行……就让花街里面的人都出来。” “是。” 找几个人看看烛火什么的总应该是必须的吧?华荣月想,想当年看红楼梦的时候,就有看烛火这么一说,当然这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种挺虚幻的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这好像是一种摸不着边际的东西。 不过既然想到这里来了,华荣月自然就得好好的布置一下。 可别忘了,花船有那么多人指着她吃饭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华荣月发现自己在花船的作用就像个工具人,还是专门负责赚钱的那一种,这帮疯子们没有一个人懂得勤俭持家,可怜她在外人眼中一个神秘可怕的花面,硬生生被蹉跎成了老妈子。 虽说今天来的人会很多,很杂,不过这对于花船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花街也算是华荣月赚钱的一个重要手段,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名声打出去,然后再捞一笔……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间觉得人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想到这,又不禁补了一句,“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招待我们的客人,他们没什么机会常来,既然来了,就要用最高的礼仪招待他们。” 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身后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似乎是愣了一秒,华荣月并没有察觉。 过了会,华荣月听见他说:“是。” 这一晚上能赚多少啊……能不能把花船一个月的生活费给赚出来? 华荣月从思绪中挣脱了出来,安静的看着下面。 过了许久,她望着下面的灯火辉煌,忽然轻笑着说:“真是期待呢。” …… 早早的就离开了,有几份榜单是需要他亲自送到榜单人手中的,估计这个时候就要动用一些他家里的势力了,毕竟在路留生看来,光凭他一个人,恐怕完全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据说这个规矩是当年第一任定下来的,这一位是真的大佬,不光打出了“”这块招牌,还是个即使在面对榜上的那些大侠时,依旧能有自保能力的真大佬。 他当时定下这个规矩,是为了给天底下的人看看,他们也是有几分真实力的,榜单也不是随便排出来的。 对于这个前辈只有两个字想说——放屁。 这位前辈已经去世上百年了,这会想再去找人家掰头一把,估计得先去阎王那里报个道。 其他的几份都被他送出去了,就差这一份,他怕出什么岔子,所以专门蹲在这里等,就为了把这一份给着实的送出去。 外面香气阵阵,惹人流连,无数的夜宵摊子就在两边开着,生意十分的火爆,大部分人都挤在夜宵摊子那里,开开心心的吃着东西,聊着天,但不敢去。 他身上还有着重要的东西,跟着那么多人挤他很害怕无意间丢失了,毕竟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尽管他现在肚子很饿,内心很凄凉。 虽说无时不刻不在骂他的前辈,但他真的不希望让这个名字蒙羞。 于是他强忍着饥饿,找了个墙角,不自觉的就蹲了下来。 周围下起了些许小雨,但依旧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讨论着,每个厉害的大侠还有今晚的榜单,一边流口水,一边在心里默念。 我不饿我不饿,我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世上无所不知的,肩负着使命的,最英明神武的…… 他刚念叨到这,就看见胡同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身整洁的褂子,头上还打了一把小小的伞,头发用青簪在身后简单的盘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那人看见的时候愣了几秒,两人相互对视,静静的隔空相望,周围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间静止了。 觉得胸口一滞,似乎有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喘不过来。 等过了几秒,那个人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小跑过来把伞遮在了的头上,关切的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吗?路留生呢?” 不知为何就突然觉得非常的尴尬,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呃……”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搞得这么狼狈?”那人继续问到。 ——因为你。 突然想这么回答。 但他觉得自己如果这么说了,那场景就太过搞笑了。 站了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出来闲逛一下而已,你先忙你的,我不着急,不着急。” 华荣月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拍完了裤子拍衣服,拍完了衣服拍裤子的人,今天上午他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这边她刚拐个弯出来想到处看看,就发现这人跟风雨飘摇的小白菜一样蹲在那里。 那副场面都快让华荣月看流泪了,恨不得当场唱一首小白菜来应应景。 “我扶你吧,你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手里拿的什么啊,需要我帮忙拿着吗,沉不沉……”华荣月忽然看见这人怀里抱着一个挺大的,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下意识的就要帮他接过去。 “不行!”一个激灵就喊了出来,声音凄惨的堪比公鸡打鸣,响彻十里。 这叫声太凄惨,以至于华荣月和他突然又同时尴尬的愣在了那里。 这边都懵了,他来这里是给华荣月送东西的,但好像时间还没到,而且也不是这种送,应该是另外一种送,至于另外一种是什么送,其实他也搞不清楚是怎么送…… 他尴尬的揉了揉脸,开始怀疑这是华荣月拿他逗乐子呢还是怎么着,忽然间就看见有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酒瓶。 他从这边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华荣月,华荣月此时是一个“文弱书生”,理所应当的被微微撞了一个趔趄,看的心里一抽,对着那个人道,“唉,等等,你撞到人了。” 那个醉汉半梦半醒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间,忽然看见他眼下的那颗红色的痣,醉汉的眼神非常的奇怪,虽然醉了,但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极度亢奋。 “今晚……真是一个美妙的日子。”那个人往嘴里倒了一口酒,“今晚,真是个美妙的日子啊……” 他嘀咕的声音十分的古怪,反正听了总让人觉得不适,尽管华荣月不迷信,但这声音絮絮叨叨的,听起来真的很像诅咒。 “你这人……”虽然平时不喜欢惹事,但旁边有华荣月在,他有点担心她会生气,却没想那个疯子一边喝酒,一边开心的指着和华荣月说:“今晚过后,你们就都不在了,他们也都不在了,大家全都不在了,哈哈。” 他说完,撒了欢一样的朝着前面跑了过去,只留下华荣月和两人。 华荣月听了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这人……不像是他们花船里的人啊。 但那人的声音却依旧徘徊在她的耳边。 今晚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接下来 气氛已经越来越热烈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欢乐的气氛中,花街上灯火通明。 华荣月请喝了杯酒, 这人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不幸吃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弄的本来想马上走人的华荣月都没好意思走, 特意留下来陪的他。 对于华荣月来说, 她觉得自己今天在不在花街上其实也都不太重要,但以防万一,特意把手底下的清秀小帅哥拽过来当了个替补。 其实华荣月觉得只要不让自己当着江连焕的面收到那个榜单,那怎么样都行。 今晚六扇门自然不可能不给华荣月任务的, 只不过华荣月总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打酱油的,六扇门给她的消息是待命就好,所以华荣月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包裹, 包裹里面装了一件衣服。 “实在不行, 我带你去医馆吧。”华荣月道,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医馆,挺不错的。” “不, 不用了, 谢谢。” 华荣月正在这里关心着, 街道上忽然传出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像是有许多人都过去凑热闹了一样, 外面有人影闪过,还有小孩子嬉笑的声音。 外面应该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只不过华荣月暂时没什么心情去看。 但在这灯火辉煌的花街之上,听着外面那些喧嚣的声音, 看着从窗口一个个闪过去的人影,也不失为一种快乐的事。 华荣月觉得这样的感觉非常的有烟火气,而且是一种跟现实世界不太相贴的烟火气,就站在现实和虚幻的边界,随时能让人从现实和虚幻里穿梭。 这种喧哗又宁静的气息让华荣月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也让她渐渐的忘记了刚刚心里因为遇见那个奇怪的疯子而升起来的不安感。 觉得自己必须得找一个机会从华荣月的身边离开,不然一会到了零点,他恐怕就没有办法在不隐藏身份的情况下把榜单递给他了。 不过暂时还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理由,虽然他觉得对方在这种“伪装”之下,应该是个脾气性格都非常好的人,恐怕他提出离开对方也根本就不会问什么。 但很害怕自己离开之后背后会跟上几个人。 他也喝了口茶水,压了压嗓子,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从窗前走过,这个身影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刚才外面那些喧哗声都是因为她。 她整个人看起来红通通的,手里也举着一个红通通的小灯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爱又精致的娃娃,有小孩子跟在她的身后,开心的边指着她边跑,那个女孩子见了也不生气,只不过笑一笑。 她的脸红润的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看起来健康又动人,她身上穿着一件艳丽的红裙子,手腕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手串,上面结着复杂又精致的绳子。 华荣月发现对面的似乎是盯着窗外看了一段时间,有些奇怪的想外面有什么吗?于是自己也推开这边的窗子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两个小孩。 也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眼对面的华荣月,心说在这里出现的姑娘指不定都是他的手下,这么一想,刚才的那个姑娘说不定也是个疯子……这么想想还真有点遗憾,这年头好看的姑娘怎么年纪轻轻的就都疯了呢。 他看了眼华荣月,斟酌着说:“呃……你今晚有什么事吗?” “应该没什么事。”华荣月摇了摇头,“怎么了?” 居然没事,不应该啊……在心里嘀咕,他看华荣月又好奇的看了过来,连忙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要不然……我们再去外面逛一逛?” “逛一逛……也没什么问题。”华荣月道。 她觉得自己在花街上待了这么长时间,这里有什么东西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对这里可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对于来说,这里显然是一处新奇的地方,所以倒不如就出去逛逛。 看着华荣月起身,就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他心说只要是出去就好办了,到时候他出去之后,就有一百种方法能够从华荣月身边找借口离开。 他们俩出了门,外面此时此刻已经全都黑了,华荣月撑起了一把油纸伞,拿着一盏店家给他的小灯笼。 这个灯笼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不过店家是免费给他的。由于这东西不要钱,再加上形状确实十分的精巧,所以有很多人都不会把这个灯笼给扔掉,大街上走一圈,可以看见不少人手里拿着这种灯笼。 “今天来这里的人好多……”有点没话找话。 “是啊,真的好多。”华荣月朝着四周看了看,今天花街算是全开放的,基本没有做什么限制,所以今天来的人格外的多,有许多看起来平日里基本上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出现了。 而且……今天她瞧着眼生的疯子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平时这附近……有这么多的疯子吗? “说起来,这个地方建成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走着走着,华荣月忽然间说道。 没想接这个话,他心里鄙视的想这地方是你自己建的,你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建的这么快?正想着呢,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你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建的这么快吗?” 华荣月和同时转过了头去,只见那里说话的是一个年级很大的老婆婆,老婆婆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手上全都是老茧。 她的眼睛也已经混浊不堪了,手中是一些编竹篮用的东西,看起来十分辛苦的样子。 这老婆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已经很沙哑了。 华荣月听了她的话后,缓缓的靠近了那里,轻声问,“不太清楚……老婆婆,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那个老婆婆看起来风烛残年,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她苍白的头发在寒风之中被吹得七零八落的,这么个雨天,她似乎连一个雨伞都没有。 似乎所有稍微有些同情心的人,都不会对这样的一个老婆婆无动于衷。 旁边的摊子上都有很多的客人,唯独这个婆婆的摊子上没有什么东西,可能是因为她的摊子正好在巷子尾处,又或者是因为这个老婆婆眼神不好,编篮子的速度太慢了。 这里除了华荣月和之外,仅仅只有几个客人,而这几个客人很有可能也都是看在这个婆婆太可怜的份上留下来的。 有个看起来年级不大的女孩子好奇的问,“婆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这里确实在两个月以前还没有这条街来着。” 那个婆婆编花篮的动作一顿,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里平时到了晚上几乎都是女人,这还是第一次夜里有这么多的外来人吧。” 她手中的篮子编了一多半了,华荣月看了一眼,隐约觉得这东西的模样不太像是一个花篮,因为没有这么小的花篮…… 这东西的大小……更像什么呢? 华荣月暗自在心里比划了一下…… 有点像……她曾经看见过的那种养蛐蛐的小罐子? 这么高,这么小的…… 嗯,是挺像。 老婆婆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们一眼,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来了一丝笑容,她道,“这让我想起来了一个故事……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从前有一条花街,街上生活的全都是漂亮的女人,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女人既是人,又是恐怖的厉鬼。” “她们在天黑的时候,会将人的心掏出来吃掉,到了白天,又会突然间像影子一样的消失。” “被她们吃掉的人,又会变成新的厉鬼,重新徘徊在这条街道上,所有人都渐渐的没有办法逃离这里。” “这些女人们没有什么别的喜好,她们唯一的喜好可能就只有灯笼,因为那是能让夜晚也能跟白昼一样璀璨的东西,所以那条街上,布满了美丽的女人还有五颜六色的灯笼。” “平日里,这街道在夜晚是从来不允许别人闯入的,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这里的主人想要吃人的时候。” 老婆婆的嗓音格外的低沉,周围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变得有那么几分怪异,刚刚还接话了的那个女孩子这会连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周围风吹过的声音。 “那个主人……只有在想要吃人的时候,才会将自己的街道敞开,欢迎外来的人。”说完这句话,那个老婆婆用眼睛看了一圈他们这边的人,继续阴恻恻的提醒了一句,“所以,这里的主人是很危险的。” 她说完,忽然发出了几声沙哑难听的笑声,此时在一边一直默默的听着故事的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了这个老婆婆的脚下。 这个老婆婆明明站在了水中,鞋子却一点都没有湿,几乎像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我,我们先去那边买点东西了。”旁边有人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脱身,却听见那个老婆婆又说:“怎么了?这就被吓到了?不想再听听别的故事了吗?” “不,不用了。”那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后走,却忽然听见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接下来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见一张十分平静的脸。 那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什么会武功的人,此时此刻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像是丝毫听不出话外之音一样的问,“那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偷听 “接下来?”老婆婆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你真的想知道吗?” “对。” 华荣月问的十分坦然,虽然这种坦然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相当诡异。 刚才因为华荣月人畜无害外表而向她靠近的几个人, 这时都不知不觉的又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华荣月只是真的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是什么,她越发的觉得今天有意思了,只是没披马甲上个街, 居然就遇见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个婆婆叹息了一声, “你就不怕, 你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了吗?” “现在的疯子就这点水平吗?”华荣月缓缓的走了过去, 来到了婆婆的面前, 伸手拿起了地上的一个小小的笼子。 她蹲在那里的样子非常的普通,就像每一个正在摊子前面驻足的客人一样, 但是却让外场所有人的心里都猛地沉了下来。 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的声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立刻离开这里。 但是他不敢动。 旁边除了他以外的那几个人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们在察觉到不对的前一秒, 就往外面跑了, 有女孩子的嘴里甚至还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尖叫。 短短的时间里,此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华荣月, 老婆婆, 还有。 “你这故事没头没尾的, 而且也没有意思,不如这样,我给你讲一个更有意思的故事,如何?”华荣月抬头看了这个老婆婆一眼。 那个老婆婆盯着华荣月, 眼睛忽然滑到了华荣月身后背着的那个小包袱里,那个包袱之中微微露出来的一件衣服和一张面具。 那面具是漆黑的底色,上面伴随着鲜红的花纹,还有狰狞的獠牙。 她的眉毛忽然间就狂跳了起来。 华荣月从地摊上面随手捡了几个小笼子,放进了身后的包裹里,然后问面前的这个老婆婆,“这几个笼子多少钱?” “十,十文。” 在后面全程目睹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现在都化为了雕像。 他一点也不想动脑子去思考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他也不瞎,所以仅仅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腿都软了。 华荣月付了钱,和从那个巷子之中走了出来,都已经快走不动路了。 “手艺真不错。”华荣月拿出一个小笼子来递给了,道,“看看这个,这老婆婆编篮子还是很有手法的。” 在这里脸都僵硬了,他接过了这个小小的笼子看了一眼,确实是个很精致的小笼子,刚刚跟一堆破破烂烂的竹条摆在一起时还看不太出来,但现在托在手里看就很打眼了。 这笼子的模样如此的小巧,就好像……就好像…… 不知不觉中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华荣月倒是正在用眼睛搜索花街上面能够联系的人,她看见了一个花街的高层,那个人和华荣月对视了一眼,华荣月用眼神示意他去巷子尾处看看。 这会她身边有着外人呢,她也不可能做什么事情,刚才顾虑到这人的存在,华荣月才没有出手,不过这会让花船的其他人看看也是可以的。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疯子,在花街上卖东西,还说着华荣月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 有意思,真有意思。华荣月想了想,把另外一个小笼子揣了起来。 她觉得今天的花船一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混进来了,这些人说不定有一些还是她的老朋友。 今晚她的花船首要任务就是赚钱,要赚到三个月的生活费,华荣月不想让任何人蹦出来打扰她的这个伟大计划。 她走了一段路后,对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些事情,可能要先离开一会。” “没事,没事,你不用在意我。”疯狂的摇头,示意华荣月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华荣月抱歉的跟他道了别,自己一个人返回了那条巷子,只看见刚刚她用眼神示意的那个人站在那里,见了华荣月之后摇了摇头。 华荣月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之前那个婆婆站着的地方。 跑了啊。 …… 一条漆黑的巷子里,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人惊恐的跑着。 她的身手矫健的几乎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这些大街小巷都是昏暗的,她就像一只隐影里的老鼠。 等到好不容易跑到一个巷子里时,她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敲了敲墙壁,然后等在那里。 她的心里惊疑不定,整个人都在发抖,好不容易这会终于镇定了下来,从墙壁的另外一边,一个人跳了过来。 “他发现我了!他发现我了!”那个老婆婆惊恐的喊到。 “嘘,小点声。”那个过来的人轻轻的用手捂住了那个老婆婆的嘴,道,“他怎么发现的?” “我不知道,他就是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拿走了我面前的虫罐,之后……之后……” 那个老婆婆想要继续说下去,就听见面前的人轻声说:“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过了几秒钟,他把手又轻轻的放了下来,那个老婆婆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他都知道了啊。”那个人一边说,一边一脸好奇,“那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来这里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是想来看看蛊王究竟是谁的吧。天易楼那些人做梦都希望易孤舟是第一,这样他们才能确认他就是蛊王。” 那个人把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往巷子深处拖,“但如果易孤舟不是呢……他们还能去把第一的那个家伙杀了不成?” 他虽然刚刚翻墙时候的轻功格外的利索,但眼下却有些瘸,走路一拐一拐的。 那人把老婆婆扔到了巷子里,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手,就像是扔了什么大件垃圾一样。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想了想,他似乎又是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然后忽然间笑了起来,“难道他真的能够看穿人心?” 似乎是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十分的可笑,他摇了摇头。 “不过我恐怕得离开这了,不然这个人一会发起疯来,可就不得了了……” …… 华荣月看着花船的那些人正在那条巷子里面收拾东西,忽然开口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私底下瞒着我?” “不,没有啊。”那些人被她问的懵了一下,然后纷纷摇头。 华荣月看了一会他们的反应,觉得他们的反应倒不像是假的,所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恐怕真的不清楚。 或者说……她手底下的人真的在偷偷瞒着她什么,但这些人等级还不够,所以暂时还没有办法知道。 她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对头,但是刚才碰见的花船的那些人又都不像是要搞她的样子。 华荣月对于手底下的人想要造反的意图是很容易察觉的,想当初她就是这样,一连串的干掉了不少意图谋反的人。 但面前这些人不像。 他们现在全都开心的提着灯笼,在大街小巷的乱窜,时不时的仰头看一下天上的月亮,每个人的脸上挂着的都是最纯粹的笑意。 这种感觉确实是华荣月最熟悉的那种花船的感觉,也是她一直把花船当成是家的原因之一。但她眼下真的觉得这些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偷偷的瞒着她。 不说是吧……华荣月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不说的话……她不会换个别的马甲过来问一问吗。 “江公子,请等一下。”路留生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江连焕坐着车,似乎是想要出门的样子,就连忙追过去拦下了他,“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你有事?”江连焕道。 他平时倒是挺喜欢在别人面前装翩翩公子的,唯独在路留生的面前,就总想玩点刺激的,而且他一向看这个人不怎么顺眼。 “您是想去附近新开的那条街吗?”路留生硬着头皮说:“如果您想去的话,把我也带过去吧,我的一个朋友在那里,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他,准备去找找他。” “你朋友?”江连焕看着路留生的模样,忽然间笑了,道,“上车。” 路留生松了口气。 他倒是不一定非要跟着江连焕,只不过这个时间段,那条街上一定人满为患,他一个乞丐,倒不如跟着江连焕了,这位江公子肯定有坐席。 而且……路留生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念头,就是跟着江连焕,看看他出门是准备做些什么。 华荣月打扮的像一个小乞丐一样的出了门。 这身衣服对于她来说确实有些不舒服,并且她也几乎从来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但是这样一来,确实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她来了,她走在花街之中,几乎像是面对着一个新的世界。 华荣月走了一圈,忽然在角落里又看到了那个一边笑一边跑开的邋里邋遢的疯子,她走了过去,听着对方嘴里正像呓语一样嘀咕着什么,就凑近听了听。 “呵呵呵……他们都会被花面杀掉……花面就是那个蛊王……谁都想象不到,他就是那个人……” 豪赌 江连焕说这句话的时候, 是抱着能激怒吴明的心态去说的,他现在急需找个人打一架,如果能见点红就更好了。 然而吴明却依旧淡淡的,什么也没说。 他像是看透了江连焕在想什么一样。 有时候江连焕觉得吴明特别奇怪, 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疯子, 因为如果这会对面要是个正常疯子,那恐怕早就一拳打过来的, 他头一次碰见吴明这么佛, 说什么也不生气的。 “那照你这么说,花面今晚是非失控不可了?”他干脆破罐破摔,直接靠在了长了青苔的墙上,换作平时, 他肯定不会这么干的。 “我没有那么说过。” 江连焕看着吴明, 眼神很冷, 他想起来此时此刻被影响的人应该不仅仅只有他一个才对,对面那个人既然知道这么多,但从表面上看来却没有什么影响的样子。 这人……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开这种影响。 江连焕知道一种, 但他眼下觉得对面这人知道的说不定更多一点。因为这人……在江连焕心中的危险性已经直线上升了。 “单纯论实力来说, 有许多人都能成为蛊王的, 变强无非也就那么几个手段,一是无穷无尽的杀人,二是让越来越多的疯子‘臣服’。”吴明说:“这两种手法倒也都容易……” 他看见江连焕因为这句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笑了, 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我都知道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继续吧,跳过这个。”江连焕说。 “好。”吴明开始用一种很冷酷的语气来说道,之所以形容是冷酷,就是他的话中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不带有任何主观情感。 “那么如果达成这两个条件的任意一点都很容易,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的蛊王出现过呢?” 他伸出手来,接了点落下来的雨水,静静的看着自己透白的手指说:“因为那些人都撑不到最后,在他们被仇家杀死之前,他们往往都会失去最后一点理智,变成彻底的疯子。” “他们性格中最有缺陷的那一点会被无限的放大,原来就残暴的就会想要杀死自己面前出现的所有人,原来就贪婪的人会想要得到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 “那你觉得花面……今晚?”江连焕听到之后犹豫了一会,试探着说。 “啊……这谁知道呢。”吴明把手抽了回来,轻咳了一声。 “估计这只不过是又一个重蹈覆辙的可怜虫而已,所谓的蛊王在我看来,一直都是群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想自己变成蛊王的,他们都害怕自己变成没有办法被控制的疯子。” “这些人都太聪明了,谁都知道那是条死路,如果变成了疯子,哪怕成为天下第一人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他们往往会选择另外一条更聪明,更保险的方法……” 这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停下来了,江连焕想继续往下问,但想了半天,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花面保持理智吗?” 就像……你一样。 这是江连焕未尽的话。 他根据刚才吴明所说的话,判断这人一定知道一些保持理智的方法,而江连焕心里其实是不希望花面在今晚就失控的,因为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的失控了会很麻烦,或许这里面还包括了一些私心…… 他听见吴明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是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来偷吃的狐狸,却并不打算赶他走,“保持理智的方法其实有很多,以前也有不少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通常我推荐给他们的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削弱自己的实力。既然会承受不住力量的反噬,那么削弱自己的实力就可以了。” “第二种是疼痛,疼痛永远是最容易让人保持清醒的东西,只要一直保持着疼痛,那总会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一点。” “第三种,是因为某种过于强烈的情绪,或者是执念。” 他说完后看了看江连焕,忽然间反问道,“不知道江公子是哪一种呢?” 这问题问的太突然,江连焕还在心里琢磨着花面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被反问了这么一句。 他心中一冷,看了眼吴明,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就离开了这里。 层叠的屋檐上,江连焕在上面奔跑着。 他的步履匆匆,丝毫看不出刚刚被影响的模样,只是一直朝着这里最繁华的地段跑去。 …… 华荣月虽然不清楚易大佬到底怎么了,但好歹也是对易大佬间歇性发疯很有经验的人。 她果断的切断了跟易大佬的联系,然后通知了清秀小帅哥,让他稍微注意一点周围的情况。 对于疯子的事情,她总是一团模糊,因为易玲珑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任何有关于疯子的事情,她这部分的知识都被人刻意的隔绝了,而花船一直以来对这方面的知识都挺欠缺的。 它毕竟只是一个小组织,如果没有华荣月,它这会应该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过华荣月很早以前就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就是易大佬的性格很容易被影响。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原理是什么,但这就是一种纯粹的感觉,说有道理也可以,说纯粹就是她想多了也行。 这会华荣月已经什么方法都可以尝试了,她预感到如果在今晚真的让六扇门感觉到那么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那今晚花船绝对就是覆灭的下场。 她这段时间在这里努力的挣扎,只不过是让花船覆灭的时间推迟了短短几个月而已。 所以华荣月准备压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上去。 这是一场赌博,华荣月清楚,而且是一场豪赌。 …… 此时正在周围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人们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轻柔的感觉,那是传音,这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晚大家都尽兴了吗?作为花街的主人,我准备在今晚为大家送上一些小小的‘游戏’来助兴。” 刚刚最热闹的赌坊前面忽然有人又抬了一块牌子出来,那牌子是赌坊平日里用来写赌注的时候用的。 平日里那上面写的都是一个个让人心痒,但却踟蹰着不敢下的赌注,但眼下,那上面的赌注却简单的要命。 那上面就只问了一个问题—— 今晚大家在花街里玩的开心吗? 下面就两个选项,一个“是”,一个“不是”。 不得不说这个赌注是真的奇怪,足足把周围的所有人视线都给吸引过来了。 路留生还在寻找的途中,他刚想进入一条巷子,就听见了这个声音,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这个声音是……那天遇见的那个撑伞的人。” 他听了之后,似乎是思考了一秒,然后又朝着赌坊的方向跑了回去。 赌坊前面,大家都啧啧称奇。 因为赌局一般都是赌别人的东西,头一次碰见居然有人赌自己的东西的。 这种选项相当的唯心了,换句话说,如果赌局赌的都是这种东西,那岂不是怎么赌都能赢了? 但赌局这个东西……众所周知,都是跟钱有关的,更别说放出这个赌局的还是家有名的赌坊。 有人试探着随手就压在了“是”上,压在这种奇怪赌局上面的人不多,但是绝大部分人都压在了“是”上。 赌注的赔率一般跟双方下注的人数有关,如果按照现在下注的人数来看,那押“是”的人即使是赢了,也赚不了多少钱。 但很奇怪的是,“是”的赔率居然很高。 原因在于,押在“不是”上面的人虽很少,但有一个人却下了很大的重注。 这个人押下的钱比旁边的那个选项要高出好几倍来,明明旁边那个选项下注的人是他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就好像有人在故意的让“是”的赔率变得高一样…… “谁押在了这个不是上?”黄娇看的奇怪,她说:“明明今天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吗,而且谁又会花这么大的价钱押在不开心上面呢?”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忽然看见一个遮了自己的脸,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站在牌子前面看了半天。 然后他掏出了一锭银子,扔在了“不是”那边,转身就走了。 “还真的有人会押在不是上面啊……”黄娇喃喃的道。 她挠了挠头发,说:“……这人真奇怪。” 高楼之上的清秀小帅哥看见了底下这一幕,刚刚传音的那个声音并不是他,而是花面。 他不清楚花面究竟想要干什么,因为从刚刚开始,花面就一直没有联系他了。 他的内力不如花面,传音有被人发现的可能,所以他这会只能谨慎的在街道上寻找着花面的身影。 这里……没有。 那里……也没有。 他刚想借着出街的名义上街走一走的时候,就忽然听见了花面的声音,那个声音非常的惊慌,里面带着一种似乎是在挣扎的感觉,“快点……快从别人的视线中离开,绝对不要让别人发现你……” 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说一会就要喘一会,清秀小帅哥觉得不妙,就试探着问,“大人,怎么了?” 这一次,对面却再也没有声音。 他觉得不妙,瞬间就起了身,然后忽然就消失在了楼上。 现在有不少人都在注意着他,所以在他消失的一瞬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纷纷站起身来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华荣月半跪在一条小巷子里,用手轻轻的拽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说:“冷静点,易大佬……求求你了,这个时候千万别闹啊……” 然而一阵一阵飘忽的感觉却不断的传了上来,她觉得自己现在晕乎乎的,就像个正在漂浮着的幽灵,随时都会消散在空中。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出,华荣月最后用清醒的意识喊了一声“易玲珑!”,然后就忽然安静的停了下来。 巷子里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半跪在地上的人忽然抬起了头来。 “他”的眼睛里没有痛苦的神色,是一片全然的兴奋,还有一片血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确实到下半段了……但还没到大后期,中后期吧,我觉得我还能再写点。 文不大崩的情况下,我还是想尽量补全世界观的…… 以及江连焕的视角目前评论区暂时没有一人猜对的,这既让我觉得我好强啊,又让我觉得我他妈是不是又写崩了…… 江连焕这人挺惨的,后期可能还要更惨点。 端午节搞了个抽奖活动,晋江新出的功能,订阅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自动参加,奖品不贵,就一个三四十的小香包。 先熟悉一下流程,以后给你们搞点更有意思的。 以及……最近晋江好卡,存草稿箱里的文到时间了都发不出去,非得我手动再发表一次,辣鸡程序。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今晚之内鲨了你 “今天过后, 花面是易玲珑的事情应该已经隐瞒不住了吧。” 花街的某个屋子里,有几个花船中的人围坐在一起。 他们只是在简简单单的聊天,但如果让外人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恐怕会吓死。 ——这个江湖中, 花面和易玲珑好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相关的话,可能仅仅只有这两个人的穿衣品味了。 但其实穿衣品味细分起来也有微妙的不同,华荣月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像花船一样的放飞自我,毕竟大部分东西也都是六扇门给她提供的,六扇门放飞自我的程度远远比不上花船的程度。 其实华荣月没怎么在乎过那个榜单的事情, 没看她今晚的第一反应就是赚钱吗, 排名这种东西挺虚的, 不如赚钱,什么都不如赚钱。 但是……她丝毫不知道这东西对于花船的重要性。 重要到值得他们在今天专门聚集在一起,商讨这件事。 花船的人讨论的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这件事说出去有关于花船的脸面。 首先,关于这次榜单谁会是第一的问题,这群人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在他们看来,如果花面不是第一, 那才是有鬼了。 他们的这种信心放在外人的眼中可能会十分的不可思议,毕竟在其他人的心里,比花面厉害的人可能会有很多,花面这个人在江湖上才出现不过一年左右,总不至于突然间就变成了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但是花船的人不。 他们对于花面就是这么的信任, 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华荣月在花船比较放飞自我,所以经常让花船的人领教一下花面放飞自我之后的实力…… 时至今日,花船依旧是负责给花面擦屁股的第一人选,无论是华荣月在外面一不小心玩大了,或者是在花船里面一不小心玩大了,都是这群人默默无闻的替她去收拾,自然也就能了解到许多江湖中其他人不知道的秘辛。 虽然他们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像工具人,但这年头工具人才是知晓秘密最多,但还不会死的太惨的人。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有一件事情是他们都清楚的——那就是花面就是易玲珑,是那个失踪了将近一年多的易玲珑。 这个事情说出去估计又会引发江湖中一阵不小的震动,一开始花船的每个人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都是三观震动了一次,但是渐渐的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现在就是看花船外面人的反应。 他们万一看见排行榜第一的人是易玲珑,而不是花面,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在一瞬间怀疑人生呢? ……华荣月凑近了那个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的疯子,小声的问,“花面……就是哪个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这个看起来好像喝大了的家伙,但这人被连戳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等到华荣月再戳,就发现这货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喝酒不好,喝酒误事。 华荣月总觉得自己好像再问问就能问出来这个人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了,结果这人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间喝晕了,这让华荣月总觉得自己很亏。 她慢慢的转身离去,放弃了继续去摇醒这个人,然而她却没想到,她放弃了弄醒这个人,给她后面留了多少麻烦。 就在华荣月离去不久后,就有个人盯上了她。 那些人在后面小心的观察着她。但神奇的是,他们的身上穿的虽然是花船的衣服,但是他们的眼神却是十分的不友善的。 那种眼神里包含着一种恶意,甚至还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隐隐约约的,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这人就是那个假的易玲珑吗?” “对,就是他。” “他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冒充易玲珑?” “不清楚……不过今晚之后,这个人的下场应该会很惨吧,以往没有人愿意理她,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人愿意理她。” “一定要把他处理掉……不能让他顶着冒牌货的身份,来当那个第一。” “花面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说来也奇怪……大人好像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大人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啊……大人估计又起了玩心吧,不然我真的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放过这个傀儡。” …… 华荣月走在街上,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觉得有些奇怪,后背怎么突然这么凉呢? 她想了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到了脑后。 …… 江连焕跟路留生坐在一起,路留生也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他看了看江连焕,有些疑惑的问,“据我所知……应该会给每一个榜单上的人都单独送一份榜的吧,您何必要亲自去那边呢?” “你对这个榜还挺熟悉的吗。” “……一般一般。” “我倒不是想看那个榜上的人。”江连焕好脾气的给路留生解释了一下,“主要是想确认一件事情,再加上……我去那边有点事需要做。” 他回头看了一下路留生,然后突然问,“你想听吗?” 路留生疯狂摇头,腮帮子差点甩出去。 “唉……那还挺可惜的。”江连焕转过头来,又静静的看着外面的灯火。 路留生坐在车上,擦了擦汗,不知为何忽然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刚才江连焕好像只是简简单单的在问他一个问题而已。 车一到地方,路留生就飞快的溜走了,只留下了江连焕一个人。 “跑的倒是快。”江连焕看了一眼路留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哨子,轻声吹了一下,然后等人过来。 就是不知道…… 华荣月听见那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想。 ……华荣月没怎么想,华荣月站在花街之中开始怀疑人生。 她记得自己好像没往花船里面拉过这么多的人啊。 或许是由于之前她还是以花面的身份在街上走的时候,都没有几个人敢跟她对视,所以华荣月没注意过,曾几何时,她以为的那些是没什么“威胁”,所以晚上不会被赶出花街的人,原来眼角下几乎都有一颗小红痣。 华荣月站在一个卖包子的大娘面前,整个人都很是茫然,她心说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她肯定这些人在两三个月前应该还没有……最起码这条街道肯定还没有这么多奇怪的人。 花船上面的人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最开始只不过是那个青楼里面的姑娘们组成的组织,充其量里面混了点老鸨,龟公和商人之类的,但现在给华荣月包子的这个大娘,绝对不是花船原来的成员之一。 “拿稳了啊,烫。”那个大娘瞎了只眼睛,所以那只眼睛看起来十分不灵光,她把包子递给华荣月的时候,笑的格外“和蔼可亲”,把华荣月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接过包子来,茫然的咬了一口,心说……这些人都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 “据线人说,大概三个月前,花面就已经派遣手底下的人去接近这附近的疯子了,然后让那些疯子也同样成为花船的人。” “这样扩充成员的架势在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是个很严重的异常情况,需要立即观察。” “在附近的这些疯子之中,花面已经有了相当响亮的名声,有不少人都认为他是疯子的唯一首领,所以对他为首是瞻,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需要极度小心。” “种种迹象来看,花面似乎随时都有随时失控的危险。” “如果榜单上他的确是第一,考虑到最近他在疯子之间的声望,可能会对那些疯子们造成疯狂的影响。” “必须随时观察他的状况。” “一旦花面失控,必须不留余地的,立刻的,将他斩杀。” 江连焕一想到这里,脸上堆起了很乐观的笑容。 此时此刻,在花街的各个角落,似乎还都存在着一些人小声的嘀咕声。 这些人的声音是细小的,就像是蚊子的声音一样,然而就像是一种阴影徘徊在花船的上空。 “花面会是蛊王吗?” “不清楚……不过如果他是的话,一定要将他杀了。” “蛊王只能是我们的,其他人出现了,我们只能把他杀掉,或者…在变成我们的一部分。” …… 百草堂里,刚刚倒在地上挣扎许久的阿折忽然间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手指间轻微的动作引起了门口女人的注意。女人转过头,看着他拼命挣扎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 “哎呦,还挺厉害的吗,居然成功的活下来了。” …… 华荣月浑身上下都毛毛的,她自打脱了花面的马甲,换上小乞丐的衣服后,站在这条街上只觉得危机四伏,走哪后背都凉飕飕的,有种瘆人的感觉。 她找不清楚这个瘆人感觉的来源,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她的耳朵里忽然听见了一个奇特的哨声。 啊,是江连焕…… 他果然来了啊,不过以他的身份,他来这恐怕并不是为了等榜单的,应该是六扇门又交代了他什么事情吧。 华荣月内心生出了一种同为社畜的怜悯感,这都什么段位了,都已经上榜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江湖的福布斯榜,结果还得给人家鞍前马后的跑。 她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丝毫没有自己也很惨的意识,说实话,这边给人的感觉太诡异,都让她觉得不像在自己家了,跑到江连焕的身边说不定能帮着震一震,毕竟这人才是最邪门的,百毒不侵。 华荣月才刚来到江连焕的身边,就发现江连焕看着她,眼神意外的有点怜悯。 哎呀,这是社畜与社畜之间惺惺相惜的眼神吗? 华荣月脑袋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就看见江连焕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抢着在她说话之前,先张了口。 他用一种很奇怪,却又很淡泊的眼神看着华荣月道,“上头有令,今晚花面如果出现任何失控的迹象,就立即铲除。” 唉? 刚刚跑过来,还没站稳的华荣月彻底愣在了那里。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有听清。 唉? 脑补过多 如果把华荣月内心深处最怕什么做一个排名的话,那华荣月会毫不犹豫的把六扇门拎到第一位。 因为华荣月内心里有个根深蒂固的概念, 其他人都是易大佬出手可以帮忙解决的, 唯独六扇门…… 那真是神仙来了都躲不开。 华荣月现在做梦有时候都会梦到易大佬记忆中被一群人围殴的景象, 那对于华荣月来说绝对是噩梦, 几乎次次吓醒。 所以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华荣月第一时间就跟六扇门打好了关系, 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躲过这一关。 这……不应该啊。 华荣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上辈子易大佬那么浪,还是在几年之后惨遭六扇门围殴的呢, 她这辈子老老实实的,怎么就能吸引来比易大佬还强的仇恨呢? 江连焕没有注意到华荣月的不对劲, 其实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花面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这一次来了很多的人。”江连焕道,“已经通知了各大掌门了,现在他们随时备命。” “……等等,等等,他们现在在哪?”华荣月心脏哆嗦着问。 “就在这附近, 信号弹发出去之后,一柱香内肯定会赶到。”江连焕理所应当的说。 华荣月瞬间脑溢血。 这这这,这不对啊! 虽然她知道名剑大会实际上就是各大门派和六扇门私底下偷偷进行的肮脏交易,但是这只是交易前期啊!它不是立马就执行的啊! 眼下这种既视感非常的强烈,让华荣月莫名的看见了当年红场练兵结束之后就立即上了战场的毛兵……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她想。 华荣月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惊恐之意,就听见江连焕道,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说清楚……如果到时候我对花面下手的话,你别阻止我。” 谁稀罕阻止你啊,你愿意杀就杀呗!不对……不对!这个人你不能杀!但是用华荣月的身份来劝说……没道理啊! 华荣月还搞不明白江连焕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应该是出大乱子了,她眼下只想跟花船的高层好好的商量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华荣月那混沌的大脑在焦急之中总算是抓住了一丝丝的重点。 对了,他说的是只要花面有失控的迹象的话…… 这一句话在此时此刻就是华荣月的救命稻草,她现在无时无刻不想着立刻冲出去跟自己的高层们开个会。 没想到就在她刚表现出想要离开的架势时,江连焕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根绳子,一边笑呵呵的一边对她说:“这种时候可不能让你随便跑出去……太麻烦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华荣月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被绑起来的手。 江连焕还跟她解释呢,“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我们处理了花面之后,就肯定会把你放开的,放心吧。” 啊,原来是这样,这么一听,真的是放心了不少呢。 华荣月呵呵呵的笑的,笑的活脱脱一个生无可恋。 …… “花面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吗?真是够沉得住气的。”街边的一个人小声的说着。 “这人比咱们看起来要阴险的多。”另外一个人道,“我本以为就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的出来张扬的,但没想到……有时候他比我想的还要阴险一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江连焕刚好拽着生无可恋的华荣月从他们的窗前路过…… “不过这个人……他在想什么,真的让人捉摸不透,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不出来了。”另外一个人说:“就像前段时间,这个人把周围这些疯子们全都耍了个遍的时候。” 他一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耻辱的事情,用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那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耻辱。 ……就在前几天,花面忽然间给了几乎所有门派一封信,邀请他们前去一个亭子。 当时所有接到了信的人都惊到了,因为那封信是直接送到了他们的桌子上的,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收到那封信的有各大门派的掌门,有家族门派的族长,有孤身一人前来的剑士…… 其实收到信也并不是这些人真正生气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封信不小心勾起了他们心里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像是一个人毫无顾忌的撕开了所有伪装一样。 ——所有收到信件的人,非常“巧合”的都住在江连焕的家中,都是来参加名剑大会的。 那个给他们送信的人似乎是故意的,明明就在江连焕家附近不远处,也有一些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门派,但那些门派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名剑大会……其实门派掌门的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所谓的名剑大会,是大概在几个月之前,六扇门突然联系了他们之后,他们才收拾了包裹来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换作平时,他们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与此同时,这些掌门也收到了一条六扇门的请求——帮他们击杀一个蛊王。 在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一直在嘲笑着六扇门,因为江湖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蛊王。 历来所谓的“蛊王”,其实只不过是稍微大一些的小蛊王而已,这里面顶级一些的,可能就是画师这样的人了。 画师的实力虽然也非常的恐怖,但远远还不到让这么多的门派一同前去围剿的程度。所以,这次举动在他们看来,八成又是六扇门突如其来抽风的举动。 这些人在来之前,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无比正确的。 ——直到他们开始发现自己门派之间忽然蹦出来了许许多多的疯子。 很多,就像是跳蚤一样,能从各种各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蹦出来。 这些疯子的数量让他们自己都有些吃惊。 在来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门派居然有这么多的疯子。 而最为奇怪的是,这些疯子,大多是在参加了某个在当地颇负盛名的疯子聚会之后,突然间暴露出来的。 那个聚会,大家都不知道具体的名字是什么,只知道去那里有几个规矩——不能带火,不能带灯笼,不能记路。 那里是一片纯黑色的空间,就像是个没有任何光明的乐园一样…… 这让各大门派几乎都陷入了一种慌乱当中,疯子的人数之多,以至于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门派弟子是突然间集体发疯的,而且有什么人在试图诱导他们发疯。 再结合一下最近花船正在不停的吸引周围的疯子加入的事情,这些人几乎一下子就瞄中了花面。 尽管证据什么的还不太明显,但是这种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几乎在一瞬间就开始怀疑,这个花面,和那个所谓的宴会主人就是同一个人。 ——这么一猜测下来,得到的信息就非常的不得了了。 这个花面,可能在诱导他们门下的弟子变成疯子。 总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这对于江湖门派们来说绝对不算小的事件。 首先,这个人居然试图让这么多的人变成疯子,那么他的所图一定不小,六扇门在请他们来之前所说的那个“蛊王”很有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夸张性的说法,而是一个事实。 其次……这些门派弟子也都不是傻子的好吧,这人究竟是拥有着什么样的个人魅力,才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放弃门派弟子的身份,转而去当一个疯子呢? ——一个武力高强的疯子,并且拥有着极为庞大的势力。 他可能已经暗中策划了许多年,一点点的进展着自己的事业。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在疯子当中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威望,甚至具有能够引诱一些人自愿为他效忠的魅力…… 这些组合加起来,足够让这些门派掌门看见一个崭新的邪教教主即将诞生。 而就在众人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和猜疑,准备继续观察一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 一张写在纸上的笑脸,彻底引爆了这些人仅存的理智。 那张笑脸,就像一个肆无忌惮的疯子对着他们在嘲讽的笑。 “看看吧……你们这些人成天提心吊胆的因为这些事昼思夜想,甚至因为那样一封简简单单的信就兴师动众,几乎派出了手下所有的精英前来。” “而那个人……却只是在用这样的一张笑脸在看着你们。” 当那些掌门们听见自己前去的那些手下们传来的消息以后,他们每个人都觉得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对着他们的脸左右互扇。 这东西说明什么? 说明花面他知道这场“名剑大会”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全都知道,可是他全然不在乎。 他甚至还把他们这些人全都引到了一个地方,让他们以为他要宣布什么东西,可却在所有人都到了的时候,他却仅仅只是站在一旁看他们的笑话。 这个人的脑回路绝对很独特,而且极度嚣张。 可偏偏众人暂时又不敢对他随意出手。 因为这个人敢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的戏弄他们,却又留下了那样一张嘲讽意味满满的字条,让众人都对这个人心存着忌惮。 他们觉得花面一定知晓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否则不会故意留下字条来刺激他们。 可是刺激以后,他又为什么会留下那样一个笑脸呢? 所有掌门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后背发凉。 这种并不害怕激怒他们,甚至似乎好整以暇的在等他们过来的架势,实在是让他们心里拿捏不准。如果换个正常人,他们或许还能猜出来这人脑中的想法。 但是换了这个敢戏耍了这么多人的花面,他们很害怕接下来的事情又会是一个“小玩笑”。 一个让人承担不起的玩笑。 …… “差不多就是这样,那些掌门们一听说今天要来围剿花面,还都挺开心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个绝佳的下手机会了。” 江连焕对华荣月说道。 “花面这个人……的确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看过的疯子很多,但是头一次遇到一个这么疯的人。像是没有任何顾虑一样。” “或许他留有什么后手?不过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应该也可以把他制服了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不然再叫一些人过来?” 很长很长时间以后,华荣月擦了把脸上并没有出现的眼泪,颤颤巍巍的问江连焕,“所以,你家里的那个亭子是因为这个被封的?” “那当然了!”江连焕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华荣月仰天长叹。 她就说嘛!为什么她那天只是觉得自己搞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就突然去了那么多人,而且各个都是精英人物。 ……整了半天原来是那些门派掌门全都脑补过多啊! 她哪来那么多心眼,还要当什么江湖中唯一的蛊王,还要吸纳疯子,纯粹闲得慌好吗? 有那个时间,她去多赚点花船的生活费不行吗? 难道没有人跟那些门派掌门说过,他们门派里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疯子’,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突然疯了的,而是原本就已经疯了,但一直以来都潜藏在门派里的吗? 六扇门虽然对那些掌门们说的是“名剑大会是围剿蛊王而举办的”,但对他们这些手底下的小兵说的却是“顺带要揪出那些潜藏在各大门派里的疯子,防止他们在必要时候出岔子”啊! “……他没疯,他还挺理智的,而且是个心肠挺不错的人。”华荣月嘴角抽抽着,试图给江连焕说明一下,“花面”是一个多么老实本分的小可爱,却只得来了他诧异的一瞥。 过了会,江连焕结结巴巴的说道,“呃……我或许,大概,可能理解你现在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 “可是现在,全江湖也只有你这么认为他了吧……” 大喜大悲 “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花街的某个巨大的花灯下, 一个人安静的在下面站着, 仰头看着那个灯笼。 这灯笼特别大, 大概需要一个成年人双手合抱才能抱住, 从下面看特别的漂亮,灯笼的光照在地上朦朦胧胧的。 他半睁着眼睛, 静静的看着,似乎是要伴着这朦胧的灯光睡着了。 “她看起来跟之前一样美,只不过脑子好像变得比以前不清醒了。”过了一会, 他开口说道,声音十分的温柔, 但是这种温柔, 却跟华荣月的温柔并不相同。 “她的脑子从来都不清醒。”旁边另外一个站在阴影里面的人忽然间说道,那个人站在阴影里面, 明明身上穿的也不是黑色的衣服, 但存在感极为稀薄, 如果他不开口说话,估计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注意到他。 “只不过是因为养她的人觉得她还有点用处,所以才没有杀了这条疯狗。” 这两人说到这里的时候, 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 “那她来这里干什么?她身后的人想让她过来看看今晚的盛景?” “我想不是。”望着灯笼的那个人冷笑了一下, 尽管他的表情一直有些冷淡的感觉,所以即使他冷笑, 也显得嘲讽意味并不是那么浓。 “她就像一条野狗,既然来了这,就说明她是想找一找有没有残渣可以饱腹一顿。” “这个地方可真漂亮……只可惜, 恐怕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不会这么漂亮了。” 灯笼下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街道上许多人正在行走着,这些人中有穿着很华丽衣服的姑娘,也有穿着朴素衣服的小商贩在街上摆摊。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千差万别,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走火入魔的人。 在别的地方很少能看见这样的一幕。 “如果这里被毁了,那我可能会觉得有点可惜。”这个人说着,朝着另外一条路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是一跛一跛的,腿脚看起来并不是很方便。 …… “我真的没想跑,真的,江哥你放了我吧。”华荣月第n次的对江连焕说道,江连焕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最后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说:“不行。” ……不行你还装出考虑那么半天的样子干什么,逗我呢,华荣月默默的把头转了过去,江连焕的声音从她的后脑勺传了过来,“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两个人正在这边瞎侃大山的时候,突然迎面碰上了一个瘸子,这人正凝视着周围街道上的人,这瘸子冷不丁一看还挺好看的,长的颇为清秀。 “哎呀,那个不是……”江连焕在华荣月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正巧这时,那个人问注意到了江连焕两人。 他转过头来,看着江连焕,似乎是过了一会,才转过头来用很轻的声音说:“江公子,是你啊……” “你怎么也来这了?”江连焕略微带着一点惊奇的走了过去,他的步伐稍快,丝毫不顾及华荣月的手还被绑在一起,导致华荣月跟皇军牵着的那只老母鸡一样,身不由己的就跟着过去了。 那个人看了一眼华荣月,似乎对于这个配置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 华荣月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 十八亭里的那个奇怪的画家,吴明。 这个人手里有那种用来遮掩眼睛颜色的药,华荣月一直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因为这个人在易大佬的记忆里似乎没什么存在感,所以她也没想过去打扰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人跟华荣月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华荣月也没指望对方能认出来他,结果那人仔细的辨认了华荣月一会,淡淡的说了:“啊……你不是……华公子吗?” “……您认出来我了?”华荣月说道。老实说这人还挺有礼貌的,华荣月自己都做不到能够准确无误的记住去过百草堂的每一个病人。 但这种时候,华荣月宁愿他没有礼貌一点。 “江公子是为什么而来的?”吴明问道。 “你因为什么来,我就因为什么来。”江连焕对着吴明一笑。 ……完,这是又来了一个想要花面命的人啊。 眼下的这个情形真的是越来越凉了啊,华荣月悲痛的想到。 江连焕是代表着六扇门过来围剿花面的,但吴明却不清楚,实际上华荣月这会也有些好奇吴明到底知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什么背景的,毕竟江连焕对外一直是一个自由立场的人。 “我觉得江公子跟我的兴趣可不太相同。”吴明依旧用那种不咸不淡的声音说:“我的兴趣只有站在一旁看热闹而已,并不想过多的参与什么。” 刚才还悲痛欲绝的华荣月忽然间活了。 “不过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活了的华荣月又安详的躺下了。 “那可真不错。”江连焕道,“从来没想到你也会参与这种事情。” “如果那个就是蛊王,那我自然也是想要看看的。”吴明道,“其实不光是我,今天有很多人都想过来看看。” 这人再继续说下去,华荣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骤停了。她真的想离这个人远一点,哪怕是让自己自欺欺人一下也好。 眼下华荣月必须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说花船真的背地里用她的身份偷偷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她这种时候生气也没什么用了。 与其考虑该怎么样处理这些人,倒不如问清楚他们到底搞到了什么地步。 华荣月甚至脑袋里还有个更加大胆的想法,那就是问问她的手下人究竟把事情搞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 如果这群人只是简简单单的搞一些小事,那么六扇门倒也不用兴师动众到这个地步,但如果他们偷偷的搞了特别特别大的事……那华荣月说不定能借助一下他们搞事的力量,来个逆风翻盘呢。 听江连焕的意思,花船最近招了不少华荣月并不知道的人,华荣月觉得这里面肯定招了什么很危险的人,说不定就有个江湖大佬。 华荣月觉得自己这会纯粹是病急乱投医了,如果她的脑袋还正常,那么她绝对不会想出这么神奇的点子的,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江连焕和吴明两个人还在聊着天,然而两人聊天的内容越来越隐晦了起来,渐渐的,两个人所说的话大部分都只是用一些很简单的句子来交流了。 “他这一次很着急啊。”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着急的,毕竟……他计划了这么久了,眼看着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会不着急?” 华荣月偷偷摸摸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老实说,在刚刚穿越的时候挣脱开来江连焕还有些难度,但最近华荣月已经完全不虚了,被易大佬调(?)教了这么久,逃跑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偷偷的找了一个机会,正好就在江连焕和吴明正在聊天的时候。 “说实话,现在这种形式还挺让人担心的。”江连焕小声的说道,“如果我是那个人……我想不出来现在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停下来。” 就是现在!呛儿死! 华荣月猛地一低头,就跟耗子一样,瞬间把大拇指弄脱臼,然后嗖的一下就钻了出去。 江连焕还在跟吴明聊天呢,聊着聊着忽然就觉得自己手上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空了。 …… 他一转头,刚好看见华荣月潇洒离去的身影,活泼的跟一个脱缰的野马一样,撒了欢似的往前跑。 “糟了!” 江连焕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吴明也跟着愣了一下,两个人看着华荣月撒欢的背影,吴明默默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下华荣月的背影问,“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急事,快追他!”江连焕抓瞎了,“他怎么突然间跑了,不应该啊!” 华荣月听见身后好像有什么人追过来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了江连焕,江连焕的身后还吊了一个人。 她眯起眼睛一看,赫然就看见那个一瘸一瘸的吴明正在用一种夸张的速度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我去,这人……有两把刷子啊。”华荣月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再也不回头看那两个人了。 “他怎么突然跑的这么快?”江连焕在后面跟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明的呼吸虽然还算平稳,但是也已经闭嘴开口不言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江公子没有把绳子绑紧吗?” “不是没有绑紧,只是……”江连焕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说了接下来的话。 “他这人平时都没什么脾气的,也从来看不到他有什么着急的样子,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 华荣月撒欢一样的跑到了一个联络点,长叹了一口气。 这里坐着很多熟悉华荣月的高层,他们看见华荣月突然闯进来,纷纷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的碗,每个人都愣愣的看着她。 “总算把那两个人甩掉了,话说那个吴明是怎么回事,一个瘸子为什么跑的那么快。” 华荣月一边吐槽一边看向了一个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那个人被看的咽了口口水,华荣月问,“咱们花船,最近来了很多外人吗?” 那个人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道,“是,是啊。”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怒。 那个人正满头大汗的时候,就听见她又继续问,“把那些人的名单给我一份。” 华荣月现在内心又惊又喜,惊是居然真有这么一回事,喜的是看来这里面说不定真的会找到那么几个大佬,说不定到时候可以稳一波。 就在华荣月等待的时候,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说道,“没,没有名单啊。” “……啊?” “……就是附近那些走投无路的疯子,还有一不小心变疯后穷的都吃不上饭的疯子们过来投靠了我们,还,还用统计名单吗?” “……” 榜出 华荣月忽然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久以前是有人问她有几个无家可归的疯子应该怎么办。 华荣月当时随口说既然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就来花船就好了。 ……现在回忆起了自己当时所说的话, 华荣月有种非常无语的感觉。 如果她当时知道这事有这么大的误会,那她肯定不会张口瞎说。 事到如今, 华荣月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刚刚还抱着跟六扇门硬刚一波的心思, 现在华荣月已经彻底看淡了,这条路行不通。 那能怎么办……接下来就只有努力证明自己没有失控这一条了吗?华荣月有些抓耳挠腮,这一点想证明其实不难, 问题是六扇门的人会不会信。 你如果问华荣月有个“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疯子突然间凑到面前, 然后跟你说他不疯了,她会不会相信,那华荣月也得承认,自己八成是……不信的。 华荣月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其实扶心口倒也没什么用处, 只是华荣月觉得这个姿势就像是能跟易大佬来个心灵感应一样。 虽然两个人确实是能心灵感应,虽然华荣月这会确实是觉得哪怕是易大佬本人来都没有用了, 但华荣月还是要挣扎一下。 其实华荣月自己倒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扔了花面这个身份,去百草堂里躲着就是了。 可能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花船覆灭之后那些高层会不会卖她, 但在那个之前,华荣月也能找到机会赶紧去下家。 说了种种,归根到底其实是……她对花船这个地方还是有那么几分归属感, 还不太想放弃这里。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放弃了这里,那华荣月距离易玲珑被杀害的真相就越来越远了。 “……那些人到底有多少,你有统计过吗?”华荣月最后有些颓唐的抓了抓头发问。 “一开始只有十来个,后来越来越多,慢慢的就数不过来了……”被华荣月盯着的那个人有些僵硬的说。 “数不过来?”华荣月都听笑了,“咱们这一片一共能有多少个疯子啊?能有几百个吗?” “……” 那个人似乎是害怕华荣月生气,犹豫了一会说道,“一开始只是这里的人过来投靠咱们,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更远的地方的人也特意赶过来了。” “……他们过来干什么啊?”华荣月道,“他们自己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那里不好吗?” “他们来这是因为您啊。”面前的这个人忽然改变了神色,一股理所应当的样子。 “……啊?!” 华荣月觉得自己可能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玩笑话。 花面一直以来都安静的待在阴暗的世界里,华荣月承认花面在花船里的名声还算挺大的。 但是花面对于外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这群人都把她当傻子吗?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所以她怒极反笑了起来。 “那你说说看,这些人……为什么会因为我来这里?” 华荣月的眼睛盯着那个人,不知不觉中变红,身上散发出让人心惊的压力。 她不知道的是…… 从外人的眼里看起来,她现在也和易大佬生气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相似。 …… “江公子,你为什么要将华公子抓起来呢?”吴明和江连焕还在四处寻找华荣月的过程中。 江连焕有些不太想提,但吴明一直十分好奇的样子,他最后才说道,“平时我跟华荣月关系还挺好的,今天是因为情况特殊,但偏偏是今天……” “今天……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吗?”吴明轻声的说道。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腿脚不方便的瘸子,转头对江连焕道,“江公子,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在今天必须抓到他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个时间,咱们最好还是回到花街上吧。” “怎么了?”江连焕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周围的街道上一下子亮度变得更加刺目了起来,忽然间一簇巨大的烟花升上了天空,在半空中炸了开来。 “已经三更了?”江连焕愣住了。 周围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升起的巨大烟花,吴明略微奇怪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时候放烟花吗……” 烟花一直以来都是在某些重要或者有意义的日子放,这么大的烟花,恐怕是为了庆祝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的。 江连焕站了起来,他想起来了榜单的事情,这个时候,恐怕赌坊前面榜单已经被张贴出来了。 四周似乎也逐渐的热闹了起来,江连焕犹豫了一会,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去回了花街。 华荣月的事情也不算不重要,但眼下跟榜单比起来,明显还是那个榜单更重要一点,有一些东西江连焕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估计再过一会,恐怕局面会变得更加混乱。 华荣月虽然已经跑了,但恐怕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花面,因为花面这个人一向神出鬼没。 江连焕觉得他很有可能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判断他最近不会住在离这里太远的地方,所以才来了这个地方。 至于原因什么的,江连焕没有跟六扇门提,六扇门的那些人虽然因为江连焕太过肯定的态度没有礼继续追问下去,但责任完全是江连焕一个人承担的。 江连焕像是丝毫不担心花面不在这里,自己会被六扇门收拾一样,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确认一下自己心目中的那件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在这附近转了半天,他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包,一直想找到那个在他的眼中熟悉的身影,但找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 他有点傻眼了,明明在昨天他还看见了华荣月的身影,而且也打听到他来了花街之上了,结果人转眼就丢了。 “这……不应该啊。”吐槽的时候,就忽然听见周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转头一看,旁边的那家赌坊已经扛了一个巨大的蒙着布的板子出来,那板子要四五个人才能扛起来,上面还镶了金边。 “完了,再不快点的话,那边都要先行一步把榜单公布出来了。”瞬间焦急了起来。 他刚这么想的时候,忽然间看见一个身影从街道的那头走了过来。 瞬间就安下了心。 那个人只是上了楼而已,但即使是在眼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赌坊那边的时候,那个人也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一群人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人夸张的排场,还有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漂亮的美女。 这些女人各个国色天香,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边绝对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更别提还有人渐渐的认出了其中的一些人。 “那个……不是兰忆吗?曾经有名的花魁。” “她身后的那个人是万瑶……当年的名声也不下于她,这两个人怎么同时出现了?” 周围的声音沸沸扬扬的,那十几个女人几乎全都是江南曾经名动一时的花魁,后来几乎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偷偷的摸到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前,拿出了手中的包裹,把里面的东西翻了出来,然后猛地扔进了旁边一个花魁的怀里。 扔完之后,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跑,浑身汗毛炸裂,再也不想回头看一眼身后。 那个花魁轻轻松松的伸出手来接过了被扔过来的东西。 在中间的那个人转头看了一眼花魁手中的东西,花魁立刻把东西递上,一行人又缓缓的上了楼。 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身影,整个人都瘫了下来,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掉了一样。 他感觉自己已经做完了一件相当不得了的大事,好像自己前半辈子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所以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整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一种浓浓的疲惫。 终于……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 江连焕和吴明匆忙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零点,整个大街上都是人流涌动,似乎充满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 这个时间上,江连焕的下属倒是已经收到了属于他的那份专属榜单了,只不过眼下看来,他倒还不如挤一挤,跟着所有人一起看看那个赌坊前榜单上的排名要更快点。 靠近那里的时候,江连焕就听见了周围的那些声音,混杂着兴奋,欢快,还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 江连焕听见一个人高声的喊到,“原来他还活着啊!” 这句话听得江连焕心中微微一震。 那个人没有说谁活着,但江连焕却已经猜出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会是他猜测的那样吗? 他看了一眼那个榜单,虽然面前人挤人,但是榜单比人头要高的多,只要视力稍微好一点就能看得见。 江连焕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第一行字,然后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那上面的第一行诗句,就是“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的榜单有一个很有趣的特色,那就是虚虚实实,从来不会明确的写出某个人的具体名字,但这一句诗的指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哪怕是最迟钝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这上面写的是谁。 “易玲珑居然还真的活着?”周围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也就是说……前段时间传出来的那些跟易玲珑有关的事情都是真的了?” “你怎么觉得会是假的啊?” “不是,只是觉得……易玲珑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居然还能活下来,不过眼下看来就不奇怪了,原来他就是第一人唉。” 江连焕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然后猛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他的眼神里有一丝颓然,还有一丝释然,却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种情感太过复杂,使的他的脸色都仿佛变得灰暗了一些。 旁观者如果看到他的眼神,恐怕会看的一头雾水,不过眼下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有一个人静静的看着那些兴奋的人们,赌坊前面时不时的能传来兴奋的声音或者痛苦的哀嚎,那都是在赌坊里赌了钱的人。 但在更阴暗的深处,有更多的人都对那些人无动于衷,好像赌坊里大把大把的金子银子交易丝毫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一样。 “咱们一直以来都以为易玲珑已经死了,甚至还找了个他的替身,结果人家活的好好的,甚至还在一旁建立起了这么大的势力。” “这种势力一定不会是在短时间内弄完的,易玲珑是在很久以前就准备了,而且计划的非常周全。” “这个人比咱们估计的还要危险的多。” “这么一想……这个人会不会对六扇门的举动感觉到可笑?居然弄了一个假的易玲珑出来……” “恐怕假的易玲珑每做出一件事,他都躲在一旁偷笑吧。” “……他又耍了我们一次。” 远处刚刚快要停下的雨下忽然又大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瞬间笼罩在一片光芒和水雾之中。 说话的那个人抬起了头,眼睛里是一片的冷静。 “但眼下,他不会再做出别的什么来了。” 颜盛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撑起了手上的一把伞。 “让我们这就去会会他。” 月亮上的人 周围的许多人都打起了伞, 原本就很拥挤的街道上一下子变得更挤了, 却也分外的漂亮,就像一个个开在雨天里的小蘑菇似的。 “去哪了?”路留生到处寻找着的身影,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姑娘的身影, 此时她正焦急的垫脚朝着那边看着, 路留生看着她的反应,颇有些无奈的说:“别着急……现在挤也挤不进去。” 他之所以这么淡定, 也有点说话不腰疼的意思,毕竟那榜单他早就看了无数遍了,没有丝毫新奇感,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想找找。 这家伙出门的时候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而且身上也没带伞, 路留生这会实在是想确认他的状况如何了。 “怎么人这么多?”黄娇一边埋怨着, 也一边听见了周围那些人的讨论声。 “原来他还活着啊!” “借过, 借过一下。”黄娇拼命的往前挤,终于挤到了一个能看得见的地方,她猛地踮起脚尖来, 终于看见了第一行字。 路留生站在她的旁边,就看着光脚的表情猛地空白了一秒,好像是整个人都出了魂似的, 但过了一会,她的嘴角开始咧开,完全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并且笑容越笑越大。 旁边的路留生悄悄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被黄娇抓着胳膊猛晃,“看见了没?看见了没?第一是易玲珑唉!” “是,是,看见了。”路留生现在的语气既无奈,又好笑。 他看着黄娇丝毫没有管剩下的人究竟都是谁,一蹦三跳的出了人群,然后带着头跑着说:“走吧,走吧,咱们去找找你那个朋友。” 路留生在后面不停的追着她,还得给她打着伞,生怕她蹦的太快被雨淋成一个落汤鸡。 黄娇在前面蹦着蹦着,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问,“唉,对了,你说啊,路留生,为什么上面的诗句是玲珑望秋月,而不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呢?” 好问题!路留生在内心里为黄娇的这个问题击掌赞叹,之所以他会对这个问题赞叹,是因为……他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他虽然没琢磨明白,不过这种时候他肯定不能在黄娇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肯定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至于里面的原因,绝不是你跟我两个人就能猜明白的。” 黄娇听完之后,明显陷入了沉思,路留生看着被自己忽悠了的黄娇,内心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看吧,他不懂的事情,别人也都不懂吧。 …… “第一的……居然是易玲珑吗?” “怎么,你觉得很奇怪?” 屋檐下,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一边看着顺着屋檐落下来的雨,一边笑了笑,道,“是有点奇怪。” “毕竟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无趣的男人,没有想到,第一居然是他。” “不要随便说别人无趣,况且你在他的面前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会呢……”红衣姑娘笑了笑,声音特别的好听,“那人我以前也遇见过,感觉……也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怕他呢?” 听见她的话的那个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红衣的姑娘依旧笑脸相迎的看着他,直到过了很久,那个人才用阴冷的声音说:“你要是把大人交代的事情搞砸了,那你一定会死无全尸。” 那个人说完之后就离开了,被他警告过的红衣姑娘脸上还挂着那种讨喜的笑容,笑盈盈的看着那个人离去的身影。 这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永远都像是一团火,脸上带着一种可爱的笑,如果不认识的人看见她,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讨喜的姑娘。 但熟悉这个姑娘的人都知道,这是个非常可怕的疯子,而且自打前段遭遇了某些事情之后,好像变得更疯了的样子。 刚才跟那个红衣姑娘一起过来的人,跟她一起接到了一个命令。 他们是来试探花面那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花面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即使是他们,也不清楚这人的身份究竟是谁,但刚才他们已经推断了出来——花面,应该就是易玲珑。 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与此同时,他们或许也明白了为何“那个人”对于花面竟然如此的在意。 “原来那个人一不小心放跑了自己手中的黑棋子。”林七娅咧开嘴笑了起来。 她涂着鲜红口脂粉嘴唇在微微咧开一点的时候还非常的漂亮,但随着这笑容特来越大,这笑容看起来就越来越怪异。 就像一道狰狞又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样。 “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对手,那或许还不会觉得太惊讶,但一个从小被自己‘培养’的,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棋子居然变成了自己的对手,那就当然会让人觉得格外恼火了……” “估计今天过后,易玲珑就是蛊王的事情会传遍整个地下世界。” “话说那个糟老头子居然还妄想过自己是榜单上的第一……” “呵,真是可笑至极。” 正坐在楼上,安静的凝望着下面的花面身边站着许许多多的人。 今天的花面穿了一件裙摆格外长的衣服,这身衣服冷不丁一看,甚至是有些像女人穿的衣服,但穿在花面的身上,却没有什么违和感。 虽然那张狰狞的面具依旧戴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总是和周围的人隔开了一层似的,但是周围的人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张面具而恐惧他的意思。 旁边的一个美人提起桌子上的酒壶,给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后,就含情脉脉的端起酒杯,想要将酒杯送到花面的嘴边,却被花面轻轻的推开了。 他坐在很显眼的地方,像是丝毫都不知道自己的街道里来了多少外人一样,依旧闲适的坐在这里观赏着风景。 他在楼上看街景,街上的人们在看他。 “蛊王之王……应该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吧。” 街道上有几个人小心的往前走着,其中有一个人小声的说:“我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万一一不小心遇见蛊王了怎么办?” “……你多虑了。”赵烨小声的说道。“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撑死也就只能撞见几个小兵,压根就不会碰到蛊王的好吧。” 他们奉了上面的命令来这里,遥想去年他还只是个新人,现在已经能带着几个新人前来执行任务了。 赵烨此时看着身后这几个吓得跟小鸡仔一样的新人,笑的有点尴尬,暗暗的把“自己可能见过蛊王”这个想法压在了心里。 当年全安镇的那段经历给赵烨留下了非常痛苦的回忆,而当时还是易玲珑——也就是华队长救的他。 赵烨听江队长隐约说过一耳朵,他们所在的全安镇就是一个巨大的“罐子”,而造成他苦难根本来源的人就是“蛊王”。 全江湖最厉害的人蛊。 上头一给他们命令让他们过来抓蛊王时,赵烨一瞬间就想到了全安镇的那个蛊王,他在瞬间就感觉六扇门所说的这个蛊王就是那个蛊王。 这要是换一个见识多点,或者脑回路复杂点的人都不敢这么轻易地确认,毕竟这江湖上俗称的“蛊王”有很多个,六扇门也不一定说的就是那一个,但偏偏赵烨就是那个脑子不复杂,见识也刚好不那么多的人。 然后他刚好就误打误撞的猜对了正确答案,不过即使他猜对了这个答案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不用害怕,咱们肯定不会有事的。”赵烨信心满满的说。 为什么他这么肯定呢?因为他刚刚看了刚出的榜单。 谁是榜单上的第一? 易玲珑啊!他的华队长啊!直系亲对长啊! 就这?还需要害怕什么? 赵烨是一个见识不多脑回路还非常简单的家伙,这如果换成江连焕这种心眼多的,肯定就得琢磨,这易玲珑都已经是江湖第一了,他还会不会效忠于六扇门啊?这蛊王都已经是最厉害的蛊了,他又是榜单上的谁啊?万一他跟易玲珑打起来,谁能打的过谁啊? 这些……赵烨通通都没有考虑。 他刚开始看见榜单上的第一是易玲珑的时候确实是惊讶了一下,但惊讶过后,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至于其他的事情……赵烨通通把这个归根于自己见识少,所以暂时想不明白,只能说他这想法倒也蛮符合正常人的想法的,正常人想不明白核,弹是怎么造的时候,也不会强迫自己非要去搞明白。 “蛊王啊……”赵烨也没见过蛊王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当年他可是被折腾的有够惨,虽然大部分都是华队长干的,但那也是华队长为了帮他逃出去而用的不得已的手段。 这个蛊王可能实力没有华队长厉害,但是势力却很庞大吧……不然当年华队长也不可能对他那么忌惮。 “那个蛊王长的特别的可怕。” 赵烨一边吓唬新人,让他们稍微有点警戒性,一边偷偷的往里面夹带私货。 对,就这种偷偷摸摸的给对方形象抹黑的那种。 他说这话非常的有诱导性——你想想,那么可怕的蛊王,难道还会是一个好人吗?那一定是一个一脸刀疤,凶神恶煞的狠人啊! 那可是当年间接让他挨戳了几百下的蛊王啊! 赵烨忿忿不平的想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他身后的几个队员忽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每个人的视线都像是移不开一样。 “怎么了?你们在看什么?”赵烨奇怪的问。 他也转头看向了那些人看的方向,然后忽然间就浑身僵硬在了那里。 在那里,有一个人高高的坐在那里,身边簇拥着许许多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触摸到他。 那个人就像赵烨记忆中,那个曾经快要触摸到月亮上的样子。 赵烨觉得自己这嘴简直就跟开了光似的,说谁谁来,而眼下看见这个人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秒。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队员们的赞叹。 “好漂亮啊……” 他听见自己身后有人看着楼上的人,这样赞叹的说道。 赵烨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浑身都僵硬了一瞬间。 “这人是谁啊?”他听见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的问着,当即说道,“别看了,我们快走。” 他急匆匆的打断了那些人的观望,半是训斥,半是强迫的让那些新人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唉?为什么啊?”他听见身后的那些新人们小声的抱怨着,“就看见了一个人而已,至于吗……” 赵烨脸其实都有点隐隐发白了,但是依旧板着脸,直到那些人全都跟他离开了这里。 走过了差不多一百米,他才猛地吐出一口气。 天啊……天啊……那个人真的就在那里。 赵烨着急的往前面走着,急着想要遇见一个大部队,最起码别让他们这一群新兵蛋子们就站在蛊王的眼皮子底下到处瞎晃了。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赵烨忽然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打着一把红色的小伞,也安静的抬头看着天上,尽管这里看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赵烨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没有办法,赵烨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人,从刚才开始他就想躲在这个人身后寻求温暖庇护来着。 眼下,赵烨在看见他的时候都恨不得直接彪出眼泪来了。 “华队长!” 他一嗓子过后,那个人转过了头来,看了他一眼。 猜不透 就这么一眼, 赵烨就忽然间觉得怪怪的, 华队长头一次脸上没有什么笑容,表情是那种淡淡的样子。 说起来,这在他的心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在他看来, 华荣月一直是一个见人就会笑的人,哪天华队长要是不笑了, 那就一定是有大, 麻烦了。 赵烨刚这么想的时候,就忽然看见华荣月的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笑容,就好像刚刚的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是幻觉一样。 ……是看岔了? 赵烨茫然了一下,还是遵循着本心, 朝着华荣月那边跑了过去,他过去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华队长……终于碰到你了, 要不然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你怎么来了?”华荣月问。 “我原本还在江队长家里待着来着, 忽然就通知我说要我来这里。”赵烨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指了一下身后的人, 半是说明半是炫耀的道,“这都是咱们小队的新人,这段时间你不在,我就成了代理队长……” 那几个新人一听这居然就是他们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队长,连忙向华荣月问好。 赵烨看着华荣月就非常的安心,毕竟是榜上第一人啊, 他现在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祝贺一下华队长,就对他道,“那个,华队长……恭喜你啊。” “……恭喜我?”华荣月听了这话后转头看了他一眼。 “对啊。”赵烨开口又想继续说点什么,但一看到华荣月脸上诧异的表情,就觉得这种话肯定不能当着新人的面来说,所以就又咽回去了。 “反正……反正就是恭喜你了。”赵烨最后笑着说。 他后来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就说了一句,“队长,一会恐怕又全都要靠你了”,然后挠了挠头发,又跟那些新人说话去了。 …… 华荣月是在大概十分钟之前看到那个排名的。 在看到那个排名之前,她的心中还一直以为那上面写的是“玲珑骰子安红豆”,直到她一抬头,看着上面那个“玲珑望秋月”的时候,她整个人呼吸都要停滞了。 怎么会…… 华荣月在此之前,一直对那个抱有怀疑的态度的,毕竟江湖人把他吹得天上地下,好像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似的。 她从来不觉得有人会是什么神仙,所谓的也一定是根据这个江湖中的各种消息判断出来谁更厉害一筹的,但有些事情不传出去,他又怎么会知晓? 对于这次排名,华荣月猜想过几种可能。 一种是被她忽悠住了,花面和易玲珑同时出现在了榜单上,甚至花面的排名比易玲珑还要靠前一点。 如果能看到这样的排名,那华荣月就可以判断那个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人。 如果这个人得到的是花面就是易玲珑的消息,并且把这两个人同时组合在一个诗句里面,那华荣月就可以判断他得到的或许是天易楼那边的消息,进而判断他拥有天易楼的情报网。 因为目前为止,被华荣月准确“告知”过花面就是易玲珑的,就只有天易楼的易孤舟。 又或者……榜单上压根就不会出现易玲珑的消息,仅仅只有花面,这种猜测华荣月也是考虑过的,这说明通过六扇门的一些消息确认了易玲珑已死,现在活跃的只是一个冒牌货。 ……这些,或者更加夸张的可能性,华荣月都想到过,每一种发展,每一种结局,华荣月都考虑过对策,但唯独没有考虑过这个。 榜单之上没有丝毫有关于花面的消息,而是仅仅只有一个易玲珑。而且诗句也从“玲珑骰子安红豆”变成了“玲珑望秋月”。 这只能说明,已经推断出了花面就是易玲珑,进而确认了易玲珑就是华荣月。 ——在华荣月心中,除了花船的一些高层还有她的敌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的事实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了华荣月的面前,这让华荣月只能朝着最糟的方向猜测。 这个人可能跟一直以来隐藏在暗处,偷偷的操纵易玲珑的人是一伙的,所以他才会知道这个资料,毕竟……至今为止明确看见过花面那张脸的人也就只有那个人。 这下麻烦大了。 华荣月心想。 这是……要让她强行入局吗?连个置身事外的机会都不给她? 虽说华荣月知道自己跟那个人终究是要打上一架的,但是华荣月一直在用一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和那群人冲突上,毕竟现在她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但那个人和用这一招让她不得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偏偏是在花船还算得上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时候。 好好想想……眼下这种局势,对于各方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华荣月正苦思冥想的时候,上头正在众美人包围之下的“花面”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那其实不是花面,而是清秀小帅哥。 他身量和华荣月差不多,以前也扮演过她,这一次华荣月又故技重施,毕竟她觉得现在需要自己亲身做的事情有很多,她肯定不能就这么稳稳当当的坐在楼上待着,那样相当于把最后的自救机会给葬送了。 这人知道很多华荣月的秘密,其中就包括花船现在的实力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的事情,所以在华荣月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华荣月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情况一定会越来越糟,但眼下,华荣月还是要虚张声势。 这种做法堪比饮鸩止渴。 但江湖里对疯子从来都没有怜悯之意,如果华荣月这会怂了,哪怕是被抓进监狱里了,她都能想象到花船的这些疯子们会是个什么结局。 估计她前脚怂,后脚这些人就会被排队押进大佬里,或许还会废物利用,卖给人牙子什么的…… “华队长?”赵烨看了眼华荣月,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已经好几次在他的面前走神了。 这看起来很不符合平时华荣月的性格,毕竟他是个哪怕是小孩子说话都会认真听的人。 “啊?什么事?”华荣月回过了神,赵烨想开口说什么,但张了几次口后,又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对了,华队长,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那个蛊王啊,那个蛊王不是……” 他凑到华荣月的耳朵边,十分小声的说:“曾经帮过我们吗?” 华荣月一想到这茬也有点气,“这我也不知道啊,江队长突然跟我说他们觉得这个蛊王随时都有失控的危险。” 她也搞不清楚她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两个人正一起聊天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了一个姑娘,挎着一个小篮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一支送给你们。”那个小姑娘把花递给了华荣月他们,华荣月接了过来,茫然的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看见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 很漂亮的桃花,应该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 赵烨也收到了一支花,他低头看这朵花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华队长,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街道有些眼熟啊?” 刚才赵烨来的时候,就一直想吐槽这一点了。 这里总给他一种花街的感觉,甚至就连名字都是花街。 到处都是亮堂堂的花灯,女人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街道上面行走着,四处都是脂粉香和花香。 然而赵烨清清楚楚的记得,花街应该是在全安镇的,为什么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复刻版本呢?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赵烨稍微稳定了下心弦。他从刚才就一直不停的提示着自己——花街不在这个地方。 即使名字相同,也绝不是同一个地方,你看看这周围的人,有卖花的,卖烧饼的,还有聚在一起聊天的大爷……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是花街那个鬼一样的地方呢? 然而赵烨还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打从刚才开始,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之中。 那种兴奋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冰山,只能让人看见上面那一点点的部分,但谁都只有,有更为庞大的部分埋藏在水面之下。 花街的这群人今天确实是不太正常,华荣月想。 他们居然给路人送花,这帮姑娘平日里可不是这么开朗活泼的人啊…… 还有刚刚华荣月居然看见有人放了一个烟花,那个烟花放的也有些莫名其妙,华荣月不记得自己让他们放过烟花,刚才放的时候她还诧异了一下,不过被刚刚出的榜单给弄的分散了注意力。 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好像不算什么,但是加在一起来看,华荣月莫名的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又看了一眼刚才离去的那个小姑娘,看了看手中的花,皱着眉头小声的说: “谁知道呢……” 赵烨决定稳稳的扒在华荣月的身后,就跟全安镇时候一样,他现在只要看见华荣月就觉得特别的安心。 这个地方没有全安镇那么诡异,远远的看起来,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很正常的样子,但赵烨的潜意识里还是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寒。 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在这个地方完全不能像在单纯的街道上闲逛一样,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他的手就一直放在容易出剑的地方。 这不是什么明面上的危险,只是一种感觉。 就在这时,华荣月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了几个人的交谈声,“第一居然是易玲珑唉!” “是啊!” “那他是不是很厉害?他会不会杀了很多的人啊?” “那当然了。” 这声音让华荣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说话的是一对母女,母亲和女儿看起来都很漂亮,两个人穿的衣服也都是花船自制的衣服,虽然花船一向以来在华荣月的领导下都抠抠搜搜吧……但是吃穿上是绝对没有亏待过他们的。 这俩人穿着花船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母亲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看上去也格外的可爱。 华荣月的目光追逐着刚刚说话的两人。 咚,咚…… 赵烨也意识到了华荣月正在看着什么东西,他好奇的问,“怎么了?” 那就是一对很普通的母女,那个小女孩看起来格外的可爱,赵烨没觉得这两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华荣月回忆着刚刚那两个人的话,单独拿出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古怪的,但是再想一想语气,就会觉得非常的诡异。 那个小女孩在喊“他会不会杀了很多人”的时候,语气依旧天真可爱,甚至感觉就像一些小孩听大侠的故事一样。 那个妈妈在回答“当然了”的时候,语气也依旧温柔,就像一个听见女儿诉说着今天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什么事情的母亲一样。 咚,咚…… 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忽然又响起来了,这一次的声音仿佛又大了一些。 恍惚间,华荣月好像搞清楚了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了。 是从自己的身体里。 忽然间,华荣月就明白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察觉到的兴奋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种兴奋感还真的不是华荣月的错觉,因为兴奋的感觉就来自于她自己。 或者说——是来自于她的室友。 她的室友,今晚上好像格外的开心…… …… “我懂了……”华荣月喃喃的说道,“他们居然说对了。” “怎,怎么了?”赵烨茫然的问。 华荣月茫然的摸上了自己的心口。 六扇门的推测居然是正确的,如果现在掌控着身体的不是她,而是易大佬的话,那么今晚“易玲珑”确实是会失控。 六扇门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对的。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应该是她才对。 养料 “赵烨, 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华荣月忽然问到? “嗯?”赵烨被问的一愣,弱弱的说:“饿了……” 正常人都意识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吗?华荣月扭头就走, 只剩下赵烨站在原地。 他茫然的喊道, “等等!队长你去哪?” 华荣月现在急需一个疯子来告诉她今晚花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时候她自己都有点被气乐了。 想她堂堂一个花街主人,这会居然还得找别的疯子问这群疯子们到底怎么了,简直可以登选为年度冷笑话。 失控……究竟是因为什么失控的呢?华荣月试图去联系一下易大佬,但她刚刚想要在心里喊出易大佬的名字时,就忽然觉得那头兴奋的感觉猛地一下子炸开了。 华荣月察觉到不妙, 瞬间就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太感受易玲珑那边的情绪, 然后才缓了口气。老实说易玲珑那边的感觉倒也并不让人难受, 就是快乐,太快乐了,快乐的让华荣月心慌。 是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好像可以把天底下的一切都抓在手里,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感觉。 华荣月平时很少感受到易大佬这么兴奋的感觉, 现在这种情况, 只能说明易大佬可能是想让她也来感受快乐,或者说……她已经失控了, 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等等……等等……这就是易大佬疯了之后感觉到的世界吗?华荣月想。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 那她还可以理解一下为啥易大佬能穿的花里胡哨的出去逛了,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易大佬心灵强大,现在看来可能单纯的只是自信过头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到她的呢?华荣月在这附近四处的找, 想要找到这种影响的来源,但她忽然发现这种情况的不仅仅只有易大佬一个人。 街上的每一个花船的原住民,或者是刚加入不久的疯子,细看的话,他们好像也都很高兴。 华荣月拽过了街上的一个人问,“你在高兴什么?” 那个人明显觉得华荣月有毛病,所以在华荣月拽住他的一瞬间就有杀气露了出来,然后又被华荣月更恐怖的杀气给压回去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知道吗?江湖第一人……是易玲珑啊。” “对啊,这又怎么了?”华荣月问。 “易玲珑啊……”那个人似乎是暂时忘记了华荣月的杀气,他的眼中浮现出一种莫名的兴奋,“那就是我们的大人。” 华荣月瞪着眼睛看着他,她其实不奇怪花船的人会在短时间内就得出这个结论。 当然他们得出结论的方式非常的简单粗暴,完全不是靠猜测或者推理的,而是因为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花面就是全江湖最厉害的人——易玲珑是第一——结论,花面就是易玲珑。 那人又看了一眼华荣月道,“他就是全江湖最厉害的人!难道你就不崇拜他吗?如果有这样的人能够成为我们的首领,那我们会怎么样?” “今天过后,恐怕全江湖的人都会知道,我们的首领花面大人就是天下第一人了!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顶礼膜拜。” “对了……”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又看了看华荣月,有些奇怪的问,“你……难道不是我们的人吗?那你……是谁?” 他刚刚还非常恐惧的表情,这会居然慢慢的变得狰狞了起来,对着华荣月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的非常恐怖,“既然你不是我们的人,那不如现在就加入我们吧。” 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渐渐的泛出了红光。 疯了……这群疯子彻底疯了…… …… “其实以前也有不少很厉害的疯子,但他们后来都没有成为蛊王,你知道是为什么嘛?” 江连焕和吴明站在某个屋檐下,江连焕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莫名的躁动,是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现在有种想干点什么的冲动。 应该干点什么呢…… 如果现在能让江连焕看见一种颜色,那他希望是红色。 粘稠的……温热的…… 江连焕用拳头凿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江连焕转过头去,笑着看向了吴明。 “最近这条腿越来越不好了。”吴明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在他的旁边敲着自己的腿,一边敲一边说道,“阴天下雨的时候疼得厉害。” 江连焕隐隐的有些焦躁。 他这么精明的人,刚才居然因为走神而没听见身后那个人在说什么,这简直就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他隐隐约约的觉得吴明可能想跟他说什么,这个人知道很多事情,江连焕以前一直想问,但却都找不到机会。 难得他今天主动想开口了,江连焕决定一定要从他的口中撬出来点什么。 “今天……大家都很兴奋的样子啊。”江连焕想随便找个话题,可能是因为现在他的情绪也有些莫名的焦躁,所以他说完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吴明听了江连焕的话,低头看了一会脚下,然后用手指了指街道上的那些疯子们,问他,“你看那些人脸上都是什么表情?” 江连焕看了过去,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笑。 开心的笑,欢快的笑,每一个人都在笑。 “你觉得他们在开心什么?” “他们在开心……他们的头目……居然是江湖第一人?”江连焕试探着说道,“我也只是刚刚听他们说的,我也不确定。” “不,这不难推断,他们的头目……或者说那个花面,就是易玲珑。”吴明道,“你看他们的样子,恨不得喊的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江连焕惊讶看了一眼他,对于吴明居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还是有几分诧异的,但吴明又说:“他们兴奋的点真的在于他们的头目是江湖第一人吗?” “恐怕也不见得吧。” 江连焕预感到吴明可能要说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立刻竖起了耳朵来。 “这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常识’,是即使没有榜单,也一直存在于心里的常识。” 虽然江连焕是吴明的常客了,但吴明居然一点遮掩都没有,像是笃定了他知道很多事情一样,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还是让他内心里隐隐有些震惊的。 吴明轻声的说:“他们在开心于,花面在今晚以前,仅仅只是一个存在于地下的代号。” “无论他有多么的强大,他是永远不会出现在阳光下面的,连带着他们,同样也是生活在阴影中的人。” “但今晚过后,花面和易玲珑只会是一个人。” “之后,花面和这条街道都会一起生活在阳光之下。” 江连焕皱紧了眉头。 “你看,这些人都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所以他们才如此的开心,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我其实一直认为花面只是易玲珑使用的一个临时的代号而已,只是为了让他躲开天易楼的监控,等到他羽翼丰满,他终将会扔掉这个身份。” 吴妄言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江连焕道,“我不知道以前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个人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我有个大概的猜想。” “易玲珑的计划应该是他还在天易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的了。” “那时,他大概还在天易楼的监控之下,所以没有办法用易玲珑这个去做一些事情,恐怕那个时候起,就有了花面这个身份,帮他处理一些易玲珑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今晚过后,我不认为他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因为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一定不会。” “只有花面亲口说出自己是易玲珑的这句话,全天下的人才会知道花面就是易玲珑。” “这个地方,将会从一个只在夜晚繁华起来的街道变成江湖中最引人瞩目的地方。” “因为这是江湖第一人亲手建立起来的组织,而疯子一向是逐利慕强的……” “当天下的疯子都知晓这个地方,甚至全部朝着这里聚集的时候,你说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连焕咽了口口水,“人间炼狱……” “或许在疯子的眼中是人间仙境。”吴明笑了。 “等到了真发疯以后,或许你我都会觉得这里就是最好玩的地方。” “到那时,易玲珑,或者说花面,就会变成江湖中最可怕的代名词。” “江湖第一人的噱头,加上他这么多年来精心栽培起来的势力,足够让他在一夜之间深入到所有人的心里。”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没有理由会错过这个,等到臣服于他的疯子越多,他的势力就会越发的庞大,这的榜单,甚至可以说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所有人听了他的名字都会尖叫,每一个人都会祈求他,希望他不要伤害到他们。” “所谓的侠士们在他的面前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高声说话,所到之处,每个人都会笼罩在恐惧之下……” “那样的日子……啊……想一想,那会多么的美妙啊。” 吴明闭着眼睛,似乎是真的看到了什么特别美好的场景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最像疯子。 毕竟这个瘸子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一样。 江连焕虽然这会浑身有些起鸡皮疙瘩了,但不得不承认,吴明描述的那个场面让他确实恍惚了一下。 他内心里的某些地方像是发了疯一样的长草,野草最终蔓延开来。 就像所有的疯子都一样,江连焕的内心深处也控制不住的渴望着鲜血和杀戮,这是所有疯子都没有办法逃脱的诅咒。 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换作他是花面的话…… 江连焕不得不承认,他自己都跟着飘忽了一秒。 “所以这就是我说今晚过后花面和易玲珑只会是一人的原因。” “也许过了今晚,江湖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易玲珑和花面,也会知道他们其实是同一人了。到时候,咱们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蛊王的事情。” “这真是个聪明人,这个计划谋划了多少年?五年?十年?” 气氛几乎因为吴明的话而凝滞了,江连焕自己都因为吴明的一番话心脏狂跳。 花面……不,易玲珑为了这种事情谋划个十年,在他看来是完全可能的事情,因为那是个心思特别缜密的人,缜密到这个地步的,江连焕平生只见过他一个。 六扇门里可没有那么多的消息来源。 所有的事情都是江连焕一点点拼凑起来的,眼下,却好像有一块巨大的拼图被补齐了。 …… 而就在这时,刚刚好像还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吴明又睁开了眼睛。 他那刚刚还充满着迷醉的眼神中,只剩下了一种冷酷的情绪,还有一丝丝厌恶。 “只可惜……”吴明最后低头看了一眼江连焕,冰冷的笑了起来。 这声音让刚刚还在沉醉在自己幻想中的江连焕都清醒了过来。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冷笑的吴明。 “可惜什么?” 江连焕一直觉得吴明这人怪怪的,他确实是个疯子,但在某些方面却又完全不像一个疯子。 很复杂的一个男人。 “这真是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值得让人击掌赞叹,但是他不懂得一句话……” “什么话?” 江连焕此时看见吴明转过头,对他说了一句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蛊王,是承受着所有疯子痛苦的人。” …… “啊?”江连焕茫然的问了一句,“什么?” “每一个蛊王,都是背负着许多人的痛苦前进的。”吴妄言道,“只可惜,很少有想成为蛊王的人有过这个觉悟。” “等等,等等……”江连焕打断了他,“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是……从哪知道的?” “通常来说,疯子们都是恐惧并且崇拜着蛊王的,蛊王对疯子们有着绝对的震慑力。”吴明没回答江连焕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当蛊王还能保持理智的情况下,这群疯子们就还会在‘罐子’里,那么相对而言,就还算是安全的。” “但是……你有过承受着一群疯子们情绪的感受吗?” 吴明忽然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江连焕,“所有的蛊虫之间都是有感应的,能掌控所有蛊虫情绪的,就只有蛊王一个人。” “疯子们被蛊王控制着,但蛊王……也被疯子们影响着。” “你感受过被所有疯子们的恐惧,残暴,愤怒,喜悦的情绪一下子堆过来的感受吗?” 江连焕看着吴明那个奇怪的眼神,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奇怪。 那是种正在压抑着什么的情绪,正在阻止某种东西破体而出。 那是被街道上所有的人的情绪影响所造成的,江连焕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游动。 那就是所有人的“兴奋”,正在铺天盖地的朝着他涌来…… 此时此刻,江连焕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刚刚隐隐约约感觉到的“兴奋”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那不是他自己在兴奋,而是别人。但他却能够隐约的感受到他们。 这种情绪江连焕如果不仔细察觉的话,几乎感受不到其中的古怪,毕竟他刚刚只以为是自己心烦气躁了起来。 “疯子一种是单纯中了蛊毒的人,另外一种却是身体被种下了蛊虫的‘人蛊’。”吴明看了一眼江连焕,似笑非笑。 “蛊虫是一种很灵敏的东西,蛊王更是会对所有的蛊虫做出回应。” “我之前一直以为江公子只是中了蛊毒,眼下看江公子的状况,虽然并不是属于这个罐子的人,但反应也不小,应该也是被下了蛊虫的吗……”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能让江公子这种身份的人……也成了蛊虫的养料啊。” “呵呵,真是不可思议啊。” 江连焕听得眼神一冷,他这会脾气本来就躁,所以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 “少废话,你的身份看起来也不小啊,甚至连蛊王的事情都知道那么多,怕不是……你自己亲身体会过?” 独自 清秀小帅哥从楼上跳了下来,迅速的来到了一处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他听见身后似乎有人追过来的声音, 不过仗着他对这一片的地形非常了解, 他迅速的钻进了一个暗道。 这个人很聪明,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些古怪, 但还是不忘一边跑一边联系花面。 身后的声音在他进入暗道后渐渐的消失了, 他记得花面的声音消失之后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别让他们发现你。”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处暗道通向的是一个堆满了衣服的屋子,原本花街是要在这里再给花面建一个大的换衣间的,但眼下时间有些紧急,大部分衣服只是堆在了这里。 清秀小哥跑到这里之后, 连忙脱掉了身上这身复杂的衣服,从旁边随便拽了一身衣服穿上。 然后他拿下了脸上的那张面具,放在手上摩挲了一会,拉开旁边的抽屉, 放到了里面, 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残破了的面具。 …… 华荣月自打刚才开始,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现在还没死,也没有魂飞魄散的意味, 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秒,她难受的快要炸开, 还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又要打出gg,但她最终还是活的好好的。 跟她平静的心态不同的是,她正看着周围飞速移动的画面, 两边的风景嗖嗖的,让她看的眼睛疼。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世界就像是做了一个清醒梦梦见的一样,她的大脑清醒无比,但是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僵硬木偶。 与之相反的是,她听见了耳边易大佬兴奋的声音,“今天来的人……可真多啊。” “……对,大佬,我知道人很多。”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说,“但是还是请你镇定一点,这样会吓到很多人的。” 很显然,她的声音并没有传到易大佬的耳朵里,易大佬依旧非常的兴奋。 这一点让华荣月觉得非常的古怪,凭啥易大佬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能听得见,而反过来易大佬就听不见了。 易大佬在空中跑了一会,忽然间停了一下,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皱了皱眉,华荣月感觉易大佬大概是很嫌弃自己的衣服,毕竟她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青衫。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易大佬转身又朝着放衣服的地方跑过去了,华荣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害行……现在去拿衣服了,就能够稍微……消停一会了吧。 华荣月感觉着易大佬兴奋的情绪,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刚才她突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身体之中了。 这就是易大佬平时的感受吗? 华荣月觉得这种感受倒也不差,有一种迷迷糊糊做梦一般的感觉,似乎不用去考虑别的东西,担心吃喝拉撒或者死亡什么的。 但华荣月这会强迫自己不要真的变成幽灵一样的存在,她也在心里疯狂的给自己敲警钟,她面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发生的。 易大佬兴奋的随时都要发疯的样子,华荣月实在是不敢“睡着”。 实际上,她感觉到如果这会自己真的想睡了,就一定会在三秒钟之内进入梦乡,冥冥之中,似乎也有什么声音劝她就这么睡过去算了。 她的视线跟着易大佬一路朝着堆放衣服的地方跑去,易大佬的速度非常的快,快的两边近乎都变成了残影,华荣月的视线扫过了赌坊,那是她唯一还能清晰的看见的东西。 她看见那两边似乎堆满了许多人,所有人都在围着那个奇怪的赌局看着,每一个人脸上却都带着笑容,大家似乎都玩的很开心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华荣月眼前的景象就又变换了。 她来到了一条密道前面,密道之中还点着蜡烛。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心说刚刚有谁来过这里了?不然为什么会点着蜡烛呢? 易大佬推门走了进去,她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旁边没有被关严的抽屉,然后就把它拉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是花面经常戴在脸上的,华荣月记得这面具只有一张,所以在看见它的一瞬间,华荣月就知道了刚刚来的人是谁。 是清秀小哥啊……等等,既然他来过了,是不是就说明他还没有走太远? 华荣月的眼睛一亮,但易大佬并没有给她什么时间让她在这里继续待着,她快步走到了屋子里,然后拉开了一个衣柜的门。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被掏了出来,然后又被堆到了地上,易大佬可没华荣月换衣服的时候那么规整,华荣月还经常考虑一下清洁人员的工作量问题,易大佬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能把这里从一个整齐的衣帽间变成暴风雨过后的停车场。 趁着易大佬在那里疯狂的掏衣服的时候,华荣月在这边还能继续观察一下屋子还有自己的状况。 她现在……无论跟易大佬说什么,易大佬都像是听不见的样子,这就非常麻烦了。 华荣月想说点什么来安抚易大佬都做不到,一会易大佬想要干什么,华荣月也都不清楚。 实际上有个非常恐怖的现实,就是上辈子易大佬每次这么兴奋的换衣服,都是在杀人之前才会做的事情…… 如果易大佬在这里一直试衣服倒还好,但如果她一会想出去干点别的什么…… 这或许就是她平时并不能经常听见易大佬声音的原因?华荣月喊了半天都没听见易大佬的回音,有些无奈的想到。 目前为止,她跟外界的联系就像完全被隔绝了一样,但华荣月还记得一种或许可以跟外面沟通的办法,这办法也是易大佬曾经用过的。 那就是传音。 曾经华荣月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易大佬也同时传音到了外界,这才成功的让一个人演出了两个人的戏码。 华荣月倒也可以尝试着看一看,不过传音的话,肯定是需要一个传音的队长。 眼下,这附近恐怕只有一个可以用来传音的人。 华荣月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然后在心里缓缓的问,“在吗?” 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反应。 华荣月忽然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紧接着又赶紧补了一句,“不管你现在能不能听得见,现在都不要开口说话,听我说!” ……对面一片宁静,只有刚刚开口“说话”的华荣月一个人像一个傻子一样。 ……华荣月刚刚说话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以易大佬的这个听力,对面的清秀小帅哥如果跟她回了话,那一定会被易玲珑知道的。 现在易大佬的情况她拿不准,所以华荣月希望那个小帅哥暂时别暴露自己。 然而,这就造成了一个尴尬的问题——现在对面究竟有没有听得见华荣月都不知道,对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小帅哥华荣月都不知道。 她就像一个迷茫的幽灵,正在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听着,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你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华荣月道,“一会,如果在外面遇见了我,绝对不要轻易地跟我说话,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她害怕清秀小帅哥冷不丁凑上来,就被易大佬给直接秒了。 “第二点,今天外面来了很多人。”华荣月道,“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暂时不要跟他们起任何冲突,他们的实力都很强,花船现在还不是能跟他们正面对上的时候。” 她又张了张嘴,想要说第三点,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说了。 因为现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哪怕她没有被困在这里也是。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在这里这样叮嘱着另外一个人。 最可笑的是,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听见她在说什么都是个问题。 华荣月又沉默了几秒,然后道,“呃……还有最后一点,你记得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千万……别出什么事,听见了吗?” 四处都是一片静悄悄的,像是一座没有任何人的孤寂的死城。 华荣月仿佛都听见了自己的回音,她叹了口气,周围的寂静就像涌上来的水,将她埋在了水底。 …… 街道上依旧一片繁华热闹,押在“是”上面的人已经到了一定的数量,尽管押在“不是”上面的钱很多,但渐渐的,蚂蚁也能堆成山,两边的下注就快要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时,赌坊的人走了出来,把那块板子撤了下去。 这一般代表着这赌局结束了,大家全都朝着那边看着,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都想看看这个赌局是怎么回事。 “搞不懂这个赌局到底是什么意思。”黄娇在一旁看着,“他们觉得怎么样才算输啊?” 刚刚回来的路留生站在她的旁边,他看着这个赌局,脸上露出了一个深思的想法。 说实话,他也不觉得那是个赌局,因为太奇怪了,这个赌局明明就是个笑话。 但他也不觉得这个赌局就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因为这里面……确实是有些古怪。 “这看起来更像是……在统计人数?”路留生观察了许久之后,自己在心中想到。 他对大金额押了“不是”的那个人抱着很大的兴趣,特别想知道对方是谁,但就在这时,赌坊里面又出来了人。 “刚才押钱的人可不少,虽然许多人都只押了一点钱,但如果这赌坊不给出个说法的话,恐怕也不行的吧……”路留生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又看见后面走出来了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们的手里每人都拎着一个小小的,绣了金花的袋子。 “哎呀,这几个女孩子真漂亮……”还没等黄娇白眼甩路留生,那个小姑娘就像听见了路留生的话一样。 她对着路留生一笑,然后打开了自己手中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砸向了路留生。 “性子可真烈。”路留生毫不费力的接过了那个暗器,笑着对那个小姑娘说:“真可惜啊,想用暗器来伤乞丐我,恐怕还得再练个三十年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把那沉甸甸的暗器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脸上的笑容就忽然间消失了起来。 “哦!天啊?” “这是什么?” 周围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在几秒钟之内,整条街瞬间炸锅了,发出了地动山摇一般的声音。 “是金子啊!” “是钱,钱!” 那些扔着金子的小姑娘们虽然年纪尚小,但一个个手法颇稳,而且似乎对刚刚下了注的人倒背如流,扔金子的对象从来都没有出错的。 整条街道瞬间又进入了另外一种狂热的状态,所有人都站在街道上四处的张望着,许多穿着华服的女人出现在了街道的两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绣着金花的小袋子,朝着楼下扔金子。 一时间,这条街上纸醉金迷。 路留生看着自己手中的金子,傻眼般小声的说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豪赌 江连焕说这句话的时候, 是抱着能激怒吴明的心态去说的,他现在急需找个人打一架,如果能见点红就更好了。 然而吴明却依旧淡淡的,什么也没说。 他像是看透了江连焕在想什么一样。 有时候江连焕觉得吴明特别奇怪, 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疯子, 因为如果这会对面要是个正常疯子,那恐怕早就一拳打过来的, 他头一次碰见吴明这么佛, 说什么也不生气的。 “那照你这么说,花面今晚是非失控不可了?”他干脆破罐破摔,直接靠在了长了青苔的墙上,换作平时, 他肯定不会这么干的。 “我没有那么说过。” 江连焕看着吴明, 眼神很冷, 他想起来此时此刻被影响的人应该不仅仅只有他一个才对,对面那个人既然知道这么多,但从表面上看来却没有什么影响的样子。 这人……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开这种影响。 江连焕知道一种, 但他眼下觉得对面这人知道的说不定更多一点。因为这人……在江连焕心中的危险性已经直线上升了。 “单纯论实力来说, 有许多人都能成为蛊王的, 变强无非也就那么几个手段,一是无穷无尽的杀人,二是让越来越多的疯子‘臣服’。”吴明说:“这两种手法倒也都容易……” 他看见江连焕因为这句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笑了, 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我都知道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继续吧,跳过这个。”江连焕说。 “好。”吴明开始用一种很冷酷的语气来说道,之所以形容是冷酷,就是他的话中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不带有任何主观情感。 “那么如果达成这两个条件的任意一点都很容易,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的蛊王出现过呢?” 他伸出手来,接了点落下来的雨水,静静的看着自己透白的手指说:“因为那些人都撑不到最后,在他们被仇家杀死之前,他们往往都会失去最后一点理智,变成彻底的疯子。” “他们性格中最有缺陷的那一点会被无限的放大,原来就残暴的就会想要杀死自己面前出现的所有人,原来就贪婪的人会想要得到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 “那你觉得花面……今晚?”江连焕听到之后犹豫了一会,试探着说。 “啊……这谁知道呢。”吴明把手抽了回来,轻咳了一声。 “估计这只不过是又一个重蹈覆辙的可怜虫而已,所谓的蛊王在我看来,一直都是群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想自己变成蛊王的,他们都害怕自己变成没有办法被控制的疯子。” “这些人都太聪明了,谁都知道那是条死路,如果变成了疯子,哪怕成为天下第一人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他们往往会选择另外一条更聪明,更保险的方法……” 这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停下来了,江连焕想继续往下问,但想了半天,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花面保持理智吗?” 就像……你一样。 这是江连焕未尽的话。 他根据刚才吴明所说的话,判断这人一定知道一些保持理智的方法,而江连焕心里其实是不希望花面在今晚就失控的,因为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的失控了会很麻烦,或许这里面还包括了一些私心…… 他听见吴明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是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来偷吃的狐狸,却并不打算赶他走,“保持理智的方法其实有很多,以前也有不少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通常我推荐给他们的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削弱自己的实力。既然会承受不住力量的反噬,那么削弱自己的实力就可以了。” “第二种是疼痛,疼痛永远是最容易让人保持清醒的东西,只要一直保持着疼痛,那总会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一点。” “第三种,是因为某种过于强烈的情绪,或者是执念。” 他说完后看了看江连焕,忽然间反问道,“不知道江公子是哪一种呢?” 这问题问的太突然,江连焕还在心里琢磨着花面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被反问了这么一句。 他心中一冷,看了眼吴明,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就离开了这里。 层叠的屋檐上,江连焕在上面奔跑着。 他的步履匆匆,丝毫看不出刚刚被影响的模样,只是一直朝着这里最繁华的地段跑去。 …… 华荣月虽然不清楚易大佬到底怎么了,但好歹也是对易大佬间歇性发疯很有经验的人。 她果断的切断了跟易大佬的联系,然后通知了清秀小帅哥,让他稍微注意一点周围的情况。 对于疯子的事情,她总是一团模糊,因为易玲珑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任何有关于疯子的事情,她这部分的知识都被人刻意的隔绝了,而花船一直以来对这方面的知识都挺欠缺的。 它毕竟只是一个小组织,如果没有华荣月,它这会应该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过华荣月很早以前就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就是易大佬的性格很容易被影响。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原理是什么,但这就是一种纯粹的感觉,说有道理也可以,说纯粹就是她想多了也行。 这会华荣月已经什么方法都可以尝试了,她预感到如果在今晚真的让六扇门感觉到那么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那今晚花船绝对就是覆灭的下场。 她这段时间在这里努力的挣扎,只不过是让花船覆灭的时间推迟了短短几个月而已。 所以华荣月准备压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上去。 这是一场赌博,华荣月清楚,而且是一场豪赌。 …… 此时正在周围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人们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轻柔的感觉,那是传音,这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晚大家都尽兴了吗?作为花街的主人,我准备在今晚为大家送上一些小小的‘游戏’来助兴。” 刚刚最热闹的赌坊前面忽然有人又抬了一块牌子出来,那牌子是赌坊平日里用来写赌注的时候用的。 平日里那上面写的都是一个个让人心痒,但却踟蹰着不敢下的赌注,但眼下,那上面的赌注却简单的要命。 那上面就只问了一个问题—— 今晚大家在花街里玩的开心吗? 下面就两个选项,一个“是”,一个“不是”。 不得不说这个赌注是真的奇怪,足足把周围的所有人视线都给吸引过来了。 路留生还在寻找的途中,他刚想进入一条巷子,就听见了这个声音,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这个声音是……那天遇见的那个撑伞的人。” 他听了之后,似乎是思考了一秒,然后又朝着赌坊的方向跑了回去。 赌坊前面,大家都啧啧称奇。 因为赌局一般都是赌别人的东西,头一次碰见居然有人赌自己的东西的。 这种选项相当的唯心了,换句话说,如果赌局赌的都是这种东西,那岂不是怎么赌都能赢了? 但赌局这个东西……众所周知,都是跟钱有关的,更别说放出这个赌局的还是家有名的赌坊。 有人试探着随手就压在了“是”上,压在这种奇怪赌局上面的人不多,但是绝大部分人都压在了“是”上。 赌注的赔率一般跟双方下注的人数有关,如果按照现在下注的人数来看,那押“是”的人即使是赢了,也赚不了多少钱。 但很奇怪的是,“是”的赔率居然很高。 原因在于,押在“不是”上面的人虽很少,但有一个人却下了很大的重注。 这个人押下的钱比旁边的那个选项要高出好几倍来,明明旁边那个选项下注的人是他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就好像有人在故意的让“是”的赔率变得高一样…… “谁押在了这个不是上?”黄娇看的奇怪,她说:“明明今天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吗,而且谁又会花这么大的价钱押在不开心上面呢?”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忽然看见一个遮了自己的脸,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站在牌子前面看了半天。 然后他掏出了一锭银子,扔在了“不是”那边,转身就走了。 “还真的有人会押在不是上面啊……”黄娇喃喃的道。 她挠了挠头发,说:“……这人真奇怪。” 高楼之上的清秀小帅哥看见了底下这一幕,刚刚传音的那个声音并不是他,而是花面。 他不清楚花面究竟想要干什么,因为从刚刚开始,花面就一直没有联系他了。 他的内力不如花面,传音有被人发现的可能,所以他这会只能谨慎的在街道上寻找着花面的身影。 这里……没有。 那里……也没有。 他刚想借着出街的名义上街走一走的时候,就忽然听见了花面的声音,那个声音非常的惊慌,里面带着一种似乎是在挣扎的感觉,“快点……快从别人的视线中离开,绝对不要让别人发现你……” 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说一会就要喘一会,清秀小帅哥觉得不妙,就试探着问,“大人,怎么了?” 这一次,对面却再也没有声音。 他觉得不妙,瞬间就起了身,然后忽然就消失在了楼上。 现在有不少人都在注意着他,所以在他消失的一瞬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纷纷站起身来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华荣月半跪在一条小巷子里,用手轻轻的拽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说:“冷静点,易大佬……求求你了,这个时候千万别闹啊……” 然而一阵一阵飘忽的感觉却不断的传了上来,她觉得自己现在晕乎乎的,就像个正在漂浮着的幽灵,随时都会消散在空中。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出,华荣月最后用清醒的意识喊了一声“易玲珑!”,然后就忽然安静的停了下来。 巷子里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半跪在地上的人忽然抬起了头来。 “他”的眼睛里没有痛苦的神色,是一片全然的兴奋,还有一片血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确实到下半段了……但还没到大后期,中后期吧,我觉得我还能再写点。 文不大崩的情况下,我还是想尽量补全世界观的…… 以及江连焕的视角目前评论区暂时没有一人猜对的,这既让我觉得我好强啊,又让我觉得我他妈是不是又写崩了…… 江连焕这人挺惨的,后期可能还要更惨点。 端午节搞了个抽奖活动,晋江新出的功能,订阅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自动参加,奖品不贵,就一个三四十的小香包。 先熟悉一下流程,以后给你们搞点更有意思的。 以及……最近晋江好卡,存草稿箱里的文到时间了都发不出去,非得我手动再发表一次,辣鸡程序。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独自 清秀小帅哥从楼上跳了下来,迅速的来到了一处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他听见身后似乎有人追过来的声音, 不过仗着他对这一片的地形非常了解, 他迅速的钻进了一个暗道。 这个人很聪明,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些古怪, 但还是不忘一边跑一边联系花面。 身后的声音在他进入暗道后渐渐的消失了, 他记得花面的声音消失之后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别让他们发现你。”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处暗道通向的是一个堆满了衣服的屋子,原本花街是要在这里再给花面建一个大的换衣间的,但眼下时间有些紧急,大部分衣服只是堆在了这里。 清秀小哥跑到这里之后, 连忙脱掉了身上这身复杂的衣服,从旁边随便拽了一身衣服穿上。 然后他拿下了脸上的那张面具,放在手上摩挲了一会,拉开旁边的抽屉, 放到了里面, 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残破了的面具。 …… 华荣月自打刚才开始,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现在还没死,也没有魂飞魄散的意味, 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秒,她难受的快要炸开, 还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又要打出gg,但她最终还是活的好好的。 跟她平静的心态不同的是,她正看着周围飞速移动的画面, 两边的风景嗖嗖的,让她看的眼睛疼。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世界就像是做了一个清醒梦梦见的一样,她的大脑清醒无比,但是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僵硬木偶。 与之相反的是,她听见了耳边易大佬兴奋的声音,“今天来的人……可真多啊。” “……对,大佬,我知道人很多。”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说,“但是还是请你镇定一点,这样会吓到很多人的。” 很显然,她的声音并没有传到易大佬的耳朵里,易大佬依旧非常的兴奋。 这一点让华荣月觉得非常的古怪,凭啥易大佬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能听得见,而反过来易大佬就听不见了。 易大佬在空中跑了一会,忽然间停了一下,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皱了皱眉,华荣月感觉易大佬大概是很嫌弃自己的衣服,毕竟她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青衫。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易大佬转身又朝着放衣服的地方跑过去了,华荣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害行……现在去拿衣服了,就能够稍微……消停一会了吧。 华荣月感觉着易大佬兴奋的情绪,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刚才她突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身体之中了。 这就是易大佬平时的感受吗? 华荣月觉得这种感受倒也不差,有一种迷迷糊糊做梦一般的感觉,似乎不用去考虑别的东西,担心吃喝拉撒或者死亡什么的。 但华荣月这会强迫自己不要真的变成幽灵一样的存在,她也在心里疯狂的给自己敲警钟,她面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发生的。 易大佬兴奋的随时都要发疯的样子,华荣月实在是不敢“睡着”。 实际上,她感觉到如果这会自己真的想睡了,就一定会在三秒钟之内进入梦乡,冥冥之中,似乎也有什么声音劝她就这么睡过去算了。 她的视线跟着易大佬一路朝着堆放衣服的地方跑去,易大佬的速度非常的快,快的两边近乎都变成了残影,华荣月的视线扫过了赌坊,那是她唯一还能清晰的看见的东西。 她看见那两边似乎堆满了许多人,所有人都在围着那个奇怪的赌局看着,每一个人脸上却都带着笑容,大家似乎都玩的很开心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华荣月眼前的景象就又变换了。 她来到了一条密道前面,密道之中还点着蜡烛。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心说刚刚有谁来过这里了?不然为什么会点着蜡烛呢? 易大佬推门走了进去,她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旁边没有被关严的抽屉,然后就把它拉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是花面经常戴在脸上的,华荣月记得这面具只有一张,所以在看见它的一瞬间,华荣月就知道了刚刚来的人是谁。 是清秀小哥啊……等等,既然他来过了,是不是就说明他还没有走太远? 华荣月的眼睛一亮,但易大佬并没有给她什么时间让她在这里继续待着,她快步走到了屋子里,然后拉开了一个衣柜的门。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被掏了出来,然后又被堆到了地上,易大佬可没华荣月换衣服的时候那么规整,华荣月还经常考虑一下清洁人员的工作量问题,易大佬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能把这里从一个整齐的衣帽间变成暴风雨过后的停车场。 趁着易大佬在那里疯狂的掏衣服的时候,华荣月在这边还能继续观察一下屋子还有自己的状况。 她现在……无论跟易大佬说什么,易大佬都像是听不见的样子,这就非常麻烦了。 华荣月想说点什么来安抚易大佬都做不到,一会易大佬想要干什么,华荣月也都不清楚。 实际上有个非常恐怖的现实,就是上辈子易大佬每次这么兴奋的换衣服,都是在杀人之前才会做的事情…… 如果易大佬在这里一直试衣服倒还好,但如果她一会想出去干点别的什么…… 这或许就是她平时并不能经常听见易大佬声音的原因?华荣月喊了半天都没听见易大佬的回音,有些无奈的想到。 目前为止,她跟外界的联系就像完全被隔绝了一样,但华荣月还记得一种或许可以跟外面沟通的办法,这办法也是易大佬曾经用过的。 那就是传音。 曾经华荣月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易大佬也同时传音到了外界,这才成功的让一个人演出了两个人的戏码。 华荣月倒也可以尝试着看一看,不过传音的话,肯定是需要一个传音的队长。 眼下,这附近恐怕只有一个可以用来传音的人。 华荣月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然后在心里缓缓的问,“在吗?” 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反应。 华荣月忽然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紧接着又赶紧补了一句,“不管你现在能不能听得见,现在都不要开口说话,听我说!” ……对面一片宁静,只有刚刚开口“说话”的华荣月一个人像一个傻子一样。 ……华荣月刚刚说话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以易大佬的这个听力,对面的清秀小帅哥如果跟她回了话,那一定会被易玲珑知道的。 现在易大佬的情况她拿不准,所以华荣月希望那个小帅哥暂时别暴露自己。 然而,这就造成了一个尴尬的问题——现在对面究竟有没有听得见华荣月都不知道,对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小帅哥华荣月都不知道。 她就像一个迷茫的幽灵,正在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听着,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你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华荣月道,“一会,如果在外面遇见了我,绝对不要轻易地跟我说话,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她害怕清秀小帅哥冷不丁凑上来,就被易大佬给直接秒了。 “第二点,今天外面来了很多人。”华荣月道,“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暂时不要跟他们起任何冲突,他们的实力都很强,花船现在还不是能跟他们正面对上的时候。” 她又张了张嘴,想要说第三点,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说了。 因为现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哪怕她没有被困在这里也是。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在这里这样叮嘱着另外一个人。 最可笑的是,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听见她在说什么都是个问题。 华荣月又沉默了几秒,然后道,“呃……还有最后一点,你记得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千万……别出什么事,听见了吗?” 四处都是一片静悄悄的,像是一座没有任何人的孤寂的死城。 华荣月仿佛都听见了自己的回音,她叹了口气,周围的寂静就像涌上来的水,将她埋在了水底。 …… 街道上依旧一片繁华热闹,押在“是”上面的人已经到了一定的数量,尽管押在“不是”上面的钱很多,但渐渐的,蚂蚁也能堆成山,两边的下注就快要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时,赌坊的人走了出来,把那块板子撤了下去。 这一般代表着这赌局结束了,大家全都朝着那边看着,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都想看看这个赌局是怎么回事。 “搞不懂这个赌局到底是什么意思。”黄娇在一旁看着,“他们觉得怎么样才算输啊?” 刚刚回来的路留生站在她的旁边,他看着这个赌局,脸上露出了一个深思的想法。 说实话,他也不觉得那是个赌局,因为太奇怪了,这个赌局明明就是个笑话。 但他也不觉得这个赌局就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因为这里面……确实是有些古怪。 “这看起来更像是……在统计人数?”路留生观察了许久之后,自己在心中想到。 他对大金额押了“不是”的那个人抱着很大的兴趣,特别想知道对方是谁,但就在这时,赌坊里面又出来了人。 “刚才押钱的人可不少,虽然许多人都只押了一点钱,但如果这赌坊不给出个说法的话,恐怕也不行的吧……”路留生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又看见后面走出来了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们的手里每人都拎着一个小小的,绣了金花的袋子。 “哎呀,这几个女孩子真漂亮……”还没等黄娇白眼甩路留生,那个小姑娘就像听见了路留生的话一样。 她对着路留生一笑,然后打开了自己手中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砸向了路留生。 “性子可真烈。”路留生毫不费力的接过了那个暗器,笑着对那个小姑娘说:“真可惜啊,想用暗器来伤乞丐我,恐怕还得再练个三十年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把那沉甸甸的暗器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脸上的笑容就忽然间消失了起来。 “哦!天啊?” “这是什么?” 周围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在几秒钟之内,整条街瞬间炸锅了,发出了地动山摇一般的声音。 “是金子啊!” “是钱,钱!” 那些扔着金子的小姑娘们虽然年纪尚小,但一个个手法颇稳,而且似乎对刚刚下了注的人倒背如流,扔金子的对象从来都没有出错的。 整条街道瞬间又进入了另外一种狂热的状态,所有人都站在街道上四处的张望着,许多穿着华服的女人出现在了街道的两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绣着金花的小袋子,朝着楼下扔金子。 一时间,这条街上纸醉金迷。 路留生看着自己手中的金子,傻眼般小声的说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表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此时此刻, 喊出这句话的人不止有路留生, 还包括其他人。 六扇门那边就不止有一个人喊出这句话, 包括现在正在人群之中艰难求生的赵烨。 他原本还在老老实实的负责监察着周围有没有奇怪的情况呢, 然而现在这个状况下, 哪怕他是江连焕, 他都没办法再进行他六扇门的工作了。 “等一下,不要推我啊!”赵烨在又一次被人推了一下之后, 终于积攒了一些火气。 这帮人看见金子之后完全不管不顾的,赵烨冷不丁看见这些人脸上的表情, 都分不清他们是正常人还是疯子。 其他六扇门的人现在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赵烨心想。 光凭这个状况……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根本就没有办法出手让这群普通人安静下来吗。 此时此刻路留生和黄娇也被夹在了疯狂的人群之中。 周围的人们已经全都疯了,就连从来都没有来过赌场的人都跟着疯了。 “这是刚刚那个说话的花街主人干的事情吗?”黄娇道, “他刚才说让大家玩的开心点……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路留生心里也觉得是这样,但不得不说, 即使是他也觉得这个“礼物”有些过分了。 不过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想的话,路留生紧接着又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他猜出了刚刚在“不是”上押了重注的那个人是谁。 刚才他还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理由能让人押在“不是”上面,但眼下来看,倒是有这么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故意的让赔率发生变化。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花街的主人。 这真是大方的有些过了头了…… 路留生觉得这种事的确挺美好的,但又隐隐觉得这件事里面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 赌坊里面的小姑娘们往外面扔了一会金子后,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自己的钱袋, 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楼上。 所有的姑娘都轻轻的转过身去,然后推开了门,就像她们来的时候一样, 又统一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街上的人们还陷入在恍惚之中,对于他们来说,刚才的那一切就像一场能让人发疯的狂欢一样,能让他们在极度的兴奋之后变得迷迷糊糊的。 赌坊那边也在刚刚的一阵狂欢之后迎来了寂静,一个长相十分妖娆的女人站在高楼之上,一边看着下面的人们,一边看着自己手中刚刚被递上来的纸。 “大人还是没有消息吗?”她问。 “没有……”旁边的人犹豫的说道,刚刚他特意去找了花面,但却被告知一柱香之前,花面好像突然间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突然就从楼上消失了。 之前的那个赌局确实是花面安排下去的,然而即使是花街的人,也不清楚花面为什么要安排那个赌局。 他们在此之前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画面,尽管花船一直以来也是个非常出手大方的地方,但是却从来也没有这样过的。 老实说,他们对花船一向是非常信任的,而且谜之觉得他们的画风应该就是拿金子砸人的那种,但今天晚上的画风还是让他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可能是因为花面虽然是个看起来很奢华的人,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太夸张的事情。 而今晚的花面,给人的感觉有些说不出的疯狂。 就像是过了今天,没了明天一样…… 女人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纸,过了一会,她吩咐下面的人说道,“一会按照花面大人的计划来进行。” “啊?” 周围的人听了女人的话之后面面相觑。 女人沉思了一会道,“大人一共留下了三个赌局对吧?” “现在……也不过才第一个赌局而已。” …… “不过这个花街主人可真是大方啊。”黄娇拿着自己手上的那块小金子说道,“真难想象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 “你要是看见了,你说不定会喜欢他。”路留生也开了个玩笑,“因为那个男人长的很好看。” 黄娇闻言“切”了一声,“他长的再好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他既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路留生听了黄娇的话又笑了起来,刚想继续给黄娇说些什么,眼睛就忽然间凝视住了一个位置,然后慢慢的移动着。 “你在看什么?”黄娇觉得奇怪,朝着路留生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表情就忽然间变得暧昧了起来。 那里走过去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那个女人长的非常的漂亮,身上散发着一种像是火一样的生机勃勃的感觉。 她的眼睛明亮且带有一种惊艳的神采。 “怎么?看见美人又走不动路了?”黄娇对路留生说。 “没……”路留生的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哪有怪怪的,明明就是你看人家看的走不动路了而已。”黄娇又仔细观察了那个女人半天,最后小声的嘀咕道。 “跟上去看看。”路留生突然间说。 “唉?”黄娇还没等说什么,就看见路留生果断的跟了过去。 他看着那个女人站在那里,似乎是有些迷茫的样子,就主动跟上去搭了话,“你需要我帮忙吗?” 林七娅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柔柔笑了,“我可能是迷路了。” “迷路了啊。”路留生的脸上又挂起了平时那副不正经的笑,他说:“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正好我对这一片还挺熟悉的。” “真的吗?”林七娅瞪大了眼睛,看着路留生的眼中满满都是崇拜的样子,她说道,“那太好了!我正愁这里没人做伴呢。” 黄娇也从后面跟了过来,她观察了一会林七娅,觉得这就是一个看起来温柔又有活力的女孩子。 路留生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问,“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林七娅道,“我来这里,是想找我的远方表哥的……但我表哥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他。” “你表哥长什么样子?”路留生又问到。 “不清楚啊,我也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林七娅的声音变得沮丧了起来,“他只给我留下过一只小虫子,让我以后拿这只小虫子来找他。” 说着话的功夫,林七娅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罐子的样式十分的古朴,上面留了几个用来通气的小孔。 路留生在听见那个小虫子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既视感,等到他看见林七娅把罐子打开的时候,眼睛已经不易察觉的睁大了一点。 那罐子里面趴着一只小小的虫子,虫子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傻憨憨一样。 路留生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他问,“这小虫子怎么帮你找到人?” “这虫子在靠近我表哥的时候,会变得特别活跃的。”林七娅道。不过她紧接着又变得沮丧了起来,“但是这虫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趴在罐子底,动也不动了。” “那……我带你去找找吧。”路留生说着就转身走了过去,内心波涛汹涌。 黄娇想跟过来,被路留生拦了下来,他道,“你跟过来干什么?你轻功也不好,万一找人的话,你还容易拖后腿。” 被拦下来的黄娇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路留生却转过身去,没有多说什么。 这虫子……他没看错的话,跟他手里的那只几乎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人是华镖头的表妹? 路留生倒不是说华荣月不可能会有表妹,只不过他之所以靠近林七娅,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林七娅身上一种说不出来的血腥气。 那种味道非常的让他不舒服,所以他才特意过来找了一下这个红衣服姑娘。 华荣月给路留生的感觉一直是非常安静,非常让人觉得舒服的一个人,但林七娅给人的感觉和华荣月完全不一样。 这个女人……说不定是在说谎。路留生想到。 他有那个虫子,别人自然也可以有,而且那些人不一定像路留生一样,对着华荣月抱有友善的态度。 林七娅举着那只小罐子,跟着路留生在街上走着,走了一会,他们突然听见那罐子里传出了“咚,咚”的声响。 熟悉这虫子的路留生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虫子正在撞罐子的声音。 “表哥!”林七娅立马高兴了起来,她朝着四周看了看,“我表哥就在这边吗?” 路留生这次出来没有带这只虫子,所以只能跟着林七娅在这四周看。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天井一样的结构,周围都是高楼,只不过高楼上面没有人。 路留生刚抬头朝着四周看过去的时候,他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腰子一凉。 “哎呀,真是个警惕的人呢。”林七娅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可惜……今天我赶时间。” 路留生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想说出点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阵漆黑。 倒在地上的前一秒,他只看见一双红色的鞋子。 那个红衣姑娘,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抽奖的获奖者是蛋黄酱派,读者号3382916,请联系我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最美 “刚刚过来的时候怎么样?” “一切顺利, 就是遇到了一个傻子。” 林七娅笑着迎向了一个男人, 似乎是想过去扶住他的胳膊,却被男人冷冷的看了一眼, 然后甩开了手。 这个动作让林七娅伸出去的手停了一下, 但紧接着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了起来。 “那个人你把他杀了?” “我倒是想把他带回来……只不过,现在不是时间有些来不及吗?”林七娅低着头轻声说。 “那咱们去找一找花面吧。”那个男人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今晚变成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你说这个人的赌局是什么意思?”林七娅侧耳听了仅仅隔了一条街道的喧嚣声,问那个男人, “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行动吗?” “无所谓,无论他想做什么,他都没有办法逃脱出我们的掌控之中。” 林七娅听了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她, 问,“怎么?你不信吗?” “不……并没有,但我想, 即使是大人, 在他还是天易楼的杀手时, 不也猜不透他想要的是什么吗?”林七娅道。 “如果那个时候大人都没弄清他想要什么, 那现在又怎么能弄清呢?” “呵。”男人笑了, 他轻轻的抬起了林七娅的下巴道,“所以我说大人还是‘心软’了一些……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他早就被我拿捏的死死的了。” 他又放开了林七娅,道,“你知道花面他喜欢什么吗?据说他这个人喜欢各种各样漂亮的东西……” “漂亮的东西?”林七娅依旧保持着那种乖巧的笑容道, “我还以为他会喜欢男人呢。” 她的这句话让男人的脸色变得古怪了一秒,他冷冷的道,“没想到你知道的事还挺多的吗……”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个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你们当初要用那种方式诱导易玲珑?是觉得他那样子更好操纵?”林七娅道,“还是……有什么更深的原因呢?” “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男人道。 林七娅尽管看起来对这个问题依旧很感兴趣的样子,但她很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不过他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一点可真是有意思。”那个男人朝着四周看了看,“看看这个地方,可真漂亮。” 他的视线之处,到处都是闪耀着的花灯,娇媚的女人,即使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也能感觉到这里的美,尽管这里没有阳光,一切的光明都只依靠着烛火。 “你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那个男人背对着林七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七娅的眼睛眨动的频率快了一瞬。 “你有没有信心让易玲珑成为你的裙下之臣?”男人转过头,兴味盎然的说道。 林七娅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思考过后说道,“相比于让他变成我的裙下之臣,还是对于杀了他对我来说更有兴趣呢。” “不,你要这么想。”男人用引诱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姑娘,不过如果你就这么杀了他,恐怕你就再也找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有意思的人啊……”林七娅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她忽然转过头来问,“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你是说他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件事吗?”男人犹豫了一会道,“还算可靠……这消息是一个天易楼的杀手说的。” “天易楼的杀手?”林七娅觉得男人刚刚的犹豫里面有些隐藏着的东西,她特意多问了一句,“那个杀手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很好。”男人道,“现在应该跟着他的虫子一起魂飞魄散了吧。” 林七娅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然后立马就明白了他话中没有说完的意思——恐怕这个杀手已经叛出天易楼了。 而面前的男人在说的时候觉得太丢脸,所以才会犹豫了一瞬。 林七娅的确是嘲笑了一下这个男人,不过是在心里,她心说这对于天易楼来说恐怕也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光跑出去一个就算了,居然又被拐跑了一个。 “不过我相信你跟那些人不同。”男人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那就让我来会一会这个花面吧。”林七娅轻声说道,“我感觉到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里的密道很多,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忽然间出现了。”男人道。 “这里的人就像是耗子一样,喜欢四处的打洞,当年在秦淮河上的时候,这群人就是这个样子。”林七娅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厌恶。 那个男人看着林七娅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又说了一句,“不要掉以轻心,那人连我也已经有十年没见了,现在他什么样子,就连我也不好说。” “您是在关心我吗?”林七娅道。 “并不是。”男人但,“……只不过,是隐隐的担心。” “您的胆子好像也变小了啊。” “魂飞魄散的那个天易楼的杀手,在见到花面之前,也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人。”男人道。 “但谁也没料到他见了一次花面之后,就跟丢了魂一样。” 丢了魂? “怎么丢的魂?”林七娅道,“是被花面偷走了吗?” “如果我能知道,那我一定会告诉你。”男人说:“可惜……那个杀手什么都没说过。” 林七娅笑了一声,“那个杀手还真是个废物。” 她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了这里,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不得不说,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花街,这也是个非常能吸引别人目光的女人。 男人看着林七娅的背影,似乎也被吸引了过去。 如果是林七娅的话……或许会有用的吧。 …… “可以了,大佬。我觉得这个搭配就可以了,不需要再添点别的什么了。” 乱糟糟的屋子里,华荣月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弱弱的说。 易玲珑已经兴奋的在这里试了半□□服了,当然她现在再怎么穿的不至于变得跟上辈子一样花花绿绿的。 因为这个换衣间压根就没有准备过这样的衣服。 但最后,易大佬还是以自己的审美精准的在一堆衣服之中挑出了最花的一件。 华荣月非常佩服易大佬的这个执着的精神,换作是她的话,她都没办法保持这么久相同的审美。 但总的来说还好,都是花船的衣服,就算是再夸张,也没有超出正常人的承受范围。 倒不如说易大佬本人比华荣月更多了一分气质。 那分气质……该怎么说呢? 华荣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准确点的说法。 是夸张?不,不,这个说法还是太简单了一点……用浮夸这个词是不是更好些? 华荣月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想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一方面她又觉得易大佬就在这里待着最好,省的出去惹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苦中作乐的华荣月甚至还有闲心观察了一下易大佬的化妆手法,嗯……还是一样的惨不忍睹,不过比以前应该是……强了那么一点点? 这也都无所谓了,毕竟一会易大佬要是戴面具的话,画成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 华荣月想起了自己在临走前交代给赌坊的那三个“赌注”,本来华荣月是想亲眼看着那三个赌注被一点点揭晓的,然而如果中途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的要好一点的话,这三个赌注倒是不用全部开盘的。 只不过……现在没她的命令,恐怕这三个赌注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了。 外面的状况现在怎么样?第一个赌注过后,六扇门恐怕暂时也不能出手了吧?华荣月苦中作乐的想。 那时候疯狂的可不仅仅只有花船的人,还有各种各样的普通人,六扇门就算再铁面无情,也不至于无情到连普通人都跟着一起杀的地步。 这只不过是暂时拖延时间的方式,第二个赌注也同样是拖延时间的方法…… 她的想法非常简单,有些事情只有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才最为人所瞩目。 而撑过了今晚……那就是第一阶段的胜利。 此时此刻,林七娅看着自己手中正在疯狂蹦哒着的虫子,越发的确定易玲珑就在这附近。 如果说在去秦淮河以前,她还没办法找到花面,但去了秦淮河之后,她现在对于花面在哪已经有了一定的头绪了。 毕竟……花船上的暗道可是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深刻”到她现在一回想起来,还有种恶心的感觉。 她来到了一条巷子,仔细的观察起了这附近的细节,然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二个赌局开盘了!”她听见自己身后有人这么喊到。 随着一声吆喝,瞬间街道上所有的人都跟着转移了视线,街上又变得越发热闹了起来。 但此时此刻,林七娅并不想回头去看那第二个赌局是什么,只是顺着刚刚露出来的隧道走了下去。 这第二个赌局的待遇跟第一个赌局可截然不同,毕竟第一个赌局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人捧场。 眼下,只不过是有人吆喝了一声,然后半天街上的人都瞬间消失了,纷纷围到了赌坊前面。 每个人脸上的兴奋都格外的明显,很显然,第一个赌局的“大赚”让不少人都对第二个赌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家都想借着这个赌局来发上一小笔。 然而第二块牌子上,也只写了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比起第一个来说,倒终于像一个赌局了。 ——这条街上,最漂亮的人是谁? …… 林七娅终于摸到了地道的入口处,她在墙上摩挲,过了一会,按到了一个凸起,随着“咔嚓”的一声,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果然如此。 她手中的虫子此时此刻像是随时都要飞到天上去一样,即使是林七娅,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握紧了小罐子。 隧道的灯光很暗,但旁边几颗夜明珠倒是很亮。 林七娅顺着隧道小心的走了上去,却在走了几十米后,踩到了一件衣服。 嗯?谁落在这里的? 她又走了一会,来到了一片明亮的地方,冷不丁一抬头,就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正在用一支笔轻轻的对镜画眉。 夜明珠温润的光芒照着这间屋子,那人隐约间露出了惊艳的眉眼。 他的唇边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电灯泡(?) 花街之上, 许多人看着那第二个赌局, 还没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突然听见周围传来了一扇扇门被打开的声音。 许许多多的姑娘几乎同时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这些姑娘每个人都盛装打扮, 戴着满身的珠翠, 环肥燕瘦,各有不同。 她们居高临下的站在高楼之上, 或是戴着半张遮了脸的面具,或是举着一把遮面的扇子,也有人戴着珠帘面纱。 每个人都半遮半掩的, 只让别人看见她们灵动的双眸。 这些姑娘们同时出现在楼上的时候, 几乎让人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眼睛要看向哪里。 大部分人都只能呆呆地仰头看着, 看完了这个看那个, 眼睛的速度都跟不上这些美人们了。 花街上最不缺女人,也从来都不缺又疯又美的女人。 当这数百名美人同时出现在楼上的时候,即使是最老实的和尚, 恐怕也会动了凡心。 就在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的时候,她们忽然又都轻轻一笑,然后同时从楼上离去。 令人惊讶的是, 几乎每一个美人都身具轻功,几个起落后,就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许多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更多人的脸,就眼前一闪,然后就只能看见美人离去的背影。 街上的人们同时发出了哄闹和嬉闹的声音, 这些美人就如同一阵风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却带走了所有人的心。 有人大声的问,“这些美人都走了,我们怎么找到最漂亮的那个?” 赌坊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既然是赌局,自然是要有一些难度的,否则怎么会是赌局呢?” “只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一句,这些美人各个轻功不凡,实力不够的少侠们,恐怕是没办法一睹她们的芳容的。” 赌坊中的人话刚说完,就已经有许多少侠用了轻功离开了这里。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势必要找到花街之上最美的人。 美人永远是最能激起一些少侠们兴趣的人,更别提是这么多的美人了。这个赌局虽然没有第一个那样简单,不过也吸引了无数人的兴趣。 许许多多的人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用尽全力去追前面的那些看不清脸的美人。 一时间,整条街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用轻功奔跑着的行人。 现在,就算是想要找到某个特定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恐怕也要陷入这些行人的漩涡之中。 …… 而此时,在花街的暗道下,林七娅半僵在那里,她看见前面坐着了一个人,也大概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她来这里倒确实是为了找这个人的,只不过眼下她站在门口,却有些踟蹰了起来。 华荣月原本看易大佬化妆都快看的肝疼了,正准备麻醉一下自己,默背一下九九乘法表什么的,就忽然感觉这寂静的屋子里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 她还诧异了一秒,心说这会居然还有人敢大大咧咧的从正门进来? 那这人胆子挺大啊。 难道是清秀小帅哥去而复返了?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这么干啊? 易玲珑的面前有一面镜子,大佬拿它是用来看自己化妆的,华荣月倒是可以拿它来做一些别的事情,例如说从反光之中偷偷的观察一下后面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尽管如此,这镜子也糊的要命,更别说华荣月只能看到易大佬现在正在看到的部分,所以更远一点的地方就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门口似乎有一坨红色的东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那里就像是多了一片红光一样。 那里怎么会这么红? 是烛光的颜色?或是地毯的颜色?又或是……血的颜色? 华荣月知道既然自己已经察觉到了,那易玲珑肯定也已经察觉到了。 可是她像是完全没有兴趣一样,只是对着镜子继续描眉,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林七娅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她慢慢的靠近了那个站在镜子前面的人。 那人的脸庞在镜子里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眼熟。华荣月皱着眉看了那团模糊的红色半天,总觉得既视感很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这坨马赛克到底是啥。 她还没想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一热,然后她就哆嗦了一秒。 这感觉……好像是身后这坨红色的马赛克从后面抱住了她。 那一瞬间,华荣月的大脑里都被各种各样的弹幕给刷屏了,大概就是“我去,发生了什么?”,“这人在干嘛?”,“她是谁,我是谁?” 就被人从背后偷袭这么一下,恐怕就算是傻子也能有点反应了,易大佬画眉的手明显就停了下来。 屋子里突然就变得非常寂静了起来,刚才还有一点疲惫的华荣月这会是一点都不困了,整个人惊恐的跟一个打碎了玻璃杯的狗子似的。 咋的了?这里究竟咋的了? 林七娅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了,大概就在一年前,她应该和易玲珑在这附近也见过一次,但此时此刻,她其实对于自己大概一年之前见到的是不是这个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因为这人跟她记忆之中的……有些不一样。 即使那人背对着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林七娅还是莫名的有一种不敢上前的感觉,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莫名其妙的冷笑了起来。 笑话……她怎么会有只看了背影就不敢上前的人? 无论是何种身份,只要她想,就从来都没有到不了手的人。 林七娅想着想着就抱了上去,用自己温热的身体靠着那个人,一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肩膀,一边小声的在他的耳边说:“我听说你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你看看,我够不够漂亮?” 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华荣月就听出了她是谁,顿时身体一僵。 感受着身后被人抱着的触感时,华荣月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或者是她疯了。 她在一个非常不正常的状况下,碰见了一个正常时绝对不会遇到的人,又看见她做了不正常的事。 易大佬被抱住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能唯一的反应就是手中画眉的笔停了下来。 林七娅嗅到了一股花香,这花香是从她抱着的这个人身上传过来的,她在心里暗自的说了一句怎么一个男人也会用香,就看见花面伸出了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苍白且细腻,就像是艺术品,这是一双杀人的手。 林七娅看见这双手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这双手拿着刀的样子。 花面并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去,在桌子上拿起了一面样式古怪的面具,然后将其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华荣月原本还处在林七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震惊之中,直到易大佬把面具戴在脸上之后,她才回过了神来。 真稀奇……易大佬居然主动戴上了面具?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这面具就是刚刚清秀小帅哥留在这里那面的。 本来华荣月易大佬刚刚只是随手把它拿起来了而已,说不定一会这面具就会魂归垃圾桶,却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戴上面具。 这对于易大佬来说的确是个非比寻常的举动了,毕竟易大佬是一个非常喜欢让别人看见她模样的人。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让江连焕有一天可以老老实实的待在六扇门,不搞任何小动作了一样。 华荣月虽然非常的惊讶,但心里却也莫名的舒了一口气,这样总算是可以不暴露易大佬惨无人道的审美了…… ……或许她还有另外庆幸的一点,就是这样华荣月就不用担心一会易大佬想不开要出门的时候,六扇门的同行们看见这张脸,会立刻冲进百草堂把齐大夫给抓起来,治他个包庇罪。 然而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华荣月现在其实更担心易玲珑的情况。 因为林七娅……在大佬的心里应该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人,特殊到华荣月平时从来不敢提这个人,生怕刺激到她。 华荣月总觉得下一秒易大佬或许就会动手了,但到目前为止,大佬表现的都还算比较平静,一种异样的平静。 如果她此时此刻大开杀戒,那华荣月或许还可以放下戒心,觉得这个世界稍微正常了一点,但易大佬并没有。 林七娅……她来这里干什么? 或许是上辈子的原因,华荣月一看见这个女人就觉得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上辈子是她把易大佬给推向了疯狂的浪潮,华荣月不能说易大佬疯的原因完完全全是因为她,但如果没有她的话,那个时间一定会晚一点。 华荣月现在的视野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后面的林七娅是什么样子,如果让她操纵身体的话,她一定会看一看林七娅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今天居然自己撞上来了,而且还说了那么一堆让她身上起鸡皮疙瘩的话。 她决定再对易大佬喊几嗓子,让她不要激动,先静观其变,虽说她不一定能听得见华荣月在说些什么,但华荣月还是希望易大佬能稳住,毕竟林七娅现在看起来怪怪的。 她还没等开口说话,就忽然看见易大佬转过了身去,林七娅的那张脸也一瞬间就映入了她的眼中—— 吹弹可破的皮肤,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再加上一身火一样的裙摆,这是一个非常吸引男人的女人。 如果她是个男人,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性格,这会应该也会被吸引的吧。 华荣月刚想了这么一点,就看见“自己”伸出了苍白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对面林七娅的头。 那双手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林七娅的头,就像抚摸着一只猫一样,华荣月感受到那触感就像是抚摸着上好的缎子一样。 林七娅也非常懂得顺杆爬,甚至整个人都窝在了易大佬的怀中。 华荣月看的一惊,紧接着心里就有点古怪。 ……易大佬跟华荣月到底是不同的。 她扮演男人的经验更加的丰富,当年在天易楼的时候,也没少和女人“逢场作戏”过。 此时此刻看着窝在“她”怀中的林七娅,还有动作娴熟的不行的易大佬,华荣月都觉得这俩人是不是配合的太有默契了,怎么搞的她跟电灯泡一样…… 林七娅刚才一直没敢直视花面的脸,她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让她不自觉的收好了乱动的眼睛,丝毫不敢朝别的地方看。 然而现在她窝在花面的怀里,还是情不自禁的从心里生出了一丝得意之情。 看吧……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也不过都是这副样子而已。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又妩媚的笑意,然而就在这时,轻柔的抚摸着她头发的手忽然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林七娅眼前的画面骤然从一片衣服的布料变成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她在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了以后,忽然间僵硬了脸上那妩媚的笑容,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花面。 顺毛 易玲珑的皮相很美, 这点是华荣月亲自验证过的。 林七娅愣在了那里,在看见花面之前, 她想过为什么一个男人要用香, 但是在看见了这人的正面时,她突然就理解了。 华荣月知道易玲珑跟自己有很大的不同,但这个“很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量级,她还从来都没有什么概念。 尽管她一直以来都在尽力的还原着她印象中易玲珑的印象, 但终究她自己是看不见自己的。 林七娅看见了花面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她今生见过的印象最深的眼睛之一。 这个人依旧在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脸上戴着一张样式古怪的面具, 林七娅没办法看清他的脸, 不过却看见了更多的细节——那保养的非常柔顺的头发, 那衣服上繁复却又精细的花纹。 这一定是一个美人。 林七娅尽管看不见他的脸, 但在那一刹那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很奇怪对不对?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也是头一次知道,一个美人即使是把脸遮住, 也是会让人在看见的第一眼感觉到惊艳的。 这个人很注重细节,一些细节上精致到了令林七娅发指的程度。 跟他那身刺绣的衣服相比, 林七娅最喜欢穿在身上的那身红色的衣服也显得简朴了起来。 她那特意编好的头发,好像也显得粗糙了起来。 然而, 这人身上最为独特的地方,还是他那双眼睛。 死人的眼睛里面尚且有一丝温度,但这双眼睛里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林七娅在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忽然就僵住了,竟然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华荣月原本正在观察着林七娅的状况呢, 就突然看见她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她摸不着头脑。 此时此刻华荣月自然也看不到易大佬的眼神,所以她只能把这个寒颤归于林七娅突然间抽风了。 其实林七娅在看见花面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升起了一种逃跑的冲动。 明明刚刚她还觉得这个人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但现在,她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如果再不跑,恐怕就会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但花面并没有杀她。 他只是抚摸了她一会就站了起来,林七娅瞬间乖顺的低下了头。 她偷偷的看着花面,发现他走到了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七娅思路开始微微的活动了起来,尽管她对于花面感觉到恐惧,但她也并不是一个习惯坐以待毙的人。 明明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勾住花面的心得,她对自己也从来都很有信心,可事到如今,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敲起了退堂鼓。 这不是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而是她忽然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这人……真的会被她蛊惑吗? 林七娅人生头一次对自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她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花面忽然把头转向了她,那种眼神立刻让林七娅又一个寒颤,而就在这时,她听见花面说了三个字。 “……林七娅。” 这三个字,让刚刚还在装鹌鹑的林七娅猛地瞪大了眼睛。 花面认识她! 花面怎么会认识她? ……林七娅确定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在花面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份,也从来都没有留下过任何能被花面知道自己身份的机会。 花面是从哪里得知的她的身份?等等……林七娅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既然连她的身份都知道了……那对于她背后的组织,她来这里的目的…… 林七娅刚才还只是打寒颤,这会已经是透心凉了。可她还未开口,就被花面一把拽了过去。 她被花面以一种看似怀抱着,实际上被紧紧制约着的姿势搂在了怀里,然后花面就紧接着推开了地道的门,一跃走了出去。 外面灯火通明。 林七娅看见外面灯光的时候下意识的眯了眼睛,却被花面毫不留情的一把拽了出去。 她其实并不想出去,因为外面的形式现在一定混乱的要命,而花面绝对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站在他的身边,危险性可要大的多了。 更别提林七娅知道“那个男人”现在也在做一些私底下的事……她如果以这种状态出现在那个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会怎么考虑? 林七娅虽然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现在内心里却也多出了一种莫名的焦躁感。 花面这是想干什么?他想要把她带到哪? 华荣月刚刚还在看着易大佬和林七娅的互动呢,都快要看自闭了,这会却突然发现眼前的视角变换。 “她”居然出了门。 华荣月也慌了。 刚才大佬还没有任何想要出门的意图呢,这会怎么就突然想要出去了? 华荣月话也没来得及说,紧接着就看见自己的面前像是风一样的闪过去了一个人,伴随着飘过来的,还有一阵香气。 她定睛一看,刚刚跑过去的是花船的一个小姐姐,她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男人。 “哎呦,看来第二个赌局的效果显著啊。”华荣月心道。 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正在奔跑着的花街的姑娘,还有跟在她们身后的人们。 冷不丁一看,这个场面看起来还颇有些像大型的捉迷藏活动。 外面果然是“一团混乱”,尽管这个混乱的形式跟林七娅想的不太一样,但很明显此时此刻,林七娅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区别。 华荣月留下的第二个赌局确实是将整条花街都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游乐场,因为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些美人的真面目,所以这会街道上的人很少,能用轻功的,都在用轻功“飞”。 借着周围这些亮堂堂的灯笼,华荣月看见了林七娅茫然的表情。 很显然,华荣月推测了出来,林七娅在进暗道的时候恐怕并没有看那第二个赌局,所以这会对于花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有些茫然。 那易大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华荣月开始对这个事情产生了怀疑。 虽说她做事从来都没有背着过易大佬,但是易大佬偶尔走神没有注意到华荣月在干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这时,华荣月忽然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看见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努力的看了半天,最后才终于确认了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是颜盛…… 意识到这点让华荣月的心一沉。 颜盛的身边跟着大概四五个人,此时他们正站在那里小声的说着什么,华荣月猜测他们或许是正在谈论面前的这个状况该怎么办。 六扇门抓人的话总不会是大张旗鼓的,尤其是在这么大型的场合,用句通俗点的话来讲,他们抓人也要注意一点社会影响的。 这么多的人现在都处于兴奋之中,恐怕颜盛他们想要下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这是个非常好的现象,证明华荣月的小手段有了点效果。 华荣月还特意在这几百个女人之中放进了一个武力值和颜值都爆表的姑娘——蝴蝶女。 今晚的蝴蝶女盛装打扮出席,穿的还是当年花船给花魁才会穿的衣服。 蝴蝶女就是今晚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华荣月指望她能够给这些少侠们来一个重击,好好的用她无敌的身法戏耍一下这些自信心爆棚的少侠们。 在华荣月的原计划中,这第二个赌局结束的时间怎么说也会把时间拖到三四点的。 如果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的话。 这所谓的特殊情况,就包含面前这一种——刚出暗道就撞见了六扇门的人。 这可不行,这种时候如果被撞上的话,那岂不是搞笑了。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易大佬现在突然吃坏肚子跑去上厕所。 但很明显……这种事情是不太可能的。 现在这里的人这么多,易玲珑和颜盛他们隔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只要是不引起颜盛那些人的注意,那华荣月觉得易大佬还是能走的掉的。 林七娅看了一圈后,眼睛的慢慢的移到了颜盛他们的身上,眼睛里的光微微的闪一下。 华荣月发现易大佬开始有动的意图了,这让她放松了一秒,但没想到易大佬走了没几步,就突然撞上了两个人。 或者这两个人也不是易大佬撞上的……而是他们主动找上来的。 华荣月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易大佬现在身上穿着自己挑的衣服,脸上还戴着那张面具,有些“茫然”的站在街道的中央。 这样的易大佬看起来实际上……跟那些正在街上奔跑着的姑娘没有任何的区别。 所以这样的易大佬自然就吸引了两个正在试图搞定赌局的少侠。 ——站在街道中央的易玲珑在看见那两个嬉笑着想要揭开她面具的毛头小子时,的确是茫然了一秒的。 华荣月感觉自己似乎能够从对面那两个小子的眼中看见易大佬头上的问号,这也让华荣月对他们投去了钦佩的眼神。 能让易大佬露出这样的眼神……着实不易。 然而易大佬的茫然也只截止到这两个毛头小子伸出手的时候。 她看着那双手,身上的杀气就瞬间默默的散发了出来。 这样的杀气,几乎是一下子就让对面的颜盛抬起了头,开始拼命的朝着四周环顾着。 走不脱的林七娅看着前面那两个小子,已经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了,当然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一会她身边这个人大开杀戒的时候不要影响到她。 华荣月整个人都傻了,她一会看看面前这俩毛头小子,一会看看对面有所察觉的颜盛,只觉得头一个顶两个大。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华荣月那么精心的计划,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刚刚还在疑惑周围为什么突然降低了温度的毛头小子说道,“哥,我觉得这个姑娘好像比咱们刚刚看见的那个要漂亮唉……” “你怎么知道的?你连脸都还没看见呢?”另外一个毛头小子嘲讽了一句道。 “不过……我感觉这应该是个大美人。”他紧接着想了想,也说了一句,“我见过的美女比你多多了,现在哪怕是不看脸,我也能感觉的出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么多美女了……” “感觉,这是种感觉,你小子懂吗?” 这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刚才还觉得周围杀气四逸的林七娅突然发现周围变成了春风一般的温暖。对面那条街上还在找杀气来源的颜盛表情又一下子变得迷惑了。 对面那两个毛头小子试图揭开面具,却发现面前的“姑娘”一挥衣袖,忽而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唉!等等,别走啊!”他们俩在后面边追边喊。 颜盛这回终于听见了声音,他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发现那边好像只是两个少侠想要看一个“姑娘”的脸,就微微皱了下眉毛。 老实说,他不太喜欢这种显得有些轻浮的举动。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想了一下。 那个姑娘刚才离去时用轻功的样子,真的很美。 南辕北辙 花面在花街之中来回穿梭着, 他的身姿格外的轻盈,比燕子穿梭在暴雨中的样子还要轻盈。 你可以说易大佬对于衣服和妆容的审美有问题, 但你绝对不能说她对武学这方面审美有问题。 实际上华荣月努力的学了很久, 也只是学到了易大佬一点点的武学皮毛。上辈子就算是再看不起易玲珑的人,也不敢说易玲珑的武功差,说出去会被打爆的。 花面在屋檐之间上穿梭着,即使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 他飞起来的样子也像是身体没有丝毫重量一般,更别说他还带了一个林七娅。 一群人穿着同样繁复的衣服,带着同样名贵的首饰,脸上同样被面具或其他东西遮掩着, 如果他们站在一起, 那么大家可能会同时的看所有人。然而一旦用轻功了以后, 大家的眼神都只会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林七娅被花面拽着, 她自己都不知道花面要把她带到哪里。不过近距离观察花面让她又重新对花面的武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这是种非常可怕的认知,因为林七娅在此之前还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武功这么高深的人,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扯,但易玲珑天下第一人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实际上上辈子在后期,林七娅听见易玲珑的大名都是绕道走的。 林七娅看着易玲珑的背影,眼睛里冒出了光彩。 这就是……蛊王的样子吗? 她现在不光担心被别人看见,同时也担心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她自己的小命。 其实从刚才开始, 她就觉得花面把她一直带在身边是别有所图,林七娅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就是花面在等一个机会来把她杀掉。 这个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有一个比较普遍被认可的事实是,人蛊都是需要鲜血和杀戮才会越变越强的,所以每一个蛊王的手上都沾了不少的血。 而有些疯子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强,仅仅只需要一个方式——那就是杀人,杀的越多越好。 这种方式尽管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的的确确可以算得上是一条捷径。 所以也有人说疯子各个都是练舞的奇才,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不是疯子可怕的“并发症”,相信有很多人会为了变强铤而走险的。 ……实际上,这样的人现在就已经有了。 今晚的花街很显然是在谋划着什么,林七娅猜不透,但是万一花面把她带到身边,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杀了她呢? 要知道,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蛊王,杀了她一个,可要比杀上几十个普通的人还要好的多…… 如果能杀的了花面,那么她现在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花面了,到时候她就是下一任蛊王。 只是可惜…… 华荣月本以为易大佬会当场把林七娅ko的,结果易大佬居然只是把林七娅带着,既没打她,也没骂她。 这让华荣月莫名有种“自家娃长大了,懂事了”的感觉,但同时也莫名的有点担心,易大佬这不会是真的脑抽了一秒,觉得林七娅是什么好姑娘吧? 易大佬你清醒一点,这是条蛇啊!大毒蛇啊! 花面只是在街上随便的逛了一圈,等到他从第三条街上出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二十来个人了。 林七娅在心里疯狂的骂那些人真是傻子,居然追到这里来了。他们不要命,她还想要呢。 此时此刻她身边的那个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林七娅也不敢随便刺激他,让他又生出什么可怕的念头来。 “快追!那人就在前面。” “在哪呢?在哪呢?” 一群人就像是玩捉迷藏一样,在大街小巷之中奔跑着,明明在前面跑着的那个人是这条街上最恐怖的人,但此时此刻却像是小孩子一样玩着这么“幼稚”的游戏。 街上原本还有花船的人正在被人追着,结果就忽然看见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突然掉头了,她们正奇怪这些人都去干嘛了,然后就看见了正在被一群人追着的那人,继而看到了他脸上的面具…… 一瞬间,整花街都陷入了非常恐怖的混乱之中,所有花船的人都疯了,他们心想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呢?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花街上的人四处奔走相告。 “那些人追错人了!” “啊?!” “快点!快点叫人啊!把那些人都给引开。” 对自己引出了多少混乱的易大佬此时此刻还一无所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荣月觉得她竟然……还有点开心? 她远远的在追过来的那群花船中人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她眼前一亮。 那人脸上戴着一张半残破的面具,这面具是以前花面用过,但后来又弃用了的,再加上他身上的那身衣服,让华荣月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应该是清秀小帅哥。 “唉!”华荣月传音道,“你现在听得见我在说什么吗?” 对面那人的头猛地一抬,看向了这里,华荣月的心中一喜,居然真的能听见! 她瞬间又继续说道,“我现在的状况……有一点特殊,你现在别离我太远,但也别让别人发现你。” 看着那个小帅哥不易察觉的点了下头,华荣月瞬间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今晚头一次有了种踏实的感觉。 不过还不能太早放心,华荣月对于现在花船的状况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如果清秀小帅哥这会要是能给她传音的话,她也不至于对面前的状况两眼一抹黑…… 林七娅同样也被许多人注视着,她非常的不适,并且一直在观察着四周,随时防止“那些人”的出现。 不能让这些人看见她……最起码别是这个样子。 但有些时候偏偏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林七娅刚这么想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 华荣月敏锐的发现身边的林七娅似乎僵硬了一秒,她朝着她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被淹没在了一堆人里。 现在易大佬身后跟着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是这样,华荣月道还是能看清楚身后到底是跟了什么人。 华荣月遗憾的想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打起了精神来,用传音吩咐清秀小帅哥,“你去旁边那群人里找找,有没有人显得怪怪的,找到了就立刻把他抓起来。” 清秀小帅哥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华荣月心里非常的舒坦。 果然……这年头有个靠谱的帮手可真好。 华荣月本来想着让易大佬慢慢离开,这样六扇门就不会注意到他了,但很明显,这个想法已经实现不了了,她身后的人数和目光正在以滚雪球的方式聚集。 有很多原本对于这边没什么兴趣的人,在看见这边人这么多以后,自然而然的也就生出了一些凑热闹的心思。 再然后,就是一堆人堵在这里,所有人都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这群人之中自然还有人想着第二个赌局的事情,人群之中不知道有哪个莽撞的人,忽然就传出来了一声,“最漂亮的美人找到了!” 瞬间,整条街道都跟着沸腾了起来,无数人都朝着这边蜂拥而来,刚刚正原本用别的方法引开这的人的花船众人瞬间傻眼,一时间只看到撵都撵不走的人往这边挤了过来。 等到他们把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以后,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一件锦衣的“姑娘”,“怯生生”的站在人群之中,朝着四周看着,周围冷不丁围了这么多的人,她被众人围观着,像是有些羞涩一样。 有时候人就是很古怪的生物。 明明这会易玲珑的脸被面具遮的严严实实的,但是当周围围了这么多人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看上一眼简直就是赚大了。 正因为如此,无数只见了花面一眼的人都在喊,“这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啊!” 华荣月觉得易大佬应该是,可能是,或许是……有点傻了。 毕竟上辈子易大佬出行的时候,周围比这人山人海的时候多了去了,可从来没有一群人围着她,一边从头到尾的看一边在那边狼嚎“是美人”的。 可是易大佬真的有傻了的这种可能性吗? 华荣月正在怀疑这个问题的时候,易大佬忽然间甩起了袖子,这袖子很宽大,看起来很柔软,但当易大佬挥出这一袖的时候,周围所有离她过近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瞬间她的面前就清出了一片空地。 林七娅一直被死死的按在花面的身边,想跑都跑不了,本来急得焦头烂额的,这会反倒是不急了起来,眯着那双杏仁眼打量着花面。 她从刚才就奇怪花面为何要把她带在身边,又为何会吸引这么多的人,现在她想,莫非花面一会是要把聚集过来的人全部都杀掉? 目前的他还不满足吗?现在他的状况就已经不对了,再杀下去的话,恐怕真的会当场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就在这一片热闹之中,她的听见身边这人的心跳加快了。 扑通,扑通…… 这人……终于忍不住要大开杀戒了吗?林七娅嘴边忽然露出了一丝丝冷笑。 …… 与此同时,华荣月也听见了易大佬的心跳声,她不光听见了,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毕竟缺氧和上头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她沉默了一秒,沉默了两秒,沉默了半分钟……终于沉默不了,一拍(并不存在的)桌子,揭竿而起了。 易大佬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就这么几个人夸你,你激动个什么! 她平时天天夸你,怎么就没见你这么激动过呢? 愿望 人群之外, 某个巷子里,一个行动有些不便的瘸子也听见了这越发激动的心跳声。 他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在他的脚边, 一处阴影里, 几个倒下的人堆了起来, 像是放垃圾一样的堆在了一起。 在他看的方向,那边还是人山人海的,许许多多的人拼命的往里面挤,像是生怕看不到的样子似的。 “这人……现在有点危险啊。”他小声的说道,又看了看自己脚下堆着的那几个人, 道, “你们说,我是该去管一管呢, 还是转头就走呢……” 他似乎是又想了一会, 然后自顾自的低头笑了起来, 看向了堆在后面那三个人。 这里的人已经开始逐渐暴躁了起来, 刚才如果不是他从旁边经过,这三个人恐怕就要直接开始大开杀戒了。 “所以说我就最烦这些没办法控制自己手底下人的废物了。”吴明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种狰狞的神色, 这种神色让他身上原本非常平和的气质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 巷子里原本还算平静的氛围骤然变得带上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华荣月感觉到原本心跳正在疯狂加速的易大佬忽然抬头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似乎有所察觉的样子。 但华荣月刚才可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她正好奇刚刚易大佬看见了什么时, 周围那些起哄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些把易大佬围在中间的人大喊道, “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啊!” “对啊,让我们看看啊!” 刚才还在巷子口的那个瘸子终于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过来看看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 被围在中间的花面忽然间朝着后面退了一步,非常干脆利落的用轻功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走的很突然,甚至连根头发都没有给人留下。 ——还是那句说了千百遍的老话,虽然易玲珑的审美很有问题,但只要她动起手来,那她就是江湖上最靓的仔。 周围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够拦住她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去,可无数的人都在为她离去的身影而惊呼。 跑了?街对面的吴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惊讶。 这人的感觉很敏锐吗…… 不过吴明倒是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只是擦了擦自己沾了红色的手。 一不小心……就弄脏了呢。 …… 隔了几条街的颜盛此时此刻也飞速的赶了过来,但不巧就和花面差了那么一点点,擦肩而过。 颜盛喘着粗气,他原本都没打算过来的,因为他只是想专心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结果这边的六扇门捕快突然给他传话,说这边疑似出现了那个花街上最美的人。 那个赌局在颜盛看来完全就是胡闹,同时他也严重怀疑这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 但不得不说这个手段还真的很有效,颜盛确实对目前这个状况一筹莫展。 周围的这么一圈人都快把他看迷糊了,本来想在这么大的人群之中控制住人流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现在就连正常人也掺和了进来,表现的跟疯子一样精神。 这会颜盛是一个头比两个头大。 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阳谋,颜盛正考虑该怎么办时,却忽然听见了前面一群人都在围堵这条花街上最美的人的消息,顿时稍微精神了起来。 虽然这听起来好像对目前的局势没什么根本性的作用,但好歹能加快结束这个赌局。 万一在赌局结束后有那么一段喘息的空档,那就再好不过了,颜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抓捕花面。 原本颜盛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听见那六扇门的人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后,他忽然浑身都僵硬了,冷汗也从头上冒了出来。 那个人随口说道,“那个最美的人脸上戴了一张非常奇特的面具,似乎是某种恶鬼的样式,上面还绘了很多独特的花纹。” 这个消息令本来松了一口气的颜盛骤然又觉得心肌缺血。 他赶紧拉了那人过来,问,“那花纹是什么样子的?你再详细一点说说!” 那个人被颜盛这么暴躁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还是详细的描述了一下。 他想了想,末尾又接了一句,“不过我回来的路上听见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传闻,说是那张面具有人看着有些眼熟。” “好像……是前不久秦淮河上一个出了名的舞姬最常戴的面具。” 颜盛喉结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就往这边跑。 刚刚还在跟他聊天的那些人都被他甩在了身后,他们都有点傻眼,一边追一边喊,“慢点!你要去哪?” 并没有追上花面的颜盛站在原地喘了半天的粗气,这时,身后的其他人才赶到。 他们疑惑的问颜盛怎么了的时候,颜盛皱紧了眉头,过了半天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人……应该是花面。” “什么?!” “不会吧?”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也都惊到了,他们的反应并不比刚刚的颜盛好多少。 从他们的反应之中可以看的出来,他们对颜盛的话其实并不怎么相信。 实际上颜盛也觉得这件事有些玄幻,但那张面具实在是真到不能再真的铁证了。 这张面具光江连焕就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六扇门现在还有根据几个人的描述绘下来的面具图样,颜盛确信自己并不会记错的。 但……比起花街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来说,花街上“最美的人”的赌局结果居然是花面这件事反倒是更让颜盛吃惊。 说起来,现在外界好像还并没有人清楚花面的真实容貌,颜盛只知道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 不过这人如果真的是最美的那一个,那颜盛在震惊之后也可以接受,只是他不懂花面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已经拖延了时间不是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身份暴露出来呢? 难道说,他其实真正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颜盛想到了另外一个很无厘头的可能,这种可能说出来都容易被当成玩笑。 可是经历了亭子事件,还有从江连焕那里听来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之后,他只能说这种可能性……他暂时不是非常肯定。 这是一个非常恶趣味的人。 现在,颜盛还给他加了另外一个形容词…… 这是个非常狂妄的人。 “花面很好看吗?”旁边有另外的六扇门的人很茫然的问到,“花面不是……长的挺凶神恶煞的吗?” 对于花面的印象,他们大部分还仅仅局限在花面应该是个性格残暴,并且十分狡猾的人上。 颜盛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朝周围再问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刚才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去哪了,然后……联系一下江连焕。” “是!” …… 林七娅被花面拽着跑了好几条街了,她现在非常拿不准花面究竟想要让她干什么。 说被她迷惑了吧……不太像,说想要杀她……好像也不太像。 花面带着她飞上了一个高高的塔顶。 这座塔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之一,从上往下看甚至会有一种眩晕感。 林七娅被他带到这上面的时候还有一些茫然,花面此时却忽然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来到了塔顶上方,靠着栏杆往下面望。 下面是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从这看,所有的人都小了几圈,仿佛自己就站在巅峰处,一览众山小。 林七娅本来只是观察着花面的,冷不丁转过头去,也被下面的景象吸引住了。 她不知不觉中,也看愣了神。 林七娅很少有这样会愣神的时候,尤其是在疯了之后。 但今晚,或许是身边的人实力太过强大,让她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又或者是周围的夜景实在太美,令她有些沉迷。 周围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靠在栏杆上的花面的长发,他伸出手,将它拢到了耳后。 华荣月不知道易玲珑想做什么,不过这会已经非常淡定了,她甚至准备幻想出自己抱着薯片和可乐在一旁看热闹的情景,反正现在“男”靓女美,完全可以当偶像剧来看。 只是不知道易大佬啥时候这么大度了起来,华荣月本来以为两人相见后,林七娅会是必死的局面呢。 林七娅在屋顶上吹了一会风,过了一会突然听见身边的人问,“如果我现在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那你最希望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听见这句话后猛地回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却只看见花面背对着她,那头长发依旧还在飞舞着。 这个问题问的猝不及防,却也让林七娅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堆东西。 她笑着,带着点开玩笑意味似的说道,“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说说看,万一呢。” 林七娅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呼吸略微一滞。她在那一刻想了很多,似乎是在想要说个什么愿望,却在沉默了一会后道,“算了,暂时还没有想到,有机会再告诉你。” “有机会……吗。” 花面站直了身子,眺望着远方,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场的人之中,或许只有一个人的内心惊涛骇浪。 华荣月刚才差点被自己幻想出来的薯片噎死,就在她听了易大佬问出那个问题之后。 “可以满足你任意一个愿望”这种听起来特别像泡妞的话,乍一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个问题,易大佬曾经和同一个人问过。 …… 那个人,就是上辈子的吴妄言。 难道说易大佬真的这么轻易地就把性取向给变了? 华荣月在震惊了三秒之后,又摇了摇头。 不不不…… 事情还是有些不太对头。 她清晰的记得上辈子易玲珑对吴妄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笑着的,心里就像小鹿一样乱跳。 就像刚刚在街上被一群人围起来的时候,她所表现的那样。 可刚刚她问林七娅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古井无波,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 非但如此……华荣月甚至察觉到了一丝只有她才能感知到的寒意。 朋友 花面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刚刚街上就有许多一直在找他的人, 这会发现了他的踪迹, 全都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只是他们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这塔太高了。 虽说这帮人各个都会飞檐走壁, 但古代的房子大部分也不高, 这个塔就已经超过了挺多人的极限。 而花面带着林七娅是直接从地上飞上来的, 但是换成了其他人就要一层一层的爬…… 等他们从塔底爬到塔顶, 这中间就是一段蛮充足的时间了。 华荣月总觉得刚才易大佬的话格外的瘆人, 而且易大佬貌似正在琢磨着什么东西。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要华荣月说易大佬的江湖经验还是比她好很多的,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易大佬都不太愿意去想那么多的事情, 这回头一次居然还动脑了。 底下依旧有人试图不爬楼梯,直接用轻功飞上来, 然后华荣月就有幸观察了一幕人类作死现场, 不少人带着毅然决然的野心朝着上面纵身一跃, 然后丝毫没有疑问的当场拍在塔身上。 看着看着, 华荣月竟然听见了有人在笑, 然后她就意识到这应该是易大佬笑出了声。 ……易大佬,咱能不能稍微有点紧张的感觉,你这样搞得她很尴尬啊。 颜盛也千里迢迢的追了过来, 他同样也爬不上这座塔,但这不代表他会像周围那群傻子一样明知爬不上还要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 他压根就没试图往塔上爬,而是聚精会神的观察着花面, 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原来这就是花面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颜盛才意识到原来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姑娘”的背影就是花面。 要他说这人戴上面具不说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男的。 怪不得周围一群人把他当成了花街上最美的人呢……颜盛心道。 他借着这个时间拼命的把花面的模样记在了心里,同时也努力的观察着他后面的那个人。 那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着实有些眼熟,他总觉得自己在六扇门最近的档案之中见过她。 叫什么来着…… 对,林七娅。 颜盛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警觉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性格和手段都非常残暴了。 而且她背后的水很深,六扇门一直认为她身后应该有着另外一批人在试图操纵着她。 这批人的身份六扇门一直都没有查明,但是颜盛想不到的是林七娅居然跟花面认识。 难道说林七娅背后的势力就是花面? 不……不太对。 颜盛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先不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花面和林七娅有关系的事情,就是花面和林七娅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对头。 这两人一前一后,看起来非常亲密的样子。 颜盛学过唇语,所以他能读懂别人正在说什么。 花面戴着面具,他看不出来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林七娅的话他却看出来了。 “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这句话让颜盛瞬间提起了警惕之心。 “完了。”他自言自语道,“这下子事情越发危险了……” “什么危险了?”旁边的人问。 “江连焕联系到了吗?”颜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联系到了,就在后面。” “我现在就去见他。”颜盛说完,就立刻起身来到了后面。 …… 江连焕一脸惆怅的样子,他刚才在这街上转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华荣月。 他本想往更隐蔽的地方找找看的,没想到这时候就突然收到了六扇门的消息。 华荣月这家伙去哪了?平时也没看他这么能藏啊? 江连焕想了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莫名感慨,这家伙……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啊,不光逃脱抓捕是一流,躲猫猫都是一流。 颜盛走过来的时候,江连焕还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他见到颜盛时想打个招呼,却没想颜盛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只留下了他和江连焕。 其他人纷纷退去,江连焕看着面前的这一幕,颇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颜盛要跟他说什么事,居然要挥退身边的所有人? 在这种地方一般是不应该落单的,颜盛故意让那些人离开,甚至特意叮嘱了走远些,这本身就是件反常的事情了。 江连焕看了颜盛一眼,颜盛问了第一个问题,“连焕,你觉得花面……现在的状况如何?” 江连焕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了几个字,“并不是很好。” 他刚刚去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的,街上的那些属于花船的疯子们明显可以看出来都拥有着一定的野心。 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江连焕逛了一圈下来,发现他自己都有点上头。 明明花船也不是六扇门,可是当他走了一圈下来后,他明显发现自己也有些压不住杀气了,甚至有种想要不顾一切的乱杀一气的冲动。 这都仅仅只是因为周围人的影响而已,江连焕很难想象站在最中央的花面此时此刻会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要他说,还能说明白话就是奇迹。 江连焕现在完全是苦中作乐,但颜盛看着江连焕道,“连你也这么认为嘛?” “但是花面现在看起来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啊?”江连焕猛地抬起了头,差点脱口而出牛逼二字。 “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刚刚和吴明说完话的江连焕脑子里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三个答案—— 花面的实力强到可以承担住这种疯狂。 花面处于某种痛苦之中。 花面的心里……存在着某种执念。 说起来,六扇门也有一套用来保持理智的方法,但是如此详细的方法江连焕还是头一次听说过。 吴明的身份在江连焕的心里又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了一点,江连焕以前只以为他是个卖药和画的,但今晚却让江连焕得知了这个人的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江连焕此时此刻明明可以把从刚刚和吴明对话中得出来的结论一条一条的清晰给颜盛列出来。 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那么做。 江连焕似乎是故意隐瞒了这一点,只是道,“或许……花面以前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让他没有陷入疯狂?又或者……花面的心里挂念着某个人?” “是吗……”颜盛缓缓的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目里面的疯子不都是这样的吗?”江连焕看着颜盛,坦坦荡荡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他过于坦荡的态度似乎是把颜盛想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不知为何,现在江连焕格外的喜欢看颜盛吃瘪的样子。 颜盛憋了一会,但他终究是上司,所以治江连焕还是稳稳当当的。他道,“我刚刚看见花面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女人?” “那个女人的身份很特殊,花面对待她的态度也很特殊。”颜盛道,“我有理由相信,花面是因为这个人才暂时没有疯狂的。” 江连焕似乎是被这个消息一时间砸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懵了好长好长时间,最后才长长的说了一个字,“啊——” “你是目里面最优秀的人了,连焕。”颜盛道,“你从很久以前,就应该知道目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目为了什么存在我当然清楚。”江连焕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怕你们忘了……”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花面再继续这样下去了。”颜盛道。 “如果花面彻底疯狂了那倒还好……” “可如果他听从了某个人,或者是某个组织的话,那他就会是那个组织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你清楚吗?” “清楚。”江连焕低垂着头,“就像我一样呗……” “那个女人可不是一个冷静的家伙。”颜盛道,“今晚,花街上数千人的性命可能都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里。” 江连焕似乎是被颜盛看的浑身不舒服。 他想了很久之后说道,“你不能把这件事情全部强加给我,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做什么事情,就最好直说。” “我记得……你跟花面认识,对吧?”颜盛看着江连焕,缓缓的道,“你似乎……跟花面还是朋友?” “呃……”江连焕这回是彻底沉默了。 这件事他没法否认,因为六扇门的报告一直都交着,不过他从来也没写过自己跟花面关系很好的事,只是写两个人曾经打过几次交道。 江连焕有种莫名很糟糕的预感,所以他一直低着头,想要避开颜盛的眼睛。 六扇门的手段其实一向很厉害的,江连焕甚至都能猜测出来他们要让他做什么了。 然而就在这时,颜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越发压抑的对话,“华荣月呢?” 刚才一直低着头,似乎在等着宣判似的江连焕猛地松了口气。 他连忙道,“华荣月……听说旁边的街道有情况,所以特意去看了看。” “算了,他如果掺和进去,反倒是容易受伤,况且今晚过后,他还在不在目里也不一定,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了。”颜盛似乎是不疑有他。 江连焕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然后他紧接着就又听见了颜盛所说的话:“一会你去接近花面,以你的身份,想必接近他应该更容易一点。” “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杀了他。” 别出现 杀了花面……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啊。 江连焕人生经历过很多次迷惑的场合, 这可能是其中最令人迷惑的一种。 他甚至都不确定颜盛说出这话的时候究竟是真的还是搞笑的。 江连焕按照颜盛的指示, 朝着那边的塔楼走了过去, 离得老远就看见那边站着两个人。 果然在这啊。江连焕眯着眼睛, 打量着上面的两个人,花面一个人趴在栏杆上面打量着下面的所有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 两个人可以说的上是郎才女貌。 他远远的看见花面和那个红衣姑娘又说了什么,然后红衣姑娘突然轻笑了一下。 啊……居然是真的, 那就有点大条了啊。 江连焕默默的转过头去看了眼旁边还在艰难的往楼上爬的人们。 他都没有跟着上去,尽管以他的轻功水平, 他只要稍微用点力气,也是能直接飞上去的, 但他心甘情愿的在下面蹲着。 因为他都猜出来了花面那种恶趣味的人一会想要做些什么。 …… 十分钟过去,刚刚最先一批开始爬塔的人已经快要登顶了,花面从栏杆旁直起了身子,转头对林七娅道,“该走了。” 林七娅看着那批就快要上来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他们有些可怜。当然她自己平时也是喜欢真的耍别人的, 所以对于花面此时此刻的做法毫无疑虑, 直接上前挎住了花面的胳膊。 花面带着她从塔顶一跃而下, 身影就像一尾跃入了水中的游鱼,瞬间消失不见。 一群人在他的身后跟着惊呼或者是大喊,不过根本就没有人能听得见了。 江连焕看了花面离去的方向,毫不犹豫的跟着冲了过去。 华荣月这会着急想要看看清秀小帅哥跟没跟上来, 却在人群之中隐约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皱了皱眉头,江连焕? 江连焕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追花面了吗?要知道,这可不是两个人偷偷摸摸的摸去胭脂店要车马的时候,周围可还有着不少六扇门的人。 华荣月并不觉得六扇门的那群人会愿意看到江连焕来找花面,也不认为江连焕是一个冒失的人。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江连焕想要干什么? 她想不通这件事,刚到下面来的时候,就忽然听见身边的林七娅说了一句话,“我想……离开一会。” 华荣月等待着易大佬的反对,没想到她居然很干脆利落的说:“可以。” 然后她就放开了林七娅的手。 林七娅可能是也没想到自己的要求居然这么快的就被答应下来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不止是她,华荣月自己也难以置信。 喂,易大佬,刚才你还不是一直拽的她死死地吗?而且你跟这个人……真的没有仇吗?为什么这么淡定? 林七娅虽然迷惑了一会,不过紧接着掉头就跑,跑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恐怕能让刚刚还误以为两个人之间有暧昧的颜盛眼珠子都掉出来。 易玲珑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末了,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 华荣月看着易玲珑安安静静的把刚刚抓着林七娅的那只手从头到尾擦了一遍,连指甲都没有放过。 手掌,手背……她就像是在干一件漫不经心的事情一样。 末了,她把手帕随手往地上一扔。 华荣月在一旁看的毛骨悚然。 她发现自己头一次猜不透易大佬心里在想什么。 虽说易大佬这人平时看起来都挺可怕的,但是华荣月想要猜透她并不难,这是华荣月头一次有自己连易大佬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毕竟她连易大佬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有,就好像是看见一个熊孩子怎么长大的一样,他一张嘴开嚎,就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什么都猜不透的状况呢? 而且华荣月还发现了一个很有奇怪的事情,她本来觉得易大佬应该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知道,因为在上辈子她临死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就是这个样子的。 华荣月一度怀疑那是抑郁症的表现,结果这次上线的易大佬明显是在按照一定的目的做事,虽然她猜不出来这个目的是什么,也搞不懂易大佬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要知道,上次易大佬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并且按照一定步骤的做事还是她没有陷入疯狂的时候。 这种能够按照一定计划来行动的易玲珑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存在。 不过华荣月现在倒是真的很着急的想要出去,因为第三个赌局的时间眼看着就快要到了。 华荣月现在有点苦笑的感觉,当初她想着今晚必死无疑了,所以交代下去的第三个赌局比较特殊。 她本来想的是如果自己今晚没办法活着,那或许花船还可以依靠这个赌局保有一丝生机什么的……没想到转头就被易大佬夺了控制权。 赌场那边的人在看见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也是震惊了半天,华荣月特意告诉他们,这第三个赌局倒也不用着急,如果她在规定时间内准时回去,那么这第三个赌局就不用放出来,如果回不去了……他们再将第三个赌局放出来。 现在眼看着局面还没恶化到那个地步,但是距离第二个赌局结束的时间也不远了。 “完了,这下子清秀小帅哥都被甩开了,我还能去哪里找人啊。”华荣月一脸茫然。 她心说人算不如天算,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大佬,大佬,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什么啊?”华荣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解乐,“如果老天要是开眼的话,那麻烦大佬你就去一趟赌坊吧,一会在再不过去的话会出事的,等到第三个赌局开盘的时候就晚了……” 她在这边自言自语的时候,忽然看见易大佬的脚步一顿,似乎是换了个方向,朝着赌局的方向那里走了过去,华荣月整个人一惊,继而大喊,“易大佬?你能听见了是不是?我说话你能听得见吗?” ……没有任何反应。 华荣月颇有些尴尬,她刚刚还以为易大佬能听得见她在说什么,兴奋的跟狗子一样。 结果这会发现易大佬应该只是偶然,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能听见她说什么的样子。 这就显得她刚才的激动跟村头的二傻子一样。 华荣月一赌气自闭了,易大佬倒是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在前面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 “嘶……疼死我了。” 路留生龇牙咧嘴的走在街上,旁边是扛着他的黄娇。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黄娇一边骂着,一边颇有些气愤和后怕。 她去找的时候,路留生就跟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周围下了一场雨,把他浑身都淋得湿透了,地面上一滩红色渗了出来,跟雨水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种十分让人不舒服的液体。 黄娇当时吓得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差点哭出来的时候,就突然听见地上躺着的路留生道,“快……快扶我起来,我在这里已经躺了好久了。” 黄娇连忙顾不得别的,上去把路留生扶了起来,他龇牙咧嘴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被戳出了大洞的银票,一边哀嚎一边喊道,“疼死我了,差点就一命归西了,有时候不得不说钱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他掏出来的那一沓银票就扔在旁边的泥地上,黄娇看的都呆了,路留生倒是像根本不在意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对黄娇说,“咱们走吧。” “等等……”黄娇指着地上的银票,路留生道,“啊……这个,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拿过去,不过都坏成这样了,不知道他们还收不收。” “……那也不能说扔就扔啊!”黄娇一把将银票捡了起来,二话不说又塞进了路留生的怀里,这个动作让路留生的伤口似乎又扯动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吐槽道,“真是要钱不要命的。” 两个人慢慢的在街上走着,黄娇想给路留生找一处医馆,路留生却问,“现在街上有什么变化吗?” “没……就是刚才听见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黄娇道,“我刚才听他们说……似乎这条花街是有主人的,而且这个主人可能今晚会出来见我们?” 路留生听了这句话没什么反应,黄娇道,“啊,还有……刚才我看见江连焕公子朝着那边过去了,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等等,江连焕?”路留生顿了一下,然后挣扎着起身道,“我这就去那边看看……” “唉?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自己走路吗?”黄娇在他的身后喊到。 路留生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居然还真的能走的动,而且一转眼就消失在了黄娇的眼前。 黄娇看着几滴落在雨中的血,一跺脚,也跟着追了上去。 …… 就在路留生追过去的那个方向,有两个人正面对面的站着。 江连焕看着面前的花面,心说自己终于算是找到这个人了。 花面现在居然孤身一人,身边既没有刚刚那个红衣姑娘,也没什么其他人。 这让江连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华荣月,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想不开突然出现啊。 不然别怪他……到时候很有可能连你也跟着一起杀掉。 表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此时此刻, 喊出这句话的人不止有路留生, 还包括其他人。 六扇门那边就不止有一个人喊出这句话, 包括现在正在人群之中艰难求生的赵烨。 他原本还在老老实实的负责监察着周围有没有奇怪的情况呢, 然而现在这个状况下, 哪怕他是江连焕, 他都没办法再进行他六扇门的工作了。 “等一下,不要推我啊!”赵烨在又一次被人推了一下之后, 终于积攒了一些火气。 这帮人看见金子之后完全不管不顾的,赵烨冷不丁看见这些人脸上的表情, 都分不清他们是正常人还是疯子。 其他六扇门的人现在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赵烨心想。 光凭这个状况……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根本就没有办法出手让这群普通人安静下来吗。 此时此刻路留生和黄娇也被夹在了疯狂的人群之中。 周围的人们已经全都疯了,就连从来都没有来过赌场的人都跟着疯了。 “这是刚刚那个说话的花街主人干的事情吗?”黄娇道, “他刚才说让大家玩的开心点……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路留生心里也觉得是这样,但不得不说, 即使是他也觉得这个“礼物”有些过分了。 不过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想的话,路留生紧接着又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他猜出了刚刚在“不是”上押了重注的那个人是谁。 刚才他还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理由能让人押在“不是”上面,但眼下来看,倒是有这么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故意的让赔率发生变化。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花街的主人。 这真是大方的有些过了头了…… 路留生觉得这种事的确挺美好的,但又隐隐觉得这件事里面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 赌坊里面的小姑娘们往外面扔了一会金子后,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自己的钱袋, 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楼上。 所有的姑娘都轻轻的转过身去,然后推开了门,就像她们来的时候一样, 又统一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街上的人们还陷入在恍惚之中,对于他们来说,刚才的那一切就像一场能让人发疯的狂欢一样,能让他们在极度的兴奋之后变得迷迷糊糊的。 赌坊那边也在刚刚的一阵狂欢之后迎来了寂静,一个长相十分妖娆的女人站在高楼之上,一边看着下面的人们,一边看着自己手中刚刚被递上来的纸。 “大人还是没有消息吗?”她问。 “没有……”旁边的人犹豫的说道,刚刚他特意去找了花面,但却被告知一柱香之前,花面好像突然间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突然就从楼上消失了。 之前的那个赌局确实是花面安排下去的,然而即使是花街的人,也不清楚花面为什么要安排那个赌局。 他们在此之前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画面,尽管花船一直以来也是个非常出手大方的地方,但是却从来也没有这样过的。 老实说,他们对花船一向是非常信任的,而且谜之觉得他们的画风应该就是拿金子砸人的那种,但今天晚上的画风还是让他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可能是因为花面虽然是个看起来很奢华的人,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太夸张的事情。 而今晚的花面,给人的感觉有些说不出的疯狂。 就像是过了今天,没了明天一样…… 女人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纸,过了一会,她吩咐下面的人说道,“一会按照花面大人的计划来进行。” “啊?” 周围的人听了女人的话之后面面相觑。 女人沉思了一会道,“大人一共留下了三个赌局对吧?” “现在……也不过才第一个赌局而已。” …… “不过这个花街主人可真是大方啊。”黄娇拿着自己手上的那块小金子说道,“真难想象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 “你要是看见了,你说不定会喜欢他。”路留生也开了个玩笑,“因为那个男人长的很好看。” 黄娇闻言“切”了一声,“他长的再好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他既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路留生听了黄娇的话又笑了起来,刚想继续给黄娇说些什么,眼睛就忽然间凝视住了一个位置,然后慢慢的移动着。 “你在看什么?”黄娇觉得奇怪,朝着路留生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表情就忽然间变得暧昧了起来。 那里走过去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那个女人长的非常的漂亮,身上散发着一种像是火一样的生机勃勃的感觉。 她的眼睛明亮且带有一种惊艳的神采。 “怎么?看见美人又走不动路了?”黄娇对路留生说。 “没……”路留生的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哪有怪怪的,明明就是你看人家看的走不动路了而已。”黄娇又仔细观察了那个女人半天,最后小声的嘀咕道。 “跟上去看看。”路留生突然间说。 “唉?”黄娇还没等说什么,就看见路留生果断的跟了过去。 他看着那个女人站在那里,似乎是有些迷茫的样子,就主动跟上去搭了话,“你需要我帮忙吗?” 林七娅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柔柔笑了,“我可能是迷路了。” “迷路了啊。”路留生的脸上又挂起了平时那副不正经的笑,他说:“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正好我对这一片还挺熟悉的。” “真的吗?”林七娅瞪大了眼睛,看着路留生的眼中满满都是崇拜的样子,她说道,“那太好了!我正愁这里没人做伴呢。” 黄娇也从后面跟了过来,她观察了一会林七娅,觉得这就是一个看起来温柔又有活力的女孩子。 路留生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问,“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林七娅道,“我来这里,是想找我的远方表哥的……但我表哥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他。” “你表哥长什么样子?”路留生又问到。 “不清楚啊,我也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林七娅的声音变得沮丧了起来,“他只给我留下过一只小虫子,让我以后拿这只小虫子来找他。” 说着话的功夫,林七娅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罐子的样式十分的古朴,上面留了几个用来通气的小孔。 路留生在听见那个小虫子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既视感,等到他看见林七娅把罐子打开的时候,眼睛已经不易察觉的睁大了一点。 那罐子里面趴着一只小小的虫子,虫子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傻憨憨一样。 路留生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他问,“这小虫子怎么帮你找到人?” “这虫子在靠近我表哥的时候,会变得特别活跃的。”林七娅道。不过她紧接着又变得沮丧了起来,“但是这虫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趴在罐子底,动也不动了。” “那……我带你去找找吧。”路留生说着就转身走了过去,内心波涛汹涌。 黄娇想跟过来,被路留生拦了下来,他道,“你跟过来干什么?你轻功也不好,万一找人的话,你还容易拖后腿。” 被拦下来的黄娇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路留生却转过身去,没有多说什么。 这虫子……他没看错的话,跟他手里的那只几乎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人是华镖头的表妹? 路留生倒不是说华荣月不可能会有表妹,只不过他之所以靠近林七娅,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林七娅身上一种说不出来的血腥气。 那种味道非常的让他不舒服,所以他才特意过来找了一下这个红衣服姑娘。 华荣月给路留生的感觉一直是非常安静,非常让人觉得舒服的一个人,但林七娅给人的感觉和华荣月完全不一样。 这个女人……说不定是在说谎。路留生想到。 他有那个虫子,别人自然也可以有,而且那些人不一定像路留生一样,对着华荣月抱有友善的态度。 林七娅举着那只小罐子,跟着路留生在街上走着,走了一会,他们突然听见那罐子里传出了“咚,咚”的声响。 熟悉这虫子的路留生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虫子正在撞罐子的声音。 “表哥!”林七娅立马高兴了起来,她朝着四周看了看,“我表哥就在这边吗?” 路留生这次出来没有带这只虫子,所以只能跟着林七娅在这四周看。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天井一样的结构,周围都是高楼,只不过高楼上面没有人。 路留生刚抬头朝着四周看过去的时候,他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腰子一凉。 “哎呀,真是个警惕的人呢。”林七娅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可惜……今天我赶时间。” 路留生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想说出点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阵漆黑。 倒在地上的前一秒,他只看见一双红色的鞋子。 那个红衣姑娘,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抽奖的获奖者是蛋黄酱派,读者号3382916,请联系我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狂暴(?) 江连焕怎么突然来这了?华荣月疑惑了一下, 不过脑子里蹦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拜托江连焕让他帮忙告知赌坊那边, 千万别将第三个赌局放出来? 华荣月一开始竟然莫名的觉得这个想法有那么几分搞头,但她想了想, 又突然觉得自己怕不是大脑短路了。 江连焕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不过江连焕跟易玲珑还是认识的, 而且这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可能比华荣月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都要长,所以此时花面和江连焕居然聊了起来。 江连焕看着花面, 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太好了,原来你在这, 我差点以为你失踪了呢。” “你找我干什么?”花面冷冷的道。 “我害怕你被人给抓走了。”江连焕没好气的说道。 “走吧,现在外面的人全在找你,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天来找你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些人的数量非常的恐怖, 并且他们的身份也都非常的恐怖。” 江连焕在干嘛?华荣月听的时候一头雾水,她心说这哥们居然这么快就投敌了? 不应该啊。 但是江连焕说的确实是正确的消息, 这种消息他本不应该这么简单就告诉花面的。 江连焕终于想开了,准备放弃六扇门的五险一金,跟着他们花船来混了?要知道,他们花船现在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呢,虽然也不知道还能吃上多久。 华荣月苦中作乐的想到。 易大佬朝着江连焕那边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她轻声道, “你后面跟了东西。” “嗯?我?”江连焕朝着后面疑惑的望了过去,过了半分钟,才感觉到确实是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的心底一沉,之前他见面的时候觉得自己跟花面终究还有一战之力的,结果此时此刻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花面之间竟然已经相差了这么多。 花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强的呢?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跑不太快的样子。 江连焕假装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对花面道,“我们要在这里等等那个人吗?” “等等?”花面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说:“等等……但也未尝不可。” 她和江连焕就这么悠闲自在的站在那里,等着身后的那个人追上来,一点都不害怕那个人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的样子。 这就使得路留生刚来到这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谁都没有动的样子,就站在那里闲聊天,吓得受了伤之后告知不太敏锐的路留生瞬间就躲到了房子的后面,偷偷的观察着他们。 江连焕就站在那边,他对面的那个人……是个女人? 路留生摇了摇头,不对…… 这人好像是他上一次来这里时看见的那个花街的主人。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一起聊天,那他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 路留生知道这个花街的主人身份很特殊,但没想到他居然能跟江连焕站在一起,悠闲聊天的样子,这就让江连焕的身份在路留生的心里一瞬间又变得更加神秘了起来。 ……要华荣月说,如果不熟悉江连焕的人很容易会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的,谁能看出来这是个六扇门的正经员工。 就连上辈子的易大佬跟他不熟的时候,都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神经病呢。 毕竟这人身上就是有这种容易被人误解的谜之气场。 “来的是个已经半死了的人。”江连焕背对着路留生,小声的对花面说道。 花面似乎也朝着路留生藏身的房顶上看了一眼,过后就没什么表示了。江连焕发现这人居然没有对路留生出手的意思,这又让他震惊了一下。 以他现在的能力,他也只能保证自己不陷入杀戮的漩涡之中,然而花面此时此刻竟然看起来比他还要冷静理智的样子。 江连焕觉得这很奇怪,同时又对花面这人到底有多么的强有了更恐怖的猜测。 花面似乎终于对躲在房顶的那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江连焕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江连焕……似乎是在跟随着那个花街的主人?路留生把这点记了下来,毕竟江连焕就已经够可怕的了,花街的主人居然能够让他主动追上去,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也一定颇为特殊。 他又观察了一会,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他记得用刀砍了他的那个女人说过,她来这是为了找她表哥的,而她的那个表哥会对那个虫子有影响…… 这世上能对虫子有影响的路留生只认识一个。 那就是华镖头。 他最开始还真的怀疑过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华镖头的妹妹,可是在被捅了一刀后,他已经完全不这么觉得了。 华镖头如果会有一个那么变态的妹妹,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路留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确信着。 他其实肯定那两个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可不知道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还是觉得干掉一个半残的人胜之不武,所以放过了他。 等到这两个人走远了以后,路留生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虚脱了,汗水和血水一起沾到了身上。 ——索性,这个时候追过来的黄娇解救了他。 “你下次要是再这样,那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黄娇看着路留生,非常的生气。 路留生苦笑着道,“我错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这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黄娇咬着牙,又把路留生背了起来,她这回想直接把他带到医馆里面去,如果他敢说不去的话就直接打晕,但谁知路留生摆了摆手道,“你先不用管我,我会好好的去医馆的,我只想让你帮我取一样东西。” 他在黄娇不善的眼神中说道,“我有个小罐子,让我放在一个茶馆里了。你能帮我取过来吗?等你见了那里的掌柜,你就说是那个乞丐托付给他的东西,直接拿过来给我就好。” …… 江连焕和花面走在路上,他必须得把花面引到一个地方。 他也知道六扇门的心思——他们想让花面死,但暂时又不希望外界的人知道是六扇门下的手。 还有另外一点,如果是江连焕亲手杀了花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外面的那些其他门派的人可以帮江连焕一把,但是最后杀了花面的一定不能是他们——这是六扇门说不出口的秘密。 这或许也是目的人被“培养”出来的目的,只不过江连焕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会儿杀了花面之后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这群人对他有多少信心啊?为什么会觉得杀了花面之后的他依旧能保持理智啊? 江连焕不准备这么做,但是很显然,如果他现在就这么回去的话,他也肯定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 ——所以他准备来想点别的办法,稍微刺激一下花面。 他跟花面之间唯一能够利用的也就只有他们俩之间薄弱的“友谊”。 江连焕承认他在花面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六扇门问话的时候沉默了一秒的原因。 现在他如果想要出手,无非就是破坏了二人之间那点薄弱的友情,不过江连焕如果有另外的选择,那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总而言之……先得让花面活着,最起码活过今天。 因为花面暂时还有点用处。 两个人行走在一条寂静的小道上,江连焕走着走着,突然间开口说道,“咱们俩也算认识了一段日子了吧?其实我有几个秘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不过我觉得咱们俩是朋友,所以事到如今,你或许可以知道一下这些秘密吧?” …… 华荣月觉得今晚简直就是过去的种种一幕幕的再现。 历史总是轮回的,就在大概半个小时以前,她刚刚听见易大佬对林七娅说出了上辈子对吴妄言所说的话,转头就听见了上辈子江连焕对易大佬所说的话。 种种既视感,真的让华荣月很害怕。 她本来以为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情已经有个很大的差别,像易大佬现在已经不在天易楼了,上辈子本应该gg的花船也成功活到了今晚。 但今天真的是让华荣月打破了三观,让她忽然发现历史终究没有躲过去,她还是在里面打着转。 没有错——江连焕的这句话,其实他上辈子也同样对易大佬说过。 虽然句子之间存在着细微的差别,虽然那时候的易玲珑是天易楼楼主,而不是花面,但是……但是…… 这句话,就是上辈子江连焕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个“变态”的起手式。 他就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狂暴的,华荣月至今还记得这给易大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因为那以后易大佬都躲着江连焕走了。 华荣月差点一口背过气去,她心说搞啥啊搞?江连焕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怎么又来了一次?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看了江连焕一眼,眼神颇有些古怪的意味。 不过紧接着,“自己”忽然间有些恶趣味的笑了笑,说:“好啊。” 刚刚憋着大招的江连焕听了这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他觉得花面这声笑里……夹杂着某种诡异的东西。 然后他接下来就听见花面说道: “不知道江公子……是希望代替我成为蛊王,还是惧怕代替我成为蛊王呢?” 第三个赌局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这会方还是没方, 不过她对于江连焕的这个反应倒是挺感兴趣的。 因为江连焕眼睛忽然就直了。 无论左瞅右瞅都是一样的直, 华荣月透过他空洞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他脑袋里的宇宙大爆发,世界大爆炸, 各个物种集体毁灭,人类灭绝…… 反正这个眼神死的状态挺符合华荣月今天晚上听见六扇门说要来的时候的反应。 唉……大家原来都是一样的吗?华荣月看了江连焕半天, 恨不得伸出手指头戳一下, 然后就听见江连焕说:“别逗了花面大人, 我怎么敢杀了你呢?” “杀我是不可能的。”花面说了这句话, 还没等江连焕松口气, 就听见他又说道,“毕竟你现在做不到。” 江连焕听了之后心里恨得牙痒痒。 是啊,他是做不到,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何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也要点脸面的好吗。 “不过别的事情你或许还是做的到的。”花面似乎又漫不经心的说道, “例如说把我骗到某个地方,然后装疯卖傻来吓唬我什么的……” 华荣月瞬间喷了。 她看着江连焕,江连焕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的表情,过了一会才说道,“怎么会呢?我一个好人, 怎么可能会做那么过分的事情呢?” “啊……”花面笑了起来,江连焕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就开始面对面的笑, 你笑一声,我笑一声,最后两个人开始面对面放声大笑。 …… 然后江连焕就被易大佬给当场揍服了。 “嘶……”华荣月一个纯粹的吃瓜群众都看着疼得慌。 “啊!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江连焕在地上一边打滚耍赖一边躲过花面的攻击,花面居然还真的停下了手,冷冷的问,“错哪了?” 被突然这么一问的江连焕居然沉默了下来,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后道,“呃……” 然后他又被花面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你还敢犹豫?在狂暴的易大佬面前,你竟然敢犹豫? 华荣月忽然发现易大佬现在对于江连焕呈现了碾压的趋势,原因不仅在于这二人之间少说也隔了个五六年的信息差,而且还在于……现在江连焕想干啥,易大佬都知道。 估计现在江连焕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他一直以来都伪装的人模狗样的,怎么会突然就在花面面前暴露呢?不应该啊……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什么阴谋!”江连焕被揍得满头包的时候还不养了给自己辩解呢,“我怎么可能会对您出手呢?您看看我啊,我对您的真心日月可鉴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人,而且还说的如此熟练。华荣月默默的想。 不过今晚经历了太多跟上辈子相似的事情,华荣月总觉得有些奇妙,同时她开始暗暗的猜测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和这辈子发生的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如果上辈子江连焕突然在易大佬面前发疯的话,那易大佬只能觉得这人本身就是个疯子,但现在华荣月已经轻而易举的知道了江连焕为何要这样做——因为他身后的六扇门。 上辈子的事情也是六扇门让江连焕做的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说起来,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上辈子易玲珑一直以为江连焕似乎某个组织特意派到她身边的一个卧底,她本以为这辈子的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江连焕变成了埋伏在花面身边的卧底? 易玲珑和花面,天易楼和花船,明明身份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江连焕还是追了过来。 真是可怕。 江连焕努力的把自己的脸从易大佬的拳头下保护了下来,此时的江连焕生无可恋,一副被这个世界摧残了的模样,花面才终于停了手。 被这么一耽搁,时间又过去了好一会,按理说华荣月现在应该盼望着易大佬赶紧去赌坊的,但是她现在既希望易大佬去,又希望留下来看看江连焕的惨状,十分的纠结。 花面在揍完江连焕之后,冷冷的说道,“劝你把你那点小心思都收回去,否则下一次可能就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 江连焕现在正一边生无可恋,一边思考究竟是哪里出现的错误。 没道理啊……华荣月这个人,江连焕清楚,虽然是个心肠软的,但是嘴很严,即使跟花面再熟,六扇门里面的事情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那么难道漏洞是出现在他这?也不可能啊。 江连焕活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么憋屈的事情,他本来都已经下了决心不对花面下杀手,只是给他留下一个“深刻且难忘”的印象,让他听见江连焕这三个字都要躲。 六扇门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花面会彻底失去控制,甚至是转而成为别人手中的一个工具,既然如此,江连焕准备给花面中下一个心理暗示。 刚才吴明对他说过,保持理智的方法可以是因为某种执念或者是情感,而恐惧也是情感的一种。 将恐惧利用好,也可以让花面保持冷静,甚至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给六扇门交差的工具,证明他们也拥有了一把可以控制花面的小钥匙,这样应该勉强可以让花面活命。 江连焕本来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些小秘密,就是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是真发起疯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害怕他自己。 现在江连焕觉得自己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完全没用,因为花面这人比他还要想象的要冷静沉着的多了,或者说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他心慌。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瞄着花面,刚刚花面把他按在地上揍得时候,他本以为自己还有一些还手之力的,但谁知,他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这个事实着实挺伤人的。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吗?”花面问,江连焕疯狂摇头,“不了,不了……” 开玩笑,他哪里都不想去了好吗!这破活谁爱干谁干,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啊……这样啊。”花面看着江连焕,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江连焕当时的表情,就宛如吃了死苍蝇一样。 华荣月看着花面和江连焕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只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遥想上辈子此时江连焕应该彻底犯病,而易大佬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结果风水轮流转,现在易大佬一人走在前面,江连焕屁颠屁颠的跟着,就像个小鸡崽一样,时不时的还得低下头看看衣服上面的灰土。 两个人穿过了小巷子,江连焕心里觉得怪怪的,他刚才确实有点压不住火了,想着要不然趁乱彻底疯上一把,结果被花面揍了一顿之后,脑子居然清醒了很多,心里那股一直消不下去的杀意也莫名的散去了。 所以说果然疯子是越强的人越容易疯吗?江连焕苦笑了一下。 他总觉得自己刚刚被痛揍了一顿之后,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他说的当然不是节操。 此时路留生刚刚被安放到了街上的某个医馆里,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医馆里的大夫看见他的样子时居然没有丝毫惊讶,很淡定的就让他脱了上衣,然后熟练的掏出了刀伤药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就好像他经常看见鲜血淋漓的进医馆的人一样。 路留生都觉得这个大夫有些淡定的过分了,不过他的刀伤药倒是真的好用,刚刚敷上一会,路留生就觉得那里已经彻底不流血了,估计明天早起就会留疤。 “小心点,不要沾水。”大夫刚说完,门口就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姑娘,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罐子道,“累死我了……我总算是把那个罐子给你取到手里了。” 她手一翻,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子,旁边原本正在号脉的大夫眼睛忽然朝着那边漂移了一下,继而又若无其事的把眼睛转了回来。 路留生接过了罐子,打开了盖子,看见那只虫子果然还老老实实的趴在里面。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路留生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背甲,却忽然发现它飞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出了这个门。 “等等,你去哪?”路留生朝着那边喊了一嗓子,然后又连忙起身追了过去,黄娇也想跟着追过去,被大夫一把拽住了胳膊,道,“等等,小姐,还没给钱呢。” “哎呀,路留生那个混蛋!”黄娇骂了一句,掏出了自己的荷包,却没发现大夫在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黄娇的长相之后又把手上的力道轻轻的收了回去。 他另一只藏在桌子下的手早已经如同鹰爪一样,将桌子的背部抓出了好几道痕迹。 …… 江连焕和花面两人来到了赌坊前面的一个酒楼之上,这酒楼正是刚刚花面忽然从里面消失的那个楼,兜兜转转,“花面”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此时的花面,已非彼时的花面…… 江连焕觉得花面的步伐实在是太慢了,就像老太太逛街一样,他有些说一下,但奈何打不过人家,所以只能憋着。 而就在两个人刚刚走出这个巷子口,即将上酒楼时,赌坊里忽然又传出了一阵十分热闹的声音,似乎有人扛了新的牌子出来。 “来!让一让!”扛着牌子的人一边喊一边说道,刚刚忙着找人,没有过多关注赌局的江连焕随意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眼睛就忽然像被粘在了上面一样,移都移不开。 那第三个赌局不亚于一个当头重棒。 此时的花面,也毫不惊讶的转头看向了那第三个赌局,等看清上面的字后,他竟然轻轻的笑了出来。 那上面依旧只有一句话。 猜猜看,“他”……会死在谁的手里。 论一个人的登高和坠落(?) 这啥意思? 江连焕所有的字都认识, 但是组合起来却发现自己懵了。 他朝着旁边看了看,忽然觉得有些玄幻,跟他聊天聊的好好的人, 刚刚还揍了他一顿的人,这会却开了个赌局押一会他被谁砍死, 而且笑的跟个向日葵似的。 花面看了那个牌子半天, 似乎是在欣赏一样,然后转身就朝着楼上走过去了,江连焕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 这酒楼就在赌坊的对面,那边刚刚公布了第三个赌局,花面就上去了,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毕竟刚刚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就已经够显眼的了,这会重新出现, 原本就正在找他的人也自然而然的发现了他。 “唉?刚才上去那人……”花面上去这一路上,有不少人忽然间想起来了他是谁。 这不是刚才第二个赌局的美人吗! 许多人都看着“她”慢慢的上了楼,江连焕尽管觉得这会自己跟上去一定会众人瞩目,不过一咬牙,还是跟着上去了。 花面对于这样的场景镇定自若, 当然江连焕觉得以他的性格, 他说不定会格外的喜欢这样的感觉,让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这是个格外自恋的人。 花面进来的一瞬间,楼上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整齐划一, 跟在后面的江连焕都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颇大的压力。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在花面的身后看见了一张空了的凳子,迅速的抢占了过去,二话不说的就先坐下。 刚刚看见花面回来喜出望外,特意去后面换了身衣服,准备一会等花面回来后直接就看见花枝招展的自己,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位置被某个五大三粗的男的给占了的某花船大美女,“……” 搞什么,神经病啊。 花面转头看了一眼江连焕,华荣月觉得易大佬这会应该十分的嫌弃他,明明那个位置就是给小姐姐坐的,因为在那个位置上,花面刚好一伸手就能搂到旁边温温柔柔的小姐姐,堪称是个绝佳的地理位置。 结果这会坐上来一个装傻的江连焕,就非常想让人把他再揍一顿。 但易大佬这时是不能出手的,因为下面挺多人都在看着,出了手就不是可可爱爱的小仙女了。 江连焕也是坐在那半天后,才发现身后有个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小姐姐皱了皱眉,“干嘛啊?一直盯着别人,神经病啊。” …… “这第三个赌局是什么意思呢?”颜盛看见第三个赌局的时候,脑袋也懵了一下。 不止是他,这条街上所有看见这条消息的人都懵了一下,刚才喝多了的人这会酒都醒了,原本追美女追的满大街乱跑的人也都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心说这是要出事了,赶紧想办法趁出事之前跑。 这第三个赌局跟前面两个赌局的画风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给人的感觉就像原本吃一顿大餐吃的好好的,最后突然端上来一盆生肉一样。 这是“好好招待”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他”到底代指的是谁啊?为什么这个赌局没有写名字,只用了一个“他”来代替呢? 原本正在街上疯的那些普通的江湖侠士们这会都在想方设法的出去,有人已经喝嗨了,还在街上乱跑呢,都被人好心提醒了一下,“别喝了,要出事了,快跑。” 这些人能不能跑就不知道了,但颜盛肯定是不会走的。 当街上的人一点点减少或者躲起来的时候,站在街边的他就显得显眼了起来,其他还有一些人同样站在原地没有动。 颜盛四处的打量了一下,好家伙,挺多人他都不认识,这些人也都在互相打量着,这就难怪花面拿出的第三个赌局居然是那样了。 ……原来他也知道今天想要杀他的人很多啊。 颜盛看见街道的对面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他的打扮非常像专业的杀手,那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花面。 不得不说,这个人给颜盛的感觉很危险,他想了想,也跟其他人一样默默的退到了某个隐蔽的地方。 原本以为今天只是鹬蚌相争,但却没想到“渔夫”还挺多。 “你看什么看?我是奉了花面大人的命上来的。”楼上,江连焕小眼一瞪,小腰一直,说不出的理直气壮,把美女气的够呛。 他转头就一脸谄媚的对花面说:“您歇歇,我保证我干活干的事最干净利落的,端茶倒水捏腰捶腿,这都用不着别人,我一个人就能全包了。” 能不能稍微有点节操啊…… 他们俩在楼上的对话传不到下面,倒是有不少临时走不脱的江湖人在偷偷的打量着花面,毕竟也走不脱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四处看看,而刚刚第二个赌局的美人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眼中最好的观察对象。 当然,危机是危机,美人是美人,在大部分人眼中,美人总是无辜的。 许多人还有些担心,美人就高高的坐在那上面,目标非常的显眼,万一一会打起来不小心被波及到了怎么办。 也有人暗搓搓的想今晚这么一出是不是就跟美人有什么关系,毕竟江湖里面除了恩怨仇杀,也就只有英雄美人的故事永远都不过时了。 从人流逐渐变得稀少的道路尽头走过来两个人,正是刚刚从医馆里出来的路留生和黄娇,街上行人虽然变少了,但也并不是没有,毕竟人这么多,总有反应慢上半拍的。 路留生走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一脸稀奇的说:“唉,怎么人变得这么少了?他们都去哪了?”黄娇道,“他们去哪都好……就是你能不能把那只虫子关起来,它都带我们溜了整条街了。” “跟着走走吗,走走也不损失什么。”路留生小声的说道,他忽然眼光一闪,“唉,动了动了,开始往上面飞了,你看!” 黄娇转过头来看了虫子一眼,发现它居然真的变了方向,刚才一直都是慢悠悠的往前飞,这会忽然往上窜了一截。 她也觉得新奇,跟着虫子走了过去,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个酒楼的入口处,整个酒楼金碧辉煌,旁边是搭在酒楼外的螺旋而上的台阶,底下站了一排人。 “我去……”黄娇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这么多人怎么看都是不好惹的啊,路留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说了半天见没人回答,转头一看路留生居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把头型也理了理,连忙问,“你干什么?” “嗯?到上面去看一看啊。”路留生坦荡的说道。 “等等,你准备怎么上去?”黄娇当时就懵了,路留生很随意的说:“就那么上去。” 说完,他就一个跟头窜了上去,很果断的就越过了下面守门的那些人。 黄娇在下面瞬间傻眼,她轻功还没路留生那么好,还生怕一会那些人找不了路留生的麻烦,回头找她的麻烦,连忙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说:“啊啊啊路留生我跟你没完!你都让人家捅了那么大一个窟窿,为什么还这么能跑啊!” 路留生上去的时候是非常轻松加愉快的,甚至都有些想笑。 因为尽管黄娇这会在拼命的骂他,尽管从外人看来他的行动也确实像脑子进水了一下,但路留生还真的不想理他们,毕竟…… 华荣月唉!那上面可是华荣月唉。 就他那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他都准备一会见到他本人,直接从他的后背上来那么一巴掌,一定要用力,最好发出“啪”的一大声,响彻云霄,来稍微缓解一下只有他被捅刀了的委屈之情。 好啊,居然躲到了这种地方来,也真是够滋润的啊。 路留生眼睁睁的看着那虫子越飞越快,给人一种猴急的感觉,这就跟每次要接近华荣月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是不知道华镖头来这里干嘛,他一会上去以后能不能借机跟对方问问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是谁,华镖头的消息总是十分的灵通,没准他今晚上就能把这仇给报了。 路留生带着这种心情,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楼,然后一探头,就被一群人给盯上了,他看的一愣,心说人这么多吗?这些人怎么都挤在这了? 那只虫子晃晃悠悠的飞了出去,路留生的眼睛随着它一直走,慢慢的朝着里面去了,飞着飞着……就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原本正在有悠闲的品着茶,看见这只小虫子的时候,轻轻的用手将它捏了起来。 这只小虫子死死地扒着他的手指,死活都不放手的那种,远远的看着,倒像是戴了个虫子样式的戒指。 路留生震惊的看着那个人修长的手指,还有他那张面具,以及那个人背后坐着的江连焕,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稍微有点上头。 他转过头来,和路留生来了一次轻微的对视。 路留生默默的松了手,表情冷淡,在一群人的注视下,默默的,默默的,滑了下去…… 刚准备跑,还没跑远的黄娇发现路留生怎么去而后返了,就关心的问,“怎么了?” 可爱的孩子 楼上的人默默的坐着,过了一会, 江连焕忽然说:“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来了又下去了?” ……满屋子的人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路留生在下面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 黄娇原本想拽上他赶紧溜的,但是刚走了没几步, 又停了下来。 路留生在那里喃喃自语的道, “我刚刚可能没看清楚, 我一定要上去再看一次……” “喂!”黄娇一把拽住了他, “你想死吗!快走。” 华荣月在上面看着易大佬手里捏着那只小小的虫子, 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又伸出手来拨了拨它的翅膀。 这虫子看起来纹丝不动的停在她的手上,她玩了一会就觉得没劲了, 干脆让它就继续那么待着,没有动它。 华荣月现在满头冷汗。 她偷偷的转头看江连焕,生怕他看出来什么, 没想到他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感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让华荣月直呼心理素质好强。 但刚刚下去的那个路留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华荣月明显感觉到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可眼下的这种状况, 她也不能亲自出面去解释。 屋子里似乎寂静了一会, 江连焕开口打破了宁静,道,“我想请问一下,这第三个赌局……到底有什么含义?是……跟我想的一样吗?” 他开口说完, 花船别的人也在悄悄的看花面,其实不止是外人,就连花船内部在看见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也全员懵了一下。 华荣月只把这赌局交代过一个人,那就是赌坊的老板娘。 她当时交代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脑回路是这样的——如果真的到需要用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那就证明前两个拖延时间的方法已经彻底没用了。 那时候估计她也濒临gg了,所以倒不如用有限的时间来做点有用的事。 首先,华荣月考虑的第一点是如何让疯狂的花船平息下来,她害怕到了她快要死的那一会,这帮人依旧沉浸在没完没了的兴奋之中,所以先给这些人一个当头一棒。 其次,她如果真的出事了,那花船的人绝对不会好过,华荣月得给他们想一个可以度过难关的方法,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 所以思来想去,她就想了这么一个赌局。 而这第三个赌局,她本觉得一定会是一个庄家大赚的场面,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在谁手里。 这么一想是不是还蛮刺激的? 事事难预料,华荣月心想。易大佬这会上来了一定会比她能打的多,但是今天究竟来了多少人,华荣月也搞不清楚。 毕竟她本来觉得来的人只会是六扇门还有他们叫来的人,但现在连林七娅都出来了。 林七娅背后又代表着什么人?华荣月现在想叫清秀小帅哥来问问看,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傻呆呆的等。 颜盛在下面看着上面坐着的花面,皱了皱眉。这第三个赌局让他想不明白,以他对花面的猜想,这个人应该是个性格极其张扬的人的,但是他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赌局,此时此刻也好好的坐在那里,就像等着别人来杀他一样。 这是……一种邀请吗?还是……无声的挑战? 但他刚刚眼看着江连焕就跟在花面的身后上去了,心里有些拿捏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着要不如再等等,等江连焕那边传回来消息再说。 可谁知,他沉得住气,可是别人沉不住气。 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的看着旁边有人一跃而上了那栋楼。 “我去!有人好像要找那个美人的麻烦。” 不得不说,美人还是非常有特权的,所以尽管这会大家都躲在角落里,但是一看见“美人有难”,还是有不少人探出头去看。 花船的人谁都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人走了上来。 江连焕在看见那个人的第一眼就微微的皱了一下眉,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笑了起来。 而那个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也不是对花面说的,而是对江连焕说的。 “江公子居然也在这啊……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呢,没想到江公子人脉居然这么的广……真是让我吃惊。” “岂敢。”江连焕笑着说:“远没有易楼主你厉害。” “居然孤身一人前来这里,实在是令人佩服。” 华荣月“跟着”花面一同看向了刚刚上来的人,就在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华荣月感觉到了吃惊,而且她意识到,易大佬此时跟她也有着相同的情绪。 来的人是个这辈子跟易玲珑关系很深的人,被作为他的替代品而存在的令一个楼主——易孤舟。 他怎么也来了? 易孤舟都没带什么手下的吗?华荣月觉得这点其实挺奇怪的,天易楼怎么说也是个大家大业的地方,不至于连几个手下不给楼主派。 就算是易玲珑这么性格古怪的人,她的身边也总会跟着几个人的。估计刚刚下面的人没人认出来易孤舟,就是因为他只有孤身一人。 这人对于华荣月和易玲珑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但易大佬对他的态度其实还挺好奇的,任何人在发现自己的替代品时,都会好奇一会。 而易孤舟跟江连焕说完了那一句话后,就静静的看着花面,让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猜不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你看看上去的那个人想干嘛?”某个角落里,黄娇在路留生的耳朵边窃窃私语,路留生这会终于有点缓过了神来,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哪知道。” 此时此刻,他有一点点的咬牙切齿。 好你个华荣月啊……还说什么开了个小镖局,是个镖头,没什么人脉和势力……就这么没人脉和势力? 敢情上次两个人在街上见面的时候,华荣月这个人就那么看着他,然后忽悠他的? 要不是有这只虫子,路留生觉得自己还真的就被忽悠过去了,他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嘲讽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朋友之间有些事得坦诚点说。 但话虽如此,路留生一想到那次自己在街上看见花街主人的样子时,还是止不住的感慨——华荣月可真厉害啊,就算是认识的人看了都瞧不出来。 细细想来,好像当时他看到的那个人的脸部轮廓是有那么一丝丝和华荣月相像,但当时他完全沉浸在那人的气质之中,丝毫想不到这俩居然是同一个人。 华荣月这个人……原来背景这么深。 再到楼上这边,易孤舟上来之后,既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花面,让华荣月都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底下那么多人都以为他是要上来揍人的,结果看他僵持在了那里,这会也变得疑惑了起来。 易孤舟看了花面很久,然后忽然说:“你是易玲珑。” 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因为他这句话而看向了他。 花面安静的坐在那里,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他们说这里是你从天易楼出去以后建立的。” 这人……有点意思啊。华荣月想,一上来先不开打,先说了这个,是感觉意难平吗?还是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天易楼的叛徒从榜上给压了下去而觉得丢脸? 这种事情就是这么古怪,上辈子花船没有这么有名,易玲珑也压根不知道花船这个地方,却也是江湖第一人,那时候的她丝毫不觉得天易楼是个多么让人意难平的地方,充其量就是会想象一下有朝一日和吴妄言隐居江湖的时光。 但是回到现在,这个世界上多出了一个花船后,天易楼的楼主居然意难平了。 他这会站在那里,华荣月莫名的感觉他还挺孤单的。 要她说这孩子名字起的就不好,一听就让人觉得命途多舛,改明个起名叫易大壮状况可能就好多了。 天易楼今天可能会有些骚操作,毕竟上辈子他们是这次榜单最大的受益者,如果说别人拿到榜单第一了他们或许还不会那么的怨恨,但是拿到第一的人是易玲珑,一个曾经叛出天易楼的叛徒。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他们的脸上扇了一次又一次,游戏体验非常不好,估计这次让花面删号事件当中,他们也一定派了人来了,只是没想到最终出头的居然是易孤舟。 他站在花面的面前道,“我要赢过你。” 他没有说原因,但是华荣月已经猜了出来。 算起来这人的年纪看起来比当年的易玲珑还要小,估计只是被临时拽过来的替代品,华荣月不知道他的童年是怎么经历的,但是她想在天易楼活下来的人应该都不会很快乐。 “你要杀了我吗?”花面似乎是被逗乐了,但并不是那种嗤笑的意味,而是看见了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一样,单手托着腮,用一种很感兴趣的眼神看着易孤舟。 江连焕问看了看易孤舟,因为他一直在天易楼打探消息的原因,所以他跟易孤舟也是认识的,只是这会,他在对方眼里恐怕和花面也成了一丘之貉。 这孩子也是傻,居然就这么直接闯过来了。 事到如今,江连焕其实有个挺好奇的事情,就是花面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说刚才他也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能够跟花面过上几招的话,那么一顿胖揍下来,他已经认清现实了。 只不过,这孩子恐怕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花面安安静静的看着易孤舟,忽然问,“你一直以来认为的真实,真的就是真实的吗?” 易孤舟皱了眉头道,“……什么?” “……”花面换了个姿势,轻轻的折了桌上的一支花道,“用你的刀来试试能逼我到什么程度吧。” “你如果逼得我出了手……”花面悠闲的看着手中的花道。“那么我每出一次手,就告诉你一个天易楼的真相。” 三个秘密 这是个套。 江连焕在花面说完之后就隐隐约约有了这个感觉, 不过他也猜不透花面设这么一个套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这么好心呢? 要江连焕说的话, 他绝对不会跟一个小孩说这么多的话, 更何况这小孩还是个扶植起来的傀儡。 易孤舟听见这话的时候, 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花面。 花面的样子既看不出像是在开玩笑, 又看不出来有多么认真。 不过他没有把易孤舟放到心上倒是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的,毕竟连逼他出手, 就能告诉他秘密这种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实在是找不出比这更容易的了。 这绝对是对易孤舟的一种蔑视。易孤舟拔出了和易玲珑手中的无伤很相似的一把刀, 这两把刀太过相似了,以至于冷不丁一看几乎以为是子母刀。 “喂,要打起来了啊。”下面的人看着上面说道,颜盛看着易孤舟的剪影, 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敢确认。 华荣月也紧张的看着易孤舟, 从她的视角,这应该是第一人称的, 非常身临其境。 易孤舟的刀法跟易玲珑的刀法如出一辙,天易楼的刀讲究的都是狠,和快, 几乎就是在出刀的一瞬间, 就能攻其不备的把人拿下。 而花面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仿佛全身都是破绽。 他的手中还掐着那支花,花的花瓣含苞待放, 欲语还休。 易孤舟就在这时使出了第一刀。 江连焕坐在花面的身后,他看见了易孤舟的刀。 ——这是把很快的刀,快的就像是最凌厉的秋风,几乎可以扫清这世界上的一切障碍。 ……但是这把刀还没落下,就忽然被两只手指轻而易举的夹了下来。 这两根手指非常的细长,上面是精心修剪好的指甲。 花面看着易孤舟,轻声道,“一次。” 易孤舟晃了晃刀,刀身纹丝不动,就像扎根在了花面的手中。 他又晃动了好几下后,花面才突然将刀松开,让他能把刀抽了回去。 “有没有搞错?”,“这样就接住了?”,“连一个身娇体弱的美人都打不过?” 无数人正在下面看着上面的情形,在看见这一刀后,纷纷发出了不屑的喊声,当然,这并不代表易孤舟的刀差,只是在花面的衬托下,他好像确实是显得那么……慢了点。 可这并不代表懂刀的人在看见那模糊的剪影后,逐渐变得凝重的神色。 “天易楼应该只是一个傀儡。”花面看着易孤舟轻声说:“天易楼,众人皆是棋子,棋手却躲在最后面。这是个巨大的罐子,能够把人从中逼疯。” 易孤舟依旧冷冷的看着花面,他并不认为自己刚刚那种样子算得上是逼易玲珑“出手”了,可他却就这样将“秘密”告诉了他。 或许这个人压根就不在乎他能不能逼他出手,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戏弄他而已,然后说一些话来扰乱他的心。 易孤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出了一刀,这一刀较之上一刀要更加的快了。 花面轻轻的将头一侧,他的动作幅度明明不大,可是却刚刚好避开了刀锋,连根头发丝都没有被割伤。 从旁人的眼中,就好像是花面往旁边一侧,然后露出了一个缝隙,然后易孤舟“刚好”把手中的刀放到了那个缝隙之中那样,带有一种“默契”。 易孤舟的刀并没有伤到花面,反倒是迎面而来的刀风把花面背后的一个人脸上刺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那人小声的“嘶”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上面的血吸了口凉气。坐在他旁边的江连焕也跟着凑了个热闹,围观了一下他的伤口。 这人……年纪不大,刀用的倒是很不错啊,比他之前想的要好很多。 假以时日,这人未必不会成为六扇门的心头大患……如果他还能平安无事的活到那个时间的话。 江连焕正在琢磨着易孤舟的时候,花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些人会用你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所有方式去逼疯你,让你受他们的控制,无论你多么的不情愿,你最终都会一点点的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易孤舟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江连焕默默的看了眼花面,心说挺有经验的啊,这是自己的亲身体会吗? 不过对于这话跟易孤舟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除了增加了他的痛苦之外,江连焕也想不出来这对于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猪在冬天的时候就要被杀了。可是如果猪在夏天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活不长的消息,他还能无忧无虑的度过秋天吗? 一般对这种必死的结局,江连焕都会选择闭口不言,或者……给他个痛快。但是这会花面说了这么多,也未必不是人家的恶趣味,他也没有想插嘴。 易孤舟手中的刀半天都没有抬起来,很容易让周围人怀疑是不是刚刚花面的那两句话把他的心态搞得不好了。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也觉得人家挺惨的,毕竟是纯赶鸭子上架,还是代替了易玲珑的悲惨命运,虽说这会易大佬说的挺淡定的,但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可丝毫淡定不起来。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自己搞错了。 易孤舟并不是心态崩了,而是在蓄力,为第三刀做准备。 看的出来,他对第三刀用了几乎全身的力气,屋子里的氛围都跟着凝重了起来。 刚刚还在后面吊儿郎当的江连焕这会终于认真起来了,他感觉到这一刀即使是他来接,恐怕也得做上一番准备。 再怎么说,易孤舟也是榜单上前十的人,跟江连焕在想拼个鱼死网破的情况下,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一刀的气势汹汹。 下面的颜盛都嘀咕了一声,“完了,我知道这是谁了。” 还有一些刚刚还在取笑的人,在看见这刀的起手式时通通闭了嘴。 他们不清楚这一刀究竟有什么厉害的,但是它看起来就很强,强到了即使你从来没见过刀也能感受到的地步。 而花面却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 如果不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江连焕都以为他就要这么喝茶去。他身上的气势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淡然了,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出事的样子。 风,动了一下。 外面传来沙沙的树叶响声,这声音是绝佳的掩护,而有时仅仅那么一丁点的差别,就会使得生死一念之间。 而也就是在这时,易孤舟出了手。 他出刀的声音混杂在细微的树叶声中,如果不仔细辨别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风忽然变大了起来,周围的树叶跟着疯狂的抖动着,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是那种“沙沙”的响声,一直持续了很久,仿佛要持续到永远。 最终,风停了下来,易孤舟的刀也停了下来。 他的刀锋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缺口的样子就像是被什么利器磕过一样,这或许就是刚刚那风声中夹杂了一丝像是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而碰坏他刀的,既不是什么暗器,也不是什么刀剑。 ……那是一柄花枝为绿色的,看起来十分娇弱的花。 易孤舟的刀静止着,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刚刚那一刀下来,他几近脱力。 而花面则是看了眼自己手中这支刚刚从花瓶里折下来的花,伴随着一丝细微的抖动,刚刚花身和刀刃接触的部分,终于拦腰断了下来。 那朵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苞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响声,旁边坐着的一个花船的姑娘连忙用手帕捡了起来,托在了手心里,又递给了花面。 花面静静的看着易孤舟,这一次易孤舟的刀离花面最近,近的从刀的反光中就可以看见花面那张诡谲的面具。 屋子里一片安静,似乎是过了许久,花面才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小屋子里响起,而周围一个出声的都没有。 过了许久,他才道,“你这第三刀倒还像点样子,那么我就说一个有意思点的秘密吧。” 花面说着就站了起来,轻轻的俯身凑到了易孤舟的耳边,用小小的声音对他说: “我是易玲珑……可我又不是易玲珑。” …… 他说完这句话,坐在后面喝茶的江连焕手一抖,茶杯差点掉了下来。 而易孤舟居然是反应最大的。 他刚刚听见最开始那两个“秘密”的时候,反应都没有现在大,只见他的眼睛瞪的溜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似乎脱口就要说出什么…… “刀下留人!” 就在这时,一个喊声从后面响了起来,这是个姑娘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了一个穿着红衣裳的,长的很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了那里。 她一上来就看见花面站在易孤舟身边的景象,尤其易孤舟这会冷汗直冒,她下意识的以为花面这是想要了易孤舟的命呢。 花面抬头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小姐啊……” “既然林小姐来了,那一定就是我的……贵客啊。” 旁边花船的人闻言,立刻给林七娅送上了一把椅子,并且还放在了靠近花面的地方。 林七娅看了眼易孤舟,似乎是不易察觉的做了个眼色,易孤舟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但过了一会后,他却终于还是把刀收了起来。 躲在一边,想着易大佬刚刚那句话是啥意思的华荣月也看见了这一幕。 这算啥…… 对重要战略物品的回收和保护吗? 提线木偶 林七娅坐在了离花面很近的地方。 江连焕觉得自己是挺会看面相的人, 老实说, 他觉得林七娅这人看起来就不是那种很老实的人。 尽管她笑起来就像最纯真无知的女孩一样, 但是江连焕从她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江连焕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跟他自己很像的人,但不包括他自己。 华荣月其实是不想让易大佬跟林七娅继续掺和的,因为林七娅这个人给华荣月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但其实她更奇怪的是, 为什么这次易大佬见到林七娅和江连焕的时候并没有发疯的迹象, 因为平时华荣月掌控身体时, 都能察觉到易大佬对这两个人明显反感的情绪。 易大佬发疯的时候她害怕,易大佬不发疯的时候……其实她也害怕,因为她根本搞不懂易大佬想干什么。 林七娅坐了下来, 然后不着痕迹的把易孤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易孤舟倒还是听林七娅的话,但看他的样子……他不会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吧?华荣月想。 易大佬也没再去管易孤舟怎么样了, 她在林七娅上来之后,就一直用眼睛瞧着她,瞧得花船的人都觉得怪怪的, 纷纷怀疑自家老大到底看上了这姑娘的哪一点。 要说长得漂亮的, 林七娅虽然好看,但是花船里也美女遍地啊! 要说瞧上了林七娅的武功好……众人纷纷的抬头, 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蝴蝶女。 蝴蝶女本来是要被当作今晚第二个赌局的真正答案的,结果被花面给半路上截胡了。 现在她穿着一身盛装, 安静的站在那里。 她的实力最近越来越离谱, 想当初,她也只不过是花船上的一个小小的舞姬,现在连清秀小帅哥偶尔都会被她按在地上揍。 花面并没有在乎花船上的其他人怎么想, 他兴致勃勃的给林七娅指着下方的人,一个个的数给她看。 “快看,那边的几个是少林的人。” 他指着下面的一群戴着斗笠,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人说。 江连焕跟着转头看了一眼,他自己都做不到能够一眼分辨出这街上的人都出身于什么门派,更别说还全身上下还捂的那么严实的。 “这群和尚们估计是觉得他们的方丈能在榜上才过来的,不过他们少林连个边都没摸上……”花面冷笑了一声,“还不如多年之前叛出的那个和尚厉害。” 林七娅暗暗的想,少林多年前确实是叛出了一个和尚,武功特别高强,当时江湖上有很多人都说那是少林的金钟罩练得最好的人,只不过多年前就去世了。 难道易玲珑跟他有多年的交情?那个和尚当年也在花面背着天易楼建立花船的时候帮过忙? “那边聚在一起的都是丐帮的人,那个躲在那边,一直偷看这里的就是丐帮最近有名的路留生。”花面兴高采烈的给林七娅指了指下面的一个人影。 江连焕认了出来,这路留生就是刚刚爬上来又滑下去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丐帮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与世无争,但他们可一直想让我死。”花面的声音变得低沉且伴随了一阵冷笑,“真好啊,但是我现在还活着,恐怕挺伤他们的心吧。” 江连焕皱了下眉头,丐帮盼着花面死吗?他……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啊? 华荣月在心里暗暗的吐槽,这是易大佬没忍住开始翻小账了。 上辈子丐帮参与了围剿易玲珑的事件,这确实跟丐帮一向与世无争,永远中立的态度有些不一致,很显然,易大佬是把两辈子的账都算到了一起。 不愧是你。 “但是他们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最重要的人是谁吗?”花面在林七娅的耳边低声的问。 他刚刚随手在街上指了好几个人,有武林门派的,有镖局的,有隐蔽世家的,甚至还有来自西域的人……随手一指就这么的齐全,江连焕都有些惊讶了,今天来的人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最重要的人……当然是这边的这几个。”花面指了指最靠近这个楼的那几个人说道,“你看见最前面的那个人了吗?他才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人。” 江连焕顺着花面的指向看了一眼。 ——颜,颜盛? 他知道今天六扇门想要杀他的消息? 谁告诉他的?华荣月? “这个人……别看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下手的时候可狠了。”花面给林七娅形容着,“剑就从这边穿过来,然后一下子就能把人穿透了,鲜血淋漓的……这个人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颜盛居然刺伤过花面?江连焕被这个消息弄的一震,但紧接着就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六扇门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它是个官方组织,每件事都需要打报告,江连焕的级别也算比较高的了,如果颜盛有伤到花面的话,那估计目都要开个庆功宴了,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人……好像从刚刚开始说的话就怪怪的啊。 难不成终于是突破了临界点,随时准备开疯了? 江连焕谨慎的看了眼花面,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防止一会他一发疯不小心伤到他。 “他们掌控着这个江湖,甚至是掌控着你我。”花面轻声的在林七娅的耳边道。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上了林七娅的手背,然后把她的手抓在了手心里,带着她指着下方的人。 “现在,他们的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林七娅微微的咽了口口水,“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会帮你杀掉他们啊。”花面在她的耳边笑道。 “我知道你也看他们很不顺眼,正巧,我也看他们很不顺眼,但是平常我倒是不会去管他们。” “不过如果是你,我愿意为你杀了他们的。” “你说,你瞧着哪个人的样子最不顺眼呢?” 他们俩坐在高高的楼上,就像是挑选着蚂蚁一样的挑选着下面的人,江连焕在后面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他知道花面这个人变态,或许没把他还有他背后的势力放在眼里,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变态。 底下就是埋伏着的六扇门和其他各个门派的人,甚至外面还有一批,而他现在正和另外一个漂亮的姑娘就在这里挑选着上面的人,就像是挑选大白菜似的。 江连焕承认如果换成了他自己,他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态。 不过同时他也莫名的紧张,花面不会真的就对下面的人大开杀戒吧?那这人……未免也太强了一点。 华荣月其实这会也懵了,如果说之前她觉得自己和易大佬的脑回路还是南极到北极的距离,那么现在就是地球到火星的距离。 易大佬居然会答应林七娅随便杀人? 开什么玩笑? 不过华荣月震惊的是这件事的脑回路,而不是可行性,在实际的操作中,易大佬是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这里就需要给出一些真实的数据——已知上辈子易大佬在六扇门和各大门派的围攻下,足足坚持了半天的时间,并且将各大门派杀了个人仰马翻。 现在时间穿越到几年以前,华荣月觉得易大佬真的动起真格来……怎么说也不会差过上辈子吧。 林七娅此时此刻被花面握着手,指着下面的街道,她竟然头一次不太敢指着某些人,因为她生怕自己随口说了什么,身后的那个人就真的下去杀人了。 她头一次感觉到身后的这个人是真的疯了,怎么会因为她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决定要杀什么人呢? 底下的人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花面的身上,结果花面这么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又集中在了林七娅的身上。 颜盛皱了皱眉头。 这个林七娅……他们六扇门的消息还真的不是太详实,等这次回去,他们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人的背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且弄清楚为什么花面会对她如此的感兴趣。 或许此时此刻,林七娅同时上了不少人心中的名单。 林七娅这会脑子都已经乱了,她也搞不清楚花面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是平时,能够给她一个随意杀人的机会,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先杀上那么一堆。 但是现在,她手凭空的抖了半天,却愣是指不到一个人的身上。 花面说,他愿意为她杀人? 这让林七娅的脑子一片乱乱的,她突然转过身去,一下子缩了手,刚巧撞在了花面的怀里。 几乎是同时,在后面的江连焕就露出了一副辣眼睛的表情。 他夸张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头扭了过去。 “怎么?你不想杀了他们吗?”花面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就像是恶魔的耳语。 “我,我今天暂时还不想!”林七娅莫名的说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就暂时不想杀人了。 华荣月听见花面又低低的笑了起来,这声音咋一听起来还挺好听的。 然后她听着听着,就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林七娅居然不想杀人了……这是火星撞月球才会发生的事情吧? 此时此刻,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林七娅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在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着走。 而绳子的那一边握着的人,就是易玲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进来了!我进来了!我终于进来了!(癫狂)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好久不见 易大佬现在的操作逐渐的已经让华荣月越来越看不懂了。 她虽然没有对底下的人动手, 但是底下却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她握着林七娅的手,并往下面指的动作。 这个动作说起来有些违和感, 毕竟如果是两个姑娘的话, 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很奇怪。 但是这换成一男一女,倒是很说的通。 底下的人有的也觉得这个动作怪怪的, 不过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这种古怪的感觉也只是在心里一扫而过, 很快就消去了。 只有少部分人看懂了花面正在做什么。 “他这是……根本就没有把底下的人都放在眼里啊。” 颜盛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在把他们这群底下的人当大白菜来挑选, 甚至他还看见花面指了自己很长时间。 见状, 他也就不在隐藏身影, 而是故意的从屋檐之下站了出来, 遥遥的看向那里,准备跟花面正面较量一番。 有道是大家都抱有同样的目的, 那就肯定有第一个吃螃蟹的。 易孤舟虽然这会已经彻底安静了, 但是别人总不会安静的,不多时, 就有人又上了楼。 花街上原本想要出去的人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出口此时此刻都有一群弓箭手埋伏着。 一旦有人想踏出花街, 就会直接被弓箭手放箭,所以经过了一群人的尝试之后,大部分人又不得不回到了这里,使得街道重新热闹了起来。 “怎么能不放人进来呢?”堵在花街出口处的人都很生气,拼命的喊着,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外面的那些藏身在阴影里的弓箭手就像是幽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对于他们的问话也毫无反应。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彼此之间并不能互通消息,甚至连互相之间的语言都听不懂。 而最繁华的街道这边,则是有着一大群的人在互相对峙着。 刚刚街道那边一下子过来了几十个人,他们在楼底下堵着,态度强硬的想要进去,但是酒楼底下的人却不让他们进去。 “这帮人都是干嘛的?”有人窃窃私语,“你说他想要见一见美人,怎么能直接带着这么多的人直接打上门去呢?他这么干,还有哪个美人愿意理他?” “美人?”旁边听见这对话的路留生转过头来表情古怪的插了一嘴,“美人在哪呢?” “这不就在上面吗?你有眼睛看不见啊?” 花面百无聊赖的在楼上坐着,像是对下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样,刚刚被易孤舟弄断的那支花就在他的手中,被他来回的摆弄着。 江连焕倒是一直关心着下面的状况,他过了一会才小声的说:“底下来的那些人……好像都是图谋不轨的啊。” “一群想要杀我的人。”花面懒懒的看了眼手中的另一朵花,“因为他们觉得杀了蛊王之后,就能变成下一任蛊王,所以全都想过来捡一个漏。只可惜,他们有那个心,恐怕也没有那个命。” 末了,他抬头看了眼江连焕,“跟你一样。” 江连焕尴尬的把头转了过去,轻咳了一声。 华荣月觉得好像现在易大佬对江连焕的属性莫名天克,然后她思考了几秒,就悟了—— 对于江连焕这种人来说,克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摩擦到他脸都肿了,那他也就算消停了。 “不过这么多的人挤在这里,也确实挺烦人的啊。”花面忽然看了下面的人一眼。 “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安静一下吧。” 江连焕在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他就看见花面手中的那朵花忽然间散落了下来。 其中的一瓣花像是小刀一样,瞬间就扎破了花面面前那层薄薄的纱窗。 底下为首的那个人原本还在跟底下的人原本交涉着想要上来,说着说着,却忽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原本只是因为觉得脖子那里有些痒,然后就摸到了一手的血。 “呵。”上面的花面看了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下面就听见了一声惨叫,大家几乎全都四散的跑了开来。 “怎么了?”这边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周围的人都跟着懵了,他们朝着那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因为那朵花瓣非常的小,离得远一些完全看不见,只是突然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叫。 江连焕猛地转头看了一眼花面,他今晚第一次看见花面出手,不得不说……完全没看见是怎么动的,他就算是在花面的身边,都没看明白这是个怎么样的过程。 这也就怪不得街上的人这会都在找到底是谁出的手,因为根本就没人能看的出来出手的到底是谁。 江连焕倒是担心着另外一件事,因为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花面会出手,一旦出手了,那种杀意是会克制不住的。 就连他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也可能做出很多残暴的事情,更别说是花面了。 对于疯子来说,每一次杀人都算是在走钢丝,杀的人越多,他们脑子就会越不清醒。 江连焕偷偷观察着花面,——例如说手抖,或者是气喘一类的反应。可是暂时没有,花面就像是一点都没有被影响一样。 可是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人呢? 颜盛也听见了那边的声音,他在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一把将那个正在拼命叫喊着的男人按在了地上,并观察着他的伤口。 那里有着一瓣已经被血染的通红的花瓣。 颜盛的眼神变得渐渐的冷厉了起来,他抬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心说这人今晚……终于还是出手了啊。 出手了……也好,这样就算是有了一个理由。 他说着就向街道边的另外一群人示意,那群人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烟花,点燃后升在了空中。 瞬间,天空上炸开了一个小小的烟花,就像是一个最亮眼的灯笼,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街上的人视线几乎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可是放了烟花的那个人在烟花升空的一瞬间就一下子溜掉了。 看着这个烟花,街上的人心中都隐隐的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毕竟这种东西在江湖中最常见得用途就是来传递消息。 尽管在这些满街的灯笼之下忽然出现一朵漂亮的烟花非常的好看,但是这烟花却是杀戮的征兆。 花面朝着花街入口处看了过去,那边逐渐的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同样也遭受到了弓箭手的攻击,一支支弓箭拦住了他们的脚步,不过这些江湖人中终究有那么几个艺高人胆大的,想要凭借着犀利的身法钻进来。 不过他们暂时都并没有得逞。 这些弓箭手们就像是隐藏在暗处最可怕的幽灵一样,早在全安镇的时候,江连焕他们就感受过这群弓箭手们的恐怖,也不知道花面是从哪搞来的。 此时此刻,这群弓箭手们居然真的抵挡住了那群想要闯进花街的人一段时间。 原本还挤在出口,想要靠着人多势众逼迫着那群弓箭手们放弃的人都傻了。 地上的弓箭在短时间内就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堆,就像是下雨一样。 颜盛可能也没料到有这么一出。 他原本想借着这个攻势一下子冲进来,然后对花面来个降维打击的,结果谁能想得到一个江湖人居然养了这么多的弓箭手。 在外面,那群弓箭手们的确就像是一个个幽灵,他们都是花船的人,穿着花船的衣服,脸上戴着一张张面具。 他们其实就是华荣月之前跟路留生所提到的“镖师”们。 华荣月当时确实没有说谎,花街确实是养了一群专门用来处理一些做不到的事情的人。 这就是花街上最阴暗的一个组织。 这组织的建立源头,是华荣月曾经一度天天晚上梦见那群江湖人冲上山来,把易玲珑给包围起来的画面,每次她都会吓醒,然后满头冷汗。 必须得找一个不至于被人突然闯进来的方法……连续失眠了几天的华荣月想了半天,就决定成立了这样的一个组织。 她倒是没闲到给这群人起个名字叫根什么的,不过这些人确实算是花船里面最为阴暗的一个部分了,他们除了维护花船的安全外,还负责安稳下花船的秩序。 几千个甚至上万个疯子们挤在一起,想想也知道这个有多危险,华荣月管不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帮她出手,负责镇压一下花船里面闹事的人。 这群弓箭手的准备算得上是未雨绸缪,好歹也是个现代人的华荣月最迷信的就是“大火力”。 她其实并不相信武林中人的单人兵力,所以就打造了这么一支队伍,这在古代其实是挺危险的一件事,算得上是私兵了,不过……江湖之中比她更过分的也多的是。 反正这批弓箭手此时此刻确实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但是华荣月知道,他们应该支持不了多久。 ——花街终究是个底蕴少的地方,光凭着这个速度,估计撑不住一柱香的时间,这点箭就会全都被用完了。 当然这件事,六扇门不知道,那些江湖人暂时也不知道。 江连焕坐的很高,自然也隐约看见了那边的景象,有过一次经历的他自然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船……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吗? 他的心里一紧,花面在他心里的危险性又上升了一大截。 看来今晚……要难了。 华荣月这边的心依旧还是提着的,她知道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里就完了,那群人就会冲进来。 然后就是非常惨烈的旧事重现。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跟下面的颜盛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上的时候,花面忽然开了口。 这是传音,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好久不见啊,颜大人。” 花面是什么 颜盛属实是被这个声音弄的一愣。 这种仿佛老熟人一样的语气实在是让他怀疑自己曾经和这个人见过,不过老实说, 这的确是第一次。 以往他对这个人的了解都是从江连焕那里听到的, 所以冷不丁听见他用这种称呼熟人的语气来称呼他, 就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你是……”颜盛谨慎的看着花面道,“我不记得我们俩曾经认识。” 不, 你们俩是认识的。 ——上辈子。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想。 颜盛觉得十分的诡异, 因为这人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好像他们很熟, 这把他都弄懵了, 他不停的在心里想着——这人真的是他认识的人其中的一个吗?如果是……那他是谁呢?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周围的人居然主动分开了一条路,所有人都默默的散开, 跟刚刚那群人想要上来时却堵在路口的样子一点都不同。 颜盛谨慎的看了一眼,想了想江连焕也在上面, 这才慢慢的走了上去。 他上去之后,下面的人又立刻合上了一条路, 封堵住了所有朝着这边打量的人的视线。 刚刚……易大佬是对底下的那些人传音了?华荣月心说。 她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底下人能做到这么整齐划一, 一定是听到了一些指令的。 华荣月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易大佬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因为很显然,她也听不见易大佬的声音。 这个新发现让她的心情又变得更糟了一些, 因为她觉得好像唯一的一条希望都被堵上了。 ……本来她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觉得易大佬是在耍她呢。 颜盛走上来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了花面身边的林七娅。 易孤舟刚刚在颜盛上来的时候就被林七娅悄悄的推到了后面,他现在坐的位置和江连焕很近,几乎可以跟他大眼瞪小眼。 花面还在轻声的对林七娅说着什么似的, 如果让下面的那些人现在上来看一看,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再把花面错认成女的了。 颜盛走了过来,花面依旧在和林七娅说着话,像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样,只有旁边的人默默的为他搬来了一张椅子。 “阁下请鄙人上来,总不是让我在这里干坐着吧。”颜盛看着花面说道。 林七娅悄悄的打量着颜盛,她认出来了这是刚刚花面跟她说过的最危险的那个人,只不过她现在暂时还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究竟能有多么的危险。 此时此刻,外面的弓箭手和江湖人之间的僵持已经接近了巅峰,即使坐在离那里远远的酒楼之上,依旧能隐约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 花面和林七娅在这里小声的说着话,时不时的花面还会笑一笑,笑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哎呦,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味了啊。 华荣月不得不佩服易大佬这一点,她属于非常容易焦虑的人,如果这会换成是她坐在那里,她一定会觉得特别的紧张,时不时就得回头假装看风景,实际上却是盯着那里的情况,但是易大佬就不。 人家跟妹子谈的正欢,当然上辈子她跟吴妄言谈的也是这么欢的。 那时候的易大佬也有种任由外面天崩地裂,她在这里买衣服化妆谈小恋爱的感觉。 颜盛打量着林七娅那个人,这个姑娘穿的红色衣服很显眼,但如果仔细的看,布料其实都不如这屋子里任意的一个站在角落里的人。 她的模样十分的娇美,不过一颗熟透了的樱桃终究抵不过一个园子中的花。 颜盛都很好奇这人究竟有哪里吸引了花面,能够让他跟这个姑娘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 “颜大人……现在正在想着为什么外面那些人还不进来吧。”就在这时,似乎一直在跟林七娅说话,压根没空关注外面的花面忽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让我来猜猜,今天来的人都有谁?” “五岳的应该来了,太极门的应该也来了,峨嵋派的,百花宫的……” 花面一连串说出了十几个门派,说的都很漫不经心,但是他越说,颜盛和江连焕的眼睛就越大。 江连焕听着听着,都生怕颜盛觉得这是自己泄露了秘密,连忙坐直了点,试图表明一下自己暂时还没有叛变,没想到接下来花面道,“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名剑大会?真有你们的……” “借着开名剑大会的由头,叫来了这些江湖门派,然后把他们集合起来对付我,这样外界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暗地里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不过我想你们本没想行动的这么早吧,这所谓的名剑大会也只是一次试验,真正的行动应该是在几年之后,却因为一些原因让你们不得不提前行动了起来。” “为什么?” 花面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颜盛,“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花船的存在有些超出了你们的想象?” 屋子里一片寂静无声,气氛压抑的过分。 …… 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江连焕又安心的坐回去了。 这回可就真的不关他的事了。 就算是他是个高层,也都不知道这个计划原来是准备为几年之后的收网而做准备的,所以这回谁敢赖到他身上,他就揍谁。 然而现在,颜盛看着花面的眼神已经非常的危险了,如果说刚刚他只是在看一个疯子的眼神,那么现在他就是在看一个绝顶聪明的疯子的眼神。 疯子一般是不会有这么清醒的思路的,颜盛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花面给紧紧的牵着走,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真的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让他感受到了。 “我说过了,颜大人,我们之间很熟。”花面似乎是一边长叹着一边说了这样一句,“放轻松,既然是老熟人做客,那就不必显得这么的紧张了。” 颜盛看着那边的林七娅,眼神又变了变。 而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个人给屋子里的人们添茶,现在正在观察动向的华荣月眼前忽然一亮,因为她看见了一个熟人。 是清秀小帅哥! 天无绝人之路,这会华荣月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她看见清秀小帅哥脸上戴着半张残面具,由于他在花船里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所以即使他戴了花面的旧面具,周围的人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毕竟这在以前也是有过的事。 清秀小帅哥拿着茶壶给众人添茶,不易察觉的看了花面一眼,就像是每一个花船里偷偷忍不住看花面的人一样,然后迅速的退到了角落里,全程极为安静,没有引起一点声响。 这边花面还在跟颜盛僵持着。 颜盛斟酌着道,“虽然我不清楚你的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不过一旦被我抓到泄露了消息的那个人是谁,那么那个人就一定会被株连九族。” “你不会。”花面轻轻叹息着说:“因为这个计划知道的人本就没有几个,除了你之外的那些人,都是你惹不起的。” “而且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个计划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告诉我的,免得你再去找。” 颜盛听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花面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还感慨了一声,“你们的确很厉害,能够把它瞒了这么久。” 这么久……这是真心的还是嘲讽?江连焕想。 名剑大会从筹办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这就已经算很久了?难道这年头他对时间的感知已经这么不敏感了? 华荣月看了眼外面,她估算着剩下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了,如果再不想点办法,一会这些人就会冲进来了。 她如果不想个办法让花面脱身,没准易大佬今天晚上真的会重复上辈子的结局。 华荣月知道易大佬天不怕地不怕,但问题是……易大佬曾经死过一次,她上次就是这么死的懂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才让华荣月能够专心的看着易大佬跟颜盛对峙。 易大佬在这里稳如泰山,而华荣月每一分每一秒都心急如焚。 站在角落里默默无声的清秀小帅哥忽然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忽然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而后他却又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你如果想要活命的话,那现在放下所有的武器,跟着我走,那我尚且还能留你一条生路。”颜盛在跟花面说了很久之后,终于下了最后通碟。 想了想,他看着林七娅又补了一句,“还有你的……朋友。” 花面静静的看着颜盛,没有暴怒,也没有顺从,而就是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让颜盛的心情十分的不安。 他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花面暴跳如雷的杀了他都好……为什么他表现的这么冷静? “真出乎我的意料。”花面缓缓的开口,“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给我留了一条生路。” “我本以为,你并不会给我任何继续活着的理由的。” 就像上辈子一样。 他起身来到了窗前,道,“你知道吗?你的这个提议的确很让人动心。” “如果是曾经的某一个时刻,或许我会非常希望能有这么一个机会。” 就在上辈子遭遇到同样的境况时。 “但是时间不一样了。” 花面忽然一把将纱窗拉开,背对着窗边,朝着颜盛道,“你知道……花面意味着什么吗?” 颜盛被他这突然的动作一愣,而就连身后的江连焕都被弄的一愣。 街道之上一片的寂静,但是却不知何时来了很多很多的人。 无数的人寂静的站在下面,这副寂静又拥挤的场面,似乎就像是一张定格的画一样。 关心则乱 颜盛说实在的, 并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 他被这么多的人同时看着, 是真的从心里生出了一中说不出来的瘆人的感觉。 这些人的眼睛有半数以上都是红色的。 整条街道上不知何时, 已经被疯子们给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外面想要进来的那些人们也不约而同的看见了正在朝他们射着弓箭的暗处反射, 出了一些特别细微的红色。 这些红色看起来就像更小, 更微弱的灯笼一样。 原本还在这条街上待着的人都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还敢在这里站着的全都是狠人。 路留生就算得上是那个狠人, 不过就算是他,这会也莫名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试想一下, 你跟一群人正在街上好端端的走着呢,然后除了你之外,整条街上其他所有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寂寞无声, 你站在这群人之中会不会头皮发麻? 路留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卷进了什么事情中,不过其实从刚才开始, 他就对这个地方开始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仔细想了半天, 才发现这种熟悉感并不是他曾经见过的,而是他曾经听一个人说起过的。 ——曾经,有一个男人给他讲过一个故事,那里每到了夜晚, 就灯火通明。 无数的女人手拿着灯笼在街上走来走去,她们化着精致的妆,身上带着鬼魅的气息, 宛如妖精一样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 曾经路留生一度认为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而已,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能够造出那样的一个地方。 直到现在。 他抬头看了一圈,刚刚还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哄着孩子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着楼上望。 刚刚街道两边紧闭着房门,只有烛光透出来的二楼里走出了一群女人,她们就是刚刚第二个赌局之中的人。 在最大的一间赌坊前面,一个身穿着一席长袍,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是风韵犹存的女人站在仅次于那最高的楼层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杆长长的烟,也朝着那边望着。 花面问颜盛,“看清楚了吗?” 颜盛看着下面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花船,微微的咽了口口水。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看见了多少人,但他却知道这一定不是全部。 毕竟江连焕交上来的资料上,他们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叫做全安镇,而不是这个地方。 但是有这么多的疯子,还是把他着实的吓了一跳。 其实不光是他,连江连焕都吓了一跳。 他心说怎么这么多人?这些人都从哪冒出来的?! 他知道花船来了这边以后,总要把大部分人留在全安镇,所以这也是他判断这里的疯子不会太多的依据。 一个再大的组织,它下面的小组织人数也不会太多的。 江连焕知道最近加入花船的人可能会有些多,但是……这个人数会不会太过夸张了一点? 而且这些人居然全都是疯子啊! 有很多他原本没发现是疯子的人,例如楼下卖花的小姑娘,还有几个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女人,居然都是花船的人! 这种魔幻现实着实让江连焕震惊了半天,同时他也在震惊另外一个事情——江南这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疯子? 江连焕现在担心的事情,自然也是颜盛所担心的。 他看着下方,喃喃自语道,“居然这么多……” “你没想过有这么多人的,对吗?”花面冷笑着问,“那么你有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如果我今天死在了这里,这里会发生什么?” 他看着颜盛,眼睛里是一种不屑又轻松的感觉,颜盛忽然明白——从一开始,他似乎就没有把今晚的威胁放在眼里。 无论颜盛他们叫来了多少人,带了多少人围在外面,这人都漠不关心。 因为他笃定了最后退让的一定是颜盛。 而这个唯一的变数——就在于疯子的数量问题。 疯子确实是一群非常可怕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话,一定要将他们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不让他们出去祸害别人。 这点六扇门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甚至他们想过要将这股力量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们才成立了“目”。 迄今为止,想要利用疯子来动一些手脚的人只多不少,这些人都想着要利用疯子可怕的力量来达成一些私人的利益。而这就像是一个坏了的开关,一旦开始,就永远没办法停下来。 因为正常人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的上疯子的提升速度,疯子们用自己的理智换取了近乎于疯狂的武学天赋,所以这种武学天赋是正常人永远都没有办法赶上的。 随着各路势力的越发扩大,这场“竞赛”就仿佛永无止息的样子,疯子们也在这样的竞赛之中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难以控制。 而六扇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卷入了这场竞赛之中,他们的目的其实非常的单纯,只有一个——这些疯子们一定要在六扇门的控制之下,不能让他们对朝廷造成什么威胁。 为了这一点,六扇门致力于扫清他们路上的一切障碍。无论是苍天大树,还是路边的小石子。 这种情况下,目的未知,实力最强大,且性格捉摸不透的花面自然就成了他们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可是……颜盛看着下面的人时,真的流下了冷汗。 这么多年来,疯子的数量确实是在越来越多,不过六扇门却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因为疯子们实在是太会隐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群疯子们隐藏的功力还在逐渐的加强,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本能指挥着他们潜藏在江湖之中似的。 但是……今天下面的这些人居然就这么齐齐的站了出来,颜盛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再也看不到这么多的疯子了。 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多? 有那么一瞬间,前半辈子几乎都用在和疯子打交道上的颜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疯子。 在这个疯子的数量下,花面的存在仿佛不再是一个绊脚石,而是一处防止河流决堤的大坝。 这个人……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平静的跟他说话?颜盛不可思议的看着花面。 他对于疯子的一些特性也不是没有了解的,目里面也对于疯子做过一系列的实验,当然对于疯子来说,身边的人越多,受到的影响越大这件事他还是清楚的。 六扇门里哪怕是控制能力最好的疯子,看起来也都没有花面这么轻松的样子。 所以这就显得花面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假的一样。 或许正因为如此,颜盛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后面的江连焕,想要从他那里确认什么——因为江连焕就是目里控制能力最好的那个疯子。 江连焕像是没看见颜盛的样子,眼神也没有跟颜盛有丝毫对视。 不过他却不易察觉的微微摇了摇头。 颜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眼下,事情倒是进入了一个想象不到的局面,花面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等着颜盛发话,似乎等待着他开口说出撤退的话,而颜盛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说要退……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但是中途却退出了,一定会被别人小瞧,而且一次退,次次退。 底线这个东西就是慢慢这么被磨没的。 说不退……颜盛自己都不敢想象这些疯子们突然爆开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一个疯子可以当场制服,十个疯子可以抓进牢里,那么……一百个,一千个呢? 颜盛现在格外的焦躁,他不停的看着林七娅,心里涌上来一阵阵的不甘。 如果早知道的话,如果早能把她控制在六扇门之中的话…… 全场中似乎都已经陷入了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等待之中,江连焕在等着颜盛的决定,林七娅也在等,花面……自然也是。 但是场中还有那么唯一一个等不下去的人。 就是华荣月。 华荣月现在真的是分分钟就要心脏炸开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只要外面的箭雨声稍微断了一会,她的心就咯噔一下。 这简直是再可怕不过的煎熬。 更可怕的是她跟易大佬同一个身体,所以她就只能看见颜盛僵硬又紧张严肃的表情,这个表情就跟上辈子他要砍易大佬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她看不见易大佬眼神里的戏谑和不屑。 她也看不见“她”背对着的街道上,究竟来了多少的人。 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激起她的应激反应,在这种煎熬之下,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颜盛长时间的沉默给她的感觉并不是他正在斟酌衡量,而是在思考着杀死花面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华荣月真的是被自己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想法给吓怕了。 不行,一定要避免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最起码……也要将易玲珑救出来。 她既然拥有着易大佬上辈子所有的记忆,那就绝对不是为了让这件事再度发生的。 华荣月下意识的以为现在的易大佬应该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既然两个人在内心里的交流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实打实的“面对面来谈一谈”。 人群之中忽然缓缓的走上来了一个人,他手里提着一个茶壶,看起来似乎只是给这里坐着的人倒水一样。 然而在他走到花面的面前时,他忽然猛地抽出一把小刀抵在了花面的脖子上。 “别动。” …… 就在气氛最为僵持不下的现在,寂静的屋子里,江连焕他们突然听见一个他们最熟悉不过的声音,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这么低声说道。 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 小帅哥干的漂亮! 华荣月在心里怒吼。 她本来以为清秀小帅哥碍于平日里花面的威严, 不会敢站出来“刺杀”花面呢, 没想到小帅哥虽然肉眼可见的非常紧张的样子,但是居然还真的敢站出来,掏出了刀指着花面。 尽管她知道在清秀小帅哥的眼中她现在一定特别像一个神经病,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真的照做了就行。 颜盛张着嘴看了刚刚出来的那个人半天, 突然转过头看了江连焕一眼。 你不是说他不在吗! 江连焕这会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荣月。 如果说在此之前, 华荣月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好好先生的话, 那么现在的华荣月就是……猛男。 八块大腹肌, 贼有安全感的那种大猛男。 华荣月,你……实在是太靠谱了!话说你……你刚才都躲哪来着? 江连焕刚刚跟华荣月闹掰之后, 就一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后来他发现花面这边好像一直都没有华荣月的样子,就渐渐的把他扔在了脑后。 现在突然出现的华荣月简直就是天降猛男,而且这个猛男居然还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则惊人。 虽说花面依旧悠闲的靠在椅子上,甚至怀中还抱着林七娅, 像是没有任何危机感的样子, 虽然华荣月的手都在抖…… 但是这也很强啊是不是! 时隔这么久, 华荣月头一次干出了一件让江连焕想跪下唱征服的大事。 华荣月这会倒是很平静的。 奈何清秀小帅哥实在是太不淡定的,所以就给外人一种“华荣月”特别激动的样子。 她发现“自己”现在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动作,于是从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易大佬终于算是能“听见”她说话了。 果然还是需要找一个人挡在易大佬的面前,她才会有点反应。 不然无论华荣月说什么, 都好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 华荣月所用的方式跟之前易大佬传音时候的方式一样,这个方式是从天易楼里抱出来的那个小蛊王身上得来的灵感。 那个小蛊王似乎不会说话,而且还有点精分,只能用传音来互相交流。 传音虽然是个听起来很bug的东西,但是对于有内力的武林中人来说,这东西就像是“腹语”一样。所以这就存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同时发出两个声音的。 但是对于“精分”的人来说,这就丝毫不是难题。 华荣月也是基于这个才确认其他人应该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花面看着在他的面前发抖的“华荣月”,却忽然间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让周围的人一愣。 …… 因为花面不是像刚才那样冷笑,邪笑,或者是淡淡的笑……他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的。 这一声笑看起来非常的破坏形象,不过放在花面身上,倒有种别样的感觉。 他因为只顾着笑,甚至连一直半搂在怀里的林七娅都放开了,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指着“华荣月”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这是……哈哈,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这么一笑,就让华荣月觉得有点尴尬。 …… 一屋子的人就看着花面在那里笑,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华荣月眼看着清秀小帅哥都有些拿不住刀的意思,不停的用传音喊他,“坚持住啊,别乱动!” 动一下要是真把她脖子划破了怎么办? “楼上这是……”路留生在下面抬着头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挟持了华荣月?” 他这边仅仅只能看见一个人突然杀了出来,然后用一把刀抵住了坐在最中间那个人的脖子。 突然出现的那个拿着刀的人他暂时还看不出来是谁,不过这却一下子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底下终究还是有一群人没有走,虽说这里的场面看起来已经诡异的堪比寂静岭的里世界了,不过这条街都被封了个彻底,走哪里都出不去,所以还真的有那么几个头铁的留了下来。 而在他们的眼里,楼上的场景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们大部分人不认识什么花面,同样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华荣月。 他们的想法就是——刚刚的那个大美人居然被人给劫持了? 那么劫持了她的那个人是谁? …… 颜盛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要迎接花面正面愤怒的准备的,谁知道花面居然笑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把他都笑懵了。 他转头看了眼江连焕,却发现江连焕正一脸紧张的盯着华荣月,根本就没有分一丝眼神给他。 “……别笑。”华荣月强行咳嗽了两声,“说正事呢。” 她心说易大佬发疯的方式真的是越来越不同了,刚才把她都给整一愣……见过易大佬发起疯来杀人的,但是却没看见过易大佬跟被点了笑穴似的。 唉……早知道易大佬这么难搞懂,她就应该直接把吴妄言给绑过来关地牢里,那样易大佬发疯最起码还有个边际。 华荣月觉得自己这语气听着也挺奇怪的,好像不是在用小刀威胁人家,而是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嗑瓜子聊天一样,估计易大佬刚刚爆笑也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华荣月心知肚明易大佬不会伤害她,而易大佬也心知肚明华荣月也不会。 所以她看见清秀小帅哥的时候估计在想华荣月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呢。 虽说华荣月这语气差了点火候,不过清秀小帅哥这手哆嗦的很到位。 华荣月就借着这个机会向易大佬说:“不要想着负隅顽抗,现在外面围的人很多,我想你们的手下再多,也不会多过今天我们来的人的,早些放弃的话,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她在话中暗暗的提醒易大佬,他们现在的武力确实是严重不足。 ——大佬,或许你从来不关心箭支和人手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我还是懂得的,正面刚咱们真的是刚不过啊。 与其让六扇门的人动手,华荣月决定自己先“抢”过来这个资格。甭管是围攻花面,还是刺杀花面,都要抢过这个机会来。 这样后面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就特别多了。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手一边哆哆嗦嗦的,一边还说出了一大堆劝降的话,即使是他,在这个时候也觉得华荣月胆子真的大的要命。 他没记错的话,华荣月刚刚好像是从旁边那些站着的人之中突然窜出来的。 他站在那里,江连焕不觉得花面发现不了,他觉得这更像是花面默许的一样。 这本身代表着花面极大的信任。 但是江连焕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华荣月居然选择了完完全全站在这一边。 江连焕不敢说自己想到了什么,只是头一次完全深刻的领会到了什么叫“靠谱”两个字。 华荣月在这其中肯定是做了一些取舍的。 甚至说的严重一些,他这相当于是背叛了花面。 然后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江连焕其实一直在盯着花面的动作,因为即使是被人用刀这么抵着脖子,江连焕都不能完全放心。 他下意识的觉得,花面像是完全都没有事情的样子,而且这个人小心眼,对于叛徒的处理一定会非常的残忍。 然而接下来花面的动作却让江连焕又吃了一惊。 他终于笑够了,然后突然一把靠近了面前的华荣月,干脆把自己的脖子完全横在了那把刀上。 这个动作别说是江连焕他们了,就连花船内部的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纷纷惊恐的喊,“大人!” ……路留生他们这群难民还在下面看着上面的剪影呢,只见剪影一花,忽然间就变成了“美人”被制在刀下的场景,惊的周围是一片惊呼。 “怎么了?” “上面新来的那个小子到底是谁啊!怎么敢这样对待美人!” “华荣月”刚才尚且能够拿着刀指着花面的喉咙呢,结果被这么一吓,差点连刀都跟着丢了,正手抖的时候,就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声音,“别动。” 他转头一看,花面的那双眼睛正冰冷的看着他,“如果手抖,不小心在”脖子上留下伤疤可怎么办……” 清秀小帅哥吓得连忙手不抖了,不过他却突然间觉得很奇怪。 怎么……刚才这句话,花面是不是传音给他一次了? 怎么短短的时间内,又重新说了一遍?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花面虽然脖子就横在刀间,身姿柔若无骨,看起来就像是饮了毒药的美人一样。 不过,他的声音却是让人觉得他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一样,“没想到我居然败在了你的手里。”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要刺杀我吧?” 江连焕看着花面的样子,偷偷的“嘶”了一声,这还叫败? 大哥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明明是你自己把刀拽过去的,没看见华荣月现在还懵着呢吗? 但眼下,花面的确在盯着华荣月在看,而他的脖子也就在华荣月的刀下。 华荣月能够听出易大佬语气里浓浓的戏谑的意味,同时却也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凉。 她总觉得易大佬是不是误会她为了六扇门而背叛她了,毕竟华荣月这会是真的把刀指向了她。 无论何种理由,易玲珑都是个特别讨厌别人用刀指着她的人。 华荣月总觉得自己一定得解释点什么,例如说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保障易大佬的安全,而绝对不是出于私心,又或者是背叛之类的。 但是现在的人这么多,什么林七娅,什么江连焕,颜盛,她又完全不能简简单单的说出口…… 终于,华荣月咽了口口水,干涩的说:“你,你知道的。” “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你。” “我,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死了,我会跟着你一起死的。” 真假易玲珑 江连焕之前只觉得华荣月是猛男, 现在发现……他好像有点猛大劲了。 现在他看着华荣月的背影,背着林七娅, 颜盛他们, 默默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强还是你强, 一句话就能造成这个效果。 但是江连焕知道华荣月还真不是故意想用一句话把人给打懵的,因为他还真的没有那个心眼。 所以这只能是一种情况——这个人是纯粹说话没过脑子。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江连焕突然发现了一个真理,有时候聪明人解决不明白的事情, 找个思路简单的老实人就可以了。 颜盛现在已经完全懵了, 他一会看看华荣月,一会又看看花面,江连焕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担心。 他知道华荣月这人脑子不拐弯, 通俗点说就是太较真了。 所以别人说这话他都可以当成是假的,唯独华荣月不太可能。 这人如果看见花面死了,恐怕是真容易干出点傻事的。 …… 原本就寂静的屋子里这会是彻底的没有声音了,所有人都看着华荣月虽然发着抖,但是却一直都没有移开的刀上。 下面的人都纷纷的趁着这个机会在楼下转圈的看楼上的那个美人,人类果然都是颜控, 换个其他人这帮人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主要是花面身段看起来太柔了……连花船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如果他们事先不知道那是花面, 他们肯定也会以为那是个被什么蒙面大汉劫持的美娇娘。 但有些围观的人倒不是只看美人的, 他们还打量了一下劫持美人的人,他们的想法倒是听起来有些清奇——能来劫持这种美人的一定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吧?万一就逮到了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呢? 毕竟江湖上大侠配美人的故事实在是太过广为流传了,大家的潜意识里几乎都有这种印象。 有人绕了好几圈之后, 忽然在那个“蒙面大汉”手中的刀上发现了一点不对的地方。 因为那刀……虽说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但是也不是无名之辈。 这刀的影子形状特别像江湖上的一把名刀,虽然一开始还没有太多人敢说出那把刀的名字,但是渐渐的,还是有人说了出来。 ——无伤。 华荣月感觉易大佬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她自己跟着忐忑不安了起来。 总感觉……她说了句大实话之后屋子里就变得好安静啊,安静的甚至有点吓人。 不过……易大佬应该是没有生气的吧?对吧?华荣月心中左手握拳敲在了右手上。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立马给对面的江连焕传音,“好机会!” “啊?”江连焕茫然的朝着“华荣月”看了过去,就听见他又传音说道,“……就是你们快跑的机会啊!” ……其实华荣月觉得江连焕他们倒是用不着跑的,不过眼下她却真的希望能就这么把江连焕和颜盛给糊弄跑了,这样简直就是她梦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毕竟外面有那么多人,颜盛他们完全没有需要跑的理由。 华荣月就是抱着没有丝毫希望的想法随口说说的,结果就发现江连焕忽然眉头一挑,像是发现了这是一个好主意似的。 ……其实华荣月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开始,江连焕就一直琢磨着跑的事情了。 因为他觉得留在这里真的很危险,他刚才脑子里一直幻想着自己的脑袋被花面拧下来的画面。 等等……江连焕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华荣月,忽然觉得现在他跟颜盛万一跑了,把华荣月一个人扔在这里是不是太过不仗义了点。 毕竟看华荣月这样子,他都很担心即使是在他完全压制花面的情况下,依旧会被反杀。 而且……这哥们现在的状况也让江连焕不是特别的放心,他总觉得这人随时随地可能干出点傻事来。 颜盛也在心里拼命的思考着眼下要怎么办的问题。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看见六扇门的某个人把花面给制服住,那他一定会开心的要死,但奈何眼下这种情况…… 他倒是真的可以不计后果的把花面给杀死,但是杀死花面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那就是全然未知的了。 嘶……颜盛这边也在心里犯起了愁。 他又看了眼华荣月,心说华荣月自然也是“目”其中的一员,如果由他杀了花面,倒也不是不可以……不,等等,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 现在为止,六扇门里杀了花面最能让他放心的人,只有江连焕一个人。 华荣月虽然为人很踏实,但是绝对不可以,因为疯子跟普通人终究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华荣月还不是一个疯子。 颜盛深吸了口气,心说看来今天花面是真的死不了了。 他听着耳边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的箭雨声,心里暗暗的琢磨一会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台阶才能让他们有理由的撤退。 华荣月这边还在等着易大佬说话呢,就突然听见一个嘲讽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真是可笑,你以为他真的被你制住了?” “信不信,即使他被你用刀抵在了喉咙上,你也依旧杀不了他。” 华荣月听这声音,发现开了嘲讽的人居然是易孤舟。 这会他居然会帮花面主动说话,看来刚才那几下把他刺激的着实不轻,又或者他觉得自己身手已经这么厉害了,却依旧在花面面前没有任何反手之力,比他差了好几个级别的华荣月自然也不可能会有。 “不过……你又是谁?”但是接下来易孤舟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困惑了起来,“你的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华荣月顺着易大佬的视线,看清了横在他脖子之间的那把刀。 是无伤。 华荣月平时几乎都把它放在身上的,但除了今天。 没想到清秀小帅哥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得把它也拿在了手里,估计是想要把这场戏做的更足一点。 或许正因为这把刀华荣月平时几乎从不离身,所以清秀小帅哥才觉得这是“华荣月”身份的最好证明,而此时此刻,旁边的江连焕和颜盛他们却有些尴尬了,因为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把刀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毕竟这把刀是六扇门给华荣月的啊! 之前他们给华荣月这把刀完全是为了让她演的再像一点点,但是眼下这把刀的存在就十分的微妙。 因为这把刀的原主人现在就正被它给抵着脖子呢,看起来也丝毫不慌张的样子。 这在颜盛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把六扇门想要找个冒牌货的行为给公开处刑。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眼下都已经不是撞衫的问题了,这是直接山寨了。 啊……那六扇门一直以来的计划,花面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颜盛在心里说道。 估计在花面的眼中,六扇门这么做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吧。恐怕这次回去,六扇门的很多事都需要调整。 万一华荣月活着回不去……那也不能让他在档案之中保留“易玲珑”的身份了。 颜盛这么想到。 今天确实是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颜盛挠了挠头发,华荣月和花面之间是认识的他还没有搞明白,这俩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搞明白……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个人淡淡的说:“他手里拿的是无伤。” 颜盛忽然间僵住了。 被“华荣月”制在怀中的花面对易孤舟认真地说:“这个就是无伤哦。” 他认真地样子,就像是在给一个还不太能听懂话的小孩子解释东西一样。 …… 易孤舟瞬间被这句话弄成了迷茫状态。 他看了看“华荣月”,又看了看花面,整个人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个模样看起来甚至有点好玩。 “那你……我……”易孤舟前后左右的看了看,难掩眼中的疑惑。 众所周知,无伤是易玲珑的刀,那么现在无伤并不在花面的手中,而是在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的手里。 那么他刚才……想要杀的人是谁? 他们俩……谁是易玲珑? 林七娅都被花面这一下给突然间搞迷糊了,这群人之中,唯有江连焕表情怪异的看了看花面。 ……花面他干嘛要强调华荣月手中的那个是无伤?说是长得像的一把刀不就完了吗? 毕竟无伤本来是他自己的东西,这会被别人拿在了手里,怎么说也…… 等等。 江连焕忽然间皱了皱眉。 不对劲。 总之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颜盛这边也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也说不出来,但就在这时,他们却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在说:“是易玲珑!是榜上的第一人,易玲珑!” “天啊,易玲珑今天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了?我今天居然看见了易玲珑?” 等等,他们发现花面就是易玲珑了?江连焕心里猛地一沉,然后连忙抬头。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最坏的消息了,因为一旦花面就是易玲珑的消息大规模的在普通人之间传播出去,可以想象到花船的影响力。 恐怕这对于外面的江湖人来说也是一场灾难,因为一群士气大振的疯子们战斗力非同凡响。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这些人怎么会隔这么远知道花面的身份呢? “易玲珑他挟持了第一美人!”下面的人喊道。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 江连焕和颜盛,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件事的违和感出现在了哪里。 整件事的违和感就在于——那些人没有把看起来“柔弱无害”的花面当成了易玲珑。 他们把手持着无伤的“华荣月”当成了真正的易玲珑。 你觉得漂亮吗? 这身后怎么这么吵?华荣月此时此刻特别想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易大佬就像故意似的,她越这么想,越不转过头去。 她就只能硬着头皮说:“怎么样?我的命不值钱, 用我的一条命来换你的命,这笔买卖很划算。” 花面静静的听了一会, 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这笔交易不划算……” “一点都不划算。” …… 街道上,那些人依旧在抬头往上看,虽然路留生刚刚被吓得从楼上滑下来了, 不过他这会明显更担心华荣月的状况。 他看着上面说:“能不能行啊……他怎么还让别人给劫持了呢?我记得他的身手没这么差啊?” 其实刚刚平静下来后, 他想到了一连串的事情,这些事情就像是项链上面的珠子一样串了起来。 从最开始他遇到华荣月的时间, 再到最近这附近发生的一系列大事情,再到最近江南这边种种不同寻常的反应, 他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觉得自己都很不可思议,所以他没有告诉身边的黄娇。 不过这也使得他在听见周围人喊“易玲珑”的时候也迅速的抬头朝着上面看了过去,结果却发现自己看到的画面跟他想象中的有一些不一样。 “怎么回事?”路留生小声的嘀咕,“怎么刀在那个人的手里?” “你嘀咕什么呢?”他旁边的黄娇问。 “没, 没什么。”路留生道。 他看了眼周围人的反应,发现他们都只是抬头看着楼上,似乎每个人表情上都带着丝震惊还有好奇,这让他隐隐的焦虑,不得不把视线投向了更远一点的地方, 然后就忽然发现了一个在这条街上显得非常与众不同的人。 那人也不跟着周围人挤在一起,那人的不看楼上的情形。 他看的是街道上面的人。 这些都在看着楼上情景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变成了被人看着的人。 他看了一会后,发现有人注意到了他,就缓缓的转身离开了。 路留生看着他离去的样子,心说这人……好像是个跛子? 他有心想跟上去看看,因为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特别在意的感觉,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还不太好离开。 黄娇倒是没有像路留生一样四处的瞎看,她也只是焦急的盯着上面,看着那个据说是“易玲珑”的人,还有那个据说是“第一美人”的人。 那个美人简直说的上是柔若无骨,即使看不见她的脸,黄娇也觉得她一定非常的美。 可能那种韵味是她学上个一百年都学不会的。 隔壁的一间房子的屋檐下,吴明一个人想着刚刚在街道上那些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望的人,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老实说那人居然能坚持到现在,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街上这种规模,恐怕整条街都随时随地都处在崩溃边缘,现在可能就差那么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燃整个街道。 而这个火星现在明显已经有了。 吴明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着易玲珑,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果然……事情总是像这样不断轮回的,就好像有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内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幻想,也逐渐的在周围有关于“易玲珑”的讨论中慢慢消失。 …… 华荣月终于有点搞不懂易大佬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她现在是在打哑迷,用只有她和易大佬能够get到的话进行交谈,那么易大佬说的话又代表了什么? 她说“不划算”,是代表着还有什么能够让花船安全的方法吗? 如果近点看,就能够看见清秀小帅哥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了,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虽说让他来杀“自己”是她的主意,但是这会小帅哥明显快要被吓罢工了。 恐怕不光外面的箭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连这个小帅哥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能够坦然的面对易大佬的人可从来都不多。 即使易大佬现在看起来“温柔”的很,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我觉得……”江连焕突然开口说道,“花面大人,有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暂时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句话一出,整间屋子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江连焕。 江连焕舔了舔嘴唇道,“我们有很多事情都算得上是一场误会,既然事情还没到那一步,那我想我们暂时还不要过于激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拼命的给“华荣月”使眼色,想让他撤下来,因为现在眼看着“华荣月”连手都已经抖的跟筛子一样了。 这样真的容易一不小心就切中花面的脖子,到时候场面就真的非常精彩了。 花面现在明明在楼下的人眼里是在以一种非常“弱势”的姿势被身后的人牵制着,但是江连焕却丝毫不敢对他用什么不恭敬的话。 他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转机,或许……可能是他想错了,不过,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要试一试。 ——因为华荣月那个傻子现在还在那,今晚如果花面真的死在这里,恐怕华荣月这二傻子也讨不了好。 江连焕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以他在六扇门的身份,此时说出这种话也是带有一定的赌的成分的。 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无非是看出颜盛也有些退却的想法,就坡下驴的给了颜盛一个台阶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说完这句话后,颜盛刚刚一直紧握着的手似乎有了些松开的迹象。 但这很明显还不够。 花面似乎是已经被限制的一点都动不了了,不过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的轻松,“或许……你们也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吧?毕竟……你们的人现在还在用刀抵着我的脖子呢。” 颜盛深吸了口气。 这的确就是问题。 明明他们的人已经用刀抵住了花面的脖子,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安心的感觉,非但如此,一种可怕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对花面下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控制不住的事情。 颜盛不甘心,是的,他很不甘心。这场名剑大会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五湖四海的江湖人来到了这里,这简直是一场江湖上最大的工程。 但今天他却被人的三言两语就搅乱了心神。 就在颜盛在这里想东想西的时候,江连焕则是一直观察着下面的状况。 情况非常神奇,他还记得他之前跟吴明对话时的场景,当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天亮之后,花面就是易玲珑的这件事会传遍大街小巷,这简直是在疯子即将爆炸的街上拼命的填充燃料。 然而……现在大街小巷之中的确都在讨论着易玲珑的事情,不过他们讨论的对象有些奇怪。 他们谈起来的居然都是华荣月。 就这个六扇门“自制”出来的易玲珑? 这个现在拿刀抵在真易玲珑的脖子下,却连手都在抖的“易玲珑”? 江连焕真的很想揪一个人让他上来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他的理智让他知道肯定不能这么做。不过这看起来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 花面……不,易玲珑就心甘情愿的让他们这么说? 他难道忘记了今天榜上的第一人是“易玲珑”,而不是花面,或者是其他的人吗?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让下面那些人用他的名字去喊另外一个人? 江连焕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花面,花面现在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相反,他一直若无其事的把那把抵着他喉咙的刀控制的稳稳的,江连焕又观察了一会,然后就满头大汗。 他这回是真的感觉花面这人丝毫没有被华荣月控制了,如果他想的话,恐怕分分钟就可以拜托控制。这个认知让江连焕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江连焕特别想让华荣月把刀放下赶紧转身逃,不过他却连传音都不敢。 花面此时此刻终于说了另外一句话,“让我看着窗外。” 他身后的“华荣月”听完这句话,纠结了一下,有些慌张的保持着那个用刀抵着喉咙的姿势,转过了头去。他原本和花面一样是背对着窗户的,现在二人终于同时看向了外面——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看过窗外的华荣月第一次看清楚了街上的场景。 ——满街的花灯和行人,一些隐藏在黑色里的细小的红色光点,一个个抬着头朝着上面看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的,里面有一些东西在闪着光。 此时此刻,华荣月跟清秀小帅哥似乎同时失声了,两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场景。 这就像是一副出现在梦中的画,是华荣月几乎从来不敢想的场景。 华荣月听见易玲珑问她,“你觉得外面很漂亮吗?” “漂亮。”华荣月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的说道,“非常的漂亮……”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疯子聚集在一起,居然还没有发生什么冲突的样子,这是华荣月几乎不敢想象的事情。 “你觉得漂亮啊。”易大佬低声笑了起来,“这可就难办了。” “因为想保持这样,可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呢……” 就在这时,下面的吴明微微的皱了皱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奇怪的朝着楼上又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一个人劫持着另外一个人。 这场景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毛病,但是那两个人……总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lof位面直播中,你好像在画我,冒牌愿望店,百草记年,腊七小雪,燕小芙,胭脂七个tag都做了备份,但是我是今早去存的,抢救的时候就已经灰了很多了,所以肯定有很多没救回来的,七个tag加起来1g多点,里面肯定有大量重合的,不过暂时也没时间去筛了。 就搞我的同人我一直觉得没什么搞头,因为一不赚钱,二没热度,所以也从来没太关注过,让它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但是今早听说要炸还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虽说平时没管,但是这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没,好歹是很多人的心血,就留了个备份,我还不总用lof,还是麻烦别人帮我存的,花了一百大洋。 因为有版权问题吗,可能有很多人不希望被人随便看,所以暂时也不放什么链接出来,日后再看情况吧,就是说这件事,万一有人文丢了还可以来我这找个备份什么的……嗯,差不多就这样。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唯一熄灭的灯 他们两个……哪个才是花面? 吴明脸上挂起了有趣的笑容, 恐怕一般人都会认为后面持刀的那个人是花面了,毕竟花面是个男的。 但是他却是一眼看出了有哪里不太对的地方。 因为他发现那个持刀的人动作实在太过僵硬了,跟他印象中易玲珑的样子不太一样。 真的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怎么就暂时想不明白? 刚刚易孤舟就已经彻底被面前的两个人给搞糊涂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分不明白谁是易玲珑,而林七娅的眼神则是惊疑不定。 戴着全面具的那个人是易玲珑,还是戴着残面具的那个人是易玲珑? 林七娅之前跟那个戴着全面具的人相处了半天的时间,但是她一点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相权衡之下, 后面那个虽然拿着无伤,但是之前从来没跟林七娅见过面的人就有很大的怀疑。 林七娅不停的打量着两个人, 最后视线还是停留在了最前面的那个全面具的人身上。 她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认为……易玲珑,应该是这个人。 应该是吧。林七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也是在赌,而且是在用一种带有主观意味的心态在赌。 街道下面, 刚刚追吴明却没追上的的路留生则是仰头又朝着上面看了很长时间,最后低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今晚果然非常的刺激啊, 他现在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华荣月会被另外一个人给劫持…… 为什么……本应该是他的刀却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 以及后面的那个人到底是呢? 这些事看起来都扑朔迷离, 都需要好好的推测一番。 路留生不觉得华荣月这个身手会这么简单就被人钳制住, 所以他相信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他一碰见这种需要去猜的事情就觉得心里痒痒,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路留生就是那只永远没有记性的猫,一直都在往作死的道路上奔跑。 江连焕在听见易玲珑说这条街道很漂亮的时候, 就总觉得他应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 但是他暂时却猜不出来。 街道很漂亮?确实是很漂亮,不过他说的“难办”又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对面的花面“说”了话。 然而这话却并不是由他说出来的, 而是直接传音过来的,因为江连焕发现“华荣月”并没有听见这话的意思。 ——如果华荣月听见了,他不会还傻傻的像个棍子一样站在那里。 “我给你们俩一个机会。”花面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 “至于你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另说了。” 机会?江连焕总觉得此时此刻听见这个词总不像什么好事,更别说花面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戏谑的感觉。 他正在琢磨的时候,就看见被“钳制”住的花面缓缓的抬起了一侧的手。 …… 几乎在瞬间,江连焕就意识到了那个“机会”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 他瞬间头皮就跟着炸开了。 花面果然要出手了! 说实话,江连焕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花面出手,虽然他已经提前“预警”过了,但是江连焕深知这种人的预警只不过是随口一提,算看面子。 所谓的机会,也只不过是他出手前的一个警告而已! 这人的提醒是真的,出手也绝对是真的,不会有丝毫放水的那一种。 而花面的出手一击……江连焕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挡多少下来。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说出手就出手了呢?江连焕此时即使再想的开,也不由得有些无名恼火,恼火于花面的反复无常。 花面的话中说的是“你们俩”,那么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谁? 几乎就在江连焕注意到那只手,并且做好准备开始往后躲的时候,旁边的林七娅和易孤舟就感觉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杀气涌了过来。 对于他们俩来说,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直面的见识到花面纯粹的杀气。 即使是刚刚跟易孤舟过了三招,花面也没有对易孤舟露出任何杀气过。 而此时此刻,易孤舟才忽然发觉,跟现在的杀气相比,刚刚的那三招确实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江连焕相较之下,居然算是情况最好的人,因为他曾经见识过很多次花面的杀气。 虽然不清楚为啥花面总是对他放杀气,不过这个迷一样的知识点还是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极速的往后面飞快的退去,甚至还能顺手拉了旁边僵硬住的颜盛一把。 花面的出手跟他的杀气一样迅猛,那是种让人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能力的招式。 几乎就在江连焕他们离开的那一秒,一道可怕的痕迹就已经出现在了他和颜盛刚刚所在的地方。 如果江连焕此时此刻不走,恐怕现在在那里头被割下来的人就是他。 果然,跟他猜测的一点都没有差错,这家伙出手就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那种,绝对是不砍死人不罢休的。 此时此刻,颜盛也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了,这速度跟平时的他相比快上了不少,所以江连焕推测的果然没错,刚刚“你们俩”中的另外一个人就是他。 至于华荣月呢? 不知道。 江连焕真的不知道。 ——因为就在刚刚花面朝着他们俩放杀气的时候,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灯就忽然全部熄灭了。 整间屋子,瞬间从金碧辉煌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街道上瞬间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显得这里乱糟糟的。 花街上一直号称夜晚的灯永远不会灭的,所以你在夜晚来到这里时,几乎不会找到任何一处没有光的地方,这里永远亮堂堂的宛如白昼。 这几乎是花街的一条潜,规则了,但是今晚,这条规则却被打破了。 花街之上最为豪华的高楼中,所有的灯笼一齐熄灭,使得这栋楼在周围灯光的衬托下,莫名的多了股神秘和危险感,同时也让围观者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江连焕用他最后的回忆思考了一秒,好像他隐约在灯熄灭前的最后一秒,好像看见华荣月直接被花面给压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就在花面的喉咙都已经被无伤给抵住的时候。 就真的,那刀一点用处都没有,花面说反制回去,就瞬间反制回去了,华荣月这个大活人放在那里就好像假的一样。 活该你被揍! 江连焕内心里已经对花面没有任何指望了,他觉得刚才还怀抱着希望的他简直就是傻子。 早知道就应该在他还未流露出来神经病的状态前快跑的。 花面这人真是可怕,原本他以为颜盛在这里,花面能稍微顾及一点的,没想到对方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顾及两个字,现在颜盛也是惊魂未定。 想必今晚外面那些江湖人和花街的人一定会有一战了,江连焕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人。 之前不想着杀了花面,是因为他不死对他的利益更大,但如果一个彻底疯了的花面……还是死了的最好。 然而正在江连焕带着颜盛刚刚从二楼翻下来准备再联系一下花街上的人时,他们头顶上方的一个窗户被推开了,似乎有人从那里探出了头去。 那人懒洋洋的样子,跟街道上的人有着鲜明的对比。 在下面的人一片惊慌的时候,他不紧不慢的用懒洋洋的声音对着下面喊到: “别喊了,刚才易玲珑过来想要劫持一个人,但是失败了。” “……他刚刚被我们围剿,已经趁乱跑了。” 街道上一片乱糟糟的,许多人都很震惊的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什么?易玲珑?刚刚在那上面的果然是易玲珑? 他居然还得手失败,趁乱逃跑了? 这句话里到处都是槽点,但是并不妨碍江连焕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说话人是谁。 是花面! 是他喊的! 江连焕震惊的抬头看了过去,跟他一样震惊的还有旁边的颜盛,黑暗之中,他们俩并不能看清花面的样子,只是隐约看见一个人站在窗口的旁边,“兴致勃勃”的给旁边的人指路。 “啊?从哪跑的?这我哪知道,你去追追看吗,说不定一会就追到了。”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我又怎么知道,要不你追上问问他啊。” …… 路留生刚刚还在认真的看着楼上呢,结果忽然眼前一花,紧接着整个高楼的灯就忽然一下子全部熄灭了。 这熄灭的速度非常的快,要路留生说,简直就像是妖怪的屋子忽然丧失了法力一样。 要知道,古代可是没有电这种东西的,所以想要熄灭这么大一个屋子的蜡烛,一定需要许多人的同时配合,然而这些灯熄的就是如此“凑巧”,真的是在同时发生的。 街道上几乎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路留生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人在看见灯熄灭的一瞬间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要他说……不就是几个灯吗?至于吗? 吴明原本也是远远的看着,结果忽然看见灯熄灭了,混乱的人群一下子就涌了过来,将本来置身事外的他都卷了进去。 即使他这会聪明如狐,也没搞清楚这一下发生了什么,彻彻底底的只能跟着人群走。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吴明也正一边一头雾水的拨开想要往他这边凑的人,一边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忽然听见了上面有个人喊“易玲珑逃跑了”。 嗯?等等,易玲珑跑了? 吴明心说疯了吧……易玲珑,怎么可能逃跑呢? 默契 你会在一件事你完全占据上风的时候逃跑吗? …… 反正吴明觉得不可能,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但是楼上那人喊的就像真的一样, 让吴明不自觉的也抬头朝着那里看了过去。 黑暗之中, 他的确看见好像有人从楼上跳了下来, 然后朝着四面八方跑去。这人数太多了, 即使去追恐怕也追不上了,压根分不清谁是易玲珑。 江连焕和颜盛看着不断从楼上跑下来的人,这些几乎都是刚刚站在楼上的那些人, 现在噼里啪啦跟下饺子一样的往下蹦。 他跟颜盛这两个最开始跑下来的人反而现在在楼旁的阴影处, 安静的躲着, 没有一丝声响。 颜盛偷偷的用眼睛看着江连焕,问,“华荣月呢?” 江连焕本来想说根据灯灭之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已经gg了,但终究还是觉得这么说了不太好, 最后只是糊弄着说道,“可能暂时没下来吧。” 颜盛“啊”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江连焕又想起来了一件事,他问颜盛,“外面的那些人……就这么让他们继续进来没事吗?” 他这么一说, 颜盛就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 连忙开始在大街上四处找人。 这里仅仅剩下了他和江连焕, 所以颜盛完全没有像在楼上时一样的纠结,扫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原本藏在街上的六扇门的人,连忙叫他去联系花街外的人, 让他们暂时停止动作。 江连焕转头看着还在上面给别人胡乱指路的花面,听着他说的话,颇感觉有些神奇。 这人现在完全是在黑他自己,别人问易玲珑是怎么逃的,他就说是被一群人堵住了,所以不得不逃了,完全没觉得这话说出去对易玲珑的名声会有多么大的损伤。 与其说是在肆意的毁坏自己的名声,江连焕甚至觉得这人有一种恶趣味的含义在。 他好像是在肆意的玩弄着周围的这群人,看着他们因为他仅仅的一句话就四处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跑。 真是个……猜不透的神经病啊。 江连焕想。 不过这个神经病……某一方面也是把他们的心理摸的明明白白的。 江连焕人生最烦的事情之一就是别人把他看的太过透彻,但是眼下,他倒是头一次庆幸有人能把他的心思摸得这么透彻。 有很多没有办法说出口的话就全都被遮掩在看起来有些无厘头的举动之下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根本不用多说一句废话。 花面像是开玩笑的一样对着楼下的人大喊“易玲珑逃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是间接的否认了花街主人就是易玲珑的这一件事。 这也是之前江连焕他们最担心的这件事情。 这是一场交易,江连焕和颜盛都清楚——花面选择用这个方式来换取六扇门的撤退。 所以颜盛这会才毫不犹豫的联系在花街外面的人,让他们暂时不要闯进来。 尽管这个理由花船内部的人应该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江连焕总不至于明天一大早就发现“花面就是易玲珑”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那时候就真的是疯子的一场彻头彻尾的狂欢了。 事情就这样非常顺利的谈妥了——江连焕他们和花面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非常的顺利,顺利到魔幻。 江连焕在六扇门办事这么久了,但是做事这么干脆利落的见得其实也不多,两方坐在一起好好签订契约的时候都容易出岔子呢,更别说是这种大事了。 但是江连焕私心里总觉得这次花面有些放水了,因为花面如果坚持要跟六扇门正面对上的话,未必会没有一战之力。 江连焕虽然觉得所有试图跟六扇门对上的江湖人都很蠢,但是这里并不包括花面——因为他的底细六扇门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既然看不透,那就自然多了很多的可能。 而这个人……永远会用最不可思议的脑回路来对待每一件事,让其他人的思路不得不被打断,只能跟着他一个人走。 其实,江连焕觉得整件事情看下来,这里面最莫名其妙,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人——就是刚刚在楼上的时候,从后面把他给“制住”了的华荣月。 既然所谓的“易玲珑”在花面的口中已经逃跑了,那么现在这个逃跑的“易玲珑”……会是谁呢? ——就是华荣月。 尽管这件事看起来非常的无厘头,但是这件事就这样无厘头的发生了,这种神奇的发展让江连焕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湖中的人找易玲珑,只会按照“无伤”来找,也就是说,谁的手里有无伤,谁就是易玲珑。 这也是整件事情中江连焕最看不透的地方。 要江连焕自己说,明明花面只需要说出“他不是易玲珑”这件事,那就已经算是给了六扇门一颗定心丸。 恐怕他仅仅做出这个承诺,颜盛为了疯子们的安稳,今晚也不会对花街下手。 但是他却偏偏喊出了“易玲珑逃走了”这样的话,除了“承认”自己不是易玲珑外,还间接的承认了后面那个拿着无伤的才是易玲珑。 这简直像是除了给了六扇门一颗定心丸,继而又平白无故的扔过来了一个超级大礼包,直接把他们砸晕了一样。 江连焕觉得华荣月那个傻子不一定能听出来花面的言下之意,说不定这会还在跟花面较劲呢。 不过只要华荣月今天能够活着回来,那么可想而知的事情就是,他今后的日子将会彻底的发生改变—— 只不过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江连焕自己也说不清楚。 江连焕只能说,华荣月从一颗无足轻重的废子,一跃成为了这个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在他来之前,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件事最后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解决方式。 因为凭心而论,花面绝对不是一个多么低调的人,在江连焕看来,把这件事传遍江湖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那么花面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的呢? 江连焕说不出来,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了在楼上时,花面在听见华荣月的回答后,自言自语的那一句话。 “你觉得漂亮啊?那可就难办了。” “因为想保持这样,可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呢……” 江连焕总觉得在那一刻,花面好像改变了什么主意,但是那个主意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完全依靠猜测。 此时,花街外面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声忽然就停止了,突兀的就像是一首曲子突然从中间断开了一样。 而此时花街的外面,那些本应该冲进来的江湖人,也一下子停止了动作。 双方就像是一场正在突然暂停了的电影,原本的剑拔弩张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彼此之间只剩下了诡异但又默契的沉默,心照不宣的看着对面。 华荣月现在其实还有点懵,她这边刚刚回答完易大佬的话,就忽然看见易大佬一个猛虎扑食的把清秀小帅哥给按在那里了。 实力在花船上一顶一,平时一个打十个的清秀小帅哥在易大佬的面前脆弱的就跟小鸡崽一样。 而江连焕和颜盛突然跳窗逃走,紧接着屋子里的灯一瞬间灭掉。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华荣月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她看着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的小帅哥,在心里怒吼,“大佬!放过孩子!他是无辜的,都是我让干的事情,不关孩子的事!” ——易大佬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把小帅哥绑的是结结实实的,然后一转头看向了现在还坐在那里的林七娅和易孤舟。 在周围的人都在开始往下面跑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坐在那里,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去什么地方。 易孤舟看着花面,有些犹豫的问,“原来……你不是易玲珑吗?” 花面走到他的身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用手轻轻的点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他就突然间晕了过去。 旁边的林七娅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害怕了起来,可能是害怕花面也对她出手,但是花面马上用手接住了倒下来的易孤舟,然后将他缓缓的放到了林七娅的手里。 他轻声温柔的对林七娅说:“带着他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现在很危险。” “刚刚那两个人……”林七娅想问明白刚才的江连焕和颜盛是怎么一回事。 花面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说:“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如果他们发现了你们,那你们的处境就糟了,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 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看透了一切,林七娅听了这句话,忽然猛地一低头。 她不敢让花面看见她的眼睛。 “这就对了,要乖一点。”花面温柔的道,“易孤舟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的吧?快点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林七娅尽管还低着头,但是听了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花面。 她看见花面朝着窗口走去,穿着一席长衫,修长又纤细,看起来莫名的像少女一样的脆弱,一狠心,还是拖着易孤舟,从旁边的窗口飞了出去,跟其他往下面跑的人一样,混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林七娅下去以后,只觉得四处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混乱的就像是末日来临了一样。 吴明的手上还带着没有擦干的血,刚刚一个男人被他趁乱藏在了巷子的后面,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有发现。 他看着周围混乱的一片,轻轻的说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情况。” 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头一次遇见这样有趣的人,这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但既然这人这么有趣,那么送他一份礼物,倒也未尝不可。 他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人群,然后悄悄的离开了这条街道上。 最美 “刚刚过来的时候怎么样?” “一切顺利, 就是遇到了一个傻子。” 林七娅笑着迎向了一个男人, 似乎是想过去扶住他的胳膊,却被男人冷冷的看了一眼, 然后甩开了手。 这个动作让林七娅伸出去的手停了一下, 但紧接着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了起来。 “那个人你把他杀了?” “我倒是想把他带回来……只不过,现在不是时间有些来不及吗?”林七娅低着头轻声说。 “那咱们去找一找花面吧。”那个男人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今晚变成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你说这个人的赌局是什么意思?”林七娅侧耳听了仅仅隔了一条街道的喧嚣声,问那个男人, “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行动吗?” “无所谓,无论他想做什么,他都没有办法逃脱出我们的掌控之中。” 林七娅听了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她, 问,“怎么?你不信吗?” “不……并没有,但我想, 即使是大人, 在他还是天易楼的杀手时, 不也猜不透他想要的是什么吗?”林七娅道。 “如果那个时候大人都没弄清他想要什么, 那现在又怎么能弄清呢?” “呵。”男人笑了, 他轻轻的抬起了林七娅的下巴道,“所以我说大人还是‘心软’了一些……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他早就被我拿捏的死死的了。” 他又放开了林七娅,道,“你知道花面他喜欢什么吗?据说他这个人喜欢各种各样漂亮的东西……” “漂亮的东西?”林七娅依旧保持着那种乖巧的笑容道, “我还以为他会喜欢男人呢。” 她的这句话让男人的脸色变得古怪了一秒,他冷冷的道,“没想到你知道的事还挺多的吗……”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个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你们当初要用那种方式诱导易玲珑?是觉得他那样子更好操纵?”林七娅道,“还是……有什么更深的原因呢?” “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男人道。 林七娅尽管看起来对这个问题依旧很感兴趣的样子,但她很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不过他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一点可真是有意思。”那个男人朝着四周看了看,“看看这个地方,可真漂亮。” 他的视线之处,到处都是闪耀着的花灯,娇媚的女人,即使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也能感觉到这里的美,尽管这里没有阳光,一切的光明都只依靠着烛火。 “你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那个男人背对着林七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七娅的眼睛眨动的频率快了一瞬。 “你有没有信心让易玲珑成为你的裙下之臣?”男人转过头,兴味盎然的说道。 林七娅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思考过后说道,“相比于让他变成我的裙下之臣,还是对于杀了他对我来说更有兴趣呢。” “不,你要这么想。”男人用引诱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姑娘,不过如果你就这么杀了他,恐怕你就再也找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有意思的人啊……”林七娅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她忽然转过头来问,“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你是说他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件事吗?”男人犹豫了一会道,“还算可靠……这消息是一个天易楼的杀手说的。” “天易楼的杀手?”林七娅觉得男人刚刚的犹豫里面有些隐藏着的东西,她特意多问了一句,“那个杀手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很好。”男人道,“现在应该跟着他的虫子一起魂飞魄散了吧。” 林七娅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然后立马就明白了他话中没有说完的意思——恐怕这个杀手已经叛出天易楼了。 而面前的男人在说的时候觉得太丢脸,所以才会犹豫了一瞬。 林七娅的确是嘲笑了一下这个男人,不过是在心里,她心说这对于天易楼来说恐怕也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光跑出去一个就算了,居然又被拐跑了一个。 “不过我相信你跟那些人不同。”男人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那就让我来会一会这个花面吧。”林七娅轻声说道,“我感觉到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里的密道很多,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忽然间出现了。”男人道。 “这里的人就像是耗子一样,喜欢四处的打洞,当年在秦淮河上的时候,这群人就是这个样子。”林七娅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厌恶。 那个男人看着林七娅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又说了一句,“不要掉以轻心,那人连我也已经有十年没见了,现在他什么样子,就连我也不好说。” “您是在关心我吗?”林七娅道。 “并不是。”男人但,“……只不过,是隐隐的担心。” “您的胆子好像也变小了啊。” “魂飞魄散的那个天易楼的杀手,在见到花面之前,也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人。”男人道。 “但谁也没料到他见了一次花面之后,就跟丢了魂一样。” 丢了魂? “怎么丢的魂?”林七娅道,“是被花面偷走了吗?” “如果我能知道,那我一定会告诉你。”男人说:“可惜……那个杀手什么都没说过。” 林七娅笑了一声,“那个杀手还真是个废物。” 她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了这里,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不得不说,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花街,这也是个非常能吸引别人目光的女人。 男人看着林七娅的背影,似乎也被吸引了过去。 如果是林七娅的话……或许会有用的吧。 …… “可以了,大佬。我觉得这个搭配就可以了,不需要再添点别的什么了。” 乱糟糟的屋子里,华荣月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弱弱的说。 易玲珑已经兴奋的在这里试了半□□服了,当然她现在再怎么穿的不至于变得跟上辈子一样花花绿绿的。 因为这个换衣间压根就没有准备过这样的衣服。 但最后,易大佬还是以自己的审美精准的在一堆衣服之中挑出了最花的一件。 华荣月非常佩服易大佬的这个执着的精神,换作是她的话,她都没办法保持这么久相同的审美。 但总的来说还好,都是花船的衣服,就算是再夸张,也没有超出正常人的承受范围。 倒不如说易大佬本人比华荣月更多了一分气质。 那分气质……该怎么说呢? 华荣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准确点的说法。 是夸张?不,不,这个说法还是太简单了一点……用浮夸这个词是不是更好些? 华荣月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想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一方面她又觉得易大佬就在这里待着最好,省的出去惹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苦中作乐的华荣月甚至还有闲心观察了一下易大佬的化妆手法,嗯……还是一样的惨不忍睹,不过比以前应该是……强了那么一点点? 这也都无所谓了,毕竟一会易大佬要是戴面具的话,画成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 华荣月想起了自己在临走前交代给赌坊的那三个“赌注”,本来华荣月是想亲眼看着那三个赌注被一点点揭晓的,然而如果中途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的要好一点的话,这三个赌注倒是不用全部开盘的。 只不过……现在没她的命令,恐怕这三个赌注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了。 外面的状况现在怎么样?第一个赌注过后,六扇门恐怕暂时也不能出手了吧?华荣月苦中作乐的想。 那时候疯狂的可不仅仅只有花船的人,还有各种各样的普通人,六扇门就算再铁面无情,也不至于无情到连普通人都跟着一起杀的地步。 这只不过是暂时拖延时间的方式,第二个赌注也同样是拖延时间的方法…… 她的想法非常简单,有些事情只有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才最为人所瞩目。 而撑过了今晚……那就是第一阶段的胜利。 此时此刻,林七娅看着自己手中正在疯狂蹦哒着的虫子,越发的确定易玲珑就在这附近。 如果说在去秦淮河以前,她还没办法找到花面,但去了秦淮河之后,她现在对于花面在哪已经有了一定的头绪了。 毕竟……花船上的暗道可是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深刻”到她现在一回想起来,还有种恶心的感觉。 她来到了一条巷子,仔细的观察起了这附近的细节,然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二个赌局开盘了!”她听见自己身后有人这么喊到。 随着一声吆喝,瞬间街道上所有的人都跟着转移了视线,街上又变得越发热闹了起来。 但此时此刻,林七娅并不想回头去看那第二个赌局是什么,只是顺着刚刚露出来的隧道走了下去。 这第二个赌局的待遇跟第一个赌局可截然不同,毕竟第一个赌局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人捧场。 眼下,只不过是有人吆喝了一声,然后半天街上的人都瞬间消失了,纷纷围到了赌坊前面。 每个人脸上的兴奋都格外的明显,很显然,第一个赌局的“大赚”让不少人都对第二个赌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家都想借着这个赌局来发上一小笔。 然而第二块牌子上,也只写了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比起第一个来说,倒终于像一个赌局了。 ——这条街上,最漂亮的人是谁? …… 林七娅终于摸到了地道的入口处,她在墙上摩挲,过了一会,按到了一个凸起,随着“咔嚓”的一声,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果然如此。 她手中的虫子此时此刻像是随时都要飞到天上去一样,即使是林七娅,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握紧了小罐子。 隧道的灯光很暗,但旁边几颗夜明珠倒是很亮。 林七娅顺着隧道小心的走了上去,却在走了几十米后,踩到了一件衣服。 嗯?谁落在这里的? 她又走了一会,来到了一片明亮的地方,冷不丁一抬头,就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正在用一支笔轻轻的对镜画眉。 夜明珠温润的光芒照着这间屋子,那人隐约间露出了惊艳的眉眼。 他的唇边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两种直觉 混乱的人群之中, 路留生不得不跟着周围的人起起伏伏。 以他的身手, 他总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的,奈何他的伤没好,所以他没办法躲过去身边的那些人。 不过路留生还是有些属于自己的小聪明的, 那就是所有人都在往远离那个漆黑的楼的方向跑去时,他是朝着那个方向跑的。 路留生刚才眼前一花, 就看见整栋楼变黑了。他其实挺想知道刚才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结果他没发现那里发生了什么,倒是发现了躲在阴影里面的江连焕。 …… 这个时候,能在这里看见江连焕真的是意想不到的一件事。 路留生和江连焕彼此对视的时候, 表情都很有意思, 路留生看着江连焕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史前巨兽一样, 而江连焕看着路留生, 就像是在看什么二傻子一样。 路留生感觉到江连焕应该是故意躲在这里的, 因为他刚刚见江连焕的第一面时,他就是一副悠闲吃瓜看戏的模样。 直到他来了以后,对方的那种吃瓜看戏的样子才彻底消失, 这让路留生明确的知道了一件事——自己是打扰了对方吃瓜看戏的罪人。 他好像总是能在对方最不想见人的时候撞到他,这也是个非常奇妙的事情, 但是路留生并不想要这么多的巧合。 “你怎么在这?”颜盛刚刚离开,江连焕好不容易想着躲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会, 结果就撞见了这个哪有热闹往哪凑的乞丐。 他倒没有路留生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这会他心情算不错的,毕竟事情圆满的解决了。所以他这会的语气还算“温和”。 只可惜路留生听不出来什么差别。 “我就……随便过来走走,哈哈, 随便走走。”路留生强笑道。 他现在的状态不算很好,江连焕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他一眼,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被谁捅了腰子吗…… “看来你回去得多补一补了。”江连焕看着路留生一瘸一拐的样子淡淡的道,“别留下什么病根之类的。” 路留生的脸听得都黑了。 他觉得江连焕这人说话已经损到一定的程度了,但是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惹火江连焕的话,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那还真是麻烦江公子的关心了。” “没关系。”江连焕说道。 两个人还在这里拌嘴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哎呀,你们往哪边跑呢,易玲珑刚才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逃跑的啊……不是那边,是这边。” 路留生和江连焕在那个声音响起时不约而同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路留生可能是心理因素,所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些像华荣月。 再看江连焕这边,他刚才就是为了观察花面所以才留下来的,这会听见花面好像还没玩够的样子,朝着那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完全搞不懂这个疯子想要干什么。 路留生听着这个在他看来莫名的有点像华荣月的声音,又看了一眼江连焕,他总觉得江连焕可能知道一些有关于上面那个人的消息。 尤其是看江连焕这个缩在这里的样子,八成就是刚刚一直在这里观察着楼上那个人的。 其实路留生一直以来都知道江连焕和那个江湖上流传很广的黑衣人关系很密切,也曾经一度以为江连焕就是那个黑衣人。 不过眼下江连焕居然站在楼下的角落里偷偷的看着楼上,那么路留生就不得不怀疑一件事情…… 他试探着问,“你觉不觉得……楼上的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江连焕原本都已经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了,听见他说的话后又转了过来。 路留生看着江连焕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怂了。他磕磕巴巴的跟江连焕形容着,也不敢说的太详细,只能尽量模糊着说。 “就是……有点眼熟,具体哪里眼熟也说不太清楚……” 他在说的时候,江连焕的眉毛就已经微微的挑起来了,一直等到他说完,江连焕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这种古怪的态度让路留生心里毛毛的,不知道江连焕是什么意思。 江连焕这会是真的有点心情复杂了,他属于听声音就知道什么意思的那种人,尽管路留生说的遮遮掩掩的,但是他还是很快就猜出来了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对于路留生居然向他打听这件事,江连焕觉得这的确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以前他几乎没怎么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他却对路留生有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也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 如果是平时,江连焕可能都不会理路留生,但是他刚刚从楼上下来,知道这就是花面想要达到的效果,所以纠结了一会还是说道,“眼熟吗?我没感觉出来。” 路留生听了江连焕的话,似乎是信了,又似乎是没信,继续把头看向了楼上的那个人。 江连焕想了想路留生,觉得这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跟华荣月的关系貌似还算不错,不过一直以来,华荣月都不会告诉他有关于六扇门的事情,所以他目前得出来的所有猜测应该都是他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 光凭着这些,江连焕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敏锐的人,能靠着那么一点点的迹象,就找到了这里,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眼下,江连焕既然不能多说什么,自然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把路留生给糊弄走。 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秘的原因,花面和华荣月的说话声音确实是有那么一丝丝诡异的相同,江连焕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看见路留生还在努力的辨别着声音,就知道这误会肯定越来越大了。 “江公子,你相信直觉这种事情吗?”路留生突然问。 “我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危险,每一次我都是依靠着直觉躲过去的。虽说这样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是一个非常信任自己直觉的人。” “直觉啊……”江连焕道,“所有人都会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江湖人。” 毕竟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每个人心里都会相信一点有的没的东西。 坦白的说,江连焕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一直以来有很多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直觉来做的,甚至包括很多跟自己性命相关的东西。 “如果你的直觉告诉你……有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其实应该是一个人时,那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路留生问。 江连焕听了他这句话,忽然间就笑了。他笑的可能太过莫名其妙,让路留生也跟着愣了一下。 笑过以后,江连焕忽然抬头对路留生说:“我通常情况下,都是非常信任我的直觉的,因为我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路留生听了江连焕这话,像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见这么像人话的话一样。 不过江连焕的表情和这人一贯的态度又让他觉得怪怪的,就好像前面有个坑在等着他。 尽管路留生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他左思右想,发现还是江连焕说得对。 没错吗,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了,反正目前为止除了他的直觉外,他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信。 路留生一边想一边朝着别的地方走去了,离开的时候还跟江连焕打了个招呼,江连焕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淡。 相信自己的直觉啊…… 其实路留生的想法他都清楚。因为路留生脑子里的东西,也都曾经在他的脑子里面出现过。 不过江连焕……也是一个十分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他脑中的那种想法在他近距离接触了几次花面后,就彻底的消失了。 直觉说不上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东西,不过江连焕也是靠着它多次活命的人,所以自然对这个东西也是比较看重的。 如果是对花面从来没有过接触,只是听说过他事情的人,那么或许会很容易就得出跟路留生一样的观点。 ——但只要跟花面和华荣月接触的时间长了以后,就能明显的感觉出那是两个人。 性子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江连焕同样也是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觉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花面和华荣月就像是太阳和月亮,黑天和白天,一张纸的正反两面,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在面对花面时,能感觉到他身上浓烈的个人特质,那种感觉独一无二,同样在面对华荣月时,这种感觉也会出现,只不过相对而言温和了许多,不会像花面那样的浓烈。 只是有一件事情,江连焕还是有那么几分在意,就是花面和华荣月在某些方面上异乎寻常的相似和默契。 六扇门当初找扮演易玲珑的人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找上了华荣月,而华荣月虽然在某些方面过于老实,看起来跟易玲珑格格不入,但是真的说起来,他几乎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真正的翻车过。 之前江连焕一直觉得这是因为华荣月运气好,不过细细想来,如果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说不定完全不会做到华荣月这种样子。 而华荣月本人,更是在“那位大人”看过之后,立马就定下来的。 华荣月为什么在某些方面跟花面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呢? 江连焕说不明白,只不过他忽然看见楼上的灯又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是某人重新掌了灯。 楼上的人影现在已经少了大半了,但最为显眼的,应该是那个一席长衣,身影看起来宛如一个少女一样的人。 他此时正斜靠着栏杆,懒洋洋的朝着下面望,即使看不清他现在的样子,街上的行人也有许多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朝着那边看过去。 ——一个只要一出现,就会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 江连焕叹了口气。 他转身离去,也消失在了逐渐亮起来的花街之上。 电灯泡(?) 花街之上, 许多人看着那第二个赌局, 还没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突然听见周围传来了一扇扇门被打开的声音。 许许多多的姑娘几乎同时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这些姑娘每个人都盛装打扮, 戴着满身的珠翠, 环肥燕瘦,各有不同。 她们居高临下的站在高楼之上, 或是戴着半张遮了脸的面具,或是举着一把遮面的扇子,也有人戴着珠帘面纱。 每个人都半遮半掩的, 只让别人看见她们灵动的双眸。 这些姑娘们同时出现在楼上的时候, 几乎让人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眼睛要看向哪里。 大部分人都只能呆呆地仰头看着, 看完了这个看那个, 眼睛的速度都跟不上这些美人们了。 花街上最不缺女人,也从来都不缺又疯又美的女人。 当这数百名美人同时出现在楼上的时候,即使是最老实的和尚, 恐怕也会动了凡心。 就在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的时候,她们忽然又都轻轻一笑,然后同时从楼上离去。 令人惊讶的是, 几乎每一个美人都身具轻功,几个起落后,就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许多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更多人的脸,就眼前一闪,然后就只能看见美人离去的背影。 街上的人们同时发出了哄闹和嬉闹的声音, 这些美人就如同一阵风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却带走了所有人的心。 有人大声的问,“这些美人都走了,我们怎么找到最漂亮的那个?” 赌坊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既然是赌局,自然是要有一些难度的,否则怎么会是赌局呢?” “只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一句,这些美人各个轻功不凡,实力不够的少侠们,恐怕是没办法一睹她们的芳容的。” 赌坊中的人话刚说完,就已经有许多少侠用了轻功离开了这里。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势必要找到花街之上最美的人。 美人永远是最能激起一些少侠们兴趣的人,更别提是这么多的美人了。这个赌局虽然没有第一个那样简单,不过也吸引了无数人的兴趣。 许许多多的人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用尽全力去追前面的那些看不清脸的美人。 一时间,整条街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用轻功奔跑着的行人。 现在,就算是想要找到某个特定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恐怕也要陷入这些行人的漩涡之中。 …… 而此时,在花街的暗道下,林七娅半僵在那里,她看见前面坐着了一个人,也大概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她来这里倒确实是为了找这个人的,只不过眼下她站在门口,却有些踟蹰了起来。 华荣月原本看易大佬化妆都快看的肝疼了,正准备麻醉一下自己,默背一下九九乘法表什么的,就忽然感觉这寂静的屋子里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 她还诧异了一秒,心说这会居然还有人敢大大咧咧的从正门进来? 那这人胆子挺大啊。 难道是清秀小帅哥去而复返了?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这么干啊? 易玲珑的面前有一面镜子,大佬拿它是用来看自己化妆的,华荣月倒是可以拿它来做一些别的事情,例如说从反光之中偷偷的观察一下后面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尽管如此,这镜子也糊的要命,更别说华荣月只能看到易大佬现在正在看到的部分,所以更远一点的地方就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门口似乎有一坨红色的东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那里就像是多了一片红光一样。 那里怎么会这么红? 是烛光的颜色?或是地毯的颜色?又或是……血的颜色? 华荣月知道既然自己已经察觉到了,那易玲珑肯定也已经察觉到了。 可是她像是完全没有兴趣一样,只是对着镜子继续描眉,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林七娅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她慢慢的靠近了那个站在镜子前面的人。 那人的脸庞在镜子里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眼熟。华荣月皱着眉看了那团模糊的红色半天,总觉得既视感很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这坨马赛克到底是啥。 她还没想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一热,然后她就哆嗦了一秒。 这感觉……好像是身后这坨红色的马赛克从后面抱住了她。 那一瞬间,华荣月的大脑里都被各种各样的弹幕给刷屏了,大概就是“我去,发生了什么?”,“这人在干嘛?”,“她是谁,我是谁?” 就被人从背后偷袭这么一下,恐怕就算是傻子也能有点反应了,易大佬画眉的手明显就停了下来。 屋子里突然就变得非常寂静了起来,刚才还有一点疲惫的华荣月这会是一点都不困了,整个人惊恐的跟一个打碎了玻璃杯的狗子似的。 咋的了?这里究竟咋的了? 林七娅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了,大概就在一年前,她应该和易玲珑在这附近也见过一次,但此时此刻,她其实对于自己大概一年之前见到的是不是这个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因为这人跟她记忆之中的……有些不一样。 即使那人背对着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林七娅还是莫名的有一种不敢上前的感觉,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莫名其妙的冷笑了起来。 笑话……她怎么会有只看了背影就不敢上前的人? 无论是何种身份,只要她想,就从来都没有到不了手的人。 林七娅想着想着就抱了上去,用自己温热的身体靠着那个人,一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肩膀,一边小声的在他的耳边说:“我听说你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你看看,我够不够漂亮?” 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华荣月就听出了她是谁,顿时身体一僵。 感受着身后被人抱着的触感时,华荣月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或者是她疯了。 她在一个非常不正常的状况下,碰见了一个正常时绝对不会遇到的人,又看见她做了不正常的事。 易大佬被抱住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能唯一的反应就是手中画眉的笔停了下来。 林七娅嗅到了一股花香,这花香是从她抱着的这个人身上传过来的,她在心里暗自的说了一句怎么一个男人也会用香,就看见花面伸出了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苍白且细腻,就像是艺术品,这是一双杀人的手。 林七娅看见这双手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这双手拿着刀的样子。 花面并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去,在桌子上拿起了一面样式古怪的面具,然后将其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华荣月原本还处在林七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震惊之中,直到易大佬把面具戴在脸上之后,她才回过了神来。 真稀奇……易大佬居然主动戴上了面具?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这面具就是刚刚清秀小帅哥留在这里那面的。 本来华荣月易大佬刚刚只是随手把它拿起来了而已,说不定一会这面具就会魂归垃圾桶,却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戴上面具。 这对于易大佬来说的确是个非比寻常的举动了,毕竟易大佬是一个非常喜欢让别人看见她模样的人。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让江连焕有一天可以老老实实的待在六扇门,不搞任何小动作了一样。 华荣月虽然非常的惊讶,但心里却也莫名的舒了一口气,这样总算是可以不暴露易大佬惨无人道的审美了…… ……或许她还有另外庆幸的一点,就是这样华荣月就不用担心一会易大佬想不开要出门的时候,六扇门的同行们看见这张脸,会立刻冲进百草堂把齐大夫给抓起来,治他个包庇罪。 然而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华荣月现在其实更担心易玲珑的情况。 因为林七娅……在大佬的心里应该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人,特殊到华荣月平时从来不敢提这个人,生怕刺激到她。 华荣月总觉得下一秒易大佬或许就会动手了,但到目前为止,大佬表现的都还算比较平静,一种异样的平静。 如果她此时此刻大开杀戒,那华荣月或许还可以放下戒心,觉得这个世界稍微正常了一点,但易大佬并没有。 林七娅……她来这里干什么? 或许是上辈子的原因,华荣月一看见这个女人就觉得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上辈子是她把易大佬给推向了疯狂的浪潮,华荣月不能说易大佬疯的原因完完全全是因为她,但如果没有她的话,那个时间一定会晚一点。 华荣月现在的视野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后面的林七娅是什么样子,如果让她操纵身体的话,她一定会看一看林七娅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今天居然自己撞上来了,而且还说了那么一堆让她身上起鸡皮疙瘩的话。 她决定再对易大佬喊几嗓子,让她不要激动,先静观其变,虽说她不一定能听得见华荣月在说些什么,但华荣月还是希望易大佬能稳住,毕竟林七娅现在看起来怪怪的。 她还没等开口说话,就忽然看见易大佬转过了身去,林七娅的那张脸也一瞬间就映入了她的眼中—— 吹弹可破的皮肤,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再加上一身火一样的裙摆,这是一个非常吸引男人的女人。 如果她是个男人,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性格,这会应该也会被吸引的吧。 华荣月刚想了这么一点,就看见“自己”伸出了苍白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对面林七娅的头。 那双手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林七娅的头,就像抚摸着一只猫一样,华荣月感受到那触感就像是抚摸着上好的缎子一样。 林七娅也非常懂得顺杆爬,甚至整个人都窝在了易大佬的怀中。 华荣月看的一惊,紧接着心里就有点古怪。 ……易大佬跟华荣月到底是不同的。 她扮演男人的经验更加的丰富,当年在天易楼的时候,也没少和女人“逢场作戏”过。 此时此刻看着窝在“她”怀中的林七娅,还有动作娴熟的不行的易大佬,华荣月都觉得这俩人是不是配合的太有默契了,怎么搞的她跟电灯泡一样…… 林七娅刚才一直没敢直视花面的脸,她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让她不自觉的收好了乱动的眼睛,丝毫不敢朝别的地方看。 然而现在她窝在花面的怀里,还是情不自禁的从心里生出了一丝得意之情。 看吧……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也不过都是这副样子而已。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又妩媚的笑意,然而就在这时,轻柔的抚摸着她头发的手忽然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林七娅眼前的画面骤然从一片衣服的布料变成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她在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了以后,忽然间僵硬了脸上那妩媚的笑容,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花面。 入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花船的人告诉华荣月,在巷子里发现了几具尸体。 华荣月当时刚刚睁开朦胧的双眼,又一次脚踏实地的站在了地面上。 易玲珑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 就突然间消失了,只留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易大佬每次出现和消失都是有些迅速到可怕, 这种见光就跑的状态让华荣月也有些无语,就像是一缕幽魂一样。 正当华荣月适应一下刚刚回到身体的感觉, 就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然后告诉了她花街上有着好几具尸体这个爆炸的消息。 不会吧?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的第一秒觉得老天爷在整她。 不过犹豫了一会, 她还是立即站了起来, 跟着来人去看了那几具尸体。 几具尸体都是新鲜的, 用手触碰还能感觉到弹性。 华荣月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些人眼睛下面的红点, 呼吸都快跟着停止了。 ……后来听到旁边的人说这不是他们花船的人后, 她才算缓过来。 其实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压根就不适合做过多的交流,奈何易大佬真的是躲了起来,万事不关心的样子,让她十分发愁。 “不是花船的人……”华荣月看了看这几具尸体, 花船专门的仵作正在查看这几具尸体的状况,过了一会仵作抬头说道, “这几个人找不出任何能代表他们身份的东西, 衣服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唯二有些奇怪的东西,可能就只有这个。” 他一边说着, 一边翻过了一个尸体, 尸体的肚子左侧有着一个算头大的疤痕, 那疤痕的样子十分的不规整,并不是由刀剑什么的造成的,而更像是被烫伤的。 华荣月蹲下来也跟着看了一眼, 这疤痕的形状她有点熟悉。 她记得天易楼在拷问的时候,有些嘴硬的人不说话,就会用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身上,烙铁烙过以后,留下来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疤痕。 不过这个人身上的疤痕倒不像是拷问造成的,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疤痕不会只有一个,在腰侧,这个形状这个位置的,更像是用来遮掩什么东西的样子…… 华荣月用手在那里笔画了一会,觉得那里应该是一个纹身,后来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就用烙铁给烙掉了。 这是很奇怪的一个记号,即使被烙成了这个样子,也能找到一些复杂的花纹。 至于仵作所说的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就更加的有意思了。 那是几个字,就被刻在一个尸体的肚子上,字的大小是蝇头小楷,如果这人没随身携带一把牙签大小的刀的话,那么他的内力控制的一定非常精准。 ——那上面写这几具尸体是送给某人的赠礼。 华荣月坦白的说,其实并不是很希望能收到这样的礼物的。 不过这几个人的身份就十分奇特了。 他们并不是花船的疯子,所以一定就是外面的疯子。 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投奔花船的吗? 花船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吸引来了不少的疯子,不过这些疯子的身份都筛选的不是很严格。 如果昨晚易大佬不心血来潮的弄出那么一出,如果这几个人没有在今天早上变成尸体,那么他们现在八成就已经在一大早混进花船了。 这群身份不明的人虽然不清楚是哪里来的,不过倒是或多或少的给华荣月提了个醒,最近一定有很多奇怪的人混进了花船。 ……但其实跟那些混进花船的人相比,华荣月更想知道这位“好心”提醒她的人到底是谁。 毕竟花船现在这个样子,虱子多了不愁咬。但是这个江湖上“好人”可就不多了,即使那个“好人”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华荣月目前尚且未知。 不过可想而知,昨天晚上在她被易大佬压制的时候,外面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华荣月内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坦白的说,她觉得自己昨晚好像没什么用,所有的事情都被易大佬一个人解决了,今天早上她被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是懵的。 不过华荣月对于自己的定位还是很自觉的,既然看不懂易大佬的操作是什么意思,那就暂且按兵不动,等待着易大佬那边的反应。 “把这几个人的尸体保存好。”华荣月道,她又格外的看了一眼那个皮肤被烙铁烧过的人道,“试试看,能不能找人复原出来这里被烫伤之前究竟是什么样子。” 花船经过一夜的暗波涌动,今早整条街道都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之意,通往外面的路口处,密密麻麻的箭支钉在地面上。 华荣月去看了眼箭的存货,发现他们的箭只剩下一百来支了。 …… 第二天的花船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第二天的江湖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喂?你怎么样?”李静怡敲了敲柴房的小门。 她昨晚好几次想要下来看看,结果都被那个红指甲的女人给拦住了,拦的她数次想要直接拔剑,但奈何最终还是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 今天一大早,她就特意跑过来想要看看阿折怎么样了,却发现柴房的门没有关。 “唉?”李静怡好奇的推开了门,阿折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柴房里摆着一盆清水,还有一套衣服。 他看上去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出门的样子。 李静怡看着好似毫发无伤的阿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阿折转过头把自己的头发梳好,对李静怡说:“哎呀,你来了啊。” “你,你……”李静怡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阿折,最后忽然说:“你没事了吗?” “啊?我一直都没什么事。”阿折道,“睡了一晚上了,该起床收拾东西了。” 他走了出去,顺手把水盆带了出去,泼到了院子里。 地上还是湿漉漉的,这其实是第二盆水了。 因为第一盆水几乎都已经成了红色,完全没办法擦干净,不得已,阿折才接了第二盆。 李静怡看着阿折,几乎以为自己昨天晚上梦见的是幻觉了。然而等到她跟着阿折回了百草堂正门处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他,“你真的没事吗?昨天你看起来可是怪怪的……” “真的没事,不信你看。”阿折让李静怡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 老实说,他现在其实也非常的惊讶。 昨天那个女人给了他一点自己的血,今天阿折就忽然发现自己像是变成了没事人一样。 身体上的变化还是小事,最奇怪的是心理上的。 他的心情已经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了。 然而今天早上起来,那个女人就已经失踪了,阿折连问一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做不到。 但是他记得那女人簪子上面的花。 ——一朵拥有着密密麻麻花瓣的花,就像是一个立于水面的舞女一样。 这花的样子他真的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做梦都能梦的清清楚楚。 “李静怡?李静怡?”百草堂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你又去哪了?快来吃饭啊,你小莲姐今天起大早就做了一堆东西,你要是不吃她不就白做了吗……” 找李静怡的人是萧翰,其实萧翰这人虽然从来跟华荣月不对付,但是对于李静怡这种小孩还是可以的。 ……虽然李静怡的身高已经渐渐的快要追上了他。 萧翰刚一推门,想要对李静怡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忽然看见了阿折,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对他道,“你大早上的堵在这干什么?” 李静怡悄悄的走了过去,拉着萧翰的衣服想要把他带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翰可能已经逐渐代替了李静怡,成为了百草堂里心理年龄最小的人。 这不得不说是个悲伤的事情,毕竟作为一个跟萧翰相处的时间还挺长的人,李静怡已经完全懂得在萧翰犯病的时候哄他,而不是选择跟他争论了。 但是——很明显,阿折跟萧翰的相处时间并不长。 …… 非但如此,有个比较惊悚的事实。 那就是萧翰这人在阿折的心里还一直挺神秘莫测的。 这完全归功于李静怡这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以及萧翰那张极其能唬人的脸。 “我就是早上看见她,跟她说了两句话。”阿折的脸上一下子挂满了笑。 他的态度还算挺谦逊的,不过他这谦逊的态度,反而是把萧翰整的微微一懵。 过了会,他才板着一张脸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她先回去了,你没事别老跟她说话。” “知道了。”阿折点头。 担心自家孩子被坏人拐跑,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个挺靠谱的好人啊,阿折如此感慨道。 毕竟……他可心知肚明,就他这身份,确确实实不算什么好人,萧翰这人能“看出来”,还能对他这样“暗暗提醒”,让阿折对他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萧翰刚想推门进屋,就忽然看见街头颜盛走了过来,他冲着颜盛打了个招呼,“颜大人,这么早就来这里干嘛?又有犯人了吗?” 这是个……衙门的人?阿折不易察觉的退后了一步,从后面观察颜盛。 一夜未睡的颜盛脸色有些不好,带着种疲惫的感觉。萧翰也是知道华荣月在六扇门做兼职的事情,就打趣的问了句,“华荣月那家伙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一见到坏人就抱头鼠窜的?” 李静怡在旁边悄悄的瞪了萧翰一眼。 颜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这种怪异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 即使是萧翰这样的粗神经,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仿佛又过了很久很久,颜盛才开了口。 他道,“我就是……因为华荣月才过来的。” “啊?”萧翰没想到自己居然听见了这个,他眉头一皱,道,“不可能啊……” “那小子脸面也没这么大,值得让颜大人亲自来……难道是闯祸?也不太可能,那小子没那么大的胆子啊……” 颜盛听着萧翰的自言自语,又像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半天。刚刚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的阿折看见了他脸上有些挣扎的表情。 过了一会,颜盛才说道,“还是先叫齐大夫来吧,这件事情,需要跟他一起商议。” “什么事?” “华荣月……入狱了。” 看望家属(?) 华荣月安置了被吓得够呛的清秀小帅哥, 处理了花船一系列的事情,然后就准备回花船去回复任务了。 结果她刚到了花船平时的联络地,还没等开口说话, 就被几个彪形大汉给直接按倒在地。 俗话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昨天晚上她让清秀小帅哥平白无故被绑了那么长时间, 那么现在换成她被别人绑那也是正常的。 ——这是华荣月在大牢里的唯一感受。 这地方又阴又冷,昨晚上还下了点小雨,让地上都显得湿湿的,墙壁上还长出了青苔。 华荣月看着墙上的青苔,无聊的数小绿点。 从她被关进来以后, 外面就给她送过一次饭,还是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 华荣月拿着那个馒头开始思考,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为了让你变得虚弱所以我们决定饿着你”的招数? 不至于不至于, 本来她也没想着要跑啊,她这么老实的一个人。 馒头硬邦邦的, 能砸人,粥也是冰的。 华荣月沉默了几秒,决定先饿着。 ……说来惭愧, 虽然华荣月平时看起来没有任何脾气的样子,也几乎没有什么矫情的地方, 但华荣月自己知道,她是个嘴蛮叼的人。 估计是因为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她的食谱一直都挺好的,所以让她吃这种东西,恐怕得先饿个三天以上再说。 反正以她的状态,饿个三天都不会有事, 就先当减肥了。 华荣月默默的伸手把那盘子推到了角落里,偷偷的在心里嫌弃了它一下。 俗话说以不变应万变,她准备先躲这里睡上一觉,正好昨天一夜没睡,顺便看看这帮人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 “等会,麻烦你再说一遍,华荣月……他怎么了?”萧翰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毕竟刚刚颜盛的话大概就像是有人告诉你,你们这个小区平时最老实最不惹事的那家孩子突然就被判刑了。 李静怡的表情也非常的震惊,认真的说起来,她的心里波动才应该是最大的。 好歹华荣月现在还算是名义上的监护人,现在李静怡的心情很复杂,毕竟她监护人进监狱了。 阿折本来是不想听人家的家事的,不过这会既然听见了,他也没想着装没听到。 进监狱的这个人是谁?阿折听他们话中的意思,好像就是那个李静怡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哥哥。 那个哥哥虽然阿折没有看见过他,不过阿折对这个人也有些印象,似乎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进了监狱呢? 阿折觉得这对于百草堂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晴天霹雳的一件事了,按理来说阿折这会转身就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看了眼李静怡晴天霹雳般的表情,还是留了下来。 “那你……”萧翰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家里是开镖局的,所以对于这种朝廷的事情反而是最了解的一个。“华荣月入狱了,你特意来通知我们做什么?” 他觉得华荣月入狱的原因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才对,毕竟华荣月是六扇门的捕快。 一般作奸犯科之类的事情他总不至于去碰,那么……八成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现了什么状况。 再一看颜盛这支支吾吾的态度,估计铁定就是这样没跑了。 萧翰心里也觉得奇怪,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误,才能让颜盛表现出这种态度? “华荣月现在暂时还没什么事情,他的罪名还没下来,不过……应该是从轻处理的,这应该是上面的意思。”颜盛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这么说道。 他说完就听见了李静怡的大喘气,萧翰没有跟李静怡一样马上放松下来,而是又问道,“既然从轻处理,那你一大早上过来找我们干嘛?” “我想找你们去看看华荣月。”颜盛犹豫了一会说道。 “他从入狱以来,就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跟别人说话,一个人在角落里坐了半天了。” …… 华荣月恍惚间看见了上辈子的天易楼。 那时候的天易楼里已经很少有人敢直视易玲珑了,大部分人在易玲珑面前小心谨慎。 所以这也导致了六扇门攻上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做出过抵挡。 这个场景跟昨晚花船的那个场景是截然不同的,在那里绝对不会有许许多多的人用弓箭将进来的道路遮掩的密密麻麻。 华荣月之前一直觉得花船的夜晚莫名的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但是跟那时的天易楼相比,花船居然都算得上是一处热闹之地了。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一直看到六扇门那帮人快要打进门来的时候,听见一个人在她的耳边说话。 “一会他们进来以后,绝对不要开口,一个字都不要说。” 谁进来?为啥一个字都不要说啊? 还有这个声音……怎么莫名的有些耳熟? 华荣月这边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究竟是怎么回事,越想越不对,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睡觉,猛地一个激灵的睁开眼睛,就发现有一群人刚好推门进来,一起站到了她的牢房前面。 ……华荣月这会其实都懵了。 外面传来了刷啦刷啦的锁头被解开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还挺大,华荣月趁机舔了舔自己的嘴边,吸溜了一下因为睡姿不当而流出来的口水。 她转头一看,那个小小的窗户里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显然这一个上午就已经被她这么睡过去了。 华荣月这会睡眠勉勉强强补了个八成足,但还没有丝毫饿的感觉,她严重怀疑可能是饿过劲了。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做梦梦到的那个声音,好像……是江连焕? ……这做的梦真是太不吉利了,怎么在那么鬼气森森的地方还梦见了这个人。 一定是因为这个睡姿太过不舒服的原因。 ——然后华荣月就发现刚进来的那批人里面有江连焕的身影。 这群人的身份华荣月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其中有几个,赫然就是她的上司,平时交个任务什么的都会见面说上几句话的那种。 要是平时,这华荣月肯定就先跟领导打招呼了,但是刚刚江连焕那句不知道是传音还是梦话的“交代”,让她这会选择继续老老实实在角落里待着。 “他就是华荣月?”华荣月听见那群人中的一个人这么问到。 “是。”旁边的人回答道。 “让他抬起头来看我。” ……华荣月这会一直低着头数地上的稻草呢,听了这句话,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忽然被两个人给架了起来,强行从地上给拽起,然后一把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猝不及防的就跟一个看起来很有年纪的人对视上了。 那个人低头看了看华荣月,过了半晌,摇了摇头,道,“看着是个聪明的。” “……可惜,怎么就这会犯了糊涂。” 华荣月现在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她现在主要是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彻底搞蒙了,尤其是刚才被抬下巴那么一下。 要她说,既然想让她抬头看人,那就直接说不好吗,她又不是不会抬。 华荣月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被人用这么神奇的态度对待。 她决定好好的问问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她听见的那句话究竟是梦话还是错觉什么的,就忽然看见刚才的那个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随口说道,“用刑吧。” …… 华荣月,“……纳尼!?” …… “事情就是这样。”萧翰跟齐大夫说道。 齐大夫听完脸都白了,一个劲的说这可怎么是好。 萧翰本来还没怎么样,被他这么一嘀咕都嘀咕烦了,道,“你在这着急也没用啊,他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得承担,我们镖局的镖师丢了镖也要受罚的。” 万浮莲也有些焦急的样子,她问,“是一直不吃东西吗?这可怎么办?我现在去后面带点东西,看看我做的他能不能吃的下。” 她说完就急匆匆的去了后厨,齐大夫一直有些自责的道,“早知道,当时我就不应该劝他进什么六扇门,不进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在百草堂他也饿不死……” “就凭你每月一分钱不给,包吃包住?”萧翰凉凉的道,“我要是华荣月,我也要出去找兼职去。” 李静怡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挤进来道,“齐大夫,我也想去!” “你去牢里干什么?”齐大夫推着李静怡往屋子里面走,“去去去,你留在这里看家,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孩子去了不好。” “那你去了又能怎么办啊?”萧翰看着齐大夫道,“听颜大人的意思,华荣月好像是中了什么邪了,连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算是咱们过去后吃了,他不也还是得在牢里待着吗。” “没事。”齐大夫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忽然下了什么狠心,“他坐牢也不能做一辈子吧,大不了出来后百草堂养他,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少不了他的。” …… 牢里,华荣月这会刚刚被架到一个椅子上,她这会已经想骂娘了。 不过天易楼里专门有两门课程,一门讲的是如何应对拷打,一门讲的是如何逃脱牢笼。 不巧但是又很巧的是,这两门课华荣月都亲自上过。 她都准备随时开跑了,要不是有刚刚醒过来时那句至今不知道是不是梦话的交代,她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奔跑在外面的大街上。 “谁先问?”华荣月听见有人这么说道。过了一会,一个听起来有些沙哑的男声道,“我先吧。” 那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的视角只仅仅能看见他的鞋面,一双黑缎子官靴。 六扇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华荣月正偷偷的解着身后的绳子呢,然后她就突然见那个男人问她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跟花面……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狱中 华荣月从上午到下午, 都把嘴闭的死死的,一个字都没说。 她一开始还怂的要死, 然后中途突然就换人了,她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挤过来的江连焕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瞬间心就放在了肚子里。 那一刻,华荣月从来都没有感觉过江连焕是这么的靠谱过,尽管后来她了解到之所以江连焕被换上来,似乎是因为他的拷打手艺出奇的优秀…… 之前华荣月还能哼哼两声,然后等江连焕上来后, 她就一声动静都没了。 两个人没事就用传音唠嗑。 江连焕说:“你稍微演一下, 不要表现的这么轻松的样子, 这样我很难做的, 你再像刚才那样稍微哼哼两声。” 然后华荣月刚哼哼两声,就被江连焕无情的打断了。 “算了, 你哼哼的跟半夜尿床的小屁孩一样。”江连焕道,“你把嘴闭的死死的,一句话都不要再说了,在这里装硬汉就好。” 整整一天的功夫,两个人就在这挥汗如雨的演戏,演的那叫一个认真,华荣月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糟糕的演技有点拖累江影帝的发挥了, 等到那边喊停的时候, 江连焕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貌似他的戏精欲, 望并没有被满足。 “你晚上好好装一下,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别到处乱跑, 好歹演的像一点,我估计也关不了你几天,我帮你想想办法,很快就能出去了。”江连焕出去的时候特意叮嘱到。 华荣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又坐回了角落里,生无可恋的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 当然华荣月生无可恋的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饿了,不过这会吃的都被收走了,连个馒头都没给她留。 这……不行啊,这样下去,别说是再等几天了,今天晚上她就得靠啃手指头过了。 华荣月好歹被“拷打”了一天,要是连自己被自己拷打的原因都不清楚,那可真是白活了。 她想了一下今天那些人问的那些问题,归根结底都围绕着一个人——花面。 内容基本包括:跟花面认识的时间,跟花面曾经见过面的次数,跟花面有过的谈话,以及跟花面是什么关系等等。 华荣月充分的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工具人,一天下来,她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花面两个字了,感觉这帮人过来找她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她口中问出花面是谁一样。 当然,这些人问华荣月次数最多的还是那个问题——“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对花面说要跟他一起死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只可惜华荣月完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解释。 她忽然发现自己是有点蠢,这确实算是比较渎职事件了。 试想一下两军交战,忽然自己一方跳出来对敌方说放心,你要是死我就肯定不活了……其实挺过分的。 最关键的是我方完全都搞不清楚自己这边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跟敌军有瓜葛的,你说这瘆人不瘆人。 这也算公事公办,六扇门这种朝廷的地方,灵活性肯定要差一点。他们不会在乎你昨天有没有帮过六扇门其他人的事情,自然是先把最危险的事问出来再说。 只不过如果让华荣月选的话,再来一次她估计还是会那么做。 毕竟这已经是那种情况下对于她来说最好的办法了。 勉强熬过了这一天,该问的基本都问完了,华荣月就是一句话不说,也不清楚他们明天还会不会再来。 她这会饿得有点冒金星,想当年节食减肥的时候她都没被饿到这么惨过,就索性靠着墙角,准备再睡上一觉,保存一□□力,支撑到明天的馒头和粥被送来的时候。 就在太阳刚刚落下时,华荣月听见牢房的门有了几声响动。 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不太想睁眼看是谁,以为是她的新室友,就又往角落里蹭了蹭,预备给室友腾一个地方。 想她堂堂一个正儿八经的两辈子公务员,居然也能有蹲大牢的一天,正所谓人生世事无常。 希望新来的那个狱友别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如同跟美剧里面的那些高智商杀人犯似的……那她选择今晚就越狱,谁来劝都不好使。 齐大夫进来的时候眼睛在狱中环绕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华荣月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时隔上次他见到华荣月,其实也有那么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华荣月离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个有些安静,但是一直都很温柔,很有精力的人。 可是现在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如果灯光再暗点,齐大夫可能都找不到他。 “荣月!”万浮莲眼睛一下子就酸了,萧翰破天荒的没有嘲讽华荣月,而是也在外面皱着眉看他。 华荣月又一次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梦见的是猪肘子和冰镇可乐。 她心说最近怎么总是在梦里听见熟人的声音,是不是她的脑袋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齐大夫喊了好几声华荣月,也不见他有回音。他转头看了眼颜盛,颜盛也微微的皱紧了眉头。 刚才带着齐大夫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抽空去问了一下今天负责审讯的人,结果就听说华荣月被拷问了一天,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一开始还因为疼而发出了点声音,后面却连一声都不出了。 华荣月靠在墙角,也看不出什么状况,他莫名的觉得对方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饿的),于是开始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因为拷打而伤的很重。 齐大夫也对着牢房里喊了一声,“华荣月!” 刚刚还在睡梦中的华荣月,这会是真的醒了。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都觉得有点冒金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人。 齐大夫在暗淡的灯光下,只看见华荣月慢慢的转头看了过来。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眼睛是雾蒙蒙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沾在额角之上,似乎是出了很多汗的样子。 这跟齐大夫印象里的华荣月简直是天差地别。 齐大夫一直都觉得华荣月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因为他的性格好,脾气好,做事也麻利。 所以他一直认为华荣月这样的人来六扇门是享福的,这里是个非常适合他的地方,以他的身手,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六扇门闯下个名声。 到时候百草堂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个临时的跳板一样,他留不留在这里都行了。 齐大夫还曾经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华荣月能变成像颜盛那样地位的人,那他们的百草堂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到时候别人提起来华荣月来,也都会说起他们的百草堂。 这都是很美好的幻想,就好像天边的月亮,虽然摸不着,但是远远的看着,心里也亮堂。 直到齐大夫今天看见外牢里的华荣月。 他忽然发现,华荣月从来不会跟他们说他在六扇门都经过了什么事情,在他们说起六扇门的时候,只会安静的待在一旁,偶尔笑一笑。 齐大夫也从来没有真正的问过华荣月在六扇门里待的怎么样,他一直觉得那是个非常好的地方,体面,有地位,而且还非常有意思。 他最希望去接触的就是江湖,但是他做不到,所以他一直觉得华荣月应该可以代替他,去见识一下江湖,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对那个所谓的江湖感觉到害怕。 …… 华荣月的眼前终于变得清晰了一点,她看清楚了外面站的人是谁。 齐大夫,万浮莲,还有一个萧翰。 他们怎么来了? 华荣月愣了半天,不过在看见万浮莲的时候,她就眼前一亮。 ……那么大那么大的一个大漆木盒子,里面分了好几层,这玩意华荣月见过,以前萧翰每次回家的时候,万浮莲都会给他弄这么大的一个盒子回去。 绝对是好次的! 华荣月决定今天开始把万浮莲当成自己人生中第三重要的女人,仅次于她妈和易大佬,只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有些毁形象。 别的不说,这衣服窝了一天,早就皱皱巴巴的了,如果是平时,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的去见百草堂的人。 所以她这会既想过去恰饭,又有点害羞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当中。 颜盛看着华荣月,他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这让颜盛心里大受鼓舞。 能转过头来就说明有效,要不然还继续在墙角里窝着,那才真的是无药可治了。 他轻咳了一声,旁边的齐大夫才像是回过了神来,按照之前他们在外面约定好的,对着华荣月道,“荣月!快来,小莲给你带吃的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快点来吃吧!” 他一边说着,旁边的万浮莲就一边慌慌张张的把盒子一个个的打开,把里面的菜摆到了狱中的地上。 华荣月坐在角落里,非常纠结自己要不要过去吃。 江连焕走之前特意叮嘱她,没事不要乱跑,要装虚弱,不过她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装不下去了。 纠结了三秒后,华荣月瞬间把江连焕揉吧揉吧扔到了脑袋后面。 那家伙算个屁啊,能管饿吗? …… 真香。 …… 颜盛看着华荣月,这一整天终于第一次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人找对了。 齐大夫的心理阴影 第二天早上, 华荣月又重复了一遍刚醒就被拽去和江连焕演戏的生活,晚上又一次的收到了万浮莲的爱心餐。 不过这次就不是齐大夫他们拿来的了,而是颜盛一个人带来的。 华荣月保持着这种频率, 安详的过了那么四天。 就在华荣月终于考虑自己下半辈子是不是就要在牢里这么过的时候, 六扇门终于带来了消息——他们同意让华荣月离开这里了。 只不过他们放华荣月离开的原因也不是她交代了什么,毕竟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守口如瓶, 他们给华荣月的感觉更像是和上面的某些人达成了一些交易。 华荣月就这么被颜盛带出了牢里, 在颜盛旁边的则是江连焕。 颜盛似乎想要跟江连焕说些什么,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住了口。 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还是黑天,看起来阴森森的, 像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华荣月跟着江连焕回了百草堂, 推开门的一刹那, 就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 原本这个时间段应该睡觉的齐大夫他们都还没睡, 还在大堂里等着她。 江连焕对着华荣月使了个眼色, 华荣月缓缓的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把江连焕隔在了外面。 老实说, 华荣月以前每次回来, 几乎都是这个时间段, 但是头一次碰上居然有这么多人一起等她的时候, 甚至连萧翰都来了。 “呃……我回来了。”华荣月看着齐大夫的样子,弱弱的说了一声, 齐大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像完全不知道之前华荣月在哪里一样,只是笑着说:“回来了啊, 回来就好。” 老实说在刚才回来这一路上,华荣月心里都一直是有些忐忑的,但是不知为何,齐大夫这么一张口,她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落了地。 萧翰虽然今天出奇的没有睡觉,不过表现的一向大大咧咧,这会正拿着一袋瓜子正在嗑。李静怡也没有多么的激动,脸上带着她一贯淡定的表情,正坐在桌子边默默的喝茶。 这群人中,只有万浮莲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柚子叶上下的拍打着华荣月的身上,让华荣月稍稍有了种自己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实感。 “齐大夫,我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不用去那边工作了。”华荣月又试探着说道。 她倒是没有被开除,毕竟保她下来的那个人是希望她能为他做事的,而不是直接就离职了。 ——虽说华荣月的职位现在是被撤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只是六扇门最低的小捕快。 不过华荣月好歹得装作一副被江连焕“严刑拷打”了好几天的模样,据江连焕所说,经过他那一套连招下来的,再强的硬汉也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华荣月怎么说这一个月也得在百草堂里装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来,这样在六扇门那边也不至于露馅,而她这一个月的休假是被默许的。 “你不用去那了。”齐大夫刚刚还只是很淡定的坐在那里,但是听了华荣月的这句话后,直接打断了她,“你以后就在咱们这待着得了,没事,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工钱,你就安心的在百草堂帮我做杂事就行。” “啊?”华荣月弱弱的道,“可是我……我还没被开除呢……” 齐大夫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继续自言自语的说:“我给你开的银子虽然肯定没那边多,不过攒攒,以后攒到一定数目了,你就在咱们这建个房子,然后再找个漂亮贤惠的姑娘……嗯,就这么定了。” 华荣月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齐大夫,感受到了他的手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忽然间意识到齐大夫的内心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嗯……暂时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 第二天,对门的阿折按照惯例出来扫地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门的百草堂开的居然比这边还要早。 他好奇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不是他吹,他起的绝对是这条街上第一早的,几乎都是太阳刚出来,天空还半黑半白的时候,李静怡练剑起的也够早了,但绝对不会像他这么早。 平时他出来的时候,百草堂门都是关着的,今天头一次看见对面的门比他这里开的还要早,出于好奇,他就朝着那边看了一下。 没过一会,从百草堂的大堂里就走出来了一个人,手里拖着一个铜盆,盆里装着清水,他一手拖盆,另一只手往门口的地面上掸水。 是个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阿折心里默默的想。 他打量对方的视线应该是被注意到了,对面的那个人忽然间抬头朝着这里看了一眼,继而看见了阿折,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的对着他笑了笑。 阿折一愣。 …… 在夏天的某个半黑半白的清晨,他的人生里留下了对华荣月这个人的第一次印象。 这是个……很和善的人啊。 ……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又进了屋子,门外刚刚被掸了一遍水,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非常的舒服。 这人以前都没在百草堂出现过的,不过结合一下之前听说的事情……这个人就是 阿折愣愣的看了对面半天,回过神来,自己也开始默默的扫起了地,扫完之后,自己也找来了一个盆,装满了水,掸了掸这边的门口。 …… 太阳逐渐的升了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华荣月今天早上按照以往的惯例扫了一遍屋子,准备再把后院打扫一遍的时候,被比平时早起了很久的齐大夫给骂了一顿。 “你说你要不要命了,昨天颜大人还特意交代这个月让你好好歇着呢,你起这么早,然后又搬重物又抬东西的。”齐大夫狠狠地白了华荣月好几眼,然后对华荣月一伸手道,“把手给我,让我把把脉。” 华荣月把手放回了自己的身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正在后院僵持不下的时候,万浮莲忽然间到后院,一脸担忧的对华荣月道,“荣月……江公子找你。”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华荣月似乎能够看懂她为何这么担忧。 华荣月十分淡定的趁机把手缩了回去,直接进了大堂,去找了坐在那里喝茶水的江连焕。 江连焕看起来悠闲自在的感觉,大庭广众之下,依旧人模狗样的,不过一看华荣月过来,就很淡定的拿来了一张纸。 华荣月淡定的接过纸,在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错,江连焕就是华荣月现在名义上的看守人,华荣月如果不小心丢了,那些人是会去找江连焕麻烦的,另外江连焕还需要每天要一个华荣月的名字回去交差。 江连焕曾经对华荣月说要记住他的大恩大德,不仅能在“拷问”的时候陪她演戏,还能在“看守”的时候偷偷放水,以后如果他有需要了,一定要当牛做马的报答他。 华荣月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 不过她劝了江连焕一句话,既然六扇门都知道江连焕和她私底下认识的事情,甚至知道两人一起做过很长时间的队友,但是拷问和看守时还是毫不犹豫的派了他过来,所以建议他好好的思考一下这是为什么,最好拍着自己的良心说。 两个人就在这里不亦乐乎的互相伤害。华荣月有个很想知道的事情,就是那位保下了她的“大人”究竟是谁。 “就是那位。”江连焕道,“让你进了六扇门的那位。” “他……有没有说什么?”华荣月问。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你最近稍微安静一点,不要惹事,他会处理好后续的事情。”江连焕道,“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既然他开口说话了。那就证明你应该不会有事的。” 华荣月原本想着回花船一趟呢,花船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就在监狱里蹲了好几天,现在花船究竟是什么状况了她都不清楚,结果那个人居然叫她不要惹事。 看来华荣月半夜偷偷溜走的计划就此泡汤了。 而且……齐大夫那个样子,应该也不会让华荣月半夜出去。 江连焕走了以后,华荣月被强迫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只觉得浑身都憋得慌。 萧翰坐在那里一袋瓜子就能嗑一天,有时候华荣月也蛮佩服他的,这也是种无以伦比的天赋。 她坐在那里实在无聊,看了看在旁边串药材的万浮莲,像往常在百草堂里没事闲着聊天一样的道,“小莲,最近江湖上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有的话就讲一讲呗。” “啊,你让我想想。”万浮莲想了想道,“前几天还真的有个特别大的大事,的榜出来了,易玲珑居然是那上面的第一人。” “啊……”华荣月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会,“然后呢?” “然后……然后也就没什么了,挺多人都蛮惊讶的,还有不少人赌钱输了,骂了易玲珑一整天。”万浮莲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唉,你这么一问,我忽然想起来,咱们前街的老宋家……” “聊什么呢?”齐大夫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以后别老聊江湖上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快点把药材晒了,然后咱们就该吃饭了。” “哦。”万浮莲微微的撅了撅嘴,转过头来继续串药材。 华荣月默默的看了眼远去的齐大夫,心说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头啊…… 怎么,这么快就对江湖产生了心理阴影了吗? 黑化 尽管齐大夫不让她跟江湖“有什么过多接触”, 但是华荣月总不能真的心大到把这些东西都扔在脑后。 花船的人私底下来跟华荣月接触了一下,华荣月收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报——厚厚的一大沓。 这几天的情报可能抵得上过去一个月的了。 华荣月翻开这里的情报看了一眼。 然而刚看了两页,她就突然站起身来, 来到了外面, 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又穿越了一遍。 ……应该没有。 然后她回到屋子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情报,心里突然有无限的槽想吐。 该怎么说呢…… “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轮回吗?” ……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当晚在花街上看见了那一幕的人有很多,有人自然看见了华荣月脸上戴的那一张面具。 有人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阵后, 忽然想起来了这张面具的主人是谁——就是前段时间曾经在秦淮河上出现过的那个著名舞姬。 当时有许多人都想着看那个舞姬的剑舞,但他却在名声最火爆的时候突然间失踪了, 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这位“美人”的身份一传出来, 瞬间舆论哗然。 一部分人惊讶于他们一直以为的大美人居然是个男人,另一部分人倒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这年头人活的都不容易, 人们为了生存会出各种各样的邪招, 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男的也是有那么几个的,名声也挺大。 但这样一来,挺多人认为的易玲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就算是站不住脚了,大家就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劫持一个秦淮河上的舞姬。 江湖之中, 厮杀起来往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理由, 所以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争斗, 江湖人就不那么好奇了,剩下的都是猜测。 不过这样一来,花面是男人的事情就被许多人知道了, 所以现在江湖上传的都是“易玲珑因为跟一个男人的恩怨,一路追杀到了那里”。 那个“易玲珑”就是华荣月,那个“男人”, 就是易玲珑。 这东西被写成情报放在了华荣月的桌子上,是真的让华荣月喷了。 …… ……这怎么做到的跟上辈子的完全没有差别!感觉改个标题,完全就可以循环利用了一样,这也太轻松了吧! 如果不是里面的内容跟上辈子有很大的差别,华荣月是真的会直接喷饭的。 她又看了几眼情报,越看越觉得令人生草,干脆放弃了继续看下去。 花船那边处理的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毕竟身为一个并不算很大的组织,能在一众大佬的包围之下变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这几天江湖上也挺热闹的,毕竟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吃瓜事件的确不多,每碰到一次都感觉跟过年了一样。 华荣月也喜欢吃江湖里面的瓜,只要瓜主不是自己。 另外花船还有一项重要的情报,那就是花面虽然没有被爆出是易玲珑,但是最近疯狂涌入花船的人只多不少。 这些人都是从五湖四海来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花船,大部分分为以下三类,一类人是觉得花船待遇好,所以就朝着这里来了,另外一类人是看见第一类人来了这,所以也过来了。 还有极少数的最后一类人,他们可能是暗地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选择来到了这里。 只不过他们听到的风声并不是什么“正确”的风声,他们大部分都把华荣月扮演的易玲珑,和花面看作了一个人,而忽视了从头到尾一直站在旁边的“真花面”。 有时候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是这样,这群得到了错误信息的人,居然得到了最接近正确的答案,真是可喜可贺。 跟这群人一样,由错误的信息,得到了正确答案的同样还有一人,只不过华荣月不知道而已。 她这段时间一直按照江连焕的嘱咐,尽量的减少自己说话的次数,用来装深沉,同时还要每天喝药,装出重病在身的样子。 一开始华荣月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满足人设的需要,但她渐渐的发现,只要她一装自闭,齐大夫就会减少过来打扰她的次数,她就越发的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尤其是在看情报的时候,华荣月几乎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偶尔华荣月还会跟百草堂里的人多说几句话,至于客人一类的,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纯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整个过程安静的跟哑剧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私下里齐大夫因为她的状态而担心过很多次,他一直都在盯着华荣月的情况,自然知道她现在突然间就活成了一个小哑巴。 “你们有没有发现……华荣月最近说话越来越少了?”有一天趁着华荣月出去的时候,齐大夫忧心忡忡的跟百草堂里的几个人说。 “早发现了。”萧翰漫不经心的说道,万浮莲一脸紧张的说:“啊……原来我这段时间一直以来感受到的都不是错觉啊。” 听了万浮莲的话后,萧翰强把在嘴边的“没发现的都是瞎吧”给咽了回去。齐大夫又问,“那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这很简单。”萧翰道,“受打击了呗。” 他说完了这一句话后,齐大夫和万浮莲面面相觑。 萧翰倒是挺想知道华荣月究竟遭遇了什么的,毕竟以他的视角来看,能把华荣月给打击成这个样子的事情绝对不小。 可能是因为萧翰的话,所以最近齐大夫都不敢怎么打扰华荣月了,华荣月基本上属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状态。 “齐大夫,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华荣月在门口喊到。里屋正在给病人把脉的齐大夫一激灵,“去吧,去吧。” 华荣月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心说齐大夫最近怪怪的。 说话做事都特别小心的样子,是她的错觉吗? 想了半天,华荣月没有想明白,就又出了门,迎面就刚好碰上了在门口的阿折。 阿折看了眼华荣月,对着他点了点头,华荣月也是一愣,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阿折看了眼华荣月,这几天他听周围的大妈大爷说,华荣月最近变得不那么“友善”了,往常都是笑脸相迎的面对着每一个人,但是现在却变得好像没有那么爱笑了。 的确,阿折后来又隔着一条街看过对面的店里几次,大部分的时间,对方都是沉默的站在柜台的后面,手脚麻利的递给对面的人刚刚包好的药材,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那一种。 有时候刚来的客人看见他的样子,甚至都会被吓到,下意识的就语速变快了,不敢惹他生气。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恐怕都会以为他就是这么个沉默寡言,十分冷淡的人,但是阿折清楚的记得之前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曾经说过,华荣月这个人脾气和性格都特别的好,虽然偶尔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总是在笑。 从华荣月回来的那天开始算,也已经有几日了,而阿折只见过他的一次笑,就是第一日早上的那一次。 他想了想,倒是对这种事情没那么感到奇怪,因为这种情况他以前也是曾经见过的。 阿折小的时候跟一群小杀手们在一起学武,当时都是不大点的小屁孩,几乎都是从花子手里买来的。 当时跟阿折玩的好的有一个小屁孩,他是当时那里面最爱笑的一个,天天挂着缺了个大板牙的嘴冲着所有人笑,尽管那个时候,就有人跟他说他这种笑法在这个地方混不下去。 后来等到了他们出任务的那一天,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杀死一个自己在天易楼的同伴。 阿折属于平时跟大家玩的挺开心,但动起手来绝对不含糊的那一个。 他干脆利落的下了手,回头在上面老老实实的等着,过了很久很久,底下上来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总笑的小屁孩。 从那天起,阿折就再也没看见他笑过,也没看见他那颗缺了的大板牙了。不过大板牙天赋很高,身手也很好,几乎是很快就成为了天易楼的高层,身材也从一个小胖子慢慢抽条成了苗条的瘦子。 有时候阿折看着他,几乎从他身上找不出任何熟悉的影子,总是怀疑这俩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会变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死了,死的比阿折早。 …… 他死在了一个小孩的手底下,因为那个小孩一边哭一边让他抱。 阿折觉得大板牙死的很冤,不过恍惚间却又觉得,这应该是他的死法。 所有人都觉得那个总是笑的大板牙小孩死在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但其实他只不过是把自己藏的更深了一点,因为不想让别人发现他。 阿折听说华荣月是刚刚从狱中出来的,恐怕他也是经历了什么不想经历的事情吧…… 只不过阿折还记得那天早上他下意识的露出的那个笑容。 ——那个笑容衬托在周围刚刚升起的阳光下。看起来的确是挺温柔的一个人。 “你要出门吗?”阿折忽然对着还没有走远的华荣月的背影说。 “早点回来吧,今天大姨**汤,我给你留一碗,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好补补身子。” 华荣月听了阿折的话,惊讶的回了头,犹豫了一会才道,“……不用了,谢谢。” 阿折也并没有多劝,点了点头,就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华荣月回头往前走,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离开了这条街。 她心想刚才那个人叫啥啊……真是个格外粗线条的人啊。 人是个好人,就是太热情了,热情的让她有点害怕。 她这种轻微社恐,最没办法应对的就是这样热情的人了。 出任务啦 华荣月心想, 如果她能一直在百草堂里这么摸鱼,那倒也是一件美事。不过很明显,那是她想多了…… 她连那一个月都没能待满, 准确的来说是只待了一个多星期。 某天华荣月正在扫地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来了,而今天他来的比平时的日子要早了一点,所以华荣月就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抬头看他。 江连焕也没有废话,他走过来直接让华荣月把手中的扫帚放下,收拾收拾跟他出门。 华荣月听见这个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本以为以她现在这样“重伤”的状态,是不会有什么任务的,所以她还以为是什么私事。 一直到她又走到熟悉的小路上之后, 她才终于发现原来不是私事, 而真的就是六扇门的任务。 “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华荣月小声的问走在她前面的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连焕也小声的回到,“有人叫你。” 当时华荣月的内心其实是很微妙的, 因为她本以为六扇门不至于也996, 但是现在看来这都已经不止是996了, 连工伤假都没有。 啊, 虽然她也没工伤, 不过这不重要。 “如果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叫你过来。”江连焕淡淡的说,语气里非常的平静, 听不出来是嘲讽还只是随口一说。他又补了一句,“一会去那里,你知道该注意什么吗?” “知道。”华荣月道。 “要表现的虚弱点,话要少, 能不说就不说。” …… 华荣月以前有一个六扇门的小牌子,那个牌子代表的是她的官职,因为华荣月是一个现代穿越来的人,所以也并不能分清那些乱七八糟的官职,她也从来没把那个官职当作一回事。 那个牌子前段时间被上交了,毕竟华荣月现在严格来说是个待罪之身,连官职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个小牌子。 以前有个官职的时候华荣月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不过这一次她跟江连焕又来到了平时开会的地方,才突然发现没了那个牌子的差距有多大。 “等会,咱们不是应该从那个门过去吗?”华荣月一脸茫然的看着江连焕道,“怎么换这个门了?” 她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开会的地方居然还有个小后门,这个小后门比她以前经常进的那个门要小了一半左右,华荣月再高一点,恐怕都得低头进去了。 “一般人都是从这个门进的。”江连焕嗤笑道,“你以前去的那个正门是有官职的人走的地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走吗?” 华荣月听着这个解释,目瞪口呆。 她几乎在瞬间留在心里谩骂起了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连进个门都这么费劲,还是没穿越之前好啊。 “等等,那你也被撸了?”华荣月忽然奇怪的问起了江连焕,他一直以来都是走那个大门的,今天居然跟她也一起走了这个小道。 江连焕摇了摇头,十分淡定的说:“不,我是负责押送你的押送官,自然要跟你一起走这条路。” 他说完就伸手拽了一下后面的绳子,华荣月被拽的一个趔趄,瞪着眼睛就跟着他进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江连焕就莫名的觉得他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不过押送……这个词果然是针对犯人的吧? 她怎么突然就成了需要被押送的犯人了?究竟是什么情况? 华荣月被拽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面有人正在说话。 她一抬头才发现,她和江连焕居然是从平时开会的时候立在屋子最后面的那个书架旁钻出来了。 难怪她平时都不知道这边还有个小门,这门的位置设定的真的是九曲十八弯。 她听见门外有几个人正在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性,他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很激动的样子,“……但是你说的这么模糊,谁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啊!” 平时负责给华荣月他们开会,一说起话来就板着脸,声音冷硬的不行的那个上了点岁数的老大爷无奈的安慰道,“这还不够详细?你手里拿到的资料可是咱们花了五年的时间得来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好的东西呢?” “我不管,你必须得再给我多派几个帮手。”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要不然我死活都不去,对了,还有,记得给我多带点钱,不然我这一路上要是风吹雨打的可怎么办?” 在那个男生说完之后,华荣月又听见了好几个人的叹气声,她敏锐的察觉到应该是至少还有三个人的样子,两男一女。 他们叹气的样子并不是悲伤或者是难过,据华荣月的经验估计,更大的可能应该是他们觉得站在那个一直吵吵嚷嚷的男生旁边有些丢脸…… 她跟江连焕安静的在书架后面站着,心说这人谁啊,听这话的语气挺牛啊。 江连焕这种脾气差的都不敢这么和老大爷说话,而更神奇的是老大爷也没有生气,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语气道,“是,你说你怎么这么多的要求呢。” 华荣月听着老大爷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宠溺,心说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对面说话的那个小子不会是老大爷他自己的亲孙子吧? “钱是肯定会给你的,我总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面难为你们。”老大爷道,“帮手吗……最近事情太多,所以人手其实也不算很够,不过有一个人你们还是可以带走的,这人经验足一点,跟你们过去,或许还可以有个照应。” “就一个人?”那个男生问到。 华荣月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她身后的绳子跟着扯动了一下。 她顺从江连焕的拉扯,很安静的跟着他走了出去,绕过这个柜子,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四个人。 ——其中有三个男生,一个女生,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生看起来气宇轩昂的感觉,可华荣月莫名的从他的身上看见了二哈二号的身影,仿佛找到了萧翰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后面站着的那两个男生相对而言就要沉稳许多,年纪都不算太大,二十出头左右的样子,那个女生长的很可爱,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这会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走出来的华荣月。 江连焕这个人一向很贼,他刚才在外面就随手给自己扣上了一个面具,所以这会那些人也注意不到他是谁。 而华荣月这几天为了表现虚弱,还特意给自己脸上涂了点粉,努力把自己的脸色搞得惨白一点。她还记得江连焕叮嘱她的一句话都不要说的事情,所以特意把嘴闭的严严的。 当然,也不排除华荣月前几天被审讯过后留下了点后遗症,她现在看见六扇门里稍微上了点岁数的大爷,都有种怂怂的感觉。 毕竟那天过来“审讯”她的几乎都是这样的人。 华荣月的出场还是比较独特的,因为她双手背在了后面,被人绑着走了进来,脸色还十分的苍白,脸上十分的冷酷,嘴更是闭的跟被胶水粘在了一起一样。 原本那个站在前面叫声最大的男生对于老大爷只给他们派了一个人感觉非常的不满,但是随着华荣月走出来的动作,他的声音也逐渐的小了下来,继而跟后面的人一样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屋子里忽然间就变得一片宁静。 华荣月心下一愣,心说这个待遇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啊,记得以前开会的时候她只要一来这里,那基本上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她就默默的找到一个小角落,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就好了。 她前段时间装自闭的时候,就被百草堂附近的大爷大娘们私底下议论气场很强,给人感觉太不平易近人了,当时华荣月还偷偷的伤心了好几天了,不过她对于这个“气场强”强到什么程度还一直都没有概念。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发现——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那么一点点? “老头儿,这人谁啊?”那个男生趁着大家愣神的时候,忽然一伸手指向了华荣月问,“他为什么手被人绑着?” 大爷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吹胡子瞪眼的道,“怎么能叫我老头儿呢?没礼貌,而且我也没那么老吧?” 华荣月在心里偷偷的问身后的江连焕,“这人是谁啊?后台这么大?” 江连焕那边沉默了一会,才有了回音,“你甭管他是谁了,他身份挺特殊的,你只要知道六扇门有很多人都保他,他出了事很麻烦就行了。” 哦,明白了,又一个官二代。 华荣月对官二代倒是没那么太大的负面情绪,她听着平时对她吆五喝六的老头这会被这个男生这么整也觉得很有趣,只不过她心里总得有些底,才能知道怎么对这个人。 “不过说起来,你跟这个人好像还有点关系呢……”不知为什么,江连焕忽然就有点幸灾乐祸的来了一句。 “这个人,是咱们六扇门前几天抓到的一个犯人,扶江。”老大爷的声音忽然就沉静了下来,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那个男生,“正因为是犯人,所以才需要把手绑着。” 那个男生听了这句话,又回头看了眼华荣月,脸上渐渐的生出了一丝犹豫。 华荣月心说大爷你真行啊,明明一个月前她还在这里开过会,还是个小官呢,在这个屋子里还能捞一把座椅,这会就突然成纯犯人了。 她还没想完,就被又拉扯了一步,径直的走到了他们跟前。 那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看见华荣月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指着华荣月,对老大爷说:“喂,你派来个犯人过来?你就不怕他中途对我们做什么事情?” “他不会的。”老大爷看着男生,用沉稳的声音劝到,“放心吧。” 突然哑巴 华荣月跟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时候, 其实有些担心齐大夫的心理状况的,毕竟他最近一听说江湖的事情,就表现的很惊悚一样。 但是这东西也不是华荣月自己就能决定的,所以第二天她把百草堂收拾好了之后, 还是偷偷的走上了离家出走的不归路。 华荣月头一次出任务是独自一人出发的, 身边既没有自己小队里的那些菜鸟, 也没有江连焕那个家伙, 就自己随手带了个无伤放在身上。 不过她中途还是要跟几个人汇合, 那就是那天她在屋子里看见的那几个人。 但怎么说……这种感觉还是有点不同的,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样,以前跟着她走的那些人好歹还是她的队友, 但这一次……就不太像是队友了。 早晨太阳刚刚升到地平线上, 华荣月就来到了出镇子的那条小路上。她对于这边的路早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刚站稳没多久,就看见了站在那边似乎正在等人的“队友”。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那些人的名字, 所以也没有打招呼, 只是径直的走了过去。站在那边的人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等到突然意识到有人走过来后, 猛地一抬头时就被华荣月吓了一跳。 “你,你好。”他结巴着跟华荣月打了个招呼, 华荣月认出来他是当天在场的那几个人里相对比较安静的一个男生。 她没有跟他说话,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他们雇的马车怎么样。 那个男生在华荣月的身后摸了摸鼻子。 他们俩是来的最早的, 过了一会, 另外一个女生和另外一个安静些的男生陆续的来了,最后,那个叽叽喳喳的人也来了。 “喂,你什么时候来的?”后来的几个人小声的问着最先来的那个人。 “卯时。” “那你来的还挺早的啊……你今早来的时候, 跟他打招呼了吗?”那个女孩子问着这个男生,又朝着华荣月那边看了一眼。 “没,没敢。”那个男生结巴着说。 ……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车上,这已经是官路了,不过再好的官路也比不上古代的一条普通的沥青路。 华荣月在这样的车上,就算是再困其实也睡不着,但是在车上也没什么事,而且空间狭小,旁边的人也不熟,所以除了闭着眼睛装睡以外,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不是有个笑话,说有时候一个人在地铁或者公车上疯狂玩手机,并不是因为没礼貌,而是因为不知道跟旁边人说什么吗,华荣月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旁边的几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华荣月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很想让自己掺和进去,不过她还是趁机听了一耳朵他们这次到底是想去什么地方。 她这次来的时候也没人跟她说到底是要干什么的,不过江连焕说这次出的任务比较特殊,到了那边自己人会比较多,倒也不着急跟她提前多说什么,毕竟时间紧急。 所以华荣月上车之前是连他们去哪里都不清楚的,不过旁边这里有个话唠,无论华荣月想知道什么,他都可以马上给华荣月“透露”出来。 那个一直喋喋不休的人在华荣月的对面说着,华荣月记得昨天大爷叫过他的名字,好像是……扶江? 她听见扶江小声的说:“他怎么一上来就在那里睡觉啊。” “嘘。”旁边的人对着扶江使眼色,华荣月尽管闭着眼睛,也能大概想象出来他们大概的眼神交流。 无非就是“他睡了就睡了,睡了更好,你吵醒他干什么。” 这种态度华荣月以前也曾经看见过,不过对象从来都不会是她,一般都是团队当中看起来最不合群,最不好惹的才会得到这个对待。 这让华荣月又重新自闭了一秒。 “我就说他们说的模模糊糊的,让人都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对于华荣月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他一边收拾自己带出来的东西,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里就不得不说明一下,虽说扶江没有像华荣月一样什么都没拿,而是带了一大堆东西,似乎是很专业的样子,不过这人一上车就把东西全都扔在了地上,华荣月这才发现这家伙的东西里面真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什么破毛笔,破衣服,上面沾着血的面具,或者是乱七八糟的书…… 果然,这家伙不是带的东西齐全,只是上次出任务以后就没有收拾吧。 另外三个人一边收拾一边往出扔,扶江一个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在找他想找的东西。 “昨天老头自己都说不明白东西在哪里,只是让咱们去找跟这个差不多的东西。”扶江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裹里掏出了东西,华荣月的耳边能听得见刷啦刷啦的,像是书页碰撞一般的声音。 她觉得好奇,偷偷的保持着那个半靠在椅子上睡觉的样子,睁开了眼睛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古代的马车一般都是这个样子的,阳光穿过车,在车内投下了青色的光。 扶江低着头翻着手里的那一沓东西,确实是几本书,不过那书的模样,华荣月有些熟悉。 她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泛黄的书面,想起了不久前江连焕带着她去某个荒郊野岭喂虫子的事情。 扶江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几个卷宗。 华荣月手里也有几本,里面记载了“易玲珑”所有事情的卷宗。 她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的皱了一下,然后被坐在她正对面的扶江注意到了,猝不及防的就看向了她的眼睛。 ……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面跑了半天,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处驿站之中,华荣月他们下了车,准备在驿站里面先住一夜再说。 华荣月能明显的感觉到另外四个人对于她的态度都有些暧昧,属于虽然跟她同行,但其实一直在暗暗的观察并提防她的感觉。 这里面可能对她态度稍微好一点的只有那个叫王夏儿的女孩子了,不过华荣月也能感觉的出来那只不过是因为女孩子情商高,而且对她的好奇心也强一点。 华荣月看着这个驿站的位置,就已经隐约的猜到他们要去的可能是什么地方了,心里稍微的微妙了一下,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很安静的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总算是走了。”旁边的男生小声的说了一句。王夏儿小心翼翼的问,“六扇门在咱们出来的时候……还有交代过什么吗?” “什么?”扶江没听懂。 王夏儿朝着华荣月刚刚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的使了个眼神,扶江说:“没有,老头就说他挺厉害的,但是他到底怎么厉害我也不知道。” “我在他旁边坐着总觉得有点害怕。”另外一个叫贺今的男生小声的说道,“他不是罪犯吗……真的不会对咱们做些什么吗?” “梁大人说的话,一般都没什么问题吧……”王夏儿小声的说道,扶江倒是看了楼上一眼道,“不一定,老头说话有时候也不准。而且这人刚才在车上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你的眼神怪怪的?”王夏儿听了这句话后,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喂,怎么了,怎么了?”扶江一看见王夏儿还有其他两个人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喊到。 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不过都不约而同的想,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太吵了所以才用奇怪的眼神看你的? 华荣月上了楼,长出了一口气,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一脸疲惫的样子。 她其实也不想出来啊,怎么说也接连不断的跑了好几天了,她也想好好的歇息一段时间。 这边的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朝着华山去的路,华荣月以前跟江连焕还有谷夏去过一次,所以现在看见这个驿站就差不多已经确定了。 怎么突然就决定去华山了?而且车上扶江掏出来的那几本卷宗是什么意思? 华荣月一开始对于这次任务还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的,现在倒是真的有了兴趣,就是兴趣太大了。 她感觉这里面的事情有些怪怪的,值得好好的探究一下。不过六扇门为什么会派她来,这里面的讲究就很多了。 他们开了几个屋子,原本六扇门的经费也不多,一般都是男生挤在一起,女生挤在一起的,但没人愿意跟华荣月挤在一间屋子,所以华荣月就一个人住一间了。 华荣月跟那几个人的屋子挨着,所以能够清晰的听见他们几个男生讨论“到了华山之后要先做些伪装,找身衣服再混进去”之类的事情。 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痛恨起了自己的听力,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也没睡着。 后来她无奈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看一会月亮再睡。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在窗户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一前一后的朝着这个驿站走进来。 “乞丐,我可跟你说,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皮笑肉不笑的对路留生说:“这样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所以他真的是,对吗?”路留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两眼放光,“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也真不容易啊。” “我哪瞒着你了?你忘了榜上写的是什么了?”一边笑着一边对路留生说:“玲珑望秋月,这么明显的句子。我可是选了好几句,才选中了它,要知道……”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不知不觉的停住了。 路留生看着脸色煞白,突然抬头看着楼上的,用手拍了拍他道,“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哑巴了?” 接近华山 第二天, 凌晨。 华荣月一大早起床帮忙给车稍稍检查了一遍。 她之前是从来不这么做的,直到有一次江连焕告诉了她这个方法。 有想要对他们下手的人,可能会对马, 马车的轮子一类的地方下什么手脚, 所以上车前一定要仔细的检查一遍,确保自己不会被阴死在这种小地方。 不过华荣月虽然知道这个, 但还是头一次自己尝试着做。 毕竟她以前出门都有江连焕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华荣月混吃等死就好, 而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虽然华荣月现在没啥官职了, 但她……好歹也是个以前前辈身份来的人。 华荣月在这里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直到楼上又下来了一个人。 借着余光, 华荣月发现下来的人还是昨天那个比她要早一步到的人, 这人的生活作息也非常健康了。 华荣月这种前杀手保持这个生活作息也不意外,倒是他, 一个六扇门的年轻人居然也能坚持下来, 可谓是真的很懂养生了。 然后华荣月就发现自己搞错了……这人可能不是懂养生。 ……这人,应该只是单纯的有某种支撑着他早起的动力而已。 …… “早啊!”其他两人下来的时候, 华荣月和这个叫艾宴的男生已经吃完饭, 喝好茶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恐怖作息让其他三人莫名的佩服。 “好了,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吧。”艾宴看了眼时间, “早点出发,晚上应该能进城,这样咱们就能省一笔进城的钱。” “这么早?”扶江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 王夏儿打了个哈切,坐在他的身边道,“也不早了。” 华荣月一边喝茶一边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 没有发现路留生还有他那个看起来样子不太聪明的朋友。 华荣月昨天晚上在楼上看着这两个人, 莫名的生出了一丝久违的憋不住笑的心情,差点想直接飞下去给他们来一个人生中最难忘的邂逅…… 不过双方离得太远,所以华荣月其实也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她看见路留生,下意识的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又充满了快乐的气息,氛围轻松的不得了。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两个人会不会直接上楼过来找她,毕竟她最近不敢说太多的话,所以一直都得憋着,但万一在路留生面前全露馅就坏了。 结果这两个人居然一宿都没来找她,而且今天早上,她甚至也没看见这两个人出来。 怎么回事?莫非昨天他们俩其实并没有看见她,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华荣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她略微遗憾的跟着六扇门其他几人上了车,内心里既失落又挺庆幸。 “一会吃完了饭就收拾收拾,告诉老板把房间退了吧。”王夏儿小口小口的喝完了粥道。 那个早起的艾宴忽然道,“退完了。” “嗯?你好快啊,什么时候退的?”王夏儿听完了话,略带惊讶的看着艾宴。 今天早上五点来钟。 在一边默默喝粥的华荣月心说。 估计是掐着点退的,生怕多待了一个时辰就会多算一个时辰的钱,就连他们喝的粥都是这位艾宴看准了这附近的早餐然后去买的。 她严重怀疑那天他去的那么早,就是为了找个性价比最高的马车,这人在刚刚的一个小时内已经充分的展现了他葛朗台的本性,让华荣月自愧不如。 同时她开始默默的忏悔自己单独开了一间房,浪费了钱,估计这些钱会让艾朗台先生饱受煎熬。 “哎呀你又来了。”扶江似乎跟艾宴认识,所以只是埋怨了一声,艾宴笑了笑道,“就是顺便早起了一下而已。” 他们吃好了就收拾着准备上路,华荣月走之前又默默的转头看了一眼驿站,等到真的没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时,才转过头离开了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出门不久,客栈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大喘气声,路留生和就跟鱼上岸缺氧了一样,忽然开始呼吸,接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喘着粗气。 “呼啊,呼啊……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他发现咱们了。”路留生一脸紧张的对道。 的表情生动形象的演示了什么叫吓到空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疑似有翻白眼的架势,吓得路留生连忙狂拍了他几下。 “他怎么突然又回头看了一圈?”刚回过神来的表情狰狞的喊到,路留生指了指旁边用奇怪眼神看着他们的老板,示意小声一点,同时略微有些奇怪的问了一下,“你觉不觉得华荣月今天的表情怪怪的?” “哪里怪了?” “他一直都不笑……整个人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没笑过,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 又翻了个白眼,路留生以为他又憋缺氧了,连忙要帮他拍胸口,结果被一把拦住,“大哥,你稍微清醒一点好不好,平时他跟你说话的那种态度才算是不正常啊,这才是他最正常的样子。” “……那倒也是。”路留生想了想默默的吐槽道,“就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了,怪怪的,像是……以前我遇到的那些从来都不想理睬我的人。” “他旁边跟着的那几个人是谁?真挺奇怪啊,那几个人的武功也不高,就只有那个小姑娘和其中的一个小伙子武功高一点。” “不清楚。”路留生摇了摇头,“不过你发现了没?他们好像跟咱们是一条路的。” 一怔,紧接着冲了出去,看了眼门口立着的方向牌,刚刚华荣月他们离去的方向,正好写着“华山”两个字。 “不—会—吧—!” 痛苦的惨嚎弥漫在驿站里,久久无法散去…… …… 华荣月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重复着白天坐车,晚上住店的平淡生活,有时候来不及,还要睡在马车里。 华荣月最近正在逐渐调整自己脸上的苍白指数,希望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争取把脸上最后一层粉给卸下来。不过目前来看,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点病态的。 她跟这群人在一起,总共七八天下来说的没有超过十句话,一开始华荣月也不太适应,后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因为有她没她,好像场面都不会显得太冷清。 无他,因为扶江实在是……太能说了。 除了那天给华荣月留下印象最深的扶江外,剩下的几个人华荣月这几天也大致有了一些接触。 他们分别是:情商高,说话做事很麻利的王夏儿;稍微小白了点,不过性子算得上是最沉稳的贺今;以及彻头彻尾的葛朗台艾宴老哥。 而华荣月这七八天以来,只跟他们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而且用的还是化名。 她说她叫易月。 这一夜,他们找了个普普通通的小客栈歇下,按照“惯例”,又是艾宴找了个性价比最高的客栈。 一行人进去住的时候,华荣月又一次蠢蠢欲动的想把艾宴给拐进花船。 这真是个人才啊,留在六扇门真的是白瞎了,就应该在花船这样骄奢淫逸的地方持续性发光发热。 客栈相对而言在城中较为中心的位置,江南那地方的富庶之地,驿站自然也都非常的好,等要出了江南,进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地区就逐渐荒芜了起来。 华荣月看了看这里的人,跟驿站里的那些人就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了,这地方严格来说已经稍稍靠近了华山的边界,但是劫匪山贼之类的也很多,有几次都多亏了华荣月才能化险为夷,只不过另外四个人或许不太清楚而已。 “终于快到了。”扶江一个人趴在了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现在已经不想找什么东西了,我就想找个房间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再好好的洗个澡。”贺今也在旁边默默的说道。 他们现在在大堂下面最靠近楼梯的一个大桌子上,一起吃晚饭,其他的几个人对于这种晚饭都没什么胃口,而华荣月一个人在角落里吃着馒头,她的吃相说不上很斯文,但也格外的安静。 扶江伸了个懒腰道,“哎呀,这没完没了的,何时是个头。” “不用担心。”王夏儿劝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都已经到这了。总能找到办法的。” “说的也是。”扶江啃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馒头,仿佛在泄愤。 他一边吃,一边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这不是还有位高手坐镇说要帮咱们一把的吗。” 扶江说话的时候,用眼睛瞥了眼旁边的华荣月,周围的几个人全都不吭声。 华荣月这七八天以来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上车就睡觉,晚上就回房,从来不跟他们有过多交流的样子,也几乎不会直视他们。 她给人一种莫名的高冷感,然而这并不代表其他几个人会看在六扇门的份上,把她一个常年不说话的“犯人”接纳到自己的小圈子里。 相反,这种态度更让她跟其他几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华荣月并没有在意这边在说什么,她正在一边吃馒头,一边偷偷的看着旁边那几个围在一起吃饭的人。 他们喝的是最烈的酒,带的是最锋利的刀。 这些人一边聊天,一边若有若无的压低了声音,却又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华荣月用余光安静的看着,这群人似乎越聊越上瘾。 一场酣快淋漓的大笑后,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稍稍一转身,他眼角下的一颗鲜红的痣微微的落入了华荣月的眼底。 “上楼。”华荣月忽然放下自己手中的馒头道。 旁边四个刚开始啃上,都没来得及往下多咽的人一齐抬头看着她。 华荣月这一次并没有变哑巴,甚至还“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上楼。” “为什么?”扶江放下手中的馒头,不满的看着她。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华荣月。 略微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看见华荣月几乎坐在阴影里。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晃了一下,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有人。” 门口 华荣月他们一行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楼上, 带着他们没吃完的馒头。 虽说华荣月这人目前跟他们可能有一些隔阂,但是冷不丁华荣月蹦出来这样一句话还是很瘆人的。 这群人一边觉得华荣月一句话都不说很不爽,但又一边觉得毛毛的, 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怂了, 决定跟华荣月上楼。 华荣月在楼上静静的坐着, 她走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听见了这群人的传音。 这群人正在商量着杀人的事情, 一边正常聊天,一边用传音。 寻常人听见他们说话,恐怕只会听见一阵像蚊子一样的窃窃私语, 再想仔细听就听不见了,华荣月纯粹是因为武功比较高,所以能够听见这人群在说什么。 如果说平时的话,华荣月一个人就在楼下待着不上去了, 奈何跟她一起的还有四个人, 能躲就尽量躲一下, 她还不想惹麻烦。 只不过…… 这边的疯子现在都猖狂成这样了? 华荣月——某不知名花船的蛊王同志手心有点痒痒, 想揍人。 她觉得这可能是某种尚未治愈好的强迫症, 却看见另外那四个人围在窗户边,仔细的看着下面研究着什么。 “下面有什么人?”贺今小声的说道。 “不知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啊。”王夏儿一直在努力的朝着下面看, 她以为华荣月所说的有人是指什么人在追踪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大庭广众之下就挨着他们的那群人。 华荣月倒有些担心那些疯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那颗终究是属于老好人的心在蠢蠢欲动。 她在楼上没待一会就道,“我下去,你们不要动。” 剩下的四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华荣月出了门, 扶江看着华荣月的背影说:“喂,他让咱们不要动,自己却出门是不是过分了点。” “……那你跟着去看看?”贺今弱弱的道。 他的本意应该是觉得扶江肯定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肯定不敢下去看的,就略带嘲讽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扶江这人脾气倔,性格还有点叛逆,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种的。 “你什么意思啊?”扶江不满的道,“他都能去我凭什么不能去?我比他差什么了?” “唉,等等,等等。”贺今道,“算我求你了,你现在在这里别动,行了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下楼去看看的。”王夏儿忽然说道,“虽然易月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怎么说也是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在下面待着,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办法接应他。” 其他三个人看着她,或多或少的都表现出了一点不敢苟同的意思。 “而且他怎么说也是个罪犯,如果真的逃掉,那会出事的。”王夏儿又真诚的说道。 她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其他几人倒是没有忘记易月犯人的身份。 虽说梁大人给他们安排任务的时候说过,不用担心易月,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算是他们这几个捕快的失职。 四个人起身偷偷的摸到了门口,王夏儿道,“先别着急出门……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太神秘了,如果能够趁机摸清楚他的一点底细,那倒也不错。” 他们在楼上偷偷的望过去,只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徘徊在酒缸附近,时不时的抬头看着什么。 华荣月在这个位置是偷听那几个人谈话的绝佳位置,毕竟是传音,即使是内力深厚,想要偷听也要花费一些力气的。 她开始对华山目前的状况格外的好奇了起来,毕竟这里可是非常靠近华山的范围了,却能出现这么大规模的疯子大庭广众的在人群里面行走,并且毫无遮掩的样子,这本身就说明里面有一些问题。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花船的疯子们想要出门,他们首先要换上一身相对而言比较“正常”的衣服,有少部分人还会涂脂抹粉,以便把眼睛下面的痣掩盖掉,专门挑不会有太多人出没的地方,防止自己被发现什么不对劲。 可是对面这些人谈天说地,已经明显到华荣月一眼就能认出来是疯子的地步了,她能认出来,相信对疯子有一定了解的人也能认出来。 这就很有意思了……是华山派不想管吗?又或者是故意的?华荣月在那里一副福尔摩斯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呃……客人,您要,要打酒吗?”站在酒缸旁边的店小二小声的问了问站在那里许久的华荣月。 华荣月转过头,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来一壶最烈的烧刀子。” …… 楼上的几个人用两面镜子围观了华荣月买酒,然后一个人拿着酒壶静静的在角落里喝的样子,扶江小声的说:“这个人把我们支开,不会是为了一个人喝酒吧?” 华荣月一个人端着酒杯和酒壶,一杯接着一杯。 她的旁边也没有其他人,或许别人也觉得她这一个人喝烈酒的画风十分的独,所以故意的给她留出了一片地方。 楼上的扶江他们原本只是在看着华荣月喝酒,但是看着看着,他们的目光终于发生了变化。 有些东西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刚才在楼下,他们还只顾着吃饭,等到来了楼上,以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楼下的姿势看着下面时,他们才发现了整个客栈里有一些人确实不太对劲。 此时此刻,他们也顾不得思考刚刚把他们给弄上楼来的华荣月的问题了,而是一起看着下面思考着。 两面很小很小的银镜通过互相反射,将大堂里面的景象照了个七七八八的映在了他们的眼睛里。 这是种很隐蔽的探查方式,况且这两面镜子的样式很奇特,也就只有鸡蛋大小,再加上银这种材质,有些不清楚的人在第一次看见它时,很有可能会把它当作工艺品。 “唉,你看那几个人。”王夏儿小声的指着镜子中几个眼角带红痣的几个人道,“他们……是不是跟咱们一样,也是出来找东西的?” “怎么看出来的?”贺今问。 “他们的鞋子很结实,包裹很厚,外面那辆马车应该就是他们的。”王夏儿道,“最重要的是他们刚刚拿出了一块丐帮的牌子来。” “丐帮的牌子?” “华山这边近些年来比较交好的就有丐帮,而丐帮那边消息一直很灵通。”王夏儿道,“所以一般想要打听消息,在别的地方最先要找的是天易楼,可是在华山派这边最先要找的是丐帮。” “我还想着到了华山派山脚下,先去找丐帮问问看呢。没想到也不止咱们想到了这一招。”扶江啧啧称奇。 他们在楼上说话的时候,那群人里忽然有一个人抬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他那双上面带着一道刀疤的脸刚好就出现在了小小的银镜之中。 王夏儿拍了拍还在低头思考的扶江,让他看一眼镜子里面的那个人,扶江被拍到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呢,结果抬起头来,正好就跟那个人来了个“对视”。 那一瞬间,扶江的呼吸都停滞了。 不过多亏于古代的工艺不好,像这一类的镜子很多人一生都未必能见到一次,所以在扶江的心中,那个人应该只是打量了一下而已,并不能认出来那是什么。 扶江稍稍松了口气,对着旁边的几个人道,“放心吧,他发现不了的。” 这句话刚刚说完,镜子里面的人忽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就仿佛毒蛇一样,能够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旁边几个人同时一哆嗦,负责拿镜子的王夏儿瞬间把手里的这面合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小声说了一句,“快跑!” 他们四个人二话不说就一溜烟的朝着房间跑了过去,然后又把门关上。 华荣月正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酒呢,忽然就看见那边有一个人站起了身,朝着楼上走了过去。 她也一愣,心说那人上楼干什么? 刚刚华荣月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边的方向,自然而然别的地方注意力就稍稍分散了一些,所以也没注意到楼上的事情。 不过这会她看见这个人上了楼,几乎是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这人突然上楼的原因,好像跟她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扶江他们在房间里心脏狂跳,王夏儿匆匆忙忙的在桌子上找了一张纸,在纸上写道,“别说话,不要出声。” “那个人应该没有看见我们,他只不过是听见我们说话了。” 扶江在心里狂骂,这附近吵吵嚷嚷,山路十八弯的,这个人长的什么耳朵啊,这样也听得见? 他们听见外面似乎有人正在走廊徘徊,这附近有好几个房间,他在一个门一个门的推,想看看究竟哪个屋子里有人。 不能打,这个人听力如此之好,说明内力极度雄厚,所以打不了。 那个人慢悠悠的步伐兼职就像是催命曲一样,每一步都踏在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的心脏狂跳。 等等…… 王夏儿忽然血就凉了。 对了,他们的心跳。 听寂静的空间里一群人心脏狂跳的声音,岂不是比听见杂乱大堂里的一句小声闲谈要轻松的多了? 那个人在旁边的房间静立的时间非常的久,久到扶江他们都已经察觉到了这似乎是一个猫戏老鼠的游戏,那个人才终于缓缓的走了过来,停到了他们的门口。 扶江的心脏突然就平稳下来了,他的脸上忽然没有丝毫的慌张,表情也变得极度平和。 ——屋子里面的那个人就要进门了。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刹那,屋子里面的心跳声也已经到达了顶点。只有扶江的表情越来越平静。 他的手甚至轻轻的摸上了自己背后的那把剑。 ……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冰冷冷的声音。 “你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易月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了起来,他似乎是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门口忽然就多出了一道影子,似乎是有人挡在了门前。 装逼定律 华荣月听见了门内激烈的心跳声, 她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人实力确实不错,最起码耳朵是不错的, 居然就这么摸上来了。 她心里隐隐的有种想笑的感觉,却又忍住了。 这……这几个新队友关键时刻看起来也挺怂的吗,这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一种陌生的味道。 毕竟说句不是那么好听的, 以前都是江连焕在c位, 她一个人默默的躲在后面,这回头一次碰见她全程站在c位的。 华荣月不得不说自己非常熟悉疯子们的规则, 即使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她这样应该不是很合适, 毕竟她本应该更熟悉六扇门的规则。 她站在门口,一点缝隙都没有给对方留, 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疯子们的规则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华荣月的拳头就已经很大了。 她悄然无声的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正因为她没什么声音, 所以此时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并不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能凭借着想象力去猜。 华荣月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倒是有淡淡的酒味——对面的那个人也凭借着这一丝酒香,认出了华荣月正是刚才一个人拎着一壶酒,在楼下喝的那个人。 这种人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而且那个人莫名的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动起手来会非常的可怕。 这是种玄之又玄的预感。 那个人静静的看了华荣月半天,终于屈服在了自己的预感之下, 开始慢慢的往后退。 华荣月看着他默默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他的身影全部消失后,华荣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如果她有根尾巴的话,现在估计正在后面疯狂的摇晃。 好厉害!她这一次好厉害! 她板起脸来的杀伤力这么大的吗?完全没有想象到啊。 这还是头一次华荣月没有用杀气, 单纯的用眼神就吓跑了一个人,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这种天赋,或者说……易大佬居然有这种天赋。 也是……易大佬的脸天生就是一张大佬的脸,不然也不会震慑住那么多的人。甭管是不是被画的花里胡哨的,反正很有气场就对了。 是华荣月她自己太菜,硬生生的把一张大佬的脸给弄成了那么没脾气的样子。 门内的人只看见外面的阴影来回的变换了一下,渐渐的,刚刚那个逐渐逼近的人影离去了,而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还一直站在那里。 “他们在外面干了什么?” 屋里的几个人内心想着。刚刚那个人明显来者不善,本来他们还想着一会偷听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的,结果静悄悄的,那个人就走了。 整个过程就像一部沉默的哑剧一般,让人完全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抽出了剑的扶江缓缓的又将剑放了回去。 他长舒一口气,眼睛里终于又有了光。 门被轻轻的敲了几下,屋子里面的人呼吸停滞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外面的应该是易月。 他们把门打开,就看见了易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那个人走了。” 易月平静的说道。 …… 王夏儿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她连忙偷偷的把手握住,小心的看了眼易月。 他依旧像刚刚那样没说什么话,只是走了进来,然后把门带上。 王夏儿觉得易月跟刚刚那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默契,而刚刚的那种沉默其实正是两个人私底下的交流。 刚刚他们好像一不小心就看见了江湖之中的一个非常神秘的领域,而易月也正是那个领域里的人,普通人跟那个领域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隔阂,那两个人之间是在用自己的独特方式交谈。 很神秘,又对普通人拒之于千里。 “刚才……那是谁啊?”贺今道。 “你们刚刚出门了?”华荣月没有回答,反而是多问了一嘴。 她觉得那个人应该不会莫名其妙的就一个人上楼来找人,肯定是看见了什么。 华荣月的话一问出来,屋子里面的几个人瞬间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只有王夏儿一个人不好意思的说道,“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今晚不要出门。”华荣月道,“他有可能还会来。” 疯子的另一条准则是——做事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尤其小心眼。 对,重点是小心眼。 一般疯子都看不惯比他厉害的,除非那个人能够以碾压的状态干掉他,华荣月刚才只对那个人用眼神恐吓,并没有对他露那么一手。 楼下还有不少那个人的同伴,他们回去之后一交流,难保不会趁着月黑风高来对他们下手。 华荣月倒也没怎么着急,这时候打和晚上打都没什么差别,但是另外几个人一听见这个,就略微有些紧张了。 “那……你看我们用不用马上换一个地方?”王夏儿马上小心翼翼的问华荣月。 “不用。”华荣月也没多说什么,她觉得对付几个疯子还不至于换客栈的。 再说了,都交完钱了,这时候换房间艾宴岂不是会疯了。 扶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则是在这个房间里四处寻摸。 今晚状况既然有些危险,那么再几个人分散着睡就有些不太好了,不如他们五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打地铺恐怕空间都有些不太够,毕竟这本来是一个双人间。 不过华荣月刚刚发现了一个绝妙的地点,那就是这屋子里还有个柜子,柜子跟她在百草堂里面睡觉的那个柜子出奇的相似。 “今晚我们最好住在一起。”贺今说道。他悄悄的看了华荣月一眼,似乎是害怕她提出什么反对的建议,“咱们几个人挤一挤就好了,我可以打坐。” “不用。”华荣月淡淡的道。 另外几个人的眼睛看向了她,华荣月默默的喝了一口水道,“我有地方。” …… 夜晚,客栈已经上了灯。 楼下的人渐渐的变得少了一点,刚才还是无数的人在喝酒聊天,现在也不过剩下了几桌的人。 扶江他们挤在一起,他们挑中了走廊最里面的一间,也就是王夏儿的那一间。 王夏儿睡在床上,其他的三个男生正在床下面打地铺。 华荣月仰头看着斑驳的木制纹路,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丝暖黄色灯光照到了她的侧脸上。 她身上盖着一个小小的被子,双手枕在身后,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华荣月听见外面的人犹豫的问,“呃……你睡在那里,真的可以吗?” “可以。” 华荣月翻了个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说实话,她现在困的特别厉害,似乎是这小柜子让她又生出了一丝丝回家的感觉,一躺下就困。 房间外面,扶江指着那个小柜子,对着另外的三个人挤眉弄眼。 贺今用眼神示意扶江消停下来,艾宴则是一摊手,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只有王夏儿用清亮的声音说道,“易月前辈,一会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你就出来吧。” 柜子里没有人搭理她。 王夏儿也并没有灰心,她冲着其他三个人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笑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他们四个才各自躺了下去,然后熄灭了灯。 房间里瞬间就变成了漆黑的样子,华荣月看着门外那道暖黄色灯光瞬间消失。 她偷偷的打了个小小的哈切,然后几乎是在几秒之内就陷入了梦乡。 华荣月倒是不担心自己半夜会被人杀死在梦中什么的,因为睡梦中听见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醒来,几乎已经成为了杀手的本能。 其他四个人倒是不太能睡着。 他们有的人睁着眼睛,黑暗之中还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有的人尽管闭了眼睛,但是大脑依旧在活跃着。 扶江回想着自己白天经过的事情,他的手心里还攥着那剩下的一个小小的银镜,另外一面留在了楼梯上,暂时还不敢拿回来。 他回想着白天易月那个人的动作,越想越觉得这个人比他想的还要神秘一点。 这个人的身手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白天易月应该是把那个人给吓走的,扶江平心而论,这的确是非常厉害的一件事了。 怪不得老头儿出来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把他带上。 只不过扶江还是不喜欢平时从来都不跟他们说话的人。 ——用他的话来形容,就是大家都是人,你没事装什么逼啊。 其实这个世界上人们比较喜欢干两件事。 一个是装逼,还有一个是鄙视装逼的人。 ……尤其鄙视逼格比自己高的人。 他在床上小小的翻了个身,他看了一眼自己就藏在手边的剑,心里想着想着,手就离剑越来越近了。 …… 扶江恍惚间睡到了后半夜,忽然间耳朵里听见了一丝细微的声响,这种声音在睡梦中就像是耗子磨牙一般。 他迷迷糊糊的想,这是什么声音呢? 哦,对了,他好像还有一件事,睡觉之前搁在心里头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猛地想了起来,在睡梦中就想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按在了床上。 扶江睁开了眼睛,看见身上只穿了小衫的易月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手按住他,一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绕过了旁边还没有察觉的其他人,缓缓的走到了门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不算很长的刀。 吸血虫子 外面确实是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 扶江在后面盯着易华,即使是他跟这个人并不算很对付,但是他的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经验确实很足。 他们这群人也算是在六扇门待了好几年的人了, 但是这种情况也没经历过几次,所以白天的时候也一时间着了慌。 而面前这个人……就好像经常性的经历这种事情一样,不急不慢的。 好奇怪。 扶江想, 一般正常人……是不会经常经历这样的事情吧? 即使是他们这种六扇门里稍微算是有经验的人,面对这种时候也需要非常的小心谨慎,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突发状况。 带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问, 扶江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小心的摇醒了旁边还睡着的人。 他在那些人即将醒来的时候都一把捂住了他们的嘴, 防止他们叫出声来。 华荣月轻车熟路的走了过来, 也不怪她这么的轻车熟路,老实说这场面比前几天一群人围堵花街的场面小多了, 就连前几天她被堵在牢里的场面都比不上, 毕竟那时候她可是一个人对几十个人。 她看着门上被人轻轻的戳出了一个洞, 一只眼睛从那里朝着屋子里面打量。 此时此刻屋子里有三个人虽然醒了,但还没从被子里爬起来, 华荣月和扶江都躲在视线的死角处。 华荣月莫名的有点想笑。 她默默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对着那个洞, 快速的戳了下去,那速度叫一个猝不及防,绝对没有愧对她第一杀手的名声。 外面瞬间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华荣月不紧不慢的把手抽了回去,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声响,过了一会后,终于有个人怒吼道, “你们几个小子……” 屋子里的这几个人看见华荣月这么莽,也都有点懵,不过却也把武器抓在了手里。 外面有人掌了灯,微弱的灯光从门外透了进来。 华荣月本以为这群人要进来跟她单挑呢,正在这里规规矩矩的等,结果刚才惨叫的那个人说道,“别动这几个人!我要让他们活着尝尝苦头!” 几个人连声开始撞门,扶江他们也围了过来,互相看着,思量着对策。 从窗口出去倒也算是一个办法,但此时外面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要是从窗口跳下去,恐怕都看不清周围的路,况且也不敢保证外面就没有埋伏人。 华荣月看着正在撞着门的那几个人,用无伤的刀鞘轻轻的拨开了门栓,正巧就在那几个人往里面撞的时候,一个用劲过猛就倒在了地上。 她二话不说就往出跑,屋子里剩下的那几个人也跟着她冲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客栈都寂静无声,像是没有一个人一样。 路过的客房外,有的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有的干脆连呼吸声都没有,华荣月都猜不透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这副场景非常容易令人毛骨悚然,更别说这些地方都是白天的时候熟悉的地方,其他几个人一路跑下来,只觉得有些瘆得慌,只有华荣月格外的淡定。 为什么淡定……有疯子的地方画风诡异不是常识吗? 她那个花街上比这里要诡异多了,天易楼的杀手过去了都被吓得迷迷糊糊的。 这种熟悉且诡异的气息,令华荣月一瞬间就有了回家的感觉。 所以她一点都没有管周围这诡异的像鬼片一样的场景,继续一马当先的往前面跑。 她这么一跑,倒是意外的冲淡了一些周围诡异的气场,让周围搞得鸡飞狗跳的。 刚刚跑在华荣月身后的几个人有些被这个场景给惊到了,所以速度慢了一分,但是看着华荣月活蹦乱跳的往下面跑,也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不管不顾的跟着她往下面冲。 华荣月推测,这个客栈可能本来就属于某个势力的据点,或者周围的这群人都被药翻了,那群人想要对他们下手的时候被发现了……反正想象力大的话,方法可以有很多种,就看他们喜欢哪一种。 她跑下了楼梯口,看见一楼那里站着好几个人,他们听见声音后,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面无表情,瞳孔是鲜红的。 “呀!”王夏儿紧跟在华荣月的身后,冷不丁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吓得不小心喊了一小声。 嘶……华荣月默默的吸了一口冷气。 道理她都懂,但是这回不是在花船,而是在别人的地盘。 她这么冷不丁一看,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种场景还的确挺瘆人的啊。 这几个疯子跟花船里的疯子们画风有那么一点相似,却又有着一点不同。他们的面无表情并没有保持很长时间,在看见了华荣月他们之后,他们的脸忽然就渐渐狰狞了起来,继而越来越夸张…… 就好像他们本身并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一般,此时此刻,华荣月都有种错觉——他们那咧起来的嘴角会随时彻底裂开,然后从里面露出一副狰狞的兽齿。 华荣月见过的疯子少说也有几千个了,但是看见这几个人的时候,还是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这几个疯子的身上,带着股强烈的违和感,跟她之前看见过的疯子……都不太一样。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在于,他们身上的“兽性”实在太过的强烈了。 之前华荣月见过的那些疯子还可以称之为人。 而这几个疯子……华荣月真的感觉他们很不对头。 那些人慢慢的对着华荣月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牙齿,就像是随时都会扯开他们的血管一样。 这些人狰狞的样子惊到了后面的一串人,而且他们看着华荣月他们的样子,就好像是食肉动物看中了自己的猎物一样,华荣月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们扑上来用的绝对是杀招。 越疯的疯子越可怕,华荣月并没有对他们掉以轻心,然而华荣月紧接着就听见上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抓活的!你们几个废物,不要杀了他们,一率抓活的,尤其是最前面那个小子!” “最前面的那个小子”转了转头,发现确实是在说她。 她看着对面那几个疯子脸上的杀气硬生生的被克制住了,然而那种克制却也不像是疯子们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对杀人的欲,望进行压制的那种克制。 那种感觉更像是……一条凶狠的狗,就在想要咬人的前一秒,忽然被勒紧了脖子上的绳子,勒的眼球鼓出,舌头也跟着伸出来的那种感觉。 十分的令人不舒服。 华荣月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尽管她也不是很喜欢对面那几个疯子带给她的气息,但是好歹也是花船的首领,看见这几个疯子这样她反而更难受。 楼上跑下来一个捂着眼睛的人,他朝着下面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华荣月的身上,阴冷的笑了起来。 “小子,我要你付出代价。”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将无伤在手里转了个个,然后一翻身顺着栏杆就踩了上去。 她倒没想跑,况且跑也没必要,只不过她心里同样也想抓活的,毕竟这里的情况有点特殊,她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正在朝着他的方向靠拢的华荣月觉得那个盒子有点眼熟。 她下意识的停了脚步。 然而等到她看清楚的一瞬间,那盒子已经被打开了。 “嗡——”的一声,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一种让人想捂住耳朵的声音里。 那是许多翅膀震颤的声音,是一些健壮的虫子们挤在一起发出的沙拉沙拉声响。 华荣月头皮发麻,她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她二话不说的朝着后面喊了一声,“趴下!” …… 扶江跟这个人相处了这么几天,这还是头一次听见他用带有情绪的声音来说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 真奇怪,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用这种语气来说话? 扶江二话不说就按住了在旁边的贺今,一把按住他,让他一起卧倒在了地面上。 他们的这个姿势看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扶江还是挣扎着微微抬起头来,朝着易月那边看了过去。 ——他看见了满天的虫子,黑色的,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这些虫子数量其实并不多,但是个头都很庞大。 虫子?扶江心生疑惑,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只虫子就近落到了旁边一个人的身上,将它狰狞的口器刺进了那个人的皮肤里。 几乎就在瞬间,扶江就看见那只虫子的肚子涨了起来,渐渐的透出了红色。 “我去!”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趴倒在地,顺便用衣服蒙住了自己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 华荣月还是头一次看见被放出来后没有朝着她来,而是直接朝着别人去的,不过在她看见那些人被吸血之后的样子,她开始庆幸了起来。 这虫子……也挺莽啊,感觉跟周围的那个人一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迟钝感。 站在最上面的那个人表情从一开始的暗自狞笑,再到困惑,最后看着华荣月,嘴唇开始抖了起来。 他直愣愣的看着华荣月问,“那些虫子……怎么都不吸你的血呢?” “是啊。”华荣月也轻声的说:“他们怎么都不来吸我的血呢?” ……她是真的迷惑。 她问话的声音也很轻,而且绝对是一个发自真心的疑问句,但是对面那个人的脸色却不由自主的变得惨白了起来。 他指着华荣月,声音颤抖的说:“你,你是,你是……” 刚刚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扶江,忽然就听见了这个问句,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 然而最后那个名字并没有被说出来。 ……因为那个人一声尖叫,然后毫不犹豫的跑向了楼顶。 顺毛 易玲珑的皮相很美, 这点是华荣月亲自验证过的。 林七娅愣在了那里,在看见花面之前, 她想过为什么一个男人要用香, 但是在看见了这人的正面时,她突然就理解了。 华荣月知道易玲珑跟自己有很大的不同,但这个“很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量级,她还从来都没有什么概念。 尽管她一直以来都在尽力的还原着她印象中易玲珑的印象, 但终究她自己是看不见自己的。 林七娅看见了花面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她今生见过的印象最深的眼睛之一。 这个人依旧在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脸上戴着一张样式古怪的面具, 林七娅没办法看清他的脸, 不过却看见了更多的细节——那保养的非常柔顺的头发, 那衣服上繁复却又精细的花纹。 这一定是一个美人。 林七娅尽管看不见他的脸, 但在那一刹那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很奇怪对不对?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也是头一次知道,一个美人即使是把脸遮住, 也是会让人在看见的第一眼感觉到惊艳的。 这个人很注重细节,一些细节上精致到了令林七娅发指的程度。 跟他那身刺绣的衣服相比, 林七娅最喜欢穿在身上的那身红色的衣服也显得简朴了起来。 她那特意编好的头发,好像也显得粗糙了起来。 然而, 这人身上最为独特的地方,还是他那双眼睛。 死人的眼睛里面尚且有一丝温度,但这双眼睛里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林七娅在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忽然就僵住了,竟然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华荣月原本正在观察着林七娅的状况呢, 就突然看见她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她摸不着头脑。 此时此刻华荣月自然也看不到易大佬的眼神,所以她只能把这个寒颤归于林七娅突然间抽风了。 其实林七娅在看见花面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升起了一种逃跑的冲动。 明明刚刚她还觉得这个人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但现在,她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如果再不跑,恐怕就会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但花面并没有杀她。 他只是抚摸了她一会就站了起来,林七娅瞬间乖顺的低下了头。 她偷偷的看着花面,发现他走到了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七娅思路开始微微的活动了起来,尽管她对于花面感觉到恐惧,但她也并不是一个习惯坐以待毙的人。 明明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勾住花面的心得,她对自己也从来都很有信心,可事到如今,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敲起了退堂鼓。 这不是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而是她忽然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这人……真的会被她蛊惑吗? 林七娅人生头一次对自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她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花面忽然把头转向了她,那种眼神立刻让林七娅又一个寒颤,而就在这时,她听见花面说了三个字。 “……林七娅。” 这三个字,让刚刚还在装鹌鹑的林七娅猛地瞪大了眼睛。 花面认识她! 花面怎么会认识她? ……林七娅确定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在花面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份,也从来都没有留下过任何能被花面知道自己身份的机会。 花面是从哪里得知的她的身份?等等……林七娅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既然连她的身份都知道了……那对于她背后的组织,她来这里的目的…… 林七娅刚才还只是打寒颤,这会已经是透心凉了。可她还未开口,就被花面一把拽了过去。 她被花面以一种看似怀抱着,实际上被紧紧制约着的姿势搂在了怀里,然后花面就紧接着推开了地道的门,一跃走了出去。 外面灯火通明。 林七娅看见外面灯光的时候下意识的眯了眼睛,却被花面毫不留情的一把拽了出去。 她其实并不想出去,因为外面的形式现在一定混乱的要命,而花面绝对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站在他的身边,危险性可要大的多了。 更别提林七娅知道“那个男人”现在也在做一些私底下的事……她如果以这种状态出现在那个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会怎么考虑? 林七娅虽然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现在内心里却也多出了一种莫名的焦躁感。 花面这是想干什么?他想要把她带到哪? 华荣月刚刚还在看着易大佬和林七娅的互动呢,都快要看自闭了,这会却突然发现眼前的视角变换。 “她”居然出了门。 华荣月也慌了。 刚才大佬还没有任何想要出门的意图呢,这会怎么就突然想要出去了? 华荣月话也没来得及说,紧接着就看见自己的面前像是风一样的闪过去了一个人,伴随着飘过来的,还有一阵香气。 她定睛一看,刚刚跑过去的是花船的一个小姐姐,她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男人。 “哎呦,看来第二个赌局的效果显著啊。”华荣月心道。 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正在奔跑着的花街的姑娘,还有跟在她们身后的人们。 冷不丁一看,这个场面看起来还颇有些像大型的捉迷藏活动。 外面果然是“一团混乱”,尽管这个混乱的形式跟林七娅想的不太一样,但很明显此时此刻,林七娅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区别。 华荣月留下的第二个赌局确实是将整条花街都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游乐场,因为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些美人的真面目,所以这会街道上的人很少,能用轻功的,都在用轻功“飞”。 借着周围这些亮堂堂的灯笼,华荣月看见了林七娅茫然的表情。 很显然,华荣月推测了出来,林七娅在进暗道的时候恐怕并没有看那第二个赌局,所以这会对于花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有些茫然。 那易大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华荣月开始对这个事情产生了怀疑。 虽说她做事从来都没有背着过易大佬,但是易大佬偶尔走神没有注意到华荣月在干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这时,华荣月忽然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看见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努力的看了半天,最后才终于确认了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是颜盛…… 意识到这点让华荣月的心一沉。 颜盛的身边跟着大概四五个人,此时他们正站在那里小声的说着什么,华荣月猜测他们或许是正在谈论面前的这个状况该怎么办。 六扇门抓人的话总不会是大张旗鼓的,尤其是在这么大型的场合,用句通俗点的话来讲,他们抓人也要注意一点社会影响的。 这么多的人现在都处于兴奋之中,恐怕颜盛他们想要下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这是个非常好的现象,证明华荣月的小手段有了点效果。 华荣月还特意在这几百个女人之中放进了一个武力值和颜值都爆表的姑娘——蝴蝶女。 今晚的蝴蝶女盛装打扮出席,穿的还是当年花船给花魁才会穿的衣服。 蝴蝶女就是今晚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华荣月指望她能够给这些少侠们来一个重击,好好的用她无敌的身法戏耍一下这些自信心爆棚的少侠们。 在华荣月的原计划中,这第二个赌局结束的时间怎么说也会把时间拖到三四点的。 如果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的话。 这所谓的特殊情况,就包含面前这一种——刚出暗道就撞见了六扇门的人。 这可不行,这种时候如果被撞上的话,那岂不是搞笑了。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易大佬现在突然吃坏肚子跑去上厕所。 但很明显……这种事情是不太可能的。 现在这里的人这么多,易玲珑和颜盛他们隔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只要是不引起颜盛那些人的注意,那华荣月觉得易大佬还是能走的掉的。 林七娅看了一圈后,眼睛的慢慢的移到了颜盛他们的身上,眼睛里的光微微的闪一下。 华荣月发现易大佬开始有动的意图了,这让她放松了一秒,但没想到易大佬走了没几步,就突然撞上了两个人。 或者这两个人也不是易大佬撞上的……而是他们主动找上来的。 华荣月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易大佬现在身上穿着自己挑的衣服,脸上还戴着那张面具,有些“茫然”的站在街道的中央。 这样的易大佬看起来实际上……跟那些正在街上奔跑着的姑娘没有任何的区别。 所以这样的易大佬自然就吸引了两个正在试图搞定赌局的少侠。 ——站在街道中央的易玲珑在看见那两个嬉笑着想要揭开她面具的毛头小子时,的确是茫然了一秒的。 华荣月感觉自己似乎能够从对面那两个小子的眼中看见易大佬头上的问号,这也让华荣月对他们投去了钦佩的眼神。 能让易大佬露出这样的眼神……着实不易。 然而易大佬的茫然也只截止到这两个毛头小子伸出手的时候。 她看着那双手,身上的杀气就瞬间默默的散发了出来。 这样的杀气,几乎是一下子就让对面的颜盛抬起了头,开始拼命的朝着四周环顾着。 走不脱的林七娅看着前面那两个小子,已经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了,当然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一会她身边这个人大开杀戒的时候不要影响到她。 华荣月整个人都傻了,她一会看看面前这俩毛头小子,一会看看对面有所察觉的颜盛,只觉得头一个顶两个大。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华荣月那么精心的计划,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刚刚还在疑惑周围为什么突然降低了温度的毛头小子说道,“哥,我觉得这个姑娘好像比咱们刚刚看见的那个要漂亮唉……” “你怎么知道的?你连脸都还没看见呢?”另外一个毛头小子嘲讽了一句道。 “不过……我感觉这应该是个大美人。”他紧接着想了想,也说了一句,“我见过的美女比你多多了,现在哪怕是不看脸,我也能感觉的出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么多美女了……” “感觉,这是种感觉,你小子懂吗?” 这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刚才还觉得周围杀气四逸的林七娅突然发现周围变成了春风一般的温暖。对面那条街上还在找杀气来源的颜盛表情又一下子变得迷惑了。 对面那两个毛头小子试图揭开面具,却发现面前的“姑娘”一挥衣袖,忽而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唉!等等,别走啊!”他们俩在后面边追边喊。 颜盛这回终于听见了声音,他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发现那边好像只是两个少侠想要看一个“姑娘”的脸,就微微皱了下眉毛。 老实说,他不太喜欢这种显得有些轻浮的举动。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想了一下。 那个姑娘刚才离去时用轻功的样子,真的很美。 南辕北辙 花面在花街之中来回穿梭着, 他的身姿格外的轻盈,比燕子穿梭在暴雨中的样子还要轻盈。 你可以说易大佬对于衣服和妆容的审美有问题, 但你绝对不能说她对武学这方面审美有问题。 实际上华荣月努力的学了很久, 也只是学到了易大佬一点点的武学皮毛。上辈子就算是再看不起易玲珑的人,也不敢说易玲珑的武功差,说出去会被打爆的。 花面在屋檐之间上穿梭着,即使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 他飞起来的样子也像是身体没有丝毫重量一般,更别说他还带了一个林七娅。 一群人穿着同样繁复的衣服,带着同样名贵的首饰,脸上同样被面具或其他东西遮掩着, 如果他们站在一起, 那么大家可能会同时的看所有人。然而一旦用轻功了以后, 大家的眼神都只会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林七娅被花面拽着, 她自己都不知道花面要把她带到哪里。不过近距离观察花面让她又重新对花面的武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这是种非常可怕的认知,因为林七娅在此之前还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武功这么高深的人,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扯,但易玲珑天下第一人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实际上上辈子在后期,林七娅听见易玲珑的大名都是绕道走的。 林七娅看着易玲珑的背影,眼睛里冒出了光彩。 这就是……蛊王的样子吗? 她现在不光担心被别人看见,同时也担心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她自己的小命。 其实从刚才开始, 她就觉得花面把她一直带在身边是别有所图,林七娅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就是花面在等一个机会来把她杀掉。 这个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有一个比较普遍被认可的事实是,人蛊都是需要鲜血和杀戮才会越变越强的,所以每一个蛊王的手上都沾了不少的血。 而有些疯子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强,仅仅只需要一个方式——那就是杀人,杀的越多越好。 这种方式尽管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的的确确可以算得上是一条捷径。 所以也有人说疯子各个都是练舞的奇才,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不是疯子可怕的“并发症”,相信有很多人会为了变强铤而走险的。 ……实际上,这样的人现在就已经有了。 今晚的花街很显然是在谋划着什么,林七娅猜不透,但是万一花面把她带到身边,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杀了她呢? 要知道,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蛊王,杀了她一个,可要比杀上几十个普通的人还要好的多…… 如果能杀的了花面,那么她现在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花面了,到时候她就是下一任蛊王。 只是可惜…… 华荣月本以为易大佬会当场把林七娅ko的,结果易大佬居然只是把林七娅带着,既没打她,也没骂她。 这让华荣月莫名有种“自家娃长大了,懂事了”的感觉,但同时也莫名的有点担心,易大佬这不会是真的脑抽了一秒,觉得林七娅是什么好姑娘吧? 易大佬你清醒一点,这是条蛇啊!大毒蛇啊! 花面只是在街上随便的逛了一圈,等到他从第三条街上出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二十来个人了。 林七娅在心里疯狂的骂那些人真是傻子,居然追到这里来了。他们不要命,她还想要呢。 此时此刻她身边的那个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林七娅也不敢随便刺激他,让他又生出什么可怕的念头来。 “快追!那人就在前面。” “在哪呢?在哪呢?” 一群人就像是玩捉迷藏一样,在大街小巷之中奔跑着,明明在前面跑着的那个人是这条街上最恐怖的人,但此时此刻却像是小孩子一样玩着这么“幼稚”的游戏。 街上原本还有花船的人正在被人追着,结果就忽然看见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突然掉头了,她们正奇怪这些人都去干嘛了,然后就看见了正在被一群人追着的那人,继而看到了他脸上的面具…… 一瞬间,整花街都陷入了非常恐怖的混乱之中,所有花船的人都疯了,他们心想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呢?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花街上的人四处奔走相告。 “那些人追错人了!” “啊?!” “快点!快点叫人啊!把那些人都给引开。” 对自己引出了多少混乱的易大佬此时此刻还一无所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荣月觉得她竟然……还有点开心? 她远远的在追过来的那群花船中人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她眼前一亮。 那人脸上戴着一张半残破的面具,这面具是以前花面用过,但后来又弃用了的,再加上他身上的那身衣服,让华荣月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应该是清秀小帅哥。 “唉!”华荣月传音道,“你现在听得见我在说什么吗?” 对面那人的头猛地一抬,看向了这里,华荣月的心中一喜,居然真的能听见! 她瞬间又继续说道,“我现在的状况……有一点特殊,你现在别离我太远,但也别让别人发现你。” 看着那个小帅哥不易察觉的点了下头,华荣月瞬间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今晚头一次有了种踏实的感觉。 不过还不能太早放心,华荣月对于现在花船的状况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如果清秀小帅哥这会要是能给她传音的话,她也不至于对面前的状况两眼一抹黑…… 林七娅同样也被许多人注视着,她非常的不适,并且一直在观察着四周,随时防止“那些人”的出现。 不能让这些人看见她……最起码别是这个样子。 但有些时候偏偏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林七娅刚这么想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 华荣月敏锐的发现身边的林七娅似乎僵硬了一秒,她朝着她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被淹没在了一堆人里。 现在易大佬身后跟着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是这样,华荣月道还是能看清楚身后到底是跟了什么人。 华荣月遗憾的想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打起了精神来,用传音吩咐清秀小帅哥,“你去旁边那群人里找找,有没有人显得怪怪的,找到了就立刻把他抓起来。” 清秀小帅哥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华荣月心里非常的舒坦。 果然……这年头有个靠谱的帮手可真好。 华荣月本来想着让易大佬慢慢离开,这样六扇门就不会注意到他了,但很明显,这个想法已经实现不了了,她身后的人数和目光正在以滚雪球的方式聚集。 有很多原本对于这边没什么兴趣的人,在看见这边人这么多以后,自然而然的也就生出了一些凑热闹的心思。 再然后,就是一堆人堵在这里,所有人都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这群人之中自然还有人想着第二个赌局的事情,人群之中不知道有哪个莽撞的人,忽然就传出来了一声,“最漂亮的美人找到了!” 瞬间,整条街道都跟着沸腾了起来,无数人都朝着这边蜂拥而来,刚刚正原本用别的方法引开这的人的花船众人瞬间傻眼,一时间只看到撵都撵不走的人往这边挤了过来。 等到他们把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以后,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一件锦衣的“姑娘”,“怯生生”的站在人群之中,朝着四周看着,周围冷不丁围了这么多的人,她被众人围观着,像是有些羞涩一样。 有时候人就是很古怪的生物。 明明这会易玲珑的脸被面具遮的严严实实的,但是当周围围了这么多人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看上一眼简直就是赚大了。 正因为如此,无数只见了花面一眼的人都在喊,“这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啊!” 华荣月觉得易大佬应该是,可能是,或许是……有点傻了。 毕竟上辈子易大佬出行的时候,周围比这人山人海的时候多了去了,可从来没有一群人围着她,一边从头到尾的看一边在那边狼嚎“是美人”的。 可是易大佬真的有傻了的这种可能性吗? 华荣月正在怀疑这个问题的时候,易大佬忽然间甩起了袖子,这袖子很宽大,看起来很柔软,但当易大佬挥出这一袖的时候,周围所有离她过近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瞬间她的面前就清出了一片空地。 林七娅一直被死死的按在花面的身边,想跑都跑不了,本来急得焦头烂额的,这会反倒是不急了起来,眯着那双杏仁眼打量着花面。 她从刚才就奇怪花面为何要把她带在身边,又为何会吸引这么多的人,现在她想,莫非花面一会是要把聚集过来的人全部都杀掉? 目前的他还不满足吗?现在他的状况就已经不对了,再杀下去的话,恐怕真的会当场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就在这一片热闹之中,她的听见身边这人的心跳加快了。 扑通,扑通…… 这人……终于忍不住要大开杀戒了吗?林七娅嘴边忽然露出了一丝丝冷笑。 …… 与此同时,华荣月也听见了易大佬的心跳声,她不光听见了,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毕竟缺氧和上头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她沉默了一秒,沉默了两秒,沉默了半分钟……终于沉默不了,一拍(并不存在的)桌子,揭竿而起了。 易大佬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就这么几个人夸你,你激动个什么! 她平时天天夸你,怎么就没见你这么激动过呢? 愿望 人群之外, 某个巷子里,一个行动有些不便的瘸子也听见了这越发激动的心跳声。 他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在他的脚边, 一处阴影里, 几个倒下的人堆了起来, 像是放垃圾一样的堆在了一起。 在他看的方向,那边还是人山人海的,许许多多的人拼命的往里面挤,像是生怕看不到的样子似的。 “这人……现在有点危险啊。”他小声的说道,又看了看自己脚下堆着的那几个人, 道, “你们说,我是该去管一管呢, 还是转头就走呢……” 他似乎是又想了一会, 然后自顾自的低头笑了起来, 看向了堆在后面那三个人。 这里的人已经开始逐渐暴躁了起来, 刚才如果不是他从旁边经过,这三个人恐怕就要直接开始大开杀戒了。 “所以说我就最烦这些没办法控制自己手底下人的废物了。”吴明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种狰狞的神色, 这种神色让他身上原本非常平和的气质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 巷子里原本还算平静的氛围骤然变得带上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华荣月感觉到原本心跳正在疯狂加速的易大佬忽然抬头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似乎有所察觉的样子。 但华荣月刚才可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她正好奇刚刚易大佬看见了什么时, 周围那些起哄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些把易大佬围在中间的人大喊道, “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啊!” “对啊,让我们看看啊!” 刚才还在巷子口的那个瘸子终于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过来看看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 被围在中间的花面忽然间朝着后面退了一步,非常干脆利落的用轻功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走的很突然,甚至连根头发都没有给人留下。 ——还是那句说了千百遍的老话,虽然易玲珑的审美很有问题,但只要她动起手来,那她就是江湖上最靓的仔。 周围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够拦住她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去,可无数的人都在为她离去的身影而惊呼。 跑了?街对面的吴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惊讶。 这人的感觉很敏锐吗…… 不过吴明倒是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只是擦了擦自己沾了红色的手。 一不小心……就弄脏了呢。 …… 隔了几条街的颜盛此时此刻也飞速的赶了过来,但不巧就和花面差了那么一点点,擦肩而过。 颜盛喘着粗气,他原本都没打算过来的,因为他只是想专心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结果这边的六扇门捕快突然给他传话,说这边疑似出现了那个花街上最美的人。 那个赌局在颜盛看来完全就是胡闹,同时他也严重怀疑这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 但不得不说这个手段还真的很有效,颜盛确实对目前这个状况一筹莫展。 周围的这么一圈人都快把他看迷糊了,本来想在这么大的人群之中控制住人流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现在就连正常人也掺和了进来,表现的跟疯子一样精神。 这会颜盛是一个头比两个头大。 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阳谋,颜盛正考虑该怎么办时,却忽然听见了前面一群人都在围堵这条花街上最美的人的消息,顿时稍微精神了起来。 虽然这听起来好像对目前的局势没什么根本性的作用,但好歹能加快结束这个赌局。 万一在赌局结束后有那么一段喘息的空档,那就再好不过了,颜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抓捕花面。 原本颜盛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听见那六扇门的人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后,他忽然浑身都僵硬了,冷汗也从头上冒了出来。 那个人随口说道,“那个最美的人脸上戴了一张非常奇特的面具,似乎是某种恶鬼的样式,上面还绘了很多独特的花纹。” 这个消息令本来松了一口气的颜盛骤然又觉得心肌缺血。 他赶紧拉了那人过来,问,“那花纹是什么样子的?你再详细一点说说!” 那个人被颜盛这么暴躁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还是详细的描述了一下。 他想了想,末尾又接了一句,“不过我回来的路上听见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传闻,说是那张面具有人看着有些眼熟。” “好像……是前不久秦淮河上一个出了名的舞姬最常戴的面具。” 颜盛喉结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就往这边跑。 刚刚还在跟他聊天的那些人都被他甩在了身后,他们都有点傻眼,一边追一边喊,“慢点!你要去哪?” 并没有追上花面的颜盛站在原地喘了半天的粗气,这时,身后的其他人才赶到。 他们疑惑的问颜盛怎么了的时候,颜盛皱紧了眉头,过了半天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人……应该是花面。” “什么?!” “不会吧?”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也都惊到了,他们的反应并不比刚刚的颜盛好多少。 从他们的反应之中可以看的出来,他们对颜盛的话其实并不怎么相信。 实际上颜盛也觉得这件事有些玄幻,但那张面具实在是真到不能再真的铁证了。 这张面具光江连焕就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六扇门现在还有根据几个人的描述绘下来的面具图样,颜盛确信自己并不会记错的。 但……比起花街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来说,花街上“最美的人”的赌局结果居然是花面这件事反倒是更让颜盛吃惊。 说起来,现在外界好像还并没有人清楚花面的真实容貌,颜盛只知道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 不过这人如果真的是最美的那一个,那颜盛在震惊之后也可以接受,只是他不懂花面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已经拖延了时间不是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身份暴露出来呢? 难道说,他其实真正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颜盛想到了另外一个很无厘头的可能,这种可能说出来都容易被当成玩笑。 可是经历了亭子事件,还有从江连焕那里听来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之后,他只能说这种可能性……他暂时不是非常肯定。 这是一个非常恶趣味的人。 现在,颜盛还给他加了另外一个形容词…… 这是个非常狂妄的人。 “花面很好看吗?”旁边有另外的六扇门的人很茫然的问到,“花面不是……长的挺凶神恶煞的吗?” 对于花面的印象,他们大部分还仅仅局限在花面应该是个性格残暴,并且十分狡猾的人上。 颜盛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朝周围再问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刚才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去哪了,然后……联系一下江连焕。” “是!” …… 林七娅被花面拽着跑了好几条街了,她现在非常拿不准花面究竟想要让她干什么。 说被她迷惑了吧……不太像,说想要杀她……好像也不太像。 花面带着她飞上了一个高高的塔顶。 这座塔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之一,从上往下看甚至会有一种眩晕感。 林七娅被他带到这上面的时候还有一些茫然,花面此时却忽然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来到了塔顶上方,靠着栏杆往下面望。 下面是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从这看,所有的人都小了几圈,仿佛自己就站在巅峰处,一览众山小。 林七娅本来只是观察着花面的,冷不丁转过头去,也被下面的景象吸引住了。 她不知不觉中,也看愣了神。 林七娅很少有这样会愣神的时候,尤其是在疯了之后。 但今晚,或许是身边的人实力太过强大,让她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又或者是周围的夜景实在太美,令她有些沉迷。 周围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靠在栏杆上的花面的长发,他伸出手,将它拢到了耳后。 华荣月不知道易玲珑想做什么,不过这会已经非常淡定了,她甚至准备幻想出自己抱着薯片和可乐在一旁看热闹的情景,反正现在“男”靓女美,完全可以当偶像剧来看。 只是不知道易大佬啥时候这么大度了起来,华荣月本来以为两人相见后,林七娅会是必死的局面呢。 林七娅在屋顶上吹了一会风,过了一会突然听见身边的人问,“如果我现在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那你最希望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听见这句话后猛地回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却只看见花面背对着她,那头长发依旧还在飞舞着。 这个问题问的猝不及防,却也让林七娅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堆东西。 她笑着,带着点开玩笑意味似的说道,“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说说看,万一呢。” 林七娅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呼吸略微一滞。她在那一刻想了很多,似乎是在想要说个什么愿望,却在沉默了一会后道,“算了,暂时还没有想到,有机会再告诉你。” “有机会……吗。” 花面站直了身子,眺望着远方,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场的人之中,或许只有一个人的内心惊涛骇浪。 华荣月刚才差点被自己幻想出来的薯片噎死,就在她听了易大佬问出那个问题之后。 “可以满足你任意一个愿望”这种听起来特别像泡妞的话,乍一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个问题,易大佬曾经和同一个人问过。 …… 那个人,就是上辈子的吴妄言。 难道说易大佬真的这么轻易地就把性取向给变了? 华荣月在震惊了三秒之后,又摇了摇头。 不不不…… 事情还是有些不太对头。 她清晰的记得上辈子易玲珑对吴妄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笑着的,心里就像小鹿一样乱跳。 就像刚刚在街上被一群人围起来的时候,她所表现的那样。 可刚刚她问林七娅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古井无波,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 非但如此……华荣月甚至察觉到了一丝只有她才能感知到的寒意。 朋友 花面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刚刚街上就有许多一直在找他的人, 这会发现了他的踪迹, 全都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只是他们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这塔太高了。 虽说这帮人各个都会飞檐走壁, 但古代的房子大部分也不高, 这个塔就已经超过了挺多人的极限。 而花面带着林七娅是直接从地上飞上来的, 但是换成了其他人就要一层一层的爬…… 等他们从塔底爬到塔顶, 这中间就是一段蛮充足的时间了。 华荣月总觉得刚才易大佬的话格外的瘆人, 而且易大佬貌似正在琢磨着什么东西。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要华荣月说易大佬的江湖经验还是比她好很多的,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易大佬都不太愿意去想那么多的事情, 这回头一次居然还动脑了。 底下依旧有人试图不爬楼梯,直接用轻功飞上来, 然后华荣月就有幸观察了一幕人类作死现场, 不少人带着毅然决然的野心朝着上面纵身一跃, 然后丝毫没有疑问的当场拍在塔身上。 看着看着, 华荣月竟然听见了有人在笑, 然后她就意识到这应该是易大佬笑出了声。 ……易大佬,咱能不能稍微有点紧张的感觉,你这样搞得她很尴尬啊。 颜盛也千里迢迢的追了过来, 他同样也爬不上这座塔,但这不代表他会像周围那群傻子一样明知爬不上还要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 他压根就没试图往塔上爬,而是聚精会神的观察着花面, 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原来这就是花面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颜盛才意识到原来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姑娘”的背影就是花面。 要他说这人戴上面具不说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男的。 怪不得周围一群人把他当成了花街上最美的人呢……颜盛心道。 他借着这个时间拼命的把花面的模样记在了心里,同时也努力的观察着他后面的那个人。 那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着实有些眼熟,他总觉得自己在六扇门最近的档案之中见过她。 叫什么来着…… 对,林七娅。 颜盛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警觉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性格和手段都非常残暴了。 而且她背后的水很深,六扇门一直认为她身后应该有着另外一批人在试图操纵着她。 这批人的身份六扇门一直都没有查明,但是颜盛想不到的是林七娅居然跟花面认识。 难道说林七娅背后的势力就是花面? 不……不太对。 颜盛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先不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花面和林七娅有关系的事情,就是花面和林七娅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对头。 这两人一前一后,看起来非常亲密的样子。 颜盛学过唇语,所以他能读懂别人正在说什么。 花面戴着面具,他看不出来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林七娅的话他却看出来了。 “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这句话让颜盛瞬间提起了警惕之心。 “完了。”他自言自语道,“这下子事情越发危险了……” “什么危险了?”旁边的人问。 “江连焕联系到了吗?”颜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联系到了,就在后面。” “我现在就去见他。”颜盛说完,就立刻起身来到了后面。 …… 江连焕一脸惆怅的样子,他刚才在这街上转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华荣月。 他本想往更隐蔽的地方找找看的,没想到这时候就突然收到了六扇门的消息。 华荣月这家伙去哪了?平时也没看他这么能藏啊? 江连焕想了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莫名感慨,这家伙……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啊,不光逃脱抓捕是一流,躲猫猫都是一流。 颜盛走过来的时候,江连焕还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他见到颜盛时想打个招呼,却没想颜盛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只留下了他和江连焕。 其他人纷纷退去,江连焕看着面前的这一幕,颇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颜盛要跟他说什么事,居然要挥退身边的所有人? 在这种地方一般是不应该落单的,颜盛故意让那些人离开,甚至特意叮嘱了走远些,这本身就是件反常的事情了。 江连焕看了颜盛一眼,颜盛问了第一个问题,“连焕,你觉得花面……现在的状况如何?” 江连焕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了几个字,“并不是很好。” 他刚刚去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的,街上的那些属于花船的疯子们明显可以看出来都拥有着一定的野心。 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江连焕逛了一圈下来,发现他自己都有点上头。 明明花船也不是六扇门,可是当他走了一圈下来后,他明显发现自己也有些压不住杀气了,甚至有种想要不顾一切的乱杀一气的冲动。 这都仅仅只是因为周围人的影响而已,江连焕很难想象站在最中央的花面此时此刻会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要他说,还能说明白话就是奇迹。 江连焕现在完全是苦中作乐,但颜盛看着江连焕道,“连你也这么认为嘛?” “但是花面现在看起来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啊?”江连焕猛地抬起了头,差点脱口而出牛逼二字。 “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刚刚和吴明说完话的江连焕脑子里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三个答案—— 花面的实力强到可以承担住这种疯狂。 花面处于某种痛苦之中。 花面的心里……存在着某种执念。 说起来,六扇门也有一套用来保持理智的方法,但是如此详细的方法江连焕还是头一次听说过。 吴明的身份在江连焕的心里又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了一点,江连焕以前只以为他是个卖药和画的,但今晚却让江连焕得知了这个人的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江连焕此时此刻明明可以把从刚刚和吴明对话中得出来的结论一条一条的清晰给颜盛列出来。 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那么做。 江连焕似乎是故意隐瞒了这一点,只是道,“或许……花面以前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让他没有陷入疯狂?又或者……花面的心里挂念着某个人?” “是吗……”颜盛缓缓的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目里面的疯子不都是这样的吗?”江连焕看着颜盛,坦坦荡荡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他过于坦荡的态度似乎是把颜盛想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不知为何,现在江连焕格外的喜欢看颜盛吃瘪的样子。 颜盛憋了一会,但他终究是上司,所以治江连焕还是稳稳当当的。他道,“我刚刚看见花面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女人?” “那个女人的身份很特殊,花面对待她的态度也很特殊。”颜盛道,“我有理由相信,花面是因为这个人才暂时没有疯狂的。” 江连焕似乎是被这个消息一时间砸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懵了好长好长时间,最后才长长的说了一个字,“啊——” “你是目里面最优秀的人了,连焕。”颜盛道,“你从很久以前,就应该知道目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目为了什么存在我当然清楚。”江连焕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就是怕你们忘了……”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花面再继续这样下去了。”颜盛道。 “如果花面彻底疯狂了那倒还好……” “可如果他听从了某个人,或者是某个组织的话,那他就会是那个组织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你清楚吗?” “清楚。”江连焕低垂着头,“就像我一样呗……” “那个女人可不是一个冷静的家伙。”颜盛道,“今晚,花街上数千人的性命可能都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里。” 江连焕似乎是被颜盛看的浑身不舒服。 他想了很久之后说道,“你不能把这件事情全部强加给我,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做什么事情,就最好直说。” “我记得……你跟花面认识,对吧?”颜盛看着江连焕,缓缓的道,“你似乎……跟花面还是朋友?” “呃……”江连焕这回是彻底沉默了。 这件事他没法否认,因为六扇门的报告一直都交着,不过他从来也没写过自己跟花面关系很好的事,只是写两个人曾经打过几次交道。 江连焕有种莫名很糟糕的预感,所以他一直低着头,想要避开颜盛的眼睛。 六扇门的手段其实一向很厉害的,江连焕甚至都能猜测出来他们要让他做什么了。 然而就在这时,颜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越发压抑的对话,“华荣月呢?” 刚才一直低着头,似乎在等着宣判似的江连焕猛地松了口气。 他连忙道,“华荣月……听说旁边的街道有情况,所以特意去看了看。” “算了,他如果掺和进去,反倒是容易受伤,况且今晚过后,他还在不在目里也不一定,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了。”颜盛似乎是不疑有他。 江连焕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然后他紧接着就又听见了颜盛所说的话:“一会你去接近花面,以你的身份,想必接近他应该更容易一点。” “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杀了他。” 别出现 杀了花面……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啊。 江连焕人生经历过很多次迷惑的场合, 这可能是其中最令人迷惑的一种。 他甚至都不确定颜盛说出这话的时候究竟是真的还是搞笑的。 江连焕按照颜盛的指示, 朝着那边的塔楼走了过去, 离得老远就看见那边站着两个人。 果然在这啊。江连焕眯着眼睛, 打量着上面的两个人,花面一个人趴在栏杆上面打量着下面的所有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 两个人可以说的上是郎才女貌。 他远远的看见花面和那个红衣姑娘又说了什么,然后红衣姑娘突然轻笑了一下。 啊……居然是真的, 那就有点大条了啊。 江连焕默默的转过头去看了眼旁边还在艰难的往楼上爬的人们。 他都没有跟着上去,尽管以他的轻功水平, 他只要稍微用点力气,也是能直接飞上去的, 但他心甘情愿的在下面蹲着。 因为他都猜出来了花面那种恶趣味的人一会想要做些什么。 …… 十分钟过去,刚刚最先一批开始爬塔的人已经快要登顶了,花面从栏杆旁直起了身子,转头对林七娅道,“该走了。” 林七娅看着那批就快要上来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他们有些可怜。当然她自己平时也是喜欢真的耍别人的, 所以对于花面此时此刻的做法毫无疑虑, 直接上前挎住了花面的胳膊。 花面带着她从塔顶一跃而下, 身影就像一尾跃入了水中的游鱼,瞬间消失不见。 一群人在他的身后跟着惊呼或者是大喊,不过根本就没有人能听得见了。 江连焕看了花面离去的方向,毫不犹豫的跟着冲了过去。 华荣月这会着急想要看看清秀小帅哥跟没跟上来, 却在人群之中隐约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皱了皱眉头,江连焕? 江连焕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追花面了吗?要知道,这可不是两个人偷偷摸摸的摸去胭脂店要车马的时候,周围可还有着不少六扇门的人。 华荣月并不觉得六扇门的那群人会愿意看到江连焕来找花面,也不认为江连焕是一个冒失的人。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江连焕想要干什么? 她想不通这件事,刚到下面来的时候,就忽然听见身边的林七娅说了一句话,“我想……离开一会。” 华荣月等待着易大佬的反对,没想到她居然很干脆利落的说:“可以。” 然后她就放开了林七娅的手。 林七娅可能是也没想到自己的要求居然这么快的就被答应下来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不止是她,华荣月自己也难以置信。 喂,易大佬,刚才你还不是一直拽的她死死地吗?而且你跟这个人……真的没有仇吗?为什么这么淡定? 林七娅虽然迷惑了一会,不过紧接着掉头就跑,跑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恐怕能让刚刚还误以为两个人之间有暧昧的颜盛眼珠子都掉出来。 易玲珑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末了,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 华荣月看着易玲珑安安静静的把刚刚抓着林七娅的那只手从头到尾擦了一遍,连指甲都没有放过。 手掌,手背……她就像是在干一件漫不经心的事情一样。 末了,她把手帕随手往地上一扔。 华荣月在一旁看的毛骨悚然。 她发现自己头一次猜不透易大佬心里在想什么。 虽说易大佬这人平时看起来都挺可怕的,但是华荣月想要猜透她并不难,这是华荣月头一次有自己连易大佬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毕竟她连易大佬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有,就好像是看见一个熊孩子怎么长大的一样,他一张嘴开嚎,就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什么都猜不透的状况呢? 而且华荣月还发现了一个很有奇怪的事情,她本来觉得易大佬应该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知道,因为在上辈子她临死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就是这个样子的。 华荣月一度怀疑那是抑郁症的表现,结果这次上线的易大佬明显是在按照一定的目的做事,虽然她猜不出来这个目的是什么,也搞不懂易大佬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要知道,上次易大佬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并且按照一定步骤的做事还是她没有陷入疯狂的时候。 这种能够按照一定计划来行动的易玲珑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存在。 不过华荣月现在倒是真的很着急的想要出去,因为第三个赌局的时间眼看着就快要到了。 华荣月现在有点苦笑的感觉,当初她想着今晚必死无疑了,所以交代下去的第三个赌局比较特殊。 她本来想的是如果自己今晚没办法活着,那或许花船还可以依靠这个赌局保有一丝生机什么的……没想到转头就被易大佬夺了控制权。 赌场那边的人在看见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也是震惊了半天,华荣月特意告诉他们,这第三个赌局倒也不用着急,如果她在规定时间内准时回去,那么这第三个赌局就不用放出来,如果回不去了……他们再将第三个赌局放出来。 现在眼看着局面还没恶化到那个地步,但是距离第二个赌局结束的时间也不远了。 “完了,这下子清秀小帅哥都被甩开了,我还能去哪里找人啊。”华荣月一脸茫然。 她心说人算不如天算,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大佬,大佬,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什么啊?”华荣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解乐,“如果老天要是开眼的话,那麻烦大佬你就去一趟赌坊吧,一会在再不过去的话会出事的,等到第三个赌局开盘的时候就晚了……” 她在这边自言自语的时候,忽然看见易大佬的脚步一顿,似乎是换了个方向,朝着赌局的方向那里走了过去,华荣月整个人一惊,继而大喊,“易大佬?你能听见了是不是?我说话你能听得见吗?” ……没有任何反应。 华荣月颇有些尴尬,她刚刚还以为易大佬能听得见她在说什么,兴奋的跟狗子一样。 结果这会发现易大佬应该只是偶然,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能听见她说什么的样子。 这就显得她刚才的激动跟村头的二傻子一样。 华荣月一赌气自闭了,易大佬倒是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在前面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 “嘶……疼死我了。” 路留生龇牙咧嘴的走在街上,旁边是扛着他的黄娇。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黄娇一边骂着,一边颇有些气愤和后怕。 她去找的时候,路留生就跟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周围下了一场雨,把他浑身都淋得湿透了,地面上一滩红色渗了出来,跟雨水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种十分让人不舒服的液体。 黄娇当时吓得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差点哭出来的时候,就突然听见地上躺着的路留生道,“快……快扶我起来,我在这里已经躺了好久了。” 黄娇连忙顾不得别的,上去把路留生扶了起来,他龇牙咧嘴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被戳出了大洞的银票,一边哀嚎一边喊道,“疼死我了,差点就一命归西了,有时候不得不说钱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他掏出来的那一沓银票就扔在旁边的泥地上,黄娇看的都呆了,路留生倒是像根本不在意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对黄娇说,“咱们走吧。” “等等……”黄娇指着地上的银票,路留生道,“啊……这个,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拿过去,不过都坏成这样了,不知道他们还收不收。” “……那也不能说扔就扔啊!”黄娇一把将银票捡了起来,二话不说又塞进了路留生的怀里,这个动作让路留生的伤口似乎又扯动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吐槽道,“真是要钱不要命的。” 两个人慢慢的在街上走着,黄娇想给路留生找一处医馆,路留生却问,“现在街上有什么变化吗?” “没……就是刚才听见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黄娇道,“我刚才听他们说……似乎这条花街是有主人的,而且这个主人可能今晚会出来见我们?” 路留生听了这句话没什么反应,黄娇道,“啊,还有……刚才我看见江连焕公子朝着那边过去了,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等等,江连焕?”路留生顿了一下,然后挣扎着起身道,“我这就去那边看看……” “唉?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自己走路吗?”黄娇在他的身后喊到。 路留生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居然还真的能走的动,而且一转眼就消失在了黄娇的眼前。 黄娇看着几滴落在雨中的血,一跺脚,也跟着追了上去。 …… 就在路留生追过去的那个方向,有两个人正面对面的站着。 江连焕看着面前的花面,心说自己终于算是找到这个人了。 花面现在居然孤身一人,身边既没有刚刚那个红衣姑娘,也没什么其他人。 这让江连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华荣月,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想不开突然出现啊。 不然别怪他……到时候很有可能连你也跟着一起杀掉。 狂暴(?) 江连焕怎么突然来这了?华荣月疑惑了一下, 不过脑子里蹦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拜托江连焕让他帮忙告知赌坊那边, 千万别将第三个赌局放出来? 华荣月一开始竟然莫名的觉得这个想法有那么几分搞头,但她想了想, 又突然觉得自己怕不是大脑短路了。 江连焕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不过江连焕跟易玲珑还是认识的, 而且这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可能比华荣月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都要长,所以此时花面和江连焕居然聊了起来。 江连焕看着花面, 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太好了,原来你在这, 我差点以为你失踪了呢。” “你找我干什么?”花面冷冷的道。 “我害怕你被人给抓走了。”江连焕没好气的说道。 “走吧,现在外面的人全在找你,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天来找你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些人的数量非常的恐怖, 并且他们的身份也都非常的恐怖。” 江连焕在干嘛?华荣月听的时候一头雾水,她心说这哥们居然这么快就投敌了? 不应该啊。 但是江连焕说的确实是正确的消息, 这种消息他本不应该这么简单就告诉花面的。 江连焕终于想开了,准备放弃六扇门的五险一金,跟着他们花船来混了?要知道,他们花船现在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呢,虽然也不知道还能吃上多久。 华荣月苦中作乐的想到。 易大佬朝着江连焕那边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她轻声道, “你后面跟了东西。” “嗯?我?”江连焕朝着后面疑惑的望了过去,过了半分钟,才感觉到确实是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的心底一沉,之前他见面的时候觉得自己跟花面终究还有一战之力的,结果此时此刻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花面之间竟然已经相差了这么多。 花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强的呢?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跑不太快的样子。 江连焕假装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对花面道,“我们要在这里等等那个人吗?” “等等?”花面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说:“等等……但也未尝不可。” 她和江连焕就这么悠闲自在的站在那里,等着身后的那个人追上来,一点都不害怕那个人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的样子。 这就使得路留生刚来到这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谁都没有动的样子,就站在那里闲聊天,吓得受了伤之后告知不太敏锐的路留生瞬间就躲到了房子的后面,偷偷的观察着他们。 江连焕就站在那边,他对面的那个人……是个女人? 路留生摇了摇头,不对…… 这人好像是他上一次来这里时看见的那个花街的主人。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一起聊天,那他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 路留生知道这个花街的主人身份很特殊,但没想到他居然能跟江连焕站在一起,悠闲聊天的样子,这就让江连焕的身份在路留生的心里一瞬间又变得更加神秘了起来。 ……要华荣月说,如果不熟悉江连焕的人很容易会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的,谁能看出来这是个六扇门的正经员工。 就连上辈子的易大佬跟他不熟的时候,都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神经病呢。 毕竟这人身上就是有这种容易被人误解的谜之气场。 “来的是个已经半死了的人。”江连焕背对着路留生,小声的对花面说道。 花面似乎也朝着路留生藏身的房顶上看了一眼,过后就没什么表示了。江连焕发现这人居然没有对路留生出手的意思,这又让他震惊了一下。 以他现在的能力,他也只能保证自己不陷入杀戮的漩涡之中,然而花面此时此刻竟然看起来比他还要冷静理智的样子。 江连焕觉得这很奇怪,同时又对花面这人到底有多么的强有了更恐怖的猜测。 花面似乎终于对躲在房顶的那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江连焕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江连焕……似乎是在跟随着那个花街的主人?路留生把这点记了下来,毕竟江连焕就已经够可怕的了,花街的主人居然能够让他主动追上去,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也一定颇为特殊。 他又观察了一会,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他记得用刀砍了他的那个女人说过,她来这是为了找她表哥的,而她的那个表哥会对那个虫子有影响…… 这世上能对虫子有影响的路留生只认识一个。 那就是华镖头。 他最开始还真的怀疑过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华镖头的妹妹,可是在被捅了一刀后,他已经完全不这么觉得了。 华镖头如果会有一个那么变态的妹妹,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路留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确信着。 他其实肯定那两个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可不知道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还是觉得干掉一个半残的人胜之不武,所以放过了他。 等到这两个人走远了以后,路留生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虚脱了,汗水和血水一起沾到了身上。 ——索性,这个时候追过来的黄娇解救了他。 “你下次要是再这样,那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黄娇看着路留生,非常的生气。 路留生苦笑着道,“我错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这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黄娇咬着牙,又把路留生背了起来,她这回想直接把他带到医馆里面去,如果他敢说不去的话就直接打晕,但谁知路留生摆了摆手道,“你先不用管我,我会好好的去医馆的,我只想让你帮我取一样东西。” 他在黄娇不善的眼神中说道,“我有个小罐子,让我放在一个茶馆里了。你能帮我取过来吗?等你见了那里的掌柜,你就说是那个乞丐托付给他的东西,直接拿过来给我就好。” …… 江连焕和花面走在路上,他必须得把花面引到一个地方。 他也知道六扇门的心思——他们想让花面死,但暂时又不希望外界的人知道是六扇门下的手。 还有另外一点,如果是江连焕亲手杀了花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外面的那些其他门派的人可以帮江连焕一把,但是最后杀了花面的一定不能是他们——这是六扇门说不出口的秘密。 这或许也是目的人被“培养”出来的目的,只不过江连焕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会儿杀了花面之后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这群人对他有多少信心啊?为什么会觉得杀了花面之后的他依旧能保持理智啊? 江连焕不准备这么做,但是很显然,如果他现在就这么回去的话,他也肯定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 ——所以他准备来想点别的办法,稍微刺激一下花面。 他跟花面之间唯一能够利用的也就只有他们俩之间薄弱的“友谊”。 江连焕承认他在花面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六扇门问话的时候沉默了一秒的原因。 现在他如果想要出手,无非就是破坏了二人之间那点薄弱的友情,不过江连焕如果有另外的选择,那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总而言之……先得让花面活着,最起码活过今天。 因为花面暂时还有点用处。 两个人行走在一条寂静的小道上,江连焕走着走着,突然间开口说道,“咱们俩也算认识了一段日子了吧?其实我有几个秘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不过我觉得咱们俩是朋友,所以事到如今,你或许可以知道一下这些秘密吧?” …… 华荣月觉得今晚简直就是过去的种种一幕幕的再现。 历史总是轮回的,就在大概半个小时以前,她刚刚听见易大佬对林七娅说出了上辈子对吴妄言所说的话,转头就听见了上辈子江连焕对易大佬所说的话。 种种既视感,真的让华荣月很害怕。 她本来以为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情已经有个很大的差别,像易大佬现在已经不在天易楼了,上辈子本应该gg的花船也成功活到了今晚。 但今天真的是让华荣月打破了三观,让她忽然发现历史终究没有躲过去,她还是在里面打着转。 没有错——江连焕的这句话,其实他上辈子也同样对易大佬说过。 虽然句子之间存在着细微的差别,虽然那时候的易玲珑是天易楼楼主,而不是花面,但是……但是…… 这句话,就是上辈子江连焕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个“变态”的起手式。 他就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狂暴的,华荣月至今还记得这给易大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因为那以后易大佬都躲着江连焕走了。 华荣月差点一口背过气去,她心说搞啥啊搞?江连焕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怎么又来了一次?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看了江连焕一眼,眼神颇有些古怪的意味。 不过紧接着,“自己”忽然间有些恶趣味的笑了笑,说:“好啊。” 刚刚憋着大招的江连焕听了这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他觉得花面这声笑里……夹杂着某种诡异的东西。 然后他接下来就听见花面说道: “不知道江公子……是希望代替我成为蛊王,还是惧怕代替我成为蛊王呢?” 第三个赌局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这会方还是没方, 不过她对于江连焕的这个反应倒是挺感兴趣的。 因为江连焕眼睛忽然就直了。 无论左瞅右瞅都是一样的直, 华荣月透过他空洞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他脑袋里的宇宙大爆发,世界大爆炸, 各个物种集体毁灭,人类灭绝…… 反正这个眼神死的状态挺符合华荣月今天晚上听见六扇门说要来的时候的反应。 唉……大家原来都是一样的吗?华荣月看了江连焕半天, 恨不得伸出手指头戳一下, 然后就听见江连焕说:“别逗了花面大人, 我怎么敢杀了你呢?” “杀我是不可能的。”花面说了这句话, 还没等江连焕松口气, 就听见他又说道,“毕竟你现在做不到。” 江连焕听了之后心里恨得牙痒痒。 是啊,他是做不到,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何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也要点脸面的好吗。 “不过别的事情你或许还是做的到的。”花面似乎又漫不经心的说道, “例如说把我骗到某个地方,然后装疯卖傻来吓唬我什么的……” 华荣月瞬间喷了。 她看着江连焕,江连焕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的表情,过了一会才说道,“怎么会呢?我一个好人, 怎么可能会做那么过分的事情呢?” “啊……”花面笑了起来,江连焕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就开始面对面的笑, 你笑一声,我笑一声,最后两个人开始面对面放声大笑。 …… 然后江连焕就被易大佬给当场揍服了。 “嘶……”华荣月一个纯粹的吃瓜群众都看着疼得慌。 “啊!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江连焕在地上一边打滚耍赖一边躲过花面的攻击,花面居然还真的停下了手,冷冷的问,“错哪了?” 被突然这么一问的江连焕居然沉默了下来,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后道,“呃……” 然后他又被花面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你还敢犹豫?在狂暴的易大佬面前,你竟然敢犹豫? 华荣月忽然发现易大佬现在对于江连焕呈现了碾压的趋势,原因不仅在于这二人之间少说也隔了个五六年的信息差,而且还在于……现在江连焕想干啥,易大佬都知道。 估计现在江连焕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他一直以来都伪装的人模狗样的,怎么会突然就在花面面前暴露呢?不应该啊……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什么阴谋!”江连焕被揍得满头包的时候还不养了给自己辩解呢,“我怎么可能会对您出手呢?您看看我啊,我对您的真心日月可鉴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人,而且还说的如此熟练。华荣月默默的想。 不过今晚经历了太多跟上辈子相似的事情,华荣月总觉得有些奇妙,同时她开始暗暗的猜测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和这辈子发生的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如果上辈子江连焕突然在易大佬面前发疯的话,那易大佬只能觉得这人本身就是个疯子,但现在华荣月已经轻而易举的知道了江连焕为何要这样做——因为他身后的六扇门。 上辈子的事情也是六扇门让江连焕做的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说起来,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上辈子易玲珑一直以为江连焕似乎某个组织特意派到她身边的一个卧底,她本以为这辈子的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江连焕变成了埋伏在花面身边的卧底? 易玲珑和花面,天易楼和花船,明明身份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江连焕还是追了过来。 真是可怕。 江连焕努力的把自己的脸从易大佬的拳头下保护了下来,此时的江连焕生无可恋,一副被这个世界摧残了的模样,花面才终于停了手。 被这么一耽搁,时间又过去了好一会,按理说华荣月现在应该盼望着易大佬赶紧去赌坊的,但是她现在既希望易大佬去,又希望留下来看看江连焕的惨状,十分的纠结。 花面在揍完江连焕之后,冷冷的说道,“劝你把你那点小心思都收回去,否则下一次可能就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 江连焕现在正一边生无可恋,一边思考究竟是哪里出现的错误。 没道理啊……华荣月这个人,江连焕清楚,虽然是个心肠软的,但是嘴很严,即使跟花面再熟,六扇门里面的事情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那么难道漏洞是出现在他这?也不可能啊。 江连焕活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么憋屈的事情,他本来都已经下了决心不对花面下杀手,只是给他留下一个“深刻且难忘”的印象,让他听见江连焕这三个字都要躲。 六扇门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花面会彻底失去控制,甚至是转而成为别人手中的一个工具,既然如此,江连焕准备给花面中下一个心理暗示。 刚才吴明对他说过,保持理智的方法可以是因为某种执念或者是情感,而恐惧也是情感的一种。 将恐惧利用好,也可以让花面保持冷静,甚至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给六扇门交差的工具,证明他们也拥有了一把可以控制花面的小钥匙,这样应该勉强可以让花面活命。 江连焕本来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些小秘密,就是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是真发起疯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害怕他自己。 现在江连焕觉得自己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完全没用,因为花面这人比他还要想象的要冷静沉着的多了,或者说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他心慌。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瞄着花面,刚刚花面把他按在地上揍得时候,他本以为自己还有一些还手之力的,但谁知,他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这个事实着实挺伤人的。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吗?”花面问,江连焕疯狂摇头,“不了,不了……” 开玩笑,他哪里都不想去了好吗!这破活谁爱干谁干,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啊……这样啊。”花面看着江连焕,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江连焕当时的表情,就宛如吃了死苍蝇一样。 华荣月看着花面和江连焕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只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遥想上辈子此时江连焕应该彻底犯病,而易大佬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结果风水轮流转,现在易大佬一人走在前面,江连焕屁颠屁颠的跟着,就像个小鸡崽一样,时不时的还得低下头看看衣服上面的灰土。 两个人穿过了小巷子,江连焕心里觉得怪怪的,他刚才确实有点压不住火了,想着要不然趁乱彻底疯上一把,结果被花面揍了一顿之后,脑子居然清醒了很多,心里那股一直消不下去的杀意也莫名的散去了。 所以说果然疯子是越强的人越容易疯吗?江连焕苦笑了一下。 他总觉得自己刚刚被痛揍了一顿之后,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他说的当然不是节操。 此时路留生刚刚被安放到了街上的某个医馆里,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医馆里的大夫看见他的样子时居然没有丝毫惊讶,很淡定的就让他脱了上衣,然后熟练的掏出了刀伤药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就好像他经常看见鲜血淋漓的进医馆的人一样。 路留生都觉得这个大夫有些淡定的过分了,不过他的刀伤药倒是真的好用,刚刚敷上一会,路留生就觉得那里已经彻底不流血了,估计明天早起就会留疤。 “小心点,不要沾水。”大夫刚说完,门口就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姑娘,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罐子道,“累死我了……我总算是把那个罐子给你取到手里了。” 她手一翻,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子,旁边原本正在号脉的大夫眼睛忽然朝着那边漂移了一下,继而又若无其事的把眼睛转了回来。 路留生接过了罐子,打开了盖子,看见那只虫子果然还老老实实的趴在里面。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路留生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背甲,却忽然发现它飞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出了这个门。 “等等,你去哪?”路留生朝着那边喊了一嗓子,然后又连忙起身追了过去,黄娇也想跟着追过去,被大夫一把拽住了胳膊,道,“等等,小姐,还没给钱呢。” “哎呀,路留生那个混蛋!”黄娇骂了一句,掏出了自己的荷包,却没发现大夫在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黄娇的长相之后又把手上的力道轻轻的收了回去。 他另一只藏在桌子下的手早已经如同鹰爪一样,将桌子的背部抓出了好几道痕迹。 …… 江连焕和花面两人来到了赌坊前面的一个酒楼之上,这酒楼正是刚刚花面忽然从里面消失的那个楼,兜兜转转,“花面”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此时的花面,已非彼时的花面…… 江连焕觉得花面的步伐实在是太慢了,就像老太太逛街一样,他有些说一下,但奈何打不过人家,所以只能憋着。 而就在两个人刚刚走出这个巷子口,即将上酒楼时,赌坊里忽然又传出了一阵十分热闹的声音,似乎有人扛了新的牌子出来。 “来!让一让!”扛着牌子的人一边喊一边说道,刚刚忙着找人,没有过多关注赌局的江连焕随意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眼睛就忽然像被粘在了上面一样,移都移不开。 那第三个赌局不亚于一个当头重棒。 此时的花面,也毫不惊讶的转头看向了那第三个赌局,等看清上面的字后,他竟然轻轻的笑了出来。 那上面依旧只有一句话。 猜猜看,“他”……会死在谁的手里。 捏爆十万两 等等, 大哥你都没说完,你跑什么啊? 扶江趴在地上目瞪口呆, 他也顾不上周围的那些虫子了,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朝着那边摸了过去。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些虫子都堵在那里,他不敢靠过去了,毕竟他还不想让自己被那些虫子给盯上。 就这么差了几秒,上面的人就已经跑没影了,他带着股说不出来的遗憾,把旁边的几个人也叫了起来。 他们离那几个人远远的,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件事——只要他们不主动凑上去,那些虫子就不会朝着他们飞过来。 虽然搞不清楚这群人专门放出来一堆虫子来叮自己人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 扶江未免有些幸灾乐祸。 “等一下……”刚刚爬起来的艾宴看了看那边正在乱叮人的虫子,有些犹豫的说:“这东西……我好像见过。” “嗯?”其他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眼看着一向不喜欢说话的艾宴呼吸慢慢的急促。 他仔细的看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忍不住越来越激动,终于他喊道, “那个是蛊虫啊!最近黑市上特别值钱的,一只就是天价!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他说完居然还忍不住往前面去看, 让身后的几个人一下子牢牢的抓住了,恨不得直接把他绑起来。 “这虫子这么值钱?”旁边几个人听见这个价位也吓了一跳。 能让艾宴这种铁杆葛朗台一不小心露出本性的绝对是一笔大价钱,而这东西居然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就跟搞批发一样。 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起了刚刚跑上楼来的那个人是个隐形土豪,但这里面有个说不通的地方,就是真土豪应该不屑于跟他们一样住这种物美价廉的客栈。 扶江看着那虫子, 完全想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会被卖的那么贵。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虫子的模样,最后还是在心里默默的酸了一下。 有钱人……可真多啊。 华荣月追着那个男人一路来到了楼顶,她其实对于这个男人想要说什么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虫子的反应如此的奇怪。 她把那个男人逼到了最上面,那个男人的表情依旧十分的惊恐。 华荣月放缓了声音轻轻的说:“不要怕,告诉我那虫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那个男人一点点的退到了边缘处,华荣月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走到他的身边时,对面的那个人忽然间表情变得十分的扭曲,似乎正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华荣月猝不及防就看见他的肚子破开,然后从里面飞出来了一只虫子直奔着她的脸而来。 我——去—— 华荣月脑袋都被这猎奇的场景给吓懵了,不过身体还是很快的捉住了那只虫子,然后就听见了对面的男人轰然倒地的声音。 这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华荣月有些想吐,却又沉浸在震惊之中。 她忽然想起来刚刚这个男人二话不说转头就跑的动作,还有害怕她过去的样子。 原来……只是单纯的害怕她靠的太近吗? 刚才那一个场景华荣月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假花船上当舞姬的那段时间也见过。 当时她跟双情碰见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上来的男人,那个男人的死法也是同样的肚子破裂,里面飞出来了一只虫子。 回忆结束后,华荣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只虫子在她的手心里挥动着爪子,挠的她痒痒的,不过在华荣月握了一会后,又重新变成了一只“普通”的虫子,趴在华荣月的手背上一动不动。 几乎就在同时,下面的那几个人看见周围的那些虫子们都从被他们吸血的人的身上离开。 它们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统一的指令一样,忽然极力的朝着楼上飞去。 刚刚还酸成柠檬树的扶江猛地一抬头,就被这万马奔腾的场面吓了一跳,震惊的问,“它们都怎么了?” 他的话明显得不到回应,因为很明显,其他的几人跟他一样懵。 ……不对,这里面有一个人还是“理智”的。 勉强被强行控制住的艾宴这回二话不说就往前冲,现在是彻底没有办法制住他了。 剩下的三个正在溜号的人一个不注意就成功的被他逃了出去, “——啊啊啊别跑啊,求求你了!” 艾宴一边哭爹喊娘的惨叫着,就像是看见有人抱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跑了似的。 他一边从桌子旁边随手拿了个装筷子的竹筒,一边飞快的往楼上跑。 扶江他们目瞪口呆,纷纷也从一楼跟着追了上去,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 华荣月在楼上还有些莫名的伤感呢,毕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 不过她的悲春伤秋还没有持续到两分钟,就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奇怪,所以华荣月没忍住探头朝着楼梯口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了此生都可以被称之为精神污染的一幕。 一群肚子泛着红光的虫子乌泱泱的朝着她这边扑过来,每只虫子都长的奇形怪状的,这些蛊虫真的是一只一个样。 但这其实都不算什么,真正能给她造成心里阴影的,是在这一群虫子背后若隐若现的那个人。 ——两眼几乎闪烁着红光,明明不是个疯子,但此时此刻却比疯子还要疯的艾宴,正一边呼喊着“别跑啊——”一边像杀神一样的跑了上来。 华荣月现在要不是强行绷着郎心似铁的人设,非得吓得一哆嗦。 就这,她都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艾宴终于跑了上来,他的速度要慢很多,所以等到他跑上来的时候,这些虫子已经全都绕着华荣月开始转圈圈了。 扶江他们追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艾宴和易月面对面这一幕,两个人彼此针锋相对,然而其他三人第一时间看见的都是地上惨死的那个男人。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朝着华荣月看了过去,这也不怪他们,任谁也想不到这虫子是自己破体而出的,估计都以为是华荣月亲手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拽出来的。 扶江心都跟着凉了,易月这个人下手竟然如此之狠,而且扶江还一直挂念着一个问题——这个男人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个很不好的猜测,那就是……这个男人的死会不会是因为他想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而被灭了口? ——他多虑了,其实这会华荣月看着艾宴不怂就已经不错了。 …… 王夏儿这会都在微微的发抖,她朝着那边的艾宴小心的喊到,“别过去!艾宴,快点回来!” 艾宴很明显并没有关注后面的那具尸体,在他注意到这些虫子的价钱时,他的眼睛里就只有这些虫子了。 易月的手里有着一只虫子,这虫子的大小是周围其他虫子的三倍,而且周围的那些虫子只会绕着它慢慢的飞,丝毫不会凑近它。 这虫子超然的模样和地位让艾宴有了更多的猜测,他看着那虫子兴奋的道,“那个虫子……那个虫子一定最贵!因为周围的那些虫子都以它为王!” 蛊虫这个东西……还有以什么为王的吗?华荣月不太清楚,不过她总觉得这周围的虫子怂的有些太快了,疯子属于不被按在地上摩擦就不知道痛的那一种,最废柴的疯子也有当王的心。 周围这些虫子……老实说,跟她那天和江连焕在地牢中看见的虫子有些不太一样。 太老实了些,太愚钝了些。 不过华荣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看着艾宴兴奋的伸出手道,“把那只虫子给我!” 这个模样跟咕噜看见魔戒一样,华荣月下意识的就把手往回伸了伸,想避开他。 “艾宴!别动!”扶江在旁边喊到,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易月拿着那只虫子也安然无事,不过这虫子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易月这个人太神秘了,他总觉得让艾宴碰到虫子会出事。 “这只虫子!”艾宴激动的说:“一只可以卖十万两白银啊!一只啊!你拿给我,我去黑市帮你卖掉,然后我们一起赚大钱好不好?” 黑市里有人收这个东西?哦吼,坏了。华荣月听见艾宴的话后,瞬间心里闪过这样一段话。 别的她不知道,这东西要是满世界乱飞的话,那热闹就大了,这玩意华荣月可见识过,是可以钻进人的肚子里的,一个不爽再钻出来,那可真是谁碰谁死。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艾宴,直到艾宴终于安静了下来,用期冀的目光看着她时,她做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她把手心合拢,硬生生的把虫子给捏死了。 …… 很久以后让扶江选出自己人生中见识过的最爷们的几幕,他绝对会把这个排进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徒手捏爆十万两白银的底气。 但是在当下,他,王夏儿还有贺今,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只有一个。 完了…… 这下子艾宴……彻底疯了…… 集市 华荣月以前在书上读过守财奴的样子, 但是从来没有在现实里面见到过,所以等到了她真正看见的时候,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物种多样性。 艾宴的样子看起来要晕过去了, 华荣月曾经只在中暑的时候出现过那样的表情, 这种神似的表情让她下意识的想冲过去给他按人中。 他哆嗦了几秒,身后的扶江他们也跑了过来,略微带着震惊的看着华荣月。 周围的那些虫子原本还在慢慢的飞着,结果就在华荣月捏死了最大的那只虫子以后,这些虫子慢慢的又变得狂暴了起来,最后忽然间飞快的朝着那只死去的虫子飞去。 华荣月把虫子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默默的看着周围的那些虫子围了上去,然后很淡定的一脚一脚把虫子踩死。 “呃……”扶江不知道易月是不是在刺激艾宴, 不过他知道现在应该把艾宴给拖走, 不然一会情况就是不能控制的了。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虫子,这虫子粗略一算的价钱简直让他心脏狂跳,如果他有这么多钱, 恐怕这辈子都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而面前的易月就十分淡定的一脚一脚把虫子给踩扁。 扶江观察过易月身上的东西, 他的衣服和鞋都不算贵的, 平时的生活做派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特别有钱的人,那种干巴巴的大馒头他们几个都啃不下去, 这个人还能慢慢的把它吃掉。 只不过这种时候, 他居然能把这些虫子一下下的踩扁, 其实别说是艾宴了,就连扶江自己心都有点扑通扑通的跳。 这个人……难道是完全搞不懂银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扶江皱着眉头, 他就说这个人平日里就一直怪怪的,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自闭感觉,莫非是智商在正常人的水平线之下? 如果他连银子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话, 咳咳,那扶江还能勉强接受一点他平日里拒人千里的样子…… 当然如果不是,那么扶江就会铁了心的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神经病。 华荣月把最后一只虫子踩扁,艾宴的声音都有些声嘶力竭了,华荣月才终于施舍性的看了他一眼。 “呃……易月前辈,你……劝一劝艾宴。”王夏儿小心翼翼的对着华荣月说。她其实也被华荣月踩死虫子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过这会爆种了的艾宴怎么说也得需要一个人劝一劝。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王夏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几个的身手应该没有易月那种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倒不如让易月好好的“劝一劝”了。 华荣月看了艾宴一眼,“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这虫子有毒。” ……扶江他们精神一震。 易月他居然解释了! 他们耐心的等了华荣月三十秒,想听听他下一句话准备说点什么。 但是三十秒钟过去了,华荣月淡淡的低下了头,开始清理起了虫子的尸体…… …… 所以总共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是吗!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艾宴愤怒的吼道,“蛊虫肯定有毒,哪有蛊虫没毒的!”说完,他转身就跑下了楼去,总算是没有想着跟易月硬刚。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对比了一下双方实力,发现的确打不过的原因…… 华荣月没有去管那几个人,她小心翼翼的把这些虫子给收集了起来,装在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袋子里面。 真是奇怪的一种虫子,像是蛊虫,但又有很多地方说不清楚。 不过她接下来倒是可以确认一件事——那些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见她就躲得,是不是就是他们同伙的人? 华荣月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就露出了一丝微笑。 总感觉接下来的路程……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来了。 …… 队伍重新启程以后,队内的气氛变成了一等一的怪。 平时艾宴还能跟华荣月说点什么,现在看见华荣月只是把头转过去,恨不得让华荣月从他的眼前彻底消失。 往常王夏儿还经常跟华荣月说话的,现在也变得沉默了起来。 华荣月知道这并不代表这个姑娘对她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是因为她害怕和华荣月说多了会惹怒艾宴,所以才选择了这样。 毕竟一边是十分正常只有看见钱时才不正常的葛朗台,一边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太正常的易月,二人相比之下,王夏儿肯定会选择“冷落”一下不发一言的华荣月的。 ……其实王夏儿自己也不确定,易月究竟有没有感觉被冷落到。 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华山。 ——华山,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是个出现过许许多多剑客的仙山,无数江湖人心目中的比武圣地,上辈子易大佬男朋友的娘家,同时也是上辈子华荣月曾经去过的景点之一…… 反正你要是让华荣月形容的话,她能说上十来个不重样的。 到了华山,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反倒是消失了。华荣月他们再也没碰见过像外围那样奇怪的疯子们。 站在山下,看着山上飘着的云雾,华荣月颇有些感慨。 华山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就是很仙。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高山,有的比华山高上那么一大截,但是山上依旧光秃秃的,看起来一览无余,十分的平坦。 而华山就不同了,这边多高的山上都会起雾,有的远远看上去就是个“小山包”的地方也有雾气缭绕,像是里面盘着一条龙,或者是藏着什么仙人一样,几乎就是仙人之境的现实投影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一种景象。 这地方果真算得上是人杰地灵啊。华荣月心中莫名的感慨。 这里虽然不是现代,但是依旧十分的繁华,给华荣月的感觉甚至比现代身为旅游景点的华山还要繁华。 因为这里座落着江湖一大门派——华山派。 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就都松了口气。扶江道,“我准备找个地方先住下,然后再去找丐帮,听说他们那里的消息十分的灵通。” 华荣月并没有搭茬,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个人——谷夏。 谷夏前辈好像自打上次来了华山之后就经常会来这边溜达,华荣月想,找消息还有什么能比找谷夏前辈更方便的呢? “你们几个一会跟六扇门在这边的人员接头。”扶江安排了事情给了其他的人,不过并没有指定华荣月去做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貌似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跟着他们去找一找谷夏,就看见艾宴一脸不屑的从他的面前走过,一副非常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艾宴!”王夏儿在后面无奈的喊了一声,又回头带着歉意的看了眼华荣月,就追了过去,“艾宴!” ……贺今挠了挠鼻子,看着华荣月,略微有些尴尬的说:“既然这样,我陪你走走吧,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华荣月看了眼贺今,这群人里存在感最低的人。 这人性格比较老实,属于不问到头上不会说话的那种性格,可巧的是——这性格跟华荣月一样。 华荣月待在他身边有种莫名的自在感,所以这些人其实都没有发现,华荣月最喜欢跟贺今待着。 “呃……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吧。”贺今却对跟华荣月单独相处十分的不适应。 他的反应就像是只兔子一不小心进了虎窝一样,浑身的不自在,却又只能在这里待着。 想了一会,贺今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们……要不然去集市吧!听说华山下面的集市非常的不错!” …… ……然后华荣月跟着贺今就来到了集市上面,肩并肩的走着。 这俩人的组合的确是这条街上最为亮眼的两个人。 无数的人中途回头来看他们俩,看着一脸寒冰的华荣月,再看紧张的要死的贺今。 不得不说华荣月回头率还是挺高的。 自打她开始冷起脸来以后,她就莫名的从透明体质变成了焦点体质,这也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 “易,易,易月前辈!”贺今拿着街道上面的一个小娃娃的雕像对华荣月说:“你,你要不要买点什么?我来付钱!” 华荣月看了眼他手里拿的小娃娃雕像,自己也从摊位上面随手拿了一个。 娃娃做的十分的讨喜,两个红彤彤的脸蛋,还有圆咕隆咚的脑袋。 华荣月还挺喜欢这个小娃娃的,应该说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花船上面也有人会做这种东西来着。 那边的贺今又结巴了几下,他心想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他看见华荣月把那个娃娃拿起来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丝娃娃的可爱感。 贺今甚至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下一秒那个娃娃就要人头落地的幻视…… 这人观察娃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要买娃娃的,而像是什么可怕的人正在思考着怎么把娃娃弄碎的感觉。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贺今咽了下口水,刚准备闭上眼睛回复一下心情的时候,就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了一个略微诧异的声音。 “……请问你是?” 这个声音听起来带着点娃娃音,贺今刚想回头说你认错人了,结果回头时就被那个人佩戴的绝世宝剑闪瞎了眼。 一张看起来略微有些娃娃脸,但是在无数人心中绝对称得上是神的人对着他们诧异的看了过来。 而贺今在看见这个人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心想,不会吧……真的假的? 他向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旁边的人也都在看着他们。 然后他就从别人口中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 “是谷夏啊!” 这个名字在贺今的脑袋里疯狂炸开。 他仿佛做梦一样,听着周围的人在周围惊讶的喊着。 “真的!真的是谷夏!” “谷夏前辈!您怎么来这了?” 废村 “你怎么来这了?”谷夏惊讶的问。 “呃……一言难尽。”华荣月看着谷夏, 竟然少见的有了种泪眼汪汪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谷夏前辈真的是一个好人。 华荣月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六扇门里的遭遇给谷夏简单的提了一嘴,其实她总觉得谷夏应该知道一些了,不然不会在看见她的模样后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 谷夏前辈还真的是个好人的,就这也没问华荣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只是随口就糊弄了过去。 “听说你变得不爱说话以后, 我还吓了一跳。”谷夏前辈用娃娃音说:“不过现在来看你的状态还不错嘛,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呃。”华荣月其实也不敢说是江连焕让她这么做的, 毕竟跟谷夏前辈没办法像跟江连焕一样聊些乱七八糟的。 但她没想到谷夏前辈接下来竟然说:“你以前看起来太软了,总有人欺负你, 这样你变得可怕一点,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华荣月看着一脸“坚毅”的谷夏,那一刻热泪差点就夺眶而出。 谷夏前辈!你真是……太好了! …… 贺今在外面瑟瑟发抖, 他现在被奉为了座上宾,可他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刚刚易月跟谷夏去了别的地方,谷夏是有名的冷面剑客,听说人生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断的跟别人挑战,这段时间已经单挑了附近群友有名的人。 贺今也是用剑的,可他一向对这种武疯子有些害怕, 这会人家居然把他当成了座上宾, 还给他倒了茶, 还让他可以在屋子里随便的走动。 他不敢随便的走动,但他可以随便的瞎猜。 谷夏和易月去了同一个地方…… 他现在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这俩人不约而同的掏出剑,然后互相对砍的模样……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完了,彻底完了,只不过是出来陪易月逛逛街,想着他这个人脾气虽然有些怪, 但是一个人待着还是不太好,谁知就遭遇了这种事情。 他的脑子里开始幻想谷夏或者易月的脑袋忽然像西瓜一样的爆掉,或者是像刚刚他幻想的的那个娃娃一样爆掉…… 结果就在他瞎想的时候,旁边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贺今呗吓得像兔子一样的抖了一下,结果就看见华荣月和谷夏推门走了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既没有丢胳膊,也没有丢脑袋。 华荣月刚刚被谷夏前辈治愈了,她觉得谷夏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值得发一堆好人卡的那一种。 刚刚谷夏前辈还告诉了很多有关于这一片的事情,包括这里的地头蛇是谁,还有哪些势力比较厉害。 华荣月想起来了什么,她问,“谷夏前辈,这附近有什么疯子吗?” “啊?我一直都没有碰到啊。”谷夏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目派我来是让我来找疯子的啦,但是我真的一次都没有遇到过,所以不用太担心了,这边还是很安全的。” 华荣月听了之后有种若有所思的感觉,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你出来了啊。”贺今结结巴巴的跟华荣月说,不过他的声音太小,所以华荣月和谷夏都没听见。 华荣月离开的时候还背对着谷夏挥了挥手,不过没说话。但即使是这样,贺今也是一脸被震惊的模样。 扶江他们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贺今依旧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就都围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贺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要说他今天才发现易月这个人居然认识谷夏这种级别的人吗,而且两个人貌似很熟的样子,中途似乎是谈了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易月没有跟谷夏打起来更震撼一些,还是易月居然能跟谷夏聊起来更震撼一些。 易月回来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提这一茬,但是贺今想如果易月知道这件事是被他说出去的,会不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揪掉,扔到马路边上。 或许是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他今天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易月像是多看了他几眼,这让他更毛骨悚然了,他觉得这是种无声的威胁。 “我,我觉得易月可能比咱们想的要更厉害一些……”贺今带着张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脸道。 “我们以后还是小心点吧,最好不要惹他。” “神经病,谁平白无故惹他啊,不是他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吗。”扶江看了贺今一眼,把自己拿在手里的一沓东西扔到了床上。 这是他从丐帮拿来的东西,今晚估计要全部看完,所以一定会加班了。 而另外一间屋子里面的华荣月也在看着一份资料,不过这份资料超乎寻常的薄,恐怕只有扶江手里那份的十分之一。 今天路上她的确看了街边好几眼,这确实也是贺今以为华荣月一直在暗示他的源头,但只不过是因为华荣月在街边看见了几家熟悉的店面而已了。 刚才华荣月翻窗户出去了一次,回来时手里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此时的她心情也是十分的微妙,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也看见花船旗下的裁缝店和水粉店。 早听说过他们的业务越来越猖狂,并逐渐有吸引加盟商的趋势,但没想到今天才知道这个情况已经进行到了这种地步。 她在那家水粉店里随手拿了一盒脂粉,把它翻了过来,然后就在后面看见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字眼。 华荣月把脂粉盒放下以后,就直接找了掌柜的,拿了点东西给她看,然后掌柜的就毫不犹豫的把整个店的消息都交给了她。 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微妙,当年她所说的要让江湖每一个地方都有花船的店完全是口嗨,结果她眼睁睁的看着它实现了。 好像他们的情报网现在真的已经简单的铺成了,华荣月也不用去找丐帮和天易楼,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只不过这个信息目前只能花船内部人使用。 她看了一眼情报,情报里面的东西跟谷夏前辈说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花船的情报里显示,最近一段时间,华山附近的疯子确实有么一定的增长。不过这些疯子们给人的感觉都很“怪异”。 华荣月看着这个词时,心说果然……那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疯子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情报里面说,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疯子”们大都脑子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尽管普通正常人也觉得疯子们不是很聪明,但是那种疯子连普通疯子都会嫌弃。 迟钝,愚蠢,反应慢,但是极其凶残,只要是见了血无论多么可怕的敌人都敢冲上去,像是没有丝毫惧怕一样。 疯子们一般都喜欢杀人,不过这些疯子们即使是花船的疯子也不愿意碰到,因为这种疯子一般实力都不算很强,但是偏偏像苍蝇一样的难缠。 也正是由于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疯子,现在花船的疯子都不愿意出门了,生怕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拉低智商,让别人以为自己跟他们是同一类人,这种出乎意料的情报让华荣月目瞪口呆。 她心说这群人究竟傻成了什么样子,才能让花船都嫌弃他们…… “有人说他们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看见了几个疯子。”扶江说:“不过这个消息他也不知道准不准确,但目前地址最清晰的就只有那里了。” “我们要去看一眼吗?”王夏儿问。 “我是挺想去看的,老头子总说我做事情毛毛躁躁的,其实他从来都没让我干过什么大事,但我也想干件大事的好吧?”扶江说道。 王夏儿对这句话并不想表态,毕竟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说了心里话,扶江恐怕会没完没了。 “那我们就去这个村子吧。”艾宴说道,“明天我去外面买点衣服,让咱们稍微装扮一下,不至于被一眼认出来。” “记得多买一套。”扶江道,“别忘了易月那个家伙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他?”艾宴的嗓门忽然高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道,“我巴不得他去呢,光待着不干活的好事怎么能让他摊上?” 他们聊天的时候,窗户外面的天空上忽然闪过去一个身影,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衣服,就像是月光一样,按理说这种衣服应该是非常的显眼的,但是这个人却没有被一个人发现,就好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一样。 …… 第二天,艾宴一早就出了门,想要买些去那里的装备,而华荣月则是刚刚听见他们昨晚商量出来的方案。 “于庄村?” 华荣月微微挑了挑眉,她手头有着一份花船的人给她的地图,昨天她随意的看了一下,倒是看见过于庄村这个名字。 她再三的确认了一下这群人真的是要去那里,他们说那里有疯子出没过,有乞丐看见了,而华荣月心里则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 这种古怪感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由于于庄村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特殊。 ——那里在地图上,明明就是一个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废村啊。 大美女 扶江他们除了从丐帮那里拿到了地图外, 还和六扇门的人接上了头。 本来华荣月觉得这件事是跟她没什么关系的,毕竟以往她出任务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领导把她拽过去单独训话吗,但是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华荣月那一天正窝在屋子里面睡觉呢,其他几个人都出门了, 她睡着睡着, 就突然听见自己的门被推动的声音。 她按兵不动, 静静的听着那个人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然后那个人用淡淡的带着烟嗓的声音说:“别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华荣月把眼睛睁开,就看见了一个表情淡淡的女人。 她缓缓的在华荣月的床边坐了下来。 冷不丁从自己的床边发现这么一个人, 华荣月还是有点警觉性的。 她刚想说什么,结果这个女人的下一个动作就让她当机了一秒。只见那个女人突然用手挑起了华荣月的下巴,然后脸上还挂着种似有似无的笑容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小捕快啊。” “那个当着六扇门的人面前, 对着敌人说他死你也要跟着一起死的人。” 华荣月伸出手,缓缓的把她的手拨了下去, 女人也没有生气。 她慢慢的直起了腰身, 蛮有兴趣的看着华荣月道,“被扔到这里, 其实跟发配也差不多了。” “不过你能留下来一条命就算是不错的了, 听说你从牢里出来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那就算了……你就安静下来听我说。” 女人缓步的站了起来, 走到了窗户前,这个女人站起来后, 华荣月才发现她的身高比自己还高,恐怕都能超过一般的男人了。 “不过我要事先说好,我很讨厌不遵守命令的人,也很讨厌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人。” 华荣月从床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遵守命令”——指去独自一人找了花面, 而且还跟他说了要死一起死的话。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估计是在暗搓搓的骂华荣月脑子有坑,所以才会做出这种震惊整个六扇门的事情。 看来这位女士很讨厌她啊。 华荣月后来将心比心的想了一下,自己这样的估计在别人眼里就是刺头,而刺头确实是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因为会招惹很多的麻烦。 “初次见面,我叫郭修。”那个女人道,“华山派这边的六扇门总领,也是目的成员。” 理解了,这位是华山这边的六扇门顶头领导,估计还是这里“目”的负责人,果然最烦刺头。 华荣月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到了地上,对着郭修道,“我叫华荣月。” 她对于这种对她“知根知底”的人,还是不会太装的,毕竟这人同是目的成员,说不定之前都听说过她“老实人”的名声了,不过她倒也不会再表现出老好人的态度。 就少说少言,不咸不淡。 郭修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华荣月,似乎是看了很长很长时间,华荣月的表情都没有发生改变过。 终于,她淡淡的说道,“明天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也会跟着你去的。” “到了那里,你要配合我,不准自作主张。” “明白。” 华荣月看着郭修转身想要走的样子,没忍住问了一句,“等等,于庄村那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 郭修听了话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我不喜欢废话多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问了。”华荣月当即就闭了嘴。 郭修这次冷冷地看了华荣月很长时间,才转身离去。 …… 华荣月手头有着于庄村的消息,知道那里是一个废村,所以去之前先准备了点野外求生工具。 什么打火石,钩爪,物理学圣剑……华荣月都备的齐齐的,一转头却发现扶江他们带了一堆散碎银两,还有金银首饰…… “那些村民会不会不敢收咱们的银子啊?”扶江一边收拾一边问,“毕竟咱们这些家伙一看就很奇怪。” “咱们是去打听事情的,又不是去干坏事的。”艾宴道,“放心吧,只要耐心点找,就一定会找到看在银子的面上回答我们问题的人。” “……也是。” 扶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随便的回头看了眼华荣月,就看见来时身上没有带任何行李的华荣月,这一次身上倒是带了不少东西。 他倒也没有跟他们一样系成小包裹将东西背在身上,而是背了个奇怪的黑色布兜,带子斜斜的,布袋子大的要命,里面都不知道装了什么。 这人来的时候不还一副什么都不需要的样子吗,怎么这一次就带了这么多东西。难道是怂了? ——在旁边一直观察易月的扶江心里莫名其妙的想到。 正在这时,易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的抬起了眼睛,扶江吓得立刻将视线移了开去。 然而在他将视线移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对啊!他为什么要把视线移开?他又没有做错事! 扶江莫名的有点愤怒,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结果就在他想把心中这种无名之火发泄出来时候,易月背着包走了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走吧” 这两个字硬生生的让扶江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看着易月离去的身影,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华荣月背着花船自制的现代改良版单肩包从扶江身边走了过去,心里总觉得刚才扶江想对她说什么,结果没说出来。 她倒有些奇怪明明昨天郭修跟她说今晚要跟他们一起来,为何现在还不来,不过紧接着她就看见了好几辆马车驶停在了他们这家客栈的门口。 “呦~想不到吧。”扶江从华荣月的背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说:“我们昨天联系了当地的一些拿钱办事的江湖人,他们今天会跟我们一起去那里。” 马车停了下来,最前面的那架马车上赫然走下了一个腿修长修长的女人,她站定到了华荣月和扶江他们的面前,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暖且友善的笑容。 “早上好。” 旁边的扶江眼睛都直了一下,华荣月的眉毛轻轻的上挑了一下。 “你,你就是……”贺今犹豫着问到。 “我就是你们联系到的那个人,初次见面,我叫郭修。”郭修笑的很温暖,是那种极具感染力的笑,任何人看见她这个笑容时,恐怕心里都会认为她是一个特别温柔的大姐姐。 不得不说,郭修颜值相当可以的,一笑起来,简直就是让周围都跟着变美好起来了。 扶江他们明显都有点被郭修的这个样子给迷住了,几个大男生什么都不干,连行李都不拿了,全围了过来。 只有华荣月一个人远远的站在后面望着。 “喂,易月,你也过来一下。”扶江跟郭修套近乎了半天,回头一看,易月依旧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角落的黑影里面。 非但如此,他好像还一直在用一种很冷的眼神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江觉得易月这种时候还装逼真的是让人忍无可忍,尤其是用这么冰冷的态度去对待一个这么温柔且大方的女人,他不停的给易月使眼色,让他赶紧过来搭个话。 “不用他过来了,让我过去吧。”郭修轻笑着说道。 她轻而易举的就绕过了几个人,趁着这些人连神都还没回的时候,站在华荣月的面前,笑着说道,“你好,我叫郭修,你也是他们的朋友吗?接下来,恐怕咱们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 身后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三个男生,刚才郭修还站在他们的面前呢,结果就好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错位,人就忽然间消失了,再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易月那边。 华荣月看着郭修这个笑语盈盈的样子,只觉得脑壳疼。 啊,胸口也跟着疼了,胃,肠子,屁股都跟着疼了…… 这位美女到底是什么意思?华荣月心说,昨天她好像是交代过华荣月要配合她,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配合? 华荣月本来以为听这郭修的话就行了,结果今天早上出现的郭修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昨天晚上见了鬼了。 郭修依旧笑语盈盈的看着她,如果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并不是华荣月的幻觉,那么……华荣月也对着郭修,用淡淡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易月。” 郭修瞬间就甜蜜的笑了,然而看见这个笑容的时候,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也跟着一寒……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当初说名字的时候,她为了图方便,就随便用了个易的姓,再加了个月字做名…… “易月啊……”郭修低下头,一边笑,一边轻声说: “真是个好名字呢。” 华荣月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找个地方安详躺平了。 …… 身后的扶江三人组带着种莫名的愤愤不平朝着华荣月那边看去。 “喂,扶江。”艾宴幽幽的道,“你确定他们俩是第一次见面吗?” “我……十分的确定以及肯定。”扶江艰难的说道。 “可是她刚才来了之后,都没有跟你说几句话,只顾着跟易月说话呢。”贺今在旁边小声的说道。 扶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他再抬起头时,看着易月的眼神里也莫名带上了一点愤恨。 “这年头的女孩子都怎么了,怎么就喜欢这种平时一句人话也不说,脸跟个中风面瘫似的,还每时每刻都在装逼的人呢……” 于庄村 除了郭修外,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许多人,零零散散的加起来, 总共有二十来个了。 华荣月不确定里面究竟有多少六扇门的,郭修就是六扇门的,但是她来这里却是以一个“受雇的江湖人”的身份,所以这种情况就不得不让华荣月多想一下。 虽然搞不清楚六扇门的这群人是在玩什么,不过他们既然要求华荣月配合吗,那华荣月就绝对的配合。 华荣月第一个坐上了马车,准备像往常一样闭眼睡觉,结果闭眼前听见身边似乎有人在问,“你们是这里的本地人吧?那你们应该对于庄村那个地方很熟吧?” “好像……以前听说过那个地方。”旁边有个人说道, “不过这地方太偏了,只是听说过, 也从没去过。” 负责拉车的那个小男生年纪挺小的, 笑起来有颗虎牙,放在现代也就是初中生的样子。 他听了这几个人的谈话, 回头道, “这附近这种村庄也太多了,那里连车夫都不愿意去,想进只能自己雇车, 除了生在那里的人, 也不会有人平时想到那里去吧。” 闭塞至极的一个村子, 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那么花船是怎么拿到的“废村”这个情报的呢? 华荣月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好奇, 当然她倒不是怀疑花船会给她假情报什么的, 毕竟花船应该是会将信息整合一遍,然后以最简单的句子写给她看的。 她只是想知道花船究竟是怎么把这个情报搞到的,这时却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快点走啊……磨蹭什么呢?” 这人的声音引得好几个人朝着他那边看过去,那是个长相略微阴柔的男生,眼睛看上去雾蒙蒙的,像是含着一汪水。 这样的一个人总会招惹很多人的目光。 这人跟路留生一样长着一对桃花眼,但两个人的气质又截然不同。 “马上!马上就好。”王夏儿从屋子里面走了出去,然后朝着扶江他们喊了一声,“快点收拾啊,一会来不及了。” 华荣月看了那个眼睛雾蒙蒙的男人一眼,他只喊了一嗓子,就又把头探了回去,车帘也重新被拉上了。 这一行二十来个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上了路,要让旁人看见,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去一个小小的村庄就要一连串的去这么一堆人。 不过这都是六扇门的公费,六扇门财大气粗没办法……华荣月这么安慰着自己。 路上还算平安无事,华荣月照旧装睡。 不过虽然她有心装睡,但有人却不想让她睡得这么安静。 “喂,易月,醒醒。”华荣月听见旁边忽然传过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狂看。 华荣月一旦开始“睡觉”,就几乎不搭理人的那种。 但这个人的声音还是让华荣月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郭修坐在华荣月的旁边,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跟人换了个位置,原本坐在华荣月身边的那个人去了对面。 她看着华荣月笑着道,“我忽然想起来你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华荣月看着笑语盈盈的郭修,沉默了好久,好久…… 沉默到仿佛地球都要毁灭之后,华荣月才缓缓的道,“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郭修眨了眨眼睛。 旁边的几个人听见声音,都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华荣月想着闭口不答,那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的郭修应该能转身离开的,没想到她又小声的凑到华荣月的耳边说:“可我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 跟华荣月和郭修在一个车上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听见这边的声音后,都若有若无的朝着这边看着。 郭修凑的太近,华荣月感觉到不舒服,所以又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努力让自己从迷糊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想问一下这又是什么剧本。 结果她还没等跟郭修对视上呢,郭修就猛地退后了一步。 那种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神情,就像是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华荣月原本还没露出什么可怕的表情呢,这会看见郭修这个动作,倒是真的露出了一种“可怕”的表情了。 她一边维持着这个可怕的表情,一边心想,我是谁,我在哪,我现在在干什么? “别别别,不要动怒。”旁边忽然过来了一个面容白净,有些微胖,看起来很和善的人。 他对华荣月道,“这位女侠就是看你觉得有些面善,所以才问了你一句,并不是有意的。” 动怒?动什么怒?谁在动怒?华荣月维持着“可怕”的表情,心头持续茫然。 郭修看见有人帮自己“出头”,才松了一口气。 她立刻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像是害怕了华荣月的样子,谨慎的退到了离华荣月最远的那个地方,才算是停了下来。 华荣月也并没有看郭修多长时间,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她大概十秒,就又重新把眼睛闭上,然后缩在角落里面睡了。 只是华荣月这边瞬间就空了下去,剩了三个人挤在那一边。 白净的那个男人看了看剩下的两个人,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来我来,你们不用担心,我去那边。” “别去!”郭修小声的道。 白净男人摇了摇头,小心的坐到了华荣月的旁边,却发现华荣月只顾着睡觉不理他。 其他两个人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车子行驶了大半天,他们从天还没怎么亮的时候出发的,一直到了晚上接近黄昏,才到达了那个传说中的于庄村。 古代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交通太不发达了,华荣月觉得这放在现代,一个电三驴子说不定都能比这个快点。 马车的车门一开,第一个飞快冲出去就是郭修。 她就好像屁股后面跟着个吃人的鬼一样,慌慌张张的就跑了下来。 “怎么了?”旁边的几个车里的人好奇的望了过去,就看见了慌张跑出来的郭修,他们下意识的眉头一皱,朝着车内看去,结果就看见了紧随其后下来的一行三人。 “出什么事了?”扶江他们也都分散在不同的车内,为的是能够准确掌握好每个车内的动向,结果这会突然发现华荣月这边似乎出了点事情了,顿时都焦急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郭修一下车,就立马找了个离华荣月最远的地方,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华荣月默默的用余光看她,一边保持着茫然又冷静的神情,一边怀疑郭修是不是也被人魂穿了。 干嘛要用这么浮夸的演技,天地良心,她啥也没干啊,就这么一直在那边睡觉,居然也能被人这么单方面的演一下? “易月又惹出什么祸了吗?”扶江连忙下车想要去看看,结果就在刚要找华荣月的时候,被郭修一把拽住。 “没,没事,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了。”郭修不自然的笑着,“是我的不对,我车上问了些不适宜的话。” 她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就剩下扶江一个人满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他心说,郭修究竟是问了什么不适宜的话,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啊? 郭修躲在角落里待了一会,忽然身后就有人走了上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那个走上来的人对郭修问。 ……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看今天的这个日头,恐怕他们要先在这里住上一夜了。 华荣月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非常淡定的就迈入了比她腰还高的杂草丛内,就毫无意外的听见身后那群人奇怪的惊呼声,“这里怎么这么破啊?连条路都没有。” “这路恐怕得有一段时间没人走了吧,难道这些人都不出村子的吗?或者……咱们走错了路了?” 许多人都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也倒不奇怪,这个地方的草看起来一眼无边,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村子该有的样子,也就只有地上有些微微凹陷的地方,才能勉强看出来这里以前是条路。 “二宝,二宝!”有个年纪较大的人喊了几声,刚刚负责在最前面拉车引路的那个小孩连忙跑了过来,那个人揪住小孩的衣领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领错路了?” “没有,没有!”那个小孩吓得连连求饶,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上前把小孩拽了一把。 “我小时候总来这边的,那时候这边有几棵长的特别好的大桑树,每年结果的时候我就偷偷的来吃,一定不会错的,你们看那边!”二宝说着就指向了另一侧的几棵树。 所有人循声望了过去,只看见那边确实有几棵桑树,但这桑树和“长的特别好”这个形容还差了很远。 华荣月凑过去看了看,这桑树应该是遭了虫子了,上面的叶子密密麻麻的全是窟窿,跟她当年母校操场上那棵遭了虫子的可怜桑树有的一拼,仔细看全身麻酥酥的。 她母校那个桑树因为遭虫太严重,就从来都没结过果,华荣月觉得眼下这棵恐怕也一样。 莫非是因为这棵树没用了,所以就被人给遗弃了吗? “不用找了。”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这里的确就是于庄村。”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长相阴柔,眼睛雾蒙蒙的男人钻进了草丛里,用手拨开杂草,露出了半块残碑,“这上面写的还是很清楚的。” 华荣月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朝着那个男人那里看了一眼,眼睛里满是审视的意味。 那个男人知道华荣月正在看着他,非但不躲闪,反而也看着她,冲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佛像下的竹筒 这个村子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 都像是一个废村。 这是大家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后共同得出来的结论。 二宝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说:“不会吧?我前几年来这里的时候人还很多呢……怎么能突然就荒废了?他们荒废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华荣月看着越往里面越深的草,还有破破烂烂的还能看出一点原来面貌的各种设施, 心里默默的猜测它几年前的样子。 有几个人手里拿着刀在前面割草, 他们就沿着刚刚被割出来的小路往里面走。 “看来咱们运气不太好呢。”那个长相略微有些阴柔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凑到了离华荣月不算远的地方,转身跟旁边的一个人聊着天。 “这里没人倒是小事。”跟这个长相阴柔的男人聊天的,赫然就是刚才那个跟华荣月同车,面白微胖的男人。“问题是如果村子里真的一个人没有, 那咱们今晚就难熬了。” “没事。”面白微胖的男人笑了笑, “在外面对付一宿就好了,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咱们这么多人,聚成一堆, 一宿马上就过去了。” 那个长相略微阴柔的男人并没有搭话, 他看着前面的华荣月离他们越来越远,忽然转过头来,低声问到,“兄弟,问你个事……刚才,你们那个车上发生什么事了?” 胖子一愣, 他看着长相阴柔的男人, 愣了一会后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闹了点小矛盾,也并不稀奇。” “小矛盾?”长相阴柔的男人低头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小矛盾……可不见得是那种样子啊。” 那个胖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开始并不想跟阴柔男人多说,但架不住那个男人一直在问。 胖子被缠了半天后, 才终于小声说道,“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跟别人说啊……其实是车上的两人发生了点矛盾。” “就前面刚刚走了的那个男的看见没,车上有个姑娘好像知道他是谁,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那个男人……好像不是很希望别人打探他。” “不是很希望别人打探他?”那个阴柔的男人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丝饶有兴趣的笑,“为什么会不希望别人打探他呢?” “这我怎么知道?”胖子小声的嘀咕着,“不过既然那个人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咱们就不要去问了。” 他说完快走几步,朝着前面紧追了一点,阴柔的男人没有着急走,反而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完了,看来今晚一定非常难熬了。” 当大家终于沿着草丛走到村子中座落着房子的地方时,就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面前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房子,窗户都用木板封了起来,门口的井沿上都落了一层灰。 华荣月走过去摸了一把灰,大概判断了一下这里应该半年没有人了。周围很安静,除了虫鸣和鸟叫外,似乎没有一个人。 “既然是废村,那就没有探查的必要了吧。” 旁边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人下了这样的结论。华荣月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但扶江看了一眼说:“即使是废村,今晚咱们的不可能离开了,还是看看周围都有些什么。” 他脸上也透露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沮丧,毕竟叫来了二十几个人到一个废村,确实是个听起来有些搞笑的事情。 “既然老板发话了,那咱们就行动。”领头的人朝后面喊了一声,“大家都看看这些房子里都有什么,如果有好点的屋子就收拾一下,今晚咱们住进去。” “好!”周围这二十来人零零散散的说道。 华荣月朝着村子的里面走了过去,道路的两边全部都是空置已久的房子,尤其是窗户,都被钉的死死的,这让人莫名的有种想要对窗户里面一探究竟的想法。 她也跟着朝村子里面走了进去,心想着这边的村庄应该最多也就是几十个房子的样子,恐怕一会的时间就能探查完了,所以就随便的朝着里面走了走。 这条小路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华荣月准备再看完最后两间房子就回去,结果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就突然一愣。 另外一边,那些被雇来的人刚刚打开了一间房子的门,里面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霉味,潮湿,且带有腥臭的味道,把进门的人熏了一个跟头。 “咳咳,我去,这是什么味道?” 最先进去的人全都跑了出来,剩下外面的人围在了屋子外面,感受着这个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我今晚宁愿睡在外面不盖被子,我也不想睡在这里。”在门口围观的一个男人幽幽的说道。 他的话也是大部分人的心里话,扶江走了上去,跟着一个年级稍大的江湖人走进了这个屋子,皱着眉头翻看屋子里面的东西。 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都很齐全,被褥,衣服什么的都还在的样子,而且叠放的很整齐。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屋子,因为衣服都是女式的,床头的一个小篮子里还放了剪子针线。 “这些东西……是被留在这里的吗?”领头的人看着叠放的很整齐的衣服说道。 扶江也皱了下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般人想要彻底搬离一个村子,一定会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带走的,绝对不会还留什么东西在老家里。 像床上的这床被子,看起来已经算挺新的了,那些衣服也都是新样式,可能也就新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就都扔在了家里,像是被废弃了一样。 “有古怪啊。”扶江喃喃的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那些人,他们也都是江湖人,而且经验都充沛,看着面前的这个样子,都纷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最近咱们这有徭役吗?” “没有,况且徭役也会留下女人和小孩的吧。” “那是去投奔富亲戚,所以连老家底都不要了?” 郭修也在屋子里面随意的翻着,她忽然看见柜子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就伸手过去掏了一下,偷偷的挤出了人群,然后看了一眼。 那是件给孩子绣的小衣服,刚刚绣了一半,上面的针还跟线连着,被揉成了一团。 从这衣服被发现的位置来看,就像是有人遇上了什么事,随手把这件小衣服塞到了柜子后面。 郭修默默的把小衣服收拾好,就看见扶江他们走了出来,依旧在讨论着什么。 “再去下一个屋子看看吧。”扶江道。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景象,微微的震撼了一秒。 进来的那条小路上,两边都有房子,华荣月以为那就是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家了,结果拐了个弯后,这边又是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 如果刚才那条路一共有几十户人家的话,那么这边的小路两边就很夸张了,差不多有上百户的样子。 这村子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华荣月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村子,说句不好听的,现代的一个小村子里说不定都没这么多的人,更别提古代了。 她往屋子里面又走了一小段路,这边的屋子跟外面的似乎并不是同一时期建的,无论是房屋的颜色,材料,还是新旧,看起来都有一些不同。 但是这一边,窗户也几乎都是被封死的,同样也大门紧闭。华荣月朝着里面走了一段路,突然很好奇这屋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想要看屋子里面的样子倒完全不用像刚才外面那群人那样麻烦,只需要将内力灌注在手上,然后在那厚厚的木板子上伸手戳一个窟窿…… 华荣月还没等实施呢,就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放弃了自己想要戳木板的想法,快步朝着后面跑去。 等她到那里一看,就赫然看见一群人正围在一间屋子前,每个人都对着那里指指点点的。华荣月拨开了人群,走了进去,就看见那屋子的正中央供着一座十分难看的佛。 “十分难看”是华荣月这种俗人给的评价,稍微文艺点的说法大概是有气魄,凶神恶煞,青面獠牙。 但华荣月这没文化的统一简化为难看。 “这地方看起来怎么这么怪啊?” 旁边有人小声的说着,华荣月也趁机看了一眼屋子里面。 ——在华荣月看来,这屋子当然没有什么古怪的,不过在刚刚进了好几间屋子里的人来说,这屋子里的古怪地方就大了。 这屋子的布局跟前面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柜子摆设,同样的床,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变化,诸如这边是座佛,那边是件衣服之类的,没有任何不同。 按理说,一个村子哪怕是同一个瓦匠盖的房也不会盖的如此一致,可这里就板板正正的,像是种奇怪的准则一样。 “这是什么?”一个站的最近的人忽然伸手掏出了那佛像底下的一个小竹筒子,这佛像下面镇了很多类似的东西。 他刚想把这竹筒子打开,就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不要打开。” “如果你把这盖子打开,这里有一半人会死的。” 他被这话中的寒意给冻的一激灵,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一个人抢先一步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竹筒,拿在手里,细细的看着。 丢人了 华荣月倒真不是害怕这虫子被放出来以后会杀了旁边的人, 只是因为这虫子出现后的反应八成是往她的身上落。 那个场景也太惹人瞩目了,所以华荣月决定把虫子半路截下来。 就在华荣月刚刚冲上去的时候,郭修在后面不易察觉的微皱了一下眉, 直到华荣月没有进一步动作后,才缓缓的把眉毛舒展开来。 华荣月晃了晃筒子, 在里面听见了叮铃咣啷的声音, 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 只不过……这触感有些不对。 “那里面什么东西啊?我还没看清楚你就抢过去了……”刚刚被华荣月夺了筒子的那个人有些不开心的说, 结果就看见华荣月把竹筒盖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了什么。 那一刻,他的心里一定是不爽的, 毕竟华荣月刚刚不让他动筒子, 结果自己这会打开了,结果华荣月从竹筒子里倒出来的, 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东西。 一只死透了的虫子,团成了一个球, 缩在了华荣月的手心上。 怪不得刚刚觉得竹筒子轻了很多,原来这虫子已经死了啊……华荣月看着手心里这只虫子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一个箭步就蹿了过来。 “这个,这个是……”艾宴走过来, 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的道。 华荣月看着他的样子,想起来这玩意在市场上貌似能卖很多钱来着, 活着的她是不可能交给艾宴的, 不过死了的……就算了。 她随手把虫子的尸体塞进了竹筒里, 然后扔在了一边,艾宴一把接住,华荣月转头拿起了另外一个竹筒,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这虫子……好像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东西啊。”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他看着艾宴手中的那个虫子,饶有兴味的说:“毕竟……” “普通人没什么机会见到它,但是疯子看见它的机会倒是多一点,毕竟这东西对于疯子的吸引力要大多了。” 听了他说的话,在场的十来个人中,有一大半都看了过来。 “这虫子确实会杀死人,不过并不是一般意义上面的杀死。”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长相略微阴柔的男人。 他看着华荣月道,“所以这位仁兄……懂的还挺多吗。” 场中的氛围似乎是凝滞了,不少人都看着华荣月和那个阴柔的男人。 “你也不差。”华荣月淡淡的道。 “不,我绝对没有你见识的多。”那个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如果第一眼看见这个竹筒,我一定不会想到这是什么东西的,毕竟我也就见过它一次。” “但你不同。”他看着华荣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见了它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什么,而且明显对它杀人的方式都格外的了解……” “就好像你亲手用过它杀人似的。” 华荣月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她刚刚随手翻了一下佛像的底下,那里全都是类似的竹筒,密密麻麻的。 这阴柔的男人说话绝对意有所指,他说完以后,不少人看华荣月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走了过来,对两个人细声细语的劝说着,屋子里那种古怪且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慢慢变淡。 拉着华荣月的是王夏儿,她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华荣月,似乎是担心他们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华荣月当然不会打起来,她怎么说也记得这是在出任务,尤其是在郭修的眼皮子底下,怎么敢轻举妄动。 她默默的往后面退,暂时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结果却在出门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拽住。 拽住她的人是郭修。 郭修一边看着华荣月,一边悄悄的递了个纸条给她。华荣月躲到没人的地方打开,里面交代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让华荣月小心谨慎,不要再像刚才那样轻举妄动。 第二件事是小心那个阴柔的男人。 华荣月把纸条揉碎了,放在了口袋里。 再回去的时候,场中的气氛就变得稍稍活跃一点了,最起码大家都对刚才那件事闭口不谈。 扶江一个人安静的站在角落里,艾宴他们都围在扶江的身边,四个人在小心的商量着事情。 “不对劲。”扶江小声的说着,“这个地方……感觉就不对劲。” “艾宴,别看那个了,那虫子都已经死了,你还摆弄它干什么?”王夏儿无奈的看着艾宴道。 “对啊,你没听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吗?这虫子是可以杀人的,所以之前易月才会把那些虫子全部都踩死了吧,看着怪吓人的,还是别摆弄了。”贺今道。 艾宴一边看着手里的竹筒一边道,“我没想看这个虫子,我就是觉得奇怪……按理说这虫子黑市价格那么高,应该十分的稀少吧,怎么咱们这段时间就接二连三的看见这东西?” “嗯……说不定是咱们运气好?”王夏儿道。 艾宴看着虫子,又摇着头道,“我是从来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的……而且按理来说我的运气应该特别差才对,我只相信钱,但是眼下的这个钱……我也开始有点怀疑了。” 扶江他们因为艾宴的这个问题,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王夏儿小声的说道,“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想过易月的出身?”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问题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被几人不约而同给忽视到的这个问题上。 过了会,王夏儿才道,“我觉得……我们以前,是不是有些低估了易月的身份?” 扶江也是刚刚才感觉到一丝后怕感,虽然易月是一个犯人,但他一直以为易月算是那种已经被六扇门招安的,稍微有些特殊能力的人。 这种人扶江见得不少,大部分后来都进了六扇门,所以扶江虽然一直对他态度不咋地,但还一直认为这人还算是一个普通的犯人。 可是刚才那个阴柔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扶江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六扇门一直在搜集“疯子”有关的资料,这件事扶江是知道的,他同样也知道,跟疯子有关的事情无一不是机密,哪怕跟疯子擦边上一点点的小兵小将,地位都要比其他的六扇门要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扶江心头微微的有些不愉快。他又看了眼易月,安慰自己想多了。 这人虽然一直冷着脸,也不爱说话……但从来没对他们动过手,那么应该就还是他们这边的。 一时间,华荣月在扶江几个人的心里忽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影子。 华荣月想跟扶江他们说说那边还有一排房子的事,结果就看见当时跟她同坐一个车的面容白净,微微有些胖的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走过去问那个阴柔的男人,“你,你是什么时候见过的这种虫子?在哪里遇见的?” “那……好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阴柔男子笑了笑,“怎么?你想问个清楚?” “不,不是。”小胖子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有些紧张,“我就是想知道一些有关于这个虫子的消息,说不定可以帮我们弄清楚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这胖子……胆量不小啊。华荣月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心想。 就是脑子不好使了点。 “那个人上去跟他搭话做什么?”扶江皱着眉头看,“那人一看就不好惹,跟他搭话一不小心再惹火了他。” 他上前想要制止一下。 “这虫子……喜欢喝人的血。”谁知,那个阴柔男人居然还真的给这个小胖子讲了起来,“越厉害的人的血他越爱喝。” “喝着喝着,这个虫子就会钻到你的身体里面去。”阴柔男子道,“吃了你的肉,啃了你的骨,然后你就会开始发疯。” “啊?”小胖子似乎被吓了一跳,他这样子反倒是让这阴柔脸的男人看的捧腹大笑,指着他道,“你居然就这样被吓到了?” “好了,好了,快点开始做事吧,这些屋子里应该是不能待了,咱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弄一堆篝火,点上驱蚊虫的药,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说吧。”王夏儿走过来柔声说道。 大家起身开始整理东西,对于老板的话那自然还是要听得。扶江叹了口气,起身挠了挠头,也准备干点正事。 虽然这屋子不能待了,不过这里面的被褥一类的保存还挺完好,他们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全都铺在院子里。 “艾宴,帮忙翻一下我的包裹,然后带五个人走,上周围捡点柴哥。贺今,你找几个人去河边接点水,煮煮干粮,剩下的人跟我走,咱们去院子里……唉?剩下的人呢?”扶江喊了几嗓子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就停了下来。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三,二十四。”他挨个指着院子里面的人数了一遍,发现人少了两个,又重新数了第二遍,结果依旧是这么多的人。 刚才人出去不少,绝大部分都在忙些手头的活,都是分散的,再加上这是临时凑的队伍,大家彼此之间并不是互相认识,所以一时间也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一个,两个……”扶江心脏莫名的狂跳不止,他不动声色的又数了一遍。 确实是少了两个人。 周围的人依旧在互相交流着,时不时的还有人轻笑几声,毕竟这里绝大部分都是江湖人,也不会整天绷着一张脸。 “怎么了?”王夏儿好奇的走了过来,“怎么突然站这里不动了?” 扶江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人群中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不要动!” 他这一嗓子过去,这片空地就突然静止了下来,所有人意味不明的看着扶江。 扶江看着这些掺杂着好奇的面孔,小声的宣布,“我们之中好像少了两个人。” 整片空地上都非常的安静,等到大家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后,彼此对视的眼神之中都夹杂着一种不可思议。 “哎呦。”忽然从旁边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那个阴柔的男人靠在墙上居然笑了出来。 “看来咱们之中……有两个倒霉蛋出现了啊。” 吓麻了之后的面瘫反应 其实那两个人何时消失的, 华荣月自己也不清楚。 她这会也觉得自己碰上鬼了,众所周知,这世界上很少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而偏巧华荣月……就很怕鬼。 对,这货成天装鬼吓唬人家,摊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害怕了起来。 这原因可能是华荣月格外相信自己的听觉,可是刚才却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的缘故吧。 大危机, 这绝对是华荣月在六扇门出道以来的大危机。 她转头看了眼郭修, 只见郭修也是一脸惊疑的神色,只不过这个时候华荣月也分不清楚她这表情是真的还是装的。 “总之先别动了。”那个年纪稍大的领队站了起来,他皮肤有些黑, 面容很是坚毅,一看就是一个在江湖上漂泊多年的好手。 像这种场面,一个年纪较大点的人站出来是比较能镇住场子的。 扶江他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信任这个领队的, 他们一行人迅速聚集在了一起, 围到了那个小小的屋子前面。 屋子里不断的有奇怪的腥臭味传来,屋子外面一群人围在门口, 胆战心惊的看着周围。 刚刚还平静的村庄里,忽然像是隐藏着某些择人而噬的怪兽一样, 就连草丛和灌木林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华荣月此时此刻也安静下来了,她在心里问, “易大佬,您觉得眼下这种情况如何?” ……没有回音。 其实刚才易大佬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华荣月一般把这种情况归类于“安全”的。 安全……华荣月想了一会,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此时此刻,那个领队还在后面安抚着众人, “不要慌,刚刚只是我们站的太过分散了,这会我们站的紧凑一点,那些躲躲藏藏的家伙就没有办法对我们下手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她环视了一圈面前的所有人。 领队,拉车的二宝,那个阴柔的男人,小胖子,扶江他们一行人…… 刚刚丢了的那两个到底长什么样子来着? 华荣月完全想不起来刚才丢的究竟是哪两个人了,这时候她就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的江湖经验果然不足,早知道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把周围这些人的脸全都记下来的。 “这样不行啊。”人群之中有人说道,“现在咱们担心那些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都在这里顾首顾尾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咱们来这干嘛来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出去看看?”旁边有人回怼了他一句,“正好还可以找找之前失踪了的两个人去哪了,说不定就跟着他们去同一个地方了。” 这句话一出来,就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然而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队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大家几乎都各有心思,再也不复刚刚来时的感觉。 领队的揉了揉额头,一脸疲惫又无奈的道,“先别吵,咱们自己要团结,这会要是乱了阵脚,就平白让那些人看了笑话了。” 他的话还算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周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扶江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是真的想站出来说点什么的,但是他却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发抖,因为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刚才心里很慌。 扶江在这边刚刚松一口气,就突然听见身后一个人说道,“我去外面看看。” 有个人从人群的最后面走了出来,扶江刚刚的那口气还没有喘匀,就又重新憋了回去。 他听出来了那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是谁。 ……是易月。 他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这副样子让扶江莫名的有些头大。 “喂!你又要干嘛去?安静的在这里待着。”扶江刚刚对易月生出了一点敬畏之心,结果这会就又被气的一干二净了。 这家伙总是会出来捣乱!简直就是捣乱专业户。 扶江恨不得把易月给塞回去,他道,“你是有多厉害居然现在还敢往外跑?是能一打十被还是不怕鬼啊?没看我们都在这安安静静的待着呢吗,你也跟我们在这边待着,别添乱。” 其他人也都带着莫名的神色看着华荣月。 “刚才有个人说得对。”华荣月道,“我们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既然来了,那就应该多看看。” 她见面以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不过扶江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惊奇,就已经被她给气个半死了。 两个人僵持了半天……或者说是扶江单方面的僵持了半天。 华荣月低着头,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全然不管后面祥林嫂上身的扶江,眨眼间就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用的东西。 “算了!你想要走,那你走就是了!”最后,扶江大声的喊到,“也不是我没有劝过你,我劝了你也不听,你一意孤行,既然这样,那你就走吧!” “好。” 华荣月从门前的空地上随意的挑挑拣拣,最后终于拿出了自己的那个看起来样式略微古怪的单肩包,默默的朝着前面走去。 扶江一肚子的火硬生生被易月这冷淡的一个字给憋了回去。 他其实是想把易月给骂醒,让他不要再作死了而已,但谁知易月居然就真的这样走了,走的很平淡,就像是随便出去逛逛一样。 身后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华荣月走了几步以后,人群中忽然传出来了一个有些结巴的声音,“我,我也去!” 一晃神,一个小胖子钻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个巨大的包裹,像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饿死一样。 他胆小紧张的看了一圈身后的那些人,明明这里面看起来最胆小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可这会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等等我!” “你跟过去干什么?”旁边有个人一把拽住了他,小胖子回头一看,是郭修。他支支吾吾了一会,然后挠了挠头发道,“我,我也想出去看看,在这里一直待着,是有些浪费时间了,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路。”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雄心啊。”郭修瞪着眼睛,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嘲讽的说道。 小胖子羞涩的笑了笑,然后挠了挠头。他想了一会道,“我们如果发现了什么东西,一定会马上回来告诉你们的,等等我!” 说着,他就再也不耽搁,一路朝着前面的地方跑了过去,此时华荣月已经走了很远了,再晚一会就追不上了。 “我也跟着去看看吧。”扶江的耳边忽然传出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如果有什么事情,也正好回来通知你们。” “王夏儿……”扶江转过头,惊讶的看着王夏儿,她转过头来一笑,扶江就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得慌,“你……你不用跟过去的。” “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大家的安全,我也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王夏儿忽然对着扶江眨了眨眼睛,“你不会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吧?” 她说完,就也从地上挑了个小号的包裹,然后飞速的朝着华荣月那边追了过去,脚步飞快,扶江在后面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徒然的低下了头去。 “算了,他们既然想去,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领队的拍了拍扶江的肩膀。 他安慰了一会扶江后,就招呼身后的人一起将屋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每个人之间必须保证能够同时看到对方,扶江也跟着整理着被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收拾到半路,却忽然发现那个阴柔的男人看着刚才易月他们离开的地方,然后嘴角莫名的上挑了一下。 那一刻,扶江心里铃声大振。 这个人……他在笑什么? …… “唉,等等我!等等我!”小胖子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前面的华荣月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等到小胖子气喘吁吁追到了旁边,也没见她的动作放缓下来过。 “总,总算是追上来了。”小胖子喘了好半天,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华荣月道,“我,我就在旁边待着,绝对不会惹麻烦的。” “……” 莫得任何反应。 “我叫李祥力,你叫什么啊?”小胖子拼命的搭话,华荣月只是对他冷冷的说了“易月”两个字后,就再也没有说过第三个字了。 不多时,王夏儿也追了上来,她的距离比李祥力要更远,但她过来时却没有任何气喘吁吁的样子。 王夏儿来了之后,也没有试图跟华荣月搭话,只是站在她的身后安静的笑着。 “等会,咱,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这个奇怪的三人组合里,幸亏有了个李祥力,才不至于让气氛变得冰冷透顶,只不过小胖子有些太能说了而已,恐怕即使是正常人,也会让他吵得心烦。 华荣月沿着进山的小路走了进去。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既然刚才那条路的尽头是另外一片房屋,那么那一片房屋的尽头呢?又会是什么? 正因为想知道这个,所以她才坚持朝着山上走。 “喂,你小心点,现在周围都不知道藏了什么人……”小胖子刚说了一句话,就被严肃起来的王夏儿拉住了手,“嘘……” 李祥力此时此刻抬头朝着周围看,才发现他们依旧身处于一片房子之中。 他一直都没发现这房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周围的路都走习惯了,然而刚刚被王夏儿拉了一把,他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们路过的房子……未免也……太多点了吧? 华荣月看着周围这个比她看见的第二种房子更旧些的屋子,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她想把刚刚没做完的事情再做一次。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出来,华荣月就将内力灌注到了手指头上,然后朝着窗户前面的木板子上轻轻的一戳。 她动作的时候,王夏儿和李祥力就在后面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到看见华荣月轻松自如的把手指头戳进木板以后,两个人情不自禁的一起抖了一下。 手指戳进去就像戳进了豆腐里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华荣月戳出一个小洞后,随意的趴在上面看了看,然后又直起了身。 “怎么样?看见什么了?”王夏儿看着华荣月淡然的脸色说道,“里面的建筑是不是跟山下的一模一样?” “有,有没有那个大佛?”李祥力一边说一边比划,“那个长的凶神恶煞的佛像?” 华荣月听着他们的话,半低着头,过了几秒,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王夏儿一惊,“难道里面的摆设变了吗?” “不可能吧……”李祥力道,“按理说应该是一样的……是不是你看错了?” “……莫非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王夏儿猜想到,“对了,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下面的村庄都是不正常的。” “这里应该是老一辈的人们出发的地方,他们离开的时间更早,准备的也更充分,所以东西都带全了。唯独山下那几户新搬来的人家,可能途中遭遇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没来的及把东西全都带走。” 王夏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正确,她自信满满的看着华荣月问,“没事,你说吧,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只红色的,眼睛。” 华荣月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明明还是那种面瘫的样子,却莫名的能从那脸上读出无辜二字来。 …… 有那么一瞬间,王夏儿觉得面前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了。 因为正常人去跟一个明显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人计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当的事情。 背后有人 华荣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木的。 实际上刚刚她看见的并不是一只眼睛的轮廓, 只是一片通红。 只不过她当时看见这玩意的时候,脑袋里反应了大概三秒,然后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只能说华荣月恐怖看多了, 脑子反应的非常快。 她也是一个很负责的人, 说演面瘫就演面瘫, 遇到这种被吓当机的事居然还能撑下来,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这可能是因为华荣月觉得这会要是突然崩人设会显得很没有面子, 毕竟华荣月自己也觉得一个面瘫会因为这个被吓到就很尴尬。 反正他们三个就在门口站了大概一分钟, 然后王夏儿忽然间反应了过来, 指着屋子说:“那, 那, 那快去把门打开啊!” 华荣月上前走到了门口, 她看着那个门栓,头一次一点都不想把门打开,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人要起面子来, 真的是勇气可嘉。 她最后居然还真的就把门给打开了。 打开的一瞬间, 华荣月全身绷紧,准备随时抓住从里面冲出来的人,结果过了半晌,屋子里面依旧十分的安静。 华荣月皱着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屋子里空空荡荡, 似乎什么都没有。 “怎, 怎么样?” 王夏儿和李祥力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说。 华荣月把门打开,给他们看这空空如也的屋子。 王夏儿和李祥力凑了过来, 看着这空空的屋子, 如果刚才说自己看见屋子里面有人的是其他人,那么这俩人恐怕这会都以为自己被耍了,但是那人是易月…… 所以两个人不停的在门口打着摆子,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华荣月这会也有点懵。 虽说她也十分的害怕,但她总觉得这会必须得找出来点什么,不然就落了面子了,所以就顶着一屋子的恶臭,强撑着进了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扶江这边已经弄好了帐篷,众人点好了篝火,顺便弄了点吃的,全部都是一起行动的。 东西下了肚,他们才觉得舒服了点。一群人在外面露营,也算是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前半夜让一半人守夜,后半夜另一半人守夜。”领队问扶江,“这样您看行不行?” “行。”扶江漫不经心的说。 他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刚刚离开的华荣月几人,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虽说刚才那三个人离开完全是自己的决定,跟他也没有关系,但是这会不知道这三个人的行踪,他心里也有点担心。 “你还在想他们吗?别想了。”领队的看着扶江的神情,就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实在担心,那等到咱们明天一早要离开的时候就去找一下他们。”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扶江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想,就以易月的那个破脾气,恐怕找到了他也不会回来。 算了,不再想那个人了。 夜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旁边有人已经睡着了,有人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扶江也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抬头朝着山顶上一看,忽然间愣了一下。 原本漆黑一片的山上,有星星点点的烛火亮了起来,就像是萤火虫一样。 …… “醒醒!”扶江拼命的推了推领队。 领队的睁开了眼睛,疑惑的问,“怎,怎么了?” “你看那边!” 领队的跟着扶江一起抬头看了眼山上,然后整个人就忽然间顿住了。 他说:“那里……是灯火?” “对。”扶江点了点头,“你说那是不是今天下午失踪的那两个人点的篝火?他们俩不是走丢了,所以这会在山上点篝火用来提示我们?” 领队的犹豫了一会道,“……是吗?” “或者不是那两个人。”扶江又咽了下口水,“是……今天下午走的易月他们三个?” 扶江的声音中带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感。 或许也是因为听出了这个兴奋的声音,领队的一时半会没敢说什么来打断扶江的情绪。 他沉默的功夫,扶江已经提出了一个非常意想不到的提议,“不然……我们上山去看一看是谁点的火?” “嗯?”这话一出来,领队的都跟着惊了。 明明今天下午还死活都不愿意动弹,这会居然要大半夜主动上山? 扶江倒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转过身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贺今和艾宴摇了起来,道,“你们俩在这里好好的待着,我先去山上一趟,你们千万不要乱跑,看好剩下的人。” “啊?好,好……”这两个人这会刚醒来,脑子都还没清醒呢,所以只是下意识的答应道。 等到这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听见了什么之后,同时睁开了眼睛,几乎一起都来了个激灵。 他们看着彼此道,“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 扶江带着领队,还有其他醒着的四个人上了山。 这灯火虽然看着不太远,但他们上山的时候,却发现这路格外的陡峭。 山路十八弯的走到那里以后,这六个人终于气喘吁吁的靠近了灯火。 “天啊,总算是爬上来了。”扶江喘着粗气道,“明明看着没有那么远,怎么走起来会这么远啊?” 一路上,领队的犹豫的劝了他们很多次回去,但是扶江一门心思的就想上去看看那有灯火的地方到底是谁在那。 如果是易月他们这行人的话,扶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他们拽回来,死活都不让他们走了。 “真的,别去看了。”领队的道,“这深山里一点都不安全,况且还一直有人在暗地里观察我们,万一咱们上山,就是落了他们的圈套呢?” “没事,咱们这么多的人呢。”越靠近,扶江的声音就越低,“如果情况不对,咱们远远的看一眼,然后马上就回来。” 领队的几次劝说未果,最后只得作罢。 他们本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篝火一类的,但是等到他们爬上了山顶以后,同时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这样?” 扶江他们看着上面那几个亮着灯的屋子,面面相觑。 白天的时候,这里可不像是有人还在生活的样子。 而且白天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想过这上面居然还有别的屋子。 “是……在这里生活的本地人?”扶江道。 他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如果这山上还有人在的话……那么怪不得今天那些屋子里面的行李都没有被拿走。 这些屋子里面偶尔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似乎是正在吃饭。 房子的烟囱里有炊烟在袅袅升起,扶江看见这烟的时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他有点饿了。 “唉,那里面有人唉!”在扶江旁边的一个人兴奋的道,“要不要咱们进去看一看?” 扶江暂时还没有搭话,其实他也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只是内心里还仅剩的一点点理智劝阻了他。 “实在不行,就进去看看吧。”这个时候,领队却在他的身后突然说道,“咱们也不进去,就远远的看一眼,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往山下跑。” 扶江看了眼领队,从来这里开始,队伍中看起来最靠谱的就是这个领队了,这会他开了口,扶江的心里也就突然有了底。 “好,那我跟领队的过去看看,我们俩轻功还算好点。”扶江道。 刚才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也很兴奋,毕竟在他看来,如果这里真的有人,那么这次他们来这就不算是白来了,而且说不定还能蹭一晚屋子住。 扶江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面摸了过去,他首先盯上的是最靠近自己的那一个,里面似乎有小孩子正在笑的屋子。 这几个屋子都没有钉窗户,所以只要把窗户纸捅破一点,他应该就可以看得见里面的样子。 扶江越靠近,那温暖的灯光还有里面孩童的笑声就越清晰。他的心里也忽然变得敞亮了一点。 “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人家。”扶江松了口气。他终于来到了窗户边,用手轻轻的戳破了一点窗户纸。 虽然这里有人声,但有一点却跟跟山下是一模一样的,就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道。 那种腥臭的味道就像挥之不去一样,扶江心说莫非是因为……这里的人都天生自带这种体味,所以才导致的他们几乎不与外界人交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扶江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村子的人会越来越少了。 毕竟如果一个封闭村子里面的人彼此通婚,那么生下来的孩子是会越来越容易得病,身体越来越虚弱的。 这点扶江之前曾经在某个小村子里见过,当时他还特意感慨过这种奇怪的现象。 领队的暂时垫后,扶江先去打探情况。 当扶江将眼睛凑上去的时候,他是猜想过自己会看到什么的。 是一家其乐融融的人? 或者……会看见某个家具? 他看向里面的一瞬间,只看见一片耀眼的红。 这红色鲜艳的就像盛放的花一样。 他看见了什么?扶江摇了摇头,把脑袋伸了回来,想再看第二次。 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一个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扶江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他背后是谁? 啊,等等,他的背后是……领队的。 当扶江晕过去之前,他脑子里忽然想了起来。 ——我去,领队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是扶江晕过去之前唯一的想法。 救命之恩() 扶江中途迷迷糊糊的醒了。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可以听得见旁边的人的谈话声,但是却都像是隔着一层雾。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但一丝操控它们的力气也没有。 他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人拖在地上走。 隐约间, 他想起来了什么。 啊…… 对了, 他晕过去之前, 是在窗户里面看见了一片红色,再然后就是被身后的领队给放倒了。 领队……怎么可能呢? 扶江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最初他从来没对领队生起过一丝猜忌, 这是因为领队本身就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 当时他从专门负责介绍这种工作的那里了解到, 这个领队干这一行已经足足有十年了。 一个跟他素不相识, 且完全是临时找来的人, 一个十年以来都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当领队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对他下手呢? 扶江虽然现在动弹不得,但是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担忧, 因为既然这个领队有问题, 那么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些人就说不定也有问题。 现在再一回想起来,今天进了山里的整件事都透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无论是最先消失的那两人,又或者是他们看见的那些奇怪的建筑,还有这个奇怪的领队。 就像是有人在牵着一条绳子一样,无形的引着他们走,而他们却没办法逃离出来。 扶江略微挣扎了一下,他的动作十分的细微,而这时,他隐约的听见领队的声音, “你醒了吧……” 扶江瞬间被吓得僵硬的不敢动。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醒着的。”领队轻描淡写的说道,“原本你是可以安安静静, 什么都不知道的死掉的,为什么偏偏要跟上来呢……” 扶江脑子现在浑浑噩噩的,不过领队的这句话他听得还是很清楚。 他似乎是被拽着来到了一片高地上,那个人把他扔到了一边,然后转过身去,跟另外一个已经在这里的人搭话。 “为什么点灯?” 领队的声音现在有些冷,也有些不像是扶江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他对面的那个人说话有些不清不楚的样子,像是有些大舌头,乌拉乌拉了半天,扶江也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扶江倒是知道这会自己得趁着他们不注意溜走的,因为貌似那个领队的目标也不止是他,而是来到这里的所有人。 他需要告诉山下的人。 他挣扎着想要逃走,但殊不知,在他感觉中幅度很大的挣扎,在外人看来仅仅只是小幅度的扭动。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领队听着对面那个一头乱发,眼睛通红的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疯话,有些烦躁的踢了一脚还在地上乱拱的扶江。 “没想到出了点岔子。”领队的道,“这小子居然想要上山来看一眼,如果过一会他们发现这小子回不去的话,一定会找人上山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不如……就先提前把他们给处理了。” 原本模样非常老实,且非常和善的领队这会的脸色格外的阴沉,此时此刻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这些皱纹之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憨厚,但此时此刻,配上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竟让他显得有些像是山鬼一样。 扶江听见这个话,挣扎的越发厉害。 怎么回事?这个领队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领队的转头看了眼扶江,然后随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剑。 他蹲到了扶江的身边,然后细细的看着他,转过头去对那个说话模糊不清的人道,“这家伙也养不出多少虫子来,脾气又臭又硬的,虫子都不稀罕。” 扶江想努力的挣扎一下,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但是这价值证明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再有价值也不过是个喂虫子的下场。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声破空在远处听很细微,扶江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一旦离近时,那个破空的声音就变得格外的刺耳,像是能撕裂空气一样。 仅仅听着这个可怕的声音,就能想象出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巨大的力量。 扶江睁着模糊的双眼,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领队就像是一个破裂的瓜一样。 那巨大的冲击力让领队瞬间就从他的面前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 ——他的耳边还能听得见领队在那一瞬间发出的惨烈的叫声。 虽然扶江是并不喜欢听别人惨叫的,但是此时此刻听着这个声音,他却觉得格外的安定。 他又努力的挣扎了一下,就看见旁边漆黑的树林里似乎有人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这附近也没有亮起来的灯火。 在扶江模糊的视线中,那个人毫不意外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身材很纤细,但是走过来的感觉却像是一只猛兽一样,周围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衬托下,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随着他的脚步声,周围连虫鸣都跟着变小了很多。 扶江这会脑子不太清醒,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不是某种幻象,毕竟一个身体如此纤细的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这真的是一个太不真实的景象了。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迈过来的每一步都十分的镇定,即使扶江现在的眼前模模糊糊的,但是他却莫名的觉得自己多了一丝安心感。 他缓缓的走到了扶江的身边,然后低下头来看了看他的情况。 扶江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他感觉到身边蹲下来这个人身上似乎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但是一时半会的却想不出来这股熟悉的气息究竟是从哪里见过。 他的毒又一次发作了,所以眼前重新模糊了一阵,然后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陷入黑暗之前。他隐约的觉得自己像是被谁给抱了起来。 眼前又一次陷入了漆黑一片的扶江这一次好歹算是安心的。 他在晕过去前迷迷糊糊的想,是谁救了他一命呢? 是……山下队伍中的某些人担心他所以跟过来了。 还是……途中偶遇到的某位好心前辈呢? …… “嗯……这又是哪啊?” 扶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低矮的山洞顶。 耳边似乎有滴滴答答的流水声,他坐了起来,除了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外,其他的一切居然都挺不错。 扶江眨了眨眼睛,朝着旁边看了过去。 他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旁边是一堆刚刚熄灭的篝火,还带着余温。 扶江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山洞,在洞口就看见了两个人正在那里捡柴禾。 有人听见了后面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立刻开心的笑道,“扶江,你醒了啊!” “王夏儿?”扶江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途中还差点摔了一跤。 “你慢点。”王夏儿走过来道,“你现在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完呢,过一会就好了。” “哦……”扶江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觉得不对,他连忙问,“等等,我,我是怎么来这的啊?” 他这句话刚说完,王夏儿还有旁边的李祥力都彼此相看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我好像是被谁给救上来的……”扶江脑子里还有着晕过去以前那个人的身影,他略微带着点期待的说:“你们一路上看见了什么人吗?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我们遇到的事可多了。”李祥力撅着嘴小声的说。王夏儿的脾气就要好很多。 她把扶江扶到了一边,然后一件件的给他说。 “我们在山上看见了一大排房子,里面好像有人。”王夏儿道。 “结果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人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后来我们在屋子里仔细的找了一下,发现了一条密道,就在柜子的下。” “柜子的下面……那些房子的布置跟山下的那些都是相同的吗?”扶江问。 王夏儿点了点头。 扶江隐约间好像知道了那个结构是什么样子了,他们白天去翻那些屋子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过柜子的下面。 “再然后我们就上了山,顺着有光的地方找了过去,然后刚好就看见了你。”王夏儿道。 “看见了我……等等,这有点不对啊。”扶江顺了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你们看见的我……那我……我是被谁给救上来的呢?我明明记得好像碰到了一个人……” 他这句话说完以后,外面忽然就回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扛着什么东西,进了山洞以后将它重重的扔了下来,那东西砸在地面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扶江觉得那个人很眼熟,就下意识的朝着那边望了过去,刚好就看见了一脸冷淡的易月。 他刚刚放下来的是两个结结实实捆在一起的人,这两个人全都披头散发的,看不出什么人模样,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彪形大汉,面目狰狞,还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使劲的试图挣脱绳子。 那个放东西下来的人依旧是那张清秀的,淡淡的,仿佛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任何表情的脸。 扶江真实的傻了一秒。 他转头隐晦的看了眼王夏儿,悄悄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易月的方向偷偷一指。 王夏儿也看着扶江,以极小,极小的幅度微微点了点头。 扶江又保持着这个呆傻的表情转过了头去,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对面的那个人把“东西”放下后,转身又走了出去,像是随手扔了个垃圾一样。 奸细 山洞里被架上了篝火, 四个人围坐在篝火旁边。 ……不对,或许应该是六个人。 他们彼此之间默默无言的烤着火,听着身后那两个挣扎的大汉发出来的声音, 再时不时的看着从火堆里爆出一些火星。 扶江一直不停的偷偷的用眼睛瞄旁边的易月, 他发现自己易月并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的偷瞄而注意他,所以渐渐的有些大胆了起来。 这人还坐在那里,淡定的用竹签子串着鱼烤。 如果说以前看见易月这样板着脸,扶江就会觉得他是在装,可是回想起刚刚那两个被他一屁股墩在地上的大汉,他又有些不敢确定了。 这人……可能有一点点强。 扶江小心翼翼的把烤好的鱼放在嘴边,然后一边啃着一边看那边的人。 他们彼此默默无言的把鱼给啃完, 然后扶江就想起来了一件挺重要的事。 对了, 山下那群人现在很危险,而且似乎他还没把领队的事情告诉他们呢。 扶江瞬间激动了起来,他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口鱼,说的吐字含糊不清的, 坐在他旁边的王夏儿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想说什么。 她把扶江手中的签子拿了下来,然后道,“放心吧, 易月早就通知给他们了。” “啊?”扶江诧异的看向了华荣月道,“你,你下山去找过他们了?” 易月不答, 只是安静的坐着,山洞外忽然传出来一阵清脆的鸟鸣。他伸出手去,外面赫然飞进来了一只黄色的小鸟,安静的停在了他的手上。 这小鸟的颜色嫩黄,看起来非常的讨喜, 站在易月的手上还来回蹦了蹦。 扶江看着用手持着这只小鸟的易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莫名的不和谐,直到易月从小鸟的腿上拿下来一张纸条后,他才恍然大悟这只小鸟原来是用来传消息的。 易月拿下纸条来看了一眼,对他们道,“山下暂时还没事。” “你……是给谁传的消息?贺今还是艾宴?”扶江问。 易月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我在信里提到的东西不多,这样即使信被人半路截下来,他们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古怪。” “总之艾宴他们现在没事就好。”王夏儿小声的低头说道,扶江其实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立刻下山,那么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事到如今,扶江都不确定队伍中究竟谁是自己人,谁是内鬼。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么内鬼迟早都会下手,到时候他们照样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易月拨动了一下面前的火苗,扶江下意识的就将视线望向了他,不知为何,明明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人装逼过分的,但现在却想听听看他怎么说。 “我们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易月沉默了一会后,用他那淡淡的嗓音说道,他随手又扔了一块木头进了篝火里。 “山下的那群人中确实有不是我们自己的人。”他说道,“但是现在我们还找不出来他们是谁。” “不过时间一长,他们总会有动作的。” …… 山下的人已经轮班了一批。 艾宴和贺今困的昏昏欲睡,但是又谁都不敢躺下,他们俩在心里一直偷偷的骂扶江,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永远没有一个消停的时候。 郭修也是第一批睡下的人,她一睁眼睛,就发现好像少了几个人。 她朝着艾宴他们问,“你们看见那几个人去哪了吗?” “啊,你说扶江他们啊。”艾宴昏昏欲睡的撑着脑袋道,“他们刚才非说自己要上山去看看,拦都拦不住,没办法,就只能让他们上山去了。” “去山上?”郭修眼神微微一变。 “他们去山上做什么?”旁边的一个人凑过来问。 艾宴指着山顶问,“他们刚才看见那边亮了一堆篝火,以为是王夏儿他们,就非得上山去看看,领队的也跟着他们走了,现在也没回来。” “哎呀,领队的跟他们走了,那就放心吧。”问话的那个人一听见艾宴的回答后,就放松下来了神情,“领队那个人最小心谨慎了,他们一会就能回来了。” “不行,我太困了,先睡一觉。”贺今往地上一躺,又对艾宴道,“艾宴,你要不要也睡一会?” 艾宴也撑不住的趴下了,郭修一翻身爬了起来,眼中已经没有了那片温柔纯良,而是精明的要命。 她不着痕迹的跟队伍中的其他二人纷纷互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爬了起来,小心的躲到了另外一边。 “小四不是守夜的吗?怎么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郭修问。 三人之中的一个人道,“刚才确实是扶江想要上山去看一看,小四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就跟着一起上了山。” “他有放信号弹一类的吗?”郭修又问。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 郭修这才算松了口气,“好……看样子还没出事。” 四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只黄色的小鸟一头就扎了过来,把他们四个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郭修那一刻都吓得差点拔剑了,等到看见是一只鸟后,才算安心了下来。 她抓起了这只看起来蠢萌蠢萌的鸟,想好好的教训一下,结果却忽然发现它脚上绑着的一张纸条。 “山上有人,山下……也有人。”郭修看见这纸上写的话后,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笔迹规整又修长,无端的让人想起来一个人。 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在山上找到了什么人的踪迹了吗? 郭修又重新琢磨了一遍这句话,又发现有一些地方不对。 她正想着这话里面蕴藏着的含义时,却在角落里冷不防看见了一双眼睛。 “什么人?” 郭修朝着那边怒喝一声。 “那双眼睛”似乎也没料到郭修能够发现自己,缓缓的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郭修这时才突然发现,那个人原来是他们队伍之中的阴柔男子。 “鬼鬼祟祟的……你想要干什么的?”郭修毫不客气的问。 “别……好好的美人,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啊?”那个阴柔男子笑着说道。 郭修心下一沉,她是故意躲出来的,这人还跟在后面,八成就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 此时的她已经觉得有些危险,而身后的那几个人也略微摆出了进攻的姿势,那个阴柔男子笑了笑道,“何必呢?我又没有对你们出手,为何对我如此凶残?” “你是没有对我们出手,但你心里想来着。”郭修看着阴柔男子,眼神越来越冷,“老实点,这山里可不安全。” “眼下来看,不安全的是郭小姐你们吧。”阴柔男子笑了笑,“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来到这里干什么?” “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担心害怕着呢,生怕有人对自己下手,怎么你们仨……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郭修自知这件事自己理亏,只能咬着牙不说话。 阴柔男子凑到了她的旁边,在她的耳朵旁悄声地说到,“别到时候,小美人一个不小心,就彻底留在了这个地方。” 这句话说完,他就飞速的往后退,刚好躲过了郭修的一剑。 郭修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剑泛着寒光。 阴冷男人一边退,一边说着,“呦,呦……说两句就生气了?现在的美人……真是惹不起。”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只留下郭修和剩下的几个人彼此间互换了一个眼神。 “那家伙在山上到底看见什么了?”郭修撕毁了自己手中的纸条,略微有些烦躁。 “就那个总是无视我指挥的人……无视纪律的人,突然间说自己要一个人去山上。如果不是王夏儿也决定跟着去,那他现在恐怕都不知道去哪了。” 郭修想着想着就觉得来气,她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又走了回去,一靠近营地,就发现这群人正在安静的坐在一起,刚刚轮班替换下来的人正在睡觉,剩下的人围坐在一起,共同抵御着黑暗。 那个阴柔男人也已经回来了,他一个人坐在最远离人群的角落里,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他那双细长像蛇一样的眼睛打量着所有人。 郭修莫名的觉得这个男人很让人不舒服,她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点。 围坐在火堆前面的人没办法睡觉,所以只能讲故事打发时间,一个看起来稍微上了点年级的人忽然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最近有一条街,叫花街,这花街的故事你们……听没听过?” 郭修听见这两个字时下意识的回了头。 “既然没听过,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吧。”那个人脸上逐渐出现了一缕惆怅的感觉,“那是条从来不会变黑的街道……” …… 山上,身体还很虚弱,总是想睡觉的扶江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正前面就是易月的后背,易月睡觉的样子格外的老实,记得躺下前他就是这个姿势,醒来时还是这个姿势。 扶江觉得这人自打上了山之后,一些原本在他身上不合理的事情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例如说几乎从来不跟别人搭话之类的…… 这点在普通人中就是被孤立神器了,但在眼下这种每个人都不互相信任的情况下,简直再正常不过。 又例如动不动就随手捏死什么价值连城的虫子一类的…… 这一点曾经让艾宴气个半死,但扶江这会忽然觉得,说不定…… 他这样做才是对的。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山中的野兽一样,在人类社会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他不通人情,不了解金钱的概念,不喜欢沟通交流,总是个面瘫模样。 但那些“奇怪的”行为,放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却简直就像是被特意训练了一样。 扶江压下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想要去外面方便一下,路过易月时,却发现他安静的睡着,一只小黄鹂趴在他的胸膛上。 第一本 这人睡觉的姿势有点怪异, 身子是蜷起来的,扶江想了想,发现这个姿势很适合躺在个柜子里。 怪不得他当初在山下要一个人睡柜子里呢, 虽然他高了一点,但蜷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扶江不喜欢蜷着睡觉,他更喜欢舒舒服服的躺在宽阔的大床上, 所以对这种喜欢蜷缩着睡觉的人无法理解。 挺大一男的非要蜷起来睡觉, 这个姿势扶江只要一想就觉得别扭,但易月居然像睡得很习惯了一样。 他转头看了眼被困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据王夏儿所说, 那个领队他们没有抓到活的,还没等将他控制住,对方就服毒自尽了。 王夏儿还没说的是其实当时是因为救扶江耽误了一些工夫,否则是可以带个活口回来的。 领队这个明显身负着秘密的人死了, 剩下来的两个人都是头发乱蓬蓬的, 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扶江甚至都没敢问跟他一起上山的那几个人在哪里, 因为他隐隐有种非常不好的直觉。 恐怕那几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这种直觉的来源非常的诡异, 并不是来自于那个领队跟他说话的语气,而是……来自于平时像是从来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易月。 易月从他醒来就一直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也从来都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所以王夏儿和李祥力也就根本不提。 但扶江就是清晰的从这避而不谈中察觉到那几个人应该不在了。 扶江以往很讨厌别人不跟他搭话。但是这一次易月没有跟他说,他居然也就跟着装傻充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想再继续问下去, 也不知道为何易月这一次没有变得那么讨厌了。 过了一会,天色渐渐的变亮,山洞里的人逐渐的醒了过来,李祥力起身伸了一个重重的懒腰, 一睁眼看见正对着他那两个蓬头垢面的人时还是吓了一个哆嗦。 “看你那小胆儿。”旁边的扶江看着李祥力这个怂怂的样子,不禁嘲讽道,“昨个没瞧见?今天一起来还吓成了这个样子?” “昨,昨天也没有一睁眼就看见啊。”李祥力结巴着说。 他忽然停下家,看了看扶江的脸色道,“你昨天一夜没睡吗?” 扶江昨天只睡了前半夜,后半夜确实是睡不着,光顾着看星星来着。他一听这话,就含糊不清的啊了一声。 旁边起床的王夏儿轻轻的说道,“你身上还有毒呢,休息不好的话,毒可解不了。” “今天我们继续往山上走。”易月忽然说道,“去看看这山里到底有什么。” “等等,我们不先回队里看看吗?”扶江道,“那里面应该有内鬼吧?万一他们今天就下手怎么办?” “他们应该是下不了手的吧,昨天晚上刚刚失踪了一个人,如果换作是我,我是肯定会先观望一阵再做决定的。”李祥力小声的说道。 易月停下来,转头看了眼扶江,扶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一盯心里就格外的慌。 他被盯得越来越虚,越来越虚,最后差点说:“那你不去也行”的时候,易月忽然起身说:“走了。” “嗯?”扶江一愣,王夏儿和李祥力二话不说,背起东西就走,那潇洒利落的样子不知怎的,总给人一种像是遭遇过什么严重的心理阴影似的错觉…… 看着易月的背影,扶江也不敢开口问他这“走了”是要去哪,是坚持上山啊,还是下山去看看队伍里的那些人啊? 带着这种纠结的心情,扶江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只剩下那两个人还被结结实实的捆在山洞里面。 …… 昨晚没睡的人听那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讲了一个有关于花街的故事。 “真的有这么一个花街吗?”年纪最小,负责拉车的二宝问。 他没什么武功,只是纯粹被雇来拉车的,昨天夜里吓坏了,但今早太阳升起以后,他的胆子又重新变得大了起来。 “天亮了咱们就下山吧。”队伍里有人说道,“这鬼地方真是说不出来的怪,我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不行……”贺今和艾宴开口制止道,“还有人昨晚上山了没回来呢。” 他俩的话让队伍里不知道是谁重重的叹了口气,贺今和艾宴也彼此对视了一下,眼睛里都是担忧。 原本昨晚扶江跟他们说上山看看那火是怎么一回事就下来,结果现在天都亮了,火即使是有,恐怕也已经看不清楚了,他和那几个人怎么现在还是没有下来? 队伍弥漫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里,如果是别的人不在了,那他们尚且可以直接出发,毕竟这里的人有很多都并不是一起的,他们也不在乎不认识人的死活,可丢的人里恰恰就有两个老板。 “要不然我们也上山去找找他们?”那个阴柔男子对着众人说道。他这话瞬间让队伍里变得沸沸扬扬的。 郭修看着周围这些或者是因为恐惧,而变得极度想要下山的人们,或者是因为想要钱,所以支持上山再去看一眼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 这些人每一个人的脸色都跟真的似的。 郭修观察了半天,把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记在了心里,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拼命的回放。 “行了,都听我的。”艾宴出来喊了一嗓子,看着剩下的这些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自打上山之后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让他也感觉到有些害怕了,不过此时扔下王夏儿和扶江就下山绝对是他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咱们今天上山。”艾宴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道。 他的话一下来,即使队伍里有人还有什么反对的想法,也只能不吭声。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绳子。”艾宴从屋子的那个装着针线的小竹篮里掏出了一捆红绳,然后分别剪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发在了每个人的手里,“每两个人手里拿一段绳子,绳子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一会,十来段红绳就被系在了每个人的手腕上,每两个人拿着一根。 “一路上我们彼此间不要分开太大的距离,以免发生什么事情。”艾宴道,“这一次,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 郭修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非常好巧不巧的就是……这段红绳的另一端刚好就被戴在了那个阴柔男子的手上。 她在心里偷偷的切了一声,然后一行人轰轰烈烈的开始往山上走去。 山中的一片小木屋之中,扶江他们漫步于之间,这些屋子的窗户上都有一个小孔,透过这个孔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 扶江听王夏儿说这里他们昨天来过,他看着这些窗户上面的小窟窿,然后拿自己的手指头进去比了比。 然后他也打了个哆嗦,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的继续往前走。 “昨天我们离开的匆忙,主要是去找人了,结果四下里都没有找到,只看见了一条隧道,刚想看看隧道通向哪,却忽然看见对面的山上亮了灯。”王夏儿道。 “当时易月猜测可能是从隧道里逃出去的人想要给其他人传递消息,所以才会点了灯,急忙带着我们跑了过去。” “那……怪我了。”扶江讪讪的说道。 他想起来自己昨天也是因为看见山上的灯火,所以才决定直接杀上来的,这么一说,他也算是被“传递了消息”的人。 整了半天,原来根源都在这里呢。 王夏儿他们随手推着屋子进门,这里的门锁都已经被破坏了,只要推开就能进去。扶江也跟着随意的走着,私心里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再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无非也就是把这些屋子跟山下的比较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人居住的时间明显就要更久远一点,扶江能够看见他母亲那一辈的人才会穿的衣裳,以及一些生了锈的器具,光看这些东西就能大致推断出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至少跨越了三四十年了。 扶江的眼睛随意的略过了一棵**的植物,一个破碎的杯子以及一套发霉的被褥,他后来又往旁边每个屋子都有一套的柜子上随意的扫了一眼,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嗯?怎么了?”王夏儿看着扶江的动作,好奇的问到。 扶江皱着眉走了过去,从那千篇一律的柜子上,取下了一个有些泛黄的本子,把它慢慢的打开。 “这是什么东西?”王夏儿走过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她也觉得这本子有些眼熟,细细的想了一下,竟然想起来了这东西的出处。 是跟他们临走时六扇门给他们的那几本册子用了相同的纸张! 扶江和王夏儿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兴奋感。 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发现了这么一个玩意。 “你们找到什么了?”李祥力也凑了过来,他随意看了眼本子上面的字,就只觉得有些晕,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简直能把不喜欢看书的人给看吐了。 “三月二十六,今日将人血增添进了药中,看一看对它虫子的反应。” “结论——人血似乎对虫子有奇效。” 扶江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一册上写的东西太过杂乱无章了,跟六扇门当初给他们的那几本完全不一样,更加像是……某种养虫子的笔记? 原来是这种东西,所以也怪不得会被随手扔在这里了。扶江心想到。 不过他紧接着又开始振作了起来。 既然有第一本……那肯定就有第二本。 册子 “这上面写的东西……都好复杂。”王夏儿看着这个册子说道, “但是仔细看看,里面好像的确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你觉得有意思你自己看吧。”扶江道,“反正我看了之后是只觉得发困, 把它拿的离我远一点。”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这个东西。”王夏儿笑着道,“所以我决定跟李祥力一起看。” 李祥力从旁边也跟着看起了那个册子,样子颇为认真,要扶江说这个小胖子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当初那么多的人在,他居然想着要跟易月走,现在居然还看的进去这么厚的一本书, 扶江看了都发困。 只是王夏儿好像还很佩服李祥力的样子,似乎是因为李祥力看书看的很快。 “这里面……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李祥力的表情越来越不好, “这些人到底都是谁啊?为什么会记下这些玩意?” 他的表情就跟看见了变态一样一样的。 扶江略微有些心烦气躁,就看了看前面自顾自走着的易月。 易月刚刚随意的也看了一眼,然后并没有提他要继续看这本册子。 他们行走在一条小路上,扶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也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哪里。 老实说, 他现在都不敢跟易月提出什么异意。 或许在今天看完那些木板子上面的窟窿眼之前他还可以, 但是现在, 他已经彻底消停了。 “这边怎么也有这么多的房子啊?”远远的忽然有声音传来。 扶江猛地精神一震,他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影影绰绰的, 像是过来了几个人。 刚刚的那个声音他熟,正是郭修的声音。 原本在后面翻书的王夏儿和李祥力也眼睛一亮, 放下书本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那边上来的确实就是那一群人,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样子。 易月悄悄蹲了下去,身后的三个人立刻有样学样, 也跟着他蹲了下来。 扶江两眼发亮,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机会再看见这一群人了呢,毕竟按照扶江对易月这个人的理解,他应该非常嫌麻烦,而且不知为何,扶江觉得他的画风更像是会一言不合直接杀上山顶的那一种…… 但这次,易月居然不符合常理的重新回来了山下,扶江开始想这个人居然还是有点人性的,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还是带着他们过来了,另一方面,他却又开始担心起了山下的人。 因为扶江总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易月来山下并不是因为想要看看这些人怎么样,而是单纯的因为山下有些人太难搞,他想先把这些人解决掉…… 连易月都觉得这些奸细难搞,那这些人得有多难搞? 郭修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蹲在上面的华荣月他们,因为他们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周围的这些屋子给吸引住了。 “这些屋子……好像都被人打开过。”郭修看着在地上散落的那些木板说道。 “谁打开的?有人在咱们之前来了这里?”艾宴看着地上那些散落的板子,忽然道,“扶江?” “也不是不可能啊。”郭修松了口气。 艾宴和贺今也被这个念头给弄得心里一松,他们俩刚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扶江被人给杀死的画面,这会看见这些木板,才想着扶江他们没有出事的可能,都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不出来啊……”王夏儿在树林里面小声的说着,他们一群人眼睛都差点要盯在下面那群人的身上了,就想要找出来谁的举动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扶江趴在草丛里面看时,内心里忽然升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遥想昨天晚上的时候,易月他们要离开,当时他还生气,觉得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结果仅仅一个晚上过去,最安全的地方和最危险的地方就掉了个。 “他们……看起来都挺正常的。”王夏儿道,“看不出来谁比较奇怪。” “这也正常,毕竟都是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的老手,比如说那个领队,如果不是遇到了咱们,他可能还在山上骗人呢。”扶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忘了昨天把领队干掉的人是易月,而不是他。 “我能问一下,咱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嘛……”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李祥力悄悄的说道。 前面的易月忽然间站起身来,扶江吓了一跳,还没等问他想要干什么,就只见一道寒光直挺挺的朝着那边射了过去,下面的人群中猛地发出一阵尖叫。 扶江都被吓了一跳,更别提山下的人,那些人原本还在观察着屋子里面的摆设,结果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给吓了一跳。 “等等!先别乱!”队伍里有人大喊了一声,“不要分散开来,我们聚集在一起!” 那个扔暗器的人手法非常的高超,队伍中倒是有清醒的,知道聚集起来不要到处乱跑,可到底还是有几个被暗器给逼散的。 “看看谁跑出来了。”易月此时忽然说道。 在后面已经看傻了的三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下面的人数着,“一个,两个……” 艾宴和贺今还有五六个人正在山下死死的握着手,他们的手上彼此还绑着红绳,剩下的人里跑出了将近一半,朝着四面八方的方向跑去,有的是三两个跑的,有的是单独跑的。 扶江越看越有些目瞪口呆,他知道易月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去数人,所以这些跑出来的多半都是有些问题的。 可当他看见剩下的人还不足上山时的三分之一时,还是确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玄幻了。 “跑了好多人……”王夏儿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看见了里面许多熟悉的身影,当她看见里面居然有郭修时,是真的眼睛都瞪大了。 “等等,他们为什么要跑呢?”在旁边一直吃瓜的李祥力突然提出了一个谜之问题。 “很简单,他们想来找我们。”易月说着就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扶江他们说道,“分开来跑,一会到山洞中集合。” “啊?!”剩下的三个人瞬间全都傻了,他们本以为这是在开玩笑,结果在易月二话不说,转身就开始溜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周围瞬间响起来了树叶唰唰动的声音,三个人如梦初醒,纷纷选了个不同的方向逃跑,李祥力跑的时候差点满眼泪花,“我根本就跑不快啊,为什么要让我跑啊!” “因为这家伙是个神经病!”扶江愤怒的喊到,他觉得刚才想着这个人终于转性了的自己就是白痴。 这哪里是转性了,这纯粹就是想要让他们几个死在这里啊! …… 华荣月在树林里面穿梭着。她听着身后的声音靠近后,脚步越来越放缓,最终在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时转过了身去。 “呼——呼——”追了一路的郭修看见前面的华荣月后,终于站定,道,“是你?” “昨天我给你的信件你收到了吗?”华荣月问。 “收到了。”郭修道,“我们之中有内鬼?” “对。” “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干脆就跑了出来。”郭修顺了顺头发,在她跑下来之后,她的身后又接二连三的跑过来了两个人。 他们三个在这里站定,那两个人看着华荣月,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华荣月看着这三个人,在他们的身上默默的打了一个标。 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也就是说……队伍之中,至少有三伙人。 好吗,这六扇门搞得是哪一出,一个二十来个人的队伍里,居然混进了两波人,而且这两波人之间还不互相认识。 “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不过是上面的交代。”那两个人也跟华荣月打了招呼,“我们都是目的人。” 既然是目的人,华荣月就还算友善的打了个招呼,郭修对华荣月道,“你小心点,山上有些人可能正在找你。” “找我?”华荣月一愣,“为什么?” “因为昨天有人在睡觉以前讲了一个故事。”郭修看着华荣月道,“讲故事的男人是长着一脸胡子,年纪稍大点的那个人。” 华荣月思考了一会,她也没问这个男人究竟讲了什么故事才能让郭修这么肯定是冲着她来的,因为时间紧急。不过有件事她还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他们冲着我来?” “因为‘你’是蛊王的绝佳材料。”郭修意有所指,“江湖上目前最厉害的人就是‘你’。” 她的话让华荣月抬头看了她一眼。 郭修自打上山以来就一直有一些奇怪的举动,这点华荣月也不是没发现的,她一直在试图烘托华荣月的一些神秘的背景和可怕的身手。 “队伍中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郭修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那个长相阴柔的男子,还有昨晚睡觉之前莫名其妙的讲了个故事的男人,“既然他们开始怀疑了,那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是让我当靶子吧,我大概懂了。”华荣月点了点头,“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次来到底要的是什么?这样我至少也能搞清楚一点。” “册子,就只是一些册子而已。”郭修看着华荣月道,“封皮有些泛黄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册子。” “你需要在这里找,找到看上去最老的那几本……最好能找到里面写‘蛇’这个字眼的。” 两种册子 扶江是第二个跑到山洞里的。 他看着早就到了的易月, 瞬间有些气馁,明明他是沿着小路直接穿上来的,结果还是没快过这个人。 要他说, 他明明记得这个人是沿着山下跑的, 一定会绕个圈子, 结果居然还比他早到。 扶江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着易月正在角落里弄着刚刚弄来的野果和鱼之类的。 他们的行李里带来的干粮并不多了, 外面天阴沉沉的, 刚刚在路上就下了点小雨,扶江的衣服有些淋了雨,感觉很不舒服。 他有点想自己落在山下的包裹了。当时他出来的急,也没想着回不去的事情。 那个包裹里有衣服, 还有干粮,现在都被扔在了山下。 ……如果这会能有件干净的衣服该多好。 扶江正这么想的时候,那边忽然被扔过来一个东西,他被吓了一跳, 连忙接住,结果扔过来的那东西是熟悉的触感。 他看着那个褐色皮的包裹发愣。 那边一言不发的把手又伸了回去, 扶江连忙把包裹打开, 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的, 衣服,干粮,金疮药,银两还有几本泛黄了的书。 扶江把那件干爽的衣服摸了出来, 朝着山洞里面看了过去,却只看见那人拿了些食物向着被绑的那两个人走去,防止他们被饿死。 渐渐的, 剩下的两个人也回来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山路都是泥泞的。 王夏儿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易月和扶江分别坐在山洞的两端,中间隔了老远的一个位置了。这俩人就跟谁都不认识谁似的,明明挺大的一个山洞,被他们弄得看起来特别紧巴。 “你们俩干嘛呢?”王夏儿问,扶江看见她就连忙走了过来,那种感觉莫名的让王夏儿想到了“喜极而泣”这个词。 “你们俩……”王夏儿想问什么,可是想想又没继续问了。 她看着角落里面的易月,径直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扶江原本还等着王夏儿跟自己商量什么事情呢,谁知道王夏儿竟然绕过了他。 他心里瞬间就觉得怪怪的,扭头又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我们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王夏儿对易月说道,“就是跟咱们一起上山的那个,长相看起来挺阴柔的那个男人。” “他……”易月沉默了一下,道,“他怎么了?” “我们看见他沿着小路上了山。” 喂,你们俩,干嘛呢?扶江在后面隐隐的鄙视道,尤其是那个王夏儿,你干嘛跟他聊这个?谁是你亲队友不知道吗? “对!”李祥力也凑了过去,“别人都在四处的逃呢,就他一个人怪怪的,二话不说就往山上跑,像是一早就盯上了那个方向似的,我们俩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你们俩真能耐了啊。”扶江忍不住从后面站了起来,向那三个人走去,“人家不去找你们就不错了,你们俩居然还敢去追人家。” “好奇嘛。” “对了,说起来,我们俩中途又绕路回去了一次。”王夏儿道,“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人好像去翻了咱们的东西。” “翻咱们的东西?干什么?”扶江郁闷的问。 “不知道,不过他好像空着手走了。”王夏儿道,“咱们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吗?” 扶江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那个人到底要找什么。 李祥力插不到他们的话里,索性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又去看之前得到的几本册子了。正巧这时,他突然看见上面忽然多出来了几本。 “这是书自己下小崽儿了吗?”李祥力好奇的把上面的几本书拿了起来,王夏儿转头看见那几本书的时候,忽然间眼睛睁大,然后“啊”了一声。 山洞里一阵沉默后,忽然所有人都围在了那几本书前面。 “他们在找的,莫非就是这个东西?”扶江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对啊!我总算搞清楚了。”王夏儿一脸激动的道,“我怎么会一直没想到呢?” 山洞里响起了唰唰的翻书声,几个人围坐在篝火前面看书,正好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们暂时无处可去,也就只好干这个了。 易月一个人躲在后面,像是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一样,另外三个人聚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没有发现这几本册子里的玄机时,扶江看这册子还有点发困,现在一脸的精神抖擞,手上不停掐自己大腿。 这几本册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很容易让人看的云里雾里,没有前言,没有后语,大部分只是很单调重复的操作。 例如一个简单的“虫子在某种状况下的实验”,他们就重复操作了十几次,而且每一次的结论都是“失败”两个字。 这种东西一页页的看下去,很难不会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冲动。 可能是某种动力指引着这三个人,所以才能让他们对着这几本宛如天书一样的东西硬盯着看了半个小时。 期间易月一个人安静的在后面待着,扶江也没指望着他能过来看看,不过这种时候他没凑上来,扶江心里还是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易月旁边,自己好像都没什么用了,存在感越来越稀薄…… 这对扶江来说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最起码那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三人看了许久,终于,“基础知识”几乎为零的李祥力开始对册子里面的一些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想问一下,罐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 寂静的山洞里,忽然响起了这个声音。 “罐子?”王夏儿把自己手里那本往回翻了翻,“我记得我刚刚看到过……好像是指虫子用来做实验的地方?” 她隐约记得在六扇门里听过这个词,似乎是这么个解释,但当时那些人只告诉过她罐子很危险,遇见了要快跑,其他的却什么也没说。 “是吗?”李祥力皱了皱眉,“可我感觉……这里面写的有这意思不太一样。” “我其实也这么觉得。”王夏儿只能这么说道。 “那……人罐呢?”李祥力皱了会眉,又试探着问出了一个词。 山洞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后面的易月似乎是有些倦了,随手拽了个小小的衣服,垫在脑袋下面开始小憩,他对另外三个人的话题毫无兴趣。 明明旁边点着篝火,但王夏儿和李祥力却莫名的打了个寒噤。 他们俩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继续翻看着书。 过了一会,又一声嚎叫打破了山洞里的寂静,扶江一脸兴奋的说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他们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东西的原因了!” “哎呀!”王夏儿和李祥力都有些心事,被扶江这么咋咋呼呼的一喊都吓了一跳,纷纷带着点怒气的看着他道,“一惊一乍的干嘛?” “我找到了个东西。”扶江神神秘秘的说道,他把册子放在王夏儿面前,“看看这个。” “什么啊。”王夏儿有些不满的道。扶江这个人一直咋咋呼呼的,平日里她还能迁就,但刚才她的确是有点被吓到了,所以眼神里也带了些怒气。 可她低下头看这个册子时,表情却渐渐的慎重了起来,似乎看见了什么很严肃的东西。 “七月二十五日,收集了一群蛊。” “将他们放在了四十六个小罐子里,剩下一个罐子。” “最终只成活了一个蛊。” “你们刚才不在问那个罐子是什么吗?”扶江道,“很明显,就是养虫子的罐子啊,这里的人一直在收集罐子,怪不得这里到处都是虫子的尸体,这如果让艾宴知道了,恐怕他也不会想要这些虫子了。” “不……”王夏儿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了起来,“这里面说的罐子……就是人。” “什么?!”李祥力瞬间从她的身后凑了过来,直直的看着这个册子。 王夏儿并没有一直拿着册子,而是随手把它甩开,转身在册子堆里面翻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 最终,她找到了一本,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七月二十五日……对,就是七月二十五日。”王夏儿翻开了本子对比道,“我来之前把这些册子简单的看过一遍,我才明白,这两种册子是要对比着看的。” “咱们拿过来的那几本上面写的是详细的记录,应该是一个人自行写下的,而从山上找到的这些册子上写的只是简单的结果记录。” 她指着这页纸上面的东西说:“我当时没看懂那上面写了什么……但我记得四十六这个数字,两个册子一对比,就能猜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王夏儿翻开的册子里写道,“七月二十五日,从地牢里收回了蛇。” “蛇很厉害,另外的四十五个蛊都没有打败他,最终活着回来的是他。” “他是我见过的最强的蛊……” “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楼内最强的人。” …… 李祥力看着这页纸,喃喃的说了句,“天啊……” 此时此刻,他也已经猜了出来。 如果他们刚刚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罐子”就是人,“小罐子”就是指小孩。 在许多年前,有人用四十六个小孩子做了个实验,让他们自相残杀,最终只活下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这一页纸,从寥寥几个字里硬生生的看出了一种血腥气,差点没拿稳。 王夏儿和扶江也同样。 明明刚才看这些复杂的文字还如同天书一样,几乎看的昏昏欲睡,但真的看懂了里面的一点点东西后,竟然只剩下了心慌。 李祥力稍微缓过了神,忽然指着上面的一个字道,“等等……楼内?” 江湖上叫xx楼的地方很多,但最容易让人想起来的,还是名震江湖的天易楼。 李祥力也就是个随便跟过来干活的江湖人,想也没想自己居然能牵扯进天易楼的事情里。 “对,对了,我记得很早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传言。” 王夏儿恍然大悟道,“天易楼里面的杀手出了名的狠,都说他们从小就被养在一起,长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让他们互相残杀,所以天易楼的杀手身手都是出了名的……” “这样……那我们拿的岂不是十几年前天易楼的东西?”扶江看着这几个册子都震惊了。 天易楼……老实说这个地方对于江湖人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对于六扇门的人也一样。 主要是这个地方是专门出杀手的。其冷血和残忍的手段即使是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中也比较罕见,一般人都不愿意惹上他们,因为他们就像阴影下的毒蛇一样。 扶江一直以来也觉得天易楼这地方跟自己毫无关系,直到自己亲手捧着人家十几年前的记录。 这……别说是天易楼了,哪怕是任意一个小门派,都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梁老头子给我拿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他怎么没事先告诉我?”扶江差点把手里的册子给甩出去。 他有点害怕这个地方出来的东西,总感觉上面沾了人血,或者见血封喉的毒药。 “等等。”王夏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扶江有些奇怪的看了过去,因为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扶江很少看见王夏儿这个样子,因为王夏儿是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但她现在居然成了这样。 王夏儿道,“我,我想起来了。” “十几年前的一本册子……所以,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十几年前的人。” “对啊,怎么了?”扶江没听懂。 “十几年前,从四十六个人里能够活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王夏儿道。 “哎呀,天易楼那个地方……每个杀手几乎都是那样活下来的,他们那边的杀手一堆,哪能各个都记得住名字。”李祥力在旁边道。 “……不,你们俩再仔细想想。”王夏儿道。 “十几年前,在天易楼里,一次性杀掉了四十五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并被记这本册子的人给予了如此厚望的,而且十几年以后,能让这么多的人千里迢迢,就为了这几本记载着他孩童时期的册子而来的那个天易楼的杀手……” 王夏儿声音颤抖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扶江也僵住了。 可他暂时还想不起来应该说什么。 李祥力在旁边沉默了一会,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 “我真的……就是个混日子的,能不能告诉我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后面的篝火忽然爆开了一下。 背对着三个人的易月缓缓的翻了个身,像是还在睡梦中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会……真的很抱歉!!(鞠躬)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那是什么? 三个人现在内心极其的复杂, 当然这件事主要原因还要归功于前段时间刚刚结束不久的事件。 想当初这榜单刚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议论了很久,毕竟读书人也会分个状元榜眼——而易玲珑, 就实打实的是那个武状元。 三个人属于榜单都摸不到边际的那种。 虽说这江湖里摸不到边的人多了去了, 也不缺他们三个,但是看着这份东西,他们内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震撼。 “可以啊。”扶江咽了口口水。 “我是说过以前接到的活都没什么意思,天天都是些没事找事的人,想干点刺激的话,但也没说过想要碰到这么刺激的啊……” “别慌, 现在只是猜想。”王夏儿道,“说不定咱们猜的都是错的。” “这还有什么错的啊。”旁边的李祥力吐槽道,“这基本就是了呗, 你们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三个人阴差阳错之下,算是有点搞清楚了为什么这次上山这么的艰难险阻。 “不过真的没想到啊……这次的事情居然跟易玲珑有关系。”王夏儿莫名的感慨,“那可是站在顶端的人……有时候跟那些大人物们有一点点擦边的东西,放到普通人身上都算得上是一场灾祸。” “……确实。” 扶江想起来最开始莫名失踪的那两个人,还有现在在山洞里面躲雨的他们, 仅仅都只是因为几本册子,心里不禁有些不爽,但又莫名的有些憧憬了起来。 易玲珑啊…… 他可不是一般人, 江湖中少有的能让扶江感到钦佩的人,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天易楼的围追堵截下活下来,又能成功的当上江湖第一人的。 虽然扶江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易玲珑这号人物了, 不过如果自己曾经看过易玲珑小时候的记录,那说出去也可以吹上一波…… 毕竟……这种机会,绝对是没几个人有的吧? 扶江正在飘飘欲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雨停了,收拾东西,我们上山再去看看,我怀疑山上还有其他的册子。” 这个声音打断了他脑海里面的想入非非,他回头看去,只看见易月爬了起来,手里拎着收拾好的包裹。 扶江脑海中的画面被突然打断,他心里有点恼火,同时又看了眼易月。 这家伙绝对是不会对易玲珑小时候的记录有兴趣的,毕竟他看上去连对天书都没有兴趣,扶江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一个一点意思都没有的男人。 王夏儿拿起了这几本册子,小心的把它们收好,扶江手疾的拿出来□□,“等着,先放外面,我一会拿出来看。” 他转头看了眼易月,易月已经走到了洞口边上,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雨水,看下的大不大。 扶江看着易月的背影,就忽然间有点气笑了,朝着那边喊了一声,“喂。” 易月回头看向了他。 “你这人……到底懂不懂我们正常人是如何生活的啊。”扶江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册子,“给你,你要不要也过来看一眼?” 易月看着那几本册子,缓缓的摇了摇头。 切。 扶江没想到连易玲珑的记载都没能引起这个人的兴趣,他恨恨地把书本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真是的,连江湖第一人小时候的记录都不愿意看。你以为你还能有易玲珑厉害啊? 扶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恨,反正易月的态度就是让他很不爽,出奇的不爽。 他收拾好了东西,也来到了山洞口。易月看着外面阴暗的天空,知道他来到了旁边,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跟紧我。” “是,跟紧你,你厉害吗,你老大。”扶江说道。 易月没回头,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扶江的抱怨还是没听懂。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面走,细细的小雨还打在四人的肩头。易月道,“山上一定还藏着不少人,一定要小心。” “藏着的那些人都是像昨天被绑起来的那两个吗?”王夏儿问。 易月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疯子吧。”扶江表情微微冷凝的说道,“我以前在……咳咳,听说过。” “是。” “他们为什么一溜烟的要来这里?” 易月走在最前面,他负责帮身后的人劈开一条小路,听了这个问题,他缓缓的回答道,“前不久,疯子里面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发生在花街上。” “哇——连你都说是大事,那一定是超级大的大事了。”扶江在后面用棒读的口吻说道。 王夏儿怼了扶江一下。 “这件事对疯子的影响很深,其中就包括对一些‘比较’新的疯子的影响。”易月完全没理扶江,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新的疯子跟老疯子有一些本质上面的不同,就是蛊虫的不同,最老的那一只蛊王虫已经丢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去制造新的蛊虫出来。” “可是新的蛊虫却完全比不上老的。”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用一些比较残忍的方式——让这些本来就处于不稳定状态下的虫子进一步的陷入疯狂之中。” “这样,在这些蛊虫控制下的人就会越来越疯狂,甚至变成其他疯子都会觉得无法沟通的怪物,在实力上才能勉强的跟之前的老蛊虫有一较高下之力……” “……等等,等一下。”扶江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就说了许多话的易月,“你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 “昨晚那两个被绑起来的人。”易月道。 扶江他们一瞬间就想到了昨晚那两个被捆的跟腊肠似的人,而扶江又道,“可是……他们,他们不是有人一问话就狂嚎吗?又哭又闹的,都不知道在喊什么。” 易月不回话,扶江几乎是瞬间就知道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问个问题又有什么的?连这么个问题也不肯回答? 虽然不爽,但相处几天下来,扶江竟然也算得上是和易月有了神奇的默契,他不想说的事,那真的是问破天也问不出来。 四个人正说着话呢,忽然易月停了下来,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紧接着,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前面确实有人的脚步声。 扶江三人下意识的就放缓了呼吸,还以为是又遇上什么疯子了呢,结果忽然看见前面过去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人!”李祥力忽然激动了起来,他用最夸张的表情,“喊”出了最小分贝的声音,“是我和王夏儿回来的时候碰上的那个行踪奇怪的男人。” 易月也看了过去,他看见那人的手里似乎也带了什么东西,正在行色匆匆的往山上赶。 “追不追?”扶江略微有些小心的看着易月。 易月仔细的蹲在那里看着那个人,这个阴柔的男人之前一直是笑呵呵的看人,虽然那种笑容并不是让人很舒服,只会想起毒蛇,不过现在他倒是表情一点也不轻松。 “他后面好像也有人在追着。”王夏儿道。 易月只停顿了一会,就二话不说的追了过去,身后的三个人见状,也只能跟了过去,扶江看见易月追的很近,在后面都捏了一把汗,觉得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太莽撞了。 但神奇的是,即使离了这么近,前面的那个阴柔男人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扶江也听不见一丝一毫的脚步声。 尽管之前就已经知道那个人的身手很可怕了,但此时此刻扶江也不由得在心里微微的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想半夜偷偷的摸走谁的脑袋,恐怕那个人都不知道吧。 “他进了前面那个屋子里去了。”王夏儿一声低喝,“他想躲开身后的人。” 扶江三人立刻加快了脚步,阴柔男人的轻功异常的好,不一会就钻进了那个屋子里,而身后追他的人,此时此刻都还没出现在地平线上。 阴柔男人躲进了屋子,把门一关,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拿出了刚刚塞在自己衣服里面的几本册子,没时间耽搁,借着微弱的光翻了起来。 “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阴柔男人翻看了半天,最后一把将册子直接扔在了地上。 他喃喃道,“难道我就真的那么倒霉?” “你在找什么?”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阴柔男人被吓了一跳。 从衣柜的后面,不知何时钻出来了好几个人,正直挺挺的瞅着他。 扶江心里有点想笑,没想到之前他们发现的这些房间里的密道,居然在这种时候又派上了用场。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易月,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男人问到。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阴柔男子笑到,“几个乳臭未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还有……你。” 他说“你”的时候加重了声音,死死地盯着易月。 “你手里的是什么?”易月又问。 “啊?”阴柔男子把册子晃了晃,对着易月笑了。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易月沉默不语。 “他们可能都不懂,但你……绝对不可能。”阴柔男子用一种充满着审视的眼神看着易月。 “从你刚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这个人的身份……好像很古怪啊。” 阴柔男子嘴边的笑越来越奇怪,看着易月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直接生生剖开。 “古怪的要命……说实话,我在心里面猜了很多个,但后来又都觉得不像。只是后来你居然离开了,这让我丢失了继续猜下去的机会。” “不如这一次……我们好好的猜一猜?”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出一阵铺天盖地的虫鸣声。 屋子里扶江几个人同时愣住,他们听着这个声音,同时看向了窗外。 扶江带着一丝浓重的不安,“那是……什么?” 诱饵 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就很不妙的样子, 人类的天性中好像就会惧怕这种无数虫子聚集在一起的声音。 屋子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外面是什么?”扶江小声的说道,“虫子?”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几个人的惨叫声。 “这声音……是刚才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吗?”王夏儿挑了下眉, 等到他们爬出去的时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虫子怎么有这么多?”扶江目瞪口呆的道。 小半边的天空都被遮成了黑色的, 往天上一看密集恐惧症瞬间发作。 “不至于吧……”天上这么多的虫子看的人腿软, 几乎都想要放弃逃跑的想法了。扶江下意识的看向了易月的方向, 却忽然发现那里没有人。 “嗯?等等,易月呢?”他有点傻眼的问。 前面的两个人也回了头,看着后面空空如也的地方目瞪口呆。 扶江看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易月,头一次感觉到了何为大脑一懵的感觉。 …… 郭修和身后六扇门的几人还在前面猫腰走着。 他们是跟着另外几个人过来的, 位置比较靠后。结果还未等到他们靠近, 前面就出现了一片漫天遍野的虫子, 还有几声惨叫,他们果断就停在了原地。 “听见那个声音了吗?”郭修问。 “听见了。” “恐怕是那些人在抓‘易玲珑’。”郭修道, “不知道他们找不到人的时候,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觉得这个虫子的数量……不太简单啊,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旁边一个人犹豫着问。 “应该不会。”郭修想了想后道, “易玲珑来了这对于那些人来说应该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他的。” “那华荣月能对付的过来吗……”旁边的男人略微有些担忧的说道,结果被郭修狠狠地瞪了一眼, “噤声。” 他吓得连忙把嘴闭上。 郭修看着那一团虫子云, 说道, “既然不放心, 那就跟上去看看。” 旁边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不过看着郭修的样子,还是也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上跑过去的时候, 到处似乎都在奔跑着人,这些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两侧的灌木丛里,似乎一场大雨过后,原本还十分平静的山上已经到处都有了人。 整个山上都遍布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在寻找着什么,像是在参与着一场狂欢。 这些人一定不可能都是他们的人,因为他们一共就来了二十几个,所以他们肯定都是原本就藏在山上的人。 这里并不是一个废村,而是一个生活了许多人的村子。 “看看这个排场。”郭修笑了起来,带着种嘲讽,“连一个假的易玲珑都能引得这么多人出来,就更别提真的易玲珑了。” “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旁边的两个人吐槽道,“如果是我,让我面对一次这样的场面,我说不定会辞职了。” “那我去找一找他。”郭修道,“让他好歹留下一条小命来,你们俩先去山上找册子,不用担心我,我去去就回来。” 她说完就一个人上山跑了过去,面向着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那一刻,她那矫健的背影在身后的几人眼里简直就像是女侠在世。 如果是平时,郭修还说不准华荣月的位置在哪里,但现在她只要顺着其他人奔跑的方向跑过去。 这些虫子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只要心态放松一点,就会发现它们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 它们一门心思的只朝着某个方向跑去,精准的就像有地图一样。 “这个虫子是多了点。”逃跑的时候郭修也不由得吐槽了一句,她道,“怪不得是演了易玲珑快一年都没怎么露馅的人,果然有几分手段。” 周围的人中还能时不时的听见有人正在痛苦哀嚎着的声音,那些是最新被炼成的蛊。 如果没有易玲珑的存在,那么这些蛊也未尝就不是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一旦有了易玲珑,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新的蛊虫是用来代替老的蛊虫的,所以它必然要比老的蛊虫差上一截。 如果老的蛊虫不存在那倒也罢了,但一旦确认了老的蛊虫还存在,那么这些新的蛊虫想要打败老的蛊虫,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方法。 虫子开始越来越密集了起来,郭修终于在前面看见了不少人的身影。 这些人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奇怪,面目狰狞就不说了,眼神大多也都是混沌的。 很多人似乎都只是依靠着自己的本能再往前面跑,郭修混在他们里面简直就像是误入了原始社会的人。 “幸好这些人脑子也不太好。”郭修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拉起来,让自己的脸也隐藏在了衣服下面,这样她在周围那群疯子的遮掩下看起来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此时此刻的华荣月正藏身在一个山洞中,她看着天空上黑压压一片的虫子,其实也感觉到了好奇。 这黑压压一片的场面,格外的像人与自然里面候鸟迁徙的纪录片……只不过她面前的这个是恶心的虫子而已。 刚刚跟扶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堆玩意是冲着她来的了,再继续跟扶江他们在一起肯定会连累他们,倒还不如自己跑,这样那群人还能安全一点。 反正以她的轻功水平,如果真的跑起来,这些虫子应该也追不上她。 华荣月在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得到了不少有关于这座山的消息,有的是通过别人口中得到的,有的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 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面前的这座山确实极为特殊,特殊到这一次上山的队伍里面,除了一无所知的人外,还另外混进了七八伙人。 华荣月在推测出这一点的时候,也差点惊呆了,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推测错了。 毕竟一开始上山前她还吐槽过二十来个人的配置实在是太多,但是跟七八伙人这个数量再一对比起来,这个数字是那么的渺小。 而这七八伙人却都浑然不知自己是被钓上来的“鱼”。 钓鱼的“鱼饵”,就是那个呆呆的,貌似对某些事情全然不知的扶江。 扶江他们的身份一开始就暴露了,毕竟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好好隐藏自己身份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在他们进入华山派的地盘之后,就已经有无数的眼睛盯上了他们。 他们居住的客栈,吃饭的餐馆,打听情报的丐帮人士,甚至是租用的马车,临时找的这些所谓的“江湖人”,都是在旁人的精心策划之下的。 但他们的“身份”……又何尝不是吸引另外一群人上钩的钩子呢? 所以六扇门一开始就没指望华荣月还有扶江他们来做什么,他们本来就是鱼饵。 既然是鱼饵,那自然就得惹人注目一点。 这也就是六扇门为什么安排了两伙人的原因。 ——一伙人是鱼饵,而另一伙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是这一次真正负责行动的人。 他们这一群人一开始在某种意义上就算是“被放弃”的人。 华荣月倒是不介意被人也当成跟扶江一样的鱼饵,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偷偷的搞一些小手段,例如说……让鱼饵本身察觉到什么。 毕竟六扇门对于扶江本身,恐怕也是想让他锻炼的心思居多,自然有人会护他的安全,跟华荣月这种纯粹是被抛出来的鱼饵不一样。 既然是来锻炼的,那不如加大一点剂量。华荣月从坐着的石块上面跳了下来,看着前方追过来的第一批人。 她其实在这里也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前方第一个出现在地平线之上的,就是个看起来十分疯狂的家伙。华荣月看了他第一眼,就深刻的觉得这人不符合花船的审美。 ——花船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脸上毫无理智的像是野兽一样的家伙。 她翻身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正好,看看这群“蛊”的实力怎么样。 华荣月是一直都不觉得疯子这个东西有什么好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让花街这个地方直接消失——尽管在某些人的眼里,花街其实是个非常伟大的地方。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想,就有人喜欢那些实际强大的蛊,哪怕他们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但在他们的眼中,也依旧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 郭修爬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满地的虫子尸体,她心里一惊,生怕自己白跑了一趟。 华荣月那个家伙呢?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可不好交差了啊…… 郭修急忙赶了过去,一路上还小心的避开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一直跑到山洞口,才忽然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那里。 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跟周围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衣服还有脸上上被溅上了血,红色映着透彻的白,那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在一堆横七竖八的人之中,唯有他一个人傲然而立。 郭修有那么一刻都觉得自己有些看呆了。 她还在慌神的时候,那边的华荣月“先一步”注意到了她,对着她挥了挥手。 他说的是,“郭捕头,你终于来了!” 那一刻,郭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好像刚刚看见了仙境,然后被人兜头一棒给打回来了一样。 “喂。”她走了过去,华荣月正在“喘着粗气”,她伸手拽了他一把,让他从一堆倒地的人之间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的身手……还着实不赖吗,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郭修内心极其复杂的吐出了这句话。 老实孩子? 郭修之前对华荣月这个人只闻其名, 但未见其人,其实华荣月在六扇门之中还挺有名的。 在最初的“江湖传言”中,他是个性格格外老实的人, 据见过他的人声称,这人老实的有些过了头。 郭修一直觉得这是个很神奇的事,怎么装易玲珑的那个人还能性格老实过头。 毕竟据她所知……六扇门一般选这种人,都会特意选一个跟本人性格差不多的。 六扇门选人来代替别人的这种做法在郭修看来其实并不怎么好,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做出评价。 不过郭修曾经遇见过一个跟华荣月这种情况类似的人, 那是她曾经的队友, 也是被六扇门派到华山这边来驻扎的。 当时他顶替的是华山派这边一个还算挺有名的人, 华山派的那个弟子是不小心卷入了某件事情之中才丢了小命的,那人暂时不用回华山派,所以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华山派的人认出来。 郭修以前听说过那个去世了的华山派弟子的名字, 那其实是个很卓尔不群的人, 天资很高,为人也比较淡薄。 她其实怀疑过六扇门找的人会不会在第一天就露馅, 但是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惊呆了。 像,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郭修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怀疑过六扇门的能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六扇门的能力,找到一个跟原来的人像的人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无论那个人原本有多么的独特, 多么的难以替代。 所以华荣月这个人她一直以为是六扇门的一朵奇葩, 这人能够以这样的性格在六扇门安稳的过了这么久, 郭修就认为这是一种玄学。 后来听说这个人出了点事,性格好像变得更自闭了点,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 郭修其实还挺意外的。 ……她意外的不是这个人变自闭了,意外的是居然到现在才出事,在她的心里,这个时间本应该提前个大半年的。 这个人在郭修的眼里其实也挺倒霉的,在郭修看来,他只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但在六扇门这种地方,做错了一件事其实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被拉进这种事里面,几乎就等于被半流放的样子,郭修虽然对华荣月的态度不算好,但是内心里是觉得他有几分可怜的,不然也不会刚刚冒着风险过来救他了。 结果刚一上来就看见了相当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郭修默默的坐在一边,等着旁边的华荣月回复体力,心里默默的说,不管这人跟易玲珑像不像,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个人贼能打。 华荣月假装坐在这里歇了会,她其实没想歇着来的,结果打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又摸了上来,她就加快了动作默默的等着,谁知道最后上来的人居然是郭修。 当着郭修的面她总不能再表现的力大无穷的样子,所以就装作虚弱无力的坐在一边休息。 当然她不知道她已经被郭修在心里安上了一个贼能打的标签,她只是觉得郭修这个人有点奇怪。 按照她的推测……郭修这人不至于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她的推测出了什么错误吗? 郭修看了眼华荣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看那些虫子都冲着我来……”华荣月闷闷地揪着地上的草皮道,“我身边还有扶江他们,我害怕他们被我连累,所以就跑了……” 这人……郭修的表情瞬间变得神秘莫测。 真是如传说中一样的老实啊。 她揉了揉脸,觉得自己终于领教了名镇六扇门的奇葩的风格,但这个奇葩她还不能放弃,毕竟救人救到底。 “那你现在休息好没有?休息好了咱们就走吧。”郭修道,她看了眼地上倒的横七竖八的“尸体”,道,“在这里……还是少杀点人为好,毕竟如果杀人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影响了。” 这话郭修没办法跟华荣月说的太深,不过华荣月倒是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些人都没有死啊。” 啊?郭修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一震,连忙蹲下来去摸最靠近她的那一个人的大动脉,然后发现这个人真的没有死。 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惨,不过还是有气的,只是短时间内想要爬起来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郭修再抬起头来时眼神就变了,如果说她刚才看着华荣月的眼神是在看一个奇葩,现在再看就像是在看上帝。 这么多的人全都撂倒在地上,然而却一个都不杀,郭修现在都开始怀疑华荣月是不是六扇门总管二大爷的小舅子的丈母娘的邻居家孙子才能混到了现在。 这件事放在天下第一杀手易玲珑身上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别说是易玲珑了,就算是放在一个普通的江湖人身上都是不可能的事。 郭修也不顾华荣月有没有休息好,直接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往外面走,华荣月被她拽的还有些踉踉跄跄的,在后面道,“唉,慢点,我有点跟,跟不上……” 前面的郭修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门心思的拽着他往前走。 她这会终于明白,为何这人“老实”的风评在六扇门之中那么有名了。 郭修拽着华荣月一路朝着山下走,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 她一脚把门踹开,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华荣月塞了进去,一边塞一边道: “你就在这里面好好的待着,一直待到明天早上……我估计到了明天早上应该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下山时再接你出来……” 郭修一边关门一边絮絮叨叨的,就像是安慰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小孩似的。 华荣月有些尴尬的隔着一道栅栏,对着她道,“等,等等,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认识路,我轻功也不错,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郭修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大锁,干脆利落的把门锁上,然后隔着这个门对着华荣月一笑,甚至还摸了摸华荣月的脸,“乖啊,不许乱动啊,敢乱动……就打死你啊。” 她最后一句话似乎让华荣月虎躯一震。 郭修也没太在意,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把钥匙收好,然后就转过身来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她觉得把一个太老实的人扔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在害人,她自己的良心过不去,而且她没想到这个华荣月老实到居然连杀人都做不到。 “第一杀手”居然连杀人都做不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在这种地方让他出来,那会害死他的。 郭修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心里越火,最后一拳凿在了旁边的树上。 树被震的落了些叶子下来,郭修停了一会,收回了拳头,继续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鱼已经都被鱼饵引出来了,接下来应该都只是收尾工作了,华荣月存在的意义也不多。 她完全可以用一点特权,把这个人锁起来,等到下山的时候再把他放出来。 现在那些人……应该到了哪里?山上的最顶端? 郭修把目光投到了山顶上,猜测着他们应该到了哪。 这里遍地都是那种纸张略微泛黄的册子,这其实都算得上是当年的实验记录。 数百份,数千份实验记录散在山上,她想要拿的只有那一份而已。 因为仅仅只有那一份是成功的——尽管在名震天下的的榜单出来前,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份已经废掉了的记录,但眼下,这份东西却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最珍贵的东西。 天下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只因为他们都想要拿到那一份之前被他们弃如敝履的东西。 郭修在华荣月这边耽误了很长时间,如果这会沿着正常上山的路恐怕已经时间不够了,所以她沿着小路跑了上去,丝毫没有担心周围这些灌木会阻挡她的去路。 她一溜烟的跑到了最上面,那份记录的位置六扇门不清楚,所以才需要用鱼饵钓出来。 尽管那些人会把记录藏起来,但这么多的人之中,终究会有一个人清楚那记录在哪里的。 她刚刚就已经瞄上了一个人。 …… 郭修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个阴柔男人,那个人正在一间屋子里面皱着眉翻着什么。 她看着他的动作,嘴边渐渐的露出了一丝冷笑。 啊,原来在这呢啊。 郭修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 这个在山下曾经若有若无对着她挑衅过的人。 郭修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的确是在山上表现的最奇怪的人了,如果能够解决掉她,顺便报了她的仇,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就在这时,郭修忽然隔着一层窗户纸,看见了对面那阴柔男人嘴边也泛起了一起古怪的笑。 这个笑……不好! 郭修还未转身,身后就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这个男人有同伙! 她咬了下唇,让自己没有喊出来,然后二话不说反手一刺,正中了一个人的身上。 然后她忍着疼痛,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不对……完全不对!那个阴柔男人是发现了她? 可为什么……她哪里暴露了行踪? 郭修心头有不甘,也有不解,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刚刚她跟华荣月见面的那个山洞里,因为她记得那里山洞的地形,或许可以通过地形来反击一波。 “别逃了。”外面那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又有点猫逗老鼠的感觉。 “快点出来啊美人,这样我或许还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郭修咬牙不出声,只等着他进来,一旦他进了这里,郭修有信心能够给他一击狠的。 哪怕是她活不了,也可以拖着那个人同归于尽。 郭修觉得世事无常,甚至还有点搞笑。 她刚才还觉得明天就一定会解决了,还说明天接华荣月出来呢,结果转头就被人伏击了,眼看着这个状态,如果她真的能够活到明天,就值得烧高香。 她在里面等了很久,等的手都颤抖了,血不停的顺着胳膊往下流。 外面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声音了,但那人像是终于没了耐心。 终于,这山洞之中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很轻缓,那个人正不急不慢的朝着这边走着。 郭修手中的剑越握越紧,尽管这个动作会让血流的更多,但她似乎毫不在乎的样子。终于,在那个人走到这个拐角的时候,她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带着强烈的破空声,几乎使劲了郭修的全部力气。 ……然后,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郭修心下一沉,几乎就在绝望的时候,却看见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他的胳膊以外的部分也渐渐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看见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淡漠,只有手还紧紧的抓着剑。 他握着剑的那只手已经被剑刃划伤了,这会终于开始有血顺着剑身不断的流下来。 只不过他的手依旧很稳,像是丝毫没有在乎自己受伤的手一样。他的眉眼间甚至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郭修看着这个从阴影中走出的人,又一次产生了那种仿佛大脑晕眩一般的感觉。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像是大脑缺氧后,看见了某种幻觉一样,虚幻,分不清真实与虚假的边界。 …… 过了一会,她听见对面那个人有些尴尬的说:“我就是出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咳咳,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出来,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真的用剑砍我吧……” 大狗狗 寂静的山洞里, 华荣月和郭修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郭修拿着刚刚从衣服上面撕下来的布条给华荣月包扎,他的手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血。 华荣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郭修莫名的觉得这人就像条大狗似的。 她让抬手就抬手,她让坐下就坐下。 华荣月看了眼自己刚刚被包扎好的手, 心说这比她自己绑的可好多了, 转头就看见郭修似乎要给自己包扎, 就很自觉的转身走了出来,去看门口被她绑起来的那个人。 老实说能绑上这个人可不容易,毕竟华荣月这么长时间以来遇到的都是疯子,虽然她是花面,但想要从这种疯子的口中套消息还是很难的。 但是一个理智正常的人就容易多了。 华荣月从旁边搬了块石头过来, 然后特别淡定的坐在了石头上,用眼睛上下打量那个人。 那人的嘴都被堵上了,他看着华荣月的这个眼神莫名的觉得后背一凉,拼了命的想要挣脱。 奈何华荣月还没有蠢到让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 想起来刚刚那人跟自己交手时的一个小习惯,华荣月忽然间道, “你最后用出那一招的时候,为什么换了握剑的方式?” 那个人被华荣月问的一滞。 “是因为害怕被人看出自己用剑法的出处对不对?”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着, 顺手帮对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 以前我有个认识的人, 他就是这么做的。” 她的话刚说完, 就听见身后有人走了过来。郭修一脸的淡然, 如果不看她衣服侧面的那个口子, 就好像刚刚那一剑没有砍到她的身上一样。 “呃……”华荣月走过去道,“你还好吗,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 不如就让我来问……” “你上旁边坐着去。”郭修面无表情的道,“就你这样的还敢去套话,不怕把自己的家底都说出去吗?” “……哦。” 华荣月乖乖的蹲到了一边,撑着下巴看着郭修强撑着问那个人的话。 她心里莫名的有点郁闷,明明她刚才都已经搞清楚这人到底来自哪了,没想到居然还被郭修这么嫌弃了。 郭修转头看向那个人的眼神时十分的冷。 刚刚就是这家伙从后面给了他一剑。 他,还有那个阴柔男人,这两人她哪个都不会放过。 …… “怎,怎么回事?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扶江目瞪口呆的找着后面的易月,结果突然被身后的王夏儿拉了一把,王夏儿带着他飞快的朝着山下跑,速度简直快的吓人。 “王夏儿!等,等等……我快要跟不上了。”扶江震惊的看着轻功溜到飞起的王夏儿,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他往下面跑的时候,只看见无数人都跟着他一起在往山上跑,那身影不知是人还是鬼,影影绰绰的穿梭在周围的森林里。 似乎转眼间他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一样。 他不认识周围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不认识刚刚突然离开的易月,甚至连原本熟悉的王夏儿好像也变得不认识了。 他也不清楚周围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王夏儿好像对这些人心知肚明的样子,易月为什么会突然间离开,这些人好像都知道些什么,一无所知的人好像就只剩下了他。 王夏儿拉着扶江朝着前面跑着,她不在乎扶江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那本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身后的李祥力还在喊着,王夏儿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带着扶江朝着前面一路跑去。扶江心里是觉得挺对不起李祥力的,奈何他现在也是被人拽着,所以有心无力。 人影飞快的从两侧闪过,就像是一个皮影戏里面的景象一样。 最终,两个人来到了一处接近山顶的地方。 王夏儿喘着粗气道,“行了,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来。” “唉,你……”扶江看着王夏儿,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结果就看见王夏儿转身离开,那轻功跟他想象中的王夏儿天差地别。 他看了眼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人影都碰不到,也真是难为王夏儿能够找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了。 莫名受了打击的扶江找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然后一个人待着。 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现在身上一无所有,只剩下刚刚出来时随身揣在身上的那几本册子。 左右想着现在也无事,所以他干脆把那几本册子拿了出来。 这几本册子他记得王夏儿说过是要对照着看的。 扶江就在这大石头上面左边摊开一本,右边摊开一本,生无可恋的左边翻一点,右边翻一点。 寂静的空地上,只有书页被唰唰翻动的声响。 他其实翻看这些册子是纯粹用来打发时间的,而且甚至还带了丝看“爽文”的心态。 按照他的理解,就易玲珑这种几岁就可以对同门痛下杀手,十来岁成为天易楼玉棋子,十八岁成为天易楼楼主备选人,二十岁杀死前任天易楼楼主,震惊天下,现在又击败了所有人,成为了名副其实“江湖第一人”的应该是一个非常牛逼的人。 他的履历应该是那种单纯打开就会让人觉得像是在看故事的感觉。 说书先生口中的那些听起来各种匪夷所思,足够被世人传唱数百年的故事,在他的身上只不过是日常就会发生的事情罢了。 如果他能有易玲珑那么厉害……估计现在就不用一个人窝在这里了。 总而言之……扶江在认真的看这两本册子前确实是这么想过的。 他随意的翻了翻那本册子,想要找找这里面易玲珑是在什么时期出名的,尽管在看之前,他已经认识到这个东西可能记录不了太多易玲珑的经历,因为这本册子太薄了。 易玲珑出名的时候……这本册子里应该也会提到一点吧?毕竟他成名其实是在年少的时候。 扶江满心以为易玲珑出名的那段时间应该是这本册子里比较好看的地方,毕竟易玲珑的年纪应该跟他相仿,说来很惭愧,尽管是同龄人,但扶江是从小听着易玲珑的传说长大的。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往前翻了十几页,然后眉毛忽然轻轻的挑了一下,又把册子往回翻了翻。 “嗯?弄错了吗?”他轻声说。 虽然他翻了十几页,但这十几页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没有丝毫变化的吃饭,睡觉,训练,杀人…… 扶江几乎以为写册子的这个人只不过是把一模一样的日子重复写了十几遍。 这样的日常简直是太过乏善可陈了,比扶江现在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光还要无聊。 他不信邪的往后面又翻了翻,一直翻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才看见了一条新的与众不同的记录—— “蛇今天对一只猫产生了兴趣。” “这是天长老的猫,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家伙。” “不过蛇现在产生的这种计划外的‘兴趣’,既不会让我们的计划变得更加顺利,也不会使蛇变得更加听话。” “我们应该处理好这件事。” 扶江眉头一皱,翻过了这一页,有一种莫名不是很好的预感。 他接连的翻了好几页,然而后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只猫的存在了。 这上面的记录依旧是乏善可陈的吃饭,睡觉,训练,杀人……仿佛那只猫从来就不存在一样,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有关于它的任何痕迹。 扶江悄无声息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脏狂跳,只能继续看了下去。 那记录上面有一天的日期被标了红,似乎那一天易玲珑的身体出了些状况,他就直接把册子翻到了那一天。 “今天需要教会蛇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信赖的这件事。按照惯例,他认识的那个朋友应该也是时候处理掉了。” “在这种地方想要寻求善意,简直是件可笑的事情……谁都知道这里不存在善意,只有利用。” “蛇还是有些太天真,有一些教训只需要一次刻骨铭心的回忆,就再也不会忘了。” 那一天的记录上,易玲珑的状态是“重伤”,这两行小字被朱红的笔写着。 扶江又往下翻了翻,然后果不其然,在这一页后面,他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朋友”的痕迹,这个人就像那只猫一样凭空消失了一样。 接下来,扶江还看见了许许多多类似的“东西”。 例如蛇曾经对“养父”产生了依赖,然后他的养父在不久之后就消失了…… 又例如蛇曾经有一段时间对于某些物品产生了兴趣,似乎是一些小孩子都会喜欢的玩具,之后蛇面临了一场很残酷的刺杀任务,然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扶江又发现,在另一份记录上,在那些蛇的喜好被“发现”的日子,他的状态无一例外都会变得很惨。 他想要看到的“厉害”的东西一点都没看见,反倒是只看见了一个什么都不曾拥有过的人。 如果不告诉他这份记录的主人是易玲珑,恐怕扶江这辈子都猜不出来。 在这份册子接近最后的位置,扶江看见那个记录的人这样写道,“将东西一件件的从他身边拿走,这样他就会产生一种执念。” “有朝一日他一旦获得了自己能够拥有的东西,那这种执念,就是驱使疯狂的最好的动力……” 找易月 “这人把什么都招了。”郭修一脸鄙夷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道, “真是没骨气,我还以为华山派的人能再坚持一会呢。” 她拍了拍手转身走了过来。 华荣月蹲在后面,默默的想, 那是因为她一直在后面用眼睛盯着那个人的缘故吧。 “行了, 咱们走吧。”郭修道,“既然搞清楚到底是谁伤了我, 那我就得好好算上这笔账了。” “你现在伤没好, 还不适合到处走动……”华荣月这句话刚说完一半,就看见郭修用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当机立断的把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郭修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华荣月。 这人平心而论长着一张很帅的脸, 但是这种性格有时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刚刚有那么一秒, 郭修几乎把他认做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不是后来他又突然开口说话的话。 这样一想这货果然还能唬唬人啊,仗着这样的一张脸,偶尔还能骗过那么几个人,果然是她想的简单了,能在“目”里面混下去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吗?郭修心里默默的想到。 华荣月跟郭修朝着山上走, 这一次郭修没有开口把华荣月给撵回去, 不过也不搭理他,就让他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走。 山上渐渐的起了一层云雾, 就像这边的所有山一样, 这里的山也始终笼罩在一层云雾缭绕里。 到了半山腰上,突然间周围的房屋数量开始极速下降, 华荣月本来都已经习惯了周围连绵不断的屋子了, 这会突然间少了这么多,她觉得还有些怪怪的。 “这里的屋子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建造的了。”郭修突然在前面开口说道。 “住在这些屋子里面的人,现在几乎都已经死了。” “他们为什么要建这么多的房子?”华荣月好奇的问到。 “想知道?”郭修没回头的问。 她这话让华荣月隐约的感觉她知道什么,“当然想知道……因为我都来了这么久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郭修在前面一边慢悠悠的往山上走,一边说:“我来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我也记不清……目建立之前,我就一直在这里了。” “与其说是六扇门建立了目,倒不如说目是在某个特定的时期后自然而然的出现的。” 华荣月在她的后面默默的听着,过了会忽然问,“那你认识江连焕这个人吗?” 郭修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华荣月道,“认识啊。怎么了?” “没……没怎么。” “他来的时间比我还要更早一点。”郭修道,“我听说过现在看押你的那个人就是江连焕了,我劝你不要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消息,那个人很可怕的。” 江连焕居然资格这么老,他被牵扯的到底有多深啊……华荣月无意之间倒是知道了一个有关于江连焕的重要信息。 不过郭修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劝告她江连焕很可怕,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这样的,华荣月心说江连焕这到底是什么狗屁人缘。 “这个地方遍地都是尸体,虫子的,还有人的。”郭修道,“其实这个地方还是很有名气的,但是平时几乎没有人愿意踏入这个地方,除非这里真的有什么能够让人动心的东西。” “所以一开始我们来这就是六扇门计划好的?”华荣月问。 “当然。”郭修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就来到了一间房子前面,这房子的门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柜子床之类的都散了架,里面有着一尊佛像,跟他们在山下看见的那尊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晚了一步。”郭修走过来道。 “这是什么?”华荣月顶着那股恶臭味道上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边的恶臭味仿佛更加浓烈了一点,本来这种老房子长时间没人居住的话就只会剩下霉味的。 “这是苗疆那边的神。”郭修打开这个神像下面的小抽屉,里面果然也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虫子尸体。 华荣月在抽屉被打开的瞬间就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郭修倒是很淡定的拿了起来,甚至还凑近好好的看了一眼,“嗯……好像有点接近了,但不是这一种。” “我能问一下我们到底在找什么吗?”华荣月问。 “我们在找现如今最厉害的那一只蛊虫的炼成方法。”郭修道。 华荣月听了这话后,忽然挑了挑眉头。 “这座山上几乎藏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蛊虫,不过这些蛊虫每一代都有些变化。”郭修道,“这里的蛊虫有被认作是成功的,也有被认作是失败的,总之种类很多。” “不过我们要找的那一种,就是曾经一度被认为是失败品的一种,连外界的备份都没有留下。” “结果很不幸,现在这么多的人都在找它,只不过当年的那些虫子是否还留下来都无从知晓。” 两人越往山上走,就越发现周围交手的痕迹越多,能够让人看的暗暗心惊。 “这里……原来他们朝着那个方向走了。”郭修忽然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找到了一处被故意刻下的痕迹,瞬间了然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华荣月跟在后面,心中暗暗的琢磨着“最厉害的蛊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脑海里面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 扶江坐在地上,汗流浃背。 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就是明明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但是自己却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那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真的能从字里行间里面读书来,很容易让人就变得抑郁了。 他把书合上,坐在地上缓了半天。 就在他一个人平复心情时,附近忽然传过来了一个声音,他警惕的站了起来,朝着那边望了过去,结果看见来的人居然是一个熟人。 刚才被他和王夏儿给扔下的李祥力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脸都红了,扶江看着李祥力,内心里忽然感觉到有些愧疚。 “我,我追了你半天……”李祥力喘的跟凤箱一样,“你跟王夏儿跑的那么快,为什么不等等我?” 扶江心说当时他是完全被王夏儿给拉着一路往山上跑的,压根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不过当时的王夏儿也确实是奇怪,一溜烟的拎着他,那个诡异的速度,还有那不管不顾的样子。 李祥力也坐到了扶江的身边,他道,“你,你不知道,山下有好多的人……好多好多……” “好多人是不是?”扶江翻了个白眼,“刚才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不是,是有好多好多的尸体啊!”李祥力总算是把后半段话说了出来,“一路过来都是尸体!每个人死相都好惨,都是肚子上破了个洞啊。” “啊?”扶江听到这里才被吓得一哆嗦。 他虽然不是没见过尸体的人,不过刚刚上来的时候他记得山下的人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然人就都死了呢? “而且,我还看见有虫子在他们的肚子里面爬。”李祥力特别崩溃的道。 “完了完了,越说我越觉得恶心,我以后一定会做噩梦梦见这一幕的。”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说道。 “冷静点。”扶江到了这个地步倒是比李祥力镇定的多了,又或许是他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幕,所以承受能力要高的多。 他反过来安慰了一下李祥力,李祥力似乎一直在莫名的发抖。扶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的问,“你怎么一直在抖啊?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了?” “不,没,没什么。”这个小胖子转过了身,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扶江下意识的觉得李祥力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转过身去把册子收好,然后就准备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两个人待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忽然又听见了来人的声音,李祥力抬头看了眼扶江道,“咱,咱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扶江这会也有点怂,但是让被吓破了胆的李祥力替自己打头阵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屑于去做的,于是他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想看看那边是什么。 那里走过来的是一个长相颇为阴柔的男子,他缓缓的走了过来,然后忽然间就停了下来。 他淡淡的说:“啊……原来是你啊,看来我这次倒是找错了。” 扶江一看见这个男人,就想起来刚刚在山下他引来了千万只虫子的场景,下意识的浑身就变得发麻了起来。 “喂。”那个男人看着扶江道: “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呢?他去了哪?你如果要是告诉我,我说不定还可以放你一马。” 这个人要找易月?扶江脑子里一瞬间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么多的人,他为何偏要找易月呢? 扶江脑子里刚刚闪过易月不在的这个念头,身后就有个人掐了他一把。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不放心又偷偷跟上来的李祥力。 “那个人他,他刚刚走了。”李祥力结巴着说:“但是如果你想要找他,那我,我们可以带你过去。” 扶江的话都被咽了回去。 他转头看了眼李祥力,心说这也倒是一个缓兵之计。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到救兵来的时候了。 他的名字 扶江跟着阴柔男子还有李祥力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尽管王夏儿告诉过他不要离开这里,但是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他再继续犹豫了。 他现在只能盼望着易月这家伙跟他心有灵犀,或者身后那个男人下手轻点, 给他留个全尸。 ……尽管扶江心知肚明, 以那个男人刚刚用的那个满天虫子的恶心手段,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一定会很惨。 扶江慢慢的往前走, 走着走着, 一个突然闪过的念头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个人……为什么要去找易月呢? 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毕竟易月是一个刚从牢房里被拉出来的犯人,理应跟这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但是这个阴柔男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说他找错人了, 他想要找的人是易月。 跟这个状况相似的还有几个,扶江隐约的回忆了起来,好像自打上山以后,的确有好几个人隐隐约约对易月产生了兴趣。 就像这个阴柔男人。 又像是郭修。 扶江以前没有察觉出来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因为这会他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所以脑袋中就不受控制的瞎想。 易月这人莫非是入狱前惹了不少仇家?就他那个性格……不知怎么, 扶江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旁边有人喊易月的名字,而他在一旁爱搭不理的样子。 过来找他的这些人,怕不都是被他的态度给惹毛的吧。 …… “然后咱们是要从这边走吗?”华荣月跟在郭修的身后走着,想要跟她继续上山。 结果又爬了一段路,两人就要踏入一条峡谷中时,郭修忽然转过头来, 把华荣月给堵在了路口处。 华荣月一开始还以为郭修是在跟她开玩笑呢,后来晃了好几下后都没有挣脱开郭修的路,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郭修。 “到了这里, 你可就不能再上去了。”郭修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华荣月笑了。她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华荣月的下巴,就像揉大狗一样,道。 “再往上你就真的别想过去了,再上去的话,就会被杀死的。”郭修笑着对华荣月道,“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为什么?”华荣月眼巴巴的问。 郭修听见这句话后也不说话,就一直笑着看她。 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华荣月尽管还是眼巴巴的瞅着,但慢慢的就自己退后了下来。 “既然你还算听话,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郭修道,“从这边的山上沿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尽头不要拐弯,然后再顺着河流的方向走,能够走到一片没有人的地方,扶江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你让我去找他干嘛?”华荣月茫然的问。 “你好好保护好他,尽管好像没什么用,不过等回了六扇门,说不定境地能变得好一点。”郭修说。 她说完就二话不说的回头离开了,余下的话也没有对华荣月解释。 华荣月看着她的背影喊到,“喂,等等,你现在已经受伤了,一个人过去会有危险的。” 郭修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连头都没回。 郭修离开以后,华荣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从焦急茫然,慢慢的变得冷了下来,最后用平静的眼神看了一眼前面的那道窄窄的峡谷。 …… “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们绝对不跑。”扶江还在跟那位阴柔男子套着近乎。 “少废话。”阴柔男子道,“怎么现在还没有看见那家伙的影子?” 扶江偷偷的在心里想那个没良心的刚才早就在看见虫子的一瞬间就溜走了,怎么可能会想着他们。 他只能带着阴柔男子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刚刚他和易月分开的地方,但老实说,他现在都搞不清楚回去的路是哪一条,只能凭借着记忆瞎走。 “你能不能找到了?”走了一会,那个阴柔男子忽然问道。扶江立刻道,“能,当然能啦!” 李祥力的头上全都是汗,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扶江,扶江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这人临时出的这么一个馊主意,这会居然还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让扶江进退两难。 易月……易月……扶江念着这个名字,心里莫名的越来越气。 这人平时几乎不说话,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玩单打独斗,上一次也是,一言不合就扔下了一堆人独自上了山。 要扶江说这人想干什么他搞不懂,他只知道这个人从来都不会管别人在想什么,也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扶江深吸了一口气,跟旁边的李祥力使了个眼色,李祥力浑身一抖。扶江想一会要是还找不到易月,那他就直接跟身后这个人拼了。 “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啊。”三个人又走了十分钟以后,那个阴柔男子忽然间笑了起来。 他看着前面的扶江道,“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刚刚咱们就来过了吧。” 扶江停下了脚步,他其实也觉得周围的景象有点眼熟。 这能怪谁,他本来就不知道路。 “早知道你们两个人有点猫腻……”身后的那个阴柔男人说道,“只不过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骗到我的头上……” 扶江心里隐隐的开始觉得不妙了起来,他掏出了自己的剑。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这个阴柔男人不要像刚才一样再放出一堆虫子来。 “你以为你们这样拖延时间,就能让那个人把东西拿到手吗?”阴柔男人道。 扶江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误会可就大了。 你可以侮辱他,但是不可以说他是为了易月在拖延时间,他明明就是单纯的怕死。 那阴柔男子并不知道扶江在想什么,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忽然问了一句,“对了,他管自己叫什么来着?” “——易月?” “易月,易月……”阴柔男人低头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又喃喃的道: “这名字可像是个笑话。” 扶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男人话里有话。 合着“易月”这个名字是假的? 易月,易月……那家伙的本名不叫易月。 如果不叫易月,那他叫什么? 他刚想到这里,就忽然看见阴柔男子甩了一鞭子过来,吓得扶江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了这一鞭。 这男人的鞭子来势汹汹,不过扶江倒是精神一震,觉得自己可以勉强再挣扎一会。 毕竟这东西跟那漫山遍野的虫子相比还是要好得多,虽然两者都挺折磨人的,但是人就是有对比才有满足。 扶江觉得自己还能勉强撑一会,这个时间足够让旁边的李祥力逃走了。他拼命的朝着旁边的小胖子使眼色,结果不知道小胖子是吓得动不了了还是腿脚不灵敏,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跑啊!你倒是跑啊!扶江恨铁不成钢的想到。 “那家伙就把你们这么扔下来,自己逃走了?”阴柔男子笑了笑。 扶江心里隐隐的有些不甘,他知道阴柔男子说的话可能是对的,但是始终有种莫名的情绪梗在心头。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 假如说扶江在大马路上随便碰见一个人,而且那人在遇到危险时二话不说就把他扔下来跑了,那他或许会觉得愤怒,觉得他人品低下,甚至会背后骂他八辈祖宗。 ……但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种好像心里扎了根刺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是某种期待落空之后的那种空落落的不适感。 他莫名的想起来在山洞中刚刚醒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脑子里仿佛还沉浸在刚刚被领队给打晕的事情中,所以醒来时看见自己身处在一处虽然潮湿,但是安静的洞穴中时很茫然的。 当时他看见了王夏儿,看见了李祥力,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扶江吸了口气,对面那个阴柔男人一直像猫戏老鼠一样,此时此刻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快到扶江都有些跟不上了。 这个男人并不想要快速杀了扶江,与其杀了他,还不如玩弄他比较令他开心。这一点体现在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放出那虫子出来。 扶江苦中作乐的想,这样他死了以后好歹还是个正常尸体,而不是什么太辣眼睛的样子。 “没想到那个人终究还是去了那个地方。”阴柔男子忽然间长叹了一声,“你们两个也不过是他的弃子罢了,跟那个东西比起来,果然什么都比不上。” 扶江红着眼睛看他。 “他这个人跟传言中的一样冷血冷情,果然,真不愧是……” 阴柔男子似乎是想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扶江甚至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了。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的景象却忽然间像是被放慢了动作一样。 他的耳朵边传来一阵利刃的破空声,扶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最让他先注意到的竟然是声音。 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地穿透了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然后把他像个布袋一样狠狠地击穿,又钉在了另一侧的树枝上,让那个阴柔男人想说又没说出来的话通通被卡在了嗓子里。 这一飞刀的力道之大,甚至让那棵粗壮的老树都跟着微微抖动了起来。 扶江在对面冷不丁的一哆嗦,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远处的树干上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那个树干上,冷淡的看了他一样,眼神中一如既往的像是一片空荡荡的云雾。 他们在找谁 “易, 易月?”扶江小声的说着。 他现在有点懵。 刚刚他在心里暗自腹诽易月时,没想过他会来。等到他真的突然出现在面前了,扶江反倒是脑子有些懵。 易月低头看着他, 扶江从他那张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不过他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易月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朝着他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停到扶江的身边, 而是来到了被钉在树上的阴柔男子身边,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他一下, 然后淡淡的问,“谁带你来这的?” “王,王夏儿。”扶江弱弱的道。 易月回头看了他一眼, 扶江莫名的往后面一缩,他感觉易月这一眼里面似乎有什么深意, 不过他很快就转过了头,来到了扶江的身边, 对他淡淡的说:“走了。” 他这种命令的语气本应该是扶江最讨厌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这会低下了头, 乖乖的跟着易月离开了这里。 那个阴柔男人就这么被三个人扔在了那里,再也没有管过他的死活。 “你,你刚才去哪了?”扶江跟着易月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为什么要跟这个人乖乖的走?而且这人刚刚突然扔下他们自己跑了,可是一点缘由都没讲的,这会怎么又跟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 易月转过头, 用雾蒙蒙的眼睛看了他一下。 “你想知道?” 扶江觉得自己应该继续问下去,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又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一种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他再继续问下去, 可能会得到某种意想不到的结果。 扶江觉得自己跟易月之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又好像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似乎把这层纸捅破,他就可以看得见对面那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但是事到临头时他却怂了,一点也不敢伸出那只手。 易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朝着前面走,扶江忽然想,这个人不管怎么样,终究也是回来了,还顺便救了他和李祥力的小命。 李祥力自打刚刚被救下来之后就一直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时不时的抬头悄悄的看易月一眼,然后再将头低下。 扶江没有察觉到李祥力的奇怪之处,直到过了好久好久,李祥力偷偷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时,他才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扶江小声的问李祥力。小胖子的神情十分的紧张,不过也不肯跟他直说,只是偷偷的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走了一段路后,扶江才把那纸条打开,这纸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偷写下来的,笔画断断续续,上面还有被手心里的汗水晕染开的痕迹。 “我刚刚在山下看见了一群肚子破开的人。” “那些人都是在易月经过身边时肚子突然破开的。” 扶江看了这张纸条之后的几秒并没有反应过来这纸上写了些什么。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眼前瞬间就有了画面感。 等等……这纸上写了什么?扶江忽然目瞪口呆。 他好像明白了李祥力从刚刚开始就为什么一直缩在角落里了。 刚才他还没有察觉这点不对劲,可是现在想想……这分明就是害怕易月,不敢到他的跟前去啊! 扶江看着这纸条愣了好一会,直到面前的人突然转头时,他才吓得连忙把纸条藏在了手心里,他的手心也同样出了些汗。 易月转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到了。” 扶江才恍然发现他们应该是到了最开始分开的地方。 刚刚李祥力就是从这里上来的,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说他看见了很多尸体。 扶江抬起头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很多尸体。 这些尸体的死法几乎跟李祥力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肚子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像是有东西钻了出来,偶尔有几只还没有钻成功的小虫子,就孤零零的卡在那里。 之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画面在此时此刻突然间变成了现实,这让扶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的脑袋是晕眩的,肚子里不停的翻滚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漫了上来,而且……鼻端还萦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终于,扶江没忍住,扶住了一棵树大吐了起来。 “怎么了?”易月听见声音后就转过了头,他伸手去搭了一下扶江的脉。 扶江这会没时间去惊讶易月居然还会摸脉这件事,因为他现在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来吐了。 而且易月摸他脉的那只手很冷很冷,冷到他都跟着打了个哆嗦。 扶江想甩开易月的那只手,实不相瞒,他现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让易月发现他的异样其实正是来源于他这个人,正如他现在死都不敢开口问易月周围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样。 他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易月会突然间离开……此时此刻看着现在这遍地的尸体,他突然间就开始慌了。 易月应该是没有发现这件事的,他摸完了扶江的脉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病症,于是转身站了起来,又朝着前面走去。 扶江吐的稀里哗啦的,他平时也并不是一个没有看见过尸体的人,但这时候吐,一是由于周围的景象实在太过残忍,二可能是由于李祥力刚刚递过来的那张纸条给刺激的。 他刚刚明明都要止住了,结果一想到李祥力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瞬间吐的就更欢了。 不……等等,扶江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强行止住了自己的猜想。 会不会是李祥力看错了?毕竟刚才这里这么多的人,偶尔看错个人也是非常正常的情况吧? 扶江压下了脑袋里的所有念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演技超然过,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内部被人给换了一个人。 三个人继续安静的往前面走着,只不过一个人一无所知,剩下两个人各怀鬼胎。走了差不多几百米后,忽然听见了一个小孩子弱弱的声音,“有,有人在吗?” 扶江听见这个耳熟的声音,忽然眼前一亮,立刻追了过去。 结果他们三个人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脸蛋脏兮兮的小孩子,那小孩正偷偷的看着他们。 “二宝!”李祥力也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小孩正是在山下负责引路的那个人。 “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二宝看见三个人,一下子就哭了,“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没命了。” “别哭,别哭。”扶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其实也有些事想问这个小孩,“你先告诉我,你,你这次上山是怎么来的。” “什,什么怎么来的?”二宝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哽咽着说道。 “别撒谎。”扶江虽然觉得对一个小孩子狠厉有点过分,不过这个时候他真的要搞清楚一件事情,“谁,让你带我们上山来的?” “我……”二宝说着话,眼神就突然间变了,扶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别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就把你……喂了这些虫子!就跟地上的这些死人一样!” 扶江说着话,一下就指向了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其实他刚刚是想说“不老实交代就让易月把你杀了喂这些虫子”的,结果话到临头突然就住了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脑子抽了什么筋,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让易月去吓唬小孩了,不过很明显这句话的效果惊人。 二宝听了之后哇哇大哭,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来这是做什么的,只是被他们拉过来带路的。” “他们?” 易月和李祥力也都凑了过来,三个人一起看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我,我听他们说上山是为了抓人的。”二宝一边哭一边说道,“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上山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认识上山的路,所以他们才把我带了过来。” “只有你一个人认识上山的路?”扶江愣了一下,“你不是……以前就来过这里吗?” “不是,我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逃出去?”扶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起了这里的“原住民”——那些画风“纯朴”,揍人方法也极其“纯朴”的人们。 “行了,别哭了。”扶江有些心烦意乱的道,尽管猜了出来他来这里可能是一场阴谋,但是这种感觉还是非常的不爽的,令他格外的生气。 “你们上山……是为了找什么人?”李祥力在一旁忽然说道。 “找,找易玲珑啊。”二宝打了个嗝,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扶江的心头忽然间猛地狂跳。 “等等,你说他们在找,找谁?”李祥力被这个回答惊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孩。 “他们说易玲珑在,在这山上丢了属于他的东西。”二宝一边打着嗝一边说道,“他们又说,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是会把它找回去的。 易月 二宝的话中透露出了两点意思。 第一点, 这个山上真的有个东西,重要到无数人都过来抢它,有人为了这个东西甚至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他们来这里都只是一种被人控制了的安排。 第二点,这个山上有一个人叫做易玲珑,这个易玲珑不是重名,不是假的, 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易玲珑。 这两点也不知道哪个更惊悚一点, 反正扶江听完之后是觉得自己心脏又变得更不好了一点。 尤其是第二点, 他手里还捏着刚刚那人小时候的记录, 而且他还把这东西都看完了, 就像是刚刚在背后说过人家的坏话, 结果转头听说那人马上就要打上门来一样, 这让扶江心里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扶江这会觉得格外刺激,毕竟一想到自己就跟目前江湖上的第一人站在同一座山上,可能他在山的这边, 他在山的那边, 二人同望着一处天空, 这种可能性已经让他觉得非常刺激了。 跟名人待在同一个地方, 这会让人出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扶江愣了一会, 就忽然听见易月跟二宝说:“你先在这里待着。” “啊?”二宝的表情有点像想哭, 他说:“这边好可怕, 死了好多人, 我不想在这边待着。” “没事,这边是安全的。”易月淡淡的道。 二宝可能还想继续说什么,结果看见易月的表情后,就闭了嘴, 不敢说话了。 扶江看都不用看就能想象的出来易月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这会心情其实还不算很平静,可能是因为易玲珑的这个消息太过让人心情震动了。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在他看见易月的时候,他忽然间想,说不定易玲珑来了也拿易月这个家伙没有办法。 这个想法其实十分的奇怪,因为易玲珑已经是江湖上的第一人了,第一人怎么会拿别的人没有办法呢? 但扶江莫名的就是有这种感觉。 可能易月在他的心里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变成了一种类人型生物。例如赛亚人,高达,奥特曼什么的。 二宝心不甘情不愿的找到了他刚刚蹲着的地方又藏了起来,偷偷的看着他们。扶江看着二宝心想,孩子,你惨败在易月的手底下一点也不冤。 “咱们继续走。”易月说道。扶江看了眼二宝,其实他是想把这个小孩带上的,但后来一想易月这个家伙好像比这一地的尸体还要可怕,就放弃了开口。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随时随地都遭受着无形的恐惧,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让孩子跟他一样遭受这种恐惧了。 易月不知道要带他们去哪里,扶江就跟在后面漫无目的的走。他走着走着就忽然问了旁边的李祥力一个问题,“你说……咱们这么瞎走,会不会碰上易玲珑啊?” “不会吧……”李祥力道,“咱们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况且这座山这么大呢。” 扶江听完了这句话后觉得自己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下来了一点。 可是他还是觉得就以自己这个运气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就忽然又问,“那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什么,什么叫万一碰上了?”李祥力弱弱地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扶江道,“世上万事都有可能吗,咱们总得想一下事情万一发生了会怎么样。” “那咱们……咱们就装死。”李祥力弱弱的说着,又看了眼前面的易月,“虽然我觉得……这个提议易月可能不会答应。” “不可能的,你装死是绝对行不通的。”此时此刻的扶江,居然换上了一副神秘且有些高深莫测的笑。 “为什么?” “因为易玲珑这个人有补刀的习惯。”扶江说的是他刚刚从那本册子里面看见的东西。 走在最前面的易月连头都没有回,扶江忽然间又猫到李祥力的耳边悄声的说:“所以遇见易玲珑最高的应对方式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装死。” “这又是为什么?”李祥力摸不着头脑。 “因为那个人非常冷血,非常残忍,非常暴力,你在他手里一定会很惨,所以还不如先自我了断了。”扶江给易玲珑这个人下了一个总结。 这也不是他瞎说,他刚刚看过了那本册子里面的东西,如果按照这个培养方法,那扶江能打包票,现在的易玲珑一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杀手,对待他们这群弱鸡绝对不会有半点心里波动的。 扶江说完这句话后,就看着李祥力愣愣的看着他,就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李祥力喃喃的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觉悟……” “那是。”扶江拍了拍李祥力的肩膀,“好好学着点。”他觉得这个小胖子很有潜力,说不定将来还能进个六扇门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他这人运气不错。 易月领着他们来到了一排房子前面,这些房子空荡荡的,看起来像是被人从里面给暴力破坏了,他一栋一栋的看着,偶尔会在门口停留一下。 他推开一扇门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安静的在那里看着,扶江觉得有些不对,才也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就在屋子里看见了那熟悉的神像。 但这一次神像底下似乎有个人。 扶江看见那人时确确实实也惊了一下,慌忙朝着那人跑了过去,他抱着微弱的希望祈祷那里一定不要是个熟人,结果趴在那里的果真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走到他身边的扶江一时间甚至都不敢伸出手去扶他,因为那个人身上还有很多虫子在爬。 扶江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见那人正脸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过了半晌,他声音颤抖着问,“艾宴……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艾宴此时此刻正面的皮肤可以说得上是千疮百孔,他睁开了眼睛后看见了扶江,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咳嗽了一声,声音特别微弱的道,“是你啊……” 扶江和李祥力连忙把艾宴给抬了出来,艾宴被放到外面的地上时挣扎了一下,似乎很疼的样子,扶江对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易月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艾宴,尤其在艾宴被扶出来之后,他更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艾宴,你,你……贺今人呢?他都没有过来帮你一下?”扶江声音中带了一丝愤怒的问,结果艾宴忽然间一把抓住了他,小声的说,“别……是我,我自己偷溜出来的。” “那你跑出来做什么?”扶江问。 “我们刚才上山来找东西。”艾宴声音微弱的道,“结果就来到了这间屋子里。” “当时我看见……神像下面的虫子好像是活的,就趁着他们离去的时候偷偷的溜了过来,想要拿几只虫子出去卖钱……” 扶江听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声艾宴真的是被自己的贪财给坑了的时候,就忽然被艾宴一把抓住了手。 他看着扶江,眼睛瞪的很吓人。 “扶江,我们里面有奸细。”艾宴挣扎的道,“我看见他们了,我们这次上山都是他们计划之中的。” “……是,我知道。”扶江沉默了一会,语气非常冷静的说道。 艾宴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他们在找一个人,不过我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你一定要小心,那些虫子们最喜欢的人……” “为,为什么?”扶江没太搞懂这个逻辑。 艾宴又挣扎的道,“我听他们说,那些虫子越喜欢的人,体内的蛊毒越深,他们要找的就是那个人。” “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扶江自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那些人想要找的难道不是易玲珑吗?莫非……易玲珑身中了蛊毒? 蛊毒这个东西是什么扶江其实的不怎么清楚,不过听起来很不妙就是了。 扶江遇到这种自己没有办法解释的状况,下意识的就想去找易月,结果居然没看见他的影子。 他这个时候又躲到哪里去了?扶江心想。 艾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在地上扭动了好几下,最后突然咳嗽了起来,扶江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咳了良久,艾宴终于咳出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来回的扭动着。 扶江和李祥力凑上前去看了一眼。 ——一只虫子。 扶江看着这只虫子,忽然间手脚冰凉。 他明白了刚才艾宴为什么会是一脸痛苦的表情了,因为这只虫子就在他的肚子里,跟之前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唉,易月这个时候又去哪了?”扶江开始慌了,他站起身来有些头疼的说道。 刚刚一直蹲在他身边的李祥力道,“他……应该是故意躲出去了吧。”他又指了指地上的虫子。 他这么一指,扶江才一下子想起来,易月要躲出去的原因。 因为刚刚李祥力说过,他经过的人肚子都破开了,里面有虫子飞了出来,如果他刚才进来,恐怕艾宴的会和外面那些肚子破开的人一个下场。 这些虫子也真是古怪,怎么看见别人都不钻出来,却偏偏看见他就要钻出来呢……扶江有些头疼的走了几步,却又莫名的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李祥力,似乎愣了半天。 艾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李祥力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发呆,然而就连这发呆,好像也不能被人发现似的。 过了好一会,李祥力忽然间听到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问,“喂,李祥力。你还记得,在的那张榜单上,易玲珑的那个诗句是什么来的吗?” 这是个过于简单的问题,江湖人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恐怕连几岁的孩子都记得住。 “记得啊。”李祥力转过头来理所当然的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对了,是玲珑……望秋月。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家伙 扶江在那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 忽然间转过身来,帮艾宴把身上的那些虫子全都扫掉,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在了最前面。 艾宴的表情很痛苦,不过在把那只虫子吐出来后, 他却好像精神了很多。 谁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把这东西吞下去的, 但他吞下去的时间明显并不长,所以才能将其吐出来。 “咱们先往前走走吧。”扶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说道。 他半扶起了艾宴, 后面的李祥力只觉得扶江有些奇怪。 刚刚他好像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这会却突然变得什么都没在想。 李祥力也过去扶了一把艾宴,一转头, 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认出了那是易月, 就用胳膊怼了一下旁边的扶江道,“唉,易月跟在咱们身后啊。” “啊……”扶江沉默了一会, 李祥力发现他没有下文了, 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你不去跟他打声招呼, 说句艾宴没事了吗?” “……”扶江不知道为什么连话都没回, 只是安静的往前走着。 他们四个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状态, 往前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走了一会,扶江忽然贴到了李祥力的耳朵边,小声的问, “唉……我问你一下,刚才……我说易玲珑什么来着?” “你说易玲珑这个人比较残暴,冷血, 遇见他了最好不要挣扎,直接自杀……怎么了?”李祥力茫然的看着扶江。 艾宴现在处于时清醒时混沌的状态,听见这句话时,也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看着扶江道,“倒也不用想那么长远的事情吧……” 扶江把自己的耳朵收了回来,然后脸上带上了一种说不出情绪的诡异表情。 那表情看起来有点超然,有点洒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看破人生。 …… 华荣月在这三个人背后慢慢的跟着,她刚才看见艾宴的身上爬满虫子的一瞬间就赶紧退了出去,生怕自己凑的太近让艾宴直接死在队友手下。 她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艾宴的悲惨遭遇后,就对那边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了,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她觉得,以艾宴这个贪财的性格,也算是合该有此一劫。 华荣月脑袋里回想着刚刚自己觉得一系列不对劲的事情,把它们分析了一下。 第一件让她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是扶江的位置。 当时郭修让华荣月去找扶江,华荣月本以为扶江会在某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的等着她,结果刚一过去,就看见扶江居然自己走出来了。 六扇门现在已经这么不靠谱的吗?连个安全的地方都找不到。华荣月当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件奇怪的事,是地上的这些尸体。 华荣月刚才走过来这一路受到的精神冲击也没比扶江好多少,她其实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惨死的人,这让她头一次有了种不把人当人的错觉。 这些尸体堆在一起,华荣月发现他们都是肚子破开死的,这种事华荣月以前也看见过,记得有人曾经告诉过她,这些虫子喜欢实力更强的人,所以在遇见很强的人时,这些虫子就会破体而出。 如果华荣月不是她自己,那么她都可能都会以为这满地的尸体是她一个人做的了,不过她脑子还很清醒,所以知道自己并没有干过这种事。 她上山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人,而且她一路都是跟郭修走的,几乎避开了所有的大部队。 两相对比起来,华荣月直觉上就意识到应该是有人在后面偷偷的搞一些猫腻。 总感觉像是有人在故意把屎盆子往她的头上扣似的……华荣月这会就觉得这种冷面男的人设有点不好了。 如果她这会跟江连焕在一起,还是那个老实人,那她肯定就把自己的感觉一五一十的跟江连焕说了。 但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冷面男,什么事都要往心里面藏,所以无论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她都只能闭上嘴。 华荣月看了眼前面的扶江他们,她也不指望他们几个能帮上什么忙,只希望一会他们不要拖后腿就好。 因为根据她的经验,那群人想要对她下手的话,都不知道会使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 “不过他们想要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前面的扶江他们没事也边走边聊,除了扶江的话好像比平时少了很多外,李祥力和艾宴还是能聊上几句的,也许是因为旁边有人聊天,所以艾宴都渐渐的有了点精神。 “你觉得队伍里面奇怪的人是谁?”李祥力好奇的问艾宴,昨天他们提前离开了,所以队伍中后来的事情都不清楚。 艾宴思考了一会后道,“昨晚有个男人怪怪的,他守夜的时候讲了一个故事,是有关于花街的。当时我和贺今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时队伍里的气氛本来就很压抑了,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提。” “花街的故事?”李祥力问,“他讲这个故事干什么?” 的榜单出来以后,虽然在花船和六扇门的共同操作之下,易玲珑就是花面的这个消息没有爆出来,但是花街这个地方还是名震了天下的。 “不清楚,他讲了榜上的几个人,还讲了易玲珑这个人。”艾宴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不清楚他讲易玲珑干什么,现在想来,怕不是在提点我们,只不过我们当时谁也没听出来。” “他讲了什么东西?”扶江忽然问。 “他讲了那些走火入魔的人的事情。”艾宴道。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听他的意思,易玲珑逃出了天易楼后,天易楼觉得他是个失败的杀手,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还活着,所以天易楼就几乎把他放弃了。” “结果在的榜单出来后,又有无数的人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易玲珑的身上……” “那这些人听起来也挺过分的。”李祥力道。 “是有点过分。”扶江低下头也小声的道,“听起来就像觉得人家没用,就把人家扔了一样。” “他们想要找到的就是易玲珑变得这么厉害的原因之一。”艾宴吸了口气道。“我才知道,原来易玲珑这么厉害是因为身中了一种蛊毒,似乎这种蛊毒的炼制方式现在就在这里。” “这东西原来在天易楼手中的,不过当年易玲珑逃走以后,天易楼也没把那种蛊毒的炼制方式看的多么重要,所以一不小心居然被人给夺走了,那个人特意把东西藏在了这里。” 扶江听了之后愣愣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听说他们最害怕的还是让易玲珑自己拿到那一份资料。”艾宴忽然间又道,“因为据他们所说,易玲珑现在手下已经有了一些人,所以一旦被他拿到了那一份资料,那他很有可能会直接建立起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而且其他人也都没有机会能够打败他了。” 他会吗? 扶江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间就不自觉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但又很快的把眼睛收了回去。 华荣月原本正在后面来回看着周围呢,结果忽然感觉前面的扶江看了她一眼。她有点莫名其妙的看了过去。 其实刚才开始,她的思路就没怎么在扶江的身上,所以也没察觉到他们在聊什么。 “易玲珑……真的那么厉害吗?”扶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出了这句话。 “很厉害。”艾宴挣扎着道。 “他们可能以为我死定了,所以在外面聊了很多东西,也没避讳我。我听他们说,如果哪个势力能获得易玲珑的那份资料,很有可能它就很有可能会变成江湖上最可怕的势力。” 很厉害吗?确实。 扶江本应该在心里感慨一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想到了那本册子里面的东西。 易玲珑真的很在乎那份东西吗?或许会,或许也不会…… 好像所有人提起易玲珑的时候都用的是一种钦佩的,恐惧的,很带有距离感的词, 所有人在看见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就看见了“强大”,“恐怖”的代名词,那是对待天下第一人应有的态度。 就连艾宴他们讨论的时候,似乎也讨论的是易玲珑一旦得到这份东西会变得怎么样。 易玲珑本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杀手,就连他刚刚描述易玲珑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不知为何,扶江想起来了册子里面记载的那个易玲珑。 他依旧很强大,依旧很冷血……但他的那些强大和冷血,却都是在一种逼迫之下完成的。 扶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看待这个易玲珑,不过他在册子中看见的并不是一个天下第一的人。 尽管天下的人都觉得他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他的实力强大至极,他拥有着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他的东西都会引起无数人的抢夺。 但是扶江却莫名觉得……他像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可怜。 这个想法说出去,恐怕会被世人耻笑,不过扶江从册子里面看到的是,他有过的所有东西,他曾经心动过的东西,他曾经期盼过,并且幻想过的东西,似乎都被一件件的拿走了。 这个人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扶江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对那份东西感兴趣吗? 六扇门的秘密命令 这些人……应该是想要对她下手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华荣月心想。 这丝毫没有让她放松的感觉,反而更加增强了她的不确定感。 他们……究竟想要怎么下手呢? 华荣月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就遇到了一个未解之谜。 她正在思考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在前面无意间看了她好几眼。 “你过去把易月叫过来吧。”李祥力观察了一会艾宴后小声的对扶江道, “我看艾宴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扶江心说怎么让他去叫, 刚才他还能过去跟易月说几句话, 现在他看着易月就有点怂,况且易月那个人也不像是别人能叫得动的人。 但李祥力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易月的身份, 扶江这会突然说不去, 也会有些奇怪,说不定还会引起李祥力的警觉。 他进退两难。 “那我……那我过去叫一下他。”最后扶江还是答应了过去。 他一步三蹭的朝着那边走去, 想着易月这会怎么说也是被六扇门派过来的,应该暂时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吧。 对了……六扇门居然抓住了易玲珑。想起了这件事之后,扶江又产生了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 六扇门怎么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易玲珑放出来了?万一他路上突然间跑掉了怎么办? 扶江朝着易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易月好像正在想着什么,居然都没有在乎他的靠近, 扶江道,“艾宴已经醒了……” 华荣月抬头朝着他看了一眼。 扶江突然喊她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华荣月倒是知道刚刚艾宴把虫子吐出来了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现在过去艾宴应该是安全的。 她只不过是刚刚不怎么想去而已, 因为她觉得扶江和艾宴两个人在一起后应该不怎么欢迎她过去了。 不过既然扶江喊了她, 华荣月心想,那她就过去看看,顺便看看这帮人想用什么方法。 这样一旦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动手了以后,华荣月也好及时反应。 想到这里,华荣月就对着扶江应了声,“好。” …… 扶江晕晕乎乎的回去了。 李祥力看见扶江的这个表情的时候吓了一跳,问, “你怎么了?” “他,他刚才说好。”扶江依旧还是那种晕乎乎的表情。 “啊……他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还是这种表情?”李祥力搞不明白了。 “呃,可是他都没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啊……”扶江依旧说着李祥力搞不太明白的话。 “呃……”李祥力可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一个神经病的话。 他还未继续说什么,艾宴就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前面有人。” 他们看见一行人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那打头的人艾宴似乎认识,因为他在看见那人的时候浑身就僵了一下。 两队人相见,互相都有一点尴尬。 本来在这山上就已经很危险了,没想到两队人居然迎面撞上,双方看起来都还有点战斗力的样子。 扶江本应该是对面那队人的老板,结果看样子那群人早就自行组队了。 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上山之前就已经勾搭上的,或者早就有所预谋才来的。 这会扶江一眼就看出来他不能再以雇主的身份去命令他们了。 两队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彼此礼貌且略带尴尬的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像陌生人一样。 扶江心里有点气,不过他知道这会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否则引起冲突对于他们来说很不利。 对面算上一共有七个人,这大概就是其中的一支势力了。这个数量跟他们这边相比是压倒性趋势的,而且对方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些人……”扶江心里小声的嘀咕,“不会上来之前就已经摸透了山上的消息,所以现在才能这么轻松吧?” 他防备着那群人出其不意的对他们出手之类的,结果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了?” 扶江还没有什么反应,对面那几个人在听见这个声音后不约而同的朝着他的身后看去,扶江才意识到应该是易月过来了。 他就站在扶江的身后,扶江莫名的感觉对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呼吸一滞。 那种奇怪的反应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的,李祥力和艾宴都好奇的朝着易月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好奇这群人怎么了,只有扶江一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头都没敢抬。 过了会,易月才说道,“走吧。” “等一下!”对面有个人忽然喊到,“我们……我们一起走吧?” “啊?”李祥力和艾宴都是一惊,扶江也奇怪的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刚才那群人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想跟他们一起走的样子,更像是想要离易月远远的。 艾宴小声的趴在他们的耳边道,“那里面有个人……我认识。他就是昨晚讲了花街故事的人。” 那个人?扶江的心里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群人要跟着他们了,想到这里,他突然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易月。 易月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扶江忽然觉得恐怕天塌下来了,这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别的表情。 “不知道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呢?”刚刚新来的那一队中有人问扶江,扶江有点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对于这群人脸皮的厚度也有了深层次的认知。 明明这群人算得上是背叛了雇主的人,结果现在这么坦坦荡荡的,扶江反倒是被他们给震撼到了。 “我们……没什么特定的地方。”李祥力接话道,“我们就是走到哪算哪。” 他伸手捏了捏扶江的胳膊。 扶江心里有点微妙,跟着又继续走了一段。 可能是由于易月跟在后面的缘故,所以整支队伍的气氛都异常的压抑。扶江如果没有推测出那件事的话,恐怕他还不会发现这种压抑的源头。 不过扶江倒是猜了一下这些人的来历。他一开始以为这些人或许也是一群非常危险的人呢,但却又忽然想起来,这个男人似乎是提醒了他们易玲珑就在这里。 这算得上是冒着风险的一件事了,他提醒的目的尚未明确,但确实有可能是出于好心。 扶江猜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个人居然主动凑了过来。他在扶江的耳边说话时,把他吓了一跳。 “这位……兄台。”那个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扶江道,“这山上很危险的,是不是?” “啊……是。”扶江喃喃的道。 “在这里确实是要非常的小心。”那个人缓缓的道,“否则一路上很容易碰见什么不该遇上的人。” 扶江听得一头冷汗,他心说这个人说话真的是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出说,万一真的让易月有所察觉了该怎么办? 他连忙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在他的耳边道,“是,是,我知道了,咱们俩先往这边走走,那边太挤。” “这边怎么挤了?”李祥力奇怪的道,“我总觉得扶江今天好像怪怪的……” 华荣月的心思一直没放在扶江的身上,虽然郭修告诉她要好好的看住扶江,这样她回去后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不过华荣月如果真的是指望这样保命,那她还不如当场自裁算了。 她听见远方传来了一阵小鸟的叫声,那个叫声她格外的熟悉,是小黄鹂。 华荣月现在需要离开一阵,她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些人,然后一个闪身就离开了他们。 扶江一直觉得身边这个人怪怪的,下意识的想往易月那边看去,结果回头一看,发现易月居然消失了,他有点傻眼。 老实说,他这个思路也挺奇怪的,感觉到别人奇怪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易月,却没有意识到他觉得人家奇怪,是因为人家讲了几个跟易玲珑有关的小故事…… 扶江正这么想的时候,就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别看了,他刚刚已经走了。” 扶江吓得一哆嗦。 握住他的那只手干枯,且青筋暴露。那个人看着扶江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他这人说话怪怪的,扶江总觉得有点害怕,“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刚才走的那个人他耳朵很厉害的,虽然他现在走了,但是只要喊一嗓子,他马上就会回来的啊。” “你也真是天真啊。”那个人笑了,“那人就算是回来了,难道你就不会担心吗?” 扶江意识到了那个人在说什么,其实两个人说的也是同一回事。 他有些烦躁的道,“那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你们上山,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只单单的派了你们几个人来吗?”那个人缓缓的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扶江诧异的问。 那个人掀开自己的袖子,给扶江看了什么。 扶江只看了一眼,就忽然一把将那个人的手握住,然后把他的袖子又放了回去。 “你,你……”扶江现在的语气有些激动,他说道,“那你们……现在想要干什么?” “原计划发生了一些变动。”那个人道,“现在我们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扶江心里震动,他没想到在这山上居然碰到了另外的六扇门的人,刚刚那人给他看的就是六扇门的牌子,虽然他有些生气六扇门把他们当诱饵,不过事到如今看见自己人,心里还是要踏实许多的。 “新计划是什么?”扶江激动的问。 “我们没想到易月会对你们上心,似乎他还在乎你们的死活。”那个男人说道。 扶江听了这句话感觉怪怪的,然后他想,啊……也对,在这些人的眼里,易月其实都是易玲珑吗,易玲珑这样的确是挺奇怪的。 只不过他跟易月相处的时间久了,倒觉得这很正常,易月除了不爱说话外,做其余的事情几乎都是非常靠谱的。 “他……有时候做事也挺好的。”最后扶江模模糊糊的说。然后他就听见那个人道,“不过既然有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况,那就好办了。” 他说着,就往扶江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一会他来的时候,就杀了他。”那个人轻声的道。 这句话似乎是因为风太大了,所以扶江总疑心自己听错了,他反问了一句,“啊?” “他暂时应该不会怀疑你,所以你下手动作快一点,这是这次六扇门下的另外一个秘密命令。”那个人轻声的说:“只要他死了,那我们就可以安全下山了。” 背刺 眼看着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华荣月周围一直风平浪静的。 这种情况虽然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没事总比有事好。 她回想着上面那些人的进度,暗暗的想……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找到那份东西了吧? 说实话, 华荣月其实对那份东西也挺好奇的。她倒不是对炼蛊的方法好奇, 而是单纯好奇于那份东西上面到底都写了什么有关于易大佬的事情。 那群后来的人华荣月也盯了一会,本来她以为想要对自己出手的就是这群人,结果却发现他们一直以来都毫无动作。 华荣月没猜出来他们应该来自于哪里,他们的外表透露出来的东西不多。不过这群人这么守规矩也是华荣月没想到的。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是她盯了很久,这群人也都没有搞过什么小动作。 真奇了怪了。 “你, 你饿了没, 要不然咱们停下来吃点什么吧。”正当华荣月觉得奇怪的时候,旁边的扶江忽然走了过来对她说道。 华荣月左右想着也没什么事, 就坐下来准备吃了饭再继续赶路。 扶江一个人拿着干粮默默的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他的眼神比平时显得要僵, 动作也比平时不灵活, 不过他最终还是从包裹里翻出了干粮, 分给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尽管他的动作不是很流畅,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所以他从拿干粮到吃饭的过程中,都是默默无声的。 “怎么了?”扶江吃了几口后,忽然间旁边坐过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扶江道,“这干粮虽然不好吃,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吧。” “……啊。”扶江看着坐到他身边的男人,有些食不知味的咽下了干粮。 他总觉得这人像是过来提醒他的,可是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乱了, 所以在那人坐下来的时候甚至是有些心慌。 嗯?这俩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华荣月在后面啃着自己的馒头的时候想。 “快点吃吧,放宽心,运气好的话,咱们晚上或许就能下去了。”那个人若有所指的说道。 扶江握紧了自己藏在袖子里面的小刀。 “你怎么知道我们到晚上就能下去了?”艾宴盯着那个男人问。 那个人看了看艾宴的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摇了摇头道,“你这人……看面相,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艾宴听了这话,当时火气就上来了,不顾自己还受着伤,就想上前去跟对方理论,结果被旁边的华荣月一把拽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那个人,心说这个人可能是脑袋有点毛病,哪怕她现在装作不喜欢说话,也不至于直接看着一个人就跟他说他要死了。 艾宴身体里可能有蛊毒,这件事华荣月清楚。眼下他看起来还没有发作的迹象,不过一会就未必了。 华荣月就在这里,怎么会容忍蛊毒轻易的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呢? 她这句话在心头过了一遍,隐隐有些奇怪。 艾宴跟那个人彼此怒瞪了很久,最终也没能打起来。 反倒是旁边的扶江安静的有些过分,本来华荣月以为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呢,没想到他过于安静,静的有些出奇。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扶江的心里还在跟自己做着心理斗争。 易月……就是易玲珑——他暗暗的想到。 杀了他,也就是杀了易玲珑。 扶江在心里暗暗的重复着,很奇怪的是,在单纯的说出易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办法将其和易玲珑联系起来。 大概是因为易月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像易玲珑一样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杀人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算不得一件难事,尤其是杀易玲珑这种人。 这个人……扶江谨慎的看了一眼易月,然后趁着在他的眼睛转过来的时候又飞快的转了回去。 在刚刚听见那几个六扇门的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易月的眼睛。 华荣月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尽管郭修告诉她不许上来,不过华荣月还是有些自己的私心的。 她靠近的地方是她心目中最接近“安全位置”的一个地方。 如果这里都没人过来找她的麻烦……那华荣月就只能说这次出差就是变相放假了,轻松愉快的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她大部分怀疑还是放在那群刚刚过来的人身上。 这是一种直觉。 华荣月故意放松了下来,甚至在等待的时候靠在一边装睡。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对方或许不会上钩,不过演演也好。 …… 扶江看着易月靠在一边睡着了,他心里微动了一下,朝着旁边的男人看了过去。 那男人比扶江可要经验老道,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去跟扶江的眼神对视上,完全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这会装什么装呢……扶江不知为何,看着那人的样子就莫名的有些憋气。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最保险的方法,但是他总感觉这人像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凭什么你可以不用去?” 哦,对了……扶江想到了原因了。 ——因为刚刚那个男人说他跟易月很熟,所以他方便下手。 扶江的心里极其复杂,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残忍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事到临头了,违反六扇门的命令,好像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件事如果换作易月来做,恐怕他丝毫都不会有所纠结。看了那本册子的扶江心里对易月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那人说他对易月动手,易月不会怀疑他,怎么可能呢……扶江想。 就易月那个人,恐怕谁都不会信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话刚说到这,扶江看着易月靠在那里睡觉的背影。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些画面,那画面是在山洞中,易月安静的背对着他睡觉,身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黄鹂鸟。 那时候的易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残忍嗜血的杀手,而更像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少年。 如果不是“易月”这种指向性太过明显的名字,扶江似乎从来都没有把易月和易玲珑联系在一起过,因为他觉得易玲珑应该是阴郁的,或者是更加阴沉一些的。 老实说,在看过那本册子以后,扶江的心里易玲珑怎样阴郁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易月这个人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流,但是扶江不认为他是多么阴郁的一个人。 相反,跟这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扶江偶尔会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一些极其细微的温柔之处——尽管这些地方在他看来都微乎其微,有时候甚至他都在想究竟是他的感觉灵敏,还是那真的只是一种错觉。 “易月啊。”想着想着,或许是扶江太过心烦意乱,所以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还睡着觉的易月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 扶江并不奇怪他的反应如此迅速,毕竟作为一个杀手,理应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的。 他看着易月,忽然间问了一个跟他刚刚想得那些都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蜷着睡觉?” 易月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打算。直到他又把身子背过去,扶江才听见他一句,“习惯了。” 扶江看着他转过去的身影,忽然又想起来了册子里面看见的一件事。 ——易玲珑从小到大是没有家的。 他曾经对某个地方产生过一丝“家”的概念,然而一个杀手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没有丝毫意外的,记录册子的人对此实行了一些手段。 一个杀手本来就应该没有家,四海漂泊。 流浪狗尚且有一个固定的窝,那窝可能是被破布做成的,可能是稻草铺成的,甚至可能是几块石头。 一个杀手这辈子可能住在无数个地方,或许是破破烂烂的山庙,或许是金碧辉煌的楼阁,或许是荒郊野岭的城外,或许是纸醉金迷的画舫…… 但杀手是绝对不会有家的。 行了。他在心里暗暗的劝自己——这个人本来就已经习惯不相信什么东西了。 认为他会因为自己的背刺而感觉到伤心完全就是自作多情的想法。 这个人也只是看上去可怜,实际上,一个名震江湖的杀手居然能被称之为可怜? 这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华荣月趴在那里装睡,她心里一直有一种格外诡异的直觉在提醒着她——要出事,而且是大事,这种感觉让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感。 她一般把这称为杀手的第六感,然而眼下她这第六感倒是有提醒了,可惜屁用没有。 “难道我不小心中毒了?”华荣月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她听见身后扶江的声音时,下意识的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怎么了?” 一把小刀忽然从侧面刺了过来。 那一刻,华荣月的脑袋一阵迷糊。 她终于知道这种不安感来自于哪里了。 然而她并没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与之相反,一种巨大的愤怒感席卷了她。 最正常的人 华荣月并没有受多重的伤。 她在被刺中的一瞬间, 就忽然身体变得很轻,然后她就看见“自己”从原地直接跳了起来。 华荣月被刺中那一下是没做出多少反应的,不过她也没有因此而直接被开膛破肚。 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易大佬牛逼。 当华荣月稳稳的落到地面上的时候, 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了易大佬牛逼这句话。 就在刚刚那一刻,易大佬及时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带着她一路来到了这里没有人的地方。 这种反应速度,足以说明易大佬一直都在小心谨慎的防范着周围,哪怕是在刚才扶江靠近的时候。 大意了……华荣月心说。 她的警惕心果然比不上时时刻刻都在戒备着的易大佬, 如果换成易大佬今天在那里,恐怕她连一点伤都不会受的。 这是缺乏本能的原因, 华荣月的意识再怎么说也没有办法跟真正的杀手相比, 如果没有易大佬, 恐怕刚刚那一下她得吃很多的苦头。 行了,行了。华荣月苦笑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会不会被易大佬笑话。 不过易大佬就刚刚出现了一次, 然后就又再次回去了, 像是把所有的烂摊子都重新扔给了华荣月一样。 华荣月看了一下伤口, 并不算大, 因为在刚刚那一秒, 易大佬扭转了身体的位置。 虽说伤口不大,但是华荣月看见刀口处有一些颜色很是奇怪的血迹。 她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一道血迹,发现那应该是某种带颜色的粉末沾上去之后的颜色。 这是毒?华荣月皱起了眉头, 继而把粉末收集起来了一点点。 很奇怪……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华荣月并不害怕这粉末是什么毒药,一般的毒药都奈何不了易玲珑,能对易玲珑产生威胁的毒药也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获得的。 她就是奇怪究竟扶江是从哪里搞来的毒药。 上山之前,扶江一直跟华荣月同行。华荣月知道行李里面应该是没有毒药的——除非扶江一直带在身上。 不……如果他一直带在身上, 那他这隐藏的也太深了。华荣月揉着太阳穴道,她现在都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如果在这之前,她还能肯定的说扶江那个性子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华荣月努力的回忆着扶江的异常之处,后来终于找到了这异常之处的线头——似乎是在事情发生以前,扶江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这点细微之处华荣月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她脑中的诡异之处变得越来越清晰。 扶江的不对劲……似乎是在那群人过来之后。 那群人到底对他说什么了?华荣月莫名的有些恼火。 扶江虽然脾气直了点,脑回路白了点,但好歹也是六扇门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人给忽悠了? …… 扶江在这边还僵着,从刚才开始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 艾宴和李祥力都莫名的离了他好远,扶江的身边只有刚刚的那个男人。他淡淡的看了扶江一眼,然后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的说道,“哎呀,跑了啊……” 扶江的呼吸格外的急促。他到现在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居然真的刺中了易月。 扶江刺过去的时候其实觉得自己一定是刺不中的,六扇门的命令,不服从不行,不过他心说就以他这个斤两,估计今天就要因公殉职了。 所以当他的小刀真的刺中了易月时,他的心头是茫然了一秒的。 当然,更让他觉得茫然的是,那一刻易月仿佛被掀开了所有的情绪,对着他露出来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中的情绪扶江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好像又看懂了。 曾经扶江觉得这人冷的像是一块坚冰,所以当他露出那种眼神时,扶江才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杀手理应是不会被偷袭给刺中的,更别说是江湖第一杀手。这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根本就没有防备。 扶江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里好长时间了。 “这……我……你……”在角落里,李祥力小胖子此时正处于语言功能紊乱状态。 他看着那边的扶江,整个人都怂的不行,而且看起来随时随地都想要溜走。 旁边的艾宴看出来了他的企图,问,“唉,你准备去哪?” “啊,我没有啊。”李祥力尴尬的笑着,“我,我没准备去哪……” “别乱走,他们未必会放你走。”艾宴用眼睛警告了一下李祥力后,意味深长地道。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感情刚才扶江就和这群人勾搭上了,所以扶江刚才才会和这群人凑的这么近。 这会他们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李祥力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艾宴可清楚。 扶江这个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艾宴知道,天底下能让他听话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六扇门的人。 这群人……是六扇门的? 艾宴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群人,其实艾宴在面前没有金子的情况下,是他们之中脑子转的最快的人。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带着李祥力上前去,只是在这里安静的待着。 旁边这胖子估计是被刚刚扶江的突然出手给吓到了,误以为他们是什么杀人成性的疯子,就跟这山上的其他疯子一样,只有艾宴知道并不是。 不过艾宴对于一个刚刚对着他说他活不长的人可是一点好感都升不起来。 既然扶江对易月出了手……那应该就是六扇门临时交代下来的任务了,易月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这群人临时改变了想法呢? 而且…… 艾宴的眼神逐渐的冷了下来。 刚刚那人一直都没有对他说话,按理说交代任务应该也吩咐同样身为六扇门的他的,可是他在事情发生之前,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为什么呢? 对哦,因为他在这些人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回头又看向了那个小胖子,他是个死人也就算了,消息自然可以不告诉他。不过这胖子他们准备怎么处理? 这胖子不是六扇门的人,但是自然也是不能让他知道这里的事情的。可是他是长嘴的,那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们把话说出去呢? 是把他也吸纳成为六扇门的成员,还是……干脆就让他下不了山呢? 这群人的行事作风跟一般六扇门的人不同。 “喂。”艾宴忽然间对着身后道,“胖子。” “……啊?”李祥力被这一声喊的一个哆嗦,他从刚刚开始就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这会反应也慢了半拍。 “啧。”艾宴道,“一会机灵点,看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跑知道吗?” 胖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语中的含义,哆嗦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 “既然任务没有完成,那也没有办法了。”那个男人站在扶江的面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看来还是得由我们出手解决这件事,你没有解决这件事,回去之后六扇门可能会有一些相应的处罚……” 扶江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很厚的一层雾。 他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现在他们的话好像也进不了他的心里。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紧下山为妙。”那个人最后说了一句,“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是由我们造成的,你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喂。”艾宴忽然从后面说道,“你们……是想要对易月动手?” “虽然话不好听,不过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那个面瘫虽然不会说话,不过还是很强的。” 那个人像是第一次发展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活人的存在一样,冷冷的看了过来。 艾宴努力忽略了这个像是在看死人的眼神道,“这样吧,你们如果要是能杀了那个家伙,我把我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你,如果你们杀不了那个家伙,就让我狠狠地扇你们一巴掌怎么样?” 刚刚还僵在那里跟个木头一样的扶江这会突然间有了些生气。 那个男人听了艾宴的话后,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你的钱……恐怕也未必会有用了吧。” 扶江从人群后面看向了艾宴,他僵硬的大脑在听见艾宴的这句话后才意识到,对啊,易月这家伙估计是轻易都死不了的。 就连艾宴都敢作出这样的赌局,那家伙又怎么会死呢?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并不代表艾宴对易月有多么的看重,只不过是因为在艾宴的心里,易月恐怕也不太像个人罢了。 “走吧。”那个男人说着就离开了这里,他的身后那几个人也跟着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他们朝着刚刚易月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居然真的就去找易月了。 那些人一走,扶江就一脸内疚的跑了过来,李祥力看见他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缩了一下。 艾宴没有管李祥力,他道,“那个男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他说临时下了任务,要让我杀了易月……”扶江看着艾宴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心里就忽然脱口而出道,“易月就是易玲珑。”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刚才还想说点什么的艾宴突然也忘了自己该说到哪了。 扶江也没在乎旁边有李祥力,只是看着艾宴,眼神中莫名的有了丝哀求的意味。 过了许久,艾宴才“啊”了一声,然后道,“哦,怪不得……” 他愣了一会后,忽然又话锋一转,“……他是易玲珑也没用。” 扶江诧异的看着他。 艾宴皱了皱眉头,“这人该说人话的时候不说人话,还是一样的讨厌。” 扶江看着艾宴,突然觉得这才是他们之中最正常的一个人。 无论易月的身份是谁,无论他的身手有多么恐怖,艾宴从头到尾对待他都是一个态度。 那叫一个坚定不移。 死的伟大(?) “找到他了。” “在哪?” “那里。” 在昏暗的树林中, 几个人正站在树干上观察着,树下是一个人。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蜷缩在那里, 整个人缩小到了一个角落里,看起来恍若一个小孩子。 树干上的那些人确定了他的身份后,就陆续的从树上跳了下去,围到了他的四周。 蜷缩在那里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声音, 他挣扎了一会, 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眼睛里都是血丝, 脸色格外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他在这里。”一个人凑到了他的身边, 确认了他的身份, 其他的人也都上前。 阴影之下,这一片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 …… “你们……”那人努力的辨认了一下面前的那些人,最后终于发现他们是刚刚跟扶江在一起的人。 “罪人的尸体还未见到, 我们当然要将你的头割下, 才能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为首的人靠近,他蹲到那个人的面前, 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蜷缩在角落的人正是华荣月。 “你们……在说什么?”他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蜘蛛网一样,神情也十分的痛苦, 很难让人确信他现在是否神志还算清醒。 不过他对于“死去的那么多人”这句话还是有很强烈的反应的。 “看来药发作了啊。”那个人笑道,“很好, 很快你就可以尝试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后面的一个人冷冷的道, “像他这样的人,还是尽快杀了为好。” 那人听见了他的话,就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刀很大,比屠夫用的刀还锋利。 联想到刚刚那人说要取华荣月的首级回去,那么这把刀是用来干什么的自然也不言而喻。 华荣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把刀,他的脑袋像是上锈的铁钉一样,说不出来的迟钝,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对一个问题格外的执着。 “你们说……死去了那么多人……是什么?”他喘着粗气问,“等等……我要知道这句话什么是意思。” 旁边的人将刀辟过来的时候,他居然往旁边一躲,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哎呀……”落刀的那个人很明显是惊讶了一下,似乎奇怪他此时此刻居然还有能够动的力气。不过华荣月在做完这个动作后,似乎也丧失了自己所剩下的全部力气。 他靠在那里,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睛里面的红血丝似乎也越来越粗了。 “没想到你还剩了些力气。”旁边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拽着他的头发,道,“虽然你蠢得可以,但看在你蠢成这个样子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 华荣月眼睛半眯着,似乎连睁开眼睛都已经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那个人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我……”华荣月咽了下口水,艰难道,“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那个人道,“这一路过来,你难道没看见地上的那些尸体?” “……”华荣月终于因为这句话被刺激的睁开了眼睛,他说:“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看着华荣月,华荣月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这让他平时看起来很温柔的眼神有种莫名的偏执。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人轻柔的说道。 下一秒,他又重新抓住了华荣月的头发喊到,“这都是因为你前不久没有狠心杀了花面那个家伙!” 华荣月被他猛地一推,撞到了后面的树干上。 下一秒,那个人又重新拽着他坐了起来,“那些人,全都是被你害死的!仅仅只是因为,你在当时犯了一个绝对不可以被容忍的错误!” 他凑近华荣月的耳边,用一种很轻的声线说道,“你以为你放过了花面,他就会像你对待他一样放过其他的人吗?别做梦了,你知道你一时的‘仁慈’,让多少人无辜惨死吗?” 华荣月似乎都被他这几下连摔给摔懵了。 他连眼神都跟着混沌了起来,他道,“不,不可能啊……他明明……明明……” 然而,他说到这里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那个人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恶意。“明明什么?你告诉我。” 华荣月重新爬了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现在的他应该脑袋很混乱,也很不好受。 但那个男人的话好像才是给他带来了最大的痛苦一样,他不得不抱着自己的头来减轻这种痛苦。 在他痛苦的时候,他面前的人就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似乎他这个样子很有趣。 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似乎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痛苦的呻,吟声,旁边的人也对他的痛苦视若不见。 许久,等到那些人似乎终于觉得眼前的景象比较烦闷了以后,他们重新举起了屠刀。 “……等一下。”挣扎的华荣月突然开了口,“这,这不对劲……”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那个人对着华荣月笑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最吸引虫子的注意力吧?你又清楚,能够把虫子从人的身体里引出来,需要多么大的吸引力。”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自欺欺人的家伙。” 他的这句话说的很轻柔,但华荣月的脸色煞白,就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一样。 华荣月最后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我……我不知道……” 然而说出这几个字仿佛也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缓缓的从树干上滑了下去。 旁边的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这个样子,似乎也有一些不忍。他最后摸了摸华荣月的头发,然后道,“下辈子就别再这么傻了,还有,要学着心狠一点。” 他手起刀落,那把磨的锋利的刀快速落下,带着锐利的风声…… …… “啊!”扶江忽然被树林中突然飞起来的鸟吓了一跳,那些鸟像是受了惊一样,扑棱棱的扇动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怎么鸟突然都飞了……”艾宴眯起眼睛道,“走,咱们快离开这里。” “好。” 扶江慌慌张张的带着东西往那边跑,从刚才开始他就格外的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见了血的缘故,他现在看见什么心里都要咯噔一下子。 李祥力从刚才开始,似乎也格外的心神不宁。 他路过一个地方时,忽然开口道,“我,我想去小解。” “那你去吧,快点回来。”艾宴道, 李祥力点了点头道,“唉。”然后就飞快的钻进了后面的树林子里。 “刚刚那群人……真的是六扇门的人?”艾宴在一阵寂静之后,忽然间开口说道。 “是。”扶江靠着后面的树,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认错的。” 艾宴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很多时候人,人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扶江缓缓的说道。 两个人交谈的时间没有多长,因为李祥力很快就回来了。他对着那两个人说:“对不起,对不起,咱们现在走吧。” 扶江和艾宴重新收拾东西出发,然而三个人出发没有多长时间,就发现身后似乎有人正在跟着。 “艾宴,你听到了吗?”扶江声音很小声的说道。 “听到了。”艾宴道。 他不易察觉的往后瞄了一眼,“如果一会实在不行,就先扔下我。” “你在说什么废话?”扶江有些怒了。 “你自己看着点。”艾宴没有回答扶江的话,而是朝着旁边的李祥力看了过去,笑道,“一会你自己跑,我们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回可是真正的生死有命。” “啊?”李祥力似乎是被扶江的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了好一会,最后才说,“啊……好。” …… 刚刚许多人所在的那片空地之上,仅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她安静的躺在地上,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似乎是已经死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周围都只有风在吹,虫子在鸣叫,过了很久很久,树下的华荣月才一个人坐了起来,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虽然还有刚刚因为姿势不对而被压出来的红印子,不过表情却是十分的淡定。 “我还以为这群人是假的六扇门呢……”她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牌子居然都是真的。” 这真的是最意外的事情……怪不得扶江两三句话就信了他们的邪,因为人家可能真的是正规军。 当然人是真假她就不知道了。 她站了起来,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自己身上因为刚刚在地上打滚而沾上的树叶和草,回想起刚刚那刀落下之前的场面。 就在刀落下的前一秒,华荣月痛苦的抱着头,似乎都没有在乎自己即将身首异处,然而就在这时,那刀却又停了下来。 持刀的人看着华荣月,脸上的表情微动,“他……给你喝了他的血?” 华荣月当时还没有想明白他是在做什么,然后就看见这个人的胸口有个东西自己掉落了下来。 那东西在地上翻了个滚,然后有轻轻的落了下去。 是一个装着蛊虫的盒子。 这人因为这只虫子对华荣月产生的反应而停下了动作,观察了华荣月好半天。 华荣月当时福灵心至的问,“……什么血?”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对着她笑了笑,忽然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喂,小子,如果就这样死了,恐怕你也心有不甘吧。” “我有个不错的提议……” “你……希不希望自己死的有价值一点?” 第一关 那群人让华荣月去做一件事。 他们后来还强迫她吃下去了另一种药。 华荣月连着接触了两种奇怪的药, 本来她终于开始担心了一下自己的身物体,想着会不会出现什么药物反应,结果这么一会下来,她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群人……对她很熟悉, 最起码对“华荣月的性格”很熟悉。 正因为对“华荣月的性格”很熟悉, 所以他们针对华荣月下了一个让她没有办法逃脱的套。 回忆起一开始他们对华荣月问的话, 他们最开始吸引了华荣月的那句话是“那么多人因你而死”。 华荣月很怀疑他们说出这句话的真实目的,因为他们在要杀了华荣月之前, 偏偏提到了这么一茬。 以华荣月“老实”,“较真”的性格来说, 她是不会,也不可能错过这句话的。 老实说华荣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是咯噔了一声,还以为是花船在她这段出去的时间了又惹了什么祸呢。 所以她当时那句追问的确是下意识的。 这群人把她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华荣月几乎都要上他们的套了,如果不是后面那些人的话终于让华荣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们问华荣月“你难道没有看见地上的那些尸体吗?” ……这尸体华荣月看是的确看见了, 但是她确认, 这些人跟她没有一丁点关系。 她自打在刚进华山派的时候不小心让几个疯子因为她而丧命以后,就一直有一种隐隐的内疚。 连艾宴这种跟她有过节的人呢她都知道要主动避开, 她又怎么可能故意走到一群跟她素未相识的人面前。 这其实还是她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她在跟扶江看见那么多尸体的时候, 也在思考这究竟是谁做下的。 华荣月一开始还以为这群人误认为是她杀了那么多的人,这着实把她搞糊涂了一阵, 一直到这群人慢慢的“揭露了主题”以后, 她才终于弄清楚了这群人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群人在暗示华荣月杀了这群人的是花面。 华荣月听懂他们的暗示以后, 反倒突然间就镇定下来了。 那群人所说的华荣月害死了这么多的人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指责华荣月,如果当时在花街的那个晚上, 她能够果断的对花面下手,那么这一场惨案就不会发生。 ——其实,如果华荣月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她那一瞬间一定会被一种强烈的内疚感给吞噬。 几乎想都不用想,华荣月就觉得自己一定会这样。 然后会发生什么……华荣月猜测,她可能会对花面产生一种深深地怨恨。 华荣月不确定自己推测的正不正确,不过当她按照“华荣月可能的反应”这样演下去以后,她发现这些人的反应也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有人,在利用她的性格,试图来激怒她,控制她。 或许是因为她在六扇门里众人皆知的好性格,所以那群人才针对她的这种性格,量身定做了这么一个圈套。 这就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他们是绝对不会给江连焕下这种圈套的,否则江连焕很有可能会喝茶看热闹。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否正确,华荣月又进行了两次试探。 第一个试探,是在那个男人问华荣月想不想死的有价值后。 华荣月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勉强的答应了他们。 不过她当时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跟花面亲自确认一下,这些人是否是他动的手。 她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对面的那个男人就笑了,笑的让人后背发凉。他道,“你认为你问他……他就真的会回答你吗?” “你连他有没有杀人都不敢确认,你又怎么敢去亲自问他呢?” 华荣月低着头,假装身体一抖。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这会情况真的是华荣月怀疑花面杀了人,那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再去找花面确认了…… 哪怕华荣月真的铁了心非要冲过去问,恐怕也不会太直白,只会从侧面迂回着来打听。 华荣月低着头又沉默了很久,她又说道,“那么如果回到六扇门以后,颜大人问起来……” “六扇门的其他人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那个人轻声说:“说你蠢,你还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 “你以为现在的六扇门就算得上是铁板一块吗?或者说……你又确信六扇门就没有‘他’的人存在吗?” 他说完这句话,心满意足的看见华荣月又在微微的颤抖。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在牢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你以为你为什么刚刚从牢里出来,就莫名其妙的被丢到了这个地方?” “因为……现在的六扇门里,乱的就像是一锅粥啊。” 那个人凑近华荣月,笑道,“我虽然搞不清楚背后想要杀了你的人究竟是谁,毕竟我虽然瞧不起你,但是在今天以前,我还犯不上杀了你脏了我自己的手……” “不过你猜猜看,那些想要了你命的人里,都有谁呢?” “会不会……就有他?”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疯子,杀什么人本来对于他来说都算得上是无关紧要的事。” 华荣月忽然间挣扎着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道,“他不会!” “哎呦,说的这么自信。”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道,“那么为什么刚才你回答的不像现在这样快呢?” “来,那现在用你的小脑袋瓜想一想,谁像是他在六扇门埋下来的眼线呢?”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道,“你既然对他那么了解,那你应该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或许并不算是一件多么难得事吧?” 华荣月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个个的人影,都是她觉得对方可能会让她想起来的人。 许久,她终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我,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那个人说着。他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古怪,“不过回了六扇门后,你绝对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了你的身份,那么他就会发现你。” “你没有办法信过任何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闭上嘴巴,躲开所有人,做一只阴影里面的独狼。” “毕竟那个人手眼通天,江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消息。” 华荣月闭着眼睛,表情极其痛苦,心里吐槽那确实。 还有不少消息都是被人当面告诉的,不听都不行。 不过“手眼通天”这个形容……莫名就让华荣月响起来了上辈子的易玲珑,有内味了。 华荣月的这两个试探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个人在试图让她和花面还有六扇门产生隔阂。 通过营造一种周围没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觉,来让华荣月自缚手脚。 “她”现在不能直接去接触花面,因为花面现在是一个背地里嗜血成性的人,而且刚刚无缘无故的杀了那么多的人,是个人都会对花面产生一丝心结。 “她”现在也不能去接触别的六扇门的人,因为这人刚刚告诉她,六扇门里面势力很杂,而且可能也有花面的人。 她孤立无援。 而这些消息都是仅仅从一个别的六扇门的口中听到的。 按照套路中“她”的性格……华荣月猛地睁开了眼睛,狠狠地瞪着对方道,“那既然如此,我凭什么就相信你呢?” 那个人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华荣月,道,“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因为我本来是想要杀了你的,现在救下你,只不过是觉得你还有一点用处。” “仅仅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留在这个世上,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赎罪的机会。” 他说的赎罪,指的就是赎她当时没有杀了花面的罪。 “你这种废物本来就没有什么资格再活在这个世上,不过你居然喝过他的血,那么你就还剩下仅有的一点点的用处了……” 那个人走到了旁边的树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华荣月道,“你相不相信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但废物想要被利用也需要一点资格。”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粒药,然后猛地塞进了华荣月的嘴里,看着华荣月一边咳嗽,一边抠着嗓子想要吐出来,对她道: “这是刚刚那种毒药的‘解药’,只不过这种解药……毒性可能比刚刚那种还要更厉害一些,如果现在都挺不过去,那么你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华荣月原本还挣扎的厉害,结果听见了这人的话后,渐渐的居然强迫着自己把那个药给咽了下去。 “你就这么贪生怕死吗?”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动作,饶有兴致的道。 “不……我只是……想搞清楚……”华荣月终于“痛苦”的把药给咽了下去,然后道,“究竟……想要杀了我的人,是不是他。”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痛苦的表情,噗嗤一笑。 他转过头对着华荣月挥了挥手,“再见,华荣月,我相信不久以后,你就会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了。” “如果你想要再见到我,那你随时都可以见到我。” “看在你这么可怜又可悲的份上,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不过这需要你主动来找我。” “找我的时候,记得带上一些‘诚意’。” 诚意? 华荣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安全无恙的身体。 如果不是华荣月看见那刀上残留的粉末后突然觉得有些眼熟,恐怕她还没有办法下决心演这么一场大戏。 ——那粉末明明就是一种易玲珑小时候经常吃的东西。 刚刚那人的动作虽然快了一点,不过华荣月恐怖的眼力还是看清楚了他扔进去的第二种“药”是什么。 是一只蜷起来的小虫子。 这个人虽然满嘴跑火车,不过却说的异常“真诚”。但是有一件事,他不知道是猜的还是蒙的,反正就误打误撞的说对了。 华荣月饶有兴致的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 山上这么多的势力齐聚,每个势力都是听说了这山上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千里迢迢的来的,也就是说能摸到这里的,都是消息灵通的人…… 那么这些人之中,凭什么就不会有花船的一席之地呢? 依旧温柔的华荣月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陪演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物归原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欺骗 扶江抓住了这个机遇, 偷偷的往前跑了一段路,他以为身后的那群人已经跟丢了,或者是放弃了目标, 哪知又跑了一段路后,他忽然看见自己的前面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一张雪白的面具, 这面具跟刚刚追他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直觉上,扶江就意识到他跟刚才的那些人一定有差别。 因为那人跟其他人实在是太不同了,即使站在一群穿着相同衣服的人之中, 都能让人一眼挑出来的这种。 扶江警惕的看着这人,他心说这是怎么突然跑到他前面来着? 刚才这些人可全都是在他身后的,而且还被他甩了老远一段路,按照这个速度来看,这人要么是绕了近道,要么是速度惊人。 目前这里就来了他一个人, 很显然,这人是专程来堵他的, 扶江看着那个人慢慢的朝着他走来,内心尤为焦躁, 以他的眼光来看, 这人再堵一会, 估计后面的大部队就追上来了。 “你很着急是吗?”那个人缓缓的走过来道。 扶江心说这完全就是在说废话,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像是悠闲散步的样子。 那个人径直走了过来,拽住了他的衣领,“不过再怎么着急恐怕也没有用,不如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那人走过来的时候, 扶江还想说点什么呢,结果当他的衣领被拽住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想不了了,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那个人放开他的时候,扶江一屁股坐到了后面的石头上,脸上冒着冷汗。 这人……非常的可怕。 扶江警惕的看着对方,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人对面的一块大石头上。 他背后的人也陆续赶到,看见华荣月和扶江居然面对面坐在一起,都有些发懵。 华荣月倒是没有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刚才被捅了一刀的地方现在还疼着呢。 ——如果有仇不报,好像也不太符合花面的样子呢。 扶江看着身后那些赶过来的人,渐渐的意识到问题大条了。 他也不是个傻子,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刚才他就在想这些人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现的,等到现在他们突然间出现,他好歹也是六扇门的人,瞬间就猜出来这山上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八成就是真正的赢家才刚刚出现,他们其他人都被耍了。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扶江,示意旁边的一个人把他拉过来,然后慢条斯理的抽出了他别在腰间的刀。 刀,确实是好刀,虽然刚刚捅过人,但是应该已经被擦洗过了,所以上面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 华荣月原本还想确认一下那种黄色的粉末是不是易大佬小时候吃的那一种呢,可惜…… 她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离近了一点以后,扶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熟悉的感觉。 他心里其实对面前的人是十分惧怕的,但是对这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的探究,竟然让他不自觉的往前面靠了过去…… 就在这一刻,华荣月一边想着事,一边漫不经心的将刀捅入了扶江的腰侧。 …… “大人!” 她听见身后有人这么喊道。 这一刀捅的让周围的人都猝不其防。 那声音里充满着紧张的感觉,最前面那个花船的手下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前面迈了一步,想要过来。 啊……看起来太野蛮了是吗?华荣月漫不经心的想。 确实……这看起来跟花面一贯以来的风格有些不相符,花面从来都不会这么简单粗暴的去捅别人刀子的。 因为花面喜欢花,喜欢女人,喜欢华衣,喜欢一切美丽又脆弱的东西,但是一个人的惨叫还有混着泥土的鲜血明显不在此类。 不过扶江刚刚才捅了华荣月一刀,而且这一刀的位置跟华荣月刚刚捅回去的大致相同。 华荣月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扶江,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感受了一下温度。 这个位置应该不会死人,毕竟华荣月亲身实验过了,除了疼一点外屁事没有。 “大人……”身后为首的那个花船的人紧张的看着华荣月道。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出来此时此刻的华荣月状况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对,但他终究是想要阻止华荣月的。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华荣月捅完那一刀后,又安然的坐了回去。她也没管身后的那些花船的人怎么看她,淡定的坐下来道,“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有任何假话,我都会立刻把你杀掉。” “……你问吧。” 扶江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问,“你们这一次来山上的……总共有多少人?” “……一共五个人。” “真的是五个人吗?”华荣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扶江原本低着头呢,结果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抬起头来,朝着华荣月冷笑了一下,“那我说几个你才满意呢?” 哎呦,小伙子挺年轻气盛的。华荣月看了一眼扶江,照着他还受着伤的地方踢了一脚,他就干脆利落的又躺倒在了地上。 “下次我问话的时候,不可以直视我。”华荣月淡淡的说道,然后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你们来的时候都有什么任务?” “任务就是……拿走一份资料。”扶江痛苦的说道。 “那跟你来的那些人呢?” 华荣月听着自己的声音,现在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的冷酷意味甚至连熟悉她的人听了都会打一个哆嗦。 这个感觉跟华荣月不像,倒是格外的像另外一个人,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格外的像上辈子华荣月最后几面见过的江连焕。 华荣月平时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人,也不会在他的伤口上再踹上一脚,更不会这么高高在上的坐着,任由别人在她的脚底下痛苦呻,吟。 “他们……”扶江又痛苦的喘息了一声道,“我不清楚他们在哪了,我们不小心走散了。” 华荣月又踹了他一脚,听着他痛苦的哀嚎了一声,然后竟然笑了出来。 她笑起来的声音也非常的奇怪,如果要华荣月自己来说的话,细听之下,这个声音跟她温柔的声线似乎十分的贴近。 但那个声线会让人心里生出一丝温暖的感觉,可是这个……却能让人的心里无端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寒意。 就像是被一只毒蛇盯上一样,眼神一动不动的想要弄死自己面前的猎物。 扶江倒在地上,摸着自己被刺伤的那个部位,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刚刚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可是一直想不起来,直到他的腰侧被刺了那一刀。 那一刀的位置不光刺在了他的腰上,同样也刺在了他的心里,他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刚刚刺伤了易月的那个位置吗? 面前的这个人…… 扶江咬着牙,低头不说话,他此时此刻其实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确信。 一是因为这人好像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掩饰的样子,这很容易让人猜想对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二是因为他能够接受易月是易玲珑这个事情,但却接受不了易月突然变成了这样。 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土豆突然变成了洋葱一样。 扶江虽然可以挺,但他面前的这个人却完全没有克制的样子,似乎完全是在以玩弄他来取乐。 就在这时,他又听见自己的身边传来一声女性的惊呼。 “啊!”郭修被一群白面具人给带了下来,她一脸的茫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还在山上躲避着天易楼的那群人,结果忽然就落入了这群人的手里,然后被一个轻功高超的人带到了这儿来。 郭修转头看了一眼扶江,然后表情忽然凝固了一秒,华荣月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郭修,对扶江道,“这是你的同伴,你知道吗?” 扶江听见这话的时候,也是一愣。 他当然记得郭修,毕竟郭修给他们留下来的印象还是蛮深的。但这会面前的人突然间说出这句话,还是挺让他不可思议的。 “你骗了我。”华荣月轻声的说道。 “不,不是。”扶江下意识的解释,“我们上山一共就只有五个人,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她也是六扇门的人,真的,不信你问问她……” “你骗了我。”华荣月像是没有听见扶江的话一样,又把这句话给重复了一遍。 …… 她没有管扶江在继续辩解什么,直接一脚又冲着扶江踹了过去。 扶江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听见旁边的郭修也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郭修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现在的身体也不容许她再做些什么。 就在那人的下一脚突然要踹到扶江的身上时,他的动作却忽然间停了下来,扶江惊讶的抬头望了过去。 他发现那群白面具人里面有一个人冲出来,抱住了坐在他前面的这个人的腿。 这个人用非常小心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戴面具的人,缓缓的说道,“请您冷静一点。”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请您暂且息怒,因为无论什么人,都不值得您这样糟践自己啊。” 我选中的孩子 这人的一声呼喊算是暂时把华荣月给镇住了。 同时, 这声呼喊居然也把对面的郭修给镇住了,她没太搞懂这个逻辑,为什么这个人踹人, 居然还要被人给阻拦下来? 不过此时此刻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索性就不再掩饰,朝着扶江那边打了个眼色。 目前状况来看,对面的那个人明显不知道是哪路大神, 他们这一次凶多吉少, 幸好身后他的那群手下好像见不得他要杀人的意思, 这才让扶江躲过了这一次危机。 扶江刚刚被踹了两脚, 这会还很疼的在地上翻滚, 华荣月看了一眼旁边阻拦了她的这个人, 然后又忽然变得极度安静了下来。 她收敛了刚刚的那种暴怒, 笑着又问旁边的郭修, “你呢?你来到这里是接了什么任务?” 郭修看着华荣月, 眼色变得深沉了一点, 她又看了眼旁边的扶江道,“来取一份文件。” “是这一份吗?”华荣月淡定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之前的那个册子。 郭修看了一眼,忽然间瞳孔震动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再作出什么动作, 只是道,“……是。” “你们这么多的人上山来,原来只是要这么一个东西而已啊……”华荣月看着这个册子莫名的感慨, “你们早说的话,恐怕早早的就会给你们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郭修听这话里有话,不过她真的猜不出来对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索性低下头来不吭声。 “当然,要我现在给你们也是可以的。”华荣月看着郭修笑了笑,伸手像抚摸一个小女孩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郭修的皮肤上瞬间就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毒蛇给盯上了一样。 这家伙是个变态吧! 郭修想起来了天易楼的那些人,忽然就明白了他们在躲得是什么。 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华荣月慢慢的抚摸着郭修的头发,她抚摸郭修头发的样子似乎是让身后的人微微松了口气,因为郭修也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子,恐怕他们这会都以为华荣月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随之,华荣月忽然开口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周围的人瞬间屏息凝神,华荣月自问自答了起来,“对,就是有人在往这里接近的声音,实不相瞒,这些人都是我刚刚叫过来的。” 刚刚还极力阻止着华荣月的那个男人忽然间抬了头。 “我让他们把外面的人都引过来。”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其实把他们叫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郭修听着这个人的语气就觉得不妙,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温柔”,但是这样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十分危险的。 华荣月继续说道,“等他们来了之后,我会告诉他们东西就在你们两个人其中的某一个手里,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第一种,东西在女人的手里,第二种,东西在男人的手里。” 她看着扶江,扶江咽了口口水,华荣月淡定的扯开了他的衣襟,然后把那两本跟她手中这个册子一模一样的书掏了出来,拿在了手中。 “你们选择哪一种呢?”她话虽这么说着,但是却直直的看着扶江。 郭修看着这人掏出两本一模一样的书时,眼睛也瞪大了,她心想这人怎么会知道扶江身上还有两本外观一模一样的书? 她此时也忽然猜出来了这个人要干什么,恐怕一会那些人围过来后,她就要开始混水摸鱼,大喊一声东西在他们的手里,然后自己带着手底下的人逃之夭夭。 有了这两本跟真正的册子外表相差无几的书,恐怕真的能引不少人上当。 郭修并不想接受这个选择,不过在她说出那个“不”字之后,她很有可能就会直接的死在对方的手上。 华荣月身后的那个男人也带有一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按理来说,花面很少会对女人下这么重的手,一般女孩子在花面的手里都会落得个好下场的,这似乎还是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花面的唯一目标……只有扶江。 扶江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看着华荣月,又看了看华荣月手中的那两本书,犹豫了片刻。 这是道选择题。 华荣月百无聊赖的看着扶江,她其实想知道这种情况下,这个人到底会怎么做。 是会选择让看上去身负重伤的郭修来接这份东西吗? 还是会选择自己接下来呢? 郭修犹豫了一会,忽然伸出了手,想要去拿那两本书,却在这时忽然间被那个戴面具的人瞪了一眼。 那一眼瞬间就让郭修消停了下来,她把手伸回来的时候还微微的打着哆嗦。 扶江似乎已经认识到了面前这个人铁了心要让他做出选择了,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拿起华荣月手上的两本书,然后拔腿就跑。 “扶江!”郭修朝着扶江离去的身影喊到,声音似乎都在颤抖。 而华荣月在扶江离去的那一秒,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那群人道,“我先走了,剩下的收尾工作你们进行。” “……是。”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人愣了一下,才低下头说道。 华荣月整理了一下衣服,路过了郭修,没忘记提醒身后的人,“记得帮她包扎好,然后带到山下去。” “……是!” 郭修迷迷糊糊的被架走了,华荣月看见那群人也追过来了,就用传音对着那群人喊了一句,“我看见了!东西在最前面那个男人的手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那群面具人立刻开始行动,有的人帮忙把郭修送下山,有的人帮忙打扫痕迹,其余的人都迅速的撤离了这里,防止别人发现自己的样子。 在这里静静的站立的,只有刚刚冲过去阻止了华荣月的那个人。 身边的痕迹被打扫得差不多了,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一直静静的站在这里的人,小心的凑了过去,问,“那个……您还好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注意到了男人袖子下面的手。 男人竟然在微微的发抖。 …… 扶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他心里几乎就已经确认了刚刚那个人的身份了,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他吗?难道真的是他吗? 扶江心里不想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种种迹象表明,那确实就是那一个人。 他没有忽略那个人重复了两遍的那句“你骗了我”,也没有忽略那个人无视了郭修,直直的盯着他,来让他做选择。 那一刻,扶江其实心里是突然升起了一把火的,他知道这是那个人在试探他,但他也并非一个低劣的小人。 他可以听从六扇门的命令,做出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会选择在自己独自一人时依旧会违心做事。 所以那一刻,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犹豫,他只不过是想看看那个人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而已。 身后的追兵声音越来越近了。 扶江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躲不过了,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过了一丝风声。 是暗器! 扶江迅速的低下了头,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的暗器突然被一支飞镖从半空中打落了。 那支飞镖打落了暗器后,又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扎进了旁边的树干里——就像前不久那样。 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但扶江的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激动。 是……他吗? …… “可以了,请您稍微克制一点。”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手不断的颤抖着,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忽然走过来了一个人,用无奈的声音对着他道。 戴面具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用非常冷静的声音说道,“啊……看来我的确是太激动了,也是,我许久,都已经没有碰上过这么好玩的人了。” “好像上一个让我有这样感觉的还是花面本人。” “你知道吗?这两个人真的相似到可怕,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面对的是真正的花面。” “我知道你对华荣月很感兴趣。”他旁边的那个人无奈的说道,“不过以您的身体状况……您还是稍稍克制一些,不然会出事的。”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刚刚在华荣月面前好声好气的男人,甚至跪下阻止了华荣月去踢扶江的男人把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下方是一张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这人的眼睛非常的深邃,面容有些熟悉。 …… 此人赫然就是刚刚在树林子中,给华荣月喂下了药的那个人。 “我本以为华荣月最多也只是会想要亲手杀了花面,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到这个程度。” “谁能想到?一个平日里看上去沉默寡言,甚至太过软弱的人居然会隐藏了这样的性格?他这么出其不意的一手,简直连我也被他给惊讶到了……” “你们都没有看到……都没有看到……” 那个男人还在颤抖着,旁边的人连忙给他递上了一粒药,那个男人忽然转过头问,“刚才是谁让他们去引那些人过来的?” 给男人递药的人愣了一下,许久才喃喃道,“一开始他们据说也没认出来,还以为是真的花面过来了,害怕暴露身份,所以就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直到把人引过来了,他们才猜出来那个花面应该是华荣月……” 他似乎是有些害怕男人会发火,没想到男人居然大笑了起来,笑的声音越发的沙哑。 “看到了没,这就是我挑中的孩子,是我挑中的……”男人笑着道。 “他可真是一个……怪物啊。” 黄雀在后 “唉……被真正的变态盯上了啊, 这下子可刺激了。” …… 高高的山坡上,华荣月默默的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 其实她早就知道那堆“花船”的人有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废话,一个纯六扇门的捕快肯定不会知道花船内部的事情, 可问题是华荣月也是花面啊。 有意思。华荣月看着被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和面具心想。 看来那群人对待花船挺熟悉的……最起码连花船经常用什么面具都搞清楚了。 有句话之前给她下药的那个男人说错了, 这个江湖上的确有手眼通天的人, 但那个人绝对不是花面, 而就是那个人, 或者说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团。 一个真正的庞大大物,上辈子将易玲珑直接害死的一群人。 华荣月这回是真的找到了。 她坐了下来,回忆着上山以来的一幕幕。 她一开始就在那群人之中分辨出来了好几股势力,其中最为特殊的应该是天易楼,六扇门,华山还有花船。 而在这几股势力当中,最为特殊的又当属六扇门。 因为华荣月保守估计, 这里面应该至少混进来了三波人。 当初上山来的时候,跟华荣月他们一起来的扶江他们是第一波势力, 而这波势力属于名副其实的傻白甜。 华荣月相信他们或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王夏儿这个人存疑。 紧接着就是郭修他们所代表的第二股势力, 这群人是“以为”自己掌握了真正任务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利用扶江他们,引出那些潜藏的人, 然后再一举收货那本册子。 为什么要用扶江他们来做为诱饵呢……这就不得不提到扶江这个人的身份,根据之前六扇门梁大人对待扶江的态度就不难推断出,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有些特殊,特殊到郭修在和华荣月熟悉后,都特意提醒华荣月好好的照顾扶江来改善自己在六扇门的状况。 目前扶江这人在华荣月的心中已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准备回去问一问江连焕。不得不说江连焕当初让华荣月跟他保持关系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了,现在外人都以为两个人关系差的天崩地裂,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俩居然还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再来,就是最后出现的这波人。 华荣月通过几次试探,终于确认,这帮人的的确确就是六扇门的人,只不过他们跟郭修还有扶江所属的利益集团不同,也就是那个男人跟她所说的“六扇门内部分崩离析”这个说法其实并没有问题。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上辈子最终易玲珑是死在了六扇门的手里,虽然六扇门里面的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他们想搞死蛊王的心态绝对是保持一致的。 上辈子,六扇门负责做这件事的人是江连焕,而这辈子,换成了华荣月。 华荣月替代了江连焕,走向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如果华荣月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的旅程原本应该是由江连焕来进行的,她却莫名其妙的顶替了江连焕。 但这么想一想,好像的确实没有错,上辈子江连焕算得上是易玲珑的“好友”,而这辈子……华荣月才是花面的“好友”啊,六扇门会忽然调转方向,也不意外。 这三波人一环套一环,知道的最多的,布局最深的,当属第三波最后找到华荣月的那个人。 或者说……扶江和郭修那一派的人所代表的势力这一次来的目的都是单纯的为了那本册子,而那个人的目的恐怕更多的……是为了华荣月这个人。 华荣月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位大佬这样子对待她,不过又觉得自己像是被变态盯上了,所以格外的纠结。 她从公布榜单的那一夜归来,再到入狱,最后到被“流放”到这个地方,可能都有那个人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在今天见到华荣月,然后跟她说出那一番话。 还记得之前江连焕对华荣月说过的吗?他让华荣月不要担心,再过几天就能放她出去,当时华荣月还觉得有些纳闷,自己为何就这么容易被放出去了,但现在想想,可能六扇门原本就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要关她。 江连焕那句话是在给华荣月吃定心丸,告诉她他会负责疏通人脉,这也间接证明了六扇门里不是所有人都想让她死。 至于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华荣月身上的血可以引出那些虫子……华荣月想起来了自己在进入华山派之前就遇见的那些奇怪的疯子。 当时华荣月还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血会对这些疯子造成什么恐怖的影响,所以无意间就造成了可怕的结局,但等到他们进了华山派之后,却再也没有碰见过那些疯子。 八成——这些疯子也是那个男人派过来试探华荣月的,就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 如果说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华荣月也该好好的思考一下这个人跟华山派的关系了,当时她就觉得奇怪来着,怎么那么一大堆疯子在接近华山派的地方活动,华山派却安静的像死了一样。 那么……这人废了这么大的劲,绕了这么多的弯,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在图穷匕见之后,华荣月终于领略了他的目的,就是说服她为他做事,进而杀了花面,成为新的蛊王。 如果这个人不是华荣月的话,那么华荣月只能说他已经成功一大半了,上辈子真正的赢家应该也是他,毕竟最后杀了易玲珑的,可真的是已经癫狂了的江连焕。 ……不过,华荣月心想,他给自己塞下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这东西她吃了后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没有办法再从上面找到线索了。 华荣月皱着眉头,想着能不能把这只虫子给吐出来的时候,身后的草丛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刷啦啦的声音。 ……对了,之前华荣月说过很多次,山上真的有花船的人,因为她未雨绸缪,临时安排了人进来,但绝对不能是那群戴面具的人。 如果华荣月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带这么一大堆人从千里之外提早进入华山还不被发现,那大概半个月前花船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华荣月也早就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华荣月看着身后的草丛,俗话说东西在于精而不在于多吗,这次上山她其实就带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就已经在山上给她搜集到了大部分的消息…… 草丛里钻出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他看了一眼华荣月,瞬间就哆嗦了一下,华荣月问,“那群人怎么样了?” “全,全都离开了!”小胖子紧张的说。 对,没有错,华荣月这次出门,带来了一个一般人用肉眼来看后绝对不会认为这是花船人的李祥力……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就是华荣月一直在用小黄鹂联系的一个人,就是之前在山上,似乎被华荣月一招放倒后再起不能,直接退出众人视线的阴柔男人。 两个人一个帮华荣月传递山上的消息,一个传递山下的消息,华荣月的那些推测,猜想,包括一些自己没有办法出手的事情,都是委托这两个人帮忙干的。 “扶,扶江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小胖子紧张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淡淡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我猜到了。” 她对那群人做了一个试探,想知道那群人为了扶江能做到什么地步。 其实那群人装扮成花船的人的目的,华荣月也大致猜到了,他们无非是想要让别人认为册子最终被花船的人拿走了,方便他们闷声发大财,另一方面,他们也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来忽悠一下华荣月。 毕竟那个男人给华荣月喂药的时候说过,“花面”是一个很残忍的人,估计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这一群“花船”的人应该是准备演一场专门给他看的戏的,而这场戏里一定包含着各种恐怖和惊悚的成分,目的就是为了骗华荣月以为山上的这场屠杀真的是花面下的手。 众所周知,人在刚疯的时候脑袋都不清醒,华荣月如果真的疯了,估计这一场戏下来,就得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了。 只不过华荣月选择换一种方式,她选择出动出击。 她装作利用自己和“花面”的熟识,潜伏进了“花船”,来完美的扮演了花面这个人。 这个神奇的脑回路绝对打了那群人一个措手不及,也可以说如果华荣月自己不是花面很有可能都不会想出这样的一个做法,因为没有一个人敢随随便便的去扮演江湖上的第一人,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演出江湖上的第一人。 那群人害怕戏穿帮,自然不会拆穿华荣月。可以说,只要华荣月演的没有什么差错,他们都会一直顺着她演下去的。 而那个男人……即使是被迫抱了下华荣月的腿,居然也挺高兴的样子。这也难怪,他原本以为华荣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疯子,现如今发现她疯起来可能比江连焕还要好用……可不就高兴坏了吗。 华荣月莫名有种爽快的感觉,这种感觉可能跟所有公费旅游的人是一样的,她一边演着花面,一边踹扶江都不会被记恨,甚至还会被抱大腿…… 她觉得自己演的应该还挺像一个刚刚疯了的人的,尤其是面对扶江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 疯子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就是记仇,非常记仇。她演的越疯,那个男人越放心。 “他们不会让扶江死的。”华荣月道,“我都试探成那个样子了,他们还要死保扶江,看来他们的计划里也没有考虑过扶江死了会怎么样……” “那个册子……”李祥力弱弱的道,“咱们需要再抄一份假的然后拿给他吗?” 华荣月看了一眼被自己塞进怀里的东西,淡淡的道,“不用,就这么给吧。” 李祥力看起来对华荣月的这个决定非常的不可思议,不过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华荣月站了起来,看着青翠的山间,心里倒是没把这当一回事。 全世界都想要抢的东西,在她看来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为什么? 因为这东西……严格来说,的的确确就是个失败品,除了在她和易大佬身上外,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啊。 回到六扇门 山上的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大家各回各家,华荣月在山上坐了好一会, 收拾收拾也下了山。 李祥力跟在她的身后唯唯诺诺的,其实小胖子今天应该是吓坏了,毕竟华荣月这次来之前跟六扇门一样也留了一手,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会来,也没有交代过自己的具体身份,花船的两个人都是中途听见华荣月的传音才知道这件事的。 “咱们……现在就要回去了吗?”李祥力在华荣月的面前格外的怂,“我,我,要不然我就先一个人走吧, 我不太敢再回去了。” “急什么。”华荣月道,“过了这段时间,有你要忙的事情呢。” “啊?”李祥力的表情尤为惊恐。 上山花了半天的路程,回去就用了足足一天。扶江每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人给杀死的时候, 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拦下来,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情况非常的神奇,就这样,他硬生生的躲过了那些人的追击。 到后来甚至有更加离谱的事情——那个人一边帮他躲避追击, 一边指引着他下了山, 等他下山后郭修就在那里,扶江甚至还看见了瑟瑟发抖的李祥力还有半死不活的艾宴。 “等等,你们俩都没事?”扶江震惊的不行。 他被那群面具人追上的时候, 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死翘翘了,结果这会看见艾宴和李祥力比他还要健康。 “我不知道啊。”艾宴喘着粗气道,“我只是一直在跑,等到我快要跑不动的时候, 眼前突然一黑,醒来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我,我也是。”小胖子在旁边道。 扶江下意识的就想起来了那个中途一直帮着他不知名的人。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易月,但是他现在真的被搞糊涂了,到底……他是不是? 李祥力看了一眼还一脸茫然的艾宴,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救下艾宴的是他,他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一流,第一时间摆脱了那些人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去了艾宴那里,把他救了下来。 阴差阳错之下,扶江以为救下他们的人是华荣月,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美好的误会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正在山下的客栈里安静的等着他们,她在猜想那群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虽说他们为了不让自己被拆穿,所以不会让华荣月知道那个花船是假的花船,不过华荣月猜他们最终还是要把锅扔给真正的花船的,等小胖子他们回来,应该就知道结果了。 华荣月安静的在房间里坐着,从中午一直等到了晚上,等到客栈的门被忽然推开时,外面的人明显一愣,呆呆的对着她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华荣月把自己手中的书合上,道,“没多久。” 扶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华荣月,十分的不可思议。 这人……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那你……”扶江又沉默了一下,“你……没再生我的气了吧?” “生什么气?”华荣月装作什么都不懂得抬起了头,茫然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只有诡异的平静。 扶江看着华荣月的眼神莫名的噎了一下。 啊……忘了这个人是个杀手了,跟正常人一点都不一样的。 此时华荣月的眼神看的扶江心里有些发毛,因为这个眼神就像是在对他说“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这应该是杀手的标准眼神,扶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不过他记得在自己捅了对方一刀的时候,那人的神情分明就是痛苦且挣扎的。 “那……你为什么还会回来这?”扶江又疑惑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差一点杀了易月,那么易月怎么说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你把我送回六扇门,然后把我关进监狱,我们俩就扯平了。如果你想要杀了我,那在这之前我会杀了你,这样我说的够清楚了吗?”华荣月抬起头说道。 扶江沉默了一会,说了句“清楚了”,又转头把门重新关上。 …… 郭修的身份暴露了之后,她在扶江的眼里就已经是自己人了。 “我也没有办法。”脾气十分暴躁的郭修在扶江面前说话却不是很重,“我也想告诉你,但是上头不允许,其他的你就不要再问了。” “好,我不问可以。”扶江的表情有点倔强,“但是你先说好了,派你来的人是谁。” 郭修被扶江给问的一噎。 “扶江。”此时此刻,身后的房间里面忽然传出来一个让扶江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他打了个哆嗦,转过头去,就看见华荣月正在门口看着他。 “啊……”扶江一看见华荣月就有点怂,他原本还想继续问下去的,却看见华荣月就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他,他纠结了好一会,还是转身离开了。 华荣月看着离去的扶江,悄悄的对着郭修点了个头。 郭修看着华荣月,心中饶有趣味的想,这叫一物降一物。 她没办法拒绝扶江的问题,扶江也不敢在华荣月面前造次,同样的,华荣月也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华荣月在回去的路上就考虑到了一件事,她这次回去以后,一定会被严加管控起来,别说是花船了,恐怕和江连焕的交流都得小心的进行。 因为那个男人以为华荣月就在他的控制之下,华荣月也必须表现出来这个样子,才能让那个男人觉得放心。 为了不让花船的谎言被戳穿,华荣月会被限制与花船的交流,为了防止华荣月被六扇门的另外派系策反,华荣月也可能会被限制与其他六扇门人员的交流。 她和花船的通讯路线被近乎于切断了,这是个非常糟的事情,不过似乎还有一个办法。 李祥力按照原计划,应该装作没什么事的回到当地他所住的屋子里。结果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被扶江给叫住了。 “你……有加入一个组织的兴趣吗?”扶江有些忐忑的问。 “啊?”李祥力愣了一下,他心里的一刹那蹦出来的想法居然是“那我算不算背叛了花船?”结果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想法不太对。 “那个组织……很大。”扶江说起六扇门的时候,眼睛里简直有光,“你真的可以去试一试,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比较适合加入这个地方。” “那我……考虑一下?” 李祥力此时此刻才突然明白了过来华荣月为什么要对他说他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非常繁忙了。 华荣月从他们俩的身后默默的走过,装作没看见他们俩的小动作。很明显,扶江这个人的身份特殊,他想要把人搞进六扇门里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华荣月还特意问了一下扶江为什么会在那个诡异的时间,出现在那个诡异的地点,李祥力沉默的一会后,突然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那时他和阴柔男人还不知道华荣月就是花面,但他们俩都觉得扶江这一行人的身份尤为特殊,所以一直都在盯着他们。 结果在他们发现扶江拐入了一处没人区后,两个人都觉得那个地方有些古怪,想把扶江骗出来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另外,这两个人其实一直都特别防着华荣月,以为她是什么身份可怕的人,但后来李祥力渐渐的察觉到了什么。 他甚至在跟扶江一起走的时候还编了一个瞎话出来,想要把华荣月的身份给套出来,谁知扶江却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把李祥力都给搞糊涂了。 这俩人也说不上是猪队友还是神队友,反正阴差阳错下也造成了不少意想不到的结果。 华荣月在离去之前,看了一眼李祥力,李祥力跟华荣月进了不同的车子,他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睛。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小胖子就是她在六扇门的眼睛了。 前途渺茫啊。华荣月莫名的感慨了一声,好像突然间她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状况里,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的,她好歹得到了一张那个组织的入场券。 上辈子易玲珑势实力滔天都没能知道这个组织的一点消息,轻而易举的就被玩死了,她现在却已经见到了他们的真面目。 华荣月千里迢迢的又从华山派回到了六扇门。踏进屋子里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组织内部的感觉跟平日里有些不对劲,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即使是看见她了,也没有人会把多余的眼神放到她的身上,大部分的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怎么了?”华荣月心说,她还等着自己一回来就会被拷起来呢,结果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 “华先生,你回来的正好。”正在华荣月迷茫的时候,她居然在这里看见了颜盛,要知道,颜盛可是一个平日里几乎从来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吗?”华荣月问。 “是出了事。”颜盛严肃的道,“而且跟你有关。” “我?” “江连焕前段时间出任务,然后被别人打伤了。” 六扇门内部 江连焕被别人打伤了, 而不是他把别人打伤了?华荣月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华荣月问到。 “由于江连焕暂时没有办法继续任务了,所以他的事情暂时需要由你来接手了。”颜盛严肃的道。 “华荣月,今天立刻官复原职, 然后跟我前去交接。” “嗯?”华荣月惊了, 她没想到自己再一次回到六扇门这待遇简直是飞速的涨, 地位也跟坐了火箭一样,就像是后妈突然变成了亲妈一样。 江连焕啊, 那是什么地位,实不相瞒,花街出事之前,这大爷走在六扇门里,都不用给几个人打招呼的。 然后颜盛也没有给华荣月太多的时间考虑, 拉着她就去了交接地点。 华荣月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就被塞了一大堆的活, 忙的脚不沾地。 扶江还有华山的事情完全被她抛在了脑后。 …… 等到她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好,差不多就这些了。”颜盛看着华荣月笑着道, “很累吧?不过不要觉得难受, 坚持一下,等到这些事情办完后, 你的前途无量啊。” “还行。”华荣月靠着墙,脸上没什么笑意的说着, “我也没想到刚一回六扇门, 我一个阶下囚忽然就被重用了。” “那一定是你这次去华山做了什么厉害的事。”颜盛道, “我就说像你这样的人不会一直都被埋没下去的。” 等等,颜盛居然认为她是因为在华山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才被升职的吗?可是她都做了什么?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思考了一下。 捅了六扇门某位疑似有背景的大佬一刀,外加踹了好几jio算不算厉害的事? “好了, 你要不要去看一看江连焕?”颜盛道,“他这次伤的挺重的。” “我就先不去了。”华荣月累的打了个哈欠,“去看他的人一定很多,我暂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你们俩啊……”颜盛看着华荣月他们摇了摇头。 华荣月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跟颜盛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六扇门。 她刚刚出门的时候,在门口忽然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开始一直在那里忙碌着,华荣月之前从他身边经过好几次了,也没注意过他,直到这一次,华荣月快要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凑过来,然后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 “哎呦,真对不起。”那个人一边笑着,一边捡起了他不小心遗漏在地上的东西,“是我没看见。” “没事。”华荣月道。 她看见了那个人的面孔,十分的眼熟,冷不丁换了六扇门的一身衣服华荣月都差点没认出来他。 这是前几天在华山上,当时那个男人逼华荣月吃药时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男人。 “这位兄弟看起来有些面善啊。”华荣月淡淡的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长的太普通了。”那个男人对着华荣月笑着道,“不过大家都是六扇门的同僚,有机会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好啊。”华荣月盯着他的头顶淡淡的道。 回去的路上,华荣月听着自己的身后有没有跟着什么人,她快速的走了几步,在某个转弯的时候忽然间加速,甩开了身后的人。 那些人追过来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茫然了一阵。 “人呢?” “不知道,跑了?” 有意思。 华荣月离那几个人不远,把脚步声放到最小,正大光明的看着他们。 她一回来就被升职这种事实在是太蹊跷了,简直跟前段时间突然被流放到华山一样蹊跷。 江连焕莫名其妙受伤这一段华荣月不知道有没有,她总觉得这件事也很奇怪,似乎易大佬的记忆中,这家伙一直都是精力满满的,怎么可能会有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 而且……那个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这么快就开始接触她了,华荣月想到。 这也间接说明那个人真的是六扇门的人,他有恃无恐的原因就在这里,他跟华荣月说的话可能有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只有那么百分之十是假的。 江家的大宅子,华荣月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江连焕的屋子还处于被他炸翻的状态,今天一来,这里已经在建造的过程中了,不过很明显还没有造好。 华荣月在园子里转了几圈,终于摸到了江连焕新的屋子里,然后悄悄地潜了进去。 大门的锁被她用刀小心翼翼的拨开,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不清人究竟在哪。 屋子里似乎在焚着某种香,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音,悠长又平静。 华荣月屏住呼吸,悄悄地迈进了屋子里,却在下一秒听见一声破空声。 她闪身躲了过去。 瞬间,屋子里那份寂静就被打破了,华荣月耳边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立刻往外退后了一步,结果身后的门一下子被关上了。 漆黑的环境里,两个人彼此都在黑暗中用听力分朝着对方的身手,华荣月没有轻举妄动,江连焕也没有轻举妄动。 “没想到大半夜居然还有小贼摸进我这里啊。”过了会,黑暗之中,华荣月听见江连焕笑着说道。 “真是找死。” 华荣月也笑了一下,她压着嗓子,用一种古怪的声音道,“我也没想到传说中重病在身的江公子居然身手还这么敏捷。” “哎呀,被你发现了。”黑暗中,对面的江连焕似乎十分的惊讶,华荣月都能想象的出他说这话时脸上欠扁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真不好意思,只能把你的命给我留下来了。” 江连焕笑了起来,声音清朗低沉,且带有丝莫名的猖狂。 华荣月听着他的声音,淡淡的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了一句,“江公子果然聪明绝顶。” “可是……六扇门原则上禁止内斗啊。” 她听见对面江连焕的笑声忽然间就卡在了嗓子眼里,笑不出来了。 …… 十分钟后,华荣月和江连焕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谁也没有点灯,窗帘也拉着,就这么乌漆麻黑的。 “有茶吗?”华荣月伸手在桌子上摸了摸,站到了壶和茶杯,“啊,让我喝一口。” “都是凉的,不嫌弃你就喝吧。”江连焕坐在华荣月的对面。 过了一会,华荣月还听见一阵摸摸索索的像是老鼠在嗑袋子的声音,江连焕去了又回,然后华荣月的手里就又被塞了一包糕点。 “我听说你受伤了才过来的。”华荣月嘴里塞着冷茶和糕点,含糊不清的道,“现在来看,你健康的很吗?” “别提了。”江连焕虽然坐在乌漆麻黑的屋子里,但很神奇的是华荣月都能脑补出来他说话时的表情,“我要不受点伤,估计就回不来了。” “怎么说?”华荣月听这话里有话,就多问了一句。 “我也纳闷啊。”江连焕道,“我在这边什么事也没有,突然就有人想要对我下手,我见状况不对,就赶紧称病溜了。” 这下子华荣月是真的确定上辈子没有过这件事了,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你知道我这次回来顶替了你的官职吗?” “啊?你?”江连焕惊讶的道,“不会吧……他们不会想要再对你下手吧?” 华荣月思考着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上辈子江连焕似乎是那个被给予了“重任”的人,所以他似乎一直都顺风顺水,估计在六扇门中从事的也都是能够跟天易楼直接接触的职位。 而现在,华荣月代替了他的位置,同时也接手了他现在的职位,因为华荣月接下来肯定要跟花船多接触,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肯定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甚至地位低一些的捕快也不行,所以这很难不是说有人在背后给华荣月铺路。 颜盛也不知道这件事,那这八成就是之前华荣月在山上碰见的那个男人负责的。 这种猜测华荣月不会说出口,她道,“你是在哪‘受的伤’啊?”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结结巴巴的道,“是在十八亭。” “十八亭?”华荣月听见这个地名倒是诧异了一下,“你不是负责天易楼的事情吗?” “那天正好去十八亭有些事情,所以就正好在那里了。”江连焕并没有多说这个,只含糊了几句就绕了过去。 华荣月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多关注这个。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开灯这件事,也没有拉窗帘,因为他们彼此的身边估计都跟着人,所以两人就这么默契无比的在黑暗之中吃完了整整一包糕点。 “算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没事的话就快点‘好’吧。”华荣月站了起来。 江连焕看她要走,就调侃了一句,“看来华捕头是升职了,所以变得忙了起来啊。”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就突然被人弹了下脑门。 “喂,干嘛?”江连焕愤怒的道,“这怎么还动手了呢?” “你啊……”华荣月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想如果这次在华山上自己没有替江连焕拦下那件事,估计现在江连焕就没办法这么潇洒了。 可是这些话她一句话也不能跟江连焕说,最后只是留下了两个字就离开了。 …… “华荣月看起来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样子?”六扇门的某个地方,一个男人好奇又惊讶的道,“你确定吗?” “是,是的。” 那个男人沉默了一会,沉默到他对面的人头上都冒出了冷汗,许久,他才突然笑道,“真有意思。” “完全让人分不出是疯了还是没疯的一个……疯子吗?” 亲切的华荣月 华荣月回来的第二天, 就像往常一样,在小柜子里醒来,打扫了一下屋子, 然后跟百草堂的人度过了一天, 似乎她的脾气看起来都要比去华山前好了很多,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齐大夫还曾经偷偷的感慨过华荣月现在看起来就比前段时间要好多了, 还是出去转一转心情会变得畅快一点,华荣月听了以后, 只是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好似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见他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街对面的邻居大妈开心了, 齐大夫, 万浮莲,李静怡开心了,萧翰虽然不说,不过最近嗑瓜子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 但到了晚上,华荣月却一个人偷偷的溜了出去, 来到了一个以前她从来都没来过的地方。 她怀里揣着一本册子,站在这条漆黑的巷子里,看着早就等在那里的人,随手把册子扔给了他,道,“拿去。” 那个人一把接住了册子,然后用戏谑的说道,“话说回来你真的疯了吗?我听说你自从回来之后脾气就好了很多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疯了。”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听见对面的声音。 过了大概三秒钟后, 他突然发觉不对,猛地想要退后,却刚好直愣愣的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温柔的钳住了他的身体,然后他觉得自己脖子一凉,微微的感觉到了一股刺痛。 然后那个人就在他的耳边,温柔的笑了起来,这声音听上去,就好像一个最温柔不过的人一样。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就说东西我已经拿过去了,希望他的承诺也记得早日兑现。” 那个人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流血了,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办法关注这个。 他哆哆嗦嗦的道,“你们的主子?你,你说话放尊重一点,现在那也是你的主子。” 黑暗之中,他看不见华荣月的表情,不过他却知道在他说了这句话以后,华荣月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你就告诉他,早点拿出些真本事来。”华荣月的声音低沉温柔,却又带着种莫名的寒意,她把他放开,然后又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那人往前跑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略有些愤恨和恐惧的道,“上头交代你,最近多关注一下江连焕还有颜盛他们那边的消息。” “关注他们做什么?”华荣月皱了下眉道。 “他们那边的人不想要花面死,他们想要利用花面的力量,殊不知这样做反而会让花面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这做法真是愚蠢。” 那个人笑了笑,又突然问华荣月,“江连焕就算了,颜盛可是当年带你进六扇门的‘恩人’,你不会下不了手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听见那边沉默了几秒。 “哪里……”过了一会,华荣月在黑暗中淡淡的说道,“选择相信了花面,就已经是他犯下的最可笑的错误了,我又怎么会对他下不了手呢?” “他犯下的这个错误,值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明明不像其他的疯子一样语气阴沉凶狠,充满着杀气,但却莫名的让听他说话的人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因为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充满了理性的人。 这个人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疯狂的,还是理智的,往往在人将其认定为其中一种时,他却突然展现出来了另外一种不同的性格,但不管怎样,这个人是个能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恶魔一般的话来的人。 他哆嗦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然后随手甩给了华荣月,道,“这是给你的秘籍”,然后就毫不犹豫的逃之夭夭了。 华荣月接过了手中的秘籍,借着有光的地方看了眼它的名字,然后暗暗的挑了挑眉。 好吗,这下子可以确定,这个幕后主使者应该跟天易楼也有点关系了。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六扇门的人能够拿的到的…… 华山派,六扇门,天易楼。这个人对于江湖上面的三大势力都有所涉及了,或许这人的下一步就是花船,不然也不会来找华荣月。 这么一想,易大佬上辈子输的也不算冤枉。 而且华荣月觉得自己打不过就选择加入他们的做法简直是天下第一神招数,你看看,这么重要的情报,也不是随手就来了吗? 华荣月从拐角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忽然渐渐的变得平静,从一种冰冷转变为温柔。 等到她出现在月光下面的时候,她整个人忽然就像周围的月光一样,淡淡的,却又散发着一种温柔平静的光。 …… 六扇门的人都发现,华荣月自打从华山回来之后,脾气变得比原来要好多了。 他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一样,不在像以前一样阴沉着脸,人也变得比之前“大方”了不少。 有不少跟华荣月之前联系密切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华荣月最近还遇见过有人偷偷的拦下她,然后跟她说看见她现在终于“想通”了,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这样的例子。 有些年纪大点的还拍拍华荣月的肩膀,跟她说:“放轻松点,六扇门就这个样子,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好好熬,你现在前途一片光明了。” 似乎每个人都认为华荣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华荣月这样的老实人在六扇门里不至于有什么特别强的存在感,不过路人缘还是不错的,主要是人人都知道她没有脾气,所以都愿意结个善缘。 这些人跟华荣月说什么,华荣月也就通通笑着应下来,从来都不会回嘴,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找借口偷偷的溜掉。 这样的态度,往往最讨那些人的欢喜了。 只有一个人,跟华荣月的关系一直特别差。 “喂。”江连焕离了老远的对着华荣月喊道,“颜大人找咱们两个有事,你跟我过来一趟呗。” 华荣月原本在跟一个同事说话,听见江连焕的声音,扭头就走,她面前的那个人连忙一把拉住了她道,“唉,唉,先别走,你……不如跟江捕头好好聊聊?”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尴尬,因为她也知道之前华荣月下狱的时候是江连焕当了拷问官,现在华荣月一朝翻身了,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热闹,像华荣月面前的这个就算是稍微有点良心的同事了。 “对,就是嘛。”江连焕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来,“好好聊聊,多大个人了,还一言不合扭头就走。” 华荣月深吸了口气。 旁边的那个同事非常的可怜了,一会看看华荣月,一会看看江连焕,华荣月也注意到了这个同事的可怜样子,最终只能压下火气,善解人意的道,“没事,姐,你不用担心,颜大人找我有事,我跟他去一趟。” “啊?”那个同事有些慌,刚才华荣月跟江连焕针锋相对的时候她就慌,可现在华荣月答应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更慌,“你小心一点啊,实在不行……就赶紧叫人。” 她用余光不停的暗示着华荣月,华荣月看的忍俊不禁,对着她道,“好,谢谢姐,我知道了。” 她转身跟江连焕离开,两个人越走越近,华荣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过了一会。她听见旁边来了一句传音,“演技不错。” “彼此彼此。” 刚刚看着华荣月离去的那个女同事十分担心的看着华荣月的背影,道,“华荣月这次去会不会出事啊……完了,我有些开始担心起来了。” “人都走了,就别想了。”她旁边的人道。 “我知道是这样。”女同事有些纠结的道,“但是华荣月看起来就性子比较柔,也不像会吵架的样子,跟江连焕都成了这个样子,江连焕会不会对他下什么狠手啊?” …… “到了。” 江连焕推开门,带着华荣月走了进去,华荣月一脸好奇的看着这边,直到她的目光投到屋子里的一个人身上时,她脸上的惊讶才抑制不住了。 “……吴,吴明画师?” “你好。”吴明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说道,华荣月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从十八亭里出来了,因为这个人腿脚不便,也不像是能随便走动的样子。 “吴明画师点了名要见你。”江连焕坐到了一边,把华荣月又拉了过来,“见吧,来来来,你找他干什么?” 华荣月跟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吴明画师大眼瞪小眼,吴明看了眼华荣月,道,“那天在花船楼上,拦住了花面的人,是你?” 他说完之后,华荣月沉默了几秒,猛地扭头看向了江连焕。 “看什么?”江连焕眼睛一瞪,“谁让你看的,转回去。” 华荣月的眼神灰了。 大哥,果然是你说出去的吧,无端泄露六扇门机密是要当街问斩的啊。 对面的吴明也完全不在意他们这俩二五仔的暗地交锋,他道,“我有个请求,需要你才能办到。” “什,什么请求?” 吴明看着华荣月,似乎笃定她可以做到一样。 “我想见花面。” 温柔无敌华荣月 吴明说出这句话来, 倒是真的有些出乎华荣月的意料。 她转头看了看江连焕,如果不是她和江连焕的关系还可以,她都想要问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江连焕跟吴明之间的小动作严格意义上讲华荣月其实并不清楚,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在什么时候发生了进一步变化的。 “见花面……”华荣月犹豫了一下,目前她在六扇门的监视下想要扮成花面的样子溜出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必要的话, 她偷偷的找个机会溜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看起来比较顺眼。”吴明道。 嗯?华荣月听着这个答案一愣, 没搞懂这是个什么回答。 “我一般喜欢跟看起来顺眼的人说话。” 华荣月张了张嘴, 还想问什么,就被江连焕一把拽了过去,“你就答应他吧。” “不是, 就现在我这种情况……”华荣月一脸的欲言又止。 “这次是他帮的我忙。”江连焕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他提前通知了我有人要对我下手。” 华荣月恍然大悟为何江连焕之前收到消息居然是在十八亭,那里的确是吴明的地盘。 只不过他沾光,华荣月来补偿的作风倒真的蛮符合江连焕这个人的性格的。 华荣月思考了一会后道,“可以,不过我来选择时间。” “没问题。” 吴明在这里也没有坐太长的时间,临走的时候送了华荣月一个小瓶子, 说是给她的礼物。 华荣月打开瓶子晃了晃, 被里面的味道刺激的打了一个喷嚏。江连焕悠闲自在的继续啃着桌子上面的饭,让华荣月给一巴掌拍了下去,“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江连焕道, “之前我跟吴明在一个地方无意间碰了面, 然后我们俩见面的次数就变得多了起来,他觉得我这个人挺帅也挺聪明的,于是决定找我帮忙。” 吴明上辈子和江连焕很熟悉吗?华荣月疑惑的想。 “可是他非要见花面做什么?”华荣月举着那个小罐子问。 这罐子里面的东西她认出来是什么了, 一种红颜色的粉末,华荣月不确定是那种用来帮疯子隐藏身份,还是那种让正常人装成疯子的。 “他说花面是他目前为止看见过的最清醒的疯子。”江连焕道,“每次他觉得花面一定会疯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疯,所以他对花面这个家伙非常的好奇,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疯。” …… “……神经病啊!”华荣月听完后仰天长叹了一句。 “是挺神经病的。”江连焕认可了华荣月的说法,“不过他那个人脾气也怪的很,你不要跟他犟,他想做什么就任由他做就是了。” 这个人倒是挺奇怪的,易大佬上辈子对于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多,几乎都是发了疯之后前来买“药”的画面。 不过……华荣月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在刚见到吴明的时候确实是疑惑了一阵的,因为在易大佬的记忆里,对于这个人,她有过几段十分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极端疯狂之下才会有的记忆,不过奇怪的是,中途在吴明出现的某几个片段里又会格外的清晰。 就好像吴明是一个能够让理智回笼的点一样。 算了,先不想这个人的事情了。华荣月拿着这个小罐子,跟江连焕挥了挥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房间里。 江连焕一直咔嚓咔嚓的吃着东西,似乎嘴永远都不会停下,但华荣月刚刚离开,他吃东西的速度就缓缓的慢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像是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江连焕。”吴明前不久在他过去的时候突然间说道,“你的身后一直有人,你知道吗?” “知道。”江连焕无所谓的道,“我身后一直跟着人的。” “但这些人跟之前的不一样。”吴明淡淡的道,“他们这一次想要对你做点别的事情。” “对我做别的事情?”江连焕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他们还能对我做什么事情?” “药。”吴明说了一个字。 “药?” “你身后的那些人,前不久从我认识的人那里买走了一种药。”吴明低下头,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告诉你这种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最近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快点逃吧。” “啊?”江连焕当时被吴明的话给惊的目瞪口呆。 他当时只是应吴明的邀请过来一起吃饭的,想着上一次在花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搞得挺尴尬的,当然主要还包括江连焕觉得吴明这人看不透,所以想要来探探虚实。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见面还没聊几句话呢,吴明居然就能用这种说不出是不是警告的语气来提醒他小心点。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江连焕没有太纠结于事情的真相,他干脆利落的把自己弄伤,然后又干脆利落的休了假。 他也想弄清楚吴明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因为这人好像对疯子懂得很多的样子。 这让极度渴望自由的江连焕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 …… 华荣月给吴明安排了一个时间,为了这个时间,她足足串了一周的班,才找到了一个能够用来溜出去的间隙。 这一段时间,那个人陆续的开始跟华荣月联系了起来,似乎华荣月交上去的“投名状”比较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如他的承诺一样,给了华荣月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华荣月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嘟囔,“这册子原本就在他手里,他还不太稀罕,非要在我手里面倒一遍,就觉得稀罕了。” “荣月!”外面有人朝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找你。” “好。”华荣月立刻抬起头,对着那个人笑了一下,那个人被华荣月这么一笑,似乎也愣了一下,继而对着华荣月也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 华荣月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虽然她还是跟以往一样不怎么愿意说话,不过因为她脾气似乎比以前还要软了,所以忽然间六扇门里有不少以往跟她不熟悉的人都跟她能说的上话了。 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华荣月好像依旧还是以往那个人人都知道的“老实人”,他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对待人无比的真诚。 “华哥!又有人找你啊,下次也带我们过去,我们一天天的窝在这里要忙死了。”旁边有个华荣月的前组员走了过去,对着华荣月嘻嘻哈哈的笑道。 华荣月似乎是没什么脾气的笑了笑,旁边有别的捕快看见了,朝着华荣月道,“华捕头,你也稍微有点脾气,性格太好的话可没办法管的住他们的。” “没事。”华荣月温温柔柔的笑了笑,“我知道他就是说着玩玩,他不会那样做的。” 华荣月这样的回答实在太温和了,所以别人也没有办法再接着跟她开玩笑。华荣月一个人出了门,在门口遇见了那个找她的人。 那人表面上非常恭敬的递给了华荣月一份报告,然后小声的跟华荣月说话,外人看来就像是他正在跟华荣月做什么汇报一样,只有华荣月知道,他说的是“演的还挺像的吗”。 “你怎么来这了?”华荣月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说。 “你认为我喜欢来这里吗?”那个人小声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他问,“上头问你,江连焕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在干嘛?” “江连焕。”华荣月笑着,她微微低头,好像正在仔细的聆听面前这个人的说话的样子,嘴里却小声的道,“似乎是在装病呢。” “果然……”那个人冷笑了一声,“早就猜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我觉得可能是你们内部出现了几个叛徒。”华荣月温柔的说:“所以你们应该好好的‘清洗’一下了,当然如果下不去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的语气淡淡的,就像当年她在花船上一言不合就清洗了半数的商人一样,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刚刚和那个捕快说话时的笑。 那个人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回头看了眼华荣月,却看见他正用那种温柔的笑意随口跟旁边走过去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你可真是个怪物。”他带着种莫名的心态感慨道。 “我们都是纯粹的疯子,你却是个披了人皮的野兽。” “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究竟是我们疯了,还是他们疯了。”华荣月轻轻的说道,他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人,用一种温柔的甚至带着丝怜悯的眼神说道。 那种眼神只让人看一眼,就会误以为自己陷入了一种温暖又强大的包容之中。 “不过归根结底,你我是同一类人,所以彼此之间不需要有什么遮掩,不是吗?” …… 对面的人被华荣月这话和眼神弄得恍惚了一秒。 这句话里面破绽太多,但对于一个隐藏在正常人之中的疯子而言,这其实真的是能直击人心的一句话。 如果不是他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两个人是在密谋杀人之类的事情的话,他真的差点就被华荣月这种“温柔”给带偏了。 这人真可怕。那个人浑身一抖,他之前没有疯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是一个善于说服别人的人。 可是现在,这人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话时,他却恍然有了种自己已经被他看穿的感觉,一种自己在想什么,对方都心知肚明的感觉…… 这不就尴尬了吗 “华捕头, 你来了。”门口的人对华荣月笑着道,“大人正在里面等着你呢,快点进去吧。” 华荣月穿着一身六扇门的衣服, 头上戴着斗笠,对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 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被熏上了淡淡的香,光线比较暗淡, 有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华荣月,待到她来了之后, 笑着对她说:“来喝喝这个新茶。” 华荣月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微微的点了下头, 然后端起了面前的茶。 …… 虽然在山上这些人对华荣月的态度并不怎么样,不过回到了六扇门后,这位大人对待华荣月还算是可以的, 甚至偶尔还会把她叫过来,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对坐着品茗。 “我听说你又把去找你的人给打伤了。”那个人的语气有些无奈的样子,“这已经是你这段时间打伤的第三个了。” “如果你已经知道我打伤了三个了,就应该知道我很讨厌他们。”华荣月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下一次如果再来, 那我可能就会直接杀了他们。” 华荣月放下狠话之后,对面的那个男人没有生气,反而居然笑了起来。 有时候华荣月就觉得这个人非常的神奇, 华荣月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换作花船里有人敢这么对华荣月说话, 华荣月早送他上天了,但是这个人居然一脸开心的样子。 老抖m了。 那个人笑过以后,还是对华荣月说了一句, “不过对他们下手还是不行哦,你现在身体状况还不稳定,所以他们要时刻观察你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顺带着让华荣月避免和六扇门的接触,并且随时观察她的动向。 总的来说,通过华荣月对这个男人的几次观察中,她得出这个男人是一个控制欲很强,却某种时候脑回路又很有意思的男人。 他应该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骗过来的华荣月摆脱他的控制的,不过对于华荣月打伤他派过去的那些人却毫无反应,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简直就像是在纵容一个小孩一样。 又或者……类似于欣赏一只珍贵但又娇气的鸟。 华荣月低下头继续喝茶,权当是默认了他的说法。那个人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从身后叫了一个人出来。 “这段时间,你跟他熟悉一些事情,他会告诉你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华荣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尽管她现在装作非常的淡定,但看见面前这个人时内心还是波动了一秒。 “你认识他吗?”那个人笑着对华荣月说:“对,就是你猜到的那个人。” “请跟我来,我带您来看一些东西。”那个人恭恭敬敬的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跟着走的时候,心里也微微的震动了一下,她不确定这算不算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面前这个人是六扇门一个老资格的捕头,属于颜盛看见了也得向他行礼的那种,当年华荣月刚进六扇门的时候,有一次就是这位老前辈给她讲的规矩。 兜兜转转,这一次华荣月又见到了这个人,不过情形却截然不同。那一次这个人在华荣月面前还能称作一声老前辈,可现在他就只是负责给华荣月带路的而已。 华荣月从那个人的口吻里也听不出他对这个老前辈有多么的尊重,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人在他的手下实在太多。 这人带着华荣月来到了一间书房前,将门打开,然后对华荣月说:“请进。” 华荣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进屋关上了门。 ……书房里满满都是各种各样的资料,秘籍,一排排,一架架,光看名字,就能看上半个钟头。 老实说,那人在跟华荣月说要让她多看书的时候,华荣月还是吃了一惊的,因为在她看来,那人应该只是想招她为一个打手,可没听说过谁家的打手还包括要认真读书的。 那个人笑着对华荣月道,“我知道你很聪明,有很多自诩为六扇门里面的聪明人可能还不如你……听说无论什么秘籍,你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了?这样的天赋,不用来读书,倒真是可惜了。” 华荣月看着这堆的满满的书架,随手从里面抽出来一本,然后看了一眼,瞬间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里面写的是前不久六扇门针对江湖上的一些小势力做出的一些布局,华荣月沉浸在了其中,不知不觉的就把它看完了。 “好厉害……”华荣月暗暗感慨道。 她觉得这书房里面的情报有的都不一定是六扇门能够拿到的,说不定有些信息是靠男人自己的势力来收集的。 这些东西其实对于华荣月来说都是越看越心惊的东西,因为越看华荣月就会越觉得自己走了何等的狗屎运。花船完全是仗着她的各种出其不意以及未卜先知才能走到这一步,不然早就变成一本本册子整齐的摆放在这间屋子里了。 尽管如此,花船也已经被他掌握了许多的信息。 那个人不想要一个头脑简单的打手,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掌握各方局势,并且能够帮他从中周旋的高级打手。 “你觉得他能记住多少?”外面的屋子里,那个男人对刚刚引华荣月进书房的那个捕头说。 “在下不知。”捕头低下了头,“不过七八分应该是有的。” “七八分……那可不够。”男人小声的喃喃道,“如果只有七八分,那还不足以让我对他倾尽全力……” 华荣月从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坐了下来,安静的继续读下一本。 就在她准备喝上一口茶时,她的身体突然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了起来,并且无声无息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书架的某个角落。 华荣月心里一动,缓缓的默念,“大佬?” 易玲珑没有出声,不过还是执着的指向那里。 华荣月就走了过去,从那个方向的书架上找了一会,最后翻出来了不起眼的两本书。 那书脊上似乎有几个字,不过华荣月也并没有留心,只是随手将册子翻开,翻看了几页后,却突然顿住。 “这是……”华荣月惊讶的把书翻了回去。 江连焕? ……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东西居然是江连焕的记录。 的确如此,就像易玲珑的那几本一样,可是华荣月却从来没有想过江连焕也会有一本,更没有想过它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 对了,江连焕是个疯子,而且似乎是个在六扇门掌控之下的疯子。 华荣月想起来如果自己此时此刻不坐在这里,那么坐在这里的应该会是江连焕本人,而这几本册子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它们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它们被视作了“情报”。 也就是说,就连江连焕本人,此时此刻也已经是一个可以任由华荣月“翻阅和利用”的“情报”了。 以往江连焕恐怕都是像这样来翻看别人情报的,但他的情报居然转眼间就到了华荣月的手里。 这种感觉令人怪怪的。 华荣月抱着茶杯,坐在屋子里的时候忽然想,上辈子江连焕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一样。 ……是不是曾经有这么一段时间,他也一个人这样坐在这间屋子里,翻阅着属于易玲珑的那些情报。 …… “你进来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联系就行。”李祥力一脸恍惚的被扶江安排进了一脸屋子里,他的手中还拿着华山带回来的包裹,好像一夜之间,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六扇门的人。 “那个……艾宴他们呢?”李祥力问。 “他们都回去了,你想跟他们见面的话有的是机会。”扶江笑了几声,然后就出了门。 李祥力一个人在床上愣愣的坐了半天,结果突然间又爬了起来,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 他好端端一个胖子突然就被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华荣月跟他分开前,特意用传音告诉了他目前的情况,小胖子现在压力山大。 不过既然已经安顿了下来,那就尽早给花船回一个消息吧。李祥力掏出一张纸,偷偷的写道,“快派人来支持我!我现在一个人好慌,好害怕!” 隔天,花船就收到了李祥力的消息,看到消息的人一脸的不屑,转过头问,“大人让李祥力去是不是有些太不靠谱了?” “我也觉得那小胖子说话做事一点都不靠谱,他肯定会把事情搞砸的,可是目前除了他之外,咱们在六扇门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人能跟老大接触上了啊?” “唉,我记得好像有一个人……”旁边路过的一个红指甲的女人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他被我前段时间刚拉进来的,离大人住的地方不远。” “那就找他啊!”花船的人异口同声的说。 …… 从书房熬了一夜出来的华荣月回家的路上被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黄鹂给堵了,她打开小黄鹂腿上的纸条,缓缓的念,“我们安排了一位绝对不会出错的人当眼线,你回去就能看见他了……” “谁啊?李祥力不就挺好的嘛?干嘛要换?我看他们是皮又痒了。”华荣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非得看看新眼线是谁,不行我就揍他一顿。” 她拐个弯准备回百草堂,装作在柜子里睡觉的时候,街对面早早起来的阿折正在扫地,看见华荣月回来的时候对她笑了一声,“早啊。” “……早。”华荣月刚准备推门进去,结果忽然看见了阿折手腕上系着的红绳。 “啊……”她无意识的喊了一声。 阿折听见她的声音,抬起了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腕,意识到华荣月在看什么以后,也“啊……”了一声。 两个人面对面,彼此“啊”了很久…… 最后阿折抬起头来对华荣月道,“真看不出来,原来是你啊……正好我这里有份东西,你快给人家捎过去吧。” 用花面的样子 华荣月茫然的拿着包裹回了百草堂, 拆开了一看,里面有几封信,还有一盒糕点。 这东西……的确是花船捎给她的。华荣月拿起来一块糕点, 茫然的想道,花船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吗?可以做到如此精准策反的地步? 莫非是前段时间花船的名气大涨,才造就了这种惊人的效果? ——论花船的阴差阳错给决策人带来的不必要的期待。 阿折回到了隔壁, 心里莫名的有点感慨,没想到华荣月这个看上去浓眉大眼的家伙, 居然也是花船的。 他忽然想起来上次华荣月被捕的事情, 突然就觉得自己领悟了, 怪不得会被抓,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以华荣月的状况来看,他在组织里应该就是个小喽啰,当时那个人把东西交给他后, 直接告诉他转交给能认出他胳膊上红绳的人, 但没想到居然会是华荣月。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个人隔着一条街, 互相在那里感慨着,误会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有这么一个人在对面倒也挺好的。”华荣月感慨道, “要不是这一次,我都不知道这是我花船的人。” 但这个人未免也太傻白甜了一些, 华荣月心想花船派来的人总不会这么傻吧, 居然连她是花面都没有认出来。 还是说这孩子天生就缺了一根弦,对于这种事情完全反应不过来啊? 那是得好好照顾一下。华荣月心想。 不然这傻孩子看起来很容易自己把自己给活生生玩死的样子…… 第二天, 阿折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给花船的人回复,他顺道拐了趟胭脂铺子,从里面买了盒胭脂,然后装作不在意的对店里的小二道, “东西我已经送过去了,他收到了。” 小二也一边擦着柜台,一边回头对阿折道,“东西送到了就好……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啊。”阿折想了想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华荣月,道,“他看起来好像还是个新手,对于这种事情不算很熟练,我把东西给他的时候他还在发愣,后来我提醒了他好几遍,他才想起来把东西接过去……唉,等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店小二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沉默了几秒,对阿折道,“……没事,送到就好,送到就好。” 等到阿折一离开以后,他就擦了下自己脑门上的汗,赫然湿了一块手帕。 这人……实属命大啊。 不过为什么花面大人没有对他下手呢?店小二忽然间奇怪的想道。 难道……花面大人就觉得这样的傻小子有意思? …… 华荣月接手了江连焕的任务,江连焕在“目”里主要负责的是天易楼那边的事情,对外处理的则是一些跟江湖各大世家有关的事情,以他的身份来暗中处理这些也的确很容易。 只不过换上了华荣月以后,华荣月做的总是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得心应手”,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小的差错。 “华捕头,不然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们都能解决。” 华荣月手下新来的一个人对华荣月这么说道。 “不行。”华荣月无奈的笑了笑,“我本来就对这里不太了解,怎么能现在一个人回去,还是把这些事情弄完再说吧。” 有一说一,江连焕的性格的确惹了不少乱子,所以这里的人也不是都能看的惯他,华荣月私下里就遇见了好几个觉得江连焕这人性格处不来的。 华荣月新官上任,看起来又不怎么强势的样子,非常得底下人的民心。 尽管如此,也有不少人在私下里偷偷的仗着华荣月脾气好来欺负她,华荣月身边有几个跟她关系格外要好的人,每次看见这种事情都非常的看不惯。不过华荣月每次却都只是笑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跟你说啊,你一定要强势一点,不能被他们欺负了。”经常在华荣月身边来回转悠的一个人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低下头,看着他们需要处理的案件内容,旁边的一个妹子在偷偷的看华荣月,等到华荣月有所察觉的转过头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华荣月奇怪的问。 “我觉得……华捕头你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实在是不像一个捕头。”那个妹子转过头去笑着说道,“没想到江捕头走了之后,过来接任的居然是你。” “喂,喂,我也可以很厉害的啊。”华荣月无奈的说道,可是她越是这样说,旁边的人笑的就越欢。 “他们都不信你很厉害啊。”之前跟华荣月共事过,知道她在“目”中还有一份兼职的一个同事对着她打趣道,“要不要在他们面前装一下看看?” “没有那个必要。”华荣月说道。她对那个人道,“话说回来,今晚的时候你会去吧?” “我?当然会啊。”那人点了点头。 华荣月今晚需要装扮成易玲珑的样子出去转一圈——在六扇门的监视下。因为易玲珑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面了,华荣月这也算是例行公事。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之后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那个人道,“目里面最近又进了许多新人,江连焕也休假了,转眼间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为什么六扇门需要这么多目的人?”华荣月诧异的问。 “谁知道?或许最近哪里的疯子又变得猖狂起来了吧。”那个人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干!今晚进目里的人有几个还是你的手下呢,我挺好奇他们今晚看见你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的。” 华荣月听着他兴高采烈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 夜晚,华荣月照例来到了六扇门相约好的地点,按照往常六扇门的安排,开始穿一些准备好的衣裳。 “你看,他们都在那边呢。”华荣月衣服刚穿到一半,就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她转过头一看,正好在某个边边角角看见了自己手底下带的新人其中的几个。 “看他们今天晚上兴奋的样子,不知道一会认出你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到。”那个人在华荣月耳边小声的说道。 华荣月看见了他们,忽然问,“他们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咱们一样被拉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面单独训话了?” “对啊。” “带他们的人是谁?” “还是那次带咱们的那个。”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问,“怎么了?” “……没怎么。”华荣月摇了摇头。 “我有点害怕。”这边的几个新人还都处于瑟瑟发抖又紧张的态度之中,今天上午他们还是一群啥也不懂得小菜鸡,下午被拉过去训了话,然后又被交代了一些事情,到了晚上,他们已经变成了打开新世界大门且有些晕乎乎的……小菜鸡。 易玲珑居然是六扇门里的人伪装的! 他们一个个兴奋的不行,由于还不知道这位“易玲珑”是谁,所以只能朝着四周到处乱看。 华荣月倒是知道“目”里面有几个新人,但没想过他们居然就这么简单粗暴的被塞到自己的手底下了,这群人也真是直接的不行。 这种事情华荣月真的是驾轻就熟,她把衣服穿在身上的时候,身后的一个人忽然走过来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荣月,这次可能要更麻烦你一些……可能有人特意过来想要看看易玲珑的样子……所以你要尽量朝着花面的方向来演。” “朝着……花面的方向吗?这……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吧。”华荣月诧异的问。 “对。”那个人点了点头,他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这有点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意思,毕竟你以往就够难得了,这次还要给你加大难度……不过没有办法,花面才是真的易玲珑,上次见识过他样子的人太多了,如果你的气势压不倒他,就很容易被人怀疑的。” 华荣月随便表面上还算淡定,但内心里还是有点茫然的,因为六扇门以往都是给她剧本的,所以华荣月除了在江连焕面前表现出来的“易玲珑”比较具有个人风格外,其他的时候基本都是六扇门让她怎么干,她就怎么干。 所以这一会,这群人突然让她朝着花面的方向演一演,她实属有点懵。 “反正具体你就先看着来吧,不行我们帮你遮掩一下。”那个人说完以后,就一脸头疼的离开了这里。 这也倒真的是奇怪。华荣月想着想着忽然间笑了一下。 她的目光投向了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那里站了一个稍稍上了些年纪的老人。 这老人德高望重,周围有不少人都对他行礼,他对此都一一做了回应,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华荣月的方向。 哎呦,盯梢的来了。华荣月想到。 “前面有人来了。” 几个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的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华荣月看着底下的这几个人。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实际上他们几个是天易楼的杀手,这副模样也只是伪装出来的平平无奇。 周围的行人们来来回回,看起来也没有丝毫异样,那几个人在走进这条街道的时候,却不易察觉的微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愧是天易楼的杀手,华荣月感慨道。 居然这么快就意识到街上的这些都是“群演”了。 六扇门来抓人,为了防止群众受到危害,所以当然要使用群演了,这其中包括那些给华荣月打掩护的人,也包括新人小白和六扇门老油条,他们现在全都是路上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 以往华荣月按照六扇门给她的易玲珑剧本,这会估计已经直接杀过去,然后就开始一连串血腥镇压了,不过如果用花面的样子来的话…… 华荣月的嘴边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那应该就不能这么做了。 …… “出来吧,别鬼鬼祟祟的。”这两个人之中忽然有一个人冷笑着说道,“搞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 “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啊。”远处的一个声音淡淡的说道。 底下六扇门的一个装路人甲的新人姑娘正在紧张的看着。 她听见了这个“易玲珑”的声音,却找不到人,刚想看看他到底在哪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本以为,你们会更有趣一点呢。” 姑娘听见这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诧异的一转头,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带着笑意,站在她的身后。 那人语气温柔到甜腻,眼神却带着笑的看着她。 演花面很负责的华荣月 那几个天易楼的人看见刚刚出现的人时, 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华荣月低头看了看旁边的这个姑娘,淡淡的低下头笑了笑。 她的脸上还戴着张随便找来的面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 当天晚上花面和华荣月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 之前六扇门一直让华荣月随意发挥的,但是现在在他们看来,花面才是真正的易玲珑,所以华荣月想要表现的像一点, 自然要学花面。 华荣月几乎都是以凶神恶煞的样子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冷不丁用上在花船时候的态度还有些新奇。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华荣月很快就进入了氛围。 她转头看了眼旁边明显有些惊呆了的六扇门的小姑娘, 对着她笑着道,“笑一笑,别那么紧张啊。” 那个小姑娘是白天华荣月的手下人之一。 她这会明显没认出来戴着面具的华荣月,不过人倒是回过神来了,也听出来了华荣月在暗中提点她不要发呆,就微微的点了点头, “嗯……” 六扇门刚入门的新人妹子跟花船上的姑娘们基本都不是一个画风的, 华荣月站在这姑娘的面前,自己都觉得有点淡淡的违和感。 不过在别人的眼中来看, 她这一套简直是有点太过于熟练了…… “喂, 喂。”白天跟华荣月搭话的那个人现在也站在人群之中,他一直在看热闹。 最开始他还想看那个姑娘发现华荣月就是“易玲珑”时候的震惊模样, 不过现在他却换了个关注点。 “华荣月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轻浮的人啊, 就是怎么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几乎每个正在盯着华荣月看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华荣月演的花面实在是太像了,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有了神韵。 有的不认识华荣月的人也就只是在心里简简单单感慨一句这个人演的真像,而认识华荣月的人则是要更加的惊叹了。 他们惊叹于华荣月居然可以演一个跟他没有一点相似度的人到这种地步——这在他们的眼里, 当然是华荣月努力的结果。 那是自然了,毕竟……华荣月是六扇门最靠谱的华荣月吗。 “你说说……花面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有人小声的问到。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有亲眼见过。”那个被问的男人微怒了一下,不过转而他却又忽然恍惚了一下,“但那天我就在楼下站着来的,从窗户边上看见的那个人倒是跟华捕头差不多……” 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又侧着头看了眼旁边,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六扇门前辈就站在角落里,正在安静的盯着她。 她转过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懒洋洋的对着六扇门的杀手们道,“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东西还是主动交出来吧。” …… 不对劲,这句话听起来就不对劲,不太像是花面,而像是六扇门某个正在盘问的捕快。华荣月说完之后其实就觉得浑身别扭,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总觉得怪怪的,像是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一样,而且周围的种种细节也实在是太过违和了。 如果这里是花船,那她现在不应该是站着,而是舒舒服服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或者是斜靠在哪里。 如果这里是花船,那么周围这些人应该都整整齐齐的站在两边,旁边还会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负责倒酒,周围都应该是鸦雀无声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周围全是一群没有任何演技的路人甲,这会全都伸着脖子看热闹,甚至还有人在旁边没有一点眼力见,继续走来走去的。 华荣月反正浑身都是别扭的感觉,她总有点害怕,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对面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给看穿了。 她看着旁边的这个小姑娘一直盯着她,嘴边的笑容不知不觉凝固了起来,姑娘纯洁的眼睛盯着她, 华荣月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自己的演技太差,这么快就翻车了吧? 姑娘愣愣的盯着华荣月,眼睛忽闪忽闪的跟扇子一样,她倒是没有看出来华荣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一瞬间她只是在想,这人好漂亮。 她本以为六扇门找来的人会是一个长的比较普通的人呢,没想到这人上来的第一秒,就令她惊艳了一下。 她其实也没见过易玲珑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人一上来的时候,她横看竖看的看了半天,心里都没觉得他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如果不是六扇门的人提前告诉她,她或许会真的以为这就是易玲珑吧,她想。 正在这时,她忽然看见对面的这人看向了某个方向,眼神里忽然闪过了一股阴郁,这种眼神只是简简单单一闪而过的。 但是那一刻,姑娘的呼吸猛然就急促了起来,就好像是被某种猛禽盯上的幼崽一样。 一股强烈的第六感疯狂的警告她快逃。 姑娘僵在了那里。 华荣月死死的盯着前面那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生怕下一秒他们忽然说出“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那华荣月说不定会瞬间理智崩溃,然后冲回花船里去嘤嘤嘤。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扮演易玲珑的时候可以完全按照六扇门的剧本来,但是换成了花面,她总觉得如果扮演不好,自己就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大概是因为在内心里,她始终认为易玲珑不是她,而花面却实打实是她自己慢慢弄出来的一个身份吧…… 对面的几个杀手看了华荣月很久,很久……久到华荣月都快流冷汗的时候,一个天易楼的杀手才谨慎的问,“我们是走的我们自己的消息通道,据我所知,并没有侵犯到花面阁下,阁下为什么还是会对我们下手呢?这好像不符合规矩。” 嗯?这几个人居然没认出来她?华荣月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忽然又活了过来,他们居然喊她叫花面,而且是在她没有自爆身份的情况下? 旁边的姑娘觉得勒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稍稍松了一点,不过很快又紧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几个人既然已经喊出了花面的名字,那么华荣月总不至于再因为演不好花面这件事而烦心了,但华荣月却又莫名其妙的闹心了起来,这次闹心的理由也很奇葩。 她心想这群人怎么能认出来她呢?就周围这个简陋到爆的环境,还有一点也不上心的群演,你们稍微认真一点辨认一下行不行? 没有人能了解到华荣月这诡异无比的内心,旁边六扇门的人都在紧张的盯着华荣月和杀手们。在他们的眼中,华荣月简直碉堡了,去扮演花面这种江湖上著名的人物,居然能演的如此之像,而且让人没有一丝怀疑。 “如果我说不……会怎么样呢?”对面的杀手谨慎的说着,六扇门今晚没有给华荣月下达“杀人”的任务,因为说来也奇怪,在他们看来,杀人对于华荣月来说应该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也很容易因此露馅,所以他们告诉华荣月的是尽量避免杀人。 其实华荣月今晚甚至是不用出手的,不过不出手总有些说不过去。 华荣月淡淡的道,“不会怎么样,毕竟我今天身边的这位美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一类的事情……所以你们倒也不用太担心。” 她说完话之后,对面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却一丝开心的样子都没有。 仔细的看,他们有人甚至连冷汗都流下来了。 “华捕头真厉害……”旁边有个六扇门的人道,“真是演什么像什么。” “华捕头……等等,你说他姓华?”旁边的一个新加入的人思考了一会这个名字,忽然猛地抬头,脸上全是震惊。 那几个杀手们互相交流了一下,一个人走出来后对着华荣月道,“按理说天易楼的情报我们一般是不会随便给外人的,不过既然今天花面大人亲自前来了……那我们想问一下,这份东西对于您来说,很重要是吗?” “是的。” “那既然如此,这份情报花面大人就请收下吧。”那个杀手道,“只不过……希望您最近对我们手下留情。” 花面最近正在打压天易楼?旁边六扇门的人听见这句话后,耳朵突然竖了起来,眼前一亮。 华荣月倒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把东西接了过来,随口说道,“知道了。” 不就是最近花船情报业务做起来后频繁的开始跟天易楼抢生意吗,这东西本来就是谁厉害谁赚钱,怎么还有手下留情一说呢。 她随手翻开这人手里面拿着的几份东西,然后不留痕迹的把它们跟手里面早就准备好的一份东西掉了个包,又看着天易楼的杀手耻辱的离去。 那份东西在她的手里悄悄地移到了袖子里面。 “华捕头,你好厉害啊!”等到那群人走远之后,六扇门的人们冲了过来,兴奋的对着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瞬间从刚刚那个可怕又神秘的花面,变回了那个温柔又有些腼腆的小捕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对他们笑着道,“真的吗……我其实还觉得我演的不算太好呢。” “哪有?特别的厉害!你看,旁边的小姑娘都被你惊呆了好吗!” “没想到那几个杀手连问都没问,就把东西给你了啊!” 一片热闹之中,华荣月的眼神悄无声息的和人群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捕头对上。 那个捕头对着华容月不易察觉的使了个眼色。 华荣月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周围的人们聊着。 江连焕的信 “辛苦了, 大家都回去吧。”六扇门的人开始收工回家,华荣月把脸上的面具摘下,靠在一旁吹风,旁边那群六扇门新进的小菜鸟们现在都受到了惊吓, 一个个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 “都不许往出说哦, 说了要处以死刑的啊。”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前辈们有一个算一个的, 都对着这几个小菜鸡说道, 表情无比的严肃, 吓得他们瑟瑟发抖。 光看这架势,还以为这群前辈们有多么爱护这些孩子们呢,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小,小胡, 你刚才近距离的看, 有什么感觉啊?”旁边的人问刚才离华荣月最近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从刚才开始人就一直有些自闭, 不过大家以为她可能只是惊到了, 需要缓一缓, 就谁也没有打扰她。 谁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想的是什么。 姑娘低着头,脑海中还在不断的浮现刚刚华荣月靠近她时那个冰冷到说不出来的眼神, 那种神情,还有种莫名的像是被勒住了喉咙一般的感觉…… 旁边有人喊她的名字, 把她给吓得一哆嗦,“……啊?!” “……你,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对劲,是不是发烧了?”旁边的一个姑娘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 没有,我……”这个姑娘有些语无伦次,她莫名的想跟别的人说一下华荣月的事情, 她觉得这个华荣月根本一点都不正常好吗!怎么可能光凭着演戏就演出那种神情,明明那时候她看见的那个眼神就像恶魔一样,明明那个人就给她一种宛如毒蛇一般的感觉…… “怎么了?”旁边忽然传过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这几个小菜鸟听见声音后全都吓得一愣,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刚刚摘了面具的华荣月正在看着他们。 华荣月脸上还化了妆,虽然摘了面具,不过跟他往常的样子也还是不太一样。 “华队长,你好厉害啊!”那几个人全都叽叽喳喳的围了过去,只有那个小胡姑娘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听见旁边那群人正在开心的说着话,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心想那个人居然来这了,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华捕头?你现在看起来好帅啊!怎么以往没发现你这么帅?” “队长!你能不能教教我武功?你肯定特别厉害!” “好好好……”她听见华荣月道,“都教你们,但你们得好好的学……” 小胡闭着眼睛,想要听那个人走没走,结果过了一会没有动静,她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人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啊”了一声,连退了三步,嘴里喊着,“不要……不要过来!” 那一瞬间,她甚至都差点哭出声来,这真是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华荣月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的? “……怎么了?没事吧,我听说你好像身体不舒服,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就在这时,面前的人忽然开口说道,那个声音不是她刚才听见的那个甜腻的像蛇一样的声音,而是温柔的,有些无奈还有些包容的。 姑娘恍惚间抬起了头。 华荣月像是每次在六扇门被他们手底下这些人皮肤一样,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然后嘴里还说道,“抬头来让我看看,不行咱们就快点去找大夫。” 恍惚间,姑娘才觉得面前的这个华荣月又变回她所熟悉的那个华荣月了,虽然他的身上穿着的是华丽的衣裳,脸上也化了妆。 她又愣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就把头抬了起来。 “看脸色好像确实不怎么好……”华荣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姑娘道,“肚子疼不疼?要不要我背你?” “不,不用。”姑娘退后了一步,有点别扭的说道。 华荣月似乎是愣了一下,接着无奈的道,“那我叫别人送你,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不要硬撑着。”说完,她就叫了另外一位六扇门的捕快过来。 “怎么样?”旁边的几个六扇门的新人又挤过来问到,问了好一会,那个姑娘才突然别别扭扭的说:“我好像又不难受了,就不用去医馆了。” …… “疯了跟没疯果然还是有区别的呢。”人群中,有两个人声音很细的说道,“你看华荣月……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是有,疯子的疯狂是很容易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只不过……这个人是怎么隐藏的这么深的?”旁边的另外一个人纳闷的问。 “怎么了?” “一般疯子,即使是再厉害,应该也不会看起来这么的正常,你懂我什么意思。”另外的那个人道,“可是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起来很正常。” “这个人……看不透。” “江连焕这个人虽然聪明到有些过了头,不过相比之下,还是能让人猜出他心思的,可是这个人……如果他不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不是正好吗?看不透就对了,毕竟……他才是大人选出来的人。”另外的那个人理所当然的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骄傲。 他的话让另外一个人沉默了一会,许久,他才道,“是啊,他才是大人选出来的人。” …… 华荣月劝完了那个姑娘,又跟几个六扇门的同事打了招呼,就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她走出了这条巷子,刚刚转了个拐角,就看见有人在那里等着她,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平静的把手中的信交给了他。 “辛苦了,华大人。”那个人说道。他把信件收好,对着华荣月道,“大人让你今晚再去见他。” “知道了。” 那个年老的捕头对着华荣月微微一点头,算是行了礼,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华荣月安静的回想着刚刚自己拿到手的东西,她总算是知道上辈子为什么江连焕会被这个男人掌控在手心里而逃脱不出去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大错误。 江连焕横行霸道了二十来年,最终栽到了这个男人的手里,其实只是因为几封信,也就是华荣月刚刚交给那位大人的几封。 记得曾经江连焕让华荣月扮演过真正的易玲珑来着,当时华荣月就知道江连焕跟天易楼里面的一些人私下里有过很多接触,其中的一些接触甚至还是背着六扇门的,而就是这些接触引出了事端。 跟江连焕接头的那些人不靠谱,有一人不小心泄露了信件,落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其实华荣月怀疑,这消息甚至是天易楼内部的人给那个男人的,而不是江连焕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这不能怪任何人,江连焕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面跳舞。那个人手眼通天的程度让华荣月自己都暗暗心惊,有一说一,江连焕比易大佬强点,毕竟易大佬无知无觉,江连焕好歹预知到了什么呢。 如果华荣月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就是让江连焕彻底进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第一步。 六扇门的这次行动八成也全都在那个男人控制之下,华荣月交给六扇门的是一份事先被伪造好的书信,真正的江连焕写下的信件,这会已经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 难办……既然那个男人指名要这东西了,那就说明他已经提前知道了那是什么,华荣月就算是换了信件,恐怕也只会引起怀疑,所以不能这么做,但不那么做,江连焕就又一次留了把柄在别人手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连焕目前对于那个男人的价值并没有上辈子那么大了,所以华荣月可以从这个方向上面赌赌看。 华荣月回了六扇门,偷偷的去找了江连焕。 她还没有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从门缝里面瞅,江连焕的面色铁青,胸口不断的起伏。 能让江连焕这么狼狈的时候不多,华荣月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看见江连焕的桌子上有着一只鸽子,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消息。 江连焕眼神可怕的看了一眼进门的人,发现是华荣月后,脸色才变得松弛了一点。他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我出完任务就过来看看你。”华荣月装作茫然的样子道,“那个吴明上次不是问我要跟花面见面的时间吗?我已经跟那边商量好了。” “啊?哦……”江连焕漫不经心的应了下来,华荣月看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她柔声的问完,江连焕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让华荣月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当华荣月仔细一看时,她的内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江连焕的手在发抖。 华荣月知道江连焕害怕,她沉默了一会,对江连焕道,“别怕……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我……”江连焕滚了下喉咙,“我好像……丢了件东西……” “别怕,别怕……”华荣月只会重复性的安慰着,“我们会找到它的。” …… 一直到月上三竿,华荣月才走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外面的冷气,站在早就已经约定好的地点等待着。 “华荣月吗?请跟我来。”不一会,有个人走了过来,对着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默不作声的跟着他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彼此都沉默着,过了许久,那个人才笑着说了一句话,打破了这寂静。 他的声音特别沙哑,笑起来就像的老鸹声音一样,让人特别不舒服。 “话说你白天送过去的东西,大人看了好像很高兴呢。” 养宠物 这人别的什么都不说, 偏偏提起了这么一句,华荣月的心情就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不过她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有些开心的样子道,“是吗……” “大人这几天心情都有些不好的样子, 一直到看了你拿过去的那个东西, 心情才变得稍稍好了一点。”那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说道。 华荣月一直觉得他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一直到这个时候, 她才隐约意识到, 这可能是个太监…… “今晚大人在招待一位客人。”那个老太监轻轻的道。 “什么客人?”华荣月问。 “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 他们前去了一间宅院,这间宅院并没有江连焕的宅院大, 但推门进去后才能感觉到它的不同之处, 里面的一些细节是江连焕的宅子怎么也比不上的。 三步一岗,到处都是隐藏着身影的侍卫,华荣月自打踏进来的一瞬间, 浑身上下的肌肉就控制不住的紧绷着, 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跟着前面的那个老太监慢慢的走着。 “我觉得你还是有些欠考虑了。”两人还没进屋子的时候, 就听见里面有声音隐约传过来, “有些时候不要那么急……” 急什么?华荣月心想到, 她还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屋子里面的人叫她进去, 她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装修的还算得上是“朴素”,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特别的亮, 周围全都是灯笼人高的烛台一间屋子里面就有六七个,华荣月站在屋子中央眼睛晃的都有点疼。 她站在屋子中间,莫名的有点恍惚。 “华荣月。”那边的人在她进来以后就停止了交谈, 华荣月看见了之前跟她见过面的一个男人,另外一个则是坐在屏风里,她看不见样子, 那个男人对待华荣月丝毫没有提起自己心情不好的这件事,而是笑着道,“你白天给我拿来的那个……可真是好东西啊,你知道那是什么嘛?” “不知道。”华荣月淡淡的道。 “哈哈,那就拿给他看看。”那个人不在意的对着旁边的人笑着道。 话音刚落,旁边走出来一个侍卫端过来一个托盘,盘子里面就放着那几封信件,华荣月接过来看了一眼这白天她早就已经看过一遍的东西,重新仔仔细细的认真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她笑了起来,“这倒真是个好东西。” “对,江连焕也是个妙人,居然这个样子了,还察觉到了一些事情。”那个男人笑着道,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华荣月,摇了摇头道,“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江连焕这个人有意思,那就把他也弄过来就是了。一个人而已,对于你来说有什么难办的吗?”屏风后面的那个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么做倒也是容易。”那个男人听了之后笑着道。 华荣月在下面微微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只可惜,蛊我这里暂时只有一个。”那个人摇了摇头道,他又看了眼华荣月,似笑非笑的道,“而且如果我这么做了……恐怕有人会不是很开心啊。” “这就是你找到的那个人?”屏风后面的人微微的探头看了一眼华荣月,又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江连焕不是你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人吗?你扔下江连焕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不管,跑过去找了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真的有意义吗?” 那个男人听了这话淡笑不语,他的背后,华荣月慢慢的走了过来,然后忽然间抽了刀出来。 她的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就是平时的样子,甚至还挂上了一丝淡淡的温柔的笑意,就像是白日里她轻声的安慰那个被吓到的姑娘一样。 从屋子的最中央走到屏风这一侧,她的脚步看起来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就仿佛是在悠闲自在的散步一样。 说起来很奇怪,这就是一个看上去很温柔,也很平常的人,但是当他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然而等到她站到屏风前面时,一刀划过,那碧玉质地的屏风从当中断成了两截。 屏风的上半部分缓缓的滑落,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屋子里外瞬间发出了一种骚乱的声音。 不少人都对着华荣月掏出了自己的武器。 这屋子里面的人不仅仅是他们这一方的人,还有屏风后面那人自己带来的人。 华荣月看着上半段屏风从自己的要钱缓缓的滑落,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这一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华荣月看见屏风后面,露出了一张脸。 这脸明显不是中原人的脸,眉毛十分的粗,眼睛很大,而且身上的一些服饰纹路让华荣月认了出来,这应该是一个苗疆的人。 “你,你要干什么?”那个人看着华荣月,表情微微有些惊恐的道,他显然是没想到华荣月会这么做,这会身体不自觉的靠在了后面的墙上,“真,真是大胆!还不快退下?”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就围上了一群人,将华荣月团团围住。 华荣月看了眼周围出来的那些人,又看了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有他这边的人没有丝毫的动作,因为一般来说,没有男人的下令,周围的人本来就是不会多做一步的。 周围的气氛压抑的可怕,那个苗疆男子周围的人都已经紧张了起来,而男人这边则是按兵不动,所有人都在盯着华荣月一个人。 “我本以为我们今天来,是想要好好的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情的,但是如果大人是用这种姿态来对待我们的话,那恐怕我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那个苗疆男子冷冷的说道。 “我一直都是真诚待人的,只不过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男人轻轻的笑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个苗疆的男子看见自己手下的人过来了,似乎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他反过来嘲讽了一下华荣月还有那个男人,“区区一个无名小卒,居然还敢对我下手……既然今天的见面并不是很愉快,那我看我就只能回去了。至于这个无名小卒……自然要因为他的无知而付出代价。” 华荣月又看了一眼男人,男人甚至饶有兴致的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忽然一伸手,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的动作看起来倒颇有点像是在欢迎华荣月品尝什么似的,而华荣月却知道,如果她今天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攻击,哪怕是死在这里了,这个男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里波动。 华荣月的脸上依旧还是那种温柔且无害的样子。 她今天来应该就是被人用来给当刀的。 或许是华荣月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了屏风后面的人不小的信心,所以他的眼神一狠,对着周围的人下令道,“给我上!杀了他。” 周围的人一窝蜂的朝着华荣月涌了过来。 华荣月抽,出了自己手中的无伤,然后看了看围上来的那些人,漫不经心的一挥…… …… 月光似水,华荣月站在一地倒下的人当中,依旧漫不经心的用布擦了擦自己的无伤。 那个苗疆的男子恐惧的缩成一团挤在墙角,他还在瑟瑟发抖着,看着望向他的华荣月,慢慢的挤出了一丝笑,然后声音颤抖的说:“大,大人,我同意你的决定了,你只要让他收手就可以。” 他说完了这句话后又看向了那个男人,男人则是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是笑着看华荣月。 华荣月把无伤上面最后的一丝血擦干净,然后有些嫌弃的微皱了一下眉,看着男人道,“不要总是让我来做这种事情,也不要总来试探我。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也一起杀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苗疆男子愣住了。 那个男人听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后,居然连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他看着华荣月,开心的笑了出来,然后用一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宠溺的语气说道,“好,好,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你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那个苗疆的男子已经彻底愣在了那里。 华荣月淡淡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转身来到了旁边放着的一张椅子旁边,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旁边的人立刻给她上了一杯茶。 她就这么淡定的样子,跟男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周围的人都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连那些丫鬟看见华荣月坐下后都开始给她端上来了糕点,男人只是轻笑的看着华荣月。 苗疆男子已经彻底的不出声了。 不过在华荣月刚喝了一口茶之后,就听见那个男人用一种不满的语气道,“可是荣月啊,你为什么不杀了这些人呢?我今天可是特意把他们留下来扔给你玩的啊。” 华荣月喝茶的动作顿也没顿,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花面从来不会在女人面前杀人的。” 吴明的组织 华荣月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花面其实是一件挺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过华荣月却知道男人并不会在意。 因为那个男人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华荣月装成花面之后的样子的。果不其然,他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就笑了起来,甚至也不在追问华荣月了。 华荣月继续喝茶, 没有任何的心里波动。 其实根据上辈子易大佬和江连焕的结局……华荣月推测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江连焕刺杀了易玲珑,那么这辈子她就要取代了江连焕去刺杀花面。 刺杀了花面之后呢? 这也是华荣月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 上辈子江连焕杀死易玲珑成为了蛊王, 之后如何华荣月并不清楚, 不过他一定是被控制了,那么这次这个男人想操纵他做什么,华荣月就不知道了。 其实华荣月在那个男人那里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一般情况下来说, 那个男人不会太亏待他手下的人的,而且他特别喜欢聪明的人。 很巧的是,华荣月刚好就是他手底下特别聪明的一个人。 华荣月一直都在“稳步提升”自己的能力, 让自己看上去疯的十分正常的样子, 那个男人同时也对她安排了一系列的实验, 来观察她的实力到底到达了何种地步。 在这样的实验中表现的太过正常是没有必要的,所以华荣月偶尔也会小露一手, 尽管在她看来这简简单单的小露一手,就已经足够令周围的那些人震惊了。 男人手下的其他人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后来的麻木。到了最后,这些丫鬟们甚至都已经学会了不在乎华荣月又搞出了什么何等反人类的操作, 甚至还能在华荣月又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淡定的给华荣月上糕点。 对了,华荣月无意间透露过一次自己喜欢吃很甜很甜的糕点这件事——在她某次发飙把男人手底下除了她以外最引以为傲的疯子给打到趴下痛哭流涕后,一位侍女不慎给她端上来了一盘糕点,她吃完后就再也没有发飙。 这就导致这边的侍女随时都备着各种各样的糕点,随时随地都在华荣月发飙的时候端上来, 不够的时候随时续盘。 这也曾经让华荣月短暂得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装疯子装的有点太像了,或者说太丧心病狂了才能把人紧张成这样。不过在吃到好吃的糕点之后,她就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 华荣月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想着这个男人还干过的抽风的各种事情。 ——他曾经给华荣月讲了一堆江湖中的各种大事,然后立刻问华荣月对这个江湖局势的猜想,他在短短的十分钟内涉及到的组织和人名就差不多有几十种,只讲了一遍,就问华荣月的看法。 华荣月其实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神经病,如果她要不是穿越过来的,并且身为花面的时候也看过不少的组织情报,凭她那脑容量还真的顺不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又有一次,他那天给华荣月看了一堆秘籍,然后第二天就问她那些秘籍上的武功是否有所领悟,华荣月当时差点想把书直接拍到他的脑袋上,并且严肃认真的告诉他疯子只是武功比之前强一点,但并不是超级赛亚人。 但最终华荣月还是咽下了这一口气,给那个男人展示了一部分武功——这些武功当然都不是华荣月现学的,而是在易大佬的逼迫下学会的。 不过不得不说,展露了一丝头角之后,华荣月的地位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华荣月低调的要命,周围的人都把她当成空气,直到华荣月展露了一些手段后,他们才对华荣月逐渐恭敬谨慎了起来,毕竟人都是慕强的。 其实一开始华荣月的待遇没有这么好的,她待遇的转变貌似都发生在她的“实力”展现出来之后。 那些人从一开始对待她都像是她像什么从外面被男人随便捡回来的小动物一样,一直到现在,所有人看见了华荣月都会恭恭敬敬的喊她“大人”,倒是这个男人之前对待华荣月笑呵呵的,现在还是笑呵呵的。 但无论哪一种,其实都像是对待 流浪狗。 华荣月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她对着月亮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身后的人追了过来道,“大人,请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她接过那个人的东西看了一眼,几包糕点,几包零食,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册子。 可以,这里的人慢慢的开始跟花船同步了。 华荣月把东西随意的背在身上,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去了,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唉……这年头当间谍的水平也越来越高了啊。”华荣月回到百草堂后准备喘一口气,好好的喝口水,就突然看见街对面的一个人在对她招手,华荣月看了一眼之后……瞬间脑袋巨涨。 对了,她忘了这边还有个傻白甜的麻烦了。 …… 阿折在街对面对着华荣月招手,他其实手头有情报要给华荣月,是花船最新传过来的一些消息,不过阿折在发现自己要传消息的人是华荣月之后,他就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该怎么说……他总觉得华荣月是个看起来就不会太让人紧张的人啊。 况且天易楼的杀手生涯教导他,当线人这种事情要伪装的越自然越好,他的底子最近也被花船那边给洗干净了,是一个远道而来这边投奔亲戚,但不巧发现自己亲戚已经去世了的小可怜。 又重新获得了一个身份的感觉十分的神奇,阿折没办法向任何人去诉说。 但他这种心情,当年刚刚从天易楼里逃出来的华荣月说不定能理解个一二。 阿折回去之后好好的想了一下,华荣月既然是“线人”,那么他的东西是要拿给谁的呢?他推测这个人一定离他们不算远,再结合百草堂里面的状况一看……阿折锁定了一个人——萧翰。 这就跟他之前的猜想对上了。 阿折之前就在疑惑,百草堂这么一个看起来平平静静的小医馆,是怎么养出来李静怡那种孩子的。 但如果这么一圆……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教给李静怡武功的,应该就是这位萧翰。 “你要干嘛?去对面吗?我告诉你,对面那家的小子可怪怪的,今天早上一看见我就莫名其妙的笑,笑的我毛毛的。”百草堂里,华荣月准备起身去对面的时候,就突然听见萧翰这么说道。 萧翰这么好心提醒华荣月的时候不多,如果他这么提醒了华荣月,那么一般只证明一件事——阿折真的把他给笑毛了。 华荣月奇怪的回头道,“他……就看着你那么莫名其妙的笑?” “对啊。”萧翰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忽然看了一眼华荣月的眼神,往后面嫌弃的退后了一步道,“你那什么眼神?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咳咳。”华荣月强行把自己脑袋里面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压了下去,然后拍了拍萧翰的肩膀,“没事,你,你继续嗑瓜子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迅速站起了身,像是掩饰什么一样的来到了街对面。 阿折当时正在那里擦桌子,看见华荣月来了之后十分淡定的指了个地方道,“来了,坐那里吧,我这里正好有本剑谱,一会要拿给小怡,你顺便捎过去吧。” 华荣月坐了下来,看着阿折递给她一个册子,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华荣月突然觉得花船派他过来非常有先见之明了,虽然这人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但俗话说聪明人想的多,这样的傻子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自然的就像是拿过来的真是个普通剑谱一样。 她回去后把东西翻开来看了一眼,第一行上就是有关于阿折的个人信息,阿折东西拿到手以后就非常恪守职责,从来没打开来看一眼,所以他也不会知道,自己送过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情报。 无缘无故出现在他们这条街上,然后被小红吸纳了回去,目前也没人知道他原来是在哪里的,只不过刚捡到的时候看起来心如死灰……吗。 华荣月大概了解了一下阿折的情况,在“心如死灰”四个字上面停了一下,然后又翻向了下一页情报,看见了之前要跟花船交涉的吴明的情况。 吴明那边已经派出人去和花船接触了,不过出面的并不是吴明,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代理人。 华荣月在“庞大的组织”上面停了一会,又往下翻了翻,花船的信件中描述了跟他们那边交涉的人的一些特点。 ——那些人都是疯子,不过他们却大都能保持理智,保持理智这个说法在短短的一份情报之中就提到了不止一次,这说明他们理智的程度足够令人震惊,且非常的特殊,才能让花船的人重复这么多遍。 华荣月不清楚这个理智的水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她突然想起来吴明想要跟花面见面的理由就是“每次我觉得他会失去理智的时候,他都是清醒的”。 有意思……看来吴明说的这一句话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人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才对花面感兴趣的啊。 华荣月提笔准备写回信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花船曾经抓过三个很奇怪的疯子,那三个疯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理智”,超乎寻常的理智,让人过目难忘。 等等,这三个人……华荣月沉思了一秒,提笔写下了一行字,让花船的人最近盯紧那三个人。 或许花船跟吴明的接触……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早一点呢。 畅销产品背后的故事 江连焕最近郁郁寡欢, 因为他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恰好作为那个把东西偷走了的恶人,华荣月看见江连焕的时候心里就总是有点莫名的慌张。 而这天,华荣月终于等到了和吴明约定好的时间, 江连焕也准备和花面一起过去。 华荣月穿着花面的衣服, 自然本体就不能跟着过去了,她就以自己在六扇门出任务为理由, 实际上暗暗换了花面的衣服, 来到了见面的地点。 吴明的身份之前对于华荣月来说就很扑朔迷离,而这一次, 华荣月算是稍稍看见了一点点他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跟花船相比, 十八亭才算得上是一个最“正常”的疯子群居住所, 这里依旧保留着华荣月之前看到的肮脏, 破败迹象, 但华荣月已经不再是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小白了,现在她从这里能看出很多的问题。 例如说……华荣月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曾经吐槽过这边的人居住的环境真的是太差了,包括之前她跟齐大夫去出诊过的一些住宅, 里面住的往往是一些年老的人或者是小孩子。 当时她想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而现在, 她想的却是这些人为什么能活下来。 这大概就是不同位置上的不同心态吧。 放在一年前的华荣月来到这里,恐怕看见这些普通人的生存环境会在心里暗暗的想这算得上是虐待,但以她今天的眼光来看,普通人和疯子能够混住就已经堪称奇迹,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哪怕是花船这样的地方, 疯子们和普通人的居住地大部分也是彼此分割开的。 华荣月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前面的江连焕立刻敏锐的察觉道,“怎么了?” “没事。”华荣月在面具下用懒洋洋的声音说。 实际上是她看见一年前她和齐大夫出诊过的一个老太太了,这老太太现在看起来还挺硬朗的样子, 令华荣月颇有些欣慰。 江连焕因为花面突然停下的脚步而提起来的心微微的放了下来。 他现在脸色有些阴沉,大概是因为那封信丢了的缘故,再加上花面在旁边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所以他才会这样。 因为花面平时这个人画风的缘故,他总是会担心花面走着走着就突然间觉得这里很不顺眼,直接一个大招把这里给拆了,但这一次的花面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真的只身一人前来,而且对于周围还蛮适应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发火。 这让江连焕暗自惊奇,同时又觉得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 吴明依旧在他的那个小屋子里面等人,华荣月安静的跟着江连焕走了过去,见到那红的晃眼的灯笼时突然笑了一下。 “这地方倒是自在。” 江连焕在前面推开了门,门里有一个人一瘸一拐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指了指里面道,“坐吧。” 华荣月看见了旁边的小凳子,然后很淡定的坐了上去,她看见江连焕不自觉的瞄了她一眼。 当年六扇门在这边来回扫荡的时候,她还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这边是治安太差,所以才需要出动那么多人,事到如今她明白了,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一个罐子。 而这个罐子的蛊王……华荣月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人。 吴明坐在对面的那个小椅子上,背后还是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看见华荣月以后,从身后忽然拿出来了一张纸,递给了她道,“送给你的。” 华荣月莫名其妙的接过了这一张画,画上面画的是夜晚的景象,满街灯火,还有阁楼上面的人。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吴明就给了她一张画,这一次来,吴明又给了她一张画。 华荣月把画随手揣了起来,看着他问,“什么事?” 吴明静静的观察着华荣月。 他现在的神情没有像之前面对华荣月的时候那么轻松了,是一种少见的严肃的表情,华荣月戴着花面的面具,就像是即将被一个美术生画下来的人体模型一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就在华荣月疑惑的看着他的时候,吴明忽然像是放松了一样,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对华荣月用他那种独特且懒散的声音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画,我画了很久,很漂亮吧?” ……这个疯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华荣月略微跟不上他的思路,不过倒是能回答他的话,“还行,只不过没有画我的脸,如果要是能把我的脸画的更清楚一点就好了。” 江连焕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打哑迷,心里暗暗的记下两个人之间他听不懂的对话。 吴明果然不按套路出牌,在给华荣月看了那一副画以后,眼神略微迷茫了起来,居然就开始自言自语的讲起了古。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江湖上面才刚刚出现疯子。” “那时候的疯子都是暴躁而且懵懂,然后慢慢的,疯子们开始变得疯狂,于是又开始杀人……这是一场混乱最初开始时候的样子。” 华荣月和江连焕谁也没打断,就静静的听着。 “在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混乱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以后,有一个疯子在暴虐中生出了一丝茫然,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是什么不对。” “他知道自己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但却又找不到问题,时间就在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杀戮中度过了,但是在这个疯子疯之前,他曾经是一名大夫。” “于是有一天,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华荣月听着吴明跟他说的这些话,眼神跟着他的身体动作渐渐的来到了他身后的那排摆满了各种各样瓶瓶罐罐的架子上。 “后来,他研制出了一种药。” “……药?” 吴明突然提起的这个问题,别说是华荣月和易大佬了,就连吃瓜的江连焕都一脸紧张了起来。 他直觉上意识到今天可能会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所以就直起了身。 “当时江湖中的疯子们分为好几派,但其中最厉害的几只蛊虫分别掌握在天易楼,朝廷和一些江湖门派手里。”吴明道,“那个疯子大夫当年也曾经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疯子,因为他的手里同样有着一个厉害的蛊。” “那可能是这个疯子大夫拥有的最珍贵又最廉价的东西,他有一个身为画师的朋友,或许,他的朋友才是让他的心里对疯子那无穷无尽的杀戮产生了疑惑的直接原因。” “大夫自觉自己没有别的本事,但其实当时他的手底下有更多的人在支持着他,他和他的支持者甚至在某一个时候成为了江湖上的一股可怕的势力,就像是现如今的花船一样……”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华荣月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好像猜到故事的发展了。 江连焕也从原来的吃瓜状态转化为了目瞪口呆状态,看他的样子,华荣月严重怀疑往他嘴里塞个鸭梨就能直接下肚。 “第一种被做出来的药并不是能够让疯子保持理智的药,而是能够让疯子彻底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的药。”吴明轻声的说道,“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大夫第一次做出的是这一种药,因为这种药除了让疯子们更容易对普通人形成杀戮之外,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但大夫不在意,他那时候已经陷入了疯狂中的疯狂,而且最主要的,是有人开始在逼他作出选择了。” “那蛊虫,有人对其厌恶透顶,有人却对其喜爱至极。” “如果将这种蛊虫下掌控的疯子全部握在自己的手里,连同那蛊王,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一个人……疯子们会全部顺从于他,整个江湖也都会顺从于他。” “但是大夫不同意。” “他觉得,既然疯子也是有知觉的,为什么要来掌控他呢?” “于是在一种极端的疯狂之中,他做出了一个选择,将这种药卖给了江湖上的疯子们。从此,疯子拥有了可以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能力。” “慢慢的,他又研制出来了第二种药,第三种药……” “不过最后大夫死了。” 他说完之后,故事戛然而止,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江连焕,和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实际上面具下已经眼睛快瞪出来了的华荣月。 她都不知道是吴明讲的这个故事给她的震撼大,还是这热销江湖的药居然跟面前这个人有关给她的震撼大。 故事华荣月大概听懂了什么意思,应该是曾经有个疯子大夫因为不满于江湖上有人试图掌控疯子们,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出了让疯子隐藏眼睛颜色的药,开启了万恶之源。 华荣月内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佬产生了浓浓的敬意,别的不说,单说这种药的畅销程度就足够让人震惊,就连六扇门每个月都要花好多银子来买这种药,花船要是能卖的这么火爆,那华荣月非乐疯了不可…… 而吴明的话中透露出来了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其实是当年那个疯子大夫的“画师朋友”。 那个疯子大夫很有可能在死后把那蛊虫留给了他,让他成为了下一任蛊王。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华荣月问吴明。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你的情况。”吴明语气轻快的说道。 他往后靠了一下,平静的看着华荣月。 “如果你疯的太厉害,连人话都听不明白,那么我会考虑在这里杀了你的。” 第四种药 房间里的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华荣月和吴明两两相对的坐着,即使两个人现在什么也没有做,但屋子里的气温却仿佛依旧在疯狂的下降。 华荣月看着吴明, 她不认为吴明能杀的了她,尽管这里是十八亭的主场。但吴明既然说出了这句话, 就代表他要不顾一切代价的杀了她, 哪怕付出的是自己的性命。 这份决心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这让华荣月情不自禁的感慨,看来当年吴明和那个大夫的关系真的很铁。 “为什么我疯了你就要杀了我?” “因为一个疯了的蛊王很危险, 而且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他看着华荣月, 眼神也渐渐的变得混沌了起来。 “或者说所有陷入疯狂的疯子, 其实都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存在是一种错误, 所以我想要努力的改正它。” 华荣月看着现在的样子有些不正常的吴明,大概的理解了吴明的疯狂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来, 刚才吴明说过,他曾经的那个大夫朋友手底下也有过一个组织, 跟花船很像, 而那个组织应该就是现在的十八亭。 那么花船在对方的眼里看上去就是曾经的十八亭翻版了? “我想要跟花船合作。”吴明道,“既然你看起来现在还理智尚存,那么我们之间还是可以进行一些合作的。”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进行合作?”华荣月问。 “那个人不会放过你的。” 屋子里的瓶瓶罐罐依旧整齐的摆放着,却像是一只只眼睛一样,从暗中静静的盯着屋子里的人们。 江连焕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回他觉得面前这两个人彻底在打哑迷了,而且还是他们俩都知道的哑迷。 “那个人”是什么? 华荣月却知道吴明在说什么,因为“那个人”真的想要对花面下手了,而且找的人还是她。 “只要那个人达不到他的目的,那我就很开心了。”吴明忽然间笑了起来。 华荣月思考了一下吴明的话, 吴明话中透露出的其他东西她都不感兴趣,不过她对于那些“药”非常感兴趣。 似乎吴明的手里,掌控着能让疯子变得清醒些的“药”。 “花船可以跟你合作,但你要告诉我那些药的配方。”华荣月道。 吴明听了以后,却忽然摇头笑了起来。 “‘药’可没有配方……这点你应该比我要清楚。” 华荣月听着他的话,觉得话里有话,不过却没有太费脑子的想。 毕竟如果双方既然同意联手,那么作为盟友的吴明最后一定会把药给华荣月的。 “对了,我那里还有几个你手底下走丢了的人。”华荣月忽然想起来了她让花船找出来的那几个家伙,“如果没事的话就把他们领走吧。” “不用了,他们要是在你的手底下待的好的话,就让他们在那里待着,不用回来了。”吴明往后面一瘫,又恢复成了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挥了挥手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回见。” …… 所以说这个人脑回路果然独特吧,天底下敢这么跟花面说话的,估计就他一个。 而且蛊王本应该很关注自己手底下的疯子的,因为手下疯子的数量本来就是一个蛊王实力的象征,头一次碰见自己手底下疯子跑了也不说要回来,干脆直接送人的。 华荣月顿了一下,忽然间摇头失笑了起来,二话没说,起身就走。 江连焕本来也准备起身跟着她走,结果身后的吴明却喊住了他,“你跟着干嘛?回来。” “……谁?我?”江连焕茫然的看着吴明,吴明点了点头,江连焕又看了眼花面,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坐到了华荣月刚刚坐过的小板凳上。 华荣月也没在乎江连焕,吴明既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叫了他,俩人应该不是合谋背后捅她刀子。 ……而且就算是合谋这个,华荣月也有信心在她还是华荣月的时候把消息套过来! 江连焕莫名其妙的看着吴明,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陪衬,这会突然间被人叫了下来,所以十分的茫然。 花面已经离开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花面对他就这么的放心,可能是因为花面一刀就能把他给捅死,所谓的大佬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吴明坐在对面,用一开始观察花面的眼神从头到脚的观察了一遍江连焕,江连焕被他看的毛毛的,诧异的问,“你干嘛?” “我在想……以你的资质,应该也是蛊的好人选,只是为什么现在你的周围……还算得上是平静呢?”吴明淡淡的道。 江连焕听着他的这话,莫名的有点被气笑了。他心说前段日子他莫名其妙的被跟踪,后面又突然丢了跟六扇门联络的信,就这还算平静呢?这要是算,那混乱该是什么样子啊。 吴明看了眼江连焕道,“其实原本我不应该帮你的,因为这大概违背了我的原则……不过既然咱们两个认识,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江连焕一听见秘密就来劲了起来。 他对别的秘密都不感兴趣,可是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就只有“药”。 因为别的东西对他都没有意义,而他最近内心极度的焦虑,所以隐约觉得自己需要用到这种东西。 “其实我刚才对花面说的话对你说也管用。”吴明淡淡的道,“药是什么,你应该早就知道。” “……什,什么?”江连焕紧张了起来。 下一秒,他看见吴明站了起来,“还记得我曾经在花街上对你说过什么吗?” 江连焕回忆起来吴明当时在花街上面讲过的话,当时两个人在见面的时候,吴明确实跟他说过很多疯子有关的消息,那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吴明是一个非常了解疯子的人。 “保持冷静的方法其实只有那几种。”吴明转过头来道,“第一种,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保持理智,那是一种信念,或者也可以说得上是靠一股不想成为疯子的力量支撑着,疯子中还尚存理智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 江连焕点了点头。 “第二种,就是靠削弱自己的力量。疯子们越强大,就会疯的越厉害,或许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掌控好自己的力量,所以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力量削弱,那么自然而然疯狂的程度就会变得减弱下来,人就会清醒。” 江连焕……又点了点头。他对于第二种方法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用的,如果让他变得比现在弱,那还不如杀了他。 “第三种,就是依附于某个更强大的疯子,但那个疯子一定是需要理智的,而不是疯狂的。”吴明道。 因为疯子们慕强,对于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几乎言听计从,所以找一个比他们更强的疯子控制住他们,自然也就算是一个方法了,只不过这样就成了俄罗斯套娃,最大的那个套娃是最难找到的。 这三种方法江连焕其实都隐约的摸索出来过,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三种都不算的上很出色,尽管他用的就是第一种。 江连焕的心里微微的有些失望了起来,本来还想着能够找到一种真正的“药”呢。现在看来,“药”只不过是一种代词,真正让十八亭的疯子大部分镇静下来的,其实是一种方法。 果然该说天底下果然没有容易的事情吗,江连焕苦笑。然而吴明这时却突然说道,“一般来说,十八亭里的疯子大部分都是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的,他们所依靠的就是这三种方法。” “不过这三种方法的效果因人而异,对于有些人来说很管用,有些人来说并不管用,而且限制条件很多,许多疯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能力去达到这些。” “但是还有最后一种方法。”吴明忽然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这一种方法对于所有的疯子都管用,而且十分的容易,只要你做了,那就一定会成功,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先决条件。” 他凑的离江连焕很近,江连焕皱了皱眉,拉开了一点跟吴明的距离。 “你想知道吗?” 江连焕直觉上能感受到吴明似乎是挖了个坑给他,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给别人挖坑。 不过眼下这个坑他不得不跳,所以他问,“什么方法?” “一种强烈的疼痛。”吴明道,“疼痛对于疯子来说是最好的药,只要时时刻刻让自己保持在疼痛之中,那就一定会清醒过来。” “例如说……时不时的打断自己的小腿,这样在骨头长出来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清醒无比,无论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江连焕的身体僵住了。 吴明那双眼睛盯着他,那双眼睛里面往往会存在一些懒散的,迷茫的,神经质的东西,但现在那里面剩下的只有无比的清醒。 江连焕抬头看了眼离得他很近的吴明,忽然像是被电到一样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然后转身推门而出,飞快的离开了这间小屋。 空气中隐隐约约留下来了江连焕的一句话。 “你神经病吧!” 门还在忽闪着,就像江连焕仓皇而逃的身影。 吴明看着江连焕离去的身影,摇头叹了口气。 “希望你不会用到这个方法。” 那个男人眼中的眼线 那天江连焕和吴明到底聊了什么, 华荣月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她试图套话,却发现江连焕的情绪很不对劲,有种炸毛般的迹象。 她把这归结于可能是江连焕最近被那丢失的信件搞得太过暴躁了, 所以才会这样反常。不过一提到信件,华荣月就有些心虚, 然后就不敢再问了。 就这样, 六扇门看似很平静的度过了一个月。江连焕的暴躁是暗地里暴躁的,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翩翩公子。华荣月暗地里搞小动作,表面上她依旧是那个温柔的老实人。 只除了华荣月最近需要负责的东西越来越多, 她虽然越来越温柔,但是手底下的人渐渐的再也发不出什么反对的声音。 人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六扇门里的江连焕突然换成了华荣月, 有了这么一个温温柔柔的新捕头, 大家适应的程度非常的高。 华荣月和江连焕在外界人的眼里, 关系好像越来越差,两个人狭路相逢,就总有一种想要拼演技的冲动。 有时候六扇门的其他人看见华荣月和江连焕迎面碰上的时候, 江连焕都会用一种非常不爽的眼神看着华荣月, 而华荣月一般只是会很“谦让”的从旁边躲过去,不会跟江连焕起什么正面冲突。 外人眼中,这无非就是华荣月抢了江连焕位置以后,矛盾进一步升级了。 所以华荣月手底下的人有时候也会劝她, “你就稍微脾气硬一点, 江连焕现在的职位也没有你大, 你何必在他面前这么低声下气的。”可每次华荣月都是沉默不语。 废话,两个人迎面的时候一般聊的都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顺便交流一下情报,想让华荣月严肃, 她倒是也能严肃的起来啊。 那个男人最近逼华荣月逼得越来越狠了,他的训练强度简直到达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范畴。 相信换作其他另外任何一个人,对于这种训练的强度都坚持不下来,就连华荣月有时候也会被搞得闹脾气。 那个男人的手底下有许多看不惯华荣月的人,这一点华荣月也清楚,毕竟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弱肉强食的性格,他们认为是华荣月抢夺了他们的资源,所以经常不遗余力的针对着华荣月。 华荣月每一次都能把它们打个桃花满天开,这样他们才能消停一段时间。尽管如此,在面对着华荣月的时候,这群人依旧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动力。 “喂。”华荣月有一天正在外面擦拭自己的刀时,旁边有一个人忽然喊住了她,“你最近的武功提升的很快。不过就算再怎么快,也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又把头转了过去。那个人总觉得华荣月像是在瞧不起他,就站起来对着华荣月喊到,“喂,你这个人……” 他的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华荣月的刀就瞬间出鞘,从他的脖子上划过。 鲜血瞬间涌出,华荣月毫不在意的躲开,没有让血一丝一毫流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慢慢的转身离开了这里,只听见身后的那个人痛苦的喊到,“啊……你会发疯的,一定会发疯的!” 神经病,大白天的无缘无故咒人干嘛,华荣月想。 其实在华荣月之前,那个男人似乎用了不少人来做实验,不过貌似实验并没有成功。 华荣月也是在加入了这个组织以后才了解到为何她在华山派遇见的那些疯子都一副暴躁狂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蛊虫就是跟以往的蛊虫不同的。 花面是目前最厉害的蛊王,他对其他的一切蛊天生就有着一种征服力,为了让那些蛊虫不要受到他的侵扰,所以他们才需要让蛊虫变得暴躁起来,从而不听蛊王的话,相当于催生出了一批蛊。 而这种蛊被中到人的身上,那个人瞬间会变成一个理智全无的疯子,本来控制正常的蛊虫就已经很吃力了,这种宛如吃了大力丸一样的蛊虫更是难以控制。 所以要么控制好这种蛊虫,让它为己所用,要不然任由它在身体里面安营扎寨,遇见了蛊王后彻底的失去控制,破体而出。 华荣月在山上看见的全部都是“失败品”,按照那个男人的话来说,凡是不能成功的控制蛊虫,不能让它在蛊王面前保持冷静的,都算得上是失败的蛊虫,都应该被处理掉。 目前华荣月是唯一一个成功品。 刚刚砍了拦路人一刀的华荣月急匆匆的去处理六扇门的事情,最近六扇门的工作也很多,所以华荣月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上被沾了刚刚那个人的血迹。 “华捕头,这里有份东西需要你处理一下……”六扇门里面人来人往,大家都很忙,所以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华荣月的穿着打扮。一直到旁边有几个年轻的新人给华荣月打下手时,有一个人才注意到了那一丝血迹,奇怪的指着道,“唉,华捕头……你受伤了吗?” “啊?没有。”华荣月看见了那抹血迹,“我昨天流鼻血了,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吧。” “怎么会流鼻血呢?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上火了啊?”那人跟华荣月打趣着。 华荣月摇了摇头。她忽然看见这几个人里面的一个姑娘很眼熟,好像就是上次去六扇门装易玲珑时碰到的一个新人姑娘。 “好巧啊,原来是你。”华荣月笑道,这姑娘看着华荣月,犹豫了一会,也微微的点头对着华荣月笑了一下。 “你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留在我的身边帮我打打下手吧。”华荣月递给了她一份文件,“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可以吗?” 姑娘愣了片刻,接过了文件,又点了点头。 华荣月对着剩下来的几个新人笑了笑,在他们一片“华捕头,你果然还是喜欢人家小姑娘”的打趣声中离开了这里。 姑娘愣愣的坐了一会,然后用手轻轻的握住了自己衣服旁边的带子,那是华荣月的血刚刚沾上的位置。 她认真的比划了两下,又测量了一下这里跟鼻子之间的位置,最后把带子放了回去,又莫名的摇了摇头。 …… “这份东西你拿着。”华荣月刚刚出了六扇门,门口就有一个捕快站在那里等着她,“听说你今天下午把小房给弄伤了?” “是他先凑过来的。”华荣月淡淡的道。 “那你也不能这样。”那个人“苦口婆心”的对着华荣月道,“在你没来之前,小房可一直认为自己是大人手底下最厉害的人了,他还觉得那个蛊是为他而准备的呢。” “为了他?”华荣月听完了之后冰冷的笑了起来。 “告诉他,如果他下一次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刀就不一定会收得住了。” “啊,好好好,明白了,你啊,真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华荣月很可怕的样子似的,一边举起双手一边求饶。 明明这个人昨天才刚刚杀了八个人,现在却表现的像是华荣月比他可怕很多的模样,华荣月看着看着就笑了,觉得这个世界莫名的有些玄幻。 那个男人的手底下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华荣月在那里待了也没多长时间,就已经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暴力狂,每一个都带着惊人的杀气。 像华荣月这样总是温温柔柔笑着的,站在他们里面反倒是格外的突出。 “你最近在六扇门里面挺厉害啊,不声不响的就让手底下的人变得服服帖帖的了。”那人小声的说道,“大人对你也非常赞叹呢。只不过……大人也事先和你说好了,在六扇门里,目前我们不会提供给你任何的帮助。你准备怎么样才能在六扇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呢?” “用不着他插手。”华荣月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 “哦,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那个人哈哈大笑,然后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带起来的风,让华荣月嗅到了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华荣月看着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自己慢慢的从原地站了起来,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其实那个男人也不至于说连一点帮助都不给她,只不过这在华荣月看来,这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又一个恶趣味,或者说是考验她的能力。 在那个人的眼中,没有办法活下来的人应该都算得上是不合格品。 华荣月缓缓的迈进了屋子里,那个姑娘还在不停的捏着自己身前的那根带子,而且似乎已经捏了很久了,连华荣月进门来都没有发现。 周围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这个姑娘还一个人坐着,面前还摆放着没有弄完的各种东西。 这是个工作很认真的姑娘。 华荣月在背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然后轻轻的喊了她的名字。“唐柳蕊,大家都已经走了,你难道不跟着一起走吗?” 姑娘被华荣月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脸瞬间涨红,还有一些紧张的样子,抬头看了眼华荣月,又飞快的低了下去。 华荣月笑着看着她,假装并没有看见她那紧张的小动作,以及桌子上摆放着的用来模拟液体溅落的墨水。 她看着这个姑娘,嘴角的笑容很深。 唐柳蕊 接下来的几天, 那个女生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华荣月。 华荣月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六扇门的那些日常的任务, 那个男人背后交代给她的一些任务,还有花船那边的事情。 “花面?”新进“目”的这几个人有一天在培训的时候忽然被告知了花面这个名字,许多人都还处在很陌生茫然的阶段,只有唐柳蕊说:“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是最近一个很有名的疯子吧?” “对。”负责给这群新人上课的那个老捕头颇有些欣慰的看了眼唐柳蕊, “有关于这个人的事情, 外界的人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们既然加入了目,那么以后一定会频繁的跟这个人打交道……” 台下的人们安静的听着老捕头讲着,唐柳蕊也只不过是仅仅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她还知道这个人极为神秘, 虽然背后的势力特别的强大,但似乎更喜欢待在阴影里面。 并不是所有势力强大的人都会选择像蛇一样的蛰伏下来的,不过花面很显然是这种性格的人,或许这也正是唐柳蕊对这个人格外有兴趣的原因之一。 课讲完了以后, 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唐柳蕊把自己的东西拿好,刚刚准备出门时,却忽然被人从背后叫住了, 她回了头,看见那个老捕头走过来问她,“我看你学的不错啊,来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啊?” “我之前……就是六扇门的捕快, 后来被挑中进了这里。”唐柳蕊停了下来,微微有些紧张的道。 她面对着老捕头的时候有些紧张, 所以没有说几句话,就赶紧溜走了。老捕头看着唐柳蕊离去的身影,耳边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她是这一批新人里面最出色的捕快了。” “唐柳蕊?”老捕头转过头去,略带惊讶的看着走过来的那个人。 “怎么?不信。”走过来的那个人笑着道,“别看这个小姑娘文文弱弱的,懂得东西可多了,原本六扇门没想把她招进目的,但是她表现的太出色了,所以就特招了进来。” “那我还真的是……没想到。”那个教课的老捕头摇了摇头,他忽然道,“唉,老陈,你过来做什么?” “啊,我来找一下华荣月。” 华荣月正在外面整理东西,急匆匆的就跟一个人迎面撞上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了不小心撞过来的人道,“你没事吧?” 唐柳蕊晕晕乎乎的,她眼前刚刚稳定下来,就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华荣月,下意识的连忙站直了身子,脸就红了起来。 华荣月看着她红透了的脸,很贴心的没有再靠近她,一直到一分钟之后,唐柳蕊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他才道,“干嘛跑的这么急?” “没,没什么。”唐柳蕊摇了摇头。 华荣月无奈的笑着看她,然后低头捡起了刚刚一不小心被唐柳蕊扔在了地上的书本,书本刚好是打开的状态,他在最上面显眼的地方看见了两个字,“花面”…… “花面?”华荣月好奇的把本子还给了唐柳蕊道,“你怎么会突然写他的名字呢?” “啊……因为今天我们学了有关于他的东西。”唐柳蕊把本子接过后小心翼翼的说。 华荣月听了之后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短时间内应该跟他也碰不上面,干嘛这么早就要学他……”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就想要转身离开了,结果此时,身后看起来一直非常羞涩的唐柳蕊忽然主动叫住了华荣月,“华捕头,请等一等……” “嗯?怎么了?”华荣月转过头来好奇的问。 “我,我……”唐柳蕊说话的声音很小,她犹豫了一会道,“我想请问一下,您那天装扮成易玲珑以后,用的那一招的名字叫什么。” 华荣月听完了这句话之后脸色一变,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凑过去道,“嘘……六扇门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目的事情的,在外面千万不要随便提起来这件事。” 不过他又很快的笑了笑,问,“哪一招?你说的是我的轻功吗?” “不是……”唐柳蕊声音跟蚊子一样小的说:“就是出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您用的好像就是天易楼的刀法……” “是天易楼的刀法啊。”华荣月笑着对唐柳蕊眨了眨眼睛。 “啊?”唐柳蕊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华荣月,这还是她头一次表现出这么大的动作来,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大的过分后,又立刻把头低了回去,脸又红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华荣月看着她低头的样子笑道,“你觉得天易楼的武功不会轻易外传的对吗?我……情况有些特殊,早年间我的师父是从天易楼叛逃出来的,从小收养了我,后来他去世了,所以我会的就是天易楼的功夫。” “哦,原来是这样。”唐柳蕊听了之后,呆呆的想了想什么,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女孩身上莫名有种电波系的感觉,她忽然抬起头来问华荣月,“那么华捕头,以后我有什么问题不会,可以来问你吗?” “可以啊。”华荣月笑着看她,“只要你来,我随时欢迎。” 唐柳蕊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开心了一点。她又对着华荣月鞠了一躬,然后飞快的跑远了。 华荣月看着唐柳蕊离去的身影,低头看了看地板,无声的笑了笑,把自己手里的书又推进了架子里。 …… “华捕头?那你真的是赚大了。”唐柳蕊进了目后新交的朋友听见她说的话后,无比羡慕的看着她。 “华捕头这个人虽然对谁都很热情,不过他最近特别的忙,所以想要跟他搭上话还真的很不容易。” “华捕头这个人……怎么样?”唐柳蕊问。 “嗯……人是个好人,绝对的大好人。”她新交的朋友道,“华捕头这个人人品绝对没的说,但是就是人太好了,经常被手底下的人欺负。” 唐柳蕊听完了这句话后,从床上抱了一个被窝在了怀里道,“他……会被别人欺负吗?” “可不是嘛。”她的朋友道,“也就你这种从来不关心外界的人才会看不出来了,所以你平时还是多接触些人,少成天泡在藏书阁里。” 唐柳蕊抱着被子默默的思考了半天也没有出声。 “唉,唉……”就在唐柳蕊在安心想事情的时候,她的朋友忽然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推了推她。 唐柳蕊好奇的凑了过去,想要听她要说什么,结果就听见她朋友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你不觉得……华捕头其实很帅吗?” “啊?”唐柳蕊愣了一下。 “虽然他们平时讨论起六扇门那几个帅哥的时候都没什么人提到过华捕头,但我真的觉得华捕头是个难得一见的帅哥。”那个女生道,“而且还没有别的帅哥的臭脾气,性格实在是太好了。” 唐柳蕊被她这一句话给搞得莫名思维发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华荣月穿上易玲珑衣服的样子。 不得不说……当她又一次回忆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当时华荣月确实是非常的帅,是跟平日里看见的华荣月一种截然不同的样子。 那种细微的动作,不经意之间的眼神,都能让人从心里觉得这是个十分可怕的站在了江湖顶点上的人。 其实唐柳蕊那天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六扇门出了错,来的其实是真人呢。 “我听说华捕头也负责装扮成易玲珑啦,不过我没亲自去见过……但是你细看华捕头的五官就会发现,华捕头长的确实不错……” 唐柳蕊的那个朋友还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就是他平时脾气实在是太好了,而且为人也太古板了,总给人一种长辈的感觉,就总是让人对他提不起什么精神……” “要我说华捕头性格要是再稍微厉害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恐怕就有一群小姑娘为他腥风血雨了……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其实有不少姑娘私底下也觉得他很帅。”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后来跟几个人聊了聊,才发现大家都这样觉得……” “那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唐柳蕊忽然说了一句,打断了她朋友的话。 “啊?”她的朋友愣了一下。 “我是说……”唐柳蕊的眼神不经意间飘忽了一下,“像华捕头现在这样,那也不是挺好的嘛?” 她的朋友似乎被唐柳蕊的话给弄得懵了一下,喃喃道,“挺好是挺好,但是……” “如果他真的是个性格特别和善的人,那他也不应该喜欢太多人关注他吧……像现在这样,那不就是挺好的了吗?”唐柳蕊理所应当的说道。 她的朋友被她这一席话说的愣了很久,然后才慢慢的说:“挺好是挺好……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又看了眼唐柳蕊的样子,忽然间挑了挑眉,然后道,“小蕊,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你能和华捕头说上话了……” “啊?为什么?”唐柳蕊茫然的抬起头来问。 “……”她的朋友揉了揉她的脸道,“因为你们俩的脑回路好一致啊!去吧,说不定最后华捕头被你给骗到手了呢。” 好人? 最近华荣月上台, 江连焕下台,六扇门里面算是新换了一批领导班子,然后开始了一些人员变动。 华荣月算是比较仁慈的那种领导,并没有对旧人下什么手, 但终究还是提拔了一些自己的人的。 这件事的大前提是华荣月突然收到了一个任务, 这任务是叫她组建一个自己的小组, 但这回并不是什么六扇门的小组, 而是“目”的小组。 ——华荣月终于被正式任命为了六扇门跟花船直接对接的总负责人。 这一天, 有很多人应该都等了很久, 很久。 华荣月任命下来的短短半个小时内, 就收到了七八封飞鸽传书,就这还不算直接找上门来的人。 可以说,这个决定一出, “目”到达了瞬间爆炸的程度, 多亏“目”是一个暗中的部门, 所以六扇门里并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这个结果应该是那个男人一步步慢慢铺下的, 很有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开始筹备了。 只是这个人物不一定是华荣月,华荣月很清楚自己就是被强行推上来的一个人, 所以看起来有些不适应。 ——但她也有自己能够让这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的办法, 那个男人知道, 所以也利用了。 六扇门里也不是没有反对声, 但后来直接被一句话给驳回了, 这句话对于所有的一切反对声那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万用药,百试百灵。 那就是一句“花面把华荣月当成朋友”。 因为华荣月在花街上把刀都怼到了花面的脖子上, 还没有杀他。 呵,朋友。 华荣月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嘴角忽然流露出了冰冷的笑。 ……然后她就意识到这样看起来有点像她正费尽心机的想要阴她的朋友,而不是在心里嘲讽六扇门的人没有一个能识破她的马甲的时候,她赶紧收敛了表情,但还是不幸被那个男人的手下看到了。 当晚,华荣月就被叫了过去。 那个男人看似对华荣月十分的关切,实际上旁敲侧击的说:“我听说你升职了……不过升职了以后朋友好像就变少了呢。” “没有关系的。”华荣月笑着道,“哪怕是全都死光了,我也不在意。” ……华荣月就这样回来了,她回来了之后还在心里吐槽这种拙劣的试探。 不过她那一笑,倒是阴差阳错的让那个男人以为华荣月对花面的恨意很深,所以也算是华荣月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关。 唐柳蕊在不久之后的某天突然知道自己被直接分到了华荣月的手下,她对这个结果微微的惊讶了一秒,因为她自认跟华荣月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过。 反倒是她的朋友听见这个消息后兴奋的一拍她的肩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什么来着?” “可是我们俩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唐柳蕊想了半天自己跟华荣月的交流,好像也就局限在那几次见面的时候。 再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她就又碰到了华荣月,现在唐柳蕊已经可以直接称呼华荣月为“队长”,而不是华捕头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华荣月最近在六扇门正当红,虽然他之前好像闯了点祸,但是又很快被重新任命上了,甚至还高升了一截。 像这一次华荣月组建自己手底下人的风声一放出,大家就都在想方设法的往里面挤,跟当年华荣月第一次当六扇门小队长时候的那个无声无息的情况一点都不同。 唐柳蕊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什么背景和身份,孤零零进来的人。周围的人明里暗里的都带着一些跟寻常人不一样的感觉,只有她,抱着自己厚厚的一大叠资料站在人群中间。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华荣月应该是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的。 而且这个机会应该是很多人都想抓住,但他却转手给了她。 这……需要道谢吗? …… “大家今天人来的很齐啊。”华荣月看着下面的人们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希望大家能够和睦相处。” “没有没有”,“应该的”,这一类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来,此起彼伏,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只有唐柳蕊一个人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反应都比别人慢了半拍。 “唉,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啊?”唐柳蕊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一群比她自己都要先进很多的机器里面,她有些跟不上这些人的速度,所以只能闭上嘴去听。 她隐约听见身后有几个人正在小声的说着话,“我听我爸说这位华荣月比较得上面大人的赏识,跟着他干将来一定没错,但我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听说有一些人最后实在是筛不下去了,只能强留下,比原先估计得多了二十几个……” “我看名单上我是倒数第二个!吓死我了,再差一点我就进不来了。” 唐柳蕊又呆呆的看了眼前面的华荣月,他并没有在意底下的嘀咕声,实际上下面的这群人们或许表现的也太过随性了一些,如果现在在上面的人是江连焕,恐怕他们不会这样小声交谈着的。 华荣月在上面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子,底下的人稍稍安静了点,不过也并没有安静多少。但华荣月好像对此也并不在意。 下面的人递给了华荣月一份资料,华荣月翻开资料看了看,然后对着他们道,“大家应该是通过各种途径来到我这里的,这一点我也清楚。不过你们知道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吗?”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瞬间安静了不少。唐柳蕊也好奇的看了看上面,其实她也不知道选她进来是要做什么的。 华荣月最近提升的速度飞快,大家都猜测他背后应该是有什么人在特意的扶持他,毕竟这个晋升速度,除了这个选项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也有的人听说过华荣月之前的一些身份,知道她是通过某个王爷的人脉才进入六扇门的,如果说她重新搭上了这条人脉的话,那她不至于到现在才重新升职,可如果他搭上的不是这条人脉,那也让人很奇怪究竟是谁敢从王爷的手里去抢人。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唐柳蕊算得上是一无所知,但是华荣月自己却知道的很清楚。 她背后所谓的那个恐怖的势力就是“那个男人”。 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脉,华荣月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究竟如何,或者说他代表着什么,但从周围这些人的态度里也能猜出来一二。 其他的所有人都不清楚华荣月被如此“照顾”的原因,还以为是那个男人看重华荣月,只有华荣月自己知道,她不过是男人的一把刀。 她看了眼下面呆呆的唐柳蕊,微微的笑了一下。 然后唐柳蕊就忽然听见华荣月道,“来,唐柳蕊上前来,把这份东西读一遍。” 唐柳蕊瞬间就懵了。 周围的人一下子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唐柳蕊属实是有些坐立难安。 她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来到了前面,接过东西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 华荣月正在微笑着看她,脸上是一种十分温暖的笑容,唐柳蕊觉得他在这么一群身份背景都比她大的多的人之中突然挑中了她,真的是一件非常令她受宠若惊又无所适从的事情。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这么多的瞩目,只能把那份东西接了过来,然后翻开了册子对着上面的东西读,“疯子的几种特征,他们的眼睛下方有红色的痣,而且性格极其的暴躁不稳定。” “说的非常的对。”华荣月道,“这一点你们刚进六扇门的时候应该都学过了,不过我有些别的问题想要问你,蛊王一般来说有什么特征呢?” “蛊王的特征是身手格外的强大,对周围的蛊都带着压倒性的控制。”唐柳蕊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说前段时间问她这个问题她还回答不上来,这几天连续泡了好几天藏书阁的她简直能够倒背如流。 “有些蛊王甚至还能保持一定程度上的理智,伪装成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听见了吗?”华荣月对着下面的人问道。他等唐柳蕊读完,从她的手中拿过了那份稿子,然后对她又笑着眨了眨眼,“放轻松,不要太紧张。” 是她……太过于紧张,以至于连华捕头都看出来了吗? 唐柳蕊晕晕乎乎的又坐了回去,原本她在人群里面毫不显眼,外表不突出,性格不突出,家世也不突出,所以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搭理她,但现在她一坐下,好几个人都看向了她,仅仅因为她刚刚的对答如流。 “虽说这份工作听起来并没有多么的难,但其实我们从事的事情还是极其危险的。”华荣月对着下面的人说道,“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的把注意事项都看一遍,最好背下来,明白了吗?” “是!” 唐柳蕊坐在人群里面,呆呆的看着前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华荣月。 她想,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华荣月是整个六扇门交口称赞的好人了。 你想成为蛊王吗 又经历了一波看似平静, 实则背地里暗波涌动的谈话后,华荣月一个人离开了六扇门, 准备回百草堂。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华荣月能够成功的当上跟花船对接的人的,最起码六扇门中的一部分就不想。尽管华荣月跟花面的确可以说得上是认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熟,但是六扇门就是有人认为让华荣月这种连对花面下杀手都不敢的人去联络有些败坏了六扇门的名声。 “华荣月去的话,最起码不会二次激怒花船他们。”有人道,“现在花面是江湖上最厉害的蛊王,目前来说他暂时还没有跟六扇门敌对的态度, 而是露出了一定友善的态度, 所以让华荣月去是最合适不过的。” “那也不能派一个连杀人都不会的家伙去啊!什么时候六扇门还需要害怕一个疯子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反对的人们甩袖离去。 六扇门内部的分歧越来越大, 华荣月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六扇门内部针对疯子们的处理也是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的,看起来六扇门内部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斗了一天两天了。 身为漩涡中心的华荣月, 她好像并不太关注于这些事情, 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处理着六扇门内部的事,外面的声音很大,她这里却像台风眼,无声无息的, 格外宁静。 这段时间华荣月都没能再和江连焕联系上,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个男人现在看的实在是太紧了, 华荣月往往离开她平日里习惯性去的地方超过十分钟,就会瞬间有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现在连外部的消息也都联络不上, 完全靠着小胖子和阿折在向花船内传递消息,华荣月感觉那个男人可能在害怕,害怕她跟其他六扇门的人接触上。 真有意思。 有时候华荣月也在跟易玲珑记忆中的场景做一一对比, 想要看看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不清楚江连焕在上辈子上任的时候有没有过这么大的波澜,不过江连焕虽然跟易玲珑表面上也是朋友,但是那股画风是不一样的,他看起来像随时随地都会卖朋友的人,所以阻力应该不多。 那个男人要防着华荣月跟其他六扇门的人接触,防着她跟花船的人接触,甚至可能还要防着其他一系列的人跟华荣月接触,华荣月觉得他着实挺累的,但很明显,既然想要将一个人彻底洗脑,那么将其身边的人都隔绝开来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这个人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别的地方。 例如……华荣月迟早都是要出任务的。 “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华荣月无奈的看着自己手底下那些兴奋的小家伙,有一说一,虽然这里大部分是关系户,但是实力也都是可以的,否则也不可能会被留下来去做这种危险的任务,“一会咱们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任务的,所以都老老实实的跟着我。” “华捕头!”有人兴奋的喊华荣月,“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花街了!” 华荣月眼看着自己脱口而出的一段叮嘱就彻底被这句兴奋的喊叫给憋了回去。 这群新人都处在朦朦胧胧的阶段,一听说今天晚上他们去的地方是花街,瞬间所有人就都疯了,华荣月拦都拦不住。 花面这个人他们不一定认识,但是花街这个地方他们一定听说过。 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是到了夜晚灯都不会熄灭的地方,是天堂的代名词。 这种地方他们平日里可能都不会去,因为家教管的严。不过如果换成了工作去这种地方,那就非常的名正言顺了…… “我去,居然是去花街!”有男生一边换衣服一边激动的说:“我以为会去荒郊野岭这一类的地方呢,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去花街了?” “不是突然决定的,是咱们本来要去的地方就是花街,你没听刚刚华捕头说嘛,可能以后咱们要经常去那里了……” “怪不得我们家老爷子非让我来这里,我爱这个地方………”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一群男生们兴奋的不得了,一边谈一边换要去花街的衣服,默默的推开门离开了这里,以免看见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虽然这群男生这么兴奋,但现实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一下了,毕竟他们去花街上,可不是为了玩的。 华荣月手底下那少数几个女孩子也正在另外一个屋子里面换衣服,花街毕竟是一个很讲究的地方,花面的脾气又那么古怪,哪怕是为了不被花街上的人看出什么差错,六扇门都得把这群人收拾的干净体面一点再过去。 唐柳蕊拿着自己手上的那件衣服,颇有些手足无措,她身边的这些女孩子大部分都出身名门,以前有人甚至在家里都没有自己动手穿过衣服,所以见到这种衣服就随随便便套在自己的身上了,只有唐柳蕊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轻柔的衣服,举在那里愣了半天。 “怎么了?”旁边有人关切的问,唐柳蕊一把将衣服放下,然后摇头道,“没……没什么。” 她手中轻轻的揉搓着衣服,只觉得这布料像是流水一样从她的手里划过。 “这样一看,咱们小队里的人都还蛮精神的吗。”华荣月看着新出来的这群小孩们若有所思的说道。 坦白的说,六扇门选择让一群有势力有背景的人加入了这个组也未尝不是有过这种考虑,这群少爷小姐们一穿上比较像样的衣服,而不是六扇门那身朴素的捕快服,身上的那种气质就散发出来了,走在花街上,估计不会被任何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单从势力上来看,华荣月目前带的这支小队应该是全六扇门背景身份最恐怖的一个小队了,尽管这些人都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她背后的那个人面子而来的。 唐柳蕊站在那里,莫名的有些局促,华荣月也注意到了她,唐柳蕊是一个长相特别漂亮的小姑娘,虽然平日里打扮的有些朴素,不过一穿上这样的裙子后,就变得非常亮眼。 “好了,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发吧。”华荣月道。她手底下的人们围着她问东问西,“华捕头,这次我们去花街都去什么地方啊?” “能给我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吗?” “我们有什么重要任务没有?” “重要任务?”华荣月被这群小孩搞得啼笑皆非,“想都不要想,这一次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待着,跟我们这群老人们一起走。” “唉!为什么啊,我们也是六扇门的,我们都很厉害的啊!” “对啊!” 唐柳蕊一个人慢慢的跟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前面正在和别的六扇门新人打趣的华荣月。 跟其他人不同,在听见花街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另外两个字,花面…… 对于这个人,她能了解到的消息也特别的少,有关于他的资料藏书阁里面是不对他们这种新人开放的,所以唐柳蕊对他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 花面……她又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确定他们这一次去花街上是不是因为他。 “你们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乱跑。”好脾气的华荣月最后都被手下的那群新人们缠的有些无奈了,只能看着他们道,“大家都安静一点,这一次去做任务真的很危险的,所以有些有的没的想法都不要瞎想了。” “没事,我们私底下偷偷的想。”这群新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到。 华荣月推门离开了这里,瞬间这间屋子成为了欢乐的海洋,每一个人都在兴奋的跟周围的人交流着。 看上去,大家都真的非常期待这一次的任务,没有人会为此而紧张,气氛非常的轻松活泼。 只有华荣月一个人离开了屋内,来到了走廊上,此时天已经昏暗了下来,走廊里没有点灯,她把门关上,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屋子里的兴奋与喧嚣瞬间像是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耳边只余下一片寂静。 “现在大人的第一步要求你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能做到什么样子,就全看你自己的发挥了。”门外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有一个人正在安静的等着她,华荣月走了过去,站在他的旁边,看着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丝月牙。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成为蛊王?”那个人忽然笑着对华荣月说道,“或许你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想法……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其实你真的很厉害,也非常的有天赋,尽管平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一点,但你的确并不比花面差什么。” 华荣月低下头,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问,“那怎么样才能成为蛊王?” “杀了花面。” …… “华捕头?”唐柳蕊觉得屋子里面的那群人实在是太吵了,而且他们兴奋的东西她都掺和不进去,就走了出来,想透一透气,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月光下面,凝视着皎洁的月亮。 “您,您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唐柳蕊敏锐的察觉到华荣月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尽管她并不知道因为什么,不过还是问了一下。 “不,没什么。”华荣月沉默了几秒,把身体坐直之后笑着看她。 唐柳蕊觉得华荣月这个人很奇怪,说是六扇门脾气最好的人,可是她第一次跟他见面时却被吓得发抖。说是最温和没有什么心思的人,可她却撞见他一个人站在这里独自望月。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吧……唐柳蕊心里默默的想。 总之,他在唐柳蕊的心里其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月亮升上了枝头,每家每户的烛光也都亮了起来。 花街的夜晚,开始了。 改梁换柱 时隔一个多月以后, 华荣月又一次站到了花街之上。 此时天气已经渐冷,花街上到处都已经多了一些冬天才会有的小装饰。姑娘们的衣服也从轻纱变成了厚厚的锦缎。 华荣月在街上跟一个穿着厚厚的绸缎衣服,抱着猫的姑娘擦肩而过, 她的耳朵上戴着两个毛茸茸的圆球, 就像她怀里那只毛茸茸的猫一样, 看起来就暖烘烘的。 “这里真的是……”走在她旁边的一个人茫然的抬着头看四周, 半晌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喃喃的道, “太漂亮了……” “漂亮吗?”华荣月回过头来看着他, 然后笑了笑。 “算是吧。” 她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面具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听见她回答的人莫名的觉得她这话里的意思并不像第一次来过,却又想象不出来华荣月这样性格的人为什么会来花街这种地方,而且把这句话细品, 里面甚至还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一个人琢磨了一下, 把话咽了回去,并没有接茬。 华荣月他们来的时候是事先跟花船打过招呼的,双方见面的地点定在了花街的一个酒楼上,前去的时候, 花船的那条街都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了,仅仅剩下了花船内部的人。 跟在华荣月后面的不仅仅是六扇门的这群新人,更多的则是六扇门的老手, 毕竟光靠着一群新人是不可能参加这么重要的见面的。 他们这群人的数量也实属不少, 一进花街就被人给发现了,而花街似乎也格外的给面子,街道两旁的屋子里都是花船的人, 他们站在屋子里面,安静的看着这一行在街上行走着的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热闹,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安静, 人们的喧嚣声,欢笑声似乎就从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这边的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却寂静无声。 “拿着这个。”华荣月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灯笼,分给了站在她身后的每一个人,又给了他们每人一根小蜡烛,让他们点起来。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看起来平静又老练。 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新人们此时此刻才感觉到有一些紧张了起来,他们乖乖的接过蜡烛,点了起来。 唐柳蕊也接过了这个灯笼,小小的蜡烛在里面点上了以后,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很温暖且带有暖黄色的光, 她转头看了一眼华荣月,莫名的有些疑惑。 华捕头……好像对这里格外熟悉的样子啊。 …… 华荣月也举起了这盏灯笼,然后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她今天身上穿的是一身青色的衣服,看起来特别的内敛,但周围的视线投到她身上的却最多。 其实她今天一进来的时候就有点纳闷,明明她今天身上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吧,要非说有的话,无非也就是她当了领头的那一个,还是她就是花面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在内部传开了? 华荣月走到了那家酒楼的门口,门口就站着她认识的一个下属,这下属属于有点存在感,但是华荣月却叫不上来名字的那一种。华荣月走上前去,正准备让这位给他们带路,就看见这个人忽然间两眼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一瞪, “请麻烦帮我们带一下路。”华荣月笑着道。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说好的不就来几个吗?”对面那个人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而且带路的怎么会是你,真是晦气。” “唉?你这人……”华荣月旁边的一个人马上就不满了,站了出来,想要问问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伸出手去阻止了他,“没事,尽量不要在这里起冲突。” 那个人听完了华荣月的话,又抬头看了一眼她,见她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也微愣了一下,却依旧是直着脖子拦在那里。 门口的气氛因为这件事搞得微微有些僵硬,华荣月却转过身去,继续笑着跟门口那个人道,“能不能让我们进去一下?如果我们再不进去,时间也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大家脸上也都不好看吧。” 那个人看了华荣月半天,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往旁边让了一下道,“进去吧。” 华荣月对着他微微的点了下头,然后目不转睛的大步往前走,直接绕过了他,从他的前面直接穿了过去。 后面的那些新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然后二话不说的跟着华荣月往前面走。 来这里的新人虽然之前听说了这里会很危险的这回事,但是大部分人本来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在他们心里,花街也不过就是一个玩乐的地方,而刚刚的这场简单的对峙则是给他们上了第一堂课。 华荣月一路上来都表现的大大方方的,或许是因为她这种过于淡定的姿态,不仅稳住了她身后六扇门的那群人,同时还震慑住了花船的这些人,使他们后面再也没有敢拦人。 不过这群人还真是怪啊……华荣月默默的想,怎么她一来花船的这些人就对她横眉竖眼的,她做了什么? 一行人上了酒楼的最高层,在那里站了满满的人,他们一时间没有办法挤上去,所以只能等着那里人的通报。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那珠帘的后面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人来了吗?” 唐柳蕊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忽然就抬头朝着帘子后面看了一眼,那声音就像是最柔最酥的药,仿佛随时能酥到人的骨头里。 “人……已经来了。”外面有人传话道。 “那先让他们都退下,把那个领头的请进来。”屋子里面的那个人继续用这种懒洋洋的声音说说道。 六扇门的那些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华荣月。 华荣月脸上微微有一些惊讶,但或许是由于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的原因,所以这种惊讶并不太能表现出来。 “请进吧。”花船那边来了一个人,然后不由分说的就要把华荣月带到里面去。 “喂,等一下!”六扇门的这群人一惊,然后就全都吵了起来。 这事情一上来的发展就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虽说目前他们还看不出来华荣月被带走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现在周围的气氛已经非常压抑了,所以大家下意识的都觉得华荣月被带走会出事。 尤其是帘子后面那个刚刚说话的人,这人明明连脸都没有露,但是听声音就莫名的让周围这群人感觉到有一些心慌,所以他们不想让华荣月跟着他们走。 唐柳蕊在人群之中更是有些懵,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怎么突然之间华捕头就要一个人去了。 那个人指名谁不好,为什么要偏偏指名华捕头? “不会有什么事的。”华荣月转过头来笑着说,他的语气依旧是轻柔的,“你们在这里安心的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周围的气氛一片混乱且压抑,但只有他还像是平日里那样让人安心,渐渐的,六扇门这边就安静下来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被带走。 唐柳蕊在后面捏紧了拳头,她不留痕迹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却意外的发现六扇门中有一个人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 她说不出来这种情绪是什么意思,只是和周围人明显的担心和焦躁不同。 这个有点奇怪的眼神莫名的留在了她的心里,让她一瞬间就将其记住了。 …… 而华荣月在跟着花船的人进入了里屋以后……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戴着花面面具的清秀小帅哥。 没有错,熟悉的双簧又一次上演了,刚才在外面也是华荣月直接给六扇门的那群人传的音,而真正坐在这里的就是清秀小帅哥。 “天啊,大人,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清秀小帅哥在看见华荣月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将面具摘了下来。 华荣月深深地意识到了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花船应该有很大的压力。 你看,清秀小帅哥都恨不得扑到她的怀里痛哭流涕,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华荣月也随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问,“外面那些人怎么回事?怎么每一个人看见我样子都怪怪的?” “啊?你说他们啊。”清秀小帅哥茫然了一秒,然后意识到华荣月在说什么,就相当不好意思的道,“这件事是他们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花船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您的身份,然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说今晚来跟六扇门谈判的人是上一次用刀抵住了您脖子的人,花船的人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清秀小帅哥道。 华荣月的手一顿,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天啊,她的手下都是怎样的一群极品小天才。 怪不得刚才在外面对她那个态度。 “大人,您这次来准备怎么办?”清秀小帅哥试探着问,华荣月道,“没什么,我问你,之前交代的那件事办到了吗?” “办到了,那个人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那就好。”华荣月随手接过了他碰过来的外袍,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扔给了他道,“你穿上之后在外面不要乱跑,也不要说话,今天来的人里有那个人的眼线,他一直在盯着我。” “明白。” 清秀小帅哥换上了华荣月的衣服,转手戴上了华荣月来时的那张面具,他的身高和轮廓本就和华荣月差不多,现在换好了装扮,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 他就是华荣月最忠实的影子。 华荣月把花面的衣服随意的搭在了身上,然后扣上了花面的那张面具,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千防万防,也防不了她来个改梁换柱。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她随手推开了窗户,朝着下面望,楼下的那些六扇门的人们原本正被“请”到一旁吃茶,此时正在小声的聊天,却不防有人突然一抬头,就看见了华荣月。 将计就计 两方明明刚刚还见过面, 此时却不相识。 “喂,你看看那上面……”唐柳蕊原本正在低着头想事情,忽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看了眼上面的人。 那人的位置离唐柳蕊这个视角来说还有点远, 她不得不换了一个视角, 然后朝着那边又看了一眼。 那里出现了一个人,正趴在窗台上往下面望,好像视线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 不过却又像是看见了他们。 “他是……”这边六扇门的人们都站了起来, 唐柳蕊也看见了那个人,她记得最深的就是那个人鲜艳的颜色,像是一团五光十色的火, 燃烧在这本来就很眼花缭乱的街道上。 唐柳蕊还想再仔细看一看,却发现那个人直起了身,重新回到屋子里了。 “刚才的那个人……”她听见旁边有几个六扇门的老捕头小声的道, “是不是花面?” “应该是他,没错。”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小声的回答道。 花面……啊。 唐柳蕊又一次重复起了这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第一次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地印记。 街道上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两边的人缓缓分开,唐柳蕊下意识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见街头抬过来一个红色的小轿,轿子里面似乎坐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街上的人们开始吵吵嚷嚷了起来,人们开始欢呼, 一些小孩子从他们的身边跑过,大家看起来都很热闹的样子,而坐在这边的六扇门几人却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他们面面相觑。这热闹的景象跟刚刚他们来时的那种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顶轿子缓缓的从他们的面前走过,里面似乎是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那女人从这边经过时,还不经意间往这里看了看。 “好美……”唐柳蕊心中暗暗的说道。 尽管只是擦肩而过,但是唐柳蕊就已经看见了那女孩子的面容,如花一般,配上那身红衣,简直说不出来的出挑。 那轿子宛如一只翩然飞过的蝴蝶,只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惊鸿一面,然后就翩翩的飞入了别的地方去,一直飞到了刚刚华荣月进入的那个阁楼上。 “她去那里做什么?”六扇门的人皱着眉道。 几乎就在他们发出了这种疑问的下一秒,阁楼上面的窗户忽然皆被人从侧面推开,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纱笼罩在屋子的四周。 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高了很多,所以雾气一下子就蒸腾了起来,四周瞬间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六扇门的人们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一瞬间都惊呆了。 就在那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钻进了他们的鼻子里,这种香气既不是什么花香,也不是什么果香,更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香。 只闻了一点,就让人心神动摇了起来。 那顶小轿子一路被抬到了阁楼的最顶端才放了下来,从那个红色的轿子上,走下来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 她从轿子上走了下来,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将她带到了一个刚刚就坐在窗边的男人面前。 “这人……谁啊?”六扇门的那些老捕头们把眉头皱了起来,他们还真的没认出来这刚刚过来的姑娘是谁。 只有一个老捕头皱了半天眉,最终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名字,“林七娅?” 林七娅从轿子上走了下来,被旁边的人扶着缓缓的朝着那个坐在窗边的人走去。以她本来的功力,她不至于需要别人来扶,不过这样会让她看上去弱不禁风,所以她就这样安静的被扶到了窗前。 她从后面静静的看着那个人。 明明是那个人叫她来的,此时此刻她来了,那个人却有没一点回头的意思。 林七娅却不敢对那个人使小脾气。 原本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林七娅也从来没有想过,但今天,这群人却莫名其妙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并且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不清楚这群人是怎么知道她的栖身之地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天易楼安排下来的地方,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堪称是真的无所不知,这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可在这恐惧下,又隐藏着一丝不可告人的喜悦。 她轻轻的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然后用最轻柔的动作抚上了他的肩膀,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但林七娅也没有气馁,这个人对她的动作没有反应,就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要知道,习武之人对于自己的身后总是非常敏感的。 就在她刚刚准备再靠近一点时,那个人忽然一伸手,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 林七娅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却又被她很快压下,她身上穿着的是来时那人特意给她的一身红裙子,裙子的布料简直就像是流水一般,顷刻间便洒了满地。 房间内瞬间像是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林七娅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脸,只能低着头,小心的看着别处。 她的视角一转,忽然就在这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样子有些熟悉的人。 那个人就像是抚摸一只猫一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接着一下。 “谈吧。”林七娅听见他笑着对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说:“你带着这么多的人大张旗鼓的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 楼下的六扇门众人们看着阁楼上面,由于阁楼周围的窗户都已经被撤掉了,所以他们在下面看的还很清楚。 他们看见这阁楼上面的花面以及林七娅,还有坐在了角落里面的华荣月。 华荣月看起来坐的很拘谨,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面,而花面相对他而言就要放纵的多。 那个姑娘卧在她的怀里,微微的侧着脸,花面在众人面前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揽着一个姑娘,六扇门有的人从来没看见过这种类似的场景,都忍不住羞了面。 这窗户被撤掉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把窗户撤掉后,周围的街景甚至是包括一部分的天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下面,是人来人往的行人们,以及灯火辉煌的花街。 上面,是深邃幽蓝的天空,以及细碎的星辰和纤长的月。 坐在这里的人仿佛能够看见这世界上的一切景象。 而这个人,正是天下第一人。 林七娅坐在这里,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她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夕是何夕。 “这是上次的那个姑娘?”林七娅听见华荣月的声音道。 她知道对面的那个人恐怕已经认出来了她,越发不肯抬起头来。 刚刚那么一瞬间,她也在心里想对方究竟是谁,最终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可能合适的六扇门小捕快。 “对,就是她。”花面的笑声低低的传了过来,林七娅都能感觉到他笑起来时胸膛振动的感觉,“怎么,你也记得她?” “……这位姑娘容貌倾城,在下怎么会忘。”过了一会,林七娅听见对面的那个人这么说道。 她心里微微一动,就感觉到花面抚摸着她脑袋的速度似乎慢了一瞬。 “林七娅……”在街上,一个六扇门的捕头小声的在心里来回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她怎么也来了?” “对了,应该是花面把她给请过来的。”他想了想,恍然的道,“难道花面他真看上了林七娅这个女人吗?” “呵……”过了半晌,那个捕头的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我只能说,花面这个人的武功还可以,眼光却是真的差……” “不过这样也好,林七娅这个女人惧怕大人,看来过一会需要我来亲自找她一下……” “前辈,前辈!”他刚刚想到这里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在叫他,“前辈,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六扇门的老捕头低头往脚下一看,看见的是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荷包,再一看问话的只是一个跟队过来的六扇门新人,就摇了摇头道。 “这可不是我掉的,小姑娘,你再去问问看别人吧。” “啊……好的。”那个看起来面目很清秀的小姑娘走过来,把荷包捡起,然后朝着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询问。 华荣月怀里抱着林七娅,看着对面坐的正儿八经的清秀小帅哥,忽然觉得他这样也挺惨的,自己大晚上的被迫加班,还要被迫看着自己的boss当着他的面抱妹子…… 当然华荣月对于林七娅这个人是没什么想法的,她甚至可以肯定林七娅对花面也没什么想法。 林七娅这个女人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与其说她会贪恋花面的爱,倒不如说她更贪恋花面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 一切的乖顺都是假象,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花面。 那么接下来……她就要验证一个东西了,华荣月心里暗暗的想。 冤有头债有主,华荣月要确认一下,林七娅这把最初对易玲珑动手的刀,究竟是谁派出来的。 如果林七娅这颗棋子利用得当的话…… 她最后伸手抚摸了一下林七娅的头发,感受着安静无比的林七娅,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 “六扇门……有一些事情想要找您商议。”她用华荣月的声音道。 “只是……花面大人可否赏脸一听呢?” 将计就计2 华荣月这次来, 是接了六扇门的任务的,六扇门希望她作为六扇门的代表来跟花面谈判,并且希望华荣月能尽量稳定住花面的情绪, 避免与他发生什么冲突。 当初六扇门没有对花面动手, 华荣月就考虑到六扇门应该是想用安抚的手段来对待花面的。毕竟花面作为一个蛊王,某种意义上可以起到稳定疯子的作用, 况且他还没疯,所以不至于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是华荣月同时还接到了另外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那个男人”给她的, 而任务的内容跟六扇门的彻底相反。 那个男人想让华荣月刺激花面, 看看能不能套出他什么东西出来。 华荣月觉得那个男人想的其实并不是刺激花面, 而是刺激她本人。 那个男人对华荣月所说的有关于花面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瞎编的。他骗华荣月花面在那个山上杀了更多的人,还把“证据”给她看。 他也知道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当着花面问他在山上的时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这根本刺激不到“一无所知”的花面,也只能刺激到华荣月。 按照那个男人的剧本, 现在的华荣月内心应该是五味杂陈的。 她之前相信了花面说过的话,选择没有杀了他,结果在山上却眼睁睁的看着“花面”杀了那么多的人。 那个男人还告诉华荣月, 她肚子里面的那只蛊虫在她控制不了的时候, 遇见了蛊王就会破体而出。如果她真的死在了这里, 那么她也就用不着再回去了。 华荣月在脑海里面转了一圈,用华荣月的声音问, “不知道花面大人……是怎么看待疯子的呢?” 卧在花面怀里面的林七娅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 忽然间心里跟着跳动了一下。 她其实也挺想听听花面这个男人究竟是如何看待疯子, 才能成为了目前的蛊王的。 “疯子们……是一群疯狂的家伙。”她听见抱着她的那个人轻轻的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随时都会像一群野狗一样冲出来,然后将他们面前的所有东西撕碎。” “不过如果有人能够管住他们。”他笑了笑, “他们就会变得像猫一样的乖巧。” 他说着话的时候,还伸手又抚了抚林七娅,林七娅果真就像猫一样,她微微的把头扭了过去,眼睛微微的泛红了起来。 “是这样啊……”华荣月道。 “怎么?”花面笑了笑,“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没有没有。”华荣月连忙说道。“只是我在想……您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的话中说的不清不楚,似乎意有所指。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花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街上的行人们,每一个人从这个角度来看,都像是一只蝼蚁,仿佛一伸手就能决定生死。 “如果要真的问原因,那么疯子就是这样的。”花面过了许久后缓缓的答道,“如果你不打败了他,他就会打败你,现在我是蛊王,所以所有的疯子都要听我的话。他日如果来了另外一个人打败了我,那么我也会听他的话。” “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花面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林七娅的肩头,林七娅当场会意的起身,去旁边端了茶壶来倒茶。 花面笑了一下,“小捕快,你上面的人派你来,难道就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让你来做什么?如果你一直这样问东问西,可是说不清楚事情的。” “华荣月”连忙道,“是的,我们希望大人能够帮我们镇压一下江湖上面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因为他们的数量太多了,而我们没有办法摸清楚他们的行踪,但如果由您出手,那么这一切就会变得简单一点的。” “帮你们镇压江湖中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怎么做?”花面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华荣月”。 “您现在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已经如雷贯耳了。”“华荣月”低下头道。 “是吗?”花面笑了,“我还以为上一次之后如雷贯耳的应该是你呢,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易玲珑啊。” “这不一样!”“华荣月”抬起头来,似乎是因为旧事重提而变得有些恼怒。 在一旁倒茶的林七娅则是心里了然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上一次她差点就以为这个小捕快才是传说当中的易玲珑了,要不是后面那位大人手底下的人告诉了她实情,恐怕她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只是林七娅实在是想象不到,花面怎么会选择这么做?来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来顶替他之前的那个身份呢? “在一般江湖人的心中,我的存在感并不高。”花面笑了一会,笑意就忽然淡了下来,然后缓缓的道,“不过你要是说疯子……那么天底下的疯子,应该没有不知道花面的了。” “那请您务必要让他们归属于您。”“华荣月”恭敬的道,“只要江湖上所有的疯子们全都归属于您了,那么您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蛊王。” “而如果您愿意与六扇门合作,那么六扇门也会在暗中帮助您扫清一切障碍。” 林七娅在听见六扇门这几个字,还有华荣月说的那些话时,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而花面在听完这句话后,似乎心里也微微有了波动。 他手里端着的茶杯中,有一道波纹缓缓的荡开,就像一粒小石头扔进了湖水中一样。 “华荣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十分恭敬的伏在地面上,他过了一会,听见对面的花面缓缓的道,“这是你的愿望,还是六扇门的愿望?” “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华荣月”立刻回答道。 他的话语中听起来充满了诚恳,这本来就是他应该说出来的话,不是吗?毕竟对于一个心底很好,人又很善良的人来说,能够让全天下的疯子都归属于蛊王的手下,而那个蛊王还和六扇门有联系,还了武林一片安宁,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花面安静的看着外面的街道,此时此刻,那上面早就已经站满了人。他的面具下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林七娅却依稀觉得,他面具上面的图案好像比上一次又复杂了一分。 就好像是他脸上的面具又厚了一分一样。 过了一会,林七娅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刚刚还伏在地上的“华荣月”似乎大喜过望,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花面说完了这句话后,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样,转身又轻轻的抱住了林七娅,但只有林七娅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想,疯了吗,这两个人…… 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花面则像是已经没了跟华荣月继续说话的心思一样,对着旁边的人道,“把这个小捕快送下去吧,记得给他还有六扇门的那群人安排个好住处。” “华荣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很快就被带离了这里。 他走之前,林七娅还看了一眼他脸上的面具,赫然感觉跟花面脸上的花纹有那么一丁点类似,但细节上面却又有一些不同。 花面转过头来,轻轻的搂着她,林七娅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她有些紧张且羞涩的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结果却突然听见花面道,“给林小姐也找个房间吧。” “嗯?大人,您……”旁边的人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食堂对于花面没有带着林七娅一度良宵这件事有些惊讶不已。 “我今天……没什么兴趣。” 花面的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林七娅在后面有些茫然,她感觉花面明明刚才还一副性质很高的样子,好像是从什么时候突然间就变得冷淡下来了呢? 哦,对了,是从那个小捕快突然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开始。 不过今晚不能留在花面身边也不错,林七娅忽然又打起了精神。 她刚刚假装看风景的时候,刚好看见楼下有一个熟悉的人了。 只要把她刚刚听到的那些东西告诉那个人,那么“那位大人”一定会给她一些奖励…… …… 林七娅缓缓的离开了屋子。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周围的窗户又被轻轻的合上了。 刚刚被别人给带走的“华荣月”忽然又冲了进来,他来回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终在某间屋子里面站到了正在独自喝酒的华荣月。 “大人!”清秀小帅哥急得不行,他对华荣月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来了花船的疯子变多了,那么您也会失控的,说不定就会丧失理智,这……” “我知道。”华荣月淡定的道,“这个消息还是前几天我告诉你们的。” “那您还……” “哎呀,安静一点,来陪我喝着酒吗。”华荣月拽着清秀小帅哥坐到了自己的旁边,倒了杯酒给他,“慢慢的喝。” 清秀小帅哥虽然急得不行,但也还是安静的坐了下来,从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华荣月一边喝,一边淡淡的回想着吴明那天跟她说过的几个保持理智的方法。 如果蛊王是疯子,那么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可如果蛊王没疯呢? 背后 林七娅被人安排进了一间空余的屋子, 这间屋子里十分的安静,除了她之外,仅仅只有几个侍女待在外面。 她躺在床上, 装作已经睡着了, 其实内心里正在暗暗的想着事情。 在另外的一间屋子里,六扇门的人也已经歇下了,他们这边就要热闹多了,不仅屋子里摆满了食物和酒,甚至还有漂亮的花船女人坐在屋子里面,笑语盈盈的望着他们。 有一些人未免有些心摇神荡, 只不过这里终究还是有些老捕头的,没有人敢在这些老捕头面前太过放肆。 花船的人没有太为难他们, 甚至还给他们吃喝,让他们玩乐,只不过唐柳蕊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她手中还紧紧的攥着一个荷包, 荷包又被她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真美。”六扇门里面的一个愣头青终于没忍住对着旁边的一个美丽的女人说道, 那美丽的小姐姐对着他温柔的一笑,然后忽然起身,像一阵云雾一样离开了这里。 “她是前几年消失在秦淮河上的一位花魁。” 旁边的老捕头忽然开口说道。 “还有, 你别把眼睛盯在她的身上了, 那个女人的身手可能比你还要厉害。” “这, 这怎么可能?”这话让那个愣头青惊了一下。 “你没看见她眼角的那一粒红痣吗?”老捕头问,“而且……这里的女人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花面。” “你刚才如果对她动了手, 她说不定会杀了你的。” 愣头青悻悻的收了手,唐柳蕊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看了看。 真不愧是当年秦淮河上面的花魁,长的真漂亮。 花船上面金碧辉煌, 每个人都在这里沉醉着,而华荣月则是认真的处理着花船内部的事情。 “最近有人想加入花船,对吗?”华荣月问,“如果他们想加入,那就让他们来,只不过不许进入花街,而且来了以后也一定要遵守花船的规则。” “可是……”清秀小帅哥似乎有话要说,华荣月无奈的看着他道,“我随时告诉你我的情况好不好?如果我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很快就能看出来了。” 清秀小帅哥最终只能无奈的答应了,而华荣月则是一心一意的琢磨着让疯子保持冷静这个事情。 她跟易大佬是两个魂魄,但实际上却和精神分裂差不多,而她自己是一点都没有疯了的感觉的,所以这其实变相的让华荣月在实力可以跟疯子媲美的同时又保持了冷静。 按照华荣月的猜测,再来一些疯子应该也不会出事——只要易大佬不在疯子多的时候来抢夺身体控制权。 在不掌握身体控制权的情况下,人其实看起来更多的像一个旁观者,华荣月毕竟也被夺过控制权,所以很清楚。 所以这件事跟其他人商量都没有用,只有跟一个人商量才有用。 “大佬?大佬在吗?”华荣月在心里谄媚的道,“大佬,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 华荣月是第二天才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见到六扇门的人们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华捕头!” “你没事吧?” 六扇门的那些新人们围过来关切的道。 “嗯,没事……”华荣月摇了摇头。 他看着对着他走过来的老捕快,笑了笑道,“咱们离开这里吧,事情已经解决了。” “华捕头?” 六扇门的新人们小心的观察着华荣月,他们总觉得华荣月的脸色不像是已经解决了的样子,但又不太好细问。 一行人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这里,没有人会想不开去问华荣月到底怎么了。 除了唐柳蕊。 唐柳蕊看了看华荣月的脸色,忽然开口问道,“华捕头,你昨晚没有睡吗?” “嗯?”华荣月转过头来笑了一下,“确实是没睡,因为想事情来着……” “怪不得脸色这么不好。”华荣月说完以后,就有别的六扇门新人走过来关切的道,“华捕头,你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吧,到地方了我们叫你。” “好。”华荣月疲惫的说了一句,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们回到了六扇门,下了车后这群新人们去自己平时居住的地方。唐柳蕊收拾东西准备下车时,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正在窃窃私语什么。 她一个平民背景的人知道的东西不多,不过跟她一起来的这些人倒是有背景深厚的,所以知道的东西多也不稀奇。 唐柳蕊听见有人在她背后小声的道,“你知道华捕头为什么一夜都没睡着在想事情吗?” “不知道。” “我听别人说,华捕头以前撤职过一次,好像就是因为花面这个人……” 唐柳蕊回去的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恢复了正常,继续朝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过去。 刚刚从花街离开不久的林七娅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身上已经脱下了那身花船给她的红袍,换上了自己经常穿的衣服。 她有些紧张,之前她跟花面不报有希望的说了一句能不能让她先离开花船,花面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笑着答应了。 这让林七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恍惚,开始对花面是否对她产生了爱意这件事产生了茫然。 不过很快,花面就轻轻的抚上了她的秀发,然后凝视着她的双眼道,“如果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就这么一眼,林七娅就认定,花面还是爱着她的。 她看了一眼花面,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从窗户口跳了出去,就像是一只飞跃的红蝶。 林七娅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是因为一件事——她昨晚在街上看见了一个人对她打出了一个特殊的符号。 那个符号她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就特意来这里等人了。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那人果然已经到了。林七娅微微的低着头,等着那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听见他问,“大人有些事情需要你。” “请大人尽管说吧。”林七娅恭敬的道。 “大人想问你,昨天……华荣月和花面见面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那个人问。 …… 华荣月脸上的疲惫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她真的一夜都没有睡。 她并没有立刻回到六扇门,而是转头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百草堂门口的那家小茶馆里最近有一个经常吃茶听书的客人,华荣月走到他的面前不经意间敲了敲桌子,那人就站了起来道,“走吧。” 华荣月跟着他来到了一间小房子里,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在等她回话。 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自己的价值还是挺高的,毕竟那个男人的身份也不低,但华荣月却能经常见到他,恐怕每一次都是那个男人抽出时间来看她的。 又或者华荣月是他比较心爱的一个玩物,所以他喜欢多看看华荣月? “你见了花面之后都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带着趣味的望着华荣月。 华荣月微微的低下头道,“我让花面多吸纳江湖里面的疯子。” “他就这么同意了?”那个男人微微的睁大了眼睛。 “对。”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华荣月安静的低着头。 其实男人在她去花船之前并没有具体交代她做过什么,只是对她道,“是你当初告诉我你会赎罪,我才会救你的,所以我希望你能遵守你自己的承诺。” 华荣月身为一个小捕快,“理应”不知道蛊王手底下的人越多,失控的可能性就越大——虽然这个情报在前几天她就从男人给她的那本书上看见过类似的东西了。 她低头安静的待了半晌,忽然听见男人笑了起来,然后对她说:“你好毒啊,之前我怎么没有意识到你居然是个这么狠毒的人?” “过奖了。” 华荣月抬起头来道,“我跟花面比较熟悉,所以他不会看出来我知道蛊王会失控的这件事情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华荣月的语气非常的平静,甚至带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柔。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算了,我本来还想着好好教教你呢,没想到你一个人就已经可以办的这么漂亮了。” “我让你观察花面的样子,你好好观察了吗?” “观察了。”华荣月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让你做这件事情?”那个男人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算了,这件事暂时还是不告诉你了,你自己慢慢去猜。” 这有什么好猜的,不过是山上的那次事情给了这个男人灵感,他忽然发现华荣月对于扮演花面的事情有点天赋罢了。华荣月微微的撇了撇嘴。 等华荣月走了以后,另外一个男人又走了进来,那个男人问他,“林七娅说了什么?” “她说的内容跟华荣月刚刚说的差不多。”那个人恭敬的道。 “那就好。”那个男人说完了这句,忽然间轻笑了一下,“我忽然觉得我有些太胆小了,居然有时候会对现在的华荣月产生一丝恐惧。” “林七娅说花面听说了之后脸色不是很好,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也好。”男人点了点头,“花面如果喜欢林七娅,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用林七娅,把花面的心给骗过来。” 讨厌的人 李祥力这段日子一直在六扇门里待着, 他跟华荣月其实并不能经常碰面,不过阴差阳错的被分到了另外一个熟人的手下。 艾宴从华山回来之后一直在养伤,最近身体状况稍微好了一点。李祥力跟他也渐渐的能说上几句话了, 艾宴除了对于钱财特别的贪心之外,不得不说还是一个比较称职的捕快。 那一天李祥力照例去看艾宴, 结果刚好就被一个人叫了过去。 他惴惴不安的走了过去, 却发现叫他的是一个熟人。 “我就带着他去吧。”扶江看了眼李祥力道, “这个人我熟。” “也行, 这是个新人,有时候有事情难免毛手毛脚,你再多找几个。”那个平时负责李祥力训练的捕头说。 李祥力看着那个人的态度, 内心里暗暗的想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平时对他吆五喝六的,现在扶江的面前居然这么老实。 不过他对扶江的身份产生了一些好奇,扶江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人对他恭敬的态度似的, 带着李祥力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有些不耐烦的道, “好, 知道了。” “咱们……要去哪?”李祥力有些茫然的道。 “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扶江道, “就是随便找些地方逛一逛。” …… “扶江这个人的身份?”华荣月看见李祥力给她传过来的消息后,陷入了沉思。 她想了想, 又给李祥力回了一趟消息, 然后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在六扇门里看她的书。 唐柳蕊是唯一一个华荣月会经常在藏书阁里面碰到的人, 这个姑娘非常喜欢看书,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这姑娘出生在现代那就是清华北大的料子,可惜在古代, 她只能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捕快干起来。 她看见了华荣月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华荣月无所谓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唐柳蕊从华荣月的身边钻了过去,拿到了架子上的一本书。 她低下头去,准备再绕着走时,忽然发现了华荣月手中拿着的是六扇门内部有关于战法推演的书。 “华捕头?这本书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啊?”唐柳蕊走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华荣月。 “嗯?”华荣月似乎没有料到她的去而后返。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书,愣了一秒之后说道,“这是……之前我随便找到的一本书,不过你们现在的级别好像还看不了。” 唐柳蕊眼睛依旧亮晶晶的看着那本书,平时她也不会对什么东西轻易地表现出什么兴趣,像衣服啦,脂粉啦,玩具啦这些,她通通都不怎么在意,可是看见了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她就顺便走不动道了。 华荣月看着她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这本书,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唐柳蕊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看着,以华荣月这样的脾气是一定会借给她的。 果不其然,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华荣月把书递给了唐柳蕊道,“那就先借你看一看吧。” “谢谢华捕头!”唐柳蕊兴奋的从地上蹦起来转圈圈,然后接过书对着华荣月一鞠躬,很快的溜走了。 她跑的太快了,所以明明看到了,却没有多想一些事情,例如说华荣月把书给她的时候犹豫的时间长了一点,又例如她跑开的时候,华荣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唐柳蕊回了自己的屋子,兴奋的把那本书摊开。 六扇门的战法推演是她一直很感兴趣的东西,里面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外传的。 她把这本书摊开后,却意外的发现这本书上面似乎还被人用蝇头小楷记下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六扇门的书本经常被人翻阅。有些书里面会被一些前辈记下些批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唐柳蕊就随手翻了下去,除了看书中的内容外,也顺便看一看这上面的批注,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的,不过顺便看看也没关系。 唐柳蕊抱着这样的心情开始读起了这本书,一开始这些批注还都只是正文的一些“配菜”,所以她随手翻翻也就过了。 但是到了后来,唐柳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开始只盯着批注的部分开始翻越了,这好不容易被她弄到手里面的书正文反倒是被她抛在了脑后。 一些批注是很容易看出写作者的一些真实水平的,这些批注的内容往往都是随手写下的一些感言。唐柳蕊一开始没把这批注当一回事,可是当她逐渐的看下来后,她开始对那个批注者的身份感觉到心惊。 这些随手写下的东西看起来非常的简洁,但却十分的老练。“他”对待战术几乎是一眼就能够看出里面的门道来,有些唐柳蕊读不懂的地方,看了批注的寥寥几笔就能一下子悟透。 尽管唐柳蕊跟那个批注者之间只有这些批注作为联系的纽带,但是光凭着这些字,唐柳蕊就大致勾勒出了批注者的形象。 ——那应该是一个经常身处上位,学识渊博,心思深沉且十分老辣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曾经跟她看见过同一本书吗? 唐柳蕊原本对于加入了“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现在莫名的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也许这个人现在还在六扇门里……唐柳蕊一直以来都非常敬佩这样的人,而且她觉得这种人在六扇门里一定不会默默无闻的。 但是那个人究竟在哪呢? …… “咦?这里是不是少了一本书啊?”打扫房间的侍女奇怪的问道。 这里是那个男人之前带华荣月去过的藏书阁,里面装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孤本,珍藏,以及江湖上的各种秘籍。 来这里打扫的侍女是不识字的,不过倒还是能数的清数。 她疑惑的问完了以后,旁边的另外一个侍女无所谓的道,“最近华大人经常带书出去读,可能那本书也被他带走了吧……” “那用不用跟大人汇报一下?” “不用,之前有几次也是。一般几天以后华大人把书读完,就会直接拿回来了。”那个侍女淡定的道。 华荣月最近每天都在那个男人的监督下开口说话。 “如果现在有人跪在你的面前,求你不要杀他,你该怎么做?”那个男人笑着问。 华荣月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闻言淡淡的道,“那就看看那个人跪起来的样子好不好看,说的话好不好听……如果说的还算符合我的心意,那我还可以考虑放了他。” 那个男人听完了华荣月的回答后笑了起来,“荣月啊……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跟花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过不得不说,骨子里其实你跟花面还真的是特别的像,像极了。” 像个屁,如果是花面,他都不会对人下任何杀手的好吧。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那个男人笑过了一阵后就表现的有些累了,华荣月识趣的站了起来,轻轻的走了出去,没有再跟男人搭话。 男人的身体似乎并不算好,华荣月不清楚是一直如此,还是这段时间换季所以着了凉。 “江连焕这个人你知道多少?”华荣月出去以后,一个人走过来问她。 华荣月靠着墙壁,淡淡的道,“我跟这个人不算熟。” “你们俩明明都归属于同一个人的手下,怎么还不熟呢?”那个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华荣月道。 “如果归属于同一个人的手下,那么我跟你也应该是非常熟的,不过很可惜。”华荣月看着那个人冷笑道。 那人原本也是笑着的,听了华荣月这句话脸色变了一下,不过还是强压了火气道,“华捕头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只不过华捕头还是小心点为妙。” 华荣月依旧冷冷的看着他,那人终于开口道,“大人说了,他想让你去江连焕那边套一些情报出来,想必……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华荣月闻言微微的挑了眉。 “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有假。”那个人低头在华荣月的耳边说:“不光是江连焕,还包括你的老东家……只可惜,不知道在外面一向是老实人的华荣月,对于即将背叛自己的老东家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世上背叛老东家的人多了,也不缺我一个。”华荣月道,“而且……如果能够让江连焕这个人吃亏,那我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哈哈哈……”那个人闻言笑了起来,“早听闻江连焕那个人不会做人,仇家甚多,可没想到连外面人人称颂的华荣月都会与他交恶。” 华荣月在他笑得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顺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对他说过的话毫不在意。 那个人在笑了一会之后又忽然停了下来,“算了,你去了那里会很开心的,相信我,那里不止是江连焕惹你厌烦,还有别的惹你厌烦的人。” …… “你好啊江捕头。”扶江带着李祥力从六扇门里走的时候随手打了个招呼,李祥力好奇的转头看了刚刚跟他们擦肩而过的人一眼。 “怎么?你对那个人好奇啊?别看了,以后有机会认识的。”扶江道。 李祥力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想着刚刚那个人离去的身影。 这不是总去他们的店里打秋风的那个人吗? 后知后觉 江连焕最近一直在提心吊胆着, 生怕自己哪天在六扇门里就直接被拖出去处死了,所以一直心神不宁,否则他应该会发现有个小胖子在跟他擦肩而过时偷偷观察他的这件事的。 虽说他是个特别心大的人, 但是这种生命危机的关头,说不慌也是假的。 他极度想知道自己那些东西到底落到了谁的手里,而且偏偏就在这个档口。 ——江连焕即将找到黎蔡的时候。 黎蔡这个人是天易楼的一个杀手, 也是江连焕做梦都想杀了的人。 江连焕想杀这个人想到什么地步? ——他曾经在花面的面前, 恳求花面帮忙杀了她。 只不过花面事后一直没有再提起来, 毕竟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可能只算得上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是江连焕却已经忍不了了。 眼看着自己即将要找到她了,眼下他却性命难保, 也不知道是件幸运的事还是不幸的事。 不过江连焕倒是知道黎蔡现在并不在天易楼, 似乎从去年开始,这个人就突然间消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去哪了? …… 华荣月琢磨着那个人所说的意思, 并没有搞懂他所说的“那里还有别的惹你厌烦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句确实话里有话。 刚才那个人临走前给华荣月透露了几个信息, 其中一点就是他们想要可能想要对江连焕下手了, 而负责下手的对象, 就是华荣月自己。 华荣月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有了自己这个绝佳的蛊王材料, 他们还要对江连焕下手, 不过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准备放过江连焕的样子。 这回江连焕可是真危险了, 华荣月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方法来搭救他。 她在藏书阁里面一边看书一边想事情,忽然间看见那边的门被打开,一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女人走了进来。 华荣月下意识的一愣,因为这里一般情况下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这个女人就像是进了自己家里一样,她意识到这女人的背景应该很深,就站了起来,温和的对她道了声好。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人?”那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看了一眼华荣月之后,略微有些不屑的道。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华荣月看见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人,那人似乎对女人没辙的样子,只能说道,“可千万不要小看他啊……连大人都说他很有天赋呢。” “大人的眼光……恕我有些时候不能苟同。”女人看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也在观察着这个女人,这女人在十年前一定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现在虽然上了些年纪,不过也属于风韵犹存的那一种。 “不知道大人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女人问。 “大人觉得……你既然当年能够把江连焕教导成功,那么再多来一个,应该也不在话下。”旁边的人笑道。 江连焕?华荣月微微竖起来了耳朵。 “他?”女人看了眼华荣月,摇了摇头,“他跟江连焕可不同。这个人的身上没有江连焕的那种杀气。” 华荣月安安静静的看着女人,过了一会,忽然对女人露出了一个微笑,并没有对女人的话做什么反驳。 “而且你要用他来毁了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作品……”女人忽然间调转了一下话风,“很抱歉,这种事情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着,她就离开了这里,头也没回。华荣月站在屋子里面安静的看着女人离去,过了好一会才问了旁边的人,“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以前大人手底下的一个人,不过后来离开了。”旁边的那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华荣月笑道,他是知道华荣月这个人“表里不一”的。 华荣月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回想着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忽然就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当年易大佬在天易楼时收养了她的那个“养父”。 那个养父的身上着实疑点重重,而华荣月有时候觉得那个养父很有可能也是被另外一个人给派过来的,单纯用来哄骗易玲珑的一个人而已。 刚才的这个女人……莫非就是江连焕的“养父”吗? “她叫什么?”华荣月问。 “她叫黎蔡。” …… 华荣月回到了六扇门,她去直接找了江连焕。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不好”,但毕竟还是同属于一个人的手下的,所以即使是两人“互相厌恶”,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在一起商量。 这些事六扇门的人都心知肚明,按理说六扇门内部搞一些小团体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奈何华荣月和江连焕背后的那个势力太厉害,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华荣月刚刚推开门的时候,就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 “哦,你来了。”江连焕转过头去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来的还挺及时,不然一会我就得亲自去找你了。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扶公子。” 扶江站在那里,一脸震惊的看着华荣月,貌似受到的惊吓并不比华荣月小,在扶江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小胖子。 扶公子?华荣月关上了门,缓缓的走了进来。 她除了最开始被惊吓了一次后,就一直特别的淡定,甚至看着江连焕,期待他可以介绍一下。 “扶公子最近应该会在六扇门待上一段时间,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帮忙多照顾一下,毕竟我觉得二位的关系应该也已经挺熟了。”江连焕脸上笑着对华荣月道,私下里却传音给了华荣月道,“好好招待着,这位是真公子哥。” “……”华荣月心里有些莫名的想笑。她总觉得江连焕刚刚像是在说反话,不过听语气又不像是反话,还有“他们关系挺熟”什么的……难道江连焕不知道两个人曾经的“精彩故事”吗? 啊,对了,江连焕被撤职了,所以那些比较高级一点的档案他应该已经看不到了……华荣月忽然间想到了这一茬。 扶江整个人僵硬的不行,他已经认出来了对面的人就是那个“易月”,对于再一次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扶江脑子里还是一片懵的。 两个人曾经在华山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还捅了对方一刀来着。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懵了一会之后,扶江忽然间蹦出来这么一句。 “嗯?”江连焕把头转过来,上下看了一眼华荣月,“你受伤了?” “没有。”华荣月瞬间否认,“只是在山上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舒服。” “哦,那就好。”江连焕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事,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去就回来。” 他经过华荣月身边的时候,华荣月一下子把他拦了下来道,“等等,你先告诉我,他到底……” “你没发现他的脸比较像谁吗?”江连焕对着华荣月眨了眨眼睛,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大人见你的时候从来都是隔着屏风的。” 他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就走掉了,只剩下华荣月一个人站在这里。 扶江在江连焕走了之后,看着华荣月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道,“我,我……我先去收拾东西!你,你跟他先聊!” 说着,他就连忙跑了出去,把抖的跟个筛子一样的小胖子留了下来。 李祥力看着华荣月,一副视死如归的感觉。 他心说完了完了……有生之年他居然跟花面大人同处一室,这是要直接死在这里的节奏啊。 华荣月则是没关心小胖子怎么想的,她坐在椅子上,忽然间明白了之前那个人说的“惹人厌”的人是谁了。 原来是扶江啊。 她陷入了沉思,随口接过小胖子递过来的一杯茶,想着郭修在山上说过的那句话,“好好看好扶江。” 看来,她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才会好心给华荣月提醒那句话。 这扶江,怕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子哥”了,跟那个总在屏风后面的“大人”面容很像的……最差也得世子了吧。 难怪这人脾气这么差,原来人家是微服私访。 华荣月想着刚刚扶江离去的背影,还有江连焕笑着问她的话,猜测很有可能扶江在六扇门的报告里并没有说实话。 为什么她会这么猜?因为她的报告里也没有说实话。 山上遇到的事情太多,不能说的也太多,华荣月华山的这一次报告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帮她写的,她甚至都没有看见过内容。 这人如果按照身份来说,绝对是华荣月同阵营的人,或者说可能就是华荣月未来需要效力的主公。 ——如果华荣月不对他产生什么厌恶之情的话,那么她应该是无条件效力于这个人的。 好手段啊。华荣月想到,怪不得在山上的时候,那个男人明明可以写出来无数个剧本,却偏偏非要让扶江砍上她那么一刀。 那一刀就像是一个天堑一样,直接划开了华荣月跟扶江的距离,甚至华荣月现在看着扶江,心里还会有隐约的不舒服。 那次华山之旅,特意把两个人安排到了一起,其实说不定都是那个“大人”的计划,或许是为了让华荣月跟小世子培养一下感情,将来好名正言顺的辅佐对方的,现在眼看着一切也都成了空。 不过……华荣月忽然间笑了起来,这世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是“傻白甜”的过分了一点啊。 这下倒好,恐怕她如果没按照那个男人的意愿倒戈了她,甚至也没有死,她在这个集团里的地位也不会太高的。 所以,她现在连背叛的名正言顺的理由都有了。 疯狂扩张 扶江自打那天看见华荣月之后就总是怂的狠, 但实际上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人都没有碰过面。 他对此稍微放心了一点,继而忽然疑惑华荣月为什么现在没事, 还回到了六扇门。 不过六扇门里面他不懂的事情太多,扶江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但也仅仅只是疑惑而已, 并没有心思去问别人。 华荣月那天见过了扶江之后就尽量躲着他走了, 她后来回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路上总觉得遇见的每一个人笑容里都带着深意。 她也挺奇怪的,扶江这个人居然没有对她下什么狠手, 本来她以为扶江一定会想要对她赶尽杀绝的。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扶江之所以放过了她, 并且对她一直带着一种躲躲闪闪的态度,主要是因为他误以为华荣月在被他捅伤以后, 又救了他。 此时真正救了扶江的小胖子正在他的身边收集着情报,而华荣月则是兢兢业业的在那个男人这里收集情报。 这个男人果真不愧是潜伏在江湖多年的大鳄, 华荣月每次看他的情报库的时候都会在心里不停的重复太值了太值了,光凭这么多的情报, 让她继续在这里干上十年她也愿意。 虽然花船在外面看起来也非常的厉害,但跟这个男人手中的东西比起来,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不值一提。而且华荣月也知道, 或许这个男人给她的东西都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机密”了, 但华荣月还是依旧很震撼。 也多亏了这个男人的情报,最近花船“扩张”的速度非常恐怖, 丝毫都没有愧对花面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逼格。 华荣月有一次跟那个男人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无意识的对她抱怨,“花面这个人最近真的是太可怕了,我们之前的一些势力都被他给发现了……明明之前隐藏的都很好来着。” 华荣月都疑心是这个男人故意跟她说的了, 后来观察了很久,才确信这真的只是这个男人随口一提。 花船最近扩张的速度十分的快,已经让江湖上的大部分人都察觉到了这件事。 疯子们最近拼命的往花船里面挤,不得不说,对于大部分的疯子来说,花船算得上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好的居住环境的,以往花船的姿态比较高冷,所以那些疯子们也都没有机会,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疯子都想挤进来看一看了。 华荣月之前为了应付自己曾经对黄娇撒过的那个谎,曾经在花船里面像模像样的搞了一个“镖局”,这个地方自打组建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解散过,并且在后来阴差阳错的变成了一个神奇的组织。 花船内部时不时有一些疯子会出事的,所以内部也需要一些**。这群“镖师”们一开始负责镇压这些疯子,后来渐渐的人数变多,华荣月突发奇想的开始让他们外出接单。 渐渐的,花船里面还真的多出了一个小型的镖局,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现在加入了花船的人数变多后,华荣月顺便让他们帮忙看管刚刚加入花船的人们。 这些人在花船内部的特征就是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就像华荣月在山上碰到的那些假冒成花船的人一样。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花船的这些“面具人”们已经小有名声了,不然这个男人也不会选择伪装成这些面具人。 甚至,华荣月怀疑在一些外人的眼中,是不是这些面具人就代表了花船的形象,而他们却浑然不知那只是花船内的一小部分人。 这个镖局加上花船遍布在各地的情报部门,居然似模似样的组成了一张大网,而且因为业务跟天易楼有所重合,所以还抢占了一部分天易楼的业务。 华荣月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莫名的有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刚巧她有易大佬的记忆,又刚巧易大佬曾经当过天易楼的楼主,所以华荣月又稍微的针对了一下花船,做了一些技术性的调整。 然后……目前针对江南的某一小块区域来说,天易楼的业务已经完全打不过花船了。 华荣月最近怀疑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天易楼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独的组织,或许它只是那个男人手底下的一个组织,所有的一切都属于那个男人。 天易楼,江湖里最负有盛名的杀手组织,在这男人的嘴里提起来特别的稀松平常。甚至华荣月还看见过藏书室里面有关于天易楼的很多极其机密的消息。 其实从“天易楼”这个名字里面就能看出来一丝端倪,每个杀手都会被给一枚棋子,即使是天易楼的楼主,拿到的都是一枚玉棋子。 整个天易楼都像是一个棋盘,连楼主也不是棋手,那么下棋的人是谁呢? 那个男人背后的势力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布置了多少年,才能弄出来“天易楼”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不过华荣月也并不惧怕,因为华荣月手底下也有一个类似的势力,表面上跟她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却被她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那就是霍庄。 霍庄依旧延续着每个月进行一次聚会的传统,但华荣月已经不经常去了。偶尔她会用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进去看一看,霍庄现如今已经有了四面八方的疯子,他们把这里当成了一个隐蔽的,可以互相交流故事和物品的场所。 华荣月今天也来了霍庄,不过今天她的身份很独特,并不是以花面的身份或者是蛇女的身份来的,而是以华捕头的身份来的。 “这里是疯子们交流信息必须来的一个地方。”在华荣月旁边的一个老捕头说:“据说是一个女人创立的,不过这里的消息需要用东西来换。” “我们……我们不会被发现吧?”旁边的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群加入了目的新人们眼睛下面都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这红痣是最近才被点上的,用来伪装成疯子的。 这群新人们也终于开始踏入了这个领域。 “不要害怕。”华荣月安慰着这些新人道,“有什么事情我会保护你们的。” “华捕头,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吗?”有人问华荣月。 华荣月犹豫了一会道,“没有。” 她说完了这句话,发现自己的手下们脸上担心的表情更深了。 要懂得掩饰一下自己啊,小朋友们。华荣月看着这群小孩子们就想笑。 唐柳蕊忽然凑到了她的面前问,“华捕头,这本书我看完了,还给你,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可以啊,什么事?”华荣月看着唐柳蕊。 “我能问一下,之前还有谁借过这本书吗?”唐柳蕊问。 华荣月眨了眨眼睛道,“这个……我就真的不清楚了,这本书被借过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啊……那真的很对不起,麻烦您了。”唐柳蕊微微的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礼貌的对华荣月道了谢。 华荣月看着唐柳蕊的背景,也默默的摇了摇头。 小朋友确实是挺聪明的,可惜……太心急了一点。 霍庄依旧还是那种白惨惨的感觉,前段时间刚刚去过花船的众人们来这里简直有些不太适应这巨大的落差。他们坐下来以后,附近倒是有了些声音,似乎是一群疯子们正在聊天。 他们这边逐渐的安静了下来,认真的听着周围那些疯子们的说话声。对于最近的疯子们来说,花船绝对是最引人瞩目的话题了,所以他们现在听见的话题,也大部分都是有关于花船的。 “你要去花船吗?听说他们最近正在拼命的拉人。” “我认识的人去了,不过我总觉得去那里没什么意思,花船内部的规矩太多,花面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哈哈,但是花面到现在也没有失控,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个人太过可怕了,据说花面这个人有时候甚至能看出人的内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在谈花面?”唐柳蕊小心的听着周围的那些人的谈话,“花面不是前段时间他们去看过的那个吗?他又怎么会招了这么多的疯子呢?” 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怪怪的,因为一般来说,一个疯子突然间扩大了手底下招人的规模,而且还是个被六扇门这么关注的疯子,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华荣月还有身边的老捕头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六扇门里面等级森严,他们一群新人就算再觉得奇怪,也没有什么可以多嘴的理由。 唐柳蕊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怪异,继续安静的坐着。 “听说这个地方需要用东西来交换情报。”旁边的一个人跃跃欲试的道,“你们都带了什么东西吗?” “啊……这个行吗?”一个人掏出了自己的荷包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恐怕是不行的,这里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他们更喜欢……一些独特的东西。”华荣月笑着说了一句。 唐柳蕊转头看了一眼华荣月,忽然间觉得奇怪,他不是说他第一次来吗?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霍庄的人们来了以后,看了看旁边的人扔在桌子上面的那个荷包,忽然间嘴角咧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然后来了几个蒙面大汉上前就把他给拖走了,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的,把华荣月这桌的新人们都吓呆了。 “你们带了什么?”他们正在惊恐之余,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走到了他们这一桌前。 华荣月镇定的坐在那里,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支特别精巧的像花一样的玉簪递了过去。 “麻烦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点的屋子,然后再给我端些甜品和茶过来,谢谢。”她在一群六扇门的人眼中平静的道。 噩梦 华荣月坐在一个比刚才好很多的屋子里, 旁边放着甜品和茶水。 旁边的人正在以一种神奇的眼神看着华荣月,华荣月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终于有一个人没忍住问,“华捕头, 你不是说你没来过这里吗?” “我确实没有来过啊。”华荣月淡淡的笑道——以华荣月这个身份。 “那你……” “好了,别出声,安静。”旁边刚才一直没有声音的老捕头忽然间开口道。 华荣月安静了下来,她身为一个捕头, 脾气再好,如果被自己手底下的人问住了那也比较难看了。 旁边的那些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华荣月,不过最终也都慢慢收回了视线, 六扇门里的捕头有些厉害的本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即使那个人是华荣月。 霍庄依旧还是那副鬼气森森的样子,对于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小朋友们来说,还是挺刺激的。对于华荣月来说, 这点刺激感也就没什么了。 唐柳蕊也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个对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加入了“目”,她可能一辈子都跟这个地方无缘。 稀奇古怪的疯子们, 各种众生乱像,唐柳蕊或许因为本人比较电波的原因,所以看见疯子的时候倒也不怎么害怕。 她觉得疯子们或许就像是一棵长疯了的树,各种树杈和枝叶都朝着四面八方舒展着,虽然看上去比一些正常的树要乱,复杂,但是你不能说那不是一棵树。 唐柳蕊在观察疯子的时候同样回想了一下刚才华荣月的那个举动,华捕头说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唐柳蕊是一点也不信的。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华荣月非常的厉害,即使在很多人眼里, 这可能像是一个笑话。 但华荣月这个人在她看来的确经常会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来。 奇怪,为什么六扇门的其他人都没有对这些举动产生过什么怀疑呢?唐柳蕊纳闷的想。 似乎是因为华荣月本人太过坦荡,所以其他人对于他的那些奇怪的事情也都忽略了起来。 他们来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也没有参与什么物品和信息的交换,从楼上安静的看着下面不时有违反规则的人被拖出去,越看,这群六扇门的小朋友们脸色就越发的苍白。 不过终究他们没有买什么,而霍庄的那些人也没有对他们动手。他们非但没有出手,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 华荣月走的时候听着周围有疯子在讨论,“我这样的性格可进不了花船,还是霍庄这种地方比较适合我,这里的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面。” 来这里的疯子有不少都抱着这种念头的,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于生活在黑暗里面了,所以他们不愿意去更为“光明”的花船里面。 华荣月听着听着,嘴角就莫名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些正在交谈着的疯子们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霍庄和花船背后是同一个人。 这就像那个男人做的一样,他既在六扇门里面有自己的势力,又在天易楼里面有自己的势力。两方看起来其实是完全对立的,可偏偏背后就是同一个人。 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现在那些带着点小自傲的疯子们会崩溃的,毕竟他们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花船。 唐柳蕊偶然间回头,就看见了这个笑容,刚巧华荣月也跟她对视上了,嘴边的笑意就又加深了一点。 唐柳蕊猛地一回头,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又来了……又是那天出任务时她感受到的那种恐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阴影里面的毒蛇一样。 华捕头是刚刚看见什么认识的人了吗?因为不太希望被别人看出来他的身份,需要临时伪装一下,所以才突然露出了这种笑容的吗?唐柳蕊想。 那些小朋友们坐着一辆马车走了,华荣月跟着一直走在她身边的那个老捕头坐了同一辆车。 两个人寂静无声,明明是一辆宽敞的大车,却像是里面没有人一样。 过了很久,华荣月才淡淡的道,“你跟着我这一路,应该也已经看够了吧?” “这是大人交给我的任务。”那个老捕头闻言一点生气的情绪都没有,谦逊的说道。 ——此人赫然就是当时华荣月在那个男人那里看见的老捕头。 …… “那你看出来什么没有?”华荣月懒懒的问。 “你拿的那个……是花面的东西吧?”他犹豫了一秒道。 “对,他之前给我的。”华荣月点了点头。 老捕头并没有闲的没事去问花面为什么会给华荣月这个东西,他只是问,“华大人拿那个东西出来干嘛?” “我想看看……别人看见这个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华荣月笑着对老捕头道,继而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道,“花面的名声貌似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声大,而是他给你的那个东西非常的重要。”老捕头沉默了一会后道,“他给您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嘛?” “他说这个东西代表了他本人。”华荣月若无其事的道。 她听见对面的老捕头呼吸声音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道,“你觉得今天霍庄的那些人……有没有把我错认成了花面呢?” …… 老捕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道,“这样做很危险,也有可能会被花面发现。希望您下一次不要再继续了。” “他发现了又如何?”华荣月无所谓的道,“相信我,他不会怎么样的。” 之后两个人彼此默然无声的回了六扇门,下车以后老捕头对着华荣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华荣月对于逗弄这个老捕头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估计这人回去就该跟那个男人打小报告了,不过这人最近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本来也快要受够了。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唐柳蕊那个新人,虽然只是个平民出身,而且之前对疯子也没有任何了解的孩子,但对于一些事情却极其的敏锐。 华荣月对于这个女孩子有一些想法,毕竟这样的孩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够找到的。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在这一次次的试探里面发现华荣月真正的身份呢? …… 唐柳蕊半夜回去睡了一觉,结果半夜忽然间醒了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是那天他们去花船时候的画面。 她当时远远的看见了花面这个人,那人就如同传言中的一样,明明是一个男人,却拥有着惊人的美貌。 她记得那个人随意伸出来的两只手,就懒懒的搭在了栏杆上面,修长又纤细,就像是花枝。 那人回过头来,似乎对着她笑了一下,明明梦中一片模糊,她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她却猛然间被吓醒,然后拼命的喘着粗气坐了起来。 “嗯……唐柳蕊,你突然做起来干什么啊?”她的室友迷迷糊糊的说道。 “对,对不起。”唐柳蕊有些尴尬的说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全部是那种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唐柳蕊掀开窗帘小心的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鸡也开始叫了。她索性起了床,穿好了衣服,准备去外面锻炼一下身体,顺便平复一下自己被噩梦吓到的心情。 街上还没有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气,所以唐柳蕊半天都没有平复下来心情。 不过她不知不觉的朝六扇门那边走了过去,然后就在路上见到了一个人。 华荣月正在六扇门前面的一个小店里帮忙劈柴,那家的店主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大娘,现在正笑着对华荣月道,“真麻烦你了,我现在腰不好,儿子今早去买东西了,回不来。” “没事,我路过顺便就帮一把。”华荣月擦了把汗后笑着说道。 唐柳蕊走了过来,她安静的看着正在努力劈柴,甚至把外套都脱了下来的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低沉的心情就忽然好了一点。 华荣月看见唐柳蕊后也笑了一下,“这么早出来啊?” “你不也是吗。”唐柳蕊道。 华捕头在大家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特别踏实的人,像上班路上遇见老婆婆顺便帮忙的事情就非常像他能够做出来的,唐柳蕊想了想,干脆也帮忙劈了起来。 两个人一边忙活,一边聊天,大娘在旁边看了一会,然后就笑着进屋里给他们泡茶去了。 唐柳蕊闲来无事问了华荣月一些她之前看的书上面有些不懂的问题,出乎意料的是,华荣月居然全都答了出来,而且说的句句有理。 “华捕头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啊。”唐柳蕊无意识的感慨道,华荣月听完了这句话后,不知道怎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您……您笑什么?我说错话了吗?”唐柳蕊疑惑的道。 “没有,没有。”华荣月努力收敛了自己嘴边的笑意,但还是忍不住的有一些弧度,“就是……除了你之外,很少有人这么说过我。” “……是吗?”唐柳蕊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太阳升起来了,两个人劈完了柴,一边聊天一边回了六扇门。唐柳蕊觉得跟华荣月这个人聊天非常的舒服,无意间就问出了一个她最近一直想不出来的问题,“……华捕头,你说为什么有些疯子越来越疯呢?” 华荣月听见这个问题后,嘴边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就莫名的淡了下来。 “华,华捕头?”唐柳蕊看着华荣月的表情,莫名的有些紧张。 “……杀人。”华荣月柔声道,“让那些疯子们变得更疯狂的理由,最普遍的就是杀人了。” 唐柳蕊的呼吸忽然间屏住了。 “小唐姑娘要小心哦。”华荣月忽然笑了起来,对着唐柳蕊眨了眨眼睛道,“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情况,不要随意开杀戒。” 他的嘴角又露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毕竟疯了以后……还是很麻烦的。” 眉心痣 那天自打跟华荣月在街上相遇以后, 唐柳蕊就发现这个人对于疯子或许……还是比别人要了解的更深一点的。 因为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情绪十分的复杂。唐柳蕊分辨不出来他那话里的具体情绪是什么,但却觉得华荣月应该是十分真诚的提醒她的。 虽然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提醒一句话确实是有点奇怪,不过唐柳蕊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她谢过了华荣月, 然后就把华荣月的那句话深深地压在了心里。 …… 时间也渐渐的过去了, 华荣月跟自己手底下的人们相处的时间的逐渐变长。一开始华荣月手底下的这些人或许还有人对她有些微词, 觉得她的能力不足,但一两个月过去以后,他们发现华荣月居然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差错,于是渐渐的也就这么稳定了下来。 他们也看了出来, 华荣月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毕竟他们这群人都是各种有背景的少爷小姐, 能够压得住他们,且没出过什么事情, 也就足以证明华荣月能力过人。 华荣月在六扇门里一直都是与人为善的,渐渐的在六扇门的捕快之间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名声。她不算是那种特别张扬的人, 不过现在新进来的人也渐渐的能从别人嘴里听见她的名字了。 他们对华荣月的形容一般都是, “这是六扇门里脾气最好的捕头,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问他就可以了,他如果有时间都会跟你说的。” 与华荣月在六扇门里越来越好的名声相反的是, 花面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坏了, 这在六扇门里面也引起了一阵猜疑。 有的人说花船突然开始这么大规模的招人,一定是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有人说花面或许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毕竟花面直到现在也没看出来什么疯狂的迹象。 华荣月最近也一直在观察着易大佬的状况,她发现确实跟她想象中的一样, 如果易大佬不随随便便的出来,那么她应该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易大佬自从华荣月开始了她的计划以后,也心有灵犀一般,再也没出来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这让华荣月莫名的有种错觉,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只常年不乖喜欢挠人的猫突然间懂了点事一样…… 六扇门也来人问过华荣月花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华荣月跟花面传话的时候是避开了身边所有人,仅仅剩下了林七娅的。 她听见六扇门的人来问话时,也仅仅只是低下头,用一种温柔且有点悲伤的声音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 华荣月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自责,六扇门的人见状也不敢再问她,反倒是过来安慰她道,“没事,说不定这只是花面想要做什么事情呢,你终究也只是一个负责联系的,有什么事你也管不了。” 华荣月低下头继续做忧伤状,心里非常的鄙视自己的演技,这浓浓的绿茶味简直可以干掉一切的演员了。 目前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明白花面为什么会忽然扩张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男人了。就连江连焕也在猜测,“花面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做呢?” “你猜猜?”吴明看了眼江连焕道。 “我怎么能猜的出来?”江连焕没好气的道。 这两人自打在花街上见到了一次之后,关系就莫名其妙变得好了起来。上辈子两个人的关系都不见得这么好,说不定只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但这辈子,两个人似乎偶尔也能说一些比较秘密的事情了。 江连焕最近一直跟华荣月没有见过面,也不清楚她去了哪,吴明忽然问,“你的那个朋友……最近在干什么?” “华荣月吗?谁知道他在干什么。”江连焕道,“他最近一直好像神神秘秘的,我也搞不清楚他去了哪。” 江连焕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莫名的多了一丝烦躁的感觉,吴明听了出来,他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道,“他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提起他的时候有些不安呢?” “……”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后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上次我想要去找他,却发现他的身边多了很多隐藏在暗处的人。” “他不是已经做了大官吗?”吴明懒懒的道,“一般来说一个大官的身边多跟几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没有那么简单的。”江连焕摇了摇头,“他身边的人数量多的超乎想象……”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希望是我多心了。”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还在担心她的事情,她最近过的其实还蛮快活的。 一些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几乎都全部迎刃而解,包括上辈子易大佬的死因,还有各种人在其中都参与了什么角色。 她现在已经完全的替代了上辈子江连焕在易玲珑身边的角色,而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设了一个江连焕这样的角色,华荣月也比较清楚了。 这个人需要做的就是误导易玲珑,在他的指引,甚至是逼迫下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些事情是向六扇门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理智的人”的。 所以上辈子易玲珑在前期没有疯的太厉害的时候,江连焕会直接对她下手,逼迫她发疯。于是江连焕才会在易玲珑的心里留下了那么惨烈的印象。 说起来,江连焕的处境或许也并没有比易玲珑好多少,因为那个男人一定也在逼迫他。 华荣月好歹也是有着易大佬的记忆的人,在那个男人的手底下尚且需要时时刻刻小心,就更别说一直以来都生活在那个男人眼皮子底下的江连焕了。 那个时候的江连焕或许并没有理智到哪里去,以至于最后杀了易玲珑的时候,都是疯狂的样子。 而另外一个在易大佬的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人,在这辈子也同样有了一个人来代替他。 ——林七娅。 最近花船的人们都知道,花面大人多了一个心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喜欢穿一身红色的衣服,有着一张绝美的容颜。 华荣月偶尔趁着跟六扇门的人来花船的时候,就会叫林七娅过来。她还是不太敢让清秀小帅哥代替她做这种工作的,倒不是害怕被戴某种并不存在的绿帽子,而是害怕林七娅看出什么来。 林七娅这个女人敏锐到可怕,有一点点小差错就能被她发现。 有时候华荣月搂着林七娅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生真的是好神奇啊,你说上辈子易大佬千金博美人一笑,好歹吴妄言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帅哥,看着养眼也好。 她这边搂着一个妹子,而且还是一个她有着严重心理阴影的妹子,最惨的是甚至还得专门抽时间来陪她,有时候华荣月上班了八个小时,还得回来为她专门加个班什么的。 亏了,亏了。 林七娅倒是没有任何察觉,这些日子对于她来说倒像是一个梦一样,有时候她都搞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有时候她半夜站在高高的阁楼上面,每一处景色都那么的漂亮,如果周围的灯光再暗一点,那就真的像是一场梦了。 天底下最厉害的蛊王居然喜欢她。 虽然他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但是每一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给她买天底下最漂亮的宝石,做最华美的衣服,她的所有一切都是最好的。 林七娅知道花面是一个很强大也很有魅力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身边似乎从来不会缺少女人,但她的确是不一样的,因为花面从来没有碰过她。 这一点就让她跟花船里面的其他女人有了明显的区别。 林七娅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人的**是会不断的膨胀的,如果说在此之前,这样的生活是她几乎不能想象的,但是现在,她莫名的想要更多。 不过人总是会从梦里面醒过来的,所以有时候,林七娅也会忽然间从这个梦境里面醒过来,而这个时候,往往都是“那个男人”的手下来找她的时候。 “喜欢吗?”花面在她的耳边问道。 今天花船放了许许多多的烟花,整条花街上面都摆满了火红的玫瑰。 这样的日子里,玫瑰本是非常难以培养的,但是花船财大气粗,硬是让这么多的玫瑰开在了花街上面。 “这些花跟你很像。”花面对着林七娅道。 林七娅看着他的手里拿着一支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玫瑰的刺忽然刺透了他的手指,流出了鲜血。 花面似乎是也没有想到这玫瑰会把他的手给刺破,所以低下头静静的看着那流出的鲜血半晌。 林七娅忽然间低下了头,掩盖住自己眼睛里的惊慌。 花面是一个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男人。 林七娅这段日子在他的身边,已经无数次看见过他随随便便就说出对方内心里在想什么的情况了。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男人不会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好姑娘,但却偏偏爱上了她。 “别动。”林七娅低着头时,却忽然被花面扶着下巴把头抬了起来,她错愕的看着对方。 花面伸出手去,轻轻的把自己染血的手指点在了林七娅的额头中央,在错愕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鲜艳的眉心痣。 “这样就好看多了。”花面忽然笑道。 人尽皆知 “对了, 华队长,你今晚可能还需要出一趟任务。”华荣月正在整理文件的时候,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对她说道。 “啊, 我知道了。”华荣月点了点头。 那个人转身就离开了, 而华荣月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任务”究竟代表着什么。 应该又是让她去扮演易玲珑了。 老实说到了这个地步, 扮演易玲珑对于华荣月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六扇门那边倒是还需要, 所以华荣月就是纯粹的应付任务。 天易楼那边的名声已经不比上辈子了, 或许上辈子易玲珑是天易楼的楼主,所以天易楼才会变成江湖中最厉害的组织,但是现在, 天易楼本来的业务都已经被花船给挤压了一部分。 易孤舟也没有像上辈子的易玲珑一样名声那么大,不过他本来就是为了代替易玲珑而出现的。华荣月甚至怀疑自己如果求一求那个男人的话,那个男人说不定都能让易孤舟跟她见面。 易孤舟华荣月是没有见过的,不过她倒是阴差阳错间看见了一个想也想不到的人。 “你好,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华荣月笑着看着站在她对面的人。 “是我们掌门派我来的。”对面那个人的声音闷闷的, 被遮掩在了面纱下面。 华荣月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随手从一旁掏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他,“你是来找这件东西的吗?大人让我们提前预备好, 等你来了以后就交给你。” “对, 就是这个,谢谢。”对面的人说道。 华荣月回来以后, 旁边的一个人对她道,“你怎么突然就出去了?那个人看见了你的脸, 万一说出去了怎么办?” “你说他吗?”华荣月笑道,她摇了摇头,“他不会的,他一向是一个口风很严的人。” “你怎么知道?” “嗯……看出来的。” 华荣月说完了就看见那个人不赞同的看着她, 她倒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上辈子在易玲珑的压迫下都没有吐露过一丝机密的吴妄言,那可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又怎么可能会说漏嘴呢? 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在乎身后那人看着她时那种不爽的眼光。 那个男人手底下有很多人都看她不爽,但华荣月却一直都活的好好的,大概是因为那个男人非常喜欢华荣月,所以会容忍华荣月的一些小小的任性吧。 对待阿猫阿狗的那种喜欢。 …… 华荣月今天晚上依旧穿着易玲珑的衣服去外面瞎逛,成功的干掉了两个天易楼的杀手,处理的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让众人认清了一下她的易玲珑身份,就任务完毕,安心的回了百草堂。 她大半夜的也没有地方换衣服,想着正好这附近没什么外人,干脆溜到百草堂再换就好了,所以就穿着易玲珑那一身衣服跳了百草堂的围墙。 结果她衣服刚换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了疯狂敲门的声音。 “来了!来了!等一下,谁啊?”华荣月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喊道,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外面那人拍门的声音简直震耳朵,她走过去开了门,外面赫然有一个人冲了进来。 “阿折?”华荣月诧异的问道。阿折看了眼华荣月,又连忙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华荣月觉得他的视线颇为急切的样子。 “你怎么了?”华荣月问。 “我……”阿折在看清屋子里之后也愣了一下,然后问,“刚才……屋子里就你一个人吗?” “对,就我一个人。”华荣月害怕有那个男人的手下在附近看着,然后怀疑什么,就笑着遮掩了一下,“怎么了?以为我被什么坏人跟踪了吗?不用担心我,我还是会点武功的。” “我……”阿折犹豫的道,“好像是看花了眼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着阿折离开以后,心说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稳重,做事情毛毛躁躁的,差点就出事了,也不知道花船究竟是从哪找来的这么个人。 最近百草堂里面还算比较平静,不过华荣月偶尔也会在各种地方看见一些人隐藏着。其他人或许还好,但是最近李静怡似乎有了一些察觉。 今天华荣月回来以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在那里吃饭,就看见李静怡抱着自己的那把剑,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她看华荣月的眼神让人瘆得慌,李静怡这个小孩子也不会直接去问什么,最多也只是用那双深颜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你,就能让你感觉到心慌。 这个小孩当年本来只是华荣月觉得可怜就随手救下来的,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间却已经可以用这样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华荣月了。 “静怡,怎么了?”华荣月硬着头皮问。 李静怡看了华荣月一会,然后道,“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总是很累的样子。” “有吗?”华荣月诧异了一下。 李静怡又看了华荣月一会,低下了头道,“算了,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 华荣月疑心李静怡看出来了什么,不过也只能笑着装傻,正巧这时候六扇门的人来找她了,她松了口气,连忙逃离了这里,跟着六扇门的那些人出了门。 李静怡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擦了擦自己的剑。 最近华荣月回来的次数倒是比之前多了很多,但李静怡发现,华荣月好像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话都会跟他们说了。 他的笑容下多了一丝无言的沉默,百草堂周围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陌生人的气息,那些人都是高手,而且跟以前那些在暗处偷看她的女人不一样。 李静怡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去了对面。现在,阿折那里反倒是成为了她唯一一个稍微能够找回一点熟悉气息的地方。 华荣月从百草堂里走了出来,满头冷汗,她心说李静怡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敏锐?明明连萧翰都没有发现什么。 来百草堂找她的是六扇门的那些新人们,华荣月最近跟他们的关系处的也还算可以了,所以两方有什么事情就可以互相说着笑一笑。 说起来,其实华荣月跟他们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唐柳蕊也跟在这群人后面,她也是后来才听六扇门里面的人说,华捕头一直在一个医馆里面当学徒的,今天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华捕头一直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你们突然来找我干什么?”华荣月无奈的笑着道。那群年纪还不算大的半大孩子们笑着道,“华捕头,我们听说你对疯子特别熟悉,所以就过来问你了!” “你们要问什么?还有,谁告诉你们我对疯子很熟悉的?”华荣月好奇的道。 她问完之后,发现在场的人全都只是笑,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才看见了低着头略微有些紧张的唐柳蕊。 她就说嘛,怎么还会有人没事就吹她呢,原来是唐柳蕊。华荣月看着这个小姑娘,低着头笑着对她道,“原来是你造的谣啊。” 她的语气里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唐柳蕊听了这话也没有不舒服,只是羞红了脸道,“我不是故意说的……是他们套话套出来的。” “是我们套她的话的。”周围的人笑嘻嘻的说道,“华捕头,我们就只是想问一个人。” “你们想问谁?”华荣月笑着看他们。 “华捕头,你能好好讲一讲……花面这个人吗?” 华荣月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继而抬头看他们,“你们问他干嘛?” “好奇嘛。” 这些孩子们基本都是半大小伙子,自打上次在花街看见那个场景以后,自然而然的就对花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在听说了很多有关于他的事情以后。 这么大的孩子本来就会对强者有很强的兴趣,而且花面还不是一般的王者,在“目”里他们接触到的东西更多,所以更是听说过花面不少的事迹。 “华捕头,我听说……花面最近看上了一个女人,是真的吗?”有一个人神神秘秘的凑到了华荣月的耳边问。 “你这都从哪听见的?”华荣月一脸诧异的问。 “六扇门的大家都在说。”这个男孩子信誓旦旦的对华荣月道,“要我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他看上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咱们上次去花街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旁边有个人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 “原来你们想问的就是这件事啊。”华荣月哭笑不得的道,“这是人家的私事,这我哪知道。” “切。”那几个六扇门的新人们鄙视着华荣月,“明明你就是知道,但你自己不愿意告诉我们而已,算了算了,我们去问别人,总会问出来的。” “我说……你们这群小孩子,还是不要随便打听这种事情啊,”华荣月无奈的道。 她莫名的想起了上辈子易玲珑喜欢吴妄言的事情,似乎那时候也是江湖上人尽皆知,每个人都在私下里讨论着,探听着,甚至有人以能探听到里面的内情为荣。 跟现在何等的相似。 下一步那个男人该做什么?华荣月想。 差不多……也该让林七娅来哄骗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了吧。 喝酒 有人在花街的外面死了。 六扇门派了华荣月还有她的小队们前去看一看, 因为这个人死的地方其实也算是花船的管辖范围,距离花街很近,近到甚至抬头就可以看见花街的入口。 华荣月他们来到的时候, 这里面已经被围起来了, 他们垫脚都看不见里面。 “让开,请让开一下。”华荣月一边往里面钻, 一边对着周围的人道, “稍微让一让, 不要挤在尸体外面!” 她强行挤了进来,连头上的面纱都差点被蹭掉了, 钻进来看到的一瞬间,整个人也还是抑制不住的涌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 那具尸体的死相十分的凄惨。 周围那群看热闹的人居然还能挤过来看, 当然这附近就是花街,来的人里还有不少疯子。 华荣月敏锐的感觉到其中有几个疯子似乎受到了刺激, 她用杀气稍微吓了吓他们,眼看着他们警觉的开始朝着四周望,才低下头来安静的看着那个死去的人。 “他就是个普通的商人。”六扇门在调查死者的背景后说道,“听说最近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花船这边喝酒了,结果前天晚上出去之后,人就一直没回去。” 华荣月皱着眉看着那已经被清空了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花街上白天出现了死相这么恐怖的死者, 所以今晚的花街人流量都没有那么大了。 那人死去的地方特意被围了起来,也刚刚好就在花街进门的地方,无论是谁,一进来都能看的到。 “这是花船里面的人干的吧?”华荣月回了六扇门以后,就听见周围的捕快们小声的交流着。 “也说不准,他们那边疯子那么多……” “花面最近看起来就怪怪的, 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他杀的?” 身后的那些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钻进了华荣月的耳朵里。 华荣月前段时间刚刚想着他们要给花面来搞事了,没想到转头这边就来了。 那人死去的样子还浮现在她的脑子里,那个人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恐。 真是花船的人做的吗? 最近花船里进的人太多了,虽然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在压制着手底下的那群疯子们,不过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华荣月也有可能不清楚,毕竟她现在一直被困在那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怎么会有人抛尸在花船的门口,而花船还没有人能够发现的呢? 华荣月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或许就是解释这个事情的唯一原因。 她晚上去交了份档案,刚巧就路过了扶江现在在的地方,扶江看见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她也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临走前,她给小胖子偷偷的塞了一份东西,低着头吃东西好像一无所知的小胖子默不作声的把东西收下。 晚上华荣月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 林七娅这两天来过花船。 呼——得到的结果后的华荣月长舒了一口气。 老把戏了。 林七娅许久不见,出手依旧是那么的干脆利落,她下午看见那人浑身的血都被放干净的样子就有了一丝预感,毕竟这么残暴的事情,即使是一般的疯子也都干不出来。 看来林七娅是接了那个男人的任务,准备在花街上面搞事了。 花街最近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由于华荣月他们小队原则上跟花面还属于合作的关系,所以六扇门也不能对花船下什么狠手,同时,花船也不能拒绝六扇门来花街上进行一些巡查。 华荣月跟着自己小队的人们走在街上,她小队的那些人在花街出了这件事以后,也有些不太愿意到这边来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华荣月的手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托关系才走进来的,现在见情况不妙,自然也都想方设法的要走,这里面真正淡定的,倒是那几个没靠关系进来的人。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走也走不了。 华荣月晚上来叫人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有人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华捕头手底下带的都是新人了……估计老人没几个人想来的吧。” “这你就是瞎说了。”旁边另外一个人道,“如果老人都不愿意来,你爹还会不知道消息?我猜华捕头应该是背后的人把他提拔上来的,担心他服不了众,所以才会找了一帮新人来培养成亲信。” “唉,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就来了这呢?” 华荣月本来想进去的,听了这几句话就又放弃了进门。 其实那个男人找了一帮新人无非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把华荣月在六扇门直接架空。 这个男人给了华荣月很高的权利,却又不想让她掌握太多的实权,才会给她找了这么一帮新人。华荣月光凭着这帮新人,也没办法在六扇门里真正建立自己的势力。 唐柳蕊对这件事毫无察觉,她是直接去了花街上集合的。原本看起来非常繁华的街道上,在凶杀案发生以后的确是变得冷清了许多。 而花街这种地方,在繁华的时候尚且还看不出来什么,一旦变得安静下来了,那种浓浓的鬼气和隐森感就不自觉的透露了出来。 华荣月倒也没有强迫别人来,所以当她晚上看见那几个零零散散的人以后反倒是笑了一下的,对着他们道,“来的人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华捕头。”唐柳蕊打了声招呼。 她没想到今天来的人居然这么的少,的确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这里除了他们几个新人以外,还有那个总是跟在华荣月背后的老捕头,战斗力上应该是还够的。 唐柳蕊他们的任务也不重,就是在这花街之上巡逻而已。花船上面的人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茶水,在他们累的时候邀请他们上楼歇息一会。 华荣月跟着那个老捕头走了一会,忽然有一个人叫住了华荣月,并且贴心的告诉她花面邀请她上楼一叙。 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老捕头,两个人心照不宣,老捕头对着华荣月眨了两下眼,于是华荣月就跟着上了楼。 唐柳蕊正在街上安静的走着,许多人都受不了街上的安静,自己上楼去喝茶了。况且这街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地方,所以他们就默认这里是安全的。 这里面唯一一个死心眼的还在一板一眼巡逻的,也就只剩下唐柳蕊一个了。 唐柳蕊一边巡逻一边想着自己白天在六扇门里面听到的事情,似乎有不少人都认为这个人就是花面自己杀的,理由就是花面最近的一些举动似乎过于出格了。 对于花面这个人,唐柳蕊也没什么发言的条件,毕竟她真的不认识,不过她倒是也不怎么喜欢听六扇门的人在背后说这些话。 好歹也是和六扇门相互合作的一个人,现在关系还没有断,怎么就铺天盖地的都是这样的声音呢? 唐柳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她也清楚对于这种疯子,六扇门是一定不会不防备的,但就是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现在巡街的时候才如此尽心尽力,有种想要搞清楚真相的感觉。不过很明显,她自己也清楚,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的,恐怕也早就隐藏起来,不会让她知道了。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街上走着,唐柳蕊忽然走到了一家特别热闹的小酒馆旁。 这小酒馆跟外面别的地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整条花街都安安静静的,这里却热闹的不行,即使唐柳蕊站在外面,也能听见里面许多人的欢笑声。 出于好奇,唐柳蕊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是衙门的衣服,为了在花街上不被人错认成什么奇怪的人的。 就在她掀开帘子往里面探进去一点脑袋后,整个酒馆里面的欢笑声忽然全部消失了。 唐柳蕊吓了一跳。 屋子里暖和和的,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种酒香,唐柳蕊在这屋子里面看见了许多漂亮的女人,她们似乎正在这里面谈天。 一个美丽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琵琶,正在那里弹奏着。 小酒馆里面的装修不见得多么的精致,旁边还点着农家才会用的小泥炉。不过这朴素的装饰里如果细品,却能发现这里处处透露着一种精心设计之后的感觉。 一个男人正坐在一处暖炉旁,旁边还温着酒。他的脸上还戴着半张面具,听见声音后,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对不起打扰了。”唐柳蕊在僵硬了三秒后就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果断的把脑袋一缩,想要扭头就走。 她那一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跑到华捕头的身边去,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来华捕头在这种时候一定能护住她。 “这是谁啊?谁家的小老鼠一不小心闯了进来。”门口站着的一位老板娘模样的女人笑着,用手指轻轻的挑起了唐柳蕊下巴。 周围的女人见状,纷纷发出了一阵娇笑。 唐柳蕊当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吓得想要抱头鼠窜时,却忽然听见里面的那个男人淡淡的道,“绮锦,别吓她了,就只是个一不小心迷路的孩子而已。”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唐柳蕊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 “外面冷吧,进来喝杯酒吧。”那个男人道,“绮锦,倒杯不烈的温酒给她。” 相亲 唐柳蕊颤颤巍巍的坐在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这群人谁看起来都不像善茬,但是在那个男人发话以后却都老老实实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坐在这里,然后安静的喝上酒了。老实说这酒喝起来味道其实挺不错的。 “你就是六扇门那些来巡查的人吗?”自打花面发话以后, 其他人也没有对唐柳蕊下手。有个女人笑着看着她道,“也就只有你这么死心眼了, 你看看他们, 早就上去歇息了。” 唐柳蕊心里默默的吐槽说如果早知道她今天出门会遇上这种事, 她也一定会早早的回去休息的, 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花面, 她偷偷的看了好几眼,才确认了这一点。其实今天花面的样子跟他平时没什么区别, 单单看他脸上的那张面具就可以认出来了, 只不过他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显得有一些违和。 倒也不是说些地方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忽然就略微接地气了一点。 嗯,如果穿着绫罗绸缎, 坐在小泥炉旁边喝酒就算接地气的话。 唐柳蕊默默的看了一眼对面某个姑娘头上那个大的吓人的金簪。 “你刚进六扇门不久吗?”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唐柳蕊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忍不住坐的笔直笔直的道, “是。” “不用那么紧张。”花面的声音跟唐柳蕊心目中的有一点不同, 又有一点相似。他道,“刚进六扇门里需要注意的事情总是会多一点的,后面慢慢的就好了。” 唐柳蕊听见这句话就莫名的感觉有点奇怪,她觉得这人好像对她很熟悉的样子,就连现在对她说的话都在劝慰她。这是种一闪而过的感觉,说不上是她多心了还是怎么着,不过确实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 她在这小酒馆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 花面也就这么一直喝着酒,偶尔和她说一会话,时间就慢慢的到了白天。 如果不是花面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太过独特,唐柳蕊都渐渐的以为自己是在跟邻居家的一个普通大哥哥聊天了。花面整个人的感觉十分的温和,或者说他给唐柳蕊留下来的印象就是这样。 他跟普通的疯子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唐柳蕊几乎从他的身上发现不了一丝暴虐的气息。 这其实挺奇怪的,唐柳蕊也不是全然没有警惕心的,但是一个晚上下来,除了觉得花面是个很温和的人以外……真的什么都没有感受出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酒馆里面就要打烊了,老板娘开始收拾屋子,其余的姑娘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唐柳蕊也意识到自己是应该要走的时候了。她转身想要去跟花面道谢,就看见花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如果你想好好的在六扇门里面待着,有些不该查的事情就不需要过多的去探查,因为你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很危险了。” 他说这话的样子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甚至连眼睛都一直看着窗外,而唐柳蕊却忽然一个激灵,直直的看着他问,“你……” 你怎么知道的? 唐柳蕊最近确实是在进行着一些危险的事情,不过这件事除了她以外本来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突然被人叫出了心里面隐藏着的最深的事情绝对是个非常惊悚的事情,唐柳蕊第一次被吓到了。花面露出的半张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他只不过像是随口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过了一会,唐柳蕊才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起身冲出了这间小酒馆,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因为已经是白天了,所以周围的人都已经准备回去睡觉了。唐柳蕊站在街上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远处太阳也升起来了,让周围变得亮了许多。 唐柳蕊浑浑噩噩的走在街道上,想起来了别人对于花面的评价。她从别人那里听说过,花面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的可怕之一在于无论你做了什么,他只需要看一眼,往往就能够说出那件事,就仿佛你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一样。 她以前觉得这只是个夸张的说法而已,没想到今天自己体会了一把。 唐柳蕊在街上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六扇门的那些同事们所在的位置。他们现在已经全都下来了,有人看见唐柳蕊后就问了她一句,“哎呦,巡街完了?发现什么了没?” “没,没有。”唐柳蕊摇了摇头。 “下次别废这个劲了,不如跟我们在楼上待着。”她的同事们笑嘻嘻的说。 唐柳蕊含含糊糊的应了一下,过了一会看见华荣月从街的那头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迷迷糊糊的,眼睛下面甚至还有黑眼圈。 “华捕头。”唐柳蕊本来还挺难受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见了华荣月,突然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话说华捕头好像每次从花船回来都是这样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行了,回去吧。”华荣月打了个哈切。唐柳蕊跟着华荣月一起走,走到他的身边时,忽然嗅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非常的熟悉,但又绝对不是她经常闻到的,所以她一时间懵了一下。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华荣月已经穿过她了,她也只是愣了片刻,就很快的追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追过来的唐柳蕊,笑了一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每次来花船都应该算是加班,长期这么下去,就算是神也受不了啊。 …… 六扇门虽然私底下暗潮涌动,但是表面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也怪不得华荣月刚来这里时什么都没看出来。 华荣月这种老实人在六扇门里算是绝对的“安全”,所以比较招人喜欢,尤其招大爷大妈的喜欢。 所以今天六扇门稍微闲下来了一会,他们正在这里收拾案件的时候,旁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就商量着给华荣月介绍个对象。 “要我说咱们华捕头什么也不差。”有个大爷一脸坚定的说着,“小伙子长的不错,性格也好,说出去大把的姑娘喜欢。” “但是华捕头好像一直都没定亲过啊。”旁边的一个小姑娘笑道。 “华捕头从小命苦,也没爹娘给他定亲事。” “咱们六扇门的小姑娘也挺多的,给他介绍几个?” 他们兴奋的讨论的当事人……还真没在这里。华荣月刚才出去送东西去了,所以他们在这里兴奋的时候,其实华荣月啥都不知道。 唐柳蕊在一边嗑瓜子,一边装作毫不在意,实际上耳朵树的直直的听着。 自打上次从花街回来了之后,唐柳蕊最近非常的老实,老实的可怕…… 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唐姑娘也是个闷骚的人,经常自己偷偷摸摸的做一些事情,不想让人发现。 “哎呀,华捕头回来了。”他们正聊着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个人喊到,“华捕头,我们刚刚聊你呢。” “嗯?聊我干什么?”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们在聊你的亲事。”有个年纪大点的捕头笑着说,“华捕头,你说咱们六扇门的小王姑娘怎么样?就前几天我给你指过的那个。” 华荣月一开始可能还没有听清楚,所以呆了几秒,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的脸忽然“唰”的一下子就红了,红的跟熟了一样,连带着耳朵也是红彤彤的。 唐柳蕊原本就在那里观察着华荣月,现在看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觉得有趣,就静静的看着。 周围的人看见华荣月这真实且不做作的反应,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原本想给华荣月介绍对象的大爷也笑了起来,道,“你看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还没见面呢,就害羞成这样。” “我,我,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那个,相亲的事先放一放,我不急。”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唐柳蕊一边笑一边摇头,她看着仓管逃走的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了花街上面的花面。 花面坐在一群姑娘之间也没有任何羞涩的感觉,反而是一副十分自然的感觉,如果坐在这样的男人身边,那么不自在的就应该是唐柳蕊自己了。 人跟人真是天差地别啊,唐柳蕊想到这里就摇了摇头。 华荣月出了门,长舒一口气,她心说今天好悬没被吓死,差点就要被迫去跟个姑娘相亲了。 她刚才确实是脸红了,主要是她面皮薄,很容易脸红,化妆成花面时粉比较白,所以才看不见。 华荣月出来喘了口气,还没等站稳,就听见后面有个人道,“你这也不行啊,听见个姑娘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转头一看,来的人是那个老捕头,老捕头摇了摇头道,“花面可是在女人堆里混惯了的,你这样恐怕大人可不会满意啊。” “……对不起。”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些屈辱。 “算了。”老捕头看了眼华荣月道,“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回去禀告大人,你好好锻炼一下就行了。” 老队友 “花面最近过得可不算太好啊。”华荣月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时, 听见那个男人颇为得意的说。 “这都是因为您英明神武。”旁边的一个人立刻对男人谄媚的说道。 华荣月一直坐在那里没说话,她的表情很淡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说出什么谄媚的话。 不过她这个样子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 就连那个男人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看了眼华荣月问,“怎么?难道你不开心吗?” “并没有。”华荣月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花面好像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进了套。” “哈哈哈……”那个男人听见这句话后大笑了起来。 华荣月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荣月, 有时候并不是他想要什么就能够做到什么的。”那个男人摇着头笑道, “就算他不想做,这事情也由不得他。”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 他道, “荣月, 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那你准备怎么做?”华荣月好奇的问, “是想要找人杀了他吗?” “不。”男人摇了摇头, “他不死对我们的用处可大了。” 那当然, 像易玲珑,临死前几乎统一了江湖里面的所有势力, 下一个人接手她的势力估计都不会有多大阻碍的。 华荣月就不再说话了, 男人看了眼华荣月道,“荣月, 你是希望……成为第二个花面的吧?” “对。” “但是你现在的实力可能还不够哦。” ……来了, 来了, 传说当中的pua套路。 华荣月装作没什么察觉似的抬起头来问, “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你应该做一些可以增强你实力的事情了。”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听出来华荣月话中的嘲讽语气, “例如……增强一下自己的实力。” “我觉得我现在的实力已经比以前强很多了。”华荣月道。 她一直以来都在男人的面前装作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一般给她的书籍她差不多一夜之间都能够学完,虽然大部分都是上辈子易大佬学过的。 华荣月也不可能装作太无知的样子, 毕竟之前她在六扇门的档案那个男人应该都是看过的,之前她在六扇门的事迹全都掌握在手里。 正是因为华荣月有着上辈子易大佬的记忆,所以她才清楚自己的实力“进步程度”绝对是惊人的,所以这个男人这么说应该令有所求。 “疯子之间有一个能够让实力增强的简便方法。”那个男人道,“一般人我或许还不太敢跟他推荐这个方法,不过如果是你,我相信你一定会能够成功的。” “什么方法?” “这个方法你其实也清楚。”那个男人道,“如果你杀了一个蛊王,那么你就会成为新的蛊王,虽然你现在还杀不了蛊王,但是杀了另外一个实力强大的疯子,还是有同样的效果的。” “比如?” “比如……你知道‘目’的人为什么都是两两一组的吗?” 华荣月愣了一下,她倒真的没想到男人会突然问这个,而且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想过。 她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目里都是两两一组的,好像进去以后就被自动分好的。 “六扇门那帮人也都是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明明早都有这种念头,却偏偏用谎话来骗你们。”那个男人笑道。 华荣月已经意识到了那个男人在说什么,他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以前你每次出比较危险的任务,都几乎是和江连焕在一起的吗?” “我发现了。”华荣月道,“不过我第一次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目’里面是允许杀人的。”那个男人道,“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大家都清楚的潜规则。” “你或许并不知道这个潜规则,但是江连焕不可能不清楚。一旦你们遇到的敌人太过危险,那么他完全可以杀了你,这样他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实力增强,然后逃出去了。” “虽然这样做,人会在一瞬间变得疯狂,所以这只是在生死关头才会用到的方法,不过一旦成功了,那六扇门就会收获一个新的蛊王。” 华荣月最近已经非常心如止水了,但是不得不说,在听完了男人的这段话后,她的内心里还是久违的生出了一种愤怒。 好啊,江连焕你小子…… 这种感觉也不像是因为江连焕冒出过想要杀了她的想法而愤怒,毕竟这在华荣月看来好像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华荣月总觉得自己这种愤怒更像没玩过江连焕的愤怒…… 然后男人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江连焕就算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你现在可以随时杀了他,他是你的了。” …… 华荣月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这真的是世事无常。 她前段时间刚想着江连焕或许能够逃过一劫了,没想到那个男人还听懂的废物利用这个节能减排的操作,上辈子把江连焕当工具人用,这辈子还把他当工具人用。 现在她倒是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找江连焕了,也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连焕现在被降了职以后,能够随意的四处溜达了,华荣月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园子里面四处溜达,偶尔还抓抓周围乱蹦的蚂蚱。 华荣月站在他的旁边看了三秒,忽然间觉得这个人还不如疯了比较好,他正常的时候看起来实在是太幼稚了。 “哎呀?华荣月?”江连焕一抬头看见了华荣月,猛地一惊,他传音给华荣月,然后迅速的扔掉手中的蚂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语气里抑制不住的惊喜,“你怎么突然来了?” “最近我有机会来了。”华荣月一边传音,一边将手中的卷轴给他抖落了过去,“上面安排咱们两个来一起做任务。” “真稀奇。”江连焕一边保持着嘲讽的嘴角,一边暗搓搓的给华荣月传音,“就咱们两个?” “呃……”华荣月摇了摇头,“不,还有别人。” 她的话刚说完,江连焕就看见从墙头翻过来了一个身手矫健的人,他抬头看了眼华荣月,华荣月挂着一张温和的营业表情给他介绍,“这人……” “介绍一下,我是秦捕头。”那个男人对着江连焕笑道。 江连焕看着那个笑得挺灿烂的秦捕头,也对着他露出了营业的笑容。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见华荣月突然在他耳边传音道,“这个人内功深厚,如果离咱们俩很近的话……他说不定能听见咱们的传音。” 华荣月的话刚说完,那个人就走上前一步,差点就贴上了华荣月。他笑着对江连焕道,“多有冒犯了,不过还请江捕头跟我们好好的熟悉一下这次任务的流程吧。” 江连焕听完了刚才华荣月的传音后,就静静的低下了头。过了几秒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笑得格外阳光灿烂。 华荣月内心里某根雷达几乎是“唰”的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江连焕现在的灿烂让人毛骨悚然。 他道,“来来来,急什么,进来喝杯茶,做任务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好。”秦捕头点了点头。华荣月跟在他的背后,心情极度复杂的进了屋子。 咋说呢……华荣月不知道秦捕头是不是第一次跟江连焕见面,反正她现在看江连焕的表情是瘆得慌…… 两个人坐在那里喝了几杯茶,江连焕看了一遍那个任务,然后皱着眉道,“这次的任务……是关于花面的?” “对。”秦捕头认真的点了点头,“花面最近有些太过危险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对他多一些防备。” “我也觉得……他最近有些过于危险了。”江连焕微微挑起了一边眉毛说道。 华荣月一个人坐在那里猛吃糕点,一句话也不吭。 “这任务就咱们三个人吗?”江连焕忽然抬起头来,又满脸笑意的问。 “对,就咱们三个。”秦捕头道,“因为这次任务比较秘密,所以上头就只安排了咱们三个人去。”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江连焕似乎是有些玩味的点了点头,华荣月害怕他突然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不过他的下一句话是,“但我觉得也还不错。” “好的,请你收拾一下,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去准备。”那个秦捕头笑着说道。他说完这句话后,微不可查的瞄了一眼华荣月。 刚才还在低头猛吃的华荣月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看着江连焕道,“……到时候出任务,就像咱们之前去过的那些地方一样,到时候咱们两个人再一起好好的熟悉一下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怀念一下从前,好吗?” 她笑着看江连焕,然后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秦捕头就像失明了一样,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江连焕愣了一会,也忽然笑道,“好啊!” 华荣月出去以后,那个秦捕头道,“华捕头的演技还是很高超的。” “过奖。”华荣月摇了摇头,“我们什么时候下手呢?” “不急。”秦捕头笑道,“我一向是个非常随性的人,所以希望你也能随性一点。” “哦?”华荣月疑惑的看着他。 “疯子发疯的时候杀了他,才是最有趣的一件事。”秦捕头笑着道。 “那种感觉非常的美妙的,所以我邀请华捕头来享受一番。” 假花街 “你怎么了?”吴明看着过来找他的江连焕。 江连焕今天一大早就来找了他, 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在他的面前静悄悄的坐着。 吴明倒也比较佛系,江连焕在那边坐着, 他也跟着他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江连焕忽然从自己的胸口掏出来了一个小盒子扔了过去。 “这……什么东西?” 吴明接过盒子之后倒也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江连焕等着他的解释。 “这个盒子好好的留着,以后如果我不过来了, 这个盒子就算是我留给你的念想了。”江连焕说着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然后被吴明一把抓住了衣服。 “唉, 等等……”就算是再神经大条的吴明现在也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了, 他扯着江连焕的衣服, 淡淡的问, “怎么回事?” “我只是觉得最近有点累。”江连焕道,“而且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所以有机会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算了, 就你……”吴明看着江连焕的样子摇了摇头。 江连焕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反倒是自己转过了头, 皱着眉头道,“唉, 我说,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以你现在的状况, 想跑也难。”吴明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忽然挑起了一边眉毛。 “虽然垃圾也是没什么人愿意要的,不过如果这垃圾到了别人手里还能卖上一些钱,那也不是很让人不甘心的吗?” 江连焕因为这句话,硬生生的翻了一个一点也不符合他人设的白眼。 他就这么把盒子扔给了吴明, 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离开了。 …… 华荣月这边正在进行着任务之前的准备,她听着那个男人给她一贯灌输的pua话术,内心里面却在想着究竟该怎么样好好的收拾一下江连焕…… 对,华荣月现在想的已经是怎么收拾好江连焕了,那个男人却想的是让华荣月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巩固一下如何成为真正的花面。 “到时候我们会把你带到一条街上。”那个男人对华荣月道,“然后我们就会对江连焕说那个地方就是花街,到时候你就装作花面就好了。” “之后呢?” “然后我们就来试试你跟花面究竟还差了多少。”那个男人道,“或许江连焕的反应能够给你一些提示。” 华荣月心说什么提示?通过江连焕的惊吓程度反应来判断她这个花面究竟做的够不够格吗? 她对于江连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非常了解了,这货纯粹就是个搅屎棍,而且那天她觉得自己也已经给了江连焕足够的暗示了,就看他究竟能够猜出来多少了。 华荣月原本以为那天在山上那个男人找来一群人扮演花面的手下就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举动了,直到那天她真的去了那个男人准备的“花街”,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真花街所在的地点其实并不算太豪华,毕竟花船就算再怎么有钱,也需要省吃俭用的,况且太中心的区域也不是有钱就能够买的到的了。 但假花街,就在这座城里最繁华的地方。 华荣月站在这个“花街”的楼上,看着下面不停的行走着的人们。 每一个人都是漂亮至极的姑娘,每一个姑娘的手里都拎着好看的灯笼,每一个姑娘看见她的时候都柔柔的笑一下。 华荣月啧啧感慨了一下。 看看,这说明了什么。 只要人有钱有势,那是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华荣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如果她不是清楚自己现在站在的地方确实不是花船,如果她不是清楚的看见了对面不远处那个跟花船的标志性建筑一点都不同的大钟,她一定会误以为这里就是花船的。 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 华荣月站在楼上的时候,几乎有一种穿越了的错觉。 一模一样的金碧辉煌,一模一样的温香软玉,哪怕是一个对于花船最熟悉的人。他来到了这里,恐怕都不会发现什么不对的。 这种模仿的能力,可怕的令人惊叹。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上辈子天易楼最后越来越惨的原因,华荣月怀疑这个男人甚至可以让人去假扮天易楼的人,然后去做一些比较丧心病狂的事情。 华荣月忽然间觉得压力又变得大了起来。 她进了屋子,屋子里面坐着的并不是漂亮的小姐姐,而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大爷。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那个大爷问华荣月,“事先说好,如果你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可是不会提醒你的。” 大爷,这里最不对的地方……应该就是你了。华荣月默默的说。 “江连焕应该马上就要到了。”大爷道,“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去找他了。” “你跟他说华荣月去哪了吗?”华荣月问。 “我说你现在有事,所以提前过来了。”大爷道,“无所谓,也就是一个理由而已,无论如何,他过了今晚,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华荣月听了大爷的话后,默默的看了他半天,然后转身从高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这也是花街吗?”江连焕抬头看着周围的风景道,“看来花面这家伙的速度还挺快,没过多久,就在这里又开了一条新的啊。” 他的旁边跟着的就是秦捕头,秦捕头也笑着看他道,“听说最近花面就只在这条街附近待着,他貌似比较喜欢这里。” “正常,如果是我,我也喜欢。”江连焕看着从自己旁边擦肩而过的一个姑娘道,“美人在怀,谁舍得离开啊。” 在跟江连焕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华荣月的身边有一个姑娘,她正在笑意绵绵的往华荣月的怀里钻。 “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华荣月拿出了易月的架势,冷冷的看着那个姑娘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人说过了,您面皮薄,害怕姑娘们,所以特意叫我来,一定要好好的伺候你的。”那个姑娘笑着笑着就彻底钻进了华荣月的怀里。 华荣月彻底僵硬成了一根棍子,她默默的感受着怀里这个姑娘的份量,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古怪的不行的感觉。 花街的姑娘们她就一点反感都没有,明明那些姑娘说起来也一个比一个彪悍,但这个姑娘靠近,她就浑身不自在。 整条街非常的封闭,那个男人的权势滔天,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哪怕是城市的中心处,也丝毫不让任何外人进入,所以整个地方封闭的像是一处禁地。 江连焕跟着秦捕头走着走着,忽然间道,“对了秦捕头,这一次我来其实还叫了几个人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们应该一会就该到了。” “啊?”秦捕头愣了一下,“江捕头,任务中随意叫其他人应该是犯了大忌,这件事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对对,我知道。”江连焕连连点头,“可是我叫的这些人都是华捕头的亲信,按理来说,他们来这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花街”的入口处就响起来了一阵声音,有几个人在门口处道,“我们是来找人的”,“真奇怪,你们花街不是招待客人的吗?凭什么不让人进”,“鬼鬼祟祟的,藏什么呢?” 秦捕头惊讶的朝着入口处看了过去,来的人还确实都是华荣月的“亲信”,如果说一群六扇门的新人能够用“亲信”来形容的话…… 华荣月根本就没有叫过这群人来,那么这群人一定是江连焕叫来的。 秦捕头转头看了眼江连焕道,“江捕头,你把这群新人叫过来干什么?” “只不过是一群年轻人嘛。”江连焕对着秦捕头眨了眨眼睛,“不用担心,当年我们第一次去花船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也是六扇门的一群新人们,不要小瞧这群新人们,有时候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可是出乎你的意料呢。” 这群人里面有一个带头的,那是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年轻人,此时看着身后的那群新人们颇有些头疼的样子,一边喊一边道,“大家!稍微安静一点,咱们到了这就不要大声喧哗了。” “看见那个年轻人了吗?”江连焕指了指那边领头的人,“他当年就是从花船里面逃出来的人之一,他面对花面的经验可能比你我都要足。” “江队长!”赵烨一无所知的对着江连焕挥手,他看见了还没有走多远的江连焕他们了。他一边挥手一边向着守门的人道,“好了,快让我们进去,你看看,我们认识的人就在那里呢。” 秦捕头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江连焕。 那些人终究还是被放了进来。 那群新人们进来的时候毫无所知的样子,在他们的心里,这或许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一次任务而已。 “江队长,好久不见啊!”赵烨兴奋的说道。 他是真的为江连焕在高兴,因为江连焕最近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过了,所以以为江连焕重新和华荣月做任务算得上官复原职。 华荣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心想好小子啊……这是你一个人想死还不够,还非要带着她的手下们一起死吗? 不愧是你。 “华捕头呢?华捕头怎么还没来?”这群六扇门新人们一边说一边找人,此时此刻,却忽然看见街道上面走过去的姑娘对着他们莞尔一笑。 一阵淡淡的烟雾忽然弥漫了起来。 明明还是明亮的街道,灯光也没有变暗,但因为这淡淡的烟雾,却莫名的像是多了层鬼气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微晚了一会,中间耽搁了一小下,真的十分抱歉(鞠躬)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塔楼 华荣月看着这雾气, 心说这看起来还真有花船内味了。 估计这个人针对花船下了不小的血本,就为了到时候弄出来这么一手。 当初华荣月他们第一次去全安镇的时候,交上去的报告还是比较全面的描写了花船的状况的。 华荣月现在开始怀疑那份东西是不是都已经在那个男人手里盘包了浆了。 “怎么突然就起雾了?”其他几个六扇门的新人看见这雾气的时候倒是奇怪的问道。虽说这大半夜起雾看起来有点吓人,不过倒也不奇怪, 就是周围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 赵烨倒是因为这周围起的雾气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他觉得这感觉说不出来的熟悉和恐怖, 甚至让他浑身的汗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雾气……有些不详。”江连焕道,“跟在我的身后,每个人都不要乱跑,千万别走散。” …… 说起来,赵烨其实都已经不是华荣月的手下了,他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收到了江连焕的消息。 江连焕也怪怪的, 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到时候到某个地点而已。 赵烨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菜鸟了, 他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就有种莫名古怪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都来了这了,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记得上一次去花街上的时候, 他内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其实比当年去全安镇的时候淡了很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 站在这条街的入口处,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古怪的感觉。 正在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不远处似乎飘过了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 “啊!” 江连焕回过头,看着一脸惊恐的赵烨问, “怎么了?”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赵烨一脸惊恐的指着那里道。 “哪有?”江连焕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你都看见什么了, 一惊一乍的。” “我……”赵烨憋屈的不行。 “我,我也看见那边好像过去了一个人。”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细细的声音,“像风一样的飘过去了。” 大家转头看着说话的那个人,唐柳蕊小心翼翼的道,她刚刚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如果那要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他的轻功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唐柳蕊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出色的轻功。 江连焕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也无所谓那里飘过去了一个什么东西。 因为起了雾,所以周围的灯光都笼罩在雾气之中。 或许大家都在安静的走着,所以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赵烨回忆着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个人,忽然间觉得有种莫名眼熟的感觉。 那个身影,那个轻功,还有那个飘忽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人。 赵烨一边心说不会吧,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他们这一行人恐怕都要危险了。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呢? 唐柳蕊也觉得周围的气氛十分的不对劲,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巡街,或许是上一次的巡街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后面也有不少人听说了巡街的内容,所以他们这一次也来了不少。 但是唐柳蕊却觉得他们这一次来错了。 他们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从这条街的入口处一直走到了花街最中心的那个大钟前面。 那个钟很大,很厚重,看起来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反倒更像是出现在寺庙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灯火都特别的旺盛,偏偏这里却没有什么灯光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没有灯光,所以月光就特别的亮,照的这附近的一片都是银色,像是一片纱撒在了这里。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江连焕似乎有所察觉一样的抬起了头。 他看见钟楼上面站着一个人。 …… 那个人背对着月亮,虽然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但是看起来却莫名的冷色调。 他的大部分脸都被遮挡在阴影之下,如果不仔细的看,压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那张面具的样子。 唐柳蕊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有些陌生。 江连焕也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他仰着头,冷冷的看着上面的那个人。 还没等唐柳蕊再仔细的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忽然间像是一片枯叶一样的飘了下来,然后直直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 “啊!”因为这个人的突然下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大部分人的那声喊还卡在嗓子眼里,就看见江连焕已经跟那个人过上了招。 江连焕刚才一直在冷冷的看着那里,但却在那人下来的一瞬间迎了上去,然后跟他缠斗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赵烨懵了一下,他倒是有心想要上前去帮忙,但是眼下江连焕和那个人打的眼花缭乱的,他恐怕想插手都没有办法。 江连焕用的是剑,那个人用的是刀。 两个人究竟谁上谁下,旁边的围观者居然没有一个能够分的清楚的,毕竟两个普普通通的人打架或许还能说出来谁的力道重点,谁的招式凶点。 但是如果换成两个神仙打架…… 唐柳蕊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级别的打斗,光从旁边看着,就让她又恐惧,又激动。 她看清楚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的样子。 这人……不正是前段时间在酒馆里面看见的那个人吗? 唐柳蕊内心里也有些激动,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突然看见花面。 毕竟花面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过虚幻了,唐柳蕊也更是没想过自己能够看见他出手时候的样子。 除了唐柳蕊以外,后面的赵烨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花面,货真价实的那一种。 虽然他跟花面接触的时间也就那么几面,但是对于这个人,赵烨觉得自己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因为他的身上永远有着一种别人没办法模仿出来的感觉。 赵烨又多看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没确认前就觉得挺魔幻的,确认了之后觉得……更魔幻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其实刚才赵烨就觉得挺奇怪的,就是花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当初他在全安镇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得见过几次花面,好像每次花面都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后面,一边笑着一边看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个人喜欢躲在后面掌控全局,这种突然出现然后对他们下手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赵烨一边想着,一边不经意间扫了周围一眼,刚巧就看见了街上那些站在两边的人们,她们现在都安静的站在那,用那双漂亮却无声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们,每一双眼睛好像都要把人的灵魂吸走一样。 赵烨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吗……无论如何,周围这些人都是永远不变的,上次去的时候就是这群人把他吓了个半死,这次依旧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江连焕其实很费力。 他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轻松自如,虽说他出手的速度很快,但其实大部分都是见招拆招。 对面那个人比他对武功的理解更深,而且貌似一直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江连焕甚至觉得对方像是在戏耍他一样。 江连焕却也没有什么波动。 他从刚刚花面出现的一瞬间,就死死地盯着他。 盯得异常的专注,似乎随时都能够透过面具,看清楚他下面的那一张脸。 对面的花面好像也并不在意江连焕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步步紧逼,几乎每一刀都能将江连焕逼到绝路之上,却又能让他勉强逃脱。 这确实是花面,货真价实的花面。 江连焕就算是把眼睛都瞪出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就是花面。 在看清楚这一点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紧张了还是放松了。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这么短短一秒,面前的花面手中的刀忽然又加快了一分速度,江连焕猛然一惊,他没有想到即使是现在,花面也还有余力。 或许是因为忙中生乱,他一个退步飞到了钟楼下面的一个塔顶上,花面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江队长!” 赵烨看着飞上了塔楼的江连焕和花面,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他根本没有办法跟着追上去,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连焕被花面的一招狠狠地击倒在了地上,花面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连焕。 “江捕头!” 后面的那群新人们都傻了,唐柳蕊也傻了,她都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似乎就是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双方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江连焕,心中一种浓浓的不安升腾了起来。 “江连焕!” 花面看着江连焕,忽然将手中的刀举了起来,之后手起刀落。 他们下面的人只来得及看见月光下,那把刀忽然插,进了江连焕的胸口之间,然后江连焕的手猛地垂了下来,变得无声无息。 葬礼 花街周围冷冷清清的, 刚刚还在这里的人也都已经散开了,就剩下了“花船”的几个人。 这条花街上又来了几个其他的人,整条街道的气氛都十分的肃杀, 每个人都看着周围, 表情都十分的严肃。 华荣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旁边走上来了一个人, 小声的在她的耳边道,“报, 那群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抓到是吗?”那个大爷走了上来, “算了,你先下去吧。” 那个人静悄悄的退了下去,那个大爷小声的问, “华荣月,你……你还好吧?” 华荣月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但是袖子下面的手却止不住的在发抖。 大爷看了一会后道, “刚刚杀了一个实力比较强悍的疯子是会这个样子的,更别说江连焕本身的实力已经相当于一个小蛊王了,如果你要是实在控制不住,就先出去走走……”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华荣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让他瞬间就咽下了自己原本想说的所有话。 华荣月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 最后终于那个大爷没顶住压力,低着头说:“这也是正常的情况,最近请不要再轻易出手了, 很容易失控的,华……华大人。” “我一个人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跟着我。”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 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从屋子里离去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华荣月,还是花面了。 …… 赵烨背着江连焕一路朝着小路跑着。 他的心脏砰砰的响。 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充盈着他的身体,他背后背着一个江连焕,却跑的飞快,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他现在一边跑一边慌,就算是个傻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点怪怪的。 刚刚在塔楼下面,他在看见江连焕倒下去的一瞬间,忽然脑子里就像有烟花炸开了一样。 还没等回过神,他就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冲上了塔楼楼顶,一把拽过了江连焕的尸体,然后在不知道为什么莫名顿住的花面手下,硬生生的拖着人跳下了楼。 回忆起整个过程,他自己现在都浑身冷汗。 他也不清楚自己突然哪里来的力气,要他说,他甚至连自己的轻功怎么好到能突然跳上那个塔楼都搞不懂。 赵烨背后的江连焕身体冰凉,他还能摸到一手湿漉漉,冰冷的液体。这种感觉让他又恐怖,又兴奋,那种兴奋感是从骨子里面冒出来的,根本压抑不住。 但他最终还是累了,于是停到了一棵树下,喘着粗气。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赵烨在这样的情况下,兴奋感逐渐的褪去,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服,他喘了口气。 就在这个当头,一只冰凉冰凉的手突然从上往下的伸了出来,然后寂静无声的摸上了他的衣服角,那只手上还沾着血,硬生生的在那干净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赵烨喘着喘着忽然就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自己的后腰这么凉呢?为什么自己的衣服突然就这么沉呢? 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后一摸,然后恰好就摸到了那只宛如死不瞑目的恶鬼一般拽着他衣服的手上…… “啊——” 赵烨猛地发出了一声悲壮的惨叫。 整个树林子因为他这一嗓子飞出去了一堆鸟…… …… 江连焕死亡的事情在整个六扇门里引起了强大的震动,却又很快被人按下了。 有人不想让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甚至外界有不少人都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不过六扇门的高层还是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被他们强行按下的,因为他们研究了之后,认为现在就跟花面闹掰没有太大的好处,这件事要徐徐图之。 江连焕下葬的时间是在一个下着点小雨,还很冷的白天。 今天六扇门里来的人很多,尽管江连焕这个人的人品貌似不怎么好,但不得不说他去世了之后,过来的人还是很多的。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是看着坟头哭的,多少人是看着坟头笑的就分不清了。 那天晚上跟着去了花街的人几乎都去了,他们每个人都安静的站在那里,默默无声的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坟。 江连焕的尸体没有找到,所以这坟其实是个空坟,不过这坟就在江家的祖宅里。 唐柳蕊打着把油纸伞静静的站在雨中。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自从她回去以后,那天晚上的场景开始不停的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听说那个叫赵烨的人自打那天背着江连焕的尸体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不过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记得那天赵烨的眼睛忽然变得血红,然后像只蝴蝶一样猛地冲上去的样子。 他背后那只蝴蝶纹身也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六扇门给他们这些人的理由是赵烨这个人是花船潜伏在六扇门的人,看见当时那个情况,他就立刻上前去把尸体给处理掉了,唐柳蕊觉得这个理由非常的扯。 既然他们当时就在花街上,花面更是在江连焕的尸体旁边,那需要赵烨这个人干什么用呢? 另外花面那天晚上也给唐柳蕊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花面在唐柳蕊的心中应该是一个很灵动的人的,但是那晚的花面……莫名的就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唐柳蕊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对劲了。 明明花街就是那条花街,花船还是那个花船,花面也是那个花面,但一种谜一样的不适就充斥在每一处细节之中。 这一切仿佛都光明正大的被摊开在阳光之下,却又像是被遮眼在了一切混乱且扭曲的真相之中。 唐柳蕊正在想着的时候,她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手里举着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只有他独自前来。 唐柳蕊看了一眼,认出了那是华荣月。 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瘦了一圈,精神也非常不好的样子,不过神情还是温和的,温和且带着悲伤。 那天在花街上,他们最终也没看见华荣月,唐柳蕊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一想他们后来也都玩命的逃跑了,估计后面到的华荣月看见情况不对,也先离开了吧。 华捕头先离开也好,不然他留在那里,也只是白白的伤心而已。 唐柳蕊想上前去安慰华荣月两句,却看见在她之前,那里已经走过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青岚姐。”华荣月看着来人惊讶了一下,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来人正是同为“目”里的,非常讨厌江连焕的沈青岚姑娘。 华荣月在这里看见了很多熟人,但却没想到沈青岚会来这。 沈青岚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华荣月也不敢问她哭过了没有,只听见沈青岚走到她的身边,不知道像是在说给华荣月听,还是在说给江连焕听。 “我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么一种死法……他死的这么干脆倒也好。” “……节哀。”华荣月默默的道。 她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沈青岚跟江连焕之间的故事好像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清楚的,她选择闭嘴装死。 唐柳蕊本来没想听见这两个人之间的话的,奈何她站的本就不远。 她好奇的想沈青岚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死了之后,我也算放下一些了。”沈青岚忽然一抹眼睛,脸上也多了丝恨意,“你也放心吧,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对你下手了。” “……啊?对,对不起,我没太听懂你话中的意思。”华荣月茫然的道。 “如果他不死,他迟早会对你下手的。”沈青岚道,“现在死了倒也算干净。” 她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就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站在雨伞下,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 华荣月再转过头时,就看见唐柳蕊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了?”华荣月低声问,唐柳蕊原本是来劝华荣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的脸,就突然间觉得被劝的是自己。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唐柳蕊小心翼翼的对着华荣月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华荣月的面前,就莫名的不敢大声说话,而且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这正是因为如此,她就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了一点,“最近的事也有些……奇怪吧,我感觉有些事情发生的都莫名其妙的,好像……有些事情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又好像每件事情背后都藏着些什么秘密,但是我太笨了,看不懂。”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大概过了一会之后,她感觉有一个人轻轻的摸上了她的头发。 “不,你已经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了。”华荣月温和的说:“能这样想,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唐柳蕊听了华荣月的话后,莫名的有些脸红。 “华捕头,那我该怎么办呢?”唐柳蕊又抬起了头道,“我,我有些害怕。” 华荣月似乎是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头对着她温和的道,“你只要,不去相信任何你看到的事情就可以了。” “包括我。” 变了吗? “他真的是那么说的?”唐柳蕊的那个室友一脸八卦的问道。 “对。”唐柳蕊点了点头, “我总感觉江捕头去世好像对华捕头的打击很大……” “啧啧。”唐柳蕊的室友一边摇头一边道,“我跟你说,这也就是你亲队长, 换成另外一个人, 怕是怎么样也不会跟你说这种话的。” 唐柳蕊用手撑着下巴,回想着华荣月说的那句话。 实际上, 华荣月那么说非但不会降低唐柳蕊对他的信任感,反而让唐柳蕊对华荣月更加的信任了。 华捕头也察觉到六扇门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啦,那她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不可以直接去问华捕头?事情到了现在,唐柳蕊更加确认了华捕头并没有他表面上看的那么傻白甜, 不过华捕头这么做, 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这是个很有正义感,或许暗地里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但其实非常的聪明敏锐,心地也非常善良,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 这是唐柳蕊对华荣月这个人下的新定义。 那么……华捕头究竟对六扇门里面的事情了解的多深呢?他……都知道些什么呢?唐柳蕊好奇的想。 …… 六扇门自打江连焕去世后, 经历了一番强烈的震荡,花面在六扇门的危险度又被提升了一个程度。 当然, 这件事“花面”本人应该是不清楚的,花船依旧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跟六扇门接触,那条花街在那天以后就再也不对外开放了,就连里面的人也陆续撤出了。 华荣月有时候代表着六扇门的人去跟花船接触的时候, 都有种魔幻的感觉。她有时候经过某个街角,或者某条巷子, 都会出现幻觉,好像这个场景曾经在易玲珑的记忆里面见过。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依旧安静的在那个男人的计划里进行着, 有时候华荣月都在想她真的算是在成功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吗? 那个男人的势力大的可怕,越接触越让人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华荣月那几天装作刚刚杀了江连焕后被刺激的大发了,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借着这个机会还狠狠地收拾了一些几个自己看的不顺眼的人,这几天她又重新恢复了那副温柔和善的模样。 连那个男人看了华荣月之后都连连称奇,他说用了那个蛊虫后还能保持的这么冷静理智的,他目前为止就只见过华荣月这么一个人,其他的无论多么厉害的家伙,一旦用了这个蛊虫,就基本上是已经一具行尸走肉了。 花船那边最近的压力也挺大的,由于花船无止境的疯狂扩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但最终都被华荣月用武力镇压了下去。 以前花船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里面带着一种在疯子身上很难看到的闲适氛围,可是现在花船内部一直带着一种淡淡的紧张和肃杀之意。 华荣月现在每次能够放松的时间也就是代表着六扇门来到花船的时间,由于她每次来这里都要找借口独自一个人待着,所以现在的理由已经越找越离谱了。 从一开始“花面希望跟他一起喝酒”,到后面的“花面希望跟他一起赏月”,再到最近的“花面希望跟他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华荣月觉得再继续下去,她好像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编了。 不过貌似那个男人的手下对于华荣月跟花面干什么去了也不太感兴趣,最多也就是那个男人问候一下,让她稍微忍一忍,不要在现在对花面下杀手,现在还需要对花面虚与委蛇。 华荣月觉得他们想的太多,她现在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月亮孤单的往最里面灌果汁,旁边坐着穿着“华荣月”衣服的清秀小帅哥。 最近来花船的客人明显减少了,不过因为花船新加入的人很多,所以倒也不显得孤单。 虽说花船最近来的人很多,不过进入花街的人倒是很少的一部分,华荣月筛选的标准第一是女性优先,第二是能够控制住自己,这两点就已经把大部分人拒之门外了。 新进来的这群人跟花街的老人们一看就能看出来明显的差别,花街的老人们大部分都坦坦荡荡的走在灯光之下,每个人都笑着,新来的这群人却更喜欢躲在阴影里,明明花街上满街灯火,她们却能精准的找到那些黑暗之地。 从上面一看,就仿佛灯火辉煌的花街下藏了什么黑暗且神秘的东西一样,让人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华荣月用喝酒的架势喝了口果汁,忽然间叹了口气。 “花面大人,你怎么了?”她身后的清秀小帅哥问道。 “我……不太清楚,我这样做究竟有用没有。”华荣月看着下面的灯火辉煌道,“好像一切都变了,就连花街也是,他们会恨我吗?” “不会的,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华荣月看着下面道,“如果我不大肆扩张的话,花船应该还是一片宁静,不会像现在这样。” 明明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是一切却都已经变了。 “不要这么想。”清秀小帅哥道,“大家都会理解您的,您也并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才这么做的。” 清秀小帅哥知道的东西更多一点,最近这段时间跟华荣月来回演双簧,也能意识到华荣月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干什么了。 “希望如此。”华荣月伸出手去,轻轻的接过了天上飘下来的一片雪花。 她想起了上辈子易玲珑最后在天易楼的待遇,当然易玲珑纯粹是后期脑子有些混乱了,做了一些昏招,所以在后期六扇门的人杀上来的时候,天易楼里有一部分人简直是笑脸相迎。 华荣月现在做的事情倒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吧,不过光从事情的本身上来看,好像一点区别也没有。 同样都是开始大肆扩张,同样都是用**手下的人们,同样都是让原本很平静的地方变得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 华荣月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些花船的人在镇压疯子时不得不用的手段,这些事情基本都被掩盖下去了,不过老实说,这些事情哪一件也不是单拎出来就能够让人听得心安理得的。 她听完了之后难受了很久,只觉得好像全天下都一个样子,没有任何的区别而已。 无论初衷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一切仿佛只是换了一个场合,以另外一个名字重复上演着。 “算了。”华荣月从高高的楼上站了起来,身后立刻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毛绒绒的披肩。 底下的人看见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都抬起头来看她,每个人的表情上都带着种……喜悦?欢乐?又或者只是……面具一般的笑容? 这个场景就像是上辈子天易楼的人们对着易玲珑拜服的样子,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人,就像是看着曾经在梦中看见过的东西。 天上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江南,十年难得一遇的,下了场小雪。 …… 百草堂的门口第二天多出了两个小小的巴掌大的雪人。 “谁堆的?”齐大夫早上起来好奇的看着门口,“静怡?” “不是,是萧翰大哥。”李静怡淡淡的道。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和理智,齐大夫一转头,就看见萧翰在院子里跟着大花来回绕,还收集着干净的雪,就跟只未成年的二哈一样…… “下雪了啊。”阿折也吐出了一口气。 他在店里点起了一个小小的炉子,屋子里就变得暖和了不少,阿折也靠在门口,笑着看街上那些乱跑的小孩子们。 “华大哥昨晚没回来吗?”李静怡问。 “没呢。”齐大夫道。 李静怡低着头道,“不应该啊……昨天下了这么大的雪,他应该会回来帮忙的……” 他们俩正说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华荣月的声音,“来了来了!我回来了,我到临街买了点糕饼,回来的晚了点。” 李静怡连忙转过了头。 华荣月头上还带着点小雪,一把推开了门,脸上还带着笑。 虽然这点小雪在她看来不到中午就能化个干净了,不过架不住满街的小孩子都兴奋疯了。 华荣月跟着看,心情就也开心了不少。 她把手里的糕饼递给了李静怡,李静怡一把接过,然后转身扔到了桌子上。 那不轻的糕饼落到桌子上时几乎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是石头落到了雪地里面一样。 华荣月洗了手,准备帮忙处理药材,就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是一群年纪看起来挺大的孩子正在那里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为首的一个孩子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正冲着百草堂里面喊,“李静怡!你敢不敢出来!有种你就出来再跟我比试,我这回带了把好剑过来!” “谁啊?”华荣月好奇的探头看了过去,正在切药材的李静怡连头都没抬,淡淡的道,“一个小屁孩,不用理他。” 小屁孩管别人叫小屁孩……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她听着外面那个孩子继续喊,“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大意的!有种你就再出来跟我比一比!” “上次?他上次什么时候来的?”华荣月问。 “半个月前,那次你不在。”齐大夫扔了个药材包在华荣月面前的簸箕里,“也是这小孩过来喊的。” “后来你们谁赢了?”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李静怡冷冷的道,声音里带着种莫名的霸气。 “那小孩说女人不能练剑,静怡把那小孩给打败了……然后把他的剑抢过来磨了磨,送给邻居家的阿折当菜刀了,顺带一提,你今早吃的那条鱼就是阿折杀的。”齐大夫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些许尴尬的补充到。 “噗——”华荣月一个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结果被外面的小孩看见了,他瞬间炸了毛。 他冲着屋子里喊,“你们有种就出来啊!鬼鬼祟祟的藏在屋子里,像什么话!” 一贫如洗华荣月 这小孩虽然剑法不好, 但是毅力很强,华荣月在屋子里切了多长时间的药材,那小孩就喊了多长时间。 到最后华荣月听着都有些心疼, 试探着问李静怡,“要不……你出去看看?” “如果那人被我打伤了, 你有钱掏药费吗?”李静怡转过头来看着华荣月。 “呃……”华荣月默默的转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我说你就别跟人家搞得那么僵。”从外面疯完的萧翰走了回来, “那小子背景挺深的,我爹跟他家认识,貌似家里有两把刷子。” “是吗?”万浮莲凑过来好奇的问,“他家是干嘛的?” 原本一直在低着头忙自己事情的李静怡听到这里忽然间把头抬了起来。 “具体干嘛的不太清楚, 好像是倒腾布料的,江南这边的布料有不少都在他们的手里, 而且听说背后好像有人。”萧翰道。 布料?那八成得跟花船有关系啊。华荣月默默的想。 不是她吹, 过江南这片地界的布料百分之九十都卖给花船了,剩下的百分之十都在花船可怕的订单量下挣扎求生。 华荣月又看了一眼外面那小孩身上的衣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我觉得你还是得跟人家稍微处好点关系。”萧翰拍着李静怡的肩膀道, “你想想, 你家大哥是个天天没正形的, 平时你练剑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练, 如果你将来想要在江湖上混的话, 难免要多结交一些江湖上面的人。” 华荣月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萧翰。 萧翰难得有一次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虽然中间还是夹杂了一些对于她的暗戳戳诋毁,不过萧翰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少见。 最起码证明萧翰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好歹也是个江湖子弟,而且对李静怡也是真的上心了,否则一个没关系的小孩他才不会说这么多。 虽说华荣月觉得这个小屁孩李静怡倒是用不着结交,毕竟江湖上脾气怪的多的去了, 练剑的就得占一半,也没听说过哪个练剑的朋友多,但是李静怡在原地静静的坐了一会后,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华荣月都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那个小孩在外面都要喊累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李静怡突然间一言不合的杀了出来,吓得他直接后退了好几步。 “你要剑,没有。”李静怡冷冷的看着那个小孩道,“那把剑已经被我磨完了送给隔壁的店小二杀鱼了。” 她说完以后眼看着那个小孩的脸色涨的红紫红紫的,但又接着道,“不过这次如果你打不过我,我不会抢走你的剑,但是你必须走的远点,不许再过来。” 百草堂里面的几个大人们不约而同的往外面看了过去,万浮莲奇怪的道,“唉?小怡不想交朋友吗?为什么要让人家输了就不再过来啊?” “……凭什么啊?”外面那个脸色红紫红紫的小孩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这路是你们家开的啊!就算我输了,我也照样在这条路上走,要你管我?” 百草堂里面偷听的几个大人同时虎躯一震。 这是……还没开比就已经认怂了吗?孩子你醒醒,为什么要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啊! “我不管,反正这一次你输了以后,你从此以后就不许踏入这条街,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李静怡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剑,直直的指向了那个男孩。 随着她剑的慢慢抽出,那个小孩的脸色就逐渐变得五彩缤纷,最后艰难的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剑,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 华荣月惨不忍睹的转过了身,一般来说还没开比就这个样子的,她就默认已经自动放弃了。 她低下头来慢慢的切药材,然后就听见背后不停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摇了摇头,默默的从簸箕里又抓了把干药材。 ……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华荣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没剩多少的药材,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重新走了进来。 “人走了?”华荣月问独自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李静怡,李静怡沉默的点了点头。 旁边刚刚围观了全程的几个百草堂的其他大人们都安静的递药材,彼此都不说一句话。 但是其他人尚且可以,萧翰也跟着这样做就比较过分了,平时你几乎八百年都不碰一次药材的人。 华荣月没问刚才他们看见了什么,不过她却对李静怡出手轻重非常有信心,再说他们这里就是医馆,刚才那小孩要是有什么事早就进来求助来了。 她给李静怡沏了杯茶,让她润润喉咙,却看见她整个人显得很是安静,就连喝茶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声音,带着种完全不符合她的沉默。 很多人会认为李静怡是个很沉默的小孩,但华荣月知道不是,她把李静怡这小孩的性格归于……闷骚。 所以现在这种沉默就很不同寻常了。 华荣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半天,想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逗李静怡开心,或者让她不要再沉默下去,但无论她怎么做,李静怡都沉默的可怕,完全没给她任何反应。 到了晚上,李静怡一个人出去逛街,据说她的生活习惯是吃完了晚饭就顺便溜这么一圈,消消食,然后再收拾几个毛贼,最近百草堂方圆两里内安全的不行,连个小偷都没有。 李静怡今天也出门了,她没有走的太远,而是绕了一圈后来到了一个小树下。 小树的另一头也站着一个人,过了一会钻出来了另外一个小男孩,男孩的身体看上去依旧十分的瘦弱,几乎没有几斤肉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点病容,不过个子却变高了,甚至比李静怡还要高了一块的样子。 男孩子到了要窜个子的年纪,无论多么瘦弱的男孩子也在拼命的长,虽然这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单薄了。 “我今天看见你好像把那个小子给揍了……”那个男生小声的说:“没事吧?你上次不是说不再理他了吗?” 李静怡抱着剑坐在树上,来回的晃悠着腿,她道,“我突然改主意了。” “那你改主意总该说说是因为什么吧。”那个男生上不去树,就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靠在另外一边的树边问。 两个人一左一右,明明背靠着背,但却莫名的交流通畅,尽管俩人之间的话少的可怜,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夕阳落下的样子。 过了很久很久,男孩才听见李静怡道,“我听萧大哥说那个人背后背景很深,我害怕他没事过来找华大哥还有其他人的麻烦。” “谁?”男孩愣了一下,“就白天来找你比剑的那个小胖子?” 他说完话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就闭了嘴。但是李静怡倒是一个人坐在树枝上面,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的身上,也很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惆怅。 “华大哥以前就是在江湖上面闯荡的,虽然武功厉害,但是也没什么背景……他现在一天天够忙的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的那个华大哥吗?”男孩愣了一下,想起来了自己家的侍卫跟他曾经说过得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快要落下了,李静怡那张年幼的脸愁的跟对面没事就操心小年轻婚嫁的大娘似的。 “华大哥现在这么大岁数了,也还没成家呢,自己的房子也没有,齐大夫也没给过他多少钱……也不知道有没有姑娘能看得上他,我要是再添乱,那不就更惹麻烦吗,要是那个人一生气,他爹再偷偷的去找华大哥怎么办?他爹有钱有势的,华大哥肯定没办法的。” “……也有道理。”男孩点了点头。 “他又从来不攒钱,我最近一直攒我的零花钱,还有比武赢的钱,现在攒了一两了,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让他买点礼物送去西街的赵大娘家,赵大娘说她闺女现在没婆家呢……” 小男孩的表情逐渐呆滞,从这个时候起,李静怡的话就已经涉及到了一个他完全听不懂的领域,那是一个黑暗又深奥的领域…… 一墙之隔的华荣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孩子技能点点歪了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像走的不是传统剑客的路子啊。 但你别说,这抠抠搜搜的模样颇有她的几分神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刻入了dna里。 但……她华荣月过得有那么差吗,需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操心婚姻问题。 而且李静怡居然还抠抠搜搜的给她省了一两银子出来…… 华荣月忽然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带着小孩子在贫困线挣扎的那种不称职家长,小孩子还时时刻刻害怕将来有一天吃不饱饭的那种…… 她也没出声,就偷偷的离开了这里,仅剩下小男孩一个人面对着李静怡的唠唠叨叨…… 李静怡把小男孩说的两眼无神后,又一个人走了回来,依旧是那副沉默又安静的模样,她回了百草堂,发现大堂里灯还亮着,应该是有人没睡。 “华大哥?”李静怡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果然从小橱柜里听见了华荣月的声音,“静怡,回来了。” “嗯。”李静怡冷淡的应了一声,准备回后院的屋子里,却忽然听见华荣月又叫住了她。 “静怡,你过来,我给你一个东西。” “啊?”李静怡一愣,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剑柄,然后面容冷淡的走了过去。 平静 这是什么?李静怡躺在床上, 安静的看着自己手里面的这个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小小的,但是重量挺沉,压手的感觉。 李静怡把它对着灯光看了看, 这东西在灯光下面散发着好看的金黄色。 是一个小小的金子做成的花。 这花应该挺值钱的,李静怡也不知道华荣月突然给了她一朵花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说不出来在她看见这朵花的时候心里那一瞬间的震惊。 毕竟……在她的心里, 这东西好像天然就跟她的华大哥绝缘似的。 李静怡把这个小金花收了起来, 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今天华荣月把这个东西交给她的时候, 一脸的严肃, 郑重的对她说:“这个东西你先收好, 不要轻易的给别人,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了,就把这个东西掏出来。” 李静怡明白华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就是华大哥自己给自己留得家底吧! 虽说这金花小了点,不过好歹也是金子, 能值不少钱呢, 一定要放好。 李静怡准备明天把它缝到枕头里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拿出来用。 说不定到了日后华大哥需要娶媳妇但是没钱了,这金花拿出来就刚好能帮他一把呢。 …… 自打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雪后,江南就正式进入了冬天。 华荣月觉得学武功有一点不错, 就是从来不会觉得冷,即使冷,稍微运转一下内力,浑身上下也暖和和的了。 那个男人最近小动作不断,华荣月一直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倒也并不复杂,几乎就是让自己手下的人出去挑事, 再嫁祸给花船。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招数,却因为他对六扇门渗透的太深,愣是让六扇门的人如临大敌,每个人都开始对花船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华荣月倒是颇有些他强任他强的意思,趁着男人搞事的这段时间,扯虎皮拉大旗,硬生生的把花船在江湖上的地位又拔高了一筹,把那个男人硬生生扣给花船的锅都给充分利用了。 有一部分新加入的从来都没看见过花面的人,也不知道花面是什么样子,但却硬是靠着最近外界那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对花面害怕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而这一次,华荣月也没有像上辈子易玲珑那样没事就出去乱逛,而是缩在花街里面,没事绝对不轻易的出门。 江连焕去世的消息前段时间被六扇门按住了,但他终究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六扇门捕头,他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江公子,于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江湖上的舆论慢慢发酵,最后轰然炸开。 每一个江湖人都清楚江连焕这种情况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而华荣月则是安静的看着,心说这件事情终于还是在江湖上爆开了。 “华镖头!华镖头!”华荣月那天正在百草堂里干活的时候,一个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华镖头,我想问你打听一件事!” 华荣月抬起头看了看,其实不用看她也能从声音里听出来。 能叫她“华镖头”的人也不多,眼前的人就算其中的一个。 “华镖头。”路留生跑到了她的身边,表情严肃的道,“江连焕……真的没了?” 百草堂里还有其他人呢,现在他们都一脸惊疑的盯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衣衫不整的乞丐。 “呃……”华荣月看了眼身边的人,心说路留生这也太莽了吧,干嘛突然闯进来问这个?硬着头皮把他拽了过来,带着他去了后院。 “这人……这人眼熟啊。”萧翰皱着眉道。 “你认识?”万浮莲道。 “好像挺眼熟的,但是想不起来了。”萧翰一摇头,“想不起来算了,看着不像个正经人。” “华镖头,你有消息没有?”路留生跟着华荣月去了后院后神神秘秘的道,华荣月心说你这还神秘这个干嘛,连刚才对门大娘都好奇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什么消息啊?”华荣月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连焕啊。”路留生理所当然的道。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也不走了,也不动弹了,在后院晒药材的架子旁一靠,一脸好笑的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呢?” “因为你……”路留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嗝,“因为你这人聪明,看事情看的也通透,一定能猜出来江连焕去哪了的。” 华荣月在心里微微的翻了个白眼,心说路留生这人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江连焕最近去哪了她还真的不清楚,其实那天在“假花船”发生的事情连她都没搞懂。 她的确安排了人过去,不过绝对不是赵烨,而是清秀小帅哥。整个花船里也就只有他,可以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下悄无声息的潜入进那里了。 谁知道他都没有出手,赵烨就突然爆起,然后扛着江连焕就跑了。 华荣月本来安排了江连焕的后续计划,她甚至都在花街上准备了房间,等待江连焕死遁成功后就直接带他去花船,现在他人没影了,赵烨也没影了,华荣月都搞不清楚他们俩去了哪。 “我也……不清楚江连焕究竟怎么样了,我们好长时间没有碰面了。”华荣月说的很是委婉,“不过我倒是受邀去参加了葬礼,只看见了个衣冠冢,没看见人。” 路留生听完了华荣月的话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然后过了一会忽然间又蹦哒了起来,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蹦哒着离开了。 华荣月在后面目瞪口呆。 等会,你明白了什么……她说的这么委婉,为什么你就突然一副确定了的样子啊。 …… 路留生自打那天问完华荣月江连焕的去向后,就总是来找华荣月。他这个人运气也好,十次有八次都能跟华荣月碰上面,没过几天,百草堂的人都跟他熟悉了。 他身后经常跟着的那个哥们倒是这几次不见来,黄娇偶尔会跟着来一趟,进来看看百草堂的内部装饰,然后又好奇的把头探回去。 华荣月听说黄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来玩了,她家里有心让她接班,所以最近这位大小姐都在认认真真的在她家里干活。 “华镖头,你为什么生活在这里啊?”黄娇好奇的问。她的心里,华荣月应该是生活在镖局的。 “镖局是以前开的,现在我已经退出江湖了。”华荣月道,“以前帮你们查事找人的都是我以前的老伙计,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怎么接触那行了。” “那你……”黄娇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华荣月帮病人打包好药材,然后在药材上写好方子,支吾了一会道,“那你现在这种工作也难免太辛苦了一点。” “还好。”华荣月笑了笑。 路留生在百草堂里来回的转圈,偶尔还看看这周围的环境,一副大爷的模样,不过就在他要被华荣月撵出去的时候,他干脆利落的开始收拾起百草堂里面的东西来。 “这人谁啊,奇奇怪怪的。”齐大夫偷偷的跟着华荣月咬耳朵,“萧翰都说他看着不像个好人。” “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华荣月一脸笑意,背对着路留生道,“齐大夫,你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给他,千万不要客气。” 华荣月现在在百草堂里做的一举一动都是遭到了监视的,她猜测路留生最近应该进入了被监视范围内。 果不其然,就在某天上午,路留生又一次来的时候,百草堂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一个看起来捕头样子的人进了百草堂内。 “您有什么事吗?”齐大夫看见这个眼生的捕头进来时有些好奇的问。 “没什么,最近这边好像来了个江洋大盗,所以我提醒这边的每家每户注意一下外来的人。”那个人笑了笑,“你们这最近来了什么外来者吗?” “啊……”齐大夫刚想说没有,转头又想起了路留生,就支吾了一下,就在他支吾的这个时候,那个捕头就笑道,“看来是有了?我进去看看模样,要是普通人就跟我去衙门登记一下就好。” “唉,您等等……”齐大夫还没等说话,就看着那个人进了后院。 当时后院正好有华荣月,路留生还有黄娇坐在那里,三个人面对面剥莲子呢。 路留生这个人一坐下来嘴就动的飞快,没有一刻闲着。他道,“最近听说江湖上乱七八糟的,搞得我没着没落,总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你还会担心江湖乱?”华荣月笑着看了眼路留生道,“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是喜欢越乱越好的呢,再说你想来我这里躲清净,倒也不是个办法,我这里其实也没看起来那么清净。” “说的也是。”路留生点了点头。华荣月本来以为他同意的是后半句话,谁知道他同意的是前半句,“我确实还是喜欢凑热闹,哪危险越往哪里凑。不过你这里倒是挺令人惊讶的,我本来没觉得你这里会这么清净,但是现在来看……倒有些意外。” 华荣月听着这话,就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说什么,就看见前面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 “您好,您……找谁?”华荣月看见这个人的衣服时,就大概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而那个人看见了华荣月,也微不可查的对着她笑了笑。 那一瞬间,旁边的路留生眼睛微微的动了一下,然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顺便遮掩了一下旁边的黄娇。 字迹 “你来干什么?” 在后院旁边的一条巷子中, 华荣月把那个捕头拉到了一旁,小声的问道。 “听说这里来了个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所以我就来看看。”那个捕头笑着对华荣月道。 两个人在后院小声的说着, 刚才华荣月见情况不对,就直接把人给拽走了,没让他继续盘问路留生。 “可以了,不要太过分。”华荣月看着那个捕头,冷冷地道, “这是我以前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 “既然是华大人的朋友, 那在下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只希望华大人能够小心谨慎一些。”那个捕快笑道。 “华镖头……跟那个人干嘛去了?”黄娇好奇的往那边望着。 “只怕是……哪里都平静不下来啊。”路留生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华荣月跟那个人交代了半天, 最终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又回到了后院。黄娇好奇的看着她道, “华镖头, 那个人是谁?” “一个以前认识的人。”华荣月看了眼路留生道,“这几天这边……事情也蛮多的, 明天可能就没办法招待你们了, 你们就先回去吧。” 她说完这句话,感觉路留生的眼睛似乎盯着她仔细的看了一眼,但是再转头过去的时候又好像是错觉。 “华镖头。”黄娇冲着华荣月喊, 华荣月道,“你如果最近没什么事, 也跟着路留生一起回去吧。” “我……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黄娇支支吾吾的,华荣月觉得她可能藏了什么话,就好奇的看向了路留生。 路留生有些尴尬的道,“她想见见易玲珑……我,我记得你消息广吗, 所以,所以就把她给带来了……” “你还没放弃找易玲珑算账吗?”华荣月好笑的看着黄娇,“这都多长时间了……” “你,你管我多长时间啊!”黄娇抬起头来瞪了华荣月一眼。 “你们在我这里蹲着也等不到的。”华荣月道,“而且人家现在都已经是榜单上面的第一位了,早就不是那种能够随意抓到的人了。” “我只要远远的看他一眼,就肯定能够认出来他。”黄娇信誓旦旦的道。 “这话你好像从前就说过。”华荣月笑着道。 “走了走了。”路留生拽着黄娇,把她拉出了百草堂,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弄不了找我帮忙啊。” “好嘞。” 华荣月站在门口冲着他们挥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慢慢的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散去。 …… “他怎么样?” 路留生从百草堂回到了一间破破的茅草屋,屋子里面躺了一个人,见他进来,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还行。”路留生坐到了他旁边的凳子上,“看起来精神挺好的,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是吗?”床上的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床上的画噼里啪啦的散了一地。 “你从哪找的这间屋子?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挥了挥被震起来的灰尘。 “不想住的话就别住,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住。”路留生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外面一堆追杀你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住进我家?” “好吧好吧。”点了点头,“我错了祖宗,我错了行吧。” “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才能让这么多人追杀你?”路留生问,“这些人武功高强,哪个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培养的出来的。” “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路留生支起耳朵坐到他的旁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就听见道,“……这事情说起来太复杂,得从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说起了,因为太复杂,所以我也懒得说了。” “……你怎么不懒得连饭都懒得吃呢?”路留生眼睛一瞪,就从他的旁边拿走了一盘馒头。 “你就算一口饭吃都不给我,我也不可能跟你说的。”道,“这事情牵扯的太复杂,你什么都不知道,尚且还有一丝逃脱的机会,但你如果掺和了进去,那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路留生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又愣愣的看着他,把馒头拿回来了一个道,“反正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情背后操纵的那个人很恐怖,非常的恐怖。我家师祖曾经跟他们交过手,但最终也只换来了不能把他们写进任何榜单里面的承诺。” “他们……武功很厉害?”路留生疑惑的道。 “不,但他们很会操纵人心。”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只剩下两个人嚼馒头的声音,过了一会,路留生道,“我今天去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来找了华荣月,然后华荣月跟他到了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最近花船的行事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而且每一步看起来都非常危险的样子。”道,“我本以为你这次去看不见华荣月的,没想到你还是看见了。” “他本人看起来跟传言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我本以为是你的情报出错了,要不是今天的那个男人,我恐怕真的就会这么以为了。”路留生皱着眉道,“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但是我偷偷的看了,他跟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样子有些咄咄逼人。” “难道……是花船内部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了?”疑惑的想道,“所以华荣月没有办法,只能采取一些方式自救?” 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旁边的路留生被他吓了一哆嗦。 “你干嘛?” “我想到是怎么回事了。”激动的脸通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算得上是一个好计策啊。” “……啥好计策?”路留生茫然着,就看见嘴里还咬着馒头就冲了出去,他在背后喋喋不休的道,“你把馒头给我留半个,全吃了我晚上吃什么……”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外面打听一下情况。”一边说着,一边跑了出去。 路留生在后面看了他一会,小声的道,“别刚出门就让人家给逮了。” 他开始收拾地上掉下来的画,一边收拾,一边不知不觉的想到了黄娇,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这叫啥?对面相见不相识吗…… 还是说华荣月这个人的演技实在是太高超了,能骗了身边所有的人。 感伤的确不是一个小乞丐会做的事情,所以路留生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又恢复正常了,他想起了江连焕。 其实在他听见江连焕“死了”的消息时着实被吓了一跳,毕竟这人还曾经被他认为是花面的,是个实力强悍的人,哪想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但现在华荣月给他的信息非常的明确——江连焕很有可能只是脱身了,而没有死。 连江连焕这种名动天下的人都要通过死亡来脱身,也不晓得那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浑。 路留生又想起了今天被自己一时心软带到了百草堂的黄娇,心里默默的想,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傻下去,一直到最后都别知道华荣月的身份。 …… “华捕头,这个给你。”唐柳蕊把档案递给了华荣月,然后想了想,又递给了她一份东西,“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家里的枣子,用来补血的。”唐柳蕊小心翼翼的道,“华捕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华荣月一愣,接过了那一包东西,沉甸甸的,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大枣。 “谢谢。”华荣月笑着道,“真是……麻烦你费心了……” 唐柳蕊又走了出来,门口有个人想进门去,唐柳蕊头也不抬的道,“你等会再进去吧,现在华捕头估计心情不太好。” “啊?”那个人愣在了那里,唐柳蕊头也不回,直直的离开了。 有时候唐柳蕊觉得自己跟华捕头好像已经修炼了一种无形的默契,这种默契的感觉不仅仅来自于出任务的时候,还包括她对华捕头的一些细节的观察。 就例如她在看见华荣月看见那包红枣时无意间露出来的表情,就大概清楚她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这是种很可怕的直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但每当唐柳蕊觉得自己对于华荣月这个人的了解已经够深了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告诉她她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 唐柳蕊回了屋子,正好碰见有个人又递了一份档案给她,那个人道,“这是最新的,你收到书架上就好。” “好的。”唐柳蕊一边说,一边随意看了一眼封面,眼睛忽然就被吸引住了。 这封面上的字体……她见过的。 “小刘。”唐柳蕊激动的道,“这份档案……是谁写的啊?” 被她的话问的一愣的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唐柳蕊奇怪的道,她看着那个人的表情,就好像她应该知道一样。 “这东西是你们华捕头写的。”那个人道。“就是你们上次去花街上的汇报。” 他说完就离开了这里,仅剩下唐柳蕊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说来很是神奇。 唐柳蕊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是第一次看见华荣月的字迹。 独自时 这个字迹就像是一只突如其来飞过来的蝴蝶一样打乱了唐柳蕊的内心, 让她恍惚了很久。 她回去后坐在椅子上,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唐柳蕊从来没有想过那本书上面的字迹其实是华荣月自己留下来的,好像从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选项似的。 因为那书上面的字迹给人的感觉城府格外的老辣,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那种人就像是一个经历颇多的□□湖人, 任何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清晰无比, 没有任何的遮掩。但是这样的人冰冷, 尖锐, 有时候还很令人恐惧。 唐柳蕊直觉上认为自己不会太喜欢这种人,尽管她会对这种人非常的倾佩。 但当意识到那书上面的字迹居然是华荣月留下来之后,有什么事情好像一下子就不对了。 好像有什么不太明白的事情一下子被证实了起来,却又多了许多更加让她不解的事情。 唐柳蕊认真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反正最后她一个人起身,默默的把这件事压在了心里,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 …… 六扇门最近要招人, 负责整理各种档案,华荣月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人选, 华荣月就顺嘴说了一句,“你看我手下的唐柳蕊怎么样?” “哦?你觉得她行吗?”那个招人的捕头笑着看华荣月。 “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那个工作的。”华荣月道,“因为她非常喜欢看书,六扇门的那些书她说不定已经看了一半了。” “我倒是就想找个喜欢看书,性子又稳重的孩子。”那个捕头感兴趣的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心动了。” 华荣月笑了笑,她想起了唐柳蕊,看管档案室是一个不算很好的差事, 因为很枯燥,且没有什么权利。 但是唐柳蕊应该会很喜欢那种工作,因为闲暇时间可以无限制的看书,最重要的是那里面隐藏的一些秘密……很多,真的非常的多。 华荣月自己都没办法拿到档案室里面的全部资料,但是加上那个男人的身份,说不定可以。 可惜那个男人在这方面不会帮她。 “唐柳蕊。”晚上回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看见了唐柳蕊,就走过去跟她说了一声,“过几天你或许会有一个惊喜。” 唐柳蕊原本正在安静的走着,听见声音一抬头,发现是华荣月。 华荣月正笑着看她,说来也很奇怪,他在六扇门里面虽然一向是个老好人,但是却也一向是不怎么管事的。 他唯一关心过得别人的事情,好像就是唐柳蕊自己的事情。 唐柳蕊看了华荣月半天道,“是什么惊喜呢?” “你猜猜。” 唐柳蕊想了一会后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总之对你现在而言是一件好事吧。”华荣月笑着道,“到时候再看看会不会选上你吧。” 唐柳蕊一听华荣月这话,就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应该是六扇门里面又商量着要选人去做什么,华荣月把她推荐了上去。 坦白的说,华荣月对她的恩情不薄,唐柳蕊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她自己穷光蛋一个,没有任何值得对方讨好的。 “谢谢您了,华捕头。”最终唐柳蕊还是这么说到。 “没事。”华荣月好像没有看出来什么似的,对着唐柳蕊笑着说。 …… 接下来的几天,唐柳蕊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华荣月,搞得她的室友原本对她都不再调侃的,这几天也忍不住看着她直乐。 “唉,你老瞅着人家华捕头干什么?”就在唐柳蕊又一次小心翼翼的看着华捕头的时候,她的室友拽了她一把。 “有那么明显吗?”唐柳蕊惊讶的道。 “这还不明显,眼睛都要贴到人家身上去了。”她的室友“啧啧”的道,“也就是华捕头脾气好没有说什么,你看旁边那两个捕快都在一直看着你呢。” 唐柳蕊听完了之后,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偷偷观察人的能力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你想打听华捕头的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打听就好了。”她的室友神神秘秘的凑到她的身边道。 “不,不用了。”唐柳蕊摇了摇头。 她想观察的事情,即使她的室友本事通天,恐怕的没办法打听出来。 “切。”她的室友翻了个白眼,“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后悔。” 华荣月的生活很规律,一般情况下两三天来一次,然后就处理文件,晚上会去花船那边跟花面碰一次面。 偶尔有极少数加班的情况,那基本都是需要让他去扮演易玲珑的时候,一般这种时候华荣月都会带上她小队的人,美其名曰帮他们培养经验。 唐柳蕊最近观察华荣月出了名,在六扇门里熟人见了她都打趣,有的人看见了她就笑着道,“小唐啊,华捕头在前面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不用了……”唐柳蕊尴尬的溜走,就能听见身后的人止不住的笑声。 “唉……”她一个人走在走廊里,微微的叹了口气,开始第无数次抨击自己的偷偷观察人时的不熟练。 唐柳蕊是个自言自语习惯了的,平时又基本上泡在书堆里,所以对于人际交往能力这方面着实不行。虽说她偷看华荣月的动作已经很小了,奈何六扇门里的这群捕快们平日里都是干嘛的?她哪怕是一丁点小动作都会被他们发现。 唐柳蕊就自顾自的往前面走着,一不小心推门进了一个屋子,抬起头来一看,瞬间被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出来,连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帮人——唐柳蕊想到这里就要气炸了,虽然她平日里脾气好的名声仅次于华荣月以下的。 他们明明知道华捕头在这间屋子里面换衣服,却没有拦她! 唐柳蕊忽然想起,刚才是有个人跟她说华捕头在前面的,但是华荣月在前面做什么,他们什么也没说。 她就说为何来时这条路上空无一人! 唐柳蕊清楚华荣月每次扮演易玲珑时都会自己一个人找一间屋子,换上衣服化好妆才出来的,这样才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像易玲珑。 平日里这种场合应该是极为隐蔽的,就算是唐柳蕊都没有看见过,毕竟华荣月一个男人换衣服,她一个姑娘也根本凑不上前去。 仔细想想,来时的这条路确实是空无一人,而且周围安静的有点过分了。 唐柳蕊当时还在想她的偷窥技巧为什么那么差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直愣愣的推开了门。 其实推开门倒无所谓,最令她心脏狂跳的,是她看到的那一幕—— 她刚才进去和出来的速度太快了,其实也只瞥见了一眼,不过当时华荣月似乎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正坐在一边静静的想着什么。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有着一把藤椅,角落里燃了一个小小的香炉。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深青色绣着暗花的披肩大衫,整个人笼罩在半灰色的烟雾之中。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他坐着的那个角落有着窗外透过来的淡淡月光,照在他光洁的额头和鼻子上。 听见声音后,他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唐柳蕊就心脏猛跳,然后猛地退了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华捕头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唐柳蕊做梦都能还原出来平日里华捕头脸上的那种表情,温和的,永远像是最轻柔的微风。 那是种能够让人在瞬间就平静下来得表情,也是最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表情。 可是刚刚华荣月看过来的时候,笼罩在烟雾中,但他看过来的时候,唐柳蕊还是猛地抖了一下。 那双眼睛似乎是迷离着的,伴随着周围正在缓缓上升的烟,就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但是那双眼睛又像是最锐利的箭,好像一下子就能扎进人的心里,让人不由自主的撇过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唐柳蕊惊魂未定的站在门外,听见门里面似乎有人正往外面走,她又不由自主的觉得腿开始发软,拼了命的想要往外跑。 跑……快跑……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唐柳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宛如打雷,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门对面的那个人可以听得见她的心跳,直到她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用奇怪的语气问,“唐柳蕊?你怎么过来的?” 披着那件深青色暗花大衫的华荣月走了出来,懒洋洋的靠在了门上道,“我其实刚才就听见你在外面了,不过我在酝酿情绪,所以就没有出来。” 他的声音好像跟往日里也不一样,带着种慵懒得感觉,似乎冲淡了那种温和感。 …… 对了…… 华捕头的听力很强,他应该在她离很远处就能听见她的脚步声的…… 唐柳蕊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又重新回来了,手脚又暖和了起来…… “您在……酝酿情绪?”唐柳蕊这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她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华荣月笑着道,“想把别人骗过去,最起码得先装的像一点吧?” 手段 华荣月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面具, 唐柳蕊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门。 “哈哈哈……”他们两个人一出来,刚好就碰见了刚才打趣唐柳蕊的人, 唐柳蕊一看见他笑就有些生气,她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华捕头在那边呢!” “我干嘛要告诉你。”那个人对着唐柳蕊笑得挤眉弄眼的,“我要是告诉了你,华捕头说不定会埋怨我的。” 唐柳蕊还想继续说什么,华荣月从她的身后慢慢的转了出来,“算了, 不要闹了,时间已经到了,咱们出发吧。” 随着华荣月的开口说话声响起,对面的人也渐渐的放轻了笑声, 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小路, 让他们走了过去。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华荣月。 虽然刚刚让开路的那个人自己没有什么察觉,不过现在的华荣月其实是非常有压迫性的,让他即使在意识到这是华荣月的情况下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其实华荣月现在的变化是非常的夸张的, 唐柳蕊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开始思考华荣月现在的样子跟他平时差的究竟有多么的大。 可以说,唐柳蕊觉得这种变化可以称之为神了,但奇怪的是六扇门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是刚刚被惊了那么一下, 好像也已经把这当做了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样,压根没想到这究竟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 如果真的究其原因……唐柳蕊想, 可能是因为华荣月一贯以来都太过低调了, 他从没提起过,也从没说过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所以让大家都觉得这非常简单一样。 华荣月把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遮掩住了她的脸。唐柳蕊发现,当华捕头把脸遮上以后,好像居然还掩盖了一些他的气势。 她看着不远处的华荣月,又感觉他是那个熟悉的华捕头了,虽然也是扮演着易玲珑,但她现在已经微微的缓过来了,不会再出现像刚刚那样明知道他是华捕头,却吓到动不了的事情。 华荣月出了门,坐上了马车,过了一会,马车停下,下面又上来了一个人。 “你来这干什么?”华荣月闭着眼睛道。 “如果不说,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特别像花面。”那个人笑道。 “不像。” “不,特别的像。”那个人笑道,“可能你自己没有察觉出来,不过你自打杀了江连焕之后,的确……越来越像花面了。” 华荣月不说话,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别这样。”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脸笑着道,“刚才你跟那个小姑娘还说说笑笑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冷淡?不过我有个问题倒是想问你……” “你自从杀了江连焕之后……实力提升了多少?” “你的话太多了。”华荣月说了一句后,又淡淡的把眼睛闭上,“是那个男人让你来问的吗?” “不,我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个人凑过来笑着道。 华荣月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但那个人却在几秒钟之后脸色忽然间变了。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微微的有些痒,好像是纸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留下一个细小的伤口那种的痒意。 车里忽然一片寂静无声。 马车到达了地点,华荣月缓缓的下了车,那个人也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的下了车。 唐柳蕊听见声音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心里奇怪的想,这不是刚才那个没拦住她,让她不小心闯进更衣间的男人嘛? 怪不得他敢开这样的玩笑,两个人都坐了一辆的马车了,看起来关系很好吗。 “麻烦你了。”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捕快看见华荣月以后就赶紧走了过来,“这一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特意请你过来。” “没有事。”面具下面的华荣月笑着道,“慢慢跟我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这就又是华捕头平时的声音了,唐柳蕊听见这个声音莫名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暗暗吐槽了一下,刚才还说要酝酿气氛,现在就又恢复平时的老样子了,难道这气氛是专门为了她酝酿的吗? 其实今晚确实不应该由华荣月出马的,但临时发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 有几个疯子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间就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六扇门调查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花船的人。 虽然这种事情对于六扇门来说很习以为常,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多难处理的事情,但是花船现在是个很敏感的词汇,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地触碰,所以他们还是犹豫了。 毕竟是现在江湖地下的第一疯子组织,甚至隐隐的有要变成江湖第一大势力的意思,现在的花船虽然还没有上辈子天易楼那种规模,但是这种苗头已经被不少敏感的人注意到了。 哪怕是上辈子,一般捕快也不敢轻易招惹天易楼,所以他们左思右想后,就请了华荣月出来。 第一,华荣月对外的身份是易玲珑,是现在的江湖第一人,比较能镇场子,他出了面,外界也没人会说什么。 第二个原因就比较隐晦了,华荣月这个易玲珑的身份是花面定下来的,哪怕是真的捅到了花面那边去,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怪罪。 正所谓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一拍屁股就定下来的,他们看着华荣月过来后着急的把他往事发地领,连别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华荣月跟着过去了,唐柳蕊也跟在了人群的后面。 他们来到的居然是一处有很多人居住的地方,唐柳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人就有点懵,别说是行人了,这里居然还有个人来人往的酒楼,她不由得抬头向着这里的捕快们看了过去。 “这边……确实人太多了。”那个捕快尴尬的说:“上面的人现在跟我们说不能轻易地让普通的人们知道这里的事情,所以……我们就没敢让这里的人离开……” 唐柳蕊听着他苦逼的话,不由得对他露出了一丝丝同情的表情。 有时候六扇门就是会做一些很恶心的事情,就例如有些事情明明很危险,但还是要强压下去,防止激怒某一方的势力,又或者是方便六扇门在其中操作…… 唐柳蕊一开始也觉得这种事很恶心,后来自己也不得不接触了几次,然后也就恶心习惯了。 就例如现在,明明立刻把人群疏散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六扇门为了粉饰太平,愣是没有通知在这里居住的其他普通人。 “华捕头,您……”旁边有个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捕快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淡淡的说:“没事……我清楚了。” 他说着,就一个闪身上去了刚刚的那个捕快指着的屋子里,旁边第一次看见的小捕快被华荣月这干净利落的轻功给惊艳了一把。 对这个习以为常的唐柳蕊想的却是看来华捕头对于这种烂摊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还需要更加努力的修炼啊…… 华荣月推开窗户以后,小心的看了眼屋子里面的人,她其实挺想看看屋子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花船的人的。 这间屋子里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据说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些六扇门的人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然后在屋子里面放了**香。 这几个疯子在嗅到味道以后,就干脆利落的晕倒了,不过在晕倒前,他们好像还杀了一个人。 华荣月绕过屋子里面那满地的血迹,微微的皱了皱眉,来到了那几个晕着的人面前,认真的看了一会他们的脸,然后心里微微的一沉。 好像……确实是花船的人。 这些人不但是花船的人,甚至有好几个都是她熟悉的人,但她不敢相信这是这几个人会自愿做出来的事情。 倒在地上的一个人是个她非常熟悉的小伙子,他是少有的在花船能保持清醒的疯子,平时为人非常的开朗,华荣月甚至会让他负责一些清醒的人才会负责的事情,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 他平时偶尔也会出差,华荣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状况。 她观察了好一会,无意识的在手心里抠出了一道雪白的痕迹,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是那个男人又出手了,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对华山派那边的疯子就是这么干的。 华荣月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装成了淡然的样子,来到了窗口,随意的对着下面打了几个手势。 “华捕头说没事了。”下面的人们全都松了口气,唐柳蕊也是。他们这群人就跟着走了上去。 这也是华荣月最近的习惯,一些简单的事情他都会吩咐手下的人来做,来增加一些经验。 不一会,这间屋子里面就站满了六扇门的人。唐柳蕊看着地上的尸体,微微的皱了下眉头,然后悄悄的绕了过去。 “行了,麻烦您了。”那个当地的捕快擦了擦自己的汗,“这些人我们马上抬走,麻烦您白跑一趟。” “没事。” 华荣月淡淡的道,其实她也不是白跑,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让她先接触过了然后他们再来,这样他们不用再担责任而已。 几个六扇门的小捕快正在搬着地上的人,唐柳蕊微微的靠远了一点,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方便人进出。 她叹了口气,心说花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奇怪。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一个被抬走的人从她的面前经过,抬人的捕快背对着那个人,所以看不清那个疯子的脸,但是她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疯子在经过她的面前时,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夸张又令人恶心,是一种非常让人心惊的笑容。 他睁开了满是鲜血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无排练的演出 唐柳蕊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好像全天下就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人睁开的眼睛。 而且这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那里面的红色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没。 唐柳蕊那一刻应该是想要喊来着,无论喊点什么都好, 可以是发泄心中的恐惧, 又或者是茫然的。 但是她最终也只是冷静的看着, 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 因为负责抬人的是两个武功并不好的小捕快, 他们的身手恐怕连她都比不过。 唐柳蕊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一个已经红了眼的疯子。 如果这个疯子刚刚是在故意装睡的话,那么他们就更加的危险了——这种可能性很高,虽然她不清楚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需要……立刻告诉华捕头!华捕头……现在在哪里? 唐柳蕊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了这个想法, 然而紧接着她又一下子摇了摇头,打散了这个想法。 疯了……真的疯了, 她怎么会突然间想到了华捕头?听刚刚的声音, 华捕头他刚刚好像已经出去了, 这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易玲珑。 如果他要是还在这里,为了不露馅恐怕他一定会出手的,到时候反倒是容易暴露他身手跟真正易玲珑的差别——毕竟以往每次他扮演易玲珑的时候身后都跟了六扇门的一堆人, 而这一次,他的身后也就只跟了他们这群人而已。 唐柳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 旁边担架上面的一个疯子忽然间爆起,直接将旁边的一个捕快扑倒在地。 旁边发出来的声音几乎像是野兽一样的了,后面的那些捕快们一片混乱。 事情仿佛一下子就从普通平常的出任务变得九死一生了起来, 唐柳蕊依旧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疯子, 他还是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啊——”后面那个捕快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然而那个疯子简直就像是一个野兽一样。 整个屋子里面一下子都乱了套了,所以人都在疯狂的乱跑, 无论是当地的这些捕快们,还是六扇门来的那些捕快们。 不能跑!唐柳蕊心里一紧,周围那些普通人们都还在!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坏了,这下子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六扇门之前没有清理人,无非就是抱着赌一下的心理,一般情况下六扇门都会赌赢的,但是这一次……六扇门是赌输了。 这种事情或许十次里面九次都是平安无事的,可能就仅仅失败那么一次。但就是那一次,就会造成可怕的结果。 但这也没有办法,跟大局相比,牺牲一些人总是没有办法的,尤其是在花船现在在江湖上的位置如此微妙的情况下…… 唐柳蕊心里暗骂了一声,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奇怪的疯子,心里不停的喃喃自语着。 她心说这个疯子也不像是想要杀了她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要放了她的样子,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跟那个疯子僵持的时候,旁边的一个疯子已经冲出了这条走廊,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个人惊慌的喊了声“坏了!” 然而眼下他们好像也没有任何可以阻止的方法。 这是一家客栈,同一个走廊两边就有别的客房,里面甚至就住了人,那个疯子跑出去的时候迎面跟另外一个房间里刚刚出来的普通人撞了个对面。 那人带着茫然且有些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冲出来的疯子,然而下一秒就又被那个疯子给扑倒在了地上。 瞬间走廊上面也响起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楼下原本还挺热闹的人群忽然间一停,大家都抬头朝着上面看去。 刚刚六扇门的人上来倒是都穿着常服的,所以倒是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是刚才上了一大批人他们倒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这种声音听起来就不同寻常,简直是让人心中最紧张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怎么了?我上去看看。”掌柜的心中一紧,连忙对着后面的客人笑了笑,“吃好喝好,没什么事,我上去看看就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心说刚刚衙门那些上去的人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救命!”唐柳蕊听见旁边的一个捕快艰难的向她求助着,可是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连动都不敢动,更别说去救其他人了。 她现在其实内心越来越迷惑,本来她都抱着马上要因公殉职的念头了,谁知道面前这个人居然真的没什么动作。 非但如此,唐柳蕊看着他的眼神里竟然渐渐的出现了一丝情绪,那丝情绪应该怎么形容,她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出来。 不过……能从这双血红的眼睛里看出来除了暴虐之外的情绪,就已经非常让她惊讶了。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里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尖叫,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心说又有别的疯子跑出去了?或者是刚才的那个疯子一不小心跑到街上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又听见底下传出了一声惊慌的尖叫,“是易玲珑!易玲珑居然在这里!” 这句话让唐柳蕊一下子像是坠入了冰窖里,甚至比刚刚那两个猜想还要让她觉得恐惧。 华捕头!华捕头到底还是掺和进来了。 只不过……华捕头现在出手,不止是这几个疯子,恐怕就连旁边那些尚未撤走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而六扇门的人全都在这里,他怎么能招架的住! 唐柳蕊看了眼面前那个像雕像一样死死盯着她的疯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下子转身从他的面前跑开冲出了门去。 这是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就像是遇见熊的时候不要轻易地转身跑,因为那样会容易激发野熊的野性一样,唐柳蕊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用生命在野熊前奔跑的傻子一样。 但是眼下她的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快去找华捕头!他没有人帮忙,一定会穿帮的! 唐柳蕊跑出了几步,她发现身后的那个疯子居然真的没有追上来,但她莫名的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险些将她的后背上盯出两个窟窿一样。 她急匆匆的出了屋子,刚刚路过走廊,就看见了华荣月的身影,他当时正在不远处一间房子的屋顶上,他的对面站着一个恐怕也是从窗户口跳出去的疯子,正跟他远远的对视着。 天啊!唐柳蕊彻底傻眼,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 完了……其实唐柳蕊自己跑过来都不知道干嘛,她倒是参加过一次类似的场合,但也只在旁边围观过一次具体操作流程,她负责当一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甲。 六扇门让华荣月看起来很像真的“易玲珑”的方法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提前控制住场子,把周围的所有“路人”都换成自己人,必要时周围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演戏的道具,大家一起上,就比较好忽悠了。 可是现在这里就只剩了唐柳蕊一个。 她现在该干什么?难道像上一次一样,装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姑娘,让华捕头绑架了自己,她再装的柔弱一点,烘托一下“易玲珑”的强大? 唐柳蕊都快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倒霉,这个月出了两次任务,两次任务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她就是传说当中的灾星? 正当唐柳蕊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顶上的华荣月缓缓的抬头看了对面的那个疯子一眼。 他的眼神冷冷淡淡的,似乎能够一下子看进人的心里。明明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很夺目的面具,但那面具却永远遮挡不住他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在屋顶上急得不行的唐柳蕊忽然表情僵住了。 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来了……又来了……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它又来了…… 唐柳蕊缓缓的捂住自己的心脏,慢慢的蹲下,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那种……仿佛连心脏都要破掉的感觉,丝毫不清楚自己究竟因为什么在害怕的感觉,怎么突然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疯子眼睛混浊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也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无悲无喜。 明明大概一周以前,他们曾经还是熟悉的人,现在这个人却仿佛连她都已经不认识了。 “停下。”华荣月声音淡淡的道。 那个人似乎一无所知一样,听了她的话后,猛地抬头看向了她,然后朝着她冲了过来。 华荣月几乎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无法抑制住的怒火,她的拳头微微的捏紧,右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抽出了自己的刀。 在走廊上的唐柳蕊艰难的捂着心脏朝着外面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更疼了,像是有一只手在捏它一样。 她还未等缓过来,就看见对面屋顶上的疯子朝着华捕头冲了过去。 唐柳蕊又不敢看,又死死地睁着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阵亮光闪过。 “啊!!!” …… 那个疯子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的吼叫,然后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易玲珑出手了!好快的刀!” “天啊,三生有幸,我居然能够看见易玲珑出刀!” …… 唐柳蕊听着这个声音,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她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银光是那么的刺眼,仿佛连她的眼睛都要跟着一起刺伤了。 周围乱糟糟的,所有人的声音都混成一片,让她脑子有些乱。 或许是刚刚心脏疼的那种感觉还没过去,所以她现在整个人精神都是恍惚的。 唐柳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听清耳边的声音。 她心里茫然的想,难道这附近……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偷偷的全部换上了六扇门的人吗? 唐柳蕊她也不是个傻子,她隐隐约约记得应该是……没有的。 可是如果没有…… 那刚才让她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里的那一瞬间,又怎能不让她胡思乱想呢? 谎言与真实 那个疯子倒在了地上, 唐柳蕊已经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她害怕有疯子看见她。 她悄悄的低下头来,顺着窗台的最低处绕了过去。 现在的唐柳蕊不光躲着旁边的几个疯子, 还躲着那边的华荣月。 她刚刚绕过去的时候, 华荣月已经从她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跳到了他们这间屋子的房顶上。 下面的人又传来了一阵惊叫,不少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投来。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头顶,又飞快的跑回了她刚刚跑出来的屋子里。 她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屋子里空无一人, 刚才那个跟她对视的那个疯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知道去了哪。 明明刚才他有的是逃跑的机会, 却偏偏不跑, 这会倒一下子消失了。 唐柳蕊这会也没什么关心那个疯子的想法了, 她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 最后眼睛一转, 瞄上了刚才抬人用的那个担架。 外面的声音兵荒马乱的, 唐柳蕊完全没有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着声音, 尖叫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声音。 她的头顶上甚至还能听得见有人在来回跑动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是华荣月被那几个疯子给逼退了吗?又或者是……唐柳蕊闭着眼睛咽了下口水想, 被华捕头一个人给擒住了吗? 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唐柳蕊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很快, 屋子的门口又来了另外一个人。 …… “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的?”门口躲着的这个人声音微微的有些焦急,“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早就知道?” 他原本并不觉得心慌的,但是陡然在这里看见花面,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就好像阴魂不散一样,无论他去哪里,这个人都能逮到他。 “大哥,我们怎么办?”旁边一个刚刚过来的人也喘着粗气道,“他……他太厉害了,我根本,根本都不敢跟他面对面动手。” “废物。”第一个进来的人骂了一声,他这句话让另一个人不高兴了,道,“那你不废物,你去试一试,你不也躲到这里来了吗?” “不应该啊……我明明今早亲眼看见他还在花船,怎么突然间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还会□□了?” 那个人说了一会后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们应该是上了圈套了,这家伙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慌张,带着种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深地恐惧,旁边的那个人哆嗦了一下问,“大,大哥,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不会放过我们的,那个人,我再清楚不过了。”第一个进来的人紧张的道,“事到如今,我们除了直面他外,恐怕没有任何办法了……这家伙既然自己亲自来了,那就一定是不会善了的。” “这家伙……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他的人。” 唐柳蕊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屋子里面的担架上,紧张的眼皮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一开始紧张的甚至都听不清楚外面那两个人说得话,不过这俩人后来说的话实在是太吸引人注意力了,所以她不知不觉也就跟着听了进去。 他?他是谁?华捕头?唐柳蕊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聊的人应该就是华捕头。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的害怕华捕头? 易玲珑这半年来一直行踪不定,大部分都是由六扇门控制着来进行的,唐柳蕊看过这份档案,她记得应该是“易玲珑”自打从天易楼叛逃后应该就没有加入过任何组织,可这两个人话中的意思……好像他们认识“易玲珑”一样? 那个“易玲珑”是谁?难道是真正的易玲珑吗?可是……真正的“易玲珑”居然还活着? 唐柳蕊觉得他们似乎是把华捕头错认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奇怪的是,从他们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认错的意思,似乎他们就已经坚定的认为华捕头就一定是那个人了…… 这两个人的对话,还有刚刚看到的华捕头让她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一些疑问,例如他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以及……唐柳蕊又静静的听了一会那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还在小心翼翼的看着窗外,然后小声的道,“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残忍。” “你第一天才认识他?我刚才看见个背影我就认出来是他了。没想到啊……他在六扇门里居然也有人手,谁能想到他会跟六扇门的混在一起?” 这是……真的已经完全把华捕头认做了那个人啊。唐柳蕊心想,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话语有些奇怪,似乎他们并没有把华捕头认成是易玲珑,但“那个人”又或许是一个跟易玲珑及其相似的人物。 她此时此刻就不由得想,以往六扇门特意给华捕头准备的那些以防他一不小心露馅的措施……到底是真的派上了用场,还是……什么用处也没有呢? 唐柳蕊满脑子的问号,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大哥,我们进来这里行吗?” “行,跟我进来吧。”另外一个人有些不耐的说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暂时应该还不会来这里,因为那些疯子们刚刚都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门一把被推开,唐柳蕊的心脏瞬间就蹦到了嗓子眼里,她心说完了完了…… 这谁能想到大家的脑回路都一样,她也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玩命似的跑了回来。 唐柳蕊紧紧的闭着眼睛,门猛地被推开后,她听见门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 “不清楚……难道是衙门那些人弄得迷药剂量太大,所以这个人没及时醒过来?” 那两个人的脚步声慢慢的朝着这边靠近,唐柳蕊的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滞了,等那两个人来到了唐柳蕊的身边后,其中的一个人才道,“哎呦,还是个女人。” “那地方的女人可比男人要可怕的多了。”旁边的另一个人冷笑道,“论起来,谁都疯不过她们。” “这些人都是谁拉过来的?是你下了蛊的那个小子吗?我听说他可是花面最喜欢的几个手下之一,也难为你居然能把他也下了蛊。” “呵呵,想套中那个小子也不容易,不过多亏了大人送给我的蛊……一般人想要反抗他的蛊可不容易,大人的这种蛊毒倒是轻易就可以做到一点。” 唐柳蕊这回是彻底不敢动了。 虽说刚才她就不敢动,但她刚刚好歹还是正常的躺着,现在她觉得自己僵硬的就像是一块木板子一样。 她闭着眼睛听见那两个人一边看她一边在交谈着,过了一会,其中的一个人道,“话说这个女人还挺漂亮的。” 似乎有一只手想要摸她的脸,但紧接着就又被另外一只手给拍掉了,那人道,“你疯了?”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动一动又怎么样了?”另外一个人冷笑道,“反正那里面的女人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忘了以前她们都是什么出身了吗?” “哎呀,都这种时候了……” 女人特别多的地方?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唐柳蕊就想起了花街,因为那真的是她碰见过得有着最多女人的地方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这次他们出任务面对的人——正是花船。 难道……这两个人是花船里面的叛徒,背地里策划了这一场疯子发狂的事件吗?唐柳蕊心里狂震。 那……他们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所以他们这两个人……究竟毫无阻碍的把华捕头……认成了什么人了? …… 唐柳蕊之前就曾经觉得六扇门里错综复杂,可是从来却没有像现在一样让她脑袋爆炸过。 就在那一刻,好像世界上的真相和谎言都混杂在了一起。 她所听见的,她所看到的,真真假假,让人无从分辨。 有些东西,即使她已经千百次的被告知是假的……但未免也太真了。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奇怪的道,“可是等等……我好像……不记得我给女人下过蛊啊,这人难道是一不小心中蛊的吗?” 唐柳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一阵剧痛。 她没忍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左胳膊,赫然被一把刀刺了个对穿。 对面那两个人正瞪大着眼睛看她,显然其中一个人只是想试一试唐柳蕊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疯子,所以出了刀。 结果他们没想到唐柳蕊还真的不是。 这一幕其实还挺有喜剧效果的,唐柳蕊看着这俩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自己反倒是突然间淡定了起来。 她一把拽下了自己手上的刀,然后先发制人的朝着那两个人冲了过去。 “等会……这人不是疯子!这个人是六扇门的!”其中一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猛地指向了唐柳蕊道,“必须杀了她!” 唐柳蕊或许是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心情格外的冷静。 她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准备直接跟他们拼命了。 然而就在她想要举起那把沾满了血的刀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门被人从外面整个劈开,一把刀穿透了门,然后骤然在她面前一个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深深地血迹。 那个人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的尖叫着,鲜血止不住的从伤口中流出。 满屋子的血腥味瞬间又变得浓重了起来。 剩下的另一个人惊恐的看着外面,却只见那刚进来的人低着头,轻描淡写的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用手握住了他的头,狠狠地在墙上一撞。 那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晕了过去,而屋子里的惨叫声是唐柳蕊发出来的,她一边喊叫着,一边拼了命的往屋子的角落躲去。 霎时间,屋子里仿佛就成了阿鼻地狱。 门外的人一步步的走了进来,让人看不清他是谁。 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仿佛觉得那只是一个人形的修罗一般。 周围忽然从嘈杂的声音陷入了骤然的寂静,只有那个人的脚步声。 而那种仿佛能把人的心脏给压破的感觉……又来了。 唐柳蕊看着那个人影一步步的朝着她逼来,脑袋里一根叫做“理智”的弦忽然就崩掉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她似乎是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和无助感淹没。 而在现实里,她只是一边在茫然的重复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一边哆嗦的对来人举起了刀。 …… 此时此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真的,假的,别人说的,她说给别人听得,她已经分不出来谁真谁假。 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变成了谎言。 俗话说谎言重复了千遍就是真理,那么反过来也一样。 唐柳蕊一直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您好到往往能注意到一些别人从来都不会注意到的东西。 当她被无数的谎言给淹没时,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呼吸了,仿佛有无数双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求你了。 她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事假。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并不都是谎言的话,那请来一个人能够告诉她。 唐柳蕊闭着眼睛,举着刀,一边流泪一边往前面刺了过去……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的手突然一停。 …… 一双柔软的手,正轻轻的握着那把刀。 “你没事吧?”唐柳蕊听见了一个再温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 仿佛那一刻,周围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这个声音,仿佛穿透了所有的谎言,来到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改了几次,因为写了几次也觉得不太满意,所以时间晚了点(鞠躬)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蛊王的爱情 半个小时过去了, 外面依旧乱糟糟的,这个客栈已经被全都封上了,街道上全都是人, 有的还激动的朝着楼上指指点点。 六扇门的这些人除了刚才几个受了伤的, 现在全都聚集在了屋子里面,华荣月也在其中。 现在屋子里的窗帘已经被拉了下来, 华荣月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下来,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受了伤的人都被安置在了屋子的角落里, 唐柳蕊的左胳膊现在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旁边的大夫刚刚给她上完了药,她正安静的捧着一个碗喝着热水。 她的脸上还蹭着血,和泪痕混在一起,头发也乱糟糟的, 这副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不过唐柳蕊现在情绪倒比刚刚要稳定的多。 她看着前面正在处理事情的华荣月,他现在正跟那几个疯子们待在一起, 认真的确认着他们的身份, 还包括刚才被他打个半死的两个人,一本正经,就好像刚刚出手的那个完全不是他一样。 “华捕头, 您……”旁边的捕快看着华荣月,都有些欲言又止。 唐柳蕊看着这些人现在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想笑, 刚刚这些人可是亲眼看见周围的那些疯子都被现在一脸和善的华捕头一个人给干掉的, 估计他们此时此刻的心里一定没有比她平静多少。 华荣月问旁边的人,“刚才是有疯子跑掉了吗?” “对……”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现在人畜无害的样子,小心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跑了一个。” “好了,我知道了。”华荣月点了点头,“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确认好……” “没有,没有,哪里。”那个人连忙摇头,“这也不是您的错,是那些疯子们太狡猾了。” 唐柳蕊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现在她并没有用一贯的眼神,而是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观察着华荣月。 “那个疯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找回来的。”华荣月道,“请您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负责的。” “哪里……” 随着跟华荣月的继续聊天,那个捕快慢慢的也放下了心房,开始不再对华荣月像刚才那样的警惕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诚了一点。 在后面安安静静坐着的唐柳蕊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好像并不是没有人意识到华荣月的身手是多么的厉害,但是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又像是睫毛一样,是近在咫尺,却又最容易忽略的东西。 唐柳蕊又喝了一口热水,她现在好像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华荣月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平常”了,他“平常”的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 “平常”到即使所以人都知道他很厉害,却也依旧能把他当成一个身边最普通不过的朋友来看待。 “嘶……华捕头,这些疯子怎么办?”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那是来时跟华荣月坐了一辆马车的小伙子,他现在腿上受了很严重的伤,看起来还挺可怜的,华荣月转过头问他,“你说呢?” “我?”那个小伙子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我,我也不清楚啊……不过这些人都是花船的,我害怕……” “……” 华荣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些人道,“算了,先把他们关回六扇门,然后暂时不要往外面说这件事,尤其不要让花船那边的人知道。” “是。” 华荣月转身走了出来,不一会,她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 “今天的事情……是那个家伙搞出来的?”华荣月背对着那个人,微微的挑了挑眉。 “是。” 走出来的这个人正是那个一瘸一拐的小伙子,他也没有离得太近,而是笑着说:“你应该称呼他为大人,而我……就是大人的眼睛。” “呼……”华荣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个蛊是他下的,也是他给了那些疯子装晕的方法,让他们能够骗过我?” “对。”那个小伙子点了点头,“本来嘛……如果你对我要是能好一点,那么我说不定还能在大人面前给你美言上两句,但是你现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间往后面一躲,他还没有愈合的脖子上又凭空的多了一道伤口。 “冷静!冷静!”他满头冷汗的道,“我就是逗一逗你,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来了我一个人吧……今天来了好几个,怎么可能就只有我一个。” 华荣月还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从头到尾好像连动都没有动。 这个小伙子看了华荣月一会,才有些不情不愿的道,“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可以说得上是不错了……不用担心大人回去之后会责罚你。” “所以他把那些花船的人给逼疯,然后特意派我过来,就是想要看看他的成果,看看那些人……会不会把我认成花面吗?”华荣月淡淡的道。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如果你不合格的话,恐怕回去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不过眼下你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个,所以……恭喜你。”那个小伙子皮笑肉不笑的对华荣月道,“希望你接下来也能安然的活下来。” “那另外的原因呢?” “我们策反了花船里面的几个人,让他们给几个疯子下了蛊——就是大人曾经给你用过的那个,很不幸,他们全都没能挺过来。”那个小伙子遗憾的摇了摇头。 “唯一的例外就是今天丢了的那个家伙,不过即使他能挺过来,恐怕他的理智也剩不下多少了。”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表情似乎依旧没什么改变,不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呼吸在那一瞬间都停滞了一下。 “而那个跑丢了的疯子是花面最欣赏的手下之一,他的手底下负责掌管着花面的一些重要的东西。”小伙子道,“大人需要你把它给夺过来。” “……怎么夺?”华荣月问。 “花面最近格外的喜欢一个叫做林七娅的女人。”小伙子道。 “那个女人也是咱们的。而她会配合咱们,在这段时间尽量的拖住花面,让他不要妨碍我们。” 华荣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女人,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那个小伙子用夸张的声音道,“世上的女人那么多,但谁能想到花面居然就对这个女人动了心呢?” “爱情是个能让疯子保持理智,却也能让他们陷入疯狂的东西。” “而掌握了一个蛊王的爱情,就相当于掌握了他这个人。” “花船这个地方大人很早以前就看中了,不过你不用着急,这只是击败花面的第一步,而将花面杀了以后,这一切全都是你的。” 华荣月看了看远处的山脉,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她才淡淡的道,“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没错。”那个小伙子认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把那个逃走的疯子抓回来,否则这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 华荣月在外面也没有待多长时间,她在屋子外面安静的站着,看着六扇门的人把这些疯子们给一一的绑好,然后押了下去。 老师说,其实今天没能看出来这些人是装晕的确是她的过失,但是她其实本来也没太细看。 因为细看就会忍不住的去想他们疯了之后会被六扇门送到什么地方。 华荣月知道成大局者本来就应该心狠一点,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用刀子一样在割。 只能说幸好因为有花面的关系,所以这些人暂时还不会遭遇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他们已经被下了蛊,华荣月都不敢确定他们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了,万一他们真的无法保持理智,那她能怎么办? 一个人慢慢的来到了她的身后,华荣月转过头去,压下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对着来人笑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来人是唐柳蕊,她看了一眼华荣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道,“还是有点疼,不过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真的很对不起……”华荣月歉意的道,“如果我能到的稍微早一点,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唐柳蕊摇了摇头,“我想好了,如果我的胳膊一时半会好不了,那我就去帮忙管理档案。” “啊?你……”华荣月愣了一下,她倒是挺希望唐柳蕊去管理档案去了,但却并不是这种方式。 “没事的。”唐柳蕊低着头道。 华荣月还想跟她继续说什么,结果抓头忽然刚刚那个小伙子又过来找她了,她回头歉意的对唐柳蕊一笑,想要解释什么,就听见唐柳蕊道,“哦,对了华捕头,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唉?”华荣月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着唐柳蕊二话不说,立马抓头,不一会就离得远远的。 她看着唐柳蕊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一肚子话到了嗓子眼突然又被堵回去的感觉。 “哎呀,我没看出来,这个这小姑娘……还有点意思唉。”那个小伙子对着华荣月坏笑道。 “我警告你。”华荣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对她出手,否则……”她握了下拳头,发出了清脆的骨节声。 “知道啦,知道啦。”那个小伙子往后一躲,“我就是看她对你挺有兴趣的。” “也不知道这姑娘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后,还会不会再对你这样了。” 血色花船 唐柳蕊回了六扇门之后真的进了档案室, 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微微的震惊了一下。 毕竟档案室也不是说能进就能进的地方。 她当时也只不过是给唐柳蕊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唐柳蕊说进就进去了,档案室也是一个很看重能力的地方, 不是普通人能够进的去的。 唐柳蕊进去后也没什么别的动作,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值得请客吃饭高兴一下的大事, 但是唐柳蕊就随随便便的通知了身边几个要好的人, 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小唐姑娘。”华荣月那天看见唐柳蕊的时候没忍住问了她一句, “你进档案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啊,可你……你好像没什么动静的样子,难道你不开心吗?” “不, 没有, 我很开心啊。”唐柳蕊看着华荣月一脸茫然的道。 她上次从那里受了伤后胳膊上就一直缠着厚厚的纱布,估计想要解开得等到养一阵子以后再说了。 “那你……怎么一直都不笑呢?” 唐柳蕊听了华荣月的话后愣愣的看了她一会,然后道, “我觉得……只是加入了一个档案室, 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 “只是加入了一个档案室?”华荣月惊讶的笑着看唐柳蕊道,“这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虽说档案室也并不是一个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 “可是我觉得这里还好。”唐柳蕊道,“况且……真的说起来,华捕头你其实比我要厉害的多了,但是你也从来都没有怎么提起过这件事不是吗?” 她说完后趁着华荣月还在愣神的功夫, 对着她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离开了。 …… 唐柳蕊进了档案室的消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绝对算是一个炸雷, 跟她熟悉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再看唐柳蕊时候的眼神都不同了。 之前,他们大部分人对唐柳蕊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毫无背景,性子比较内向的小捕快的样子, 现在这个印象就突然改变了。 因为传闻中唐柳蕊并不是一开始就能直接进档案室的,据说她是亲自找了档案室的人,然后跟他交谈了一个时辰左右,那个人出来后就拍板决定用了唐柳蕊。 这在六扇门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壮举,以至于最近唐柳蕊的室友看见她时都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所以……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如果你说的是去找了档案室负责人的这件事,那是的。”唐柳蕊无奈的道,“不过我只是告诉他我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而已,而我向他证明过后,他就选择用我了。” 她的话说完,就看见室友对她的目光渐渐的从小心翼翼变成了仰望大神的模样。 唐柳蕊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厉害的。 毕竟,比起其他人来说…… “哎呀,这不是总跟在华捕头屁股后面跑的那个小捕快吗?”唐柳蕊安静的整理着档案时,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唐柳蕊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天没有拦住她,让她一不小心闯进了华捕头更衣室的小子。 “请让一让,我还有事。”唐柳蕊没有跟他继续纠缠,而是想要挤过去,没想到那人一边挤过来一边道,“哎呀,你不要想着躲开我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如果你还在因为那天的那件事生气,那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 “我没有生气。”唐柳蕊低着头淡淡的道,“……相反,我还挺感激你的。” “什么?你说什么?”唐柳蕊说话的声音太小,那个人喊道。 “没什么。” 唐柳蕊这一次成功的绕过了他,然后把档案塞到了架子里面。 那个被她绕过去的人看着唐柳蕊的背影,过了许久后,忽然间笑了起来。 “真的有意思……”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算挺聪明的小姑娘居然真的把华荣月给误认成花面了?” …… 晚上,他们又一次的去了花船,唐柳蕊看着满街的花灯,问道,“这灯是不是跟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看见的不太一样?” “七娅小姐喜欢红色,为了讨她的喜欢,周围的灯都换了。” 华捕头又像前几次的那样,一进花街不久就跟他们分开了。 “华捕头前段时间好像出任务的时候出了点事情,你听没听说?” “听说了,据说就是跟花船的人……” “唉,现在形势也紧张,我来这里都是紧绷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虽然这里看起来还挺好的……” “放松,不是有华捕头在呢吗……” “华捕头……” 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华捕头几乎不怎么出手,让人对他的实力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况且……华捕头在六扇门也并不是个以武力出名的人。 唐柳蕊没有参与身后那些人的讨论,她在想着那个“七娅小姐”。 七娅小姐,据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也就是那天他们看见的用小轿抬进来的女人。 唐柳蕊站在满街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下面,虽然之前的灯笼就已经有很多是红色的了,往往能够把街上映出一片红来,但是却怎么没有现在这样红。 这红的太过刺眼了,简直就像是半条街都烧起来了一样。 唐柳蕊站在街上,有那么一瞬间简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究竟是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还是站在一条火海里面? 太繁华了,像是盛夏时期最为繁荣的花一样,却坚持不了多久。 往往盛夏开的最漂亮的花,在它盛极的时候就是衰败的时候。 “花面大人来了!” “是花面大人!” 街上的人们听见了这个声音。 霎时间,整个花船就像是一个被风吹动了的海浪一样,所以人都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那风向真的很有意思。 …… 唐柳蕊站在一个红色的灯笼下面仰头看着,听见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那边出来了一个人。 他的面前有着两个举着红灯笼的女人,那两个女人面如桃花,脚步轻轻,走动时头上的步摇跟着轻轻的晃动着。 另外还有一个个子高些的女人正在后面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 花面就在那伞的下面,他看起来依旧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样,让人只能够远远的看着,却永远也触碰不到。 在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红衣的女人,那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样子,只不过光看着她走路,就能让人想到摇曳生姿这种词。 听见声音,花面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唐柳蕊看见了他的那双眼睛,虽然被面具一衬,显得有些狐狸似的感觉,但唐柳蕊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对大大的杏仁眼。 他看着看着,视线就移到了他们这里,唐柳蕊身边这几个人身体都已经僵住了。 唐柳蕊一点也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直直的跟他对视着。 花面的眼睛是看起来含着无限情谊,但仔细一看仿佛又冷毒的像蛇一样。 他的视线淡淡的从唐柳蕊的身上扫去,见她在努力的跟他对视,也没有任何的情绪,那双眼睛就像是一双一触即过的羽毛一样,轻轻的从她的身上扫了一遍,又扫了过去。 唐柳蕊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下面是无数顶礼膜拜的疯子们,还有满街火红的像是要烧起来的灯笼。 那个身影即使已经转身准备离去,都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牢牢的吸附在那里。 周围的场景炙热的像是能把人烤焦。 唐柳蕊听见自己身边的同事们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忽然间嘴角无声无息的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很小,很小,在这满天的欢呼声和喧嚣声中,就像是一个隐蔽而又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小秘密。 …… “花面真可怕……”她身边的同事道,“我每次看见他,好像都不会喘气了。” “我也是……我其实很讨厌这个样子的,但是花面他实在是太吓人了。” “唐柳蕊,你不害怕吗?”旁边的同事忽然间抓头过来道,“我看你刚才就直愣愣的瞅着前面,你难道不害怕花面看见你?” “不害怕。”唐柳蕊淡淡的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况且……他本来就已经看见我了。” 她的话说完,就成功的看见对面两个同事面色一白,同时像吃了个活耗子一样。 唐柳蕊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的人道,“真不愧是自己去找了档案室老大的狠人啊……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太厉害了,小唐姑娘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胆子这么大。” “好看吗?”寂静的楼上,林七娅忽然听见旁边的人这么问她,她的心里微微一动,转过头去,看着花面正在看她。 “好看。”林七娅笑着道,“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是吗……” 花面看着到处都在“燃烧”着的花街道,“确实是很漂亮……就像是刚刚流出来的血一样。” 出问题了 “花面好像出问题了。” 华荣月听见那个男人这么告诉她。 “林七娅说, 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那个男人道,“不如你最近去看看?” 华荣月听着男人好像在商量,其实不容置疑的话, 微微的点了点头。 “对了,前几天从花船跑掉的那个疯子现在去哪了?”那个男人忽然间有些遗憾的道, “本想抓来后把他给你玩玩呢, 没想到居然被他跑掉了。” “我还没有想玩一个疯子的想法。”华荣月道。 “你也是个疯子。”那个男人笑着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有时候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跟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她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 但是这男人有时候会哄她,却用那种故意能让华荣月听出来在哄她的声音。 “你还是太过想当然了。”那个男人摇了摇头。 “不过那个人最近应该会去找你了。毕竟江连焕死了之后,他也损失了一员大将。” 那个男人的话果然灵验,就在不久之后, 华荣月就收到了某人去找她的消息。 那人这一次见她依旧是隔了帘子, 但华荣月已经比平时靠近他一大步了, 这绝对是个非常惊人的进步。 “我听说你最近接手了花船那边的事情。”帘子后面的人说:“这是件好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华荣月的错觉,她能够听见男人的口吻中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 华荣月不清楚江连焕到底都跟他商量了些什么,不过看起来两个人商量了相当多的事情, 才会让这人在江连焕“死去”后变得这么颓废。 “最近六扇门里面的事情太乱, 有些事情连我也已经看不明白了,不过能让你去负责花船那边,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那个人说道,“江连焕最近出了事,所以有些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如果你不觉得麻烦, 那我就把一些事情交给你。” “不麻烦。”华荣月立刻道, “大人吩咐的事情,怎么会觉得麻烦。” 这位大人其实也没告诉华荣月什么,一共就交代了她两件事, 第一件,让她好好的跟花船维护好关系,尤其是,一定不要激怒花面。 第二件事,帮忙照顾好他的儿子。 这位大人的儿子,就是那个曾经捅了华荣月一刀,现在看着她还来回躲着,始终都不敢跟她直视的扶江。 “我这个儿子……心肠不坏的,就是做事情有些太天真。”帘子后面的人头疼的说道。 那这话绝对没错。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说,天真的就跟个小孩一样。 “不过他这样天真倒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最起码他对一些事情有着自己的坚持。”那个人道。 华荣月倒是没对他的这句话多评价什么。 “你把头抬起来。” 华荣月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屏风后面的人这么说到,她一愣,走上了前去,让那个人把她的样子看的更清楚了点。 屏风后面的人沉默了很久,华荣月却感觉他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徘徊了半天,从她的额头一直看到了她的下巴。 过了一会,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下去吧。” 华荣月被人莫名其妙的看了一遍脸,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要求下去了。 按理来说华荣月应该一脸茫然的,所以她也就真的假装“一脸茫然”。 但是她的心里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很久以来,华荣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让她突然间成为了六扇门里代替了易玲珑的人,但是今天在这个时刻,那个男人的举动倒是让华荣月有了一丝猜想。 这人曾经小时候跟易玲珑见过面,虽然当时易玲珑觉得他应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长相,不过真的说起来恐怕也不一定。 华荣月怀疑他可能从自己的脸上看见了易大佬小时候的一些影子,不过他应该只以为自己碰见了一个长的跟易玲珑很像的人,但没想过她们俩可能是一个人。 她从屋子里离开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人……他本人是并不想让花船跟六扇门起什么冲突的,这个想法跟那个男人的想法一点都不同。 虽然这人看起来挺像一个周扒皮,不过对花船还算得上是手下留情,最起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没有过多的参与。 如果上辈子江连焕一直在他的手底下待着,那么也许还落不到那一个下场,只不过可惜……江连焕上辈子应该也被那个男人策反了。 这是华荣月现在站在两世经历的基础上能够想到的,但是如果她现在是已经被洗脑成功的样子的话,八成会认为这人跟花船私下里有什么协议,这人是为了防止华荣月坏事,才会对她说那些话来安抚她。 这也是那个男人前段时间故意隔断她跟其他人接触的原因,当一个人只能听见一种声音以后,她恐怕对其他东西也就并不会怎么相信了。 华荣月刚出去不久就看见了扶江,扶江看见她的时候表情就跟吃了耗子似的,立马转头就想走,结果却让华荣月给喊住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华荣月问。 “我……我就随便看看。”扶江看着华荣月,心里也在暗暗的骂,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呢? 华荣月走了过去。虽说这人曾经捅了她一刀,不过华荣月对于某些方面其实是很大度的。尤其那个人如果对她比较有用处的话,那就要更加的大度了。 “走吧。”华荣月走到了他的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扶江愣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跟着她往前走。 扶江现在一直在打酱油,自打上次从华山回来以后,他就一直蔫蔫的,看起来非常的不正常,毕竟以他的脾气,他应该是一个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人。 六扇门的人也曾经小心翼翼的打听他到底怎么了,但是扶江对于山上的视频从来都闭口不提。 他也没太想明白为什么易月又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六扇门,不过既然他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的身份六扇门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扶江也不傻,既然如此,他也清楚他应该是被耍了,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易月解释。 他一直是一个不愿意服输和道歉的人。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并排走着,彼此间有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华荣月意识到自己旁边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n年以后她的顶头上司时,心情也是有些微妙的。 古代也不讲究能人优先,这种达官贵族一定会当个大官的,而他爹特意把他放到了六扇门里,说不定就是抱着将来让他接班的目的。 老实说这种人来当六扇门未来的老大会让华荣月产生一种浓浓的危机感,不过一旦跟“那个男人”比起来,华荣月竟然还生出了一丝欣慰…… 虽然这人傻白甜了一点,但是……其实该有的三观还是都有的,考虑一下他的身份地位,这是个难得的没有长歪的好孩子啊。 “我……我上次在华山上不是有意的。”扶江走到一半,忽然间磕磕巴巴的说道,他说的很大声,像是纠结了很久,突然在冲动之下喊出来的一样。 这句话他真的想了很久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以为华荣月会揍他,所以直接闭了眼睛。 华荣月原本在想事情,结果忽然被这一句话给打断了思路。 她看着他闭眼睛的样子半天,刚想说点什么,就忽然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人正在看着她。 华荣月意识到了自己身后应该有人盯着。 她当机立断的话锋一转,避开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扶江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感觉到有人揍了他,他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周围居然空无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扶江心中轻松了许多,但又有些怅然若失。 …… “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日了。”林七娅靠在花面的怀里小声的说道。 花船自打换作了红灯笼之后,多了一丝鬼魅的气息,少了一份明媚。 “我清楚。”花船笑道,“你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也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你应该也会喜欢的。”林七娅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块帕子。 “我记得你前几天说很喜欢刚刚流出来的血的颜色,所以就特意用血绣了一块手帕来给你看……” 这手帕上面还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当这东西掏出来的时候,花面的呼吸陡然发生了激烈的变化。 “您怎么了?”林七娅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连忙凑了过去,扶住了花面,“您看起来……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花面来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有意无意的想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帮他擦汗,却被花面无声无息的躲了过去。 林七娅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安抚着花面。 “拿走!” 花面忽然间暴怒,“把那个东西拿走!” 林七娅被他的声音吓得多说了一下,花面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语气的问题,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块手帕……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能……只是太累了吧。”林七娅笑着对花面道,“您再休息一会,就会变好了。” 神秘来客 唐柳蕊在花船的桌子上面补觉。 她最近在档案室里很忙, 看了很多很多的资料,所以现在抓紧一切机会来睡觉。 对于唐柳蕊来说,这个世上有着很多她想不明白的东西, 不过相对来说,她好像比以前稍稍明白那么一点点了。 其实受了伤的她已经算是调出了华荣月手下的,但是唐柳蕊坚持要去花船帮忙, 而六扇门也没有强迫她,而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唐柳蕊今天睡得正香, 结果突然耳边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声,她茫然的抬起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快醒醒!” 旁边的一个人一脸紧张的道, “你感觉到刚刚那股杀气了吗?” “……什么杀气?” 唐柳蕊问完了以后才忽然感觉到心脏猛地一沉, 一种似曾相识的呼吸困难感又重新涌了上来。 她抬头茫然的看了看,发现花船里的人们都惊恐的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里铺天盖地弥漫过来的杀气确实很容易让人心慌。 “这是……怎么了?”唐柳蕊揉了揉眼睛。 其实唐柳蕊现在居然还挺淡定的, 她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前几天经历过相同的场景,所以现在内心极其稳定,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这杀气……好像是花面的。”唐柳蕊旁边的人谨慎的说道。 唐柳蕊隐约觉得前面出了什么事, 不过周围的这些疯子们也是很容易被影响的, 更何况现在散发着杀气的还是蛊王。 就在这个时候,唐柳蕊身边的一个疯子突然间呼吸急促了起来,然后一把抓住了旁边的一个人, 吓得那个人喊了一下。 “放下她!”唐柳蕊高声喊道, 她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如果平时她早就冲过去直接上了,但现在这对于她来说有些困难。 正在唐柳蕊心里焦急的时候, 一股更加强烈的杀气猛地压了过来,那个刚才还在激动的疯子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猛地跪到了地上。 唐柳蕊听见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小了下来,周围的人都低下头来,不敢高声说话,她也只能跟着保持安静。 热闹的花街一下子变得死寂了下来,就像是某个机械的齿轮一下子发生了停滞一样。 过了很久,前面有人匆忙的跑了过来,对着周围的人道,“没事!没事!刚刚只是前面有人一不小心失控了,花面大人出手压制了他。” 周围的人听了这句话后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又瞬间恢复了欢声笑语,整个停滞的氛围一下子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人们在红色的灯笼下面欢笑着,仿佛刚刚那么一下仅仅只是个意外,又或者从来都未曾发生过。 唐柳蕊看着刚刚过来的那个人又匆匆的离去了,很显然他是要去通知下一群人,然而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气,相反,是一种很冷的感觉。 红色照在他的脸上,感觉不出丝毫的暖意,只有一种透入骨子里的冰冷。 随着那个人转过了弯以后,唐柳蕊才慢慢的把眼睛收了回来。 怎么回事……华捕头好像刚刚才离开不久吧? 前面……发生了什么? …… 花面和林七娅所在的屋子里,地板已经完全让鲜血给染红了。 林七娅抱着自己的胳膊,惊恐的躲在角落里,而花面则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安静的发抖。 屋子里的东西零零散散的碎了一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因为他们都不敢看前面正在发抖的花面。 此时此刻无论多么厉害的人都不敢上前去。 刚刚凑的最近的林七娅是受伤最严重的,她被花面刺伤了,现在正躲在角落里不敢凑上前去。 但是现在花面看起来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而且他刚刚是在刺伤了林七娅后才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开始发抖的。 林七娅能够听见他在不停的重复着,“不行……不能出手……不能对她出手……” 周围的人都不敢再上前了,林七娅听着花面不断重复的话,反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一步一步的往花面那边凑,旁边的人看见了她的举动,小声的喊住她,“七娅姑娘!不能……不能凑过去啊!” 林七娅听见身后的喊声的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毫不犹豫的又朝着前面挪去。 她来到了花面的旁边,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您看看我,是我,林七娅。” 花面依旧低着头,林七娅犹豫了一会,忽然一咬牙,把自己的手搭到了花面的手上,又一次重复道,“您看一看……不用害怕,我没有事。” 在周围人的吸气声中,林七娅把花面抱住,过了一会,花面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林七娅。 林七娅看见了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她的心里疯狂的震动,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一定也疯了,但她其实很清楚,在花面的面前,她不一定能疯的起来。 她觉得现在自己只是在进行着一场豪赌,赌输了倾家荡产,赌赢了…… 花面静静的看了她很久,林七娅一直在努力的放缓着自己的眼神,她知道花面喜欢什么样子的她。 美丽的,有些娇纵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样,这朵玫瑰或许带刺,但是这刺却绝对不能伤了他。 林七娅现在就维持着这个样子,用自己最娇媚的样子静静的看着花面,她直视着花面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逐渐从可怕的红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就在这时,花面一把反抱住了她。 林七娅的呼吸猛地一停,然后听见花面在她的耳边有些后怕的:说:“对不起……刚刚我失控了……” 周围正在看着的人们也在一直小心偷窥着,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家的脸上出现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 林七娅紧紧的靠在花面的怀里,眼睛却是可怕的清冷。她心说花面一贯以来都被人传他能够看清人的内心,她这段时间在花面的身边,也见识到了不少惊人的事情,然而这一次……花面却没有看透她。 或者说……花面已经不再具有能够看透她的能力了。 又或者……花面的思路已经不再有以前那样清晰了? 林七娅心里琢磨了半晌,直到花面把她放开时,眼神又恢复了安静的样子,她看着花面静静的看着她道,“对不起……我……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花面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结巴过,而林七娅看着这样的他,反倒是一下子笑了出来,她道,“没事的,我知道。”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亲眼看着花面看着她的眼神又变得温柔了一分。 林七娅看着这个温柔的眼神,心里却压抑不住的喜悦,或许这一份喜悦也传递到了她的眼睛里,所以花面问,“怎么这么高兴?” “因为……”林七娅道,“我觉得您现在这样真好。” “对不起。”花面沉默了一会,又对她道了一次歉,“我最近有点不对劲,可能有什么事情出了差错……辛苦你了,你先去止一下血吧。” 林七娅对着花面微微的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下去包扎,转身过去那一瞬间,她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种事……一旦开始失控,哪那么容易就能恢复正常。 毕竟现在的花船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花船,现在的花面……也已经骑虎难下了。 周围的人都已经退去,花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面具下面的脸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就在此时,屋子的窗帘忽然莫名的动了一下。 花面似乎有所察觉的抬头,才忽然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 “谁?”花面开口道。 那个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同样戴着一张面具,但最为神奇的是,这张面具没有眼睛,眼睛那一处是死的。 他抬头“看”向了花面。 而花面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根本就没有用上眼睛。 ——他很有可能是个盲人。 “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花面道,“但不知……阁下究竟是哪位呢?” 这人一言不发,静静的走进了屋子里,然后掏出了一把刀。 …… 华荣月眼看着这个人静静的走向她,内心里的警报已经疯狂的拉响。 这人……怎么进来的无声无息的,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老实说,时至今日,能够让华荣月毫无察觉就能摸得这么近的人已经不多了,华荣月目前为止也就只遇上了这么一个。 这人……华荣月努力的想着,好像上辈子……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瞎了眼睛,而且武功这么高的人吧? 那人依旧不说一句话,只是径直的走过来。华荣月刚刚还沉浸在忽悠林七娅的演技之中,完全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那人走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恐怖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头上的冷汗仿佛都要掉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对面的人忽然笑了一声,声音就像是乌鸦一样刺耳。 他用一种玩味的声音道,“花面啊,花面,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沦落到了这个下场……” 不好! 华荣月浑身的汗毛倒竖。 她霎时间躲开了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而就在她离开的后一秒,那把刀已经出现在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那刀身还在微微的颤动着,扎下的位置正是华荣月的左心房。 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你 这人玩真的啊? 华荣月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重生”至今,她最烦的就是这种完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家伙了。 像是那个男人虽然上辈子易大佬也没有见过,但是华荣月总还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这个人……华荣月是真的想破脑袋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谁。 不过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华荣月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好像面对的是另外一个易玲珑。 那个人并没有在意旁边的那把刀,华荣月此时此刻也不敢喊别人过来。她刚刚好不容易演了那么一场精彩的戏,如果这时候把人给叫过来,很容易会前功尽弃的。 那人看见华荣月躲开后, 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反而只是像在他的预料之内一样, 从怀里又掏出了另外一把刀。 华荣月谨慎的看着那个人,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就好像故意瞒着所有人一样。除了他们两个人, 谁也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正在发生着一场生死搏斗。 那人又抽出一把刀冲了过来, 华荣月往后一退,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发给削下去了一绺, 缓缓的飘落到了地上。 “你看起来……好像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快。”对面的那个人在那绺头发缓缓落地之后说道。 “说起来也真奇怪,我之前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深不可测,但是当我也已经变得跟你一样之后,我忽然发现, 你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他一边说着, 一边耍了个花刀。 华荣月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犹豫着道,“我们之前曾经……见过?” 屋子里一片寂静。 来人并没有回答华荣月的问题,而是又冲了过来, 这一次华荣月长了个心眼。 她等到对方快到自己身边时才有所动作,想着借力打力,来打对方一手反击,可谁知来人也看出了华荣月的意图,中途变招,硬生生的破了华荣月的局。 但这人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一些,所以华荣月看清楚了对方的出刀位置。 她有点茫然。 华荣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心说是不是刚才她出了错觉,或者是这个人失误太大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她原本以为这人刀刀出招都奔着她的心脏来,毕竟刚刚那一刀确实扎的就是她的左心脏位置,可是刚才对方强行拐回去那一招,让华荣月看清了他的轨迹。 这人……为啥好像是一门心思的奔着自己心脏下面的肋巴骨去的? 是错觉吗? 这年头咋会有人对别人的肋巴骨这么有兴趣呢? ……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花面所在的楼下面,她没靠近那条街呢,就看见附近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她没敢凑上前去,而是认真的躲在后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 不久以后,那里有一个小轿子被抬了出来,轿子的门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有人道,“让七娅姑娘先回去吧,七娅姑娘今天吓坏了。” 唐柳蕊眼看着那个小轿子慢慢的离去,心里想,这就是那个……花面最喜欢的女人,林七娅? 她想了想华捕头和林七娅站在一起的画风,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不怎么搭。 说不上怎么不搭,就是看着怪怪的,唐柳蕊总觉得,华捕头不应该像是会喜欢林七娅那种姑娘的人。 那些人离去了,唐柳蕊想上又上不去,只能叹了口气,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结果在路上又撞见了一个人。 “唐捕快。”那个人对唐柳蕊道,“你这是刚刚从哪回来?” “前面。”唐柳蕊看了一眼这个人,不想跟他多说,“请你让开一下,我要走了。” 那个人笑着看唐柳蕊,正是前几天在档案室把唐柳蕊挡在那里的人。唐柳蕊莫名的看他觉得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这附近的红色灯光的原因,她莫名的觉得这人比前几日看起来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一点。 “我觉得你应该刚刚从对面那条街回来吧。”那个人道,“看你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这个样子。” 唐柳蕊听见他的话后停了下来,缓缓的回头看他。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她问。 那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了下眼睛道,“说起来,华捕头刚刚过来以后就突然间失踪了一样,我一直在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嘛?” 唐柳蕊看了他很久,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样……那我就得过去找一找他了。”那个人笑着说道,起身就准备绕过唐柳蕊过去。 “等一下,你现在没办法过去那边的,那边的路已经被封上了。”唐柳蕊连忙道。 “哎呀,唐捕快,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是从那边回来的吗?”那个人一脸夸张的问着唐柳蕊。 “如果有一个不熟悉的人问你你的踪迹,你愿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吗?”唐柳蕊一脸平静的道。 “如果你想要去找华捕头,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找吧。” 她说着就平静的来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人看了她的脸很久,也没从上面看出来什么。 阁楼上,华荣月依旧和那个人对峙着。 实话实说,两个人来回对拼了几轮之后,华荣月的体力已经被耗的七七八八了。 不对劲……这个人。 华荣月谨慎的想,以这个人的身手,他应该是一个疯子,毕竟华荣月想象不到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武功可以厉害到这个样子。 可是如果这人是一个疯子,那他为什么面对华荣月的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不是华荣月自己吹,现在一般的疯子她都不敢随意凑近,生怕那个人在看见她的时候忽然间当场跪在地上,或者做出什么更失态的事情。 尤其是在上次吃下那个意味不明的蛊之后,虽说华荣月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的确这东西好像让她的体质发生了一些微小的改变。 而以这个疯子的身手……华荣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说不准也跟她一样,吃过那个奇怪的虫子。 华荣月猜不出是谁能够在吃了那种霸道的虫子之后还能活着,而且居然看起来还没全疯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只是在心里暗暗的骂那个男人。 是你当初信誓旦旦的说她自己是吃了这虫子后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怎么眼下这就又活蹦乱跳的蹦出来了一个? 这货到底是谁啊!她也是靠着两个灵魂的bug才能保持清醒的,这人居然就这么硬挺着没疯? 华荣月又躲开了那人的一刀攻击,在此时此刻她其实是有一些慌的,因为平时她都是依靠着蛊的能力才能碾压性的打过所有人的,而眼下有人居然跟她有着同等的蛊,那么清醒着的华荣月……是真的没办法敌过他了。 华荣月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这人貌似脑子有点毛病,专戳人肋巴骨玩。 但是认真的说起来,猫捉老鼠的游戏终究持续不了多久的。 “很久以前,我其实是有一个取代你的机会的,只不过当时我拒绝了。”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狼狈的倒在地上后缓缓的说到,“可是现如今,我看着你这副样子,就改变了主意。” 华荣月往后面缓缓的退去,她心说这人看见了花面的什么样子?花面最近……做了什么? 她好像最近除了装傻外……就什么都没做了啊。 “你什么都不清楚,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明明他的面具没有眼睛,但华荣月却总觉得他在冰冷的看着自己,“既然你这么蠢,那么不如就让我来取代你吧,或许这样,大家活的或许还能更清醒一点……” 华荣月看着他的刀,这一刀下去,如果真的扎中了,恐怕华荣月就彻底跪了,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给刺中。 她吸了口气,准备跟这个人拼一把的时候,却忽然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对面的那个人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刚刚还坐在地上的花面在顿了一下之后缓缓的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 …… 屋子里一阵寒意弥漫了上来,能够让人莫名其妙的起上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切都是因为花面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不再有刚刚的任何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另类的疯狂。 这股寒意或许对面拿着刀的人也察觉到了,所以他愣在了那里。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他听见地上的花面轻声说道。 说起来也很奇怪,花面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此时此刻花面所说的话却更让人有一种心底发凉的感觉。 …… “不过既然你自投罗网……那么这一次就不能让你再活着出去了。” 下一秒,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起来,一股浓稠的血腥味萦绕在其中。 “华捕头呢?”唐柳蕊和那个人并肩走着,两个人各怀心事,但表面上都装的其乐融融的。 “你等等,我找一个人问一问。”唐柳蕊眼睛在街上晃了一圈后突然一亮,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请问……”她对着一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道,“你认识一个叫做华荣月的人吗?” 你的眼睛 那个脸上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回头看了唐柳蕊一眼。 “你找他做什么?”她缓缓的道。 “是这样的, 我们是六扇门来的人。”唐柳蕊连忙说,她生怕这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不认识他们一样,又补充道,“华捕头是跟我们一起来的人。他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我们很担心他。” “……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去叫他。”蝴蝶女看了看这两个人, 脚步匆匆的离去,唐柳蕊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她再一转头, 就看见那个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怎么了?” “……没事。”那个人看着唐柳蕊, 眉毛微微的挑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唐捕快居然还挺有一套的。” 唐柳蕊看着这人,也慢慢的对他挑起了眉。 …… 阁楼中一片肃杀之意, 刚刚清扫过的地面又多了几处落红。 屋子里燃起来的香配着那股血腥气, 变成了一种诡异至极的香气,闻着简直令人头晕。 在屋子的中央,有茶碗轻轻碰撞的声音, 一个人端起茶碗来,将脸上的面具轻轻掀开,然后喝上了一口。 他露出来的嘴唇如同血一样的红。 在房间的角落里,有另外一个人正在艰难的喘息着。 他离坐在屋子最中央的那个人远远的,身上的血已经浸透了衣服。 “把你的刀举起来。”花面咽下一口茶之后轻声说道。 那个人依旧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虽然他的面具上压根就没有眼睛的位置,不过总让人感觉他正在暗搓搓的看着花面。 “你刚刚不是叫嚣着想杀了我吗?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安静了呢?” 屋子里的香还在静静的燃着,花面也不害怕那个人会突然跑掉什么的, 只是继续安静的给自己倒茶。 此时此刻屋子里的局势突然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换,而花面虽然看起来十分的“平静”,但屋子里那抑制不住的杀气却足以让周围一切活着的生物都沉默下来。 虽说这两个人现在在屋子里看起来还挺“和谐”的,但是如果现在换成第三个人来到这间屋子里,恐怕都会当场昏死过去。 花面看起来好像非常正常得样子,他坐在那里喝茶的感觉甚至十分的轻松惬意。 但无论任何人看见他的那双眼睛时,恐怕心里都不会再冒出这种想法了。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最深的红色,仿佛是盛了一弯血湖,无数的暴虐与杀意都被深埋在那下面。 那戴着面具的人安静了很久,突然间用沙哑的声音憋出来一个字,“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又沉默了下来,花面也不着急,就一边喝茶一边等。 “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保持没疯的?”许久,他才听见那个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对方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但是想必这一定是他最震惊的事情了,所以他在这生死关头问的居然是这个。 花面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那你呢?” 那个人就忽然住了口。 华荣月目瞪口呆,她本来以为自己这回要彻底翻车了,谁能想到,就在这时,易大佬突然上线,然后将对面的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按在地上猛锤。 是真的猛锤那一种,而就在这时,华荣月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任你是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外星来客,都打不过最狠最可怕的易玲珑大佬。 她最开始看见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几乎都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另一个易大佬了,但是当易大佬出现的时候,华荣月才发现不过如此。 ……当然,华荣月心里有着另外一个猜想,这人的身手确实已经比得上之前的易大佬了,只不过易大佬……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易大佬了。 这些日子花船到底扩充到了什么地步,就连华荣月自己都记不清,恐怕只有花船大管家,清秀小帅哥才能说的明明白白的。 这么大规模的扩充一定会带来许多的问题,其中有一项就是易大佬的理智问题,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华荣月现在无论出了何种情况,都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在心里狂喊易大佬的名字了。 可是现在……易大佬看起来居然还没事? 华荣月透过那茶杯中的水看清了“自己”的眼眸,她现在的眼睛已经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眼睛了,里面几乎不存在着任何人应该有的情绪,只剩下了杀意。 这应该并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那些蛊影响的。 可是问题就来了——既然易大佬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为什么现在居然还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跟这个人说话呢? 华荣月怀疑现在易大佬需要承受的压力说不定比上辈子都要重,毕竟上辈子天易楼的规模现在虽然比花船的规模要大很多,可现在花船里面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疯子,想要承担这些人的疯狂……那可能耗费的精力要大的多。 “我保持清醒所用的方法你根本就用不上。”过了会,她听见对面的人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到。 “我很奇怪。”花面又拨弄了一下盖子道,“刚刚我跟你交手的时候,发现你用的是闻声辨位的能力,而且你用的还非常的熟练。可一旦我将声音降到最低时,你就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甚至连我的小技巧都没有察觉到。” “我跟几个瞎子也交手过,他们无不例外都有一些防备着故意降低声音的小技巧,也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上还会犯下一些错误。” “所以我猜测……你是最近才瞎的,对吗?” 屋子里又一遍沉静,而华荣月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最近才瞎的……易大佬刚才交手就已经看出了这么多东西?华荣月想。 不怪她惊讶,因为她跟这人交手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出来……全程只顾着来回躲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去观察什么。 她朝着那边“望”了过去,这回,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彻底不说话了。 “好。”易大佬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你不用说什么,我问你答就好,如果你说的让我开心了,我说不定还能放过你一马。” “……你说。”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那个人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开口说道,“我去了一个朋友的家里……他那里很安全,不用担心别人的追杀。” “好。”易大佬又点了点头。 华荣月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易大佬跟这个人是不是认识啊……不然为什么会用这种熟悉的口吻来对话? 她一个人在这边茫然的看着,感觉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然后易大佬就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气不过所以才来找我的?” 那个人安静的躲在墙角里面,这个问题他似乎犹豫了半天,最后突然间一咬牙,“是!” ……不是你一个手下败将你那么横干什么?华荣月更加的莫名其妙了,而且你这话说的咋还像挺骄傲似的呢。 “最后一个问题。”花面问。 那个人身体暗暗戒备了起来,华荣月意识到他现在应该是在等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以后准备逃跑,反正这阁楼逃也方便,旁边就是一个大窗户,除了窗帘什么遮挡都没有。 而此时,花面却问了句出乎意料的话。 他道: “你的眼睛,是你自己弄瞎的吗?” …… 唐柳蕊跟着蝴蝶女来到了阁楼的下面,这回他们离的稍微近了一点,蝴蝶女对着他们微微一鞠躬,然后道,“请稍等,我马上去叫华大人。” 她迈着小碎步上了楼,唐柳蕊暗自对着旁边的人翻了一个白眼道,“好了吧,都说了华捕头被人请过去喝茶了,你非要跟我一起来。” “哎呦,哎呦,看你这样儿。”那个男的开始对着唐柳蕊挤眉弄眼,“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这么护着华捕头了,我不过就是说想过来帮你找找,居然就生我的气,赶明个我要是跟华捕头一不小心有了什么争吵,你还不得挤兑死我啊。” “你……” 唐柳蕊刚刚说完一个字,还没等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就听见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华荣月的声音,华捕头急匆匆的跑了下来,木制的楼梯被他踩的吱吱作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华捕头!”唐柳蕊看见华荣月下来后,连忙兴奋的挥了挥手。 华荣月的脸上微微的有些苍白,似乎是因为最近睡眠不足的缘故。他看着一起来的这两个人,好奇的说:“你们俩怎么会撞到一起去?” 唐柳蕊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突然听见旁边的男捕快酸溜溜的道,“华捕头真是好福气啊,比不了比不了……我这边刚说华捕头玩忽职守,她就可劲的护着你了。” “唉,护着我干什么,我做什么张捕快都知道的。”华荣月听见了这句话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笑容,然后对着唐柳蕊笑着说道。 哼,你是下来的晚了一步,早点过来,这个姓张的才不是这个表情。唐柳蕊斜眼瞪了眼旁边的张捕快,却忽然发现华捕头的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 这是怎么了?唐柳蕊好奇的想。 是最近工作太忙,两边来回跑所以累到了吗? 坚持的理由 灯火辉煌的花街。 “花面大人!”花船的人们刚才还在下面讨论着刚刚楼上花面的事情呢, 结果突然听见上面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上楼去查看,结果刚刚进门就看见地上多了一滩血。 怎么回事?他们心中一惊, 刚刚这里的血不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吗?又或者这血……是刚刚花面弄伤了自己? “花面大人!” 坐在那里的花面见到人来了, 就抓头轻轻的看了他们一眼, 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早干嘛了?现在才过来?” “花面大人!”刚刚还在下面的蝴蝶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连忙半跪坐在了花面的面前道, “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有个人刚刚过来了。” 花面沉默了一会, 用手抚着自己的胳膊道,“他刚刚从这里离开了。” “怎么可能?”花船的其他人都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花面,仿佛看见了一座大山突然间倒塌了一样。 花面感觉蝴蝶女扶着他的那只胳膊微微的紧了一下, 他看着周围的人道,“不需要担心我,只不过是今晚我一不小心脱了力, 因为之前的那件事。” “……如果是平时, 他不会有靠近我的机会的。” “哦……”周围的人依旧一脸茫然的说道。 花面感觉蝴蝶女握着自己的那只胳膊越来越紧了, 就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下去,传我的命令, 寻找一个眼睛看不见,身手奇高的人。” “是!” 花船的人陆续的退下了。 直到最后一个人都离开了这层阁楼了以后, 蝴蝶女突然间一把摘下面前“花面”的面具道,“姓宫的,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面具被掀了下来, 清秀小帅哥的脸赫然出现在那后面。 他无奈的看着蝴蝶女道,“你别急,蝴蝶……” “花面大人刚才真的受到了袭击?”蝴蝶女看着清秀小帅哥,眼睛赫然已经开始微微变红。 “他不是刚刚离开的吗。”清秀小帅哥无奈的道,“他怎么样你难道看的不清楚?” “那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清秀小帅哥无奈的晃动着自己手中的面具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刚刚我一被叫上来,花面大人就叮嘱我要这么说的。” “这血……” “应该不是花面大人,而是那个袭击者的。”清秀小帅哥小声的道,“我看见有个人从窗户边偷偷的跳出去了,轻功实在是高,一般人都没注意到。” 蝴蝶女听着清秀小帅哥的话,才慢慢的镇定了下来。清秀小帅哥装作很夸张的样子松了一口气道,“呼——真的是吓了我一大跳啊,我生怕刚刚一不小心说了什么,就直接被你给撕成碎片。” “我对杀了你还暂时没有兴趣。”蝴蝶女冷冷的道。 花船里面知道花面就是华荣月的高层不多,对华荣月的计划有所了解的那就更少了,蝴蝶女是少有的几个知道这件事的,因为华荣月没怎么防备过她。 冷静下来的蝴蝶女安静的抚弄着自己头上的一只蝴蝶簪,清秀小帅哥安静的看了她一会,装作完全是随口一说的样子说道,“话说最近花船里面开始渐渐的有人对花面大人有了些埋怨呢……” “他们认为花面大人让花船开始渐渐的变得不再像是原本的花船了,就好像是在一杯干净的清水里面逐渐的加了许多东西一样,加的东西越多,杂质越多。” “虽说这一部分人看起来平时几乎都不会有什么抱怨的样子,但他们私底下的抱怨可不少……” “可惜没有被我碰上他们。”清秀小帅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蝴蝶女冷冷的打断道。 “如果被我遇上了他们,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先别激动。”清秀小帅哥尴尬的说道,“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杂质,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花面,那么现在我们还应该在秦淮河上。”蝴蝶女冷冷的道,她抓头看了眼清秀小帅哥,眼睛像刀子一样。 “这里的一切都是花面大人建造成的,一个专门为疯子而准备的避风港。” “它过去是,现在也是,在我看来,它从来都没有变过。” 清秀小帅哥闭上了嘴没有出声。 “我知道花面大人信得过你,不过如果你要是再敢来试探我,小心我把你的嘴撕碎,将你吊在塔楼里。”蝴蝶女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清秀小帅哥坐在那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了看蝴蝶女的背影,然后叹了口气。 …… 华荣月跟唐柳蕊他们在六扇门里面办公,今天她暂时还不需要出门,而且刚好要来档案室里面查一些资料,所以就和唐柳蕊迎面碰上了。 “昨天你跟张捕快急匆匆的去找我,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华荣月笑着说道。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张捕快非觉得你像是丢了一样,一定要让我带他去见你。”唐柳蕊在一旁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说道。 华荣月想起来昨天自己回来的时候张捕快跟自己挤眉弄眼的道,“唉,你看上的那个小姑娘可真不错,我吓唬她要亲自去找你,她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生怕你的身份‘露馅’了。” 事到如今,华荣月还能记起来张捕快那脸上的五官仿佛都在跳动的模样。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听着唐柳蕊抱怨道,“华捕头,你下次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别带那个张捕快?我看他这人觉得不正经。” “我也想……可惜,他不是我安排的,是上头安排的。”华荣月无奈的笑了一下。 唐柳蕊似乎撇了撇嘴,不过没被华荣月看见。 她继续整理档案,在整理昨天的档案时,突然抽出一张上面标红的文件,然后停了下来。 “这个是……”唐柳蕊看着这份档案半晌,然后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前面正在忙活的华荣月,然后悄悄的把这份文件又重新看了一遍。 昨天在花船里有人夜里偷袭花面,而且似乎还成功逃脱了,花面不知为何居然没能成功的把这个人给制服住…… 唐柳蕊继续读了下去,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华荣月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突然听见华荣月好奇的问,“看什么呢?表情这么认真?” “唉?”唐柳蕊被吓了一跳,却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也随意的过来看了一眼。 华荣月的等级比她高多了,严格来说他想要看什么,唐柳蕊都没有办法阻止他,所以就只能眼看着华荣月把这一份东西给看完了。 “……唉。”华荣月嘴里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原来花船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啊?怎么咱们昨天去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呢?” …… 装吧,你就装吧。即使脾气好如唐柳蕊,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向华荣月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怎么了?小唐姑娘?”华荣月看完档案后又一抬头,忽然看见了唐柳蕊的眼神奇怪的道,“眼睛觉得不舒服吗,需不需要上一些药?” “……不!用!” 唐柳蕊一字一字的说完,语气格外的冲。她对着华荣月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气个半死,也说不明白究竟是哪里生气,反正就是很气。 她把这份档案狠狠地塞到了书架上,然后又往里推了推,心说上什么药,你这种奇怪的家伙才需要上药呢。 虽说塞得动作非常狠,但是很明显技能持续时间不足,唐柳蕊过了没一分钟就又恢复了平时的速度。 不过她又看了华荣月一眼,心里生出了一丝想法来——究竟是什么才会让华捕头亲自来六扇门的呢? 以他的身份,他本来不需要这么做的,可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做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琐碎小事,而且还经常被人给使唤……按理来说,他本应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的。 “华捕头,你为什么要想着来六扇门呢?”唐柳蕊忽然间问道。 “嗯?” 华荣月茫然的抬起了头,然后陷入了回忆,“其实一开始不是我想进来的,是六扇门的一个人过来找了我……算是莫名其妙进来的吧。” “莫名其妙?”唐柳蕊心说这个词倒是挺出乎意料的。她又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你为什么坚持下来了呢?” 华捕头放东西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然后他想了一下,转过头说道,“进来了之后发现有些事情跟自己想的一样,有些事情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差别。” “不过说起来很惭愧,我其实一直有着一个梦想的……” “……什,什么梦想?” “嗯……”华捕头沉吟了一会,然后笑着说道,“我想让疯子也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虽然目前来看这个梦想挺难以实现的,不过万一哪一天就突然出现了奇迹呢?” 唐柳蕊愣愣的看着正在笑着的华荣月。 就在华荣月说这句话时,她仿佛感觉到了对方那随意语气下的认真,华捕头一直是一个特别认真的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但是这么认真的语气……即使华捕头故意用开玩笑的话说出来,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即使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当然也有一个原因,六扇门里挣钱多吗,比我在医馆里要赚的多多了。”华捕头忽然又像开玩笑似的接了一句。 唐柳蕊眼前一晃,忽然思绪又回到了现实里。 “华捕头,有人找你。”外面忽然有人喊到。 “知道了。”华荣月把书放下,“我先拿个东西,一会就出去。” 心上人 华荣月看了一眼来人, 是一个她很熟悉的女人。 真姐。 真姐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华荣月本以为她都已经把她给忘了呢。 没想到今天真姐居然追到了这里。 但是今天真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还跟了另外一个华荣月很熟悉的女人。 ——黎蔡。 华荣月看见这两人的组合时心中就微微的动了一下, 她心说她们俩怎么会一起来? 黎蔡这个人华荣月见面的机会不多, 但是这人在华荣月心里一直挺有存在感的, 因为她就是曾经江连焕拜托她要杀掉的那个人。 她们俩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男人那里,虽说她一个天易楼的高层在那个男人的手下就有些怪怪的, 不过那个男人不说,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华荣月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个女人了,因为上一次……这女人对她的态度很微妙, 一种把她当垃圾的感觉。 通常把华荣月当垃圾的人,华荣月也不会上赶着去找她, 但谁能想到这个女人此时此刻居然主动找了华荣月。 “华捕头!”真姐一看见华荣月就特别的高兴,华荣月看着她向自己拼命挥手道,“好久不见, 你居然都当了捕头了啊!” “真姐。”华荣月也客客气气的说道。 门后面唐柳蕊刚刚偷偷的跟了出来, 看着华荣月和真姐打招呼。她心说这人是谁? “你们俩……以前认识?”黎蔡眼睛在华荣月和真姐之间来回扫视着。 “以前见过面,不过也只是因为六扇门的任务。”华荣月笑着回答道。 “你早说你要找的人是华荣月啊!我早就带你过来见他了!”跟华荣月的谨慎相比,真姐就要放松的多。 “你先去吧,我跟他要说点事。”黎蔡看着真姐笑着道。 真姐从她的旁边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停的对着华荣月挤眉瞪眼的,华荣月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想传达什么意思。 “走吧。”黎蔡对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笑着问, “去哪?” 黎蔡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华荣月一眼。 华荣月发现黎蔡这人变脸变得还挺快的,刚刚还对真姐和颜悦色,到了她这里, 就直接冷若冰霜了。 “我告诉你跟我走的时候,你就应该不要多嘴,老老实实的跟我走。”黎蔡冷冷的道。 华荣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了上去。 她突然间明白为啥江连焕这么执着的想要干掉这个女人了。 …… 唐柳蕊看着那边朝着这里走过来的真姐,连忙一回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得样子,继续处理文件。过了一会,她听见有人把头探了进来道,“这里……就是存放档案的地方吗?”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允许不可以随意进入的。”唐柳蕊连忙朝着外面喊到,真姐看了眼唐柳蕊,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牌子扔了过去,道,“这个可以吗?” 唐柳蕊接过了牌子,一看,然后微微的愣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的把东西又还给了真姐。 真姐接过牌子,也没管,开始新奇的在屋子里面来回逛了一下,唐柳蕊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刚刚牌子上面的名字,心说这个人……跟华捕头是什么关系呢? …… “我没有想到你真的杀了江连焕。” 黎蔡的声音低低的说道。 华荣月站在她的背后,心说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却见黎蔡转过头道,“虽说江连焕并不是我最满意的一个孩子……不过你既然能够杀了他,那证明你还是有几分实力的,所以我才答应来见你。” “你对江连焕不满意?”华荣月突然在意起了另外一个东西,“江连焕……还有什么值得不满意的?” 她的话让黎蔡也明显愣了一下,对方可能没想到她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只是淡淡的道,“我差点忘了你跟江连焕之前也认识……江连焕那个人的心性太不稳,想的东西也太多,不适合来当一个蛊王,非常容易失控。” “这点倒是真的。”华荣月赞许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她赞同的到底是黎蔡的哪一句话。 “我虽然一生都在为这件事情而努力,但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会看见它成功……”黎蔡轻声的说:“我已经为这件事努力了很久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很多个孩子都曾经被我寄予厚望,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 华荣月在后面一直听着,结果突然看见黎蔡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用手撑住了她的脸道,“但是你不一样。” “你的这张脸,就是上天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华荣月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她看着面前的黎蔡,脑袋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串到了一起,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果然……” 这一回,华荣月终于确认了为什么那个男人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棋子也这么执着,八成也是因为看中了她这张跟花面“九成”相似的脸。 那个王爷选择让华荣月来扮演易玲珑,也是因为觉得华荣月长的跟易玲珑神似,而现在,那个男人也是。 华荣月也不知道该不该哭笑不得,明明是一张相同的人脸,硬是因为气质的不同硬生生的被人家给认成了两个人,明明她都没怎么用心伪装过。 谁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居然在这个层面上体会的淋漓尽致。 她只能继续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道,“啊……对不起,我没太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还没弄清大人的想法,直到我看见了那个人的画像。”黎蔡眼睛里似乎带着某种狂热,“那人才是真正被我们一代代人培养出来的蛊王,不过如果没有办法掌控他,那么拥有一个赝品也是可以的吧……” “这两个人在干嘛呢?”唐柳蕊整理着文件的时候又没忍住凑到了门缝那边,这一次她更加的小心谨慎,不过在看黎蔡凑近华荣月脸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什么干嘛呢?”就在此时,她的身边也有一个脑袋探了过来,真姐也透过这个缝朝外面望着,结果还没等看清楚,就看见了黎蔡像刀子一样的目光。 “呼——”真姐吓得一下子把头缩了回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我一跳……黎姐的眼神真吓人,她刚刚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黎蔡在看清探头出来的人是真姐后,就不再关注那里,而是继续逼问着华荣月。 唐柳蕊继续满心的疑惑,她刚才看见的其实也不多,也就只看见了黎蔡凑近华荣月时候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她下意识的在心里把华荣月的地位放在了比黎蔡要高一头的位置…… “刚才黎蔡好像在逼问华捕头,她在逼问什么呢?”唐柳蕊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有谁居然还能向华捕头逼问问题? 唐柳蕊现在下意识的把所有偷偷找华荣月,然后试图跟他说些什么事情的人都当成花船的了,这个范围甚至有可能扩大到了旁边的真姐。 正因为如此,她才尤为费解,怎么花船里面还有人敢对华捕头这么说话呢? 别的不说,华捕头在“外面”的名声和脾气可一直……咳咳,不算太好啊。 唐柳蕊正在疑惑的时候,真姐刚好偷偷的拿起了架子上最外面那一层,刚好就是昨晚有关于花船的那一堆…… “花面昨晚已经撑不住了。”黎蔡看着华荣月说道,“所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华荣月继续装的一脸茫然,黎蔡又微微的笑道,“你知道花面有个心上人吗?” “刚巧……那个孩子也是我一手养大的。” …… 屋子里的真姐拿起了那份东西看了一会,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了什么,突然间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唐柳蕊拼命的试图去偷听外面两人的对话,但刚才有了真姐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轻易地作死,况且她也没真姐那么大的背景能够只得到一个眼神,又能安然的活着回来。 华荣月此时此刻推门走了进来,黎蔡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真姐看见华荣月的时候很是兴奋,她道,“唉!华荣月,我这次来是为了帮你的,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真姐,别闹了,你能帮我什么……”华荣月无奈的道。 “你可别小看我,我这段时间可是在黎姐的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呢。”真姐骄傲的道,她忽然从手里拿起了那份文件,神神秘秘的说:“就像这个,我刚才突然间就明白六扇门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花面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华荣月刚开始还一愣,继而笑着问道。他笑起来颇有些无奈,有种哄小孩的意思。 啊……看样子这个姑娘好像不是花船的人。唐柳蕊听了真姐的话后有些放松,又有些失望的想。 既然不是花船的人,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唐柳蕊低下头来安静的弄着自己手头上的那些东西,准备趁着下班前赶紧弄完的时候,突然听见那边的真姐大声的说:“来的时候黎姐都告诉我了,她说花面有个心上人,为了他的那个心上人,他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正在整理的唐柳蕊忽然一愣。 “黎姐还说了,虽然花面是一个很厉害的蛊王,但是很可惜……因为他有了弱点,所以很容易会被人给掌控住。” “虽然他把他的心上人保护的很好,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一旦被人知道了以后,他的敌人们虽然没有办法对他下手,但是可以却对他的心上人下手的。” …… 唐柳蕊原本还在心情愉悦的整理着文件,但此时此刻却突然脸色刷白。 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华荣月。 周围依旧是那个安静的档案室,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唐柳蕊却忽然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跟华荣月的身份真的是有天堑的。 因为就在这时,她才忽然间发现…… ——她尽管无比的信任着华捕头,但她此时此刻不光不敢抬头看华荣月,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不受控制的估算起了他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夜行大侠和小姑娘 小小的屋子里, 荡漾着或许只有唐柳蕊本人才懂的压抑。 她低着头,辨别着周围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不敢抬头看周围的情况,所以自然也看不到华荣月脸上如常的微笑。 在唐柳蕊的想象中, 华荣月此时此刻说不定会眼睛里忽然会没了所有的笑意, 只剩下一片冰冷, 就好像之前她曾经见过的那几次一样。 又或者,此时此刻他对面的那个姑娘现在已经跟她当时那样觉得心脏被人握紧,吓得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不是这样, 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声音呢? ——但其实华荣月还真的没想那么多。 她看着真姐, 心说黎蔡告诉真姐的事情还真多啊……这关系可真不一般。 “跟着我一起做事情可以, 但是这回要听我的话。”过了半分钟左右,华荣月才这么说到。 几乎就在她开口的下一秒,她就听见那边的唐柳蕊来了个大喘气,华荣月好奇的转过了头, 看着唐柳蕊想,她怎么了?怎么突然一副快要虚脱的感觉? 真姐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下来,华荣月听着她兴奋的声音, 却也没像之前一样对她感觉到头疼。 有意思。 黎蔡那样性格的基本不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主”和颜悦色,哪怕这人可能是个真的小公主。 但是她对真姐这么特殊, 如果华荣月再仔细想想, 那真姐的身份就真的非常有趣了。 长久以来,华荣月一直有一个特别感兴趣的事情, 那就是真姐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她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知道了真相。 而恐怕如果她没有加入到那个男人的手下,那么她一辈子都是不会清楚这件事情的。 因为那个男人也不会让她知道,到时候真姐在她的眼里就永远是一个有些娇纵的大小姐。 联想到前段时间的扶江,华荣月心说这波,这波是王子和公主的对决。 只不过两方如此的心有灵犀的确让华荣月有些惊讶, 不过走着走着她就突然又想开了,之所以他们选择这样,恐怕还是在为将来铺后路。 华荣月毕竟可以活上很多年,无论是以一个蛊王的身份,还是以一个蛊王朋友的身份,那都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样的财富自然是需要传承下去的。 而蛊这种东西能够被控制的唯一条件就只有情感。 所以如果想要让这东西传承下去……那么自然就得早做打算。 想到这里,华荣月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意也就淡了些。倒不是因为她对真姐有什么意见,纯粹是因为她觉得玩弄情感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恶心。 如果按照她的推测来看,那么真姐当时和她的初次相遇也不一定是纯粹的想要找个玩伴了……只不过以真姐的心眼来看,她还真的不一定能知道里面的事情。 那个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怎么事到如今,华荣月越想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呢。”真姐忽然间说道,“你最近想要做什么?” 华荣月思考了几秒,然后对着真姐道,“我接下来准备劫富济贫,你说怎么样?” “啊?”真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可能原本以为华荣月想要说一些“正事”的,结果突然听见华荣月的口中吐出了劫富济贫四个字,既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惊喜。 她道,“那……那你是准备……” “没错!”华荣月不等她说完就应了下来,“你先回去,到时候要做什么,我再叫你。” 真姐兴奋的握紧了拳头,华荣月看着她一路小跑,跑到快要出视线的时候,还没忘记转过头来对着华荣月道,“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好!” “绝对哦!” 华荣月看着真姐慢慢的离去,把手放下,然后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 那棵树的下面,黎蔡正站在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阴影里,看着华荣月转过头来,还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 …… “花面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他也没有精力再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了。”一个人站在华荣月的侍女对着她信誓旦旦的说:“所以你不用紧张。” “今晚,你才是花面。” 华荣月原本正脸色绷紧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听见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差点笑喷了出去,幸好她身后的那个人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所以没有发现华荣月脸上的异样。 哎呀,紧张什么,不就是假扮花面,趁着他最近脑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时候给花船添堵吗,这点小事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华荣月一边看着自己的脸被慢慢的装扮好,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 本来以为他们做这种事情应该会更大胆一些呢,没想到直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都只是敢在花船的边缘下手。 华荣月想,上辈子他们对易大佬下手的程度好像比现在要过分的许多,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现在的花面看起来比易大佬还要更残暴一点吗? 华荣月听着她耳边的人小声的叮嘱她,“你今晚要去的地方,是花船下面的一家赌坊。只不过那家赌坊的老板前段时间惹怒了花面,被花面给教训了一顿,现在对花面颇有怨言。” “哦,那他是因为什么才被教训的呢?”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 “因为那个老板前段时间觉得手底下有几个疯子太烦人,所以找了个机会偷偷的把这群疯子们给绑了起来,对外就说他们逃走了,谁想到最后竟然被查了出来……要我说其实根本就不算多大的错误,那群疯子们的确很烦人,如果真的影响了赌坊的生意,那还不能私下处理了吗。” 那个人给华荣月的头发上插上了最后一根簪子,华荣月静静的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人。 时至今日,她终于也有了那么一刻分不清镜子中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 是她自己,又或者是上辈子易玲珑的记忆,还是花船里面真正的花面? “那你要我怎么做?” 华荣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的开口问道。 “那个老板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对花面心里有了些许怨恨,他觉得花面最近变得脑子糊涂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英明决断的人了。”那个人最后帮华荣月弄着衣服上的褶子。 “他是当时因为觉得花面这个人手段高超,所以才选择依附于花船的,曾经也为花船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谁能想到现在花面居然会为了区区几个疯子就对他下了那么重的手。”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自己衣服上面的花纹。 “别看这男人现在好像已经是边缘人物了,实际上他的手腕挺高超的,而且之前在花船里面的地位很高。”那个人在华荣月的身后缓缓的说到。 他最后拿来了一张面具,华荣月接过来后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缓缓的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很多时候,对于这种人,背叛也只缺一个借口,又或者……是一个机会。”那个人在华荣月耳边小声的说到。 “什么机会?”华荣月眉毛挑了起来。 “一个能够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机会。” 华荣月穿上了一身厚厚的黑袍,然后缓缓的走出了门。 “如果有人对他说……现在在花船的那个花面是假的,而你才是真的,那么他会怎么样呢?” “可是花面一直待在花船里……真的有人会信这么可笑的说法吗?” “会的,当然会的。” …… “当花面越来越昏庸,手段越来越残忍,思想越来越偏激的时候,人们就会开始怀念之前的那个仿佛无所不会,无所不知的花面,而这时候如果突然出现一个最像他们记忆中花面的人……你们觉得他们会认为谁是真的?” “可这未免也有些太过荒唐,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子的。” “对,天底下是没有那么多的傻子……但有些时候,聪明人也会选择去当傻子。” 华荣月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真姐。 真姐今晚穿着一身夜行衣,虽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身高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个女孩子。 她看见华荣月的时候眼睛突然间放起了光来,脱口而出道,“夜行大侠!” 华荣月看着真姐,不知道为什么,也忽然间渐渐的笑了起来。 其实那个男人某些方面还是挺聪明的,知道想要让一个疯子能够安静下来,需要的最起码是真心,所以真姐这种身份才能对于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且那个男人也敢赌,居然就这么直接把真姐给放过来了。 一场豪赌。 华荣月来到了真姐的面前,真姐看着一身黑衣服的华荣月,兴奋的围着她转了几圈,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夜行大侠再也没有机会出现了呢,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这么一天。” 她说着就去拉华荣月的手,浑然不知这一身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衣服下面,隐藏的其实是什么。 ——华荣月看着前面开开心心的真姐,忽然间觉得像她这样一无所知也未必不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情。 “夜行大侠,夜行大侠……”真姐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说着那个听了会让人发笑,但在她的心里,却是一个真正行侠仗义的大侠的名字。 月亮照在他们的身上,一如既往。 就好像他们今晚真的是一个天真快乐的小女孩,和一个古道热肠的江湖大侠一样。 猜猜我的名字叫什么? “咱们今天准备要干什么?”真姐在华荣月的耳边跟做贼一样的说道。 华荣月看着下面这个乍一眼看上去金碧辉煌的赌场, 小声的凑到真姐耳边道,“这地方的老板前段时间不幸被一个很可怕的人给威胁了,这次来咱们就是来解救他的。” “原来是这样。”真姐恍然大悟, “不过一个赌坊老板还能是好老板吗?” “别问。” 华荣月看着下面那个缓缓走过去的身影,认出了这人, 确实就是前段时间她差点从花船里面撵出去的那个。 这人是如何被盯上的华荣月就不清楚了, 不过那个男人手段确实高超,连这种事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华荣月看着赌场老板慢慢的进了屋子里, 也拉着真姐走了下去, 真姐被她拽的脸上非常茫然,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华荣月走了过去。 华荣月他们刚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有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人挡在了她们面前道, “对不起, 两位这个样子不能进去。” 她们俩一个人身穿着夜行衣, 头上还戴着斗笠, 另外一个穿着身黑色的大袍子, 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人的样子。赌场这种地方本来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像她们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不让进的, 害怕出事。 真姐也没想到居然会在门口就被拦下来, 当时就微微紧张的握紧了华荣月的手, 华荣月不发一言, 默默的递过去了一块金子。 ——一块被做成了花朵模样的金子。 那个人看见这个金子后,表情微微的一变, 悄无声息的把金子收下然后甩了个眼神,让华荣月和真姐赶紧进去,华荣月就淡定的领着真姐进去了。 “这人看起来挺厉害的,没想到人品也不怎么样嘛, 你就给了他一块金子,他就放咱们俩进去了,一会你跟这家赌坊的老板说他居然收人钱。”进门的时候,真姐还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抱怨到。 华荣月揉了揉痒痒的耳朵,并没有解释那人不是看见金子才放他们进去的,而是看见那金子的模样。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也引起了一阵注视,不过他们也看见门口的保安并没有拦两个人了,所以这注视也没有持续多久,大部分的赌徒就又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中了。 华荣月对于赌场的事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窍不通,易大佬也就只通一点。 当然对于一个手速堪称是江湖第一快的人来说……通不通其实都是没什么必要的,反正这东西的真谛就是唯快不破。 赌场角落里坐着的就是老板,他其实年纪不大,看上去也称得上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眼睛有些阴鸷,他原本正一个人安静的喝着酒,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人跑到他的耳边匆匆忙忙的对他说了几句话。 他听见这些话后,放下酒杯朝着华荣月那边看了一眼。 华荣月和真姐坐下后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玩——主要是真姐负责花钱,华荣月在旁边围观。 真姐虽然穿的严严实实的,不过她江湖经验不深,所以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就是个姑娘,而且还可能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此时此刻真姐也沉浸在了赌场里面的小手段里,跟着周围的人兴奋的看着赌桌上面的东西,甚至大有撸袖子自己上的意味。 华荣月就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一直笼罩在沉默之下,老板只是看了他们俩一眼后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怎么办,老板?”那个人小声的在他的耳边问。 “还能怎么办?”老板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不要打扰他们,让他们自己玩就好了,毕竟……那人连几个疯子都操心成那样,这两个人我要是动了,那还不得跑过来亲自杀了我。” “老板,你……”旁边的人小声的说道,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着隐晦的不甘。 “唉——”他还没说话,就被老板抬起手来阻止了,“就照我说的去办。” “……是。” 老板安静的坐在那里继续喝酒,压根就没再看那边的两人。在他的心中,这只不过是花船那边又有人过来了,这些人他撵也撵不走,却又看他们不爽,所以只能把他们当成垃圾一样无视。 只不过那朵花……老板心里嘀咕,花船虽然财大气粗,可是能用上那花的人也不多,就算是他,也就见过那么几次而已。 这人……随随便便就拿了一朵出来,到底是来干嘛的? 正在想的时候,那边的真姐一不小心输掉了自己的筹码,瞬间有些不开心了起来,华荣月不慌不忙,从自己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东西扔了过去。 老板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眼角就猛地跳动了一下。 又是一朵金花。 “这里真好玩!”真姐兴高采烈的说道,她想也没想就接过了华荣月手中的金花过去,在她的心里,虽说这金花的样子复杂了一点,但以她这个身份地位什么没见过?指不定还以为这东西是六扇门给华荣月的出差费。 倒是周围有一些人注意到了华荣月掏出来的东西,全都眼皮直跳,然后不动声色的远离了这一桌,尽量不往这里掺和。 老板坐不住了。 他虽然是货真价实的花船人,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暗地里的,没有外人清楚这件事,花船最近在江湖里面腥风血雨的,他也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一层关系,结果眼下华荣月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有点砸场子的意思。 他想了想,心里莫名的气愤,举起杯子看了半天,险些想把它砸地上。 花船,花船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全都在给他添堵。 老板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起自己的酒上前去了。 “唉?又输了……”真姐垂头丧气的说道,华荣月在她的身后淡淡的道,“在这种地方,输了是正常的事情。” 她自己的赌场,她要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那就奇了怪了。 真姐虽说愁眉苦脸的,不过那也只是对自己非洲人血统的唾弃,真的说起来,这点小钱对于真姐可能都只是洒洒水的程度,所以她悲愤了一会,就又振作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桌子上面的人全都离开了,无论是刚刚的那些赌徒,还是赌场本身的人。 有一个在真姐看来长的颇有几分帅气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笑着道,“不知二位今天因何大驾光临到我这个小地方啊?” 华荣月抬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来了,鱼终于上钩了。 真姐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等听完了男人的话后,才惊讶的道,“你就是那个老板?” 她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有些不妥,这话听起来太过像早就知道这个人了。 她现在也不好意思问这个老板“莫非你就是那个被一个很可怕的人威胁的倒霉蛋?”,那也太过不礼貌了。 而且……这老板的样子看起来跟她心目中的确实是有些差别。 真姐本以为这老板再不济也会是个看起来带着点柔弱气质的男子,毕竟都被欺负成那个悲惨的样子了……结果见到真人了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这老板虽然看着还挺帅的,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欺负人的那个,而不像被欺负人的那个。 老板在听见真姐的话后心里一动,心说这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这人就像是冲着他来的一样。 他又看了眼这个穿着夜行衣的小姑娘,发现她好像为自己刚刚的心直口快有些懊恼,低了头不再说话,偷偷的瞅她旁边的那个人,就明白了对面两人谁是这一次的主角。 老板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穿着一身袍子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这位兄弟,会玩吗?” 华荣月摇了摇头。 老板看着华荣月,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点,“不如我来教教你?” 华荣月看了眼这男人脸上的笑容,想了想,点了点头。 “只不过我们这里终究是一个赌坊。”老板笑着对华荣月道,“来的人都是我们的赌客,只要赌了,就一定要遵守规矩,无论是新手还是老手,上了赌桌都需要筹码。” 华荣月听见这话,默默的从自己的身上解下了一个荷包,然后抓着底把它倒了出来。 瞬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赌场。 ——那荷包里是满满的一包金子。 大的小的金花滚了一桌子,即使是旁边最喧哗的赌桌都一下子静了下来,所以人都回头看着这里。 这大大小小的金花在烛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老板脸上的笑容又僵硬了一秒。 “这些,够吗?”华荣月问。 老板脸上的肌肉微动,过了会吐了口气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赌场不要金子,那还要什么?”华荣月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问。 “这你管不着,因为我是这里的老板。”老板的猛地一瞪眼。 “如果你要是输了,我要你把你身上的那身袍子脱掉,然后给我像狗一样的爬出去。” 周围的赌徒们都看着这里,每一个人都寂静无声。 “好,我答应你。”华荣月想了想,居然没对这个明显不公平的赌局提出什么疑问,而是很淡定的说道。 “只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赌局。” “不如你来猜猜……我的名字叫什么?” 七桌 老板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着华荣月,估计心里说这算是个什么赌法? 华荣月倒也不害怕他看,只是看着旁边的真姐, 真姐从刚才开始都没出声,但华荣月莫名能想象出她那迷茫的表情。 估计是觉得太奇怪了, 这老板跟她想象中的看见救苦救难的大侠当场下跪的模样不太一样。 非但不太一样, 甚至还有点豪橫。 这老板听了华荣月的话后,再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打量。 这人…… 这个赌局乍一听起来莫名其妙, 其实挺有意思的, 一般而言,敢赌这样赌局的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真正的大佬。 只是这人他一眼看过去, 还真的猜不出来究竟哪位大佬会在今晚上大驾光临。 江湖上好像也没有这种穿着黑袍子就敢踢馆上门的人啊……老板想到。他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做事情有些肆无忌惮的人的影子, 但很快又被他抹去了。 华荣月低下头, 淡淡的问,“赌什么?” 老板回过了神, 看着华荣月。 “我知道你应该是个新手,所以咱们也不赌太难的, 骰子,牌九,麻将,大小, 弹棋, 蛐蛐, 投壶,你想要赌什么,咱们就来赌什么。” “都可以。”华荣月淡淡的道。 “那可不行。”老板听了这句话以后笑了, “万一我随便选了一个,你要是一不小心输了,然后再来怪我,那我岂不是冤枉的很?” “我的意思是,每一个都可以来试试。”华荣月道,“你们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周围的人此时此刻都把目光钉在了这一桌上面,老板听了这句话后,脸上的肌肉慢慢的抖动了几下。 他也知道周围的人应该都在看他,所以他现在才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不然以华荣月刚刚那句话的态度,他早就喊人过来给她套麻袋了。 真姐眼皮猛地抖了几下,她悄悄的捏了捏华荣月的胳膊,一脸紧张,凑到了华荣月的耳边,小声地问,“你……会吗?” “不会。”华荣月转过头特别诚恳的道,“不过可以现学。” 真姐听了这句话,可能感动于华荣月的求知欲,所以当场来了个战术后仰。 她们俩人之间的话虽然很小声,但实际上周围会武功的人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尤其是坐在对面的老板。 就在华荣月诚恳的说出可以现学的那一刹那,老板手里的杯子咔嚓一声,直接裂了个口子。 “收拾场子!”老板对着身后的伙计们大喊了一声,然后转过头阴狠的对华荣月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我本想着如果你把旁边这个女人留下,我就还能放你一马,但现在,天皇老子过来都救不了你了。” 华荣月感觉到旁边的真姐似乎被这句话给吓到了,悄悄的往她的背后缩了缩,她也悄悄的捏了捏真姐的胳膊,示意她别害怕。 很快,赌场的人就走了过来,在屋子里排起了桌子,赌场里被整整齐齐的划分成了七块地方。 摆桌子的,放弓箭的,拎着蛐蛐笼子的,荷官,小二,全都忙成了一团。 周围无论是刚才在打麻将的客人,还是在赌大小的客人,这会都聚集在了一起,一脸兴奋的看着这边。 这会也没人关心他们刚刚桌子上的骨牌是什么样,骰子点数是什么样了,都聚集在这里围观。 他们可高兴坏了,虽说这帮人平日里可能是一天不赌就吃不进去饭的老赌徒,但是这种场面估计一辈子也就见这么一回,人们奔走相告,就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一个消息,一时之间,这间不小的赌场竟然被挤爆了。 甚至还有人从对面的店里挤过来,就专门为了进来看看的,赌场的门甚至都关不上,入口处都挤满了人,人们都挤了进来,现在的天气不算暖和,但是这么多的人,愣是把整个屋子熏的热气腾腾的。 所有人,无论一脸兴奋的看热闹的人,还是眼神里充满着奸诈的赌徒,甚至是周围干体力活的力工,卖食物的小贩,都在努力的伸长着脖子往前看。 过了大概十分钟,赌场整个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华荣月和真姐站在赌场的正中心,周围七个桌子把她们围在了里面。 真姐躲在华荣月的背后,平时大大咧咧的姑娘这会头一次看见这种阵仗,所以有些被吓到了。华荣月则是淡定中带着一丝熟练的笑了一声。 “开始吧,谁先来?” 屋子里的众人都围在最外面看着,七张桌子上面的人面面相觑,竟然一时之间无人开口,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道,“我先吧。” 那是骰子桌子上面的人。 华荣月听了之后,也没什么异议,只是用手指着他道,“从你这里开始”,她画了个顺时针,“依次排开,咱们挨个来。” “行。” 老板那双眼睛阴沉的盯着华荣月,仿佛能把她看出一个窟窿来。 华荣月慢慢的走到了那骰子的面前,然后拿起一个骰子看了看问,“这东西怎么玩?” 对面的人咽了口口水,他本以为华荣月说不会玩纯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看样子,这家伙居然是真的一点也不会。 “摇骰盅。”到底是在赌场干了很长时间的人,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对面有一个人笑道,“摇三次,谁的点数大,谁就获胜。” “好。” 华荣月看着这骰子,随意的将其扔回了桌子上,听着它发出一声脆响。 …… 之前她就曾经说过,赌场这地方,无非就是唯快不破。 当然必要的时候,出色的听力也能有点用处。 华荣月刚才趁着看热闹的时候看见了他们摇骰子的规则,也随意的听了一下。 当然能听到骰子的声音,对于许多人来说,简直是如同天方夜谭。 ——可如果说听一个骰子被摇到了几个面对于天易楼楼主都能算作困难,那么听一片树叶落下的声音,然后飞出飞镖,准确的将其钉在树上又算做什么呢? …… “我们赌场一般用六个骰子。”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笑着道,“既然您是新手,那么我们减半,就用三个吧。” “不用,六个就好。”华荣月道。 那人听了这句话,脸上也没有变化,依旧笑着,然后掏出了六个骰子,潇洒的一晃骰盅,直接将六个骰子摇到了骰盅里。 华荣月听着这边的声音,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就只是淡淡的,而对面的那个人虽然脸上挂笑,却一直在紧盯着她的耳朵。 他在看华荣月是不是在听。 江湖人多了,慢慢的,赌场自然而然也就多了一些手段,摇骰子的人也知道有一些武功出众的人能够听清骰子摇晃的声音,所以他们的手段也越来越高超。 虽说这手段平日里几乎都不怎么用出来。 那人看着华荣月,忽然间不经意的用骰盅敲了旁边的一个铁质的装饰品一下,像是手滑了一样,期间只听得见骰子在骰盅里来回的滚动着,连撞东西也没掉下来一个。 但这一声下去,“嗡”的一声,似乎是无数个马蜂正在飞一样,那声音直钻进人的耳朵里。 真姐离的近,都忍不住偷偷的捂了一下耳朵,因为这声音特别的难听,持续的时间还挺长,大概有几秒钟。 她的反应倒还好,周围有人本来站的好好的,却因为这一声响突然间捂了耳朵,痛苦的摇头冲出了门的。摇骰子的人冷冷的看了那群人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 这些人平时就有听骰子的,只不过人数比较少,这些人也有所收敛,赌场也就没对他们用这些手段。 但是今天可不一样,所以这群平日里听习惯了的人,本就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点数,突然听见这一声响,扰乱了心神,恐怕得缓一会才能缓过来。 他继续盯着面前的华荣月,这才是他最在意的目标,可谁知,华荣月的反应称得上是全场最冷静的那个。 她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人微微的皱了下眉头,“难道……他刚刚根本就没听?” “不可能的……不听点数是根本赢不了的,即使是我,也得听着声音的。” 他又看了看华荣月的表情,心说莫非……这人是个傻子? 他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纯粹就是过来瞎胡闹的? 也不可能……摇骰子的人想到,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如果瞎胡闹,一个人过来就好,没必要拽着个女人过来。 那这人刚才是被影响了,还是没被影响?摇骰子的那个人越想越焦躁,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他正准备做点别的什么事情时,就突然看见华荣月起身来到了下一个桌子前,直接拿起了桌子上面的一个蛐蛐笼。 “这个怎么玩?”华荣月举着这个东西问到。 “呃……下注押你觉得最厉害的蛐蛐就好。”那个人愣了半天,才喃喃的说道。 华荣月淡定的拿起来一只蛐蛐,看也不看的道,“就这只了。” 她背后正在摇骰子的人忽然间就愣了,手里的骰盅都慢了半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里。 他愣愣的看着华荣月,又看了看她拆开了笼子,放出了那只蛐蛐,像是头一次见到这新奇的玩意一样用手戳了戳它,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泛上来一种莫名的愤怒感。 居然小瞧他成这样? 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分心去了那边斗蛐蛐? 二心多用 华荣月并没有在乎身后那个摇骰子的人心里有什么焦躁的感觉, 径直走到了下一个桌子前,这个桌子上的是棋子。 弹棋这东西华荣月是不会的,而且这东西也不是靠听力就能听出来的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华荣月连五子棋都玩不明白呢, 更别提这种东西了。 但是华荣月不会,并不代表没有人会。 有件很出乎众人意料的一件事,就是天易楼里面的杀手虽然大部分都嗜杀成性, 但他们下棋的水平都很高。 华荣月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企业风气的感觉, 毕竟天易楼的代表性东西就是棋子,跟花船的金花一样。一旦棋子成为了代表物,那么就算是水平再差的人, 也会下棋的。 易玲珑也是一个下棋高手, 下棋需要的是谨慎的思维,清晰的思路。 毕竟,易大佬虽说外表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 但谁也不敢说易玲珑是一个蠢人,更没有人说过易玲珑是一个粗人。 华荣月看着那人下了一枚棋子以后,在心里轻轻的喊了一声, “易大佬?” “十路二十。” 华荣月落下了一枚棋子,然后转身又去了下一桌。 真姐一开始还以为华荣月是在瞎玩呢,她甚至都做好了随时跟着华荣月跑路的准备了, 结果却看见华荣月有条不紊, 一桌一桌的来回走着。 他每操作一步, 就走到下一桌,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把这七个桌子走了一遍。 ——麻将, 牌九这两个东西,只要理解了规则,再搭配着听声辩位和眼急手快的能力,想要赢还是很容易的。骰子,赌大小这两个东西,就算是个傻子,有华荣月的武功,想输也是很困难的。 至于蛐蛐和投壶这两个东西……倒也不难,只需要掌握点小技巧。 华荣月走到了最后一个桌子的前面,看着这投壶用的弓箭,略微的觉得有些新奇。 一般投壶都是往壶中扔箭的,但是这家赌坊有些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武林人比较多的缘故,所以这里不是用扔的,而是正儿八经的用一把小弓射箭。 华荣月看着这样式精致的小弓,缓缓的拨动了一下弓弦,听着它发出来的声音。 赌场老板冷眼看着华荣月不急不慢的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他冷冷的笑着,华荣月走过的桌子越多,他脸上的冷笑就越大。 他也在观察着华荣月的动作,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在搞什么小动作,甚至也看不出来这人在装傻的意思。 既然不是装傻……那就是真傻了。 他看着华荣月随意的拉开了这把弓,动作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甚至还有点随意,就像是随随便便拉开的一样…… 这动作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会弓箭的人,说不上必须像说书里的那样把弓拉成一个满月吧,最起码也要有一点气势,让人觉得这人真的是一个尚武的人。 老板冷笑着想,然而就在这时,华荣月松开了弓弦。 …… 一股烈风伴随着剧烈的声响飞了过去,直直的扎到了壶里。 那一瞬间,整个屋子里仿佛都响起了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老板的头发被一阵强烈的风给带了起来,他猛地转头看向了那个壶。 周围刚才看着热闹的人忽然间起哄了起来,整个屋子里面的声浪就像是涨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屋子里瞬间像是爆炸了一样。 华荣月自然的放下了那把小弓箭,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这弓的弓身——那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丝微微的裂痕。 这弓看着还挺好看的,但是质量不太行啊。 华荣月随便的把这把弓给扔到了一边,示意赌场的人换一个,然后又转回了第一桌桌子上。 赌场刚才站在投壶那里的人都傻了,那弓箭是几乎贴着他的脸过去的,他从那箭上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东西。 那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华荣月动作一直都特别随意,然而当她走过来把那把坏了的弓扔过去的时候,那个接弓的人看起来傻傻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她走回第一桌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就下意识的回了头——刚才她给了弓箭的那个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还捧着那个弓箭,浑身却都在发抖。 “你看见那小子了没?那小子被吓坏了!” “我去!那小子是不是被吓尿了?让我看看!” 周围的人就像是水烧开了一样,沸腾的就像是正在不停扑腾的锅盖。不少后面的人听见了前面人的话,都开始拼命的往前挤,就想看看前面被吓尿的那个赌场的人是什么样子。 老板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赌场的人连忙过来人把那个小子抬走,还有人去那个壶旁边看了看——因为那壶中的箭本应该是自由的搭在壶边的,可是这箭却一直“空落落”的悬空在壶里。 他拔了拔那箭,箭已经牢牢地钉在了壶里,连底都穿过去了,想拔都拔不出来。 “该你了。”华荣月没去管身后那沸腾的声音,回头去看那个摇骰子的人。那人看着华荣月,莫名的觉得华荣月的那双眼睛黝黑的过分。 他压下了心里的不安,看着旁边的骰盅,示意华荣月摇。 华荣月随手将其抄了过来,半死不活的在桌子上摇了两下,然后就示意自己已经完事了。 摇骰子的那个人静静的观察着华荣月,他刚才努力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华荣月有什么出老千的样子。 刚刚那边还在沸腾的人原本都在震惊于华荣月刚刚那一箭,这会看见骰子那边已经开始了,就都充满期待的看着这里。等到他们看见华荣月半死不活那两下之后,就不出意外的开始起哄了起来。 “干嘛呢?没吃饭啊?” “上啊!小子你不能半道泄气啊!” 摇骰子的人看着华荣月这半死不活的两下,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以他的眼力都看不出来什么……那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吧。 他掀开了自己的骰盅,里面一共是六个骰子,五个六点朝上,还有一个是四点。 可惜了,他看着这骰子微微的叹了口气,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自得之意的。 那撞了铁器的一下……不光是其他人,就算是他其实也是受了不少影响的,他尽管已经稳住心神了,但却还是出了个小小的失误。 他本是抱着能一下子把华荣月给费掉的心思,最好能让他像刚刚周围的那些人一样,耳朵直接炸开,让他半个时辰之内都听不清周围细小的声音,所以用的力气更是大了一点。 不过摇骰子的人倒是也不慌张,毕竟就华荣月刚刚那两下…… “我看看,我看看!”刚刚从投壶那边过来的真姐兴高采烈的来到了骰子这边,她刚才一直在围观那根完全拔不出来的箭,听见这边骰子摇好了就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就在刚才,真姐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慌张的,因为她总觉得这次有些不受控制的样子。但当她看见那根箭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一次跟之前那些“出去玩”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不同。 华荣月还没等掀开骰盅呢,就看见真姐一把掀开了盅子。 真姐的动作十分的开心,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或许在她看来,华荣月能赢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像是以往华荣月带着她特别轻松的干掉那些小偷和坏蛋一样,是一件轻松到根本就不需要去思考结果的事情。 …… 骰盅下面是六个整整齐齐的六点。 …… “不可能!”老板在不远处猛地喊出了声来,他在喊出了这声之后就发现自己破音了。 而他的声音已经彻底淹没在了周围那些兴奋的人的喊声之中。 古代来赌场这地方的基本都是男人,这些男人们吼起来的声音简直能冲破屋顶。 那是一种单纯的粗鲁,兴奋,和肾上腺素混合在一起的声音,真姐刚刚站在这里还有些害怕,但是现在却也跟着这个声音一起兴奋了起来。 摇骰子的那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睛失神的看着骰子。 “你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掷出了一个四吗?”华荣月走到他的耳边道。 “因为我听到了。” 摇骰子的那个人猛地转头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则是二话不说的走到了下一桌,看着罐子里那只突然兴奋起来的蛐蛐,饶有兴致的停在了旁边。 这一屋子的东西,最让她感兴趣的其实就只有这个蛐蛐了。 “白子落了吗?”就在这时,华荣月的耳边突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她愣愣的道,“嗯……应该是下了吧。” “下在哪了?” “呃……等一下易大佬。”华荣月朝着旁边那桌喊道,“你棋落在哪了?” “十路……十八?” “十二路十四。”易大佬在华荣月的耳边说道。 “十二路十四!”华荣月连头都没有回的朝着那边喊到,化身成了一个完美的复读机。 后面那桌的人犹豫着看了华荣月一会,然后慢慢的落了一枚棋子在棋盘上。 华荣月心里微微的动了一下。 她一直都知道易大佬棋法高超是天易楼里出了名的……但具体多高超她也不清楚。 因为她每次一在回忆里看见下棋就想睡觉。 “他是要下盲棋吗?”旁边有人纳闷的说道。 “不可能吧。” 华荣月依旧淡定的走向了另外一桌。 “其他的东西出老千或许还能赢,但棋这东西可不是一心二用就能够下好的,就更别提是盲棋了……” “别逗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心思这么缜密?” “这人现在到底在一心几用?” 最后一个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 他们都觉得自己今天见识到了只有话本里面才能听到的故事。 有一个自称对赌博一窍不通的人来了赌场,然后他同时参加了七场赌局,居然还能游刃有余。 真姐兴奋的蹦哒在华荣月的身后, 华荣月淡淡的看着那个摇骰子的人道,“你输了。” 摇骰子的那个人面上一片平静,手抖得却跟筛糠一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轻松的就输掉了三局,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种奇怪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何他自己的手一直都不听使唤呢? 华荣月扔下六个整整齐齐的六点骰子,看也没看面前的这个可怜人,径直的朝着下一桌走去。 ——这是结束的第一场赌局。 扔骰子的人被人拖了下去,老板皱着眉头看着那桌子上的骰子。 一开始的那把还能算是势均力敌,到了第二把,第三把, 扔骰子的那个人就像是脑子忽然进水了一样, 扔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点数。 老板看着那桌子沉思了半晌,他自己的人, 他当然是清楚的, 这扔骰子的人从小就干这一行, 梦游都不至于出错成这样, 怎么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失误? 他回忆起刚刚扔骰子的人仿佛被夺去了心智的眼神, 那种全然不像是虚假的恐惧,那种不自然的游离,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暗暗影响似的。 华荣月此时走到了麻将那里,看着自己的牌,微微的笑了一下。 “自摸。”她抓起了另外一张牌,然后淡淡的放下, 推开了自己面前的牌。 “你出老千!”她对面的那个人压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拿手指着华荣月骂道。 “怎么?”华荣月抬头装作迷惑不解的问,“我怎么出老千了?” “你……你,你都连着自摸三把了!” “耍赖是不是?”真姐猛地从华荣月的身后冲了出来指着对面道,“你们自己就是开赌场的,你们自己能不知道怎么出老千?这么多的人看着呢,许多人都是天天在赌场里住的,如果他要是出老千,他们还能看不出来?” “就是啊!” “我告诉你,我刚刚可一直盯着这边呢,我可什么也没看到啊。” 刚才拍桌子指责华荣月的人脸色涨红。他怎么好意思说刚刚他也同样出了老千,但是全都做了无用功,对方就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就轻而易举的赢下了他? “行了。”老板道,“老陈,回来,不要再跟他纠缠。” 旁边的这群客人们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再闹得严重一点,说不定会对他们赌场的声誉有影响。 拍桌子的那个人愤愤不平的重新坐了下来,华荣月回头看了眼真姐,真姐一脸兴奋的冲着她张牙舞爪,一副“夸我,快夸我”的样子。 华荣月心说,也不知道真姐究竟还记不记得他们今天晚上是出来行侠仗义来的。 就在这时,华荣月的耳边突然传过来了一个声音,“十路十三。” 这声音是棋局那边的声音。 说话的是持白子的人,他是个年纪稍大的老人。 “十三路八。”华荣月头也不回的接到。 那边的人又沉默了一会,旁边有一个人执着黑子,缓缓的落到了华荣月刚才说的那个位置上。 棋盘之上已经布满了棋子,黑白交错,斗的难解难分。 “这子的位置落得好。”旁边一个没事就在这里下棋的人眼睛一亮,“这人有两把刷子的,谨慎又狂放,经常出奇招。” “老谭的棋法不低了,刚才居然想了足足半柱香。” “棋风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的。”那个懂棋的人叹了口气,“老谭的棋风一直是比较稳妥的,但也并不拖拖拉拉,很果断,怎么说也是下了几十年棋的人了,我本以为有人想要跟老谭下盲棋纯粹是胡闹了,没想到今天真是开了眼。” “那这人棋风怎么样?”旁边有人好奇的说道。 “这人……”那人沉吟了一会,“进攻性特别强,而且很有侵略性,性格可能有些偏激,有时候一些落子的地方很容易两败俱伤。但是棋风非常的大气,不像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但这其实都并不重要,你想想看,老谭是明棋,而他却是盲棋,本质上老谭就已经输了。” “而且这人居然能一边下盲棋一边兼顾着别的东西,依我看这人一定特别的聪明,而且一定擅长掌控大局,不然根本不可能同时兼顾这么多的事情。” 刚才持白子的人放棋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了,这一次他看见落子以后,更是沉吟了许久。 棋算得上是这些赌局之中相对最慢的一个,华荣月来到了那个已经被戳成了筛子的铜壶前,拉起了最后一把弓。 其他的弓都破破烂烂的放在一边,这已经是赌场最后一把弓了。 华荣月射完了最后一支箭,然后把弓随意的扔到了一边,不出意料的是,他们的赌局已经结束了。只不过一般投壶结束都是因为箭没了,而他们却是因为弓没了。 ——这是结束的第三个赌局。 …… 她就这么闲庭信步一样的慢慢结束了其他几局。 “快咬它!”真姐兴奋的守在蛐蛐罐子前面,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守在这里了。 华荣月挑中的那只蛐蛐不算太厉害的,个头略微瘦小,但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这只蛐蛐就一直都没有败过。 斗蛐蛐的人这个气啊,他心说别的你出老千也就算了,怎么连个虫子你也能出老千? 他精心饲养的蛐蛐怎么能斗不过一个瘦不拉几的小蛐蛐呢? 华荣月也慢慢的走了过来,跟着真姐一起看着这正在罐子里面厮杀的小虫子们,真姐兴奋的给她让了个地方,华荣月却看着罐子陷入了沉思。 记得很久以前……她曾经在某个时候用斗蛐蛐这种事情描述过蛊王和疯子。 当时的她其实一次斗蛐蛐都没有看过,不过这一回,华荣月亲眼看了以后才发现,她当初的形容其实还挺写实的。 一只又一只的蛐蛐互相撕咬着,就在这小小的罐子里面,华荣月挑中的那只蛐蛐简直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 “唉?”真姐看的正兴起的时候忽然间拽了拽华荣月的胳膊,“你……怎么一眼就挑中了这一只蛐蛐?你怎么看出来它很厉害的?” “很简单。”华荣月道。 “因为刚才我靠近的时候,罐子里就这一只蛐蛐敢凑近我。” 华荣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旁边的老板听见她的话了。 老板猛地抬头看了眼华荣月,眼中是深深地疑惑。他上下仔细的看了华荣月一眼,继而缓缓地摇了摇头,好像否定了什么。 华荣月挑中的那一只虫子简直就像是毒蛇一样,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是特别有耐力,也特别会隐忍。 这只称得上是心狠手辣的小虫子在面对其他虫子时从来没有放它们一马的说法,无论对方虚弱成什么样子,都会坚持的扑上去把它咬死,如果分离不及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华荣月看着这只虫子在罐子里跟那只最强壮的虫子斗了个鸡飞狗跳,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八路十七。” “七路十三。”华荣月淡淡的说道。 身后的黑棋子又落下了一枚,华荣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刚刚那一枚棋子应该惊到了身边的所以人,奈何他们的惊讶华荣月这个不懂棋的并不能感受的到。 不一会,罐子里的那只最强壮的蛐蛐被咬死,那只较瘦的蛐蛐停了下来,待在罐子的最中央,又恢复了那种呆板的样子,好像它就是一个最弱小不过的虫子一样。 华荣月缓缓的撑起自己趴在桌子上的身体,朝着最后一个赌局那里走去。 真姐在旁边兴奋的对华荣月道,“这只蛐蛐好厉害!我们能把它买下来吗?” 华荣月淡淡的道,“你喜欢?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能买下来吗?”真姐一脸惊讶,虽然这蛐蛐的价钱挺贵,一只可能就能抵得上庄稼人一年的收成,但是真姐也不是买不起。 她就是纯粹没想到华荣月会同意她买一只蛐蛐回去,毕竟这是六扇门出任务,而华荣月这个人性格在她看来一向有些死板。 然而刚刚转过身去的老板情不自禁的又把头转了回来。 他看着正在跟华荣月要蛐蛐的真姐,还有一脸漫不经心,但却几乎有求必应的华荣月,又皱起了眉头。 刚刚从心头划过去的念头,又像火星一样死灰复燃了起来。 ——最后一盘赌局,就是那盘棋。 华荣月看不懂棋,不过当她来到这棋盘的旁边时,却发现那个持白子的老人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这大冬天的,虽说屋子里人挤的很多,所以显得周围很热,但是这汗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 华荣月静静的走到这个老人前面,用手撑着桌子,装作自己很懂一样环视了一圈棋盘,然后又看向了对面的老人。 “您……想好这棋怎么落了吗?”她问。 投机者 下棋的人满脸冷汗的看了一眼华荣月, 华荣月也不着急,就这么任由他打量着。 旁人或许感受还没那么强烈,但是对于下棋人本身来说,他能感觉到的东西是最直接的。 这个叫老谭的下棋人从刚刚开始就有些惊慌了, 他下棋这么多年, 但是能给他这种感觉的棋手还是头一个。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 对方都能猜出他的下一步举动, 这也就算了。 但是这个人在落棋时展露了一种很强的杀意,老谭下棋下了这么多年,自然最了解什么叫棋如其人。 他又一次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一身黑斗篷的人,不受控制的想——这人究竟是谁? 老谭知道,普通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培养出这样的棋风的, 说句不好听的, 这人的棋风……像是上位者, 操纵棋子的时候不带有一丝感情似的。 华荣月看着老谭这布满冷汗的脸,越发的好奇易大佬究竟下棋的时候做了什么,才能把他吓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是他害怕输了之后被责罚吗?那倒也不至于……毕竟在他之前, 已经有好几个人输的非常惨了。 “老谭怎么回事?”老板在那边皱着眉头问。 “不知道。”他旁边的人道,“老谭这么多年也不像是个会因为下棋害怕成这个样子的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让他先下来, 我问问他。”老板一咬牙之后说道。 “这……”旁边的人犹豫不决,这听起来可不太体面,但是老板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的道,“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认不认输又有什么意义?你先把老谭叫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老谭被叫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一片喧哗,因为下棋下到一半突然走人总有些不讲规矩,老谭自己倒是一副虚脱了的架势。 华荣月也没说什么别的, 只不过她在老谭走的时候淡淡的道,“你赌场的赌局可是只剩下这一场了……那么敢问老板,你知道我赌局的答案了吗?” 老板看着华荣月,皮笑肉不笑的道,“您先别急,凡事不得慢慢的来吗?” 真姐走到了华荣月的身后,对着他切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七局都输了六局了,剩下的一局也快分出胜负了,还这么嚣张?” “他应该是对我的身份有些苗头了,只不过还不敢确认。”华荣月淡淡的道。 “……你的身份是什么?”真姐茫然的看着华荣月问道。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迷惑不解的真姐,忽然就笑了,“夜行大侠啊。” …… “老板。”老谭到了后面,一看见老板就差点没跪下来,“我认输了,别再让我上去了。” “你……”老板没想到老谭过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老谭道,“你稍微争口气。” “这不是争不争气的事情啊。”老谭一脸欲哭无泪。他心说早知道就早认输了,明明其他六桌都是先输的,最后偏偏就剩了他这一桌,现在还硬逼着他继续下。 “老板。”老谭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老板,要我说你快走吧。我觉得你不小心得罪什么大人物了。这人……棋风非常的吓人。” “怎么个吓人法?”老板心头一动。 “如果说我要是能有这样的棋风,那么我得必须先杀上成百,甚至上千个人。”老谭一咬牙之后说道,“而且这一定是一个手底下掌握着无数人性命,随时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的人。” 老板心头狂跳。他知道老谭不会对他说假话,因为他对老谭有恩,同样的,老谭只是一个喜欢下棋的老头,只是因为棋法高超而被拉进了赌场而已,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花船那些事。 所以他说的话,一定是他的亲身体会。 手底下掌握了无数人性命的人……老板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慢慢退后,坐到了椅子上。 虽说这人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看得上,背地里也暗暗的说过他的很多坏话,但老实说当他真的直面上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不对! 他又忽然间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外面。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老板他却是知道的。 ……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花船里面一直有着一种传言,那就是花面好像疯了。 这话叫人听见都觉得稀罕,难道花面一直以来还没疯不成?但是老板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很久以前,他曾经见过花面一次,而就是那次,他深深地记住了花面这个仿佛是传说一样的人,同时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全部都压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说不清楚那次相见给老板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不过老板直到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起花面的强大和神秘,这两样东西像是毒药一样,深深地吸引他,并让他彻底上了这条贼船。 ——是的,老板当初并不是一定非要加入花船的,在当初花船的清洗商人过程中,他是少有的具有选择余地的人。 ……老板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投机者。他在当时一眼看中了还未像今日这样强大且恐怖的花面,并且毅然决然的选择彻底加入花船。 在几个月前,他还在为自己的这个选择而兴奋,甚至是有一种自得的心态在里面。 尽管花面很可怕,但他有多可怕,他就有多么的强大。 当初有很多人面临着跟老板一样的选择,只有他坚持来到了这里,然后成为了花船里的一员。 最风光的时候,他掌管着这附近的所有赌场,那可能是他凭借着自己一辈子也达不到的荣耀。 老板心里很得意,但他嘴上却从来不提,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会如此风光仅仅只是因为他押对了宝。他这一辈子或许别的都不行,但看人的眼光从来都是准确的吓人。 直到他逐渐感觉花面不对劲开始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怀疑起花面的决定的呢? ——对,就是那次一群疯子来他的赌场里面闹事的时候。 其实疯子来赌场里面闹事是很平常的事情,不光是花船下面的赌坊,很多其他势力的赌坊也会碰到这种事情。 最近江湖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各种层出不穷的疯子,在几年前,可能他们一年都不见得听到一次,而现在呢?一个月?十天? 老板那天看见那个疯子来到了他们的赌坊,按照他往日的习惯,这个人根本不足为虑,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看着,直到花船上面派来看守赌场的打手将这个疯子拖出去就是了。 只是那段时间老板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因为他觉得花面最近的一些行事举动已经“背离”了他心中那个完美的花面。 …… 花面是一个很聪明,也很有头脑的人,老板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花面跟他是同一路人,他就是那种能在任何时候,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方法的人。 他完全不用多细想,就能猜测出来花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努力成为江湖第一人,然后将花船建造成江湖上最大的组织。 他作为花船里面的一员,自然也会跟着沾光,同时又因为他是花船里面最早一批投靠了花面的正常人,他说不定会获得更多的东西。 那东西会是什么?镇子上的所有赌坊?又或者……江南的所有赌坊? 他一直以来都这么信心满满的想着,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可是最近花面有一些事情却让他很不开心。 ——原因是就在这仿佛烈火烹油的时候,花面的脾气似乎突然就变得暴躁了起来。 这件事捕风捉影的人居多,但但当说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也不得不让人开始怀疑。 他听周围的一些疯子说,这似乎是因为花船最近接收的疯子过多而引起的后遗症,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老板并不清楚疯子的感受,但是他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慌了。 在他看来,花船一开始需要扩充的时候招收一些疯子或许对花船还有些效果,但是越到后期,这些疯子的效果就越发的鸡肋。 在他并不知道疯子越多,花面的脾气也会越古怪之前,他还曾经想过,花船里面的疯子多一些就多一些吧,这样也能多一些打手…… 但是当他知道了以后,他开始对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了起来。 花面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疯了吗? 他不应该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啊,对于他来说,他应该清清楚楚的知道当断则断的这件事,花船现如今已经成了这么庞大的组织,何必还要去接收那么多的疯子? 老板在那一刻感受到的是一种背叛,还有对花面的莫名愤怒。 他觉得花面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同样的,他觉得自己曾经的理想全都化作了泡沫。 在几天前,花船里就传出来花面失控事情,老板就只是冷眼看着。 当花面不再是那个恐怖且强大的花面时,他这样的投机者自然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偷偷的离开。 老板皱着眉头,看向了华荣月——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失控的疯子……能够同时头脑清醒的思考这么多的东西吗? 倒是花面……在他最清醒的时候,曾有人说他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仅仅只需要一眼,就能够将一个人看透。 老板正疑惑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惊讶的喊声,似乎有个人道,“花面大人……来了!” 赌场里面的人听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后,近乎一哄而散,而老板则是猛地看向了窗外。 华荣月也百无聊赖的看了过去。 “谁?谁到了?”真姐有些傻眼的看着周围疯跑的人,在华荣月的耳边好奇的问。 “一个……疯子。”华荣月淡淡的道。 “一个一直借用着别人身份的疯子。” 她的声音故意大了点。 赢了一局 街上的人们都很慌张, 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清楚花面怎么就来了这条街上了。 有一些人还不明所以,毕竟并不是所以人都认识花面的。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拼命的往着隐蔽的地方躲去,却又在暗处偷偷的看着街上的那个人。 真姐也好奇的跟着华荣月探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她是第一次看见花面。 这只队伍很长, 离得远远的看, 都能看见这只队伍的颜色是金的, 就像是那宫殿之上的琉璃瓦。 一个人坐在那队伍之中, 旁边有人为他撑起了一只红色的油纸伞, 他就在伞下安静的看着周围, 然后再慢慢的从众人面前经过,最终消失。 真姐望着街上的人, 一时间也没什么声音。 过了会华荣月好奇的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她其实还真的挺好奇的,因为真姐一直以来都是叽叽喳喳的样子,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她突然间没声音了。 今天“花面”会来这里是她特意安排下的, 不光是这个赌场老板, 就连六扇门的人都不知道。 按理说花面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来闲逛,不过他现在“不理智”吗……做出来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赌场的老板也在盯着门口, 他现在越发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 也说不上他现在心里有什么感觉,就是一团乱。 华荣月和真姐说话的时候, 那人的轿子刚好经过赌坊门口, 轿子上面的人似乎远远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那一眼又显得不那么真切。 真姐沉默了一会后,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说,“这个人长的好好看唉。” 华荣月听乐了,她说:“这人脸上还戴着面具呢,你怎么能看出来好不好看?” “你不懂, 有的人长的好看,就算是戴着面具也能一眼看出来。”真姐执着的说。 华荣月看着真姐眨了眨眼睛,这时候真姐又偷偷的问,“喂,你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他的名字?”华荣月想了想道,“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这世上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为什么?”真姐疑惑不解的问。 “因为这世界上并不是所以东西都需要一个名字的,当一个东西只要说出他的代号,大家就都知道他是什么的时候,那他的名字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华荣月道。 “啊……”真姐听了之后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声的道,“那我懂了,那他一定是一个大人物。” 因为你爹也是这样。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说,大家称呼他的时候都不会叫他的名字,只会叫他“那位大人”。 因为是一个代号,所以花面一直以来在大家心里最为醒目的并不是他的样子,而是那张尤为奇特的面具……在一旁偷听的老板突然间心里升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听出了那人的未尽之意。 换句话来说,谁都可以是花面,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 只要戴上那张面具,只要没被别人拆穿。 花面一直以来见外人的机会都很少,不过在很久以前,他脸上的面具似乎还只是半张的。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戴上了全张的面具的呢? 老板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对不对,但他突然间觉得这个念头像是一个闪电一样击中了他,让他仿佛在一瞬间变回了刚刚加入花船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自认为有从龙之功,走到哪里都意气风发,并不像现在这样,整天心里充满着郁气,时不时还想找人撒火。 老板看了眼正在旁边拼命喘着粗气的老谭,对着他使了个眼色道,“一会你继续下,下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坚持的时间久一点,我有事情想要问他。” “啊?还下?”老谭瞬间一脸苦色,他喃喃的道,“那您快点……我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放心吧。”老板淡淡的道,“很快的。” 老谭又重新上了场,华荣月这一次没有下盲棋,而是轻轻松松的坐到了旁边,手里提着刚刚从赌坊那边用一锭金子换来的小蛐蛐。 老板又重新坐回了华荣月的对面,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刚刚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了,而是突然就变得“沉稳”了起来。 他将身上的郁气收敛起来之后,看起来倒还挺像是之前华荣月跟真姐说的那个样子了。真姐奇怪的看了眼前后变化过大的老板,内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疑惑。 刚才出了什么事,才能让这老板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老谭坐在棋盘面前,事到如今他也已经不想着赢了,只想着拖久一点,所以他第一步棋下完之后,华荣月就听见易大佬冷笑了一声。 “不知……阁下从何而来?”老板在旁边沉默的观战了一会,忽然像是唠家常一样随意的提了一句。 华荣月也落下了一枚棋子,淡淡的道,“从河上来。” 真姐没听明白这“河上来”是个什么说法,不过她们来的时候倒是真的经过了一条大河,真姐想这人怕不是在套他们来时候的路? 老板的心里又猛地一动,他强压着声音里面的颤抖说:“我看阁下……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华荣月没有说话,只是从黑袍子下面露出了一声笑。 老板听见了这声笑,又抬头看向了华荣月,咽了口口水,谨慎的道,“恕我冒犯了……不过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所以我希望能请教一下阁下。” “不知阁下……是怎么看待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呢?” …… 那只刚刚走了不远的车上,戴着花面面具的人正隔着层纱,看着外面的景色。 外面的每一个人看见他时几乎都退避三舍,但是给他拉车的,打旗的,或者单纯的跟着队伍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说不出来的快活。 花船的这些人确实是挺高兴的,花面大人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今天花面大人突然说要出来走一走,这难道还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 同样坐在车里面的还有另外一名脸上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但她却离“花面”远远的,只是安静的盯着门外的一个方向看着。 “看到了吗?”过了会,“花面”忽然问。 “看到了。”蝴蝶女淡淡的道。她在说完了这一句话后,才终于把头伸了回来。 “呼——”伪装成花面的清秀小帅哥松了口气,“看到了就好,这要是没看到,怕不又是我的麻烦……” “你看他们多么高兴。”蝴蝶女看着周围那些兴奋的不能自已的疯子们,笑着说:“真好。” …… 赌场里,华荣月听着赌场老板的话,已经沉默很久了,只剩下旁边的真姐一脸茫然的看着。 其实这人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么个问题,在真姐看来的确是怪怪的,他要是问今天吃了吗恐怕都没有这么怪。 但是华荣月确实是因为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然后淡淡的道,“你究竟想要问什么。” “我就是想问!”老板突然激动了起来,“如果一个疯子阻碍了你的路,那么你会杀了那个疯子吗?” …… 屋子里面的气氛更怪了,真姐左看看,右看看,眼睛转的跟陀螺似的。老谭则是下不出来了,干脆装作琢磨棋的样子,实际上也偷偷的竖着耳朵。 这人问的的确是一个好问题,华荣月想到,同时,她也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对她会这么的敌视了。 但说到底……华荣月摸着自己的良心想,处不处置疯子,其实并不是她能说的算的事情。 江湖里面事情那么多,孰是孰非其实她也并不能说清楚,但如果一个疯子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最多会把他打的不能再出去杀人,但并不敢自己亲手杀了他。 而且,她自认为她自己对疯子也没有任何的处置资格,就算是花船的疯子也一样。 ——因为花船即使是没有花面,也依旧是花船。 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它终究都是一群疯子都相依取暖的地方。 华荣月永远不会忘记花船建立之初的目的是什么。 但这个问题在真姐的眼里,似乎是特别简单的一件事。 “这件事情还需要问吗?”真姐道,“看那个疯子妨不妨碍干正经事呗……如果他没什么危害,那么暂时还不用除了他,但如果他会造成一些严重的后果,那么说什么也要解决掉他的。” 真姐说的是六扇门对于疯子的一般处理流程,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疯子这两个字就已经是值得特别注意的对象了,更别说这个疯子还“有妨碍”了。 这一套东西,真姐可比华荣月熟练,毕竟以她的那个出身,这点觉悟总还是会有的。 华荣月身为一个六扇门的社畜,对于这个处理流程也理应没有半点质疑的,所以华荣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板在看见华荣月点头后,眼睛里流露出来一种狂喜的神色,那种神情是真姐看不明白的。 但是那个老板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然后过了会,他忽然走了过来,然后忽然间深深地跪了下去,“见过大人!” 真姐……被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 她看着老板道,“你你你,你先起来,你这是干嘛啊……他是有点能耐,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他以前是救过你还是怎么着?” 华荣月看着老板,倒是一动不动,脸上渐渐的挂上了一丝冰冷的神色。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道,“看来……你终于也算赢了一局了。” 清洗 后面的屋子里, 华荣月坐在上座,那个老板战战兢兢的在下面。 真姐留在了外面,华荣月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老板, 面上古井无波, 看不出来什么。 虽然知道花船里面肯定会有人背叛,但是自己亲眼看着对方滑跪的这么快, 心里还是略微有些微妙的…… 华荣月道, “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这个老板不愧是当时第一波投奔了华荣月的墙头草, 整个人可以说得上是顺杆就往上爬,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 “他们进去了吗?”守在外面的那个男人的手下心惊胆颤的说道,“怎么花面今天突然来了这?” “不清楚,他心血来潮做什么,谁能知道。”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小声的道。 “那咱们的计划不是泡汤了吗?”旁边的一个人“嘶”了一声道,“这下子……这小子还能相信华荣月是真的花面吗?” “计划需要终止吗?” “再等等吧。”领头的人咬了咬牙道, “华荣月不刚刚跟那个人进去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倒不如等等再说。” “最近……”有一个人沉默了很久才突然说道,“我们这边压力很大, 花面虽说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清醒了,但是花船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开始逐渐的影响到了我们那里……” “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制止住他, 那么说不定我们那边会遭遇很大的危险……” “有时候我也觉得……花面这个人很可怕。”旁边一个人说道, “就像他今天突然来了这里一样……你说他是无意的,还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呢?” “嘘。”旁边一个人怒瞪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大人给你的恩惠还不够吗?而且这种时候居然说这种话,莫非是想要动摇军心?” 那抱怨的人瞬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道,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这种话在这里说说就好,回头可不许乱说。”骂他的那个人倒也并不是多么狠毒,就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而已。 “华荣月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忽然有一个人问道,“如果那人不信他是花面的话,他不是应该早就出来了吗?” “唉,对啊。”旁边的人也忽然间诧异了起来,“咱们本还想着趁花面不注意的时候策反他,到了他彻底上了贼船的时候再说,没想到他居然挺到了这个时候?” “再等等吧。”旁边的一个人道,“我觉得华荣月这个人手段挺厉害的,说不定……他还真的用了什么手段把那人给糊弄住了。” ——屋子里面的华荣月此时此刻正在“糊弄”着面前的老板。 “我还记得……你刚刚加入花船的时候,还可以自由选择去哪吧?”华荣月道,“当时我好像就见过你一面,是在花船的舞会上。” 老板听了这句话,身体颤抖了起来。 他记得我!他还记得我! 老板在心里怒吼着。 “我记得你当时就坐在角落里,用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人,当时你的眼神我很喜欢。”华荣月道,“我叫人过来敬酒的时候,你走到我的面前,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像是要记住我的样子。” “没想到花面大人的记忆力如此之好。”此时此刻,老板已经没有了丝毫猜疑,当时花船上面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确实不多,更别提他给花面敬酒的时候是单独去敬的。 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花面。 外面那些人打死也没想到,华荣月“糊弄”的手段如此的简单——只要自己的确是真的就行了。 只不过……老板诧异的问,“既然您在这里,那现在在花船的那个……” “花面只是一个代号。”华荣月淡淡的道,“一直以来,花面都是两个人。” 她说完这句话,看见老板的身体剧震了一下。 华荣月这句话是测谎仪都能通过的真话,在她的心里,花面一直以来确实就是两个人。 “我们俩是兄弟,我的性格跟他不一样。”华荣月的瞎话随口就来,“他的脾气暴躁,而且容易冲动,但是我不喜欢那个样子,这会让我觉得很不体面。” 老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面没什么想法,实际心里面却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这是兄弟相争的戏码了? 花船的确算得上是一笔财富了,如果花面本来就是两个人,那么这两个人一旦出现了什么隔阂,就是标准的“争帝位”剧情了。 老板忽然间就明白了花面为什么会来找他了,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这种实力不强的普通人在花船里确实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按照他的猜测,面前的这个“花面”应该是在争夺过程中落到了下风的那位,他需要从花船里面搜罗属于自己的势力来帮助他。 所以,他才会被选上。 老板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他心说这是“从龙之功”啊! 如果要是站队正确了,那么他可能后半辈子会享受到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东西。 什么赌坊?什么老板?他到时候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就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了。 老板此时此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选择的人是错误的,甚至连那个可能性都没有考虑过。 ——因为在他的心中,一直跟疯子拖拖拉拉纠缠不清的那个花面迟早都会失败。 “您需要我做什么?”几乎同时,这位老板想也不想就问出了这句话。 华荣月心里微微的一动,她低着头来看着脸恨不得快跟她脚面平齐的老板道,“我需要你听我的话。” “无论什么话,你都要听我的,到时候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没问题!”老板当时几乎是喜极而泣。 真姐在门外晃悠着腿道,“怎么还没出来啊?” 她心说一个夜行大侠至于这样吗?华荣月告诉过她了,这人之前受过夜行大侠的恩惠,所以才会显得这么激动,只不过真姐努力的想象夜行大侠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救了这个老板的,却一点都没有头绪。 她当年跟夜行大侠出门的时候,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抓小偷小摸了。真姐心说这老板难道让一个小偷给偷荷包的时候给劫持了? 瞅着老板这人高马大的样子也不像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华荣月突然推门从后面走了出来。 “哎呦!你总算是出来了!”真姐兴奋的喊道。 华荣月走在最前面,那个老板跟在她的后面,亦步亦趋的。真姐走下来之后对着那个老板一抬下巴,“看你这个人样子挺聪明的,没想到居然还挺笨,现在终于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老板连声说道。 “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还敢不敢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了?”真姐指着他的鼻子道。 “不敢不敢……”老板瞬间疯狂摇头,开玩笑,从花面手里抢人,他怕不是要作死啊。 “这就对了。”真姐咬牙切齿的笑道,“下次再敢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华荣月忽然道。 “嗯?哪有,现在时间不还早着呢吗。”真姐拽着华荣月道,“趁着时间还够,咱们两个再出去溜一圈,说不定能看见更好玩的东西呢。” “好。”华荣月在真姐面前向来没什么脾气,点了点头就跟着她走了出去。 老板擦了把汗,道,“我滴个乖乖……” “刚才走的人……是谁啊?”老谭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是个挺意外的人。”老板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满面红光,“不过也是我的贵人。” 老谭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以刚刚那盘棋来看,您的这位贵人可不是一般的脾气大……怕不是哪天一个不爽就直接将您给处决了。 老板则是一边乐,一边心想,花面这是又带着女人出去闲逛了啊。 以他的脾气,今晚还不知道花船会有多少人遭殃…… …… “成功了吗?”华荣月回去的时候,看见那些人表情极度紧张的问。 “成功了。”华荣月道,“还有,真姐今天晚上玩的很开心。” “太好了!”那群跟着华荣月一起来的人都兴奋的不行,华荣月看着他们过度兴奋的模样,眉毛微微的挑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居然对她的成功有这么喜悦吗? “既然成功了一个,那么接下来的就非常容易了。”那个人说着看了华荣月一眼,“我本以为花面刚刚从街上经过,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就是真的花面呢。” 华荣月不说话,只是矜持的笑笑。 花街上,一间安静的屋子里,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一个人静悄悄的坐在屋子里,突然收到了一只小黄鹂送来的书信。 她看着那只小黄鹂矜持的伸出自己的爪子示意她把信取下来,就安静的读了读那信上的内容。 打开的一瞬间,上面就是熟悉无比的字迹。 那信里面的人说话的口吻非常的直白,甚至是口语化,跟一般的信件不同,但是蝴蝶女倒是很喜欢看这种非常通俗易懂的信件。 这也是那个人一贯的风格。 蝴蝶女在看完了信上的所有东西后,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这个笑容逐渐扩大,一直咧到了狰狞…… 今晚的花船内部并不平静。 ——一场属于花船的“大清洗”,正在慢慢的拉开序幕…… 温和的人 “天啊!华镖头居然就是那个夜行大侠!” “是吧!是吧!你也没想到吧!” 路留生在后面跟着走, 一直用奇怪的小眼神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一个人大大方方的在前面走着,黄娇和真姐聊的特别开心, 叽叽喳喳的跟小鸟一样。 华荣月感觉路留生一直在偷偷的瞄着她,她憋着笑, 就是不说话, 黄娇那边和真姐时不时的爆发出一两声尖叫,“哎呀!之前的那个贼是你们抓的?” “我听说过那个山贼!那群山贼可厉害了,你们居然都不怕他?”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虽然夜行大侠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土的,但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全村的骄傲”。 毕竟夜行大侠打击盗贼,严惩山贼, 而且跟衙门还有高度合作, 抓到后都扔局子里去……那是真正的为公为民, 这附近一片,上到八十岁大娘,下到八岁小孩都听过这个霸气的名字。 真姐跟黄娇吹嘘上瘾了, 华荣月听着她们的谈话都觉得有些吹得太过了。她刚轻咳了两声,想劝真姐稍微悠着点,就看见路留生跟一个幽灵一样的飘了过来。 “干嘛?”华荣月明知故问。 “你……” 路留生憋了半天,最后给华荣月伸了个大拇指,“你行啊,真行。” 他说完也不等华荣月反正, 就径直的往前走了, 只留给了华荣月一个倔强的背影。 …… 他们四个人到了华荣月前天接触过的一个花船的人那里,华荣月上次已经把这里的老板娘忽悠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就是来收网的。 这边是一处灯红酒绿的花楼, 华荣月推门进去之后,那些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和真姐,并且立刻围了过来,笑着对华荣月道,“哎呦,我们老板娘刚才还念叨着您什么时候来呢,这不就过来了吗?” 从旁边立刻过来了两个漂亮的姑娘,含情脉脉的想要帮华荣月脱下身上的袍子,华荣月伸手制止了她们,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她们就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退了下去。 华荣月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袍子,笑着对着路留生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进去看看?” 路留生经过华荣月身边的时候从鼻子里发出了哼声,华荣月笑着跟着他也走了进去。 花楼早就已经为几人准备了最上层的位置,华荣月一进去就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路留生坐在这里,眉毛微微的挑了一下,“没想到夜行大侠……居然还来这种地方劫富济贫呢?” 华荣月坐在一片温香软玉之中,旁边还靠着一个含情脉脉的妹子,对着路留生一脸正气的道,“那是自然……这天底下需要劫富济贫的地方多了,这里怎么会有例外?” 真姐坐在这里,这段时间华荣月总是带她出入一些奇奇怪怪的场合,赌场,花楼什么的,所以真姐从一开始的有些不自在,到现在都已经自然无比了。 对于心大的真姐来说,华荣月来这种地方可能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对于路留生来说,他就不得不多想一下了。 他看着华荣月,眼神忽然变得又饶有趣味了起来,上下的打量了华荣月几下。 老板娘亲自给华荣月端了杯酒过来,满眼都是含情脉脉,路留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哎呀哎呀……华镖头艳福不浅啊,没想到,夜行大侠居然也能这么受姑娘的欢迎……” 华荣月喝了一口酒,微微的顿了一下,没有多说话,她笑着问路留生,“倒是你……最近怎么没什么消息?” “别提了。”路留生道,“我这段时间这么忙,不都是因为那个花面吗。” “花面?”真姐突然来了精神,“你也知道那个花面啊?” 路留生被真姐这话问的硬生生的愣了一下,“什么……叫那个花面?” “我和华荣月前几天在一个地方碰见花面啦。”真姐兴奋的道,“我远远的看了一眼,他也没有理我,就从我们的面前走过去了。” “她不认识花面。”华荣月在旁边喝了口酒,解释道,“她就见过那么一次而已,其他的她都不知道。” “其他的……还需要知道什么吗?”真姐茫然的道,“花面不就是一个人吗?” 路留生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他心说真姐和华荣月一起看见了……花面? 这什么情况? 华荣月喝了口酒,听着真姐和黄娇又继续聊了起来,两个人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话题就突然拐到了易玲珑的身上,真姐兴奋的说:“易玲珑啊!我也特别喜欢他,但是我没有看见过他。” “我之前倒是看见过他。”黄娇蔫蔫的道,“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以前还总能听见他的消息,最近他不知道怎么,也不经常出来了,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华荣月放下了酒杯,避开了对面一直在看着她的路留生道,“我有些事情还没有跟这里的老板商量好,要不然你们先在这里吃着,然后我去后面聊聊?” “我跟你一起去。”路留生又突然站了起来,“我正好现在闲得慌,带我一起过去吧。” “你别老跟着掺和。”黄娇对路留生道。 “那你也别管我。”路留生倔强的道。 “也行啊。”华荣月居然没怎么阻止路留生,“你想来的话,那跟着来就好。” 路留生跟着华荣月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黄娇和真姐默默的在屋子里面看着离开的两个人,过了会真姐皱了皱眉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一定有。” …… “最近花船的动静太大了。”路留生跟华荣月走在外面的走廊里,他走了一会后忽然开口道,“华镖头,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说……花面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呢?” 华荣月虽然穿着袍子,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在路留生面前依旧是温和且理智的,“你指的是什么?花面不停的扩张?还是他疯狂的杀人?” 路留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说:“……没想到华镖头,看的还挺清楚吗。” “这种东西,看的清楚其实也没用。”华荣月淡淡的道,“有些事情一定还是要做的,花面现在也清楚他这样会显得很疯狂,但是疯子这种东西,你不亲身感受就体会不到。” “我……” “你说的再多,你也终究不是疯子。”华荣月摘下了一朵开在屋子里的花,这花在华荣月的手中特别的娇艳,“正因为大部分人都不是疯子,所以在他们的眼中,花面的一些做法都是很疯狂的。” “其实我觉得……”路留生谨慎的说:“花面用不着那么大规模的扩张的,既然扩张了,那就一定会遇到很多的问题,我记得之前花船也没有遇到过那么多的事……” “那你知道花船是怎么被创立出来的吗?”华荣月问道。 路留生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华荣月,华荣月手中还拿着那朵被摘下来的花,他一贯都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温和到不可思议,曾经在路留生的心里,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他也是一个头脑特别清醒,做事特别稳重的人。 华荣月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缓缓的把它扔到了楼下,这花落到了下面的池塘里,飘在水面之上,就像是一只小船一样。 “其实现在所以人都快忘了花船是怎么被创立出来的了,只有那么几个人记得。”华荣月道,“不过就那么几个人,也足够了。” 路留生以前对这个倒是也有所耳闻,花船好像很久以前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疯子们组成的联盟,后来阴差阳错的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花面,这才变成了现如今的庞然大物。 只不过在今时今日,已经很少有人会再想起来这一段历史了,此时此刻华荣月突然提起来,他才想起来了这一茬。 他看着那边的华荣月,忽然间撇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看他,有些尴尬的左顾右盼了一会后,道,“呃……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啊?什么事情?”华荣月抬起头来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路留生连忙摇头,“呃……要不然你先过去吧,我就不跟你去了。” 他转身就想走,华荣月却突然叫住了他,“先等一下,你叫上真姐和黄娇一起走吧。” “啊?为什么?”路留生好奇的问,“你……你就不跟她们多待一会吗?黄娇最近还……挺想出去逛逛的。” “嗯……那也好。”华荣月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她们,你帮我去见一下那个老板娘吧。” 路留生看着华荣月又转身离去了,心下觉得他这动作怪怪的。 他心说真的就让他一个人去见那个老板娘?就这么轻松随意? 呦……感情华荣月这段时间还真的出来行侠仗义了啊,这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路留生摇了摇头,忽然笑出了声,直到他亲眼看见走廊的那头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围着他们,他才突然傻眼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华荣月离去的方向。 “等会,路留生呢?他去哪了?”黄娇被华荣月带着飞的时候,茫然的问道。 “他……现在应该还在花楼里面吧。”华荣月笑着道。 她刚一坐下喝酒的时候,就察觉到酒里有问题。 这老板娘还挺聪明,居然没有受她的骗,而是选择了毒死她这第二个“花面”再做打算。 一想到路留生现在被坑的样子,华荣月就忍不住的想笑。 谁让他一顿旁敲侧击的瞎打听,还非得跟过来的,这一次过后,怕不是得有心理阴影了。 “华荣月!”花楼里还在拼命逃窜的路留生咬牙切齿的道,“别再让我逮到你!” 他听见周围那群人不断的喊“抓活的”,“抓活的”,牙都恨得直痒痒。 一想到华荣月居然也会耍这种恶作剧似的小手段,他就又好气,又好笑。 路留生抓着个机会,从窗口跳了出去,回头看了眼这屋子里,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帮疯子们确实是太吓人了。”他喃喃的道,“确实……有时候需要让他们老实一下。” 意图携款逃跑 那个想要黑吃黑的老板娘最后被处理了, 华荣月的手上算是多了一批完全忠心于“花面”的人。 这群人主要包括利己主义者,讨厌“另一个花面”的人,还有单纯讨厌“疯子”的人。 这一批人平时在花船里面不声不响的, 如果花面一直以来都那么强大,花船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那么这群人还不会有什么动作, 但是现在吗……这群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倒也不是说所有的人都被华荣月给忽悠了的, 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挣扎了一会后, 最终还是选择不背叛花面。 华荣月对于这部分人的心态就是一阵嘿嘿笑, 在心里默默的说恭喜你们,逃过了一劫。 花船最终的一次例会上,华荣月依旧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听着周围这群人们说着话。 花船的例会人数不多, 满打满算都凑不到十个人,在这里的全部都是花船的老熟人。 华荣月听着听着就快睡着了, 她在这群熟人面前,就会稍微放松一点。那些人看着快要趴到桌子上的花面, 声音的不知不觉的小了一点, 最后屋子里就剩下蚊子大的声音。 “对了, 咱们这最近进来的人太多了, 有挺多人混水摸鱼进来了, 咱们要不要……再来一次清洗?”清秀小帅哥看着手头的档案悄悄的说道。 “这个……” “我们倒是想, 但是现在咱们花船的人手太少了, 大部分的人手都在管着花街的治安……”一个年纪不大, 模样可爱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说道。 “嗯?你们在说清洗吗?”都快睡迷糊的华荣月突然间爬了起来。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她。 华荣月从自己的怀里拼命的掏,最后终于掏出了一张纸扔了过去。 “呃……都在这里了。”她眼睛这回已经彻底就剩一条缝了,“上面标红的都是已经确认叛变了的, 后面是他们所属的组织,里面的人你们清理一半,边缘一半,但是不要让他们察觉到,剩下的那些是摇摆不定的,这些人你们再好好观察观察……” 华荣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快要打呼噜了。 屋子里面的人看着被华荣月甩到桌子上面的名单,忽然就集体沉默了下来。 他们又默默的转头,看向了睡的无忧无虑的花面,又默默的转头,看向了桌子上的名单。 蝴蝶女从旁边拿过来一件衣服给花面披上,旁边的清秀小帅哥抽了抽嘴角,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份名单,简单的看了一眼后,发出了一声,“哇……” 旁边的一个年级稍大,面容沉稳的男人也接过了名单看了一眼,然后他也发出了一声,“哇……” ……屋子里面的人都传过了一遍这个名单,然后彼此沉默着,都有些莫名的内心复杂。 会议结束以后,大家都静悄悄的走了出来,就剩了蝴蝶女在屋子里面照顾花面。 清秀小帅哥走了一半,忽然间转头问旁边的小姑娘,“唉,你觉不觉得花面大人是真的会茅山道法?” “啊?什么茅山道法?”小姑娘茫然的说道。 “就是读心术之类的。”清秀小帅哥道。 “切,你是不是外面的话本听多了。”小姑娘鄙视的看了清秀小帅哥一眼,“……就算花面大人真的有古怪,那他也应该是个狐妖,怎么会是道士呢?” “喂!你这个才更像听话本听多了吧!” …… 如果让华荣月对花船的人说,这份间谍名单是别人哭着塞给她的,恐怕花船的人都不信。 但实际这是实话…… 百草堂里,李静怡正在安静的在门口晒药材,她看了眼门口正在忙碌的捕快,他们正在巷子口那边贴通缉令。 最近通缉令多了好几张,平时这巷口几天也不容易贴上一张的,但是最近巷口已经贴的密密麻麻的了。 江湖最近的不平静,从那些通缉令上就可见一斑。 李静怡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她对于这个东西倒也没什么感觉,毕竟她知道自己恐怕在成年之前是没办法闯荡江湖的。 她平日里就一直待在这个小小的医馆里面,好像跟整个江湖离得很近,却又像是隔了一层永远都触碰不到对面的镜子。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了敲窗户框,李静怡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那边看着她。 李静怡对他挥了挥手,男孩子就哒哒的跑了进来。 齐大夫也在百草堂里面记账本,那个男孩子跑进来之后就开始帮李静怡处理药材,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有些笨手笨脚的,不过在李静怡的慢慢教导下,也渐渐的上了手。 屋子里安静的过了很久,然而就在这时,百草堂门口的那个小小的风铃响了一下。 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唉,您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吗?”齐大夫连忙抬头,放下了手中的账本道。 那个人进屋之后,目光在李静怡和瘦高男孩子这两个半大孩子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样子同样弱鸡的齐大夫身上。 李静怡突然间觉得自己的鼻子闻到了一些古怪的味道,她又皱了皱鼻子,确认这味道的确是血腥味。 她目光隐晦的看向了刚刚进来的那个“病人”,那人走了过来道,“我身上受了些伤,你帮我包扎一下。” “好的。”齐大夫立刻去拿绷带和伤药,那个人又哑着嗓子道,“等等,去后面包扎,我不想让别人打扰。” “没问题。”齐大夫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这医馆大门经常敞开,外面行人来来往往,如果是身上有伤需要脱衣服,那确实是容易被路人看见。 李静怡一直警惕的盯着那个人,就在齐大夫要去后院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等等,齐大夫,你忘拿剪子了。” “唉,对了,我怎么把剪子忘了。”齐大夫笑道,“最近怎么糊涂了。” “你们先过去吧,我找到了就给你们拿过去。” 齐大夫跟那个人到后院去了,李静怡拿到了剪子,然后悄悄的溜进了后面的屋子里。 齐大夫已经帮那个人把身上的衣服解下来了,那个人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他的头上也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现在血还没有凝结,上面看起来血淋淋的。 齐大夫手中也很利落,这种伤不算大事,经常有江湖人会敲百草堂的门,很多人受的伤都很严重,齐大夫一般都不会多问,包扎过后就让他们走了。 这种江湖人如果不帮他包扎也不太好,因为他们会记仇。齐大夫一般情况下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静怡帮他把剪子放下的时候偷偷的借用旁边的水壶反光看了一眼,她的这一招是阿折教的,能够最少的引起他人的注意。 她也只不过是担心齐大夫才跟过来的,想着没什么事就走,毕竟齐大夫一点武功都不会,她把齐大夫扔在这里不太放心。 不过当她看着水壶里那张脸的时候,突然间眉头一皱,就在这时,那个人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李静怡立刻整理好了表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李静怡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心脏狂跳,她心说屋子里面这个人……好古怪!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而且这人给李静怡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她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看见过了,好像就是最近,但是她就是想不起来。 李静怡跑到了大堂,那个小男生还在那里收拾药材呢,看见李静怡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然后开始拼命的拿剑,那小男生被李静怡的样子吓得整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李静怡在做什么。 “等等……”李静怡拿到了剑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可能打不过那个男人,因为她刚刚随意的看了这人一眼,就被那个男人给察觉了。 李静怡拿着剑,茫然的站在大堂中央。 现在百草堂除了齐大夫和那个小男孩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人了,万浮莲和萧翰两个人出去撒狗粮去了,这倒是李静怡最为放心的一点。 毕竟在外人看起来萧翰还算蛮厉害的,但是李静怡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家伙来了除了拖后腿以外,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 李静怡就在心急的时候,突然间一抬头看见了巷子口新贴上去的通缉令,然后忽然间猛地一激灵,彻底站在那里不动了。 “……静怡?”小男孩戳了戳李静怡,“你……你怎么了?” 李静怡呆了半晌,忽然间直直的冲到了街上,然后拼命的敲对面的门。 “阿折?阿折?”李静怡在外面喊到,过了一会,阿折推开了门笑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出,出事了。”李静怡一脸的焦急,“百草堂,出,出大事了……” 阿折的表情猛地严肃了起来,他看着李静怡,心中疯狂的回想花船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花船最近在江湖里面形式很严峻,阿折虽然现在天天待在店里,但他其实一清二楚。 这会李静怡过来急匆匆的找他,他脑子里一瞬间想的就是——莫非是百草堂这个据点暴露了? 还是有六扇门或者天易楼的杀上来了? 一想到有天易楼的杀上来,阿折也有些怂了。他看着李静怡,忽然道,“你……你手里有没有贵重的东西,就是簪子……或者是步摇一类的……” “什么……什么东西?”李静怡一脸茫然。 阿折挠了挠头,他倒是想找花船帮忙,可惜他在花船里就一小喽啰,可能都没人搭理他。 不过李静怡的那个萧翰哥哥身份不挺特殊的吗?说不定给过他什么信物。 李静怡愣了一会,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小金花道,“我就……只有这个。” “唉!就是这个。”阿折喜笑颜开的接了过去,“你早说啊,早说不就完了吗。” 他说着就从门口跑了出去,“等会我!我一柱香以后就回来!” 李静怡张着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着飞奔离开的阿折,突然间觉得有些玄幻。 …… 她心想,不会是阿折这家伙……害怕殃及池鱼,所以偷拿了她的金子,然后意图逃跑了吧? 少主驾到 百草堂里, 齐大夫帮那个人包扎完毕。他虽说见过不少刀口,但是眼下这人的刀口未免也太深了,他中途觉得应该用点别的伤药, 就对这人说:“您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前面拿点伤药。” 齐大夫说完就想着先离开一下,结果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那人警觉的问, “你要去哪?” “呃……”齐大夫茫然的道, “大堂?” “不用了,你就用这个就好了。”那个人说着就强行拽着齐大夫坐了下来。 “啊……”齐大夫被拽回来以后有点懵。 他被拽下来之后,看着那人深可见骨的伤疤, 又看了看那人的面相, 略微迟疑了一下。 然后他没有敢多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包扎了起来。 …… 李静怡在门口等了阿折半柱香的时间了。 她心想完了,这会阿折应该是已经快坐上船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彻底追不上他了。 李静怡觉得自己这会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傻子,她想了想,又重新折回了百草堂里,把自己的剑重新抄了起来。 这会功夫去衙门找人估计也不赶趟了,衙门离他们这很远,等到人找回来, 齐大夫说不定都已经凉了。 阿折这会正快马加鞭的赶去花船最近的联络地点——某个胭脂铺子。 他之前每次传递消息都是来这的,不过他这么大白天的过来找属实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门口正负责招呼的伙计认识阿折, 连忙来了一个人把他拉了过去。那个伙计对阿折道,“怎么大白天就来了?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有事,急事。”阿折气喘吁吁的靠在柜台上面说道。 “别闹。”那个人对阿折翻了个白眼,“今天店里忙着呢, 这不最新做了一批脂粉吗,客人都快把店里挤爆了,别瞎开玩笑啊。” 阿折终于喘匀了气,他看着低下头又开始拨拉算盘的小伙子,面无表情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拍到了桌子上。 “什么东西啊……”那人听见阿折把东西拍到桌子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块金子或者银子,就笑着说:“你也是来买脂粉的啊……早说啊,又不是不能给你留,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低头看见了桌子上面的那块小小的金子,嘴边的笑容就忽然僵硬在了那里。 阿折挑了下眉毛,蛮新奇的看着这人的表情变化。 ……两分钟后,脂粉店集体打烊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跟在阿折身后的几个人冲着他喊到,“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就不能跑的更快点?” “喂,我还要怎么快!”阿折迎着风道,“不过你们这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到底给你们拿了什么啊?” 阿折属实是没摸清楚这群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还跟他说别闹,等到他把那朵金花拿出来以后,这群人就跟疯了一样。 脂粉店里面直接冲出了几十个人,阿折看着都觉得有些心慌,这地方他也来了好几次了,愣是没感觉出来里面藏着这么多人,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天易楼前杀手像是吃干饭的。 “我到底给了你们什么东西?”在一片混乱之中,阿折突然抓到了重点,“不就是花船的信物吗?之前也不是没看见你们用过,干嘛表现的这么激动?” “那个不一样。”旁边的人的道,“你拿的是个特殊的信物。” “特殊的信物?”阿折一脸迷茫。 “谁给你的这个东西?” “一个……小丫头片子啊。” 阿折的迷茫一直持续到了那群人赶到了百草堂,此时此刻李静怡已经不在门口了。 他尝试着听了一下四周,发现后院有声音。 阿折皱了皱眉,这声音听起来倒并不太激烈,不过的确是刀剑的声音。 好像……没几个人啊,这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本来他以为会有一堆人呢,毕竟天易楼如果真的来抓他这种级别的人,就不可能只出动一两个。 阿折的脸上莫名的就有些尴尬,他看着周围的几个人,心里忐忑的想是不是他搞错了什么,但是眼看着周围那群人早就已经谨慎的开始布上了阵,悄悄的朝着百草堂逼近,他揉了揉鼻子,忽然觉得自己多余。 那种谨慎且专业的态度就像面对着一场围猎一般,让阿折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着这群人小心翼翼的态度,突然间觉得下面要没个什么绝世高手什么的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他们…… 后院里,李静怡和那个满脸狰狞的男人正在对峙,两个人的眼神都十分的冷酷,那个男人笑着道,“没想到啊……我看着你是个半大孩子就放跑了你,原来真正的高手在这里。” 齐大夫此时此刻正躲在李静怡后面瑟瑟发抖,那个小男孩也走了过来,也跟着齐大夫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俩先出去。”李静怡声音非常冷静的道。 “不,不行啊!”齐大夫道,“我们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刚才李静怡在门外偷听了半天,最后听见里面声音不太对,就装作进去送水,实则是利用那人没对她产生什么防备,趁机阴了对方一手,这才把齐大夫救了下来。 当时齐大夫已经满头冷汗了,并且在极力的拖延包扎的速度,拖延到那个人都有些不耐烦的地步。 因为齐大夫也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生怕自己给这个人包扎完了,这人回头就过河拆桥,然后杀了他。 这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李静怡这会倒是不打算把对方给放跑了,因为这人就是之前贴在墙上的通缉犯。 此人作恶多端,如果现在把他放跑,那他一定还会做其他过分的事情的。 而且李静怡记得那通缉令上面写这个人几乎都不会留活口,如果这人要是不小心跑出去了,那…… 那人看着李静怡,表情有些鄙视,似乎是在嘲笑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敢过来,但这鄙视中又带着一丝凝重,毕竟……李静怡这路数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点奇特,他暂时还不敢怎么对李静怡动手。 李静怡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动手,齐大夫在她后面喊,“先不要冲动啊静怡!我们再等等!” “呵呵,晚了。”那个通缉犯冷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倒是要让你今天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静怡!”齐大夫喊着,他还没等出声,就看见李静怡已经跟那个人交起手来了。 “你先出去。”齐大夫插不上手,就转头哆哆嗦嗦的先给那个小男孩开了门,却转眼就看见一柄飞刀直直的扎到了门框上。 那个正在跟李静怡缠斗的通缉犯冷冷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看的齐大夫骨子里都跟着寒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是全完了。”齐大夫满脑袋乱糟糟的想,这会萧翰呢?华荣月呢? “咱们现在下去吗?”房顶上面的人商量道,负责这次行动的人想了想,点了点头,“还是现在就下去吧,以免夜长梦多。” 李静怡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灵活,熟练的在刀剑之间来回跳跃,不过她能感觉到对面那人恐怖的内力。 她的剑法不错,但跟这种人比内力就绝对会输了,尤其是一旦被这个人的内功给伤到,后果绝对会非常的严重。 李静怡小心谨慎的避开那人的掌,但偏偏还是不小心被蹭上了。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喉头就一甜,隐约一股血气从胸膛之上涌了上来。 “小丫头,今天我教你一件事。”那个通缉犯在李静怡对面笑着道,“你属实有一番实力,不过……可惜生在了这么一个小地方。如果你生在大门派,那少不得就是那里的天之骄子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李静怡冷冷的看着他。 “江湖上可不是天赋好就能成名的,有时候还需要些运气,更重要的是一些背景和实力。”那个人冷笑着道,“不过这些东西你知道的太晚了,下辈子知道的尽量早点……” 那人的刀举了起来,反射出了冰冷的光。 齐大夫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多看,旁边那个还没跑出去的小男孩这会也缩在他的旁边瑟瑟发抖。 就在两个人紧张的谁都不敢睁眼的时候,面前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四周像是起云了,一片阴影遮挡住了面前的阳光。 齐大夫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偷偷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面前,最先进入眼睛里的,是一个姑娘的身影…… 李静怡谨慎的看着院子当中。她刚准备蓄力来跟对方拼上一招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又来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也不敢说话,不过这些人应该也不是跟那个通缉犯一伙的,因为刚才一个人过来的时候直接将那个通缉犯制服了。 一个长的高瘦,沉默着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静静的看着李静怡,李静怡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也只能安静的看着他们。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即使是对江湖再没有常识的人,看着这群新来的人,也能感觉到他们那种刀口舔血的气质。 那个高瘦的男人看了李静怡半天,就在李静怡忍不住问出“你们是从哪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他向李静怡伸出了手,掌心向上,里面托放着一朵花。 历史的变化与不变化 历史就像上辈子一样, 几乎分毫不差。 华荣月其实是一个很拒绝做无用改变的人,尤其是这种太过巧合的事情。 毕竟易玲珑重生,她又穿越过来的事情挺邪乎的, 华荣月说不上是迷信吧,但隐隐约约的觉得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似乎也是命运的一种安排,仿佛就是命中注定一般。 她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那个男人的手下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瞬间心里落了地。 屋子里面的气氛还是十分沉重的, 大家都听得出来花面话语中那种很强硬的想让他们闭嘴的态度,即使是一开始觉得这件事没什么的人, 此时此刻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后来还是有人勉强打破了沉默, 蝴蝶女端起酒杯来, 对着周围的人道, “大家都愣着干什么,喝酒啊。” “啊?好,好……”周围的人这才将酒杯端了起来, 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原本还跪在地上的陈厉也被人拉了下去, 然后强硬的按在了座位上。 华荣月的视线终于从那个屋子里收了回来。 “唉?他们又坐下来喝酒了。”真姐在华荣月的耳朵后面小声的说到。 “没事了,咱们回去吧。”华荣月又拉着真姐往来时的路走,真姐被拽走的时候还一脸迷茫。 她总觉得这一来一回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七娅在屋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听着花面跟着众人聊天嬉笑的声音,心终于慢慢的落回了肚子里。 以她来看……这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林七娅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想当年她还在外面闯荡的时候, 就不止一个男人为了她而发下毒誓, 或者赔上性命。 林七娅表面上对这些男人都是带着笑的,内心里却非常的鄙夷,甚至有些人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下。 她柔柔的靠在花面的胸口, 心里却在冷笑着。眼下,花面也只不过就是和那群男人一样罢了。 倒是那个华荣月…… 她忽然想起来华荣月看向她时,那种可怕的眼神,忽然又笑了起来。 …… “华镖头真的在这里吗?”黄娇好奇的问。 路留生跟在她的身后,一脸淡定的说:“肯定的,不用担心。” 他们俩走到了花街最繁华的那段小道上,看见不少人都抬头朝着上面指指点点,路留生这种凑热闹的自然就要上去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刚才有个身手特别厉害的人,拽着一个姑娘,一下子就飞到最高的那个楼顶上了。” 黄娇听了以后转头看向了那个屋顶,满眼都是惊讶,她道,“那这人得飞多高啊……” 路留生听了这句话之后倒是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黄娇可谓是看见什么都觉得特别开心,毕竟花街的确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 过了会,路留生忽然对正低头挑着一支簪子的黄娇道,“咱们俩回去吧。” “唉!”黄娇诧异,“等会……咱们不是来找华镖头的吗?怎么连见都不见,就转身要走了?你这个人啊,真的是……好歹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也没什么理由。”路留生摇着头道,“反正这个理由……是绝对不能跟你说的。” 路留生和黄娇在街上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而华荣月这边则是掐着时间,看着天上。 凌晨的时候,天上应该会放出特别漂亮的烟花,她准备趁着这个时间跟易大佬说一声生日快乐。 老实说今天晚上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情其实挺丧气的,让人心里有种隐约的直觉,尽管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目前的花面某些境遇和上辈子的易玲珑在逐渐重合。 华荣月刚才在说话的时候也不清楚易大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不过看着上辈子的事情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心里多少应该会有一些失落的吧,尤其是在生日的这一天。 一直到了零点的时候,天空上空,一朵巨大的烟花升了起来,华荣月看着那烟花,小声的在心里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阁楼里面正在喝酒的花面听见声音,也抬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在他的阁楼里,大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下面还在僵持着的黄娇和路留生两个人听见了烟花的声音,同时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天空,争执的声音也就渐渐的小了下来。 某个巷子的角落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安静的站在阴影处,等听见天空中那烟花炸开的声音后,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然后消失在了巷子里。 华荣月看着那逐渐消失的烟花,听着耳边真姐兴奋的欢呼声,刚刚那一秒烟花的声音太大,她没听清易大佬有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不过这一天的末尾,总算是有个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地方了。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上辈子生日宴的凌晨时分,易大佬在和吴妄言吵完架之后,是一个人自己度过的。 …… 黄娇和路留生疑似吵架了。 ——这是华荣月从花街回来之后发现的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华荣月心里有些好奇,她心说这两个人吵什么架? 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吵架也完全不像他们的风格啊。 她也试图问过路留生,可惜路留生只要华荣月一提起这茬就冲她翻白眼,翻的还格外的鄙视,让华荣月无论想说什么,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干嘛这么对着她翻白眼?她也没做什么啊。华荣月每次看见路留生的这个白眼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问不出来,索性也就不问了,毕竟让人家一直翻白眼也着实不是个愉快的经历。 倒是真姐和黄娇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两个人自打上次见面之后,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时不时的出去一起逛个街之类的,真姐脾气大大咧咧,黄娇有些小姐脾气,但人也挺随和。 华荣月经常聊着聊着就被她们给扔一边了,她有时候心里就会有些小别扭,觉得自己像是被排挤了,毕竟她也喜欢逛街然后买买买,但这两个人每次出门都不带她。 不过华荣月的别扭也就是一瞬间的,她很快就被六扇门那边的事务堆的忙不过来。 很明显,上次在寿宴上面的事情给了那个男人完全不真实的信心,他开始蠢蠢欲动了,并且准备对花船下手——华荣月跟上辈子的时间线对了一下,发现这男人做法还是挺明智的,前提是他遇见的不是一个重生者。 而六扇门那里,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华荣月那天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屋子里面整理着东西,偶尔跟唐柳蕊聊聊天,结果就突然有人要来找她。 她愣了一秒。 找她的这个捕头虽然满面笑容的,但华荣月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在六扇门可不低。她对着旁边的唐柳蕊交代了一声,就跟着那人走了过去。 一路上,华荣月都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一直走到了某个小屋子前面的时候,华荣月才看见跟她一起前来的还有几个熟悉的人。 华荣月的眼神跟周围的其他人微微的交流了一下。 这里面有华荣月熟悉的谷夏,有后面加入“目”的云锦飞,有挺多华荣月只听说过名字,但其实早就有耳闻的人物…… 华荣月没太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被人给一起送进了屋子里。门一关,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屋子的最中央,华荣月就隐约知道今天要商量的事情恐怕是一个大事。 颜盛看着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华荣月知道他可能是因为今天需要宣布的事情比较严重,所以才会用这么一副面孔,但这张脸还是不由自主的让她略微肝颤了一下。 华荣月其实中途领悟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周围有不少人偷偷的围在外面,这个类似于被包围的场景让华荣月更是觉得不妙,尤其是在屋子里面基本上没几个正常人的情况下。 “别紧张。”就在这时,华荣月听见身后有个人悄悄的对她传话道,“事情有些突然,不过大体上来说,是大人跟别人达成了协议。” 华荣月听见这个声音,转过头,跟她说话的赫然就是那位黎蔡。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因为一件事。”颜盛看着下面的人到齐以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在场的人,都是目里面数一数二的精英了,而且所有人都对我们目非常的熟悉。” 下面的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华荣月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云锦飞的大后脑勺,她记得不知道是谁曾经对她说过,云锦飞这个人自打真疯了之后,实力在六扇门里一顿疯涨,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首先,目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打入疯子内部,然后弄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颜盛道,“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清楚的了解了疯子的动向,同时也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 “那就是花面。” 下面的人隐隐喧哗了起来。 “想必大家都认识这个人,毕竟这就是现在江湖上最厉害的蛊王。”颜盛朝着下面的人说道。 他看着人群,目光却不知为何隐隐的投到了华荣月的身上,“经过我们的一系列商讨,我们决定,要培养出来一个属于六扇门的新的蛊王。” 无面 华荣月看见颜盛在看她了, 她只能“下意识”的一愣,让颜盛以为她没听懂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华荣月心说,这是……扶江身后的势力——也就是那个一直躲在帘子后面的男人终于想开了,准备出手了? 可惜啊…… 这人的速度, 比那个男人可要慢了不止半拍。 华荣月知道上辈子江连焕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选为六扇门的蛊王的, 但是在这之前, 他应该早就已经被那个男人给策反了。 所以六扇门或许以为江连焕是被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蛊王, 但他们却并不清楚这位新蛊王早就已经被“寄生”了。 华荣月在心中叹了口气,就在这时, 她听见上面的人说道, “时至今日,能够来到这里的都是有成为蛊王潜质的人, 现在有当蛊王意向的人留下来, 没有的可以跟着旁边的那位捕头出去了。” 屋子里面的人面面相觑,“蛊王”这个词的确是像一个地, 雷一样,震到了在这里的人所有人。 大家一时间都不敢怎么说话,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只能彼此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 陆陆续续的走出去了几个人, 谷夏也在走出去的那些人里面。 “很好。”颜盛点了点头, “剩下的人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 他看了一眼屋子, 长叹了一口气,“谁能够从屋子里面第一个出来,谁就是蛊王了。” 留下的人全都都震惊的抬着头, 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么快就会发生这么一件惊人的大事,而此时颜盛却已经出去了,临走前又看了华荣月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旁边那些围在周围的人立刻走上前来,将这里团团围住,不让旁边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六扇门突然来这么一手,着实把所以人都给惊到了,主要是大家印象里“目”虽然属于六扇门其中的一个比较黑暗的组织,但突然间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确还是第一次。 如果让江湖人提一个让手下人厮杀来换的活命机会的组织,那么绝大部分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天易楼”。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大部分的人心中明了——恐怕花面给六扇门的压力太大,让他们终于承受不住,开始选择了一些极端的做法。 他们终于开始准备对花船下手了。 华荣月还没等周围的人站稳呢,转头就突然感觉到一把刀沿着她的鼻子擦肩而过。 哎呦? 她转头一看,那把刀居然是云锦飞的。 云锦飞的眼神格外的冷酷,在大部分人都还没什么动作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朝着华荣月拔了刀,满眼的都是兴奋。 华荣月侧了下身,她看见云锦飞的眼睛瞬间就变红了,觉得他兴奋过头了点。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了,恐怕云锦飞这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人……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她吗?华荣月的余光朝着周围看了看,发现场中至少三分之一的目光都投到了这里。 看来……六扇门还是稍微有点人性的,不见得真想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如果今天她没办法成功的拿到这个机会……恐怕那个男人就真的不会让她活着回去了。 华荣月想了想,从自己的口袋里也掏出了一把刀。 …… “唉?真奇怪,今天六扇门里的人怎么这么少?”唐柳蕊觉得今天周围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似的,就连门外走动的人都变得少了。 “真奇怪啊……”唐柳蕊好奇的想着,“那些人今天都去哪了呢?” 这个日子好像有些特殊,但除了变得更寂静,更沉默以外,似乎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唐柳蕊坐在这里,一边写着东西,一边看着窗外正在飘过的云彩。 她心中想,好慢啊。 怎么今天华捕头还没有回来呢…… 华荣月跟云锦飞已经缠斗了大概十分钟了,这一段时间里,周围有不少人也都开始互相厮杀着,华荣月也趁机用余光观察了一下。 中途有人受了伤,很快就被旁边的那些人给拽走了,还有些中途害怕的人,也都很快就被拽出去了。 转眼间,在场中的人就少了三分之二。 倒也不是没有死亡情况,那个杀人者和被杀者华荣月还认识,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搭档。本来这两个人一开始还在并肩作战来着,结果突然间其中一个人反水,将另外一个人给杀死了。 由于这事发生的太快,所以外面的那群人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杀人的人站在原地待了一会,等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一片血红。 华荣月看着这双眼睛就觉得瘆得慌,她也一下子知道了这人为什么要杀了他旁边的那个队友了——他恐怕估摸着自己的实力没有办法在这群人之中站到最后,所以先干掉了自己旁边的人,让自己的实力增强。 这种可怕又干脆的手段,着实让华荣月有些震惊了,其他六扇门的人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在这个人身上多看了一点,估计这个人此时此刻已经被不少人记在了本子上。 华荣月也不清楚被六扇门那些人记在本子上的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 不过据她所知,六扇门本来私下里就是鼓励同一小组的人们彼此下手的,在现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或许他们还会鼓励这种做法? 但华荣月是不会冒这个破人设的风险的。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别人出手,包括一直以来都在疯狂的朝着她进攻的云锦飞。 华荣月最多也就是用刀格挡一下。 但她坚决不对他们动手。 …… 十八亭的某个小屋子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听着手下人的话,过了一会后,随手一挥,让那人退了下去。 就在同一间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坐着,这人居然是六扇门失踪了好长时间的赵烨。 “六扇门今天好像少了不少人啊。”面具下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熟悉,语气里带着种一如既往的戏谑之意。 “你说……他们今天都去哪了呢?” “他们……不是去找花面的麻烦了吧?”赵烨小心翼翼的说道,“但是花面这个人不是很可怕吗……你上次跟他交手都没讨到什么好。”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江连焕一脸不屑的敲了敲桌子。 “什么叫没讨到什么好呢?那明明是平手好吗?” 门外就是十八亭那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街道,江连焕和赵烨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小小的街道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 谁也想不到昔日名震江湖的江公子居然会待在这个小地方,更没有人想象到那么张扬的江连焕居然成为了一个每天都戴着面具的人。 “唉,对了,你前天干嘛去了?”赵烨突然间问了起来,“我前天去找你来着,结果转了整个屋子都没看见。” “去送了一个东西。” 江连焕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就没有再往下提。赵烨虽然想知道点别的,但也只能闭上了嘴,委委屈屈的样子。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你说。”赵烨又翻了翻桌子上面的情报,突然间看见了什么,抬头对着江连焕道,“有人好像看见华队长今天也被别人带着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江连焕原本还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来回晃悠呢,听见这一句话时就突然沉默了下来。 “怎,怎么了江队长?”赵烨纳闷的看着江连焕道,即使是今天,他也习惯性的叫江连焕江队长,就像当初在全安镇时候一样。 ……虽然现在江连焕还强行扣押了他,既不让他回六扇门,也不让赵烨把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他们真的看清楚了那人是你华队长?”江连焕问道。 “对。” 赵烨发现自己在说完了这一句话后,江连焕立刻就变得坐立难安了起来,好像心中有事,恨不得到处来回走,但是却最终只能呆呆地坐着。 老实说赵烨跟江连焕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 他看着江连焕此时此刻戴在脸上的那张连五官都看不清楚的面具,忽然间道,“江队长,你……有什么心事吗?如果你有什么心事的话……用不用跟我说一说?我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我嘴巴很严,绝对不会往出说的。” 赵烨问了这一句话以后,本来也没打算听见江连焕会对他说些什么,毕竟……那可是江连焕啊。 可是今天的江连焕却有些一反常态。 江连焕坐在那里半天,突然间开口道,“你说……如果一个人好不容易获得了他想要的自由,甚至可以算是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却突然发现本来需要由他遭受的厄运被他的朋友顶替了,那这个人……他该怎么做?” “呃……”赵烨听完这个问题沉默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后突然抬起头来问,“你怎么就能确定是被他的朋友给顶替的呢?” “因为……”江连焕又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其实在这之前这个人就有了一丝察觉了,但他的性格比较多疑,所以当时他没怎么敢相信他朋友。” 赵烨听见江连焕的回答后,又低头沉默了半晌。 “算了,问你这个笨蛋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江连焕把面具掀开了一半,自顾自的喝了口茶,“你还是消停的在屋子里待着吧,我再出去看一眼。” 江连焕走后,赵烨依旧在屋子里面坐着,过了很久,他才拿起了桌子上面的纸看了一眼。 “是……华队长吗?”他喃喃的道。 人死不能复生 华荣月一直将自己的实力保持在一个能够让云锦飞觉得自己会赢, 但却一直打不败她的地步。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人渐渐的都退场了,到了最后,场地中央也只剩下了那么几个人。 华荣月朝着周围看了一圈, 忽然就明白颜盛为什么走之前特意看了她一眼了, 因为剩下来的这些人明面上还真没有一个能打的过她的。 她又仔细的琢磨了一圈, 貌似六扇门一直以来最能打的那个还真的就是江连焕。 云锦飞算是一个意外, 华荣月怀疑如果要是没有这辈子的这些破事的话,他怕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但云锦飞的身手也就到此而已了而已。华荣月试了一会后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半路出家的, 没有江连焕那个从小疯的带劲。 如果江连焕在这的话, 恐怕以云锦飞的这个身手在江连焕的手下支撑不过五分钟。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江连焕要是还“活着”的话,那么这件事想都不用想就应该是江连焕的了, 所以今天突然把她叫过来……是要搞哪出呢?华荣月在心里想到。 “不知……您意下如何?”在场地的最中央, 一处高台之上,有两个人正坐在屏风后面小声的交谈着, 其中的一个人小声的说到。 “这人……”另外一个人笑了笑,声音里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讥讽, “你挑中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对。”这人语气温和的道, “我一直觉得他才是蛊王最好的人选。” 如果华荣月在这里的话, 她一定会觉得这两人声音都非常的耳熟, 其中一个分明就是那个男人, 另外一个是将华荣月带到六扇门的那位大佬。 但此时此刻, 这两人说出来的话倒有些出人意料。 一直给华荣月说话的那个正是让华荣月进了六扇门的人。 而“那个男人”则是一直嘲讽着他的眼光,说他怎么会挑中了华荣月这么一个废柴。 “我不否认这人的武功不错。”那个男人讥笑道,“但是有个最致命的事情……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并不是一个疯子?” “华荣月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另外一个人说道, “虽然我不否认,他在六扇门的存在感一直不算太高,但是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很长,所以我清楚,这个人身上有着巨大的潜力。” “得了吧。”那个男人冷笑道,“这人连疯子都不是,你能保证他在变成疯子之后不会失控吗?” “是的,我能保证。”另外一个人语气温和的说道。 过了会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况且……让他在六扇门的监视下走火入魔,不是更容易掌控吗?” “就像江连焕一样?” 华荣月和云锦飞又交了一下手,刚才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足以让华荣月直接杀了云锦飞,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放过了他。 “其实江连焕是我心目中最合适的孩子。”那个男人感叹道,“可惜了,他没能活到这个时候……” “您觉得花面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计划吗?” “他一定知晓了。”那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说道,“毕竟当初他可是亲手杀了江连焕……” “唉……” 华荣月对于楼上的谈话似乎若有所觉,不过这场子的构造本身就挺奇特的,比较聚音,而场外的声音传到里面就会缩小。 她只是隐约觉得那个男人应该也同样来了这里,但是他在聊些什么,华荣月也听不到。 “我听说华荣月这个人连杀人都不敢,你说他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呢?”过了一会,那个男人忽然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旁边的人淡淡的道,“我本来想着如果他今天真的不愿意留下来……那我也不会强迫他呢。” 云锦飞对华荣月几乎每一招都是杀招,终于,华荣月忍不住,对他动了手。 她干脆利落的将云锦飞的刀踹飞了出去,刚好打在了旁边一个想要对她出手的人身上,然后又直接将云锦飞的双手反剪,按在了地上。 “啪,啪。”就在这时,华荣月忽然听见有几个鼓掌声从楼上传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朝着那边忘了过去,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脸。 那个男人现在正站在楼梯口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同样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他的面孔。而就在这时,周围的那些六扇门的人们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似乎是那个男人被人看见了脸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你们下去吧。”那个男人反倒是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而是隔空指了一下华荣月,“把他带上来。” 然后他又指了下云锦飞,道,“他也留下。” “是!” 华荣月这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就直接被人拽起来带上去了,去之前,她看见云锦飞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上铺了很软的地毯,熏的是龙涎香。华荣月走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了熟悉的屏风,几乎就在那一刻,她的脊梁骨都跟着抖了起来。 我去,这俩人居然凑到一堆了? 华荣月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俩人的身份背景应该相似,而且说不定还是哥俩,但是看见这俩人同时出现在一起,竟然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她来到两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故意没去看那个男人,假装自己今天是头一次见到他。 “华荣月,你来了啊,坐。”屏风后面的男人语气倒是温和了下来。 华荣月在他面前坐下,屏风后的男人道,“来,华荣月,认识一下这位大人。” 听见这话,华荣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男人身上,结果看他“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哎呦,有意思了,爷你今天玩得是什么剧本。 华荣月也假装不卑不亢的扭过了头,并没有搭理那位“看她不顺眼”的大人。屏风后的男人笑着道,“你不要看他这副脾气,其实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能对一个废物做什么?”那个男人忽然插话道,“我事先说明白,如果让这家伙当蛊王,那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您还不同意……您就差直接让她上去跟花面掰头了。华荣月心里默默的吐槽。 她算看出来了,感情这位大哥演戏就讲究一个真实感,这是把对华荣月的嫌弃演绎的淋漓尽致,生怕让别人看出来华荣月跟他有一丁点关系。 既然如此,那华荣月也就演的像一点。 “对了,华荣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忽然间,屏风后面的男人说道,“你为什么……选择留下来呢?” “唉?”华荣月抬头一愣。 “我很好奇,因为以你的性格,我本以为你不会对蛊王这个身份有什么向往的。”屏风后面的男人笑着说道,“所以……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她还真的没想过。华荣月在心里挠了挠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蛊王是铁板钉钉的事,这会倒是突然把她给难住了。 如果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华荣月的确觉得这有些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是瞎说的话……又很容易被别人发现。 尤其是在这两位大佬面前。 华荣月不经意间抬了下头,刚好看见那个男人也在看她。他的表情一直是强行绷着的,让人觉得很危险,很有压迫力,但华荣月能够看出来他其实现在正在用一种戏谑玩味的眼光看着她。 如果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那个男人的地盘上,这人早就已经流露出自己恶趣味的一面了,恐怕会直接大笑起来。 这人估计也是在等着看她的热闹呢。 华荣月这会倒也没怎么生气,毕竟这个人更无理取闹的时候也有,每次都美其名曰是想要锻炼一下华荣月,其实华荣月自己也清楚,她如果回答的稍微有点差错,恐怕第二天她就能上六扇门的阵亡名单。 此时此刻,她说出来的答案如果要是不能让“那个男人”满意,恐怕他能当场拆穿了华荣月。 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因为我想见一个人。” “你……想见谁?”屏风后面的那个男人恐怕也没料到华荣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蒙住了。 “我想见一个人,然后亲眼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华荣月轻声的道,“我不相信他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我不能亲自见到他,亲口问问他,那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屏风后面的男人听了之后就沉默了下来,华荣月的眼神又趁机和那个男人接触上,就看见他竟然笑着对华荣月轻挑了一下眉毛。 呵,这个人的恶趣味啊……华荣月转过头来漫不经心的想,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恶趣味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屏风后的男人沉默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以至于旁边的人甚至都开始在猜想他在做什么。终于过了许久,华荣月听见他长叹了一口气。 她听见那人缓缓的劝道,“华荣月,你想开一点。” “人死……不能复生啊。” 论一个人的登高和坠落(?) 这啥意思? 江连焕所有的字都认识, 但是组合起来却发现自己懵了。 他朝着旁边看了看,忽然觉得有些玄幻,跟他聊天聊的好好的人, 刚刚还揍了他一顿的人,这会却开了个赌局押一会他被谁砍死, 而且笑的跟个向日葵似的。 花面看了那个牌子半天, 似乎是在欣赏一样,然后转身就朝着楼上走过去了,江连焕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 这酒楼就在赌坊的对面,那边刚刚公布了第三个赌局,花面就上去了,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毕竟刚刚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就已经够显眼的了,这会重新出现, 原本就正在找他的人也自然而然的发现了他。 “唉?刚才上去那人……”花面上去这一路上,有不少人忽然间想起来了他是谁。 这不是刚才第二个赌局的美人吗! 许多人都看着“她”慢慢的上了楼,江连焕尽管觉得这会自己跟上去一定会众人瞩目,不过一咬牙,还是跟着上去了。 花面对于这样的场景镇定自若, 当然江连焕觉得以他的性格, 他说不定会格外的喜欢这样的感觉,让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这是个格外自恋的人。 花面进来的一瞬间,楼上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整齐划一, 跟在后面的江连焕都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颇大的压力。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在花面的身后看见了一张空了的凳子,迅速的抢占了过去,二话不说的就先坐下。 刚刚看见花面回来喜出望外,特意去后面换了身衣服,准备一会等花面回来后直接就看见花枝招展的自己,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位置被某个五大三粗的男的给占了的某花船大美女,“……” 搞什么,神经病啊。 花面转头看了一眼江连焕,华荣月觉得易大佬这会应该十分的嫌弃他,明明那个位置就是给小姐姐坐的,因为在那个位置上,花面刚好一伸手就能搂到旁边温温柔柔的小姐姐,堪称是个绝佳的地理位置。 结果这会坐上来一个装傻的江连焕,就非常想让人把他再揍一顿。 但易大佬这时是不能出手的,因为下面挺多人都在看着,出了手就不是可可爱爱的小仙女了。 江连焕也是坐在那半天后,才发现身后有个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小姐姐皱了皱眉,“干嘛啊?一直盯着别人,神经病啊。” …… “这第三个赌局是什么意思呢?”颜盛看见第三个赌局的时候,脑袋也懵了一下。 不止是他,这条街上所有看见这条消息的人都懵了一下,刚才喝多了的人这会酒都醒了,原本追美女追的满大街乱跑的人也都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心说这是要出事了,赶紧想办法趁出事之前跑。 这第三个赌局跟前面两个赌局的画风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给人的感觉就像原本吃一顿大餐吃的好好的,最后突然端上来一盆生肉一样。 这是“好好招待”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他”到底代指的是谁啊?为什么这个赌局没有写名字,只用了一个“他”来代替呢? 原本正在街上疯的那些普通的江湖侠士们这会都在想方设法的出去,有人已经喝嗨了,还在街上乱跑呢,都被人好心提醒了一下,“别喝了,要出事了,快跑。” 这些人能不能跑就不知道了,但颜盛肯定是不会走的。 当街上的人一点点减少或者躲起来的时候,站在街边的他就显得显眼了起来,其他还有一些人同样站在原地没有动。 颜盛四处的打量了一下,好家伙,挺多人他都不认识,这些人也都在互相打量着,这就难怪花面拿出的第三个赌局居然是那样了。 ……原来他也知道今天想要杀他的人很多啊。 颜盛看见街道的对面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他的打扮非常像专业的杀手,那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花面。 不得不说,这个人给颜盛的感觉很危险,他想了想,也跟其他人一样默默的退到了某个隐蔽的地方。 原本以为今天只是鹬蚌相争,但却没想到“渔夫”还挺多。 “你看什么看?我是奉了花面大人的命上来的。”楼上,江连焕小眼一瞪,小腰一直,说不出的理直气壮,把美女气的够呛。 他转头就一脸谄媚的对花面说:“您歇歇,我保证我干活干的事最干净利落的,端茶倒水捏腰捶腿,这都用不着别人,我一个人就能全包了。” 能不能稍微有点节操啊…… 他们俩在楼上的对话传不到下面,倒是有不少临时走不脱的江湖人在偷偷的打量着花面,毕竟也走不脱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四处看看,而刚刚第二个赌局的美人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眼中最好的观察对象。 当然,危机是危机,美人是美人,在大部分人眼中,美人总是无辜的。 许多人还有些担心,美人就高高的坐在那上面,目标非常的显眼,万一一会打起来不小心被波及到了怎么办。 也有人暗搓搓的想今晚这么一出是不是就跟美人有什么关系,毕竟江湖里面除了恩怨仇杀,也就只有英雄美人的故事永远都不过时了。 从人流逐渐变得稀少的道路尽头走过来两个人,正是刚刚从医馆里出来的路留生和黄娇,街上行人虽然变少了,但也并不是没有,毕竟人这么多,总有反应慢上半拍的。 路留生走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一脸稀奇的说:“唉,怎么人变得这么少了?他们都去哪了?”黄娇道,“他们去哪都好……就是你能不能把那只虫子关起来,它都带我们溜了整条街了。” “跟着走走吗,走走也不损失什么。”路留生小声的说道,他忽然眼光一闪,“唉,动了动了,开始往上面飞了,你看!” 黄娇转过头来看了虫子一眼,发现它居然真的变了方向,刚才一直都是慢悠悠的往前飞,这会忽然往上窜了一截。 她也觉得新奇,跟着虫子走了过去,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个酒楼的入口处,整个酒楼金碧辉煌,旁边是搭在酒楼外的螺旋而上的台阶,底下站了一排人。 “我去……”黄娇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这么多人怎么看都是不好惹的啊,路留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说了半天见没人回答,转头一看路留生居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把头型也理了理,连忙问,“你干什么?” “嗯?到上面去看一看啊。”路留生坦荡的说道。 “等等,你准备怎么上去?”黄娇当时就懵了,路留生很随意的说:“就那么上去。” 说完,他就一个跟头窜了上去,很果断的就越过了下面守门的那些人。 黄娇在下面瞬间傻眼,她轻功还没路留生那么好,还生怕一会那些人找不了路留生的麻烦,回头找她的麻烦,连忙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说:“啊啊啊路留生我跟你没完!你都让人家捅了那么大一个窟窿,为什么还这么能跑啊!” 路留生上去的时候是非常轻松加愉快的,甚至都有些想笑。 因为尽管黄娇这会在拼命的骂他,尽管从外人看来他的行动也确实像脑子进水了一下,但路留生还真的不想理他们,毕竟…… 华荣月唉!那上面可是华荣月唉。 就他那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他都准备一会见到他本人,直接从他的后背上来那么一巴掌,一定要用力,最好发出“啪”的一大声,响彻云霄,来稍微缓解一下只有他被捅刀了的委屈之情。 好啊,居然躲到了这种地方来,也真是够滋润的啊。 路留生眼睁睁的看着那虫子越飞越快,给人一种猴急的感觉,这就跟每次要接近华荣月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是不知道华镖头来这里干嘛,他一会上去以后能不能借机跟对方问问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是谁,华镖头的消息总是十分的灵通,没准他今晚上就能把这仇给报了。 路留生带着这种心情,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楼,然后一探头,就被一群人给盯上了,他看的一愣,心说人这么多吗?这些人怎么都挤在这了? 那只虫子晃晃悠悠的飞了出去,路留生的眼睛随着它一直走,慢慢的朝着里面去了,飞着飞着……就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原本正在有悠闲的品着茶,看见这只小虫子的时候,轻轻的用手将它捏了起来。 这只小虫子死死地扒着他的手指,死活都不放手的那种,远远的看着,倒像是戴了个虫子样式的戒指。 路留生震惊的看着那个人修长的手指,还有他那张面具,以及那个人背后坐着的江连焕,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稍微有点上头。 他转过头来,和路留生来了一次轻微的对视。 路留生默默的松了手,表情冷淡,在一群人的注视下,默默的,默默的,滑了下去…… 刚准备跑,还没跑远的黄娇发现路留生怎么去而后返了,就关心的问,“怎么了?” 可爱的孩子 楼上的人默默的坐着,过了一会, 江连焕忽然说:“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来了又下去了?” ……满屋子的人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路留生在下面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 黄娇原本想拽上他赶紧溜的,但是刚走了没几步, 又停了下来。 路留生在那里喃喃自语的道, “我刚刚可能没看清楚, 我一定要上去再看一次……” “喂!”黄娇一把拽住了他, “你想死吗!快走。” 华荣月在上面看着易大佬手里捏着那只小小的虫子, 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又伸出手来拨了拨它的翅膀。 这虫子看起来纹丝不动的停在她的手上,她玩了一会就觉得没劲了, 干脆让它就继续那么待着,没有动它。 华荣月现在满头冷汗。 她偷偷的转头看江连焕,生怕他看出来什么, 没想到他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感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让华荣月直呼心理素质好强。 但刚刚下去的那个路留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华荣月明显感觉到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可眼下的这种状况, 她也不能亲自出面去解释。 屋子里似乎寂静了一会, 江连焕开口打破了宁静,道,“我想请问一下,这第三个赌局……到底有什么含义?是……跟我想的一样吗?” 他开口说完, 花船别的人也在悄悄的看花面,其实不止是外人,就连花船内部在看见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也全员懵了一下。 华荣月只把这赌局交代过一个人,那就是赌坊的老板娘。 她当时交代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脑回路是这样的——如果真的到需要用这第三个赌局的时候,那就证明前两个拖延时间的方法已经彻底没用了。 那时候估计她也濒临gg了,所以倒不如用有限的时间来做点有用的事。 首先,华荣月考虑的第一点是如何让疯狂的花船平息下来,她害怕到了她快要死的那一会,这帮人依旧沉浸在没完没了的兴奋之中,所以先给这些人一个当头一棒。 其次,她如果真的出事了,那花船的人绝对不会好过,华荣月得给他们想一个可以度过难关的方法,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 所以思来想去,她就想了这么一个赌局。 而这第三个赌局,她本觉得一定会是一个庄家大赚的场面,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在谁手里。 这么一想是不是还蛮刺激的? 事事难预料,华荣月心想。易大佬这会上来了一定会比她能打的多,但是今天究竟来了多少人,华荣月也搞不清楚。 毕竟她本来觉得来的人只会是六扇门还有他们叫来的人,但现在连林七娅都出来了。 林七娅背后又代表着什么人?华荣月现在想叫清秀小帅哥来问问看,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傻呆呆的等。 颜盛在下面看着上面坐着的花面,皱了皱眉。这第三个赌局让他想不明白,以他对花面的猜想,这个人应该是个性格极其张扬的人的,但是他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赌局,此时此刻也好好的坐在那里,就像等着别人来杀他一样。 这是……一种邀请吗?还是……无声的挑战? 但他刚刚眼看着江连焕就跟在花面的身后上去了,心里有些拿捏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着要不如再等等,等江连焕那边传回来消息再说。 可谁知,他沉得住气,可是别人沉不住气。 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的看着旁边有人一跃而上了那栋楼。 “我去!有人好像要找那个美人的麻烦。” 不得不说,美人还是非常有特权的,所以尽管这会大家都躲在角落里,但是一看见“美人有难”,还是有不少人探出头去看。 花船的人谁都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人走了上来。 江连焕在看见那个人的第一眼就微微的皱了一下眉,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笑了起来。 而那个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也不是对花面说的,而是对江连焕说的。 “江公子居然也在这啊……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呢,没想到江公子人脉居然这么的广……真是让我吃惊。” “岂敢。”江连焕笑着说:“远没有易楼主你厉害。” “居然孤身一人前来这里,实在是令人佩服。” 华荣月“跟着”花面一同看向了刚刚上来的人,就在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华荣月感觉到了吃惊,而且她意识到,易大佬此时跟她也有着相同的情绪。 来的人是个这辈子跟易玲珑关系很深的人,被作为他的替代品而存在的令一个楼主——易孤舟。 他怎么也来了? 易孤舟都没带什么手下的吗?华荣月觉得这点其实挺奇怪的,天易楼怎么说也是个大家大业的地方,不至于连几个手下不给楼主派。 就算是易玲珑这么性格古怪的人,她的身边也总会跟着几个人的。估计刚刚下面的人没人认出来易孤舟,就是因为他只有孤身一人。 这人对于华荣月和易玲珑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但易大佬对他的态度其实还挺好奇的,任何人在发现自己的替代品时,都会好奇一会。 而易孤舟跟江连焕说完了那一句话后,就静静的看着花面,让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猜不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你看看上去的那个人想干嘛?”某个角落里,黄娇在路留生的耳朵边窃窃私语,路留生这会终于有点缓过了神来,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哪知道。” 此时此刻,他有一点点的咬牙切齿。 好你个华荣月啊……还说什么开了个小镖局,是个镖头,没什么人脉和势力……就这么没人脉和势力? 敢情上次两个人在街上见面的时候,华荣月这个人就那么看着他,然后忽悠他的? 要不是有这只虫子,路留生觉得自己还真的就被忽悠过去了,他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嘲讽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朋友之间有些事得坦诚点说。 但话虽如此,路留生一想到那次自己在街上看见花街主人的样子时,还是止不住的感慨——华荣月可真厉害啊,就算是认识的人看了都瞧不出来。 细细想来,好像当时他看到的那个人的脸部轮廓是有那么一丝丝和华荣月相像,但当时他完全沉浸在那人的气质之中,丝毫想不到这俩居然是同一个人。 华荣月这个人……原来背景这么深。 再到楼上这边,易孤舟上来之后,既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花面,让华荣月都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底下那么多人都以为他是要上来揍人的,结果看他僵持在了那里,这会也变得疑惑了起来。 易孤舟看了花面很久,然后忽然说:“你是易玲珑。” 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因为他这句话而看向了他。 花面安静的坐在那里,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他们说这里是你从天易楼出去以后建立的。” 这人……有点意思啊。华荣月想,一上来先不开打,先说了这个,是感觉意难平吗?还是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天易楼的叛徒从榜上给压了下去而觉得丢脸? 这种事情就是这么古怪,上辈子花船没有这么有名,易玲珑也压根不知道花船这个地方,却也是江湖第一人,那时候的她丝毫不觉得天易楼是个多么让人意难平的地方,充其量就是会想象一下有朝一日和吴妄言隐居江湖的时光。 但是回到现在,这个世界上多出了一个花船后,天易楼的楼主居然意难平了。 他这会站在那里,华荣月莫名的感觉他还挺孤单的。 要她说这孩子名字起的就不好,一听就让人觉得命途多舛,改明个起名叫易大壮状况可能就好多了。 天易楼今天可能会有些骚操作,毕竟上辈子他们是这次榜单最大的受益者,如果说别人拿到榜单第一了他们或许还不会那么的怨恨,但是拿到第一的人是易玲珑,一个曾经叛出天易楼的叛徒。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他们的脸上扇了一次又一次,游戏体验非常不好,估计这次让花面删号事件当中,他们也一定派了人来了,只是没想到最终出头的居然是易孤舟。 他站在花面的面前道,“我要赢过你。” 他没有说原因,但是华荣月已经猜了出来。 算起来这人的年纪看起来比当年的易玲珑还要小,估计只是被临时拽过来的替代品,华荣月不知道他的童年是怎么经历的,但是她想在天易楼活下来的人应该都不会很快乐。 “你要杀了我吗?”花面似乎是被逗乐了,但并不是那种嗤笑的意味,而是看见了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一样,单手托着腮,用一种很感兴趣的眼神看着易孤舟。 江连焕问看了看易孤舟,因为他一直在天易楼打探消息的原因,所以他跟易孤舟也是认识的,只是这会,他在对方眼里恐怕和花面也成了一丘之貉。 这孩子也是傻,居然就这么直接闯过来了。 事到如今,江连焕其实有个挺好奇的事情,就是花面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说刚才他也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能够跟花面过上几招的话,那么一顿胖揍下来,他已经认清现实了。 只不过,这孩子恐怕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花面安安静静的看着易孤舟,忽然问,“你一直以来认为的真实,真的就是真实的吗?” 易孤舟皱了眉头道,“……什么?” “……”花面换了个姿势,轻轻的折了桌上的一支花道,“用你的刀来试试能逼我到什么程度吧。” “你如果逼得我出了手……”花面悠闲的看着手中的花道。“那么我每出一次手,就告诉你一个天易楼的真相。” 影帝重逢 华荣月表情极其诡异的出了门。 不知为何, 她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对不起一个人,这种愧疚就好像不小心把某人从五楼一脚踹了下去,然后还扔了块石头一样…… 云锦飞也同样被留下来了, 正所谓做戏要做全套, 那个男人既然看不上华荣月,那就得挑一个他能看得上的人。 至于华荣月……她直接被人带下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被颜盛看了一眼, 那表情几乎就跟她快死了一样。 华荣月被人给带走了,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人要带着她走,等到了地方她才想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她没“疯”,所以需要有人来将她逼疯。 等华荣月一进门, 那个将她带过来的人就一脸笑容的将她放开了, 华荣月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她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道, “原来……就连你也已经被他收买了?” “别说的这么难听吗。”那个人笑着看华荣月道, “我是投了名主,而且就算是大人你……不也跟我是同样的吗?” 华荣月的眉头微挑了一下, 看了看这个人道,“有道理啊。” 那个人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华荣月忽然间又说道, “不过……如果你一不小心死在这了……恐怕也没什么人会知道吧?” 那人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了, 他看着华荣月道, “您何必呢,如果杀了我,回头让别人发现了什么差错,大人恐怕是会怪罪的。” “也是。”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听着那人给她说的一堆嘱咐的话, 类似于这几天让她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要装作虚弱的样子,最好要时不时的装成头疼欲裂的样子,然后又拿出了一把刀。 华荣月冷冷地制止住了他,问,“你拿刀做什么?” “大人您糊涂了?”那个人尴尬的笑道,“您忘了您最开始走火入魔的那几天了?一开始的时候人都是虚弱的,您要是满面红光的出去,那岂不是太过惹眼了?” 华荣月一直冷冷地看着他,把他都看的满头冷汗了,但最终,华荣月还是伸了手,让他在自己的胳膊上来了一刀。 …… 唐柳蕊今天在档案室里等了华荣月一天了,却一直没看见他人。就在唐柳蕊想要下班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间走了回来。 “华捕头,你……没事吧?”唐柳蕊刚笑着出去,结果突然间愣了一下,看着华荣月的脸色道,“你……你这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啊。” “是吗?”华荣月想了想,“还好吧?” “不……真的不是还好的样子。”唐柳蕊一直有些紧张,她终于没忍住说:“华捕头,要不然你还是去看看吧……” “不用了。”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快天黑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唐柳蕊有些懵,她本来今天等了华荣月一天,看着外面的太阳从正中央一直到落山,结果晚上居然等到了一个脸色苍白到吓人的华荣月。 这似乎就像是一个还算平静的美梦突然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结尾。 回百草堂的那条路已经很黑了,华荣月又经过了前几天去买药材的那条路,此时此刻周围的小贩们也都已经走了,就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华荣月很安静的走着呢,就在此时她突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这动静太过明显,让华荣月都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故意想让她知道得了,不过华荣月转念一想,如果按照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好像仅凭着这个动静自己是发现不了。 后面这人对她的实力很了解啊……华荣月心说。 她不声不响的继续朝着前面走着,假装没有发现那人的动静,不过华荣月知道,光凭自己刚刚停顿的那一下,恐怕就已经暴露了。 后面的那条小巷里,一个人安静的站着,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人沉默了很久,刚刚他发出来的那个动静如果是以前的华荣月……估计是不太可能发现的,但刚才华荣月给他的反应却跟他心目中的很不一样。 他先是特别警觉的朝着周围观察了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走着,但其实这人已经听见了,刚刚华荣月的手已经默默的朝着自己的腰间摸了过去。 他想起来刚刚自己听见六扇门的那个姑娘说华荣月的脸色惨败的有些吓人,几乎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他唇色也没比脸色鲜红多少,这人想到这里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想到这里,这人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华荣月在前面走了半天也没看见后面那人跟上来,这人如果要一直不跟上来,那华荣月也不见得会有多紧张了。 她虽说现在外表看起来惨了点,但战斗力却一点也没弱,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无非也就是放了太多的血了,这点伤对于恢复能力强的武林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华荣月还在猜想着这人的身份时,她耳朵一动,然后一抬头。 她看见……那人,居然已经自己来了。 这人在月下还摆了个poss,出场的方式是斜靠在华荣月某条必经之路的墙上。 华荣月的心里一惊,她刚刚确实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这人比上次跟她见面的时候确实增进了不少,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用了更烈性的蛊虫的原因。 他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身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 华荣月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但不知为何,现在这身白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跟之前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以前他穿白衣服的时候是一种公子气质,白衣飘飘,咱别管这人性格到底跟贵公子差了多远,反正形象上是没什么拖后腿的地方。 现在的他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但那张脸却已经被掩盖在了面具的下面。 华荣月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花船的人都这么害怕她了,因为一张看上去诡谲的面具确实能增加人不少的神秘气质。 那种非人般的威慑力几乎瞬间就能袭来,在这月亮下甚至能让人觉得背后有些凉。 这人站在华荣月对面的时候,华荣月确实是在一瞬间就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不愧……是上辈子笑到了最后的蛊王江连焕同志。 他如果在杀了花面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画风,那华荣月觉得对方应该稳了。 这完全能接替易大佬成为江湖上崭新的一害啊。 华荣月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在诋毁易大佬,于是没忍住就轻咳了一声。 无面听见声音以后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一眼,华荣月不知道这位老朋友大半夜的过来是想要干嘛,不过很明显,现在她的处境应该十分的危险。 毕竟理论上华荣月应该是并不认识无面这个人的,而且无面崛起的时间也不长,大部分人手中都是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的。 无面这个人应该算不得什么善良阵营的人,这种人跟华荣月这个明面上的六扇门捕头相遇,想也能想到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请问阁下是……”华荣月试探着说。 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哑,可能是身体有些不适应,所以此时此刻她有点低烧,嗓子也已经肿了起来。 无面沉默了一会,然后身影突然一闪。 华荣月眼前一花,忽然间一股剑风直直的朝着她袭来,她一瞬间就寒毛直竖。 这种攻击,跟白天六扇门的那场装模作样的厮杀可不一样。 江连焕这人……跟上一次两个人交手也还没过多久,怎么进步的这么快? 华荣月体内的某些好斗分子也几乎瞬间就被调动了起来,但华荣月却强行将它们按了下去,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将面前的江连焕好好的揍一顿的冲动。 她在心里默念,大姐,稳住,你现在是华荣月,不是花面…… 无面的攻击似乎非常的狠厉,但华荣月却能察觉到,他几乎都是点到为止,最多也只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条划痕,但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华荣月也非常心有灵犀的跟他对上了戏,她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时不时的露出一些小破绽,但是她出手却狠辣了起来,感知也比之前敏锐了起来。 以江连焕的性格……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些疑点。 过了一会,无面忽然间加快了速度,华荣月装作促手不及的样子,一下子被他反剪了双手。 “你……”华荣月咬牙切齿的说,无面过来看了看华荣月,然后忽然间笑着道,“唉……我早就听说假的那个易玲珑不会杀人……原来是真的啊。” “等等,你……”华荣月“震惊的”回头看他,“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是什么人?”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从后面逼近了她。 华荣月内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下,花面装模作样的时候也喜欢用这一招,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比较有威慑力吧…… 所以果然人类的脑回路都是相通的吗? “前几天我送你的那个‘礼物’,你喜欢吗?” 什么礼物? 华荣月听见他的话,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那包吃完了的糕点,但却又很快意识到他说的应该不是那个。 “礼物……你说的是那个簪子?”华荣月装作沉思了一会的样子,然后忽然抬头一脸震惊的道。 “对,没错。”无面貌似很开心的笑了起来,他道,“我认为你既然收了我的礼物,就证明我们两个还算得上是朋友,我想接下来我们恐怕还有相当长的一段合作时间。” 华荣月总莫名的觉得江连焕的语气有些微妙的熟悉,但又不知道熟悉在哪里。 后来她仔细一琢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当年她还是花面的时候对江连焕威逼利诱时说话的语气吗…… 慢性毒,药 一场明面上十分紧张但暗地里甚至有些滑稽的对峙,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华荣月摸着自己微微有些发红的脖子,看着离去的无面,笑得莫名有些诡异。 她心说好吗……这就叫天道好轮回吗? 江连焕真不愧是一个学习能力特别强的人, 几乎把花面的精髓学了个遍,刚才华荣月都差点以为对方是被易大佬给鬼上身了。 如果不是江连焕的武力值比易大佬还要差许多的话, 那华荣月说不定还真的会怂。 她一边往百草堂走, 一边在心里想这家伙大半夜的过来干嘛?而且还装设弄鬼的。 华荣月本以为自己短时间内应该见不到江连焕了, 毕竟这家伙就如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已经获得了自由了, 那就应该有多远走多远。 最好永远都不回来。 结果这家伙不仅回来了,还穿了这么一身衣服来装神弄鬼。 他这是想干嘛? 华荣月悄悄地推门回了百草堂,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在,大家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她也钻进了自己的小柜子,抱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来的大花,然后闭上了眼睛。 …… 上辈子江连焕变成了六扇门内定的蛊王后经历了什么华荣月不知道,反正她是蛮悲催的。 由于她的身份还算挺特殊的, 毕竟明面上她还是易玲珑,再加上蛊王这个buff,让她一时间简直可以在六扇门里面横着走。 但华荣月秉持着自己一贯的低调态度,几乎从来不对外面做出一副自己很牛的样子来,即使是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 今天是华蛊王上任的第一天,她从起床开始就感受到了六扇门对她的那种接近于压抑的控制欲。 “唉,华捕头你来了啊。”一个华荣月平时还算挺熟悉的捕快跟华荣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华荣月刚想回一句, 就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 她一转头,是个不熟悉的捕头。 “华捕头,我这边有事, 跟我来一趟。”那个人笑着说道,华荣月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心里笑了一声,慢慢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位被华荣月留在身后的捕快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还整的挺茫然的,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 华荣月虽然依旧还像往日里一样在六扇门里面做着自己的事情,毕竟她如果突然调走,恐怕会让一些人心中起疑,但渐渐的那种不对劲她就琢磨过来了。 怎么说呢…… 每当她想要跟哪个认识的人聊聊天的时候,她都会被有意无意的打断。 或者当她想要去做一些看起来有些“危险”的事情时,例如说突然间走向了武器架,或者去档案室里面翻阅一些比较隐秘的资料时,华荣月都能感受到身后那群人极其紧张的气息。 简而言之,她的身份从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危险品”。 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在隐约的防备着她。 华荣月突然就明白江连焕那一点就炸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了,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群人并没有把她视作是一个人。 她就是一个用途很明确的工具而已。 这种感觉的确会让人变得敏感和冷漠,考虑到江连焕好像本身就一直是六扇门的备用蛊王,所以八成也是从小就长在这样的环境底下。 华荣月好歹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还曾经是个公务员,对于这种排斥虽然有些不适,但怎么说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影响到自己。 或许是公报私仇,她甚至恶趣味的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释放了几次杀气,装作忍不住想要暴走的样子,把身后的那些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害挺有意思的。 正当华荣月又一次释放杀气想要看看自己身后那群人一惊一乍的样子时,突然有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让华荣月一下子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这不挺好的嘛?”颜盛过来后看了华荣月一眼,就有些不满的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一个人道,“你瞎说什么?” 华荣月看了一眼那个人,就忽然间笑了起来,这人是今天上午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个人。 她说怎么突然间就没影了,原来是去打小报告了。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笑就脸色煞白,就好像是看见了个吃人的怪物一样。他转头小声的说:“不是啊……颜大人,他今天真的……” “他不会有事的。”颜盛无奈的道,“而且这里这么多的人,都是六扇门的捕快,你们围着他做什么?难道这些捕快都是死人吗?” 后面的那个人看了眼颜盛,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忐忑,最终有一个人道,“颜大人,那……万一出了什么事……” “出了事找我。”颜盛烦躁的一挥手,“去吧。” 那些人犹豫了半天才慢慢的散去了,走的时候有人还是犹犹豫豫的,但最终,华荣月的背后灵就剩了三分之一。 “真对不住了,你……”颜盛看着华荣月似乎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我没想到最后那个人真的是你。” “没事。” 华荣月发现自己在颜盛心中的印象好像出乎意料的高,毕竟她觉得江连焕上辈子肯定是不会有这待遇的。 她甚至都能在脑子里模拟出江连焕和颜盛之间的对话。 ——走了,今天有事,上头让你去杀个人。 ——行吧。 华荣月把脑袋里面奇怪的画面筛掉,颜盛看着华荣月的脸色道,“没事,再过几天,我们可以慢慢的把你转到另外一个别的地方,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我没放在心上。”华荣月笑道,“颜大人不用担心。” 颜盛似乎是观察了华荣月好半天,才终于放下了心。 然后他犹豫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道,“这个……是你今天的药。” 那瓶子是纯白的,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 华荣月一看见这瓶子就笑了起来,“好,麻烦颜大人了。” 她接过那个小小的瓶子,然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颜盛看着华荣月接过瓶子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等看见华荣月把瓶子里面的药一口干了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更加复杂了。 那瓶子里是什么? 华荣月手里把玩着这个小瓶子,六扇门怎么会那么简单的就放着一个蛊王在自己的地盘待着?难道他们不想活了吗? 肯定不是。 所以昨晚其实交给华荣月的是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个养着蛊虫的小罐子,另外一件是一瓶毒药。 这毒药需要定期服用,否则就会毒发身亡,死的惨不忍睹的那种。 花面几乎没有用任何方法控制过手底下的疯子,就算是最疯的人也没有,虽然外界眼里花面对待手下挺狠的,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华荣月有时候还真的挺尊重这群精神病的个人意见的。 她咂了咂嘴,品了一下这个麻到了舌尖上的味道。 是熟悉的味道。 很久以前华荣月就说过六扇门可能跟天易楼有一腿,这一点在这毒药上又一次认证了,连这种玩意的配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华荣月随手拿了一杯茶水漱了漱口,然后又把瓶子交给了颜盛,甚至还故意给他展示了一下瓶底,示意自己是真喝。 颜盛把瓶子接过来,眼神又很复杂。 华荣月知道他现在其实很难办,毕竟两人之前也能算得上是朋友,但昨晚之后两个人的身份就变了,俨然已经变成了工具人和看管者的身份。 说句不好听的,外人眼里如果颜盛明天不给她解药,那么她就会横死街头。 这种情况下……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会变得有些尴尬吧。 “咳。”颜盛故意的轻咳了一声,犹豫了半天还是尴尬地道,“我其实……不太想亲自给你送过来的……” “没事,颜大人也是六扇门里的几个少有的值得信任的人了。”华荣月笑着道。 “你……” 颜盛看着华荣月,突然间想问一句,你是真的疯了吗? 但是这话也只是在嘴边转了一圈,丝毫没有敢说出口。 华荣月对颜盛道了谢,就好像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丝毫不是拿了瓶□□给她一样,转头又去翻看资料了。 扶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应该也是恰好准备进来找些什么东西,所以正好看见了站在书架前面的华荣月。 也是刚巧,这屋子里面基本上没有几个旁人,而且又没什么遮挡,所以扶江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些正用格外恐惧的眼神看着华荣月的人们。 那些人几乎都挤在屋子的墙角里,故意的躲着华荣月,但却又不敢让华荣月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扶江一直躲着华荣月,所以他并没有看见过几次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的样子,今天他看见了之后,瞬间槽意满满。 喂……你看看这群人,都吓成了这个样子了,扶江在心里啧啧的感叹道,估计他们心里也很难办吧,居然要跟易玲珑在一起工作生活。 只能说六扇门的诏安机制虽然不错,但有时候对捕快的心理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华荣月一个人站在那边翻书,扶江看着此时此刻的华荣月,莫名的就想到了在华山上的时候。 他莫名的觉得华荣月现在竟然好像有点……可怜? 你脑子抽了吧你。扶江在心里道,这是易玲珑啊,纯正的易玲珑啊。 但扶江想着华荣月一个人在华山上时仿佛被所有人都排斥着的样子时,居然还是莫名其妙的走了过去。 三个秘密 这是个套。 江连焕在花面说完之后就隐隐约约有了这个感觉, 不过他也猜不透花面设这么一个套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这么好心呢? 要江连焕说的话, 他绝对不会跟一个小孩说这么多的话, 更何况这小孩还是个扶植起来的傀儡。 易孤舟听见这话的时候, 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花面。 花面的样子既看不出像是在开玩笑, 又看不出来有多么认真。 不过他没有把易孤舟放到心上倒是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的,毕竟连逼他出手, 就能告诉他秘密这种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实在是找不出比这更容易的了。 这绝对是对易孤舟的一种蔑视。易孤舟拔出了和易玲珑手中的无伤很相似的一把刀, 这两把刀太过相似了,以至于冷不丁一看几乎以为是子母刀。 “喂,要打起来了啊。”下面的人看着上面说道,颜盛看着易孤舟的剪影, 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敢确认。 华荣月也紧张的看着易孤舟, 从她的视角,这应该是第一人称的, 非常身临其境。 易孤舟的刀法跟易玲珑的刀法如出一辙,天易楼的刀讲究的都是狠,和快, 几乎就是在出刀的一瞬间, 就能攻其不备的把人拿下。 而花面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仿佛全身都是破绽。 他的手中还掐着那支花,花的花瓣含苞待放, 欲语还休。 易孤舟就在这时使出了第一刀。 江连焕坐在花面的身后,他看见了易孤舟的刀。 ——这是把很快的刀,快的就像是最凌厉的秋风,几乎可以扫清这世界上的一切障碍。 ……但是这把刀还没落下,就忽然被两只手指轻而易举的夹了下来。 这两根手指非常的细长,上面是精心修剪好的指甲。 花面看着易孤舟,轻声道,“一次。” 易孤舟晃了晃刀,刀身纹丝不动,就像扎根在了花面的手中。 他又晃动了好几下后,花面才突然将刀松开,让他能把刀抽了回去。 “有没有搞错?”,“这样就接住了?”,“连一个身娇体弱的美人都打不过?” 无数人正在下面看着上面的情形,在看见这一刀后,纷纷发出了不屑的喊声,当然,这并不代表易孤舟的刀差,只是在花面的衬托下,他好像确实是显得那么……慢了点。 可这并不代表懂刀的人在看见那模糊的剪影后,逐渐变得凝重的神色。 “天易楼应该只是一个傀儡。”花面看着易孤舟轻声说:“天易楼,众人皆是棋子,棋手却躲在最后面。这是个巨大的罐子,能够把人从中逼疯。” 易孤舟依旧冷冷的看着花面,他并不认为自己刚刚那种样子算得上是逼易玲珑“出手”了,可他却就这样将“秘密”告诉了他。 或许这个人压根就不在乎他能不能逼他出手,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戏弄他而已,然后说一些话来扰乱他的心。 易孤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出了一刀,这一刀较之上一刀要更加的快了。 花面轻轻的将头一侧,他的动作幅度明明不大,可是却刚刚好避开了刀锋,连根头发丝都没有被割伤。 从旁人的眼中,就好像是花面往旁边一侧,然后露出了一个缝隙,然后易孤舟“刚好”把手中的刀放到了那个缝隙之中那样,带有一种“默契”。 易孤舟的刀并没有伤到花面,反倒是迎面而来的刀风把花面背后的一个人脸上刺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那人小声的“嘶”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上面的血吸了口凉气。坐在他旁边的江连焕也跟着凑了个热闹,围观了一下他的伤口。 这人……年纪不大,刀用的倒是很不错啊,比他之前想的要好很多。 假以时日,这人未必不会成为六扇门的心头大患……如果他还能平安无事的活到那个时间的话。 江连焕正在琢磨着易孤舟的时候,花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些人会用你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所有方式去逼疯你,让你受他们的控制,无论你多么的不情愿,你最终都会一点点的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易孤舟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江连焕默默的看了眼花面,心说挺有经验的啊,这是自己的亲身体会吗? 不过对于这话跟易孤舟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除了增加了他的痛苦之外,江连焕也想不出来这对于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猪在冬天的时候就要被杀了。可是如果猪在夏天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活不长的消息,他还能无忧无虑的度过秋天吗? 一般对这种必死的结局,江连焕都会选择闭口不言,或者……给他个痛快。但是这会花面说了这么多,也未必不是人家的恶趣味,他也没有想插嘴。 易孤舟手中的刀半天都没有抬起来,很容易让周围人怀疑是不是刚刚花面的那两句话把他的心态搞得不好了。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也觉得人家挺惨的,毕竟是纯赶鸭子上架,还是代替了易玲珑的悲惨命运,虽说这会易大佬说的挺淡定的,但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可丝毫淡定不起来。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自己搞错了。 易孤舟并不是心态崩了,而是在蓄力,为第三刀做准备。 看的出来,他对第三刀用了几乎全身的力气,屋子里的氛围都跟着凝重了起来。 刚刚还在后面吊儿郎当的江连焕这会终于认真起来了,他感觉到这一刀即使是他来接,恐怕也得做上一番准备。 再怎么说,易孤舟也是榜单上前十的人,跟江连焕在想拼个鱼死网破的情况下,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一刀的气势汹汹。 下面的颜盛都嘀咕了一声,“完了,我知道这是谁了。” 还有一些刚刚还在取笑的人,在看见这刀的起手式时通通闭了嘴。 他们不清楚这一刀究竟有什么厉害的,但是它看起来就很强,强到了即使你从来没见过刀也能感受到的地步。 而花面却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 如果不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江连焕都以为他就要这么喝茶去。他身上的气势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淡然了,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出事的样子。 风,动了一下。 外面传来沙沙的树叶响声,这声音是绝佳的掩护,而有时仅仅那么一丁点的差别,就会使得生死一念之间。 而也就是在这时,易孤舟出了手。 他出刀的声音混杂在细微的树叶声中,如果不仔细辨别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风忽然变大了起来,周围的树叶跟着疯狂的抖动着,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是那种“沙沙”的响声,一直持续了很久,仿佛要持续到永远。 最终,风停了下来,易孤舟的刀也停了下来。 他的刀锋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缺口的样子就像是被什么利器磕过一样,这或许就是刚刚那风声中夹杂了一丝像是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而碰坏他刀的,既不是什么暗器,也不是什么刀剑。 ……那是一柄花枝为绿色的,看起来十分娇弱的花。 易孤舟的刀静止着,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刚刚那一刀下来,他几近脱力。 而花面则是看了眼自己手中这支刚刚从花瓶里折下来的花,伴随着一丝细微的抖动,刚刚花身和刀刃接触的部分,终于拦腰断了下来。 那朵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苞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响声,旁边坐着的一个花船的姑娘连忙用手帕捡了起来,托在了手心里,又递给了花面。 花面静静的看着易孤舟,这一次易孤舟的刀离花面最近,近的从刀的反光中就可以看见花面那张诡谲的面具。 屋子里一片安静,似乎是过了许久,花面才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小屋子里响起,而周围一个出声的都没有。 过了许久,他才道,“你这第三刀倒还像点样子,那么我就说一个有意思点的秘密吧。” 花面说着就站了起来,轻轻的俯身凑到了易孤舟的耳边,用小小的声音对他说: “我是易玲珑……可我又不是易玲珑。” …… 他说完这句话,坐在后面喝茶的江连焕手一抖,茶杯差点掉了下来。 而易孤舟居然是反应最大的。 他刚刚听见最开始那两个“秘密”的时候,反应都没有现在大,只见他的眼睛瞪的溜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似乎脱口就要说出什么…… “刀下留人!” 就在这时,一个喊声从后面响了起来,这是个姑娘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了一个穿着红衣裳的,长的很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了那里。 她一上来就看见花面站在易孤舟身边的景象,尤其易孤舟这会冷汗直冒,她下意识的以为花面这是想要了易孤舟的命呢。 花面抬头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小姐啊……” “既然林小姐来了,那一定就是我的……贵客啊。” 旁边花船的人闻言,立刻给林七娅送上了一把椅子,并且还放在了靠近花面的地方。 林七娅看了眼易孤舟,似乎是不易察觉的做了个眼色,易孤舟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但过了一会后,他却终于还是把刀收了起来。 躲在一边,想着易大佬刚刚那句话是啥意思的华荣月也看见了这一幕。 这算啥…… 对重要战略物品的回收和保护吗? 提线木偶 林七娅坐在了离花面很近的地方。 江连焕觉得自己是挺会看面相的人, 老实说, 他觉得林七娅这人看起来就不是那种很老实的人。 尽管她笑起来就像最纯真无知的女孩一样, 但是江连焕从她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江连焕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跟他自己很像的人,但不包括他自己。 华荣月其实是不想让易大佬跟林七娅继续掺和的,因为林七娅这个人给华荣月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但其实她更奇怪的是, 为什么这次易大佬见到林七娅和江连焕的时候并没有发疯的迹象, 因为平时华荣月掌控身体时, 都能察觉到易大佬对这两个人明显反感的情绪。 易大佬发疯的时候她害怕,易大佬不发疯的时候……其实她也害怕,因为她根本搞不懂易大佬想干什么。 林七娅坐了下来, 然后不着痕迹的把易孤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易孤舟倒还是听林七娅的话,但看他的样子……他不会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吧?华荣月想。 易大佬也没再去管易孤舟怎么样了, 她在林七娅上来之后,就一直用眼睛瞧着她,瞧得花船的人都觉得怪怪的, 纷纷怀疑自家老大到底看上了这姑娘的哪一点。 要说长得漂亮的, 林七娅虽然好看,但是花船里也美女遍地啊! 要说瞧上了林七娅的武功好……众人纷纷的抬头, 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蝴蝶女。 蝴蝶女本来是要被当作今晚第二个赌局的真正答案的,结果被花面给半路上截胡了。 现在她穿着一身盛装, 安静的站在那里。 她的实力最近越来越离谱, 想当初,她也只不过是花船上的一个小小的舞姬,现在连清秀小帅哥偶尔都会被她按在地上揍。 花面并没有在乎花船上的其他人怎么想, 他兴致勃勃的给林七娅指着下方的人,一个个的数给她看。 “快看,那边的几个是少林的人。” 他指着下面的一群戴着斗笠,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人说。 江连焕跟着转头看了一眼,他自己都做不到能够一眼分辨出这街上的人都出身于什么门派,更别说还全身上下还捂的那么严实的。 “这群和尚们估计是觉得他们的方丈能在榜上才过来的,不过他们少林连个边都没摸上……”花面冷笑了一声,“还不如多年之前叛出的那个和尚厉害。” 林七娅暗暗的想,少林多年前确实是叛出了一个和尚,武功特别高强,当时江湖上有很多人都说那是少林的金钟罩练得最好的人,只不过多年前就去世了。 难道易玲珑跟他有多年的交情?那个和尚当年也在花面背着天易楼建立花船的时候帮过忙? “那边聚在一起的都是丐帮的人,那个躲在那边,一直偷看这里的就是丐帮最近有名的路留生。”花面兴高采烈的给林七娅指了指下面的一个人影。 江连焕认了出来,这路留生就是刚刚爬上来又滑下去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丐帮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与世无争,但他们可一直想让我死。”花面的声音变得低沉且伴随了一阵冷笑,“真好啊,但是我现在还活着,恐怕挺伤他们的心吧。” 江连焕皱了下眉头,丐帮盼着花面死吗?他……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啊? 华荣月在心里暗暗的吐槽,这是易大佬没忍住开始翻小账了。 上辈子丐帮参与了围剿易玲珑的事件,这确实跟丐帮一向与世无争,永远中立的态度有些不一致,很显然,易大佬是把两辈子的账都算到了一起。 不愧是你。 “但是他们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最重要的人是谁吗?”花面在林七娅的耳边低声的问。 他刚刚随手在街上指了好几个人,有武林门派的,有镖局的,有隐蔽世家的,甚至还有来自西域的人……随手一指就这么的齐全,江连焕都有些惊讶了,今天来的人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最重要的人……当然是这边的这几个。”花面指了指最靠近这个楼的那几个人说道,“你看见最前面的那个人了吗?他才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人。” 江连焕顺着花面的指向看了一眼。 ——颜,颜盛? 他知道今天六扇门想要杀他的消息? 谁告诉他的?华荣月? “这个人……别看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下手的时候可狠了。”花面给林七娅形容着,“剑就从这边穿过来,然后一下子就能把人穿透了,鲜血淋漓的……这个人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颜盛居然刺伤过花面?江连焕被这个消息弄的一震,但紧接着就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六扇门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它是个官方组织,每件事都需要打报告,江连焕的级别也算比较高的了,如果颜盛有伤到花面的话,那估计目都要开个庆功宴了,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人……好像从刚刚开始说的话就怪怪的啊。 难不成终于是突破了临界点,随时准备开疯了? 江连焕谨慎的看了眼花面,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防止一会他一发疯不小心伤到他。 “他们掌控着这个江湖,甚至是掌控着你我。”花面轻声的在林七娅的耳边道。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上了林七娅的手背,然后把她的手抓在了手心里,带着她指着下方的人。 “现在,他们的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林七娅微微的咽了口口水,“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会帮你杀掉他们啊。”花面在她的耳边笑道。 “我知道你也看他们很不顺眼,正巧,我也看他们很不顺眼,但是平常我倒是不会去管他们。” “不过如果是你,我愿意为你杀了他们的。” “你说,你瞧着哪个人的样子最不顺眼呢?” 他们俩坐在高高的楼上,就像是挑选着蚂蚁一样的挑选着下面的人,江连焕在后面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他知道花面这个人变态,或许没把他还有他背后的势力放在眼里,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变态。 底下就是埋伏着的六扇门和其他各个门派的人,甚至外面还有一批,而他现在正和另外一个漂亮的姑娘就在这里挑选着上面的人,就像是挑选大白菜似的。 江连焕承认如果换成了他自己,他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态。 不过同时他也莫名的紧张,花面不会真的就对下面的人大开杀戒吧?那这人……未免也太强了一点。 华荣月其实这会也懵了,如果说之前她觉得自己和易大佬的脑回路还是南极到北极的距离,那么现在就是地球到火星的距离。 易大佬居然会答应林七娅随便杀人? 开什么玩笑? 不过华荣月震惊的是这件事的脑回路,而不是可行性,在实际的操作中,易大佬是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这里就需要给出一些真实的数据——已知上辈子易大佬在六扇门和各大门派的围攻下,足足坚持了半天的时间,并且将各大门派杀了个人仰马翻。 现在时间穿越到几年以前,华荣月觉得易大佬真的动起真格来……怎么说也不会差过上辈子吧。 林七娅此时此刻被花面握着手,指着下面的街道,她竟然头一次不太敢指着某些人,因为她生怕自己随口说了什么,身后的那个人就真的下去杀人了。 她头一次感觉到身后的这个人是真的疯了,怎么会因为她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决定要杀什么人呢? 底下的人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花面的身上,结果花面这么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又集中在了林七娅的身上。 颜盛皱了皱眉头。 这个林七娅……他们六扇门的消息还真的不是太详实,等这次回去,他们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人的背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且弄清楚为什么花面会对她如此的感兴趣。 或许此时此刻,林七娅同时上了不少人心中的名单。 林七娅这会脑子都已经乱了,她也搞不清楚花面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是平时,能够给她一个随意杀人的机会,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先杀上那么一堆。 但是现在,她手凭空的抖了半天,却愣是指不到一个人的身上。 花面说,他愿意为她杀人? 这让林七娅的脑子一片乱乱的,她突然转过身去,一下子缩了手,刚巧撞在了花面的怀里。 几乎是同时,在后面的江连焕就露出了一副辣眼睛的表情。 他夸张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头扭了过去。 “怎么?你不想杀了他们吗?”花面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就像是恶魔的耳语。 “我,我今天暂时还不想!”林七娅莫名的说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就暂时不想杀人了。 华荣月听见花面又低低的笑了起来,这声音咋一听起来还挺好听的。 然后她听着听着,就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林七娅居然不想杀人了……这是火星撞月球才会发生的事情吧? 此时此刻,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林七娅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在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着走。 而绳子的那一边握着的人,就是易玲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进来了!我进来了!我终于进来了!(癫狂)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好久不见 易大佬现在的操作逐渐的已经让华荣月越来越看不懂了。 她虽然没有对底下的人动手, 但是底下却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她握着林七娅的手,并往下面指的动作。 这个动作说起来有些违和感, 毕竟如果是两个姑娘的话, 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很奇怪。 但是这换成一男一女,倒是很说的通。 底下的人有的也觉得这个动作怪怪的, 不过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这种古怪的感觉也只是在心里一扫而过, 很快就消去了。 只有少部分人看懂了花面正在做什么。 “他这是……根本就没有把底下的人都放在眼里啊。” 颜盛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在把他们这群底下的人当大白菜来挑选, 甚至他还看见花面指了自己很长时间。 见状, 他也就不在隐藏身影, 而是故意的从屋檐之下站了出来, 遥遥的看向那里,准备跟花面正面较量一番。 有道是大家都抱有同样的目的, 那就肯定有第一个吃螃蟹的。 易孤舟虽然这会已经彻底安静了, 但是别人总不会安静的,不多时, 就有人又上了楼。 花街上原本想要出去的人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出口此时此刻都有一群弓箭手埋伏着。 一旦有人想踏出花街, 就会直接被弓箭手放箭,所以经过了一群人的尝试之后,大部分人又不得不回到了这里,使得街道重新热闹了起来。 “怎么能不放人进来呢?”堵在花街出口处的人都很生气,拼命的喊着,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外面的那些藏身在阴影里的弓箭手就像是幽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对于他们的问话也毫无反应。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彼此之间并不能互通消息,甚至连互相之间的语言都听不懂。 而最繁华的街道这边,则是有着一大群的人在互相对峙着。 刚刚街道那边一下子过来了几十个人,他们在楼底下堵着,态度强硬的想要进去,但是酒楼底下的人却不让他们进去。 “这帮人都是干嘛的?”有人窃窃私语,“你说他想要见一见美人,怎么能直接带着这么多的人直接打上门去呢?他这么干,还有哪个美人愿意理他?” “美人?”旁边听见这对话的路留生转过头来表情古怪的插了一嘴,“美人在哪呢?” “这不就在上面吗?你有眼睛看不见啊?” 花面百无聊赖的在楼上坐着,像是对下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样,刚刚被易孤舟弄断的那支花就在他的手中,被他来回的摆弄着。 江连焕倒是一直关心着下面的状况,他过了一会才小声的说:“底下来的那些人……好像都是图谋不轨的啊。” “一群想要杀我的人。”花面懒懒的看了眼手中的另一朵花,“因为他们觉得杀了蛊王之后,就能变成下一任蛊王,所以全都想过来捡一个漏。只可惜,他们有那个心,恐怕也没有那个命。” 末了,他抬头看了眼江连焕,“跟你一样。” 江连焕尴尬的把头转了过去,轻咳了一声。 华荣月觉得好像现在易大佬对江连焕的属性莫名天克,然后她思考了几秒,就悟了—— 对于江连焕这种人来说,克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摩擦到他脸都肿了,那他也就算消停了。 “不过这么多的人挤在这里,也确实挺烦人的啊。”花面忽然看了下面的人一眼。 “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安静一下吧。” 江连焕在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他就看见花面手中的那朵花忽然间散落了下来。 其中的一瓣花像是小刀一样,瞬间就扎破了花面面前那层薄薄的纱窗。 底下为首的那个人原本还在跟底下的人原本交涉着想要上来,说着说着,却忽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原本只是因为觉得脖子那里有些痒,然后就摸到了一手的血。 “呵。”上面的花面看了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下面就听见了一声惨叫,大家几乎全都四散的跑了开来。 “怎么了?”这边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周围的人都跟着懵了,他们朝着那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因为那朵花瓣非常的小,离得远一些完全看不见,只是突然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叫。 江连焕猛地转头看了一眼花面,他今晚第一次看见花面出手,不得不说……完全没看见是怎么动的,他就算是在花面的身边,都没看明白这是个怎么样的过程。 这也就怪不得街上的人这会都在找到底是谁出的手,因为根本就没人能看的出来出手的到底是谁。 江连焕倒是担心着另外一件事,因为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花面会出手,一旦出手了,那种杀意是会克制不住的。 就连他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也可能做出很多残暴的事情,更别说是花面了。 对于疯子来说,每一次杀人都算是在走钢丝,杀的人越多,他们脑子就会越不清醒。 江连焕偷偷观察着花面,——例如说手抖,或者是气喘一类的反应。可是暂时没有,花面就像是一点都没有被影响一样。 可是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人呢? 颜盛也听见了那边的声音,他在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一把将那个正在拼命叫喊着的男人按在了地上,并观察着他的伤口。 那里有着一瓣已经被血染的通红的花瓣。 颜盛的眼神变得渐渐的冷厉了起来,他抬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心说这人今晚……终于还是出手了啊。 出手了……也好,这样就算是有了一个理由。 他说着就向街道边的另外一群人示意,那群人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烟花,点燃后升在了空中。 瞬间,天空上炸开了一个小小的烟花,就像是一个最亮眼的灯笼,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街上的人视线几乎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可是放了烟花的那个人在烟花升空的一瞬间就一下子溜掉了。 看着这个烟花,街上的人心中都隐隐的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毕竟这种东西在江湖中最常见得用途就是来传递消息。 尽管在这些满街的灯笼之下忽然出现一朵漂亮的烟花非常的好看,但是这烟花却是杀戮的征兆。 花面朝着花街入口处看了过去,那边逐渐的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同样也遭受到了弓箭手的攻击,一支支弓箭拦住了他们的脚步,不过这些江湖人中终究有那么几个艺高人胆大的,想要凭借着犀利的身法钻进来。 不过他们暂时都并没有得逞。 这些弓箭手们就像是隐藏在暗处最可怕的幽灵一样,早在全安镇的时候,江连焕他们就感受过这群弓箭手们的恐怖,也不知道花面是从哪搞来的。 此时此刻,这群弓箭手们居然真的抵挡住了那群想要闯进花街的人一段时间。 原本还挤在出口,想要靠着人多势众逼迫着那群弓箭手们放弃的人都傻了。 地上的弓箭在短时间内就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堆,就像是下雨一样。 颜盛可能也没料到有这么一出。 他原本想借着这个攻势一下子冲进来,然后对花面来个降维打击的,结果谁能想得到一个江湖人居然养了这么多的弓箭手。 在外面,那群弓箭手们的确就像是一个个幽灵,他们都是花船的人,穿着花船的衣服,脸上戴着一张张面具。 他们其实就是华荣月之前跟路留生所提到的“镖师”们。 华荣月当时确实没有说谎,花街确实是养了一群专门用来处理一些做不到的事情的人。 这就是花街上最阴暗的一个组织。 这组织的建立源头,是华荣月曾经一度天天晚上梦见那群江湖人冲上山来,把易玲珑给包围起来的画面,每次她都会吓醒,然后满头冷汗。 必须得找一个不至于被人突然闯进来的方法……连续失眠了几天的华荣月想了半天,就决定成立了这样的一个组织。 她倒是没闲到给这群人起个名字叫根什么的,不过这些人确实算是花船里面最为阴暗的一个部分了,他们除了维护花船的安全外,还负责安稳下花船的秩序。 几千个甚至上万个疯子们挤在一起,想想也知道这个有多危险,华荣月管不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帮她出手,负责镇压一下花船里面闹事的人。 这群弓箭手的准备算得上是未雨绸缪,好歹也是个现代人的华荣月最迷信的就是“大火力”。 她其实并不相信武林中人的单人兵力,所以就打造了这么一支队伍,这在古代其实是挺危险的一件事,算得上是私兵了,不过……江湖之中比她更过分的也多的是。 反正这批弓箭手此时此刻确实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但是华荣月知道,他们应该支持不了多久。 ——花街终究是个底蕴少的地方,光凭着这个速度,估计撑不住一柱香的时间,这点箭就会全都被用完了。 当然这件事,六扇门不知道,那些江湖人暂时也不知道。 江连焕坐的很高,自然也隐约看见了那边的景象,有过一次经历的他自然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船……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吗? 他的心里一紧,花面在他心里的危险性又上升了一大截。 看来今晚……要难了。 华荣月这边的心依旧还是提着的,她知道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里就完了,那群人就会冲进来。 然后就是非常惨烈的旧事重现。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跟下面的颜盛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上的时候,花面忽然开了口。 这是传音,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好久不见啊,颜大人。” 花面是什么 颜盛属实是被这个声音弄的一愣。 这种仿佛老熟人一样的语气实在是让他怀疑自己曾经和这个人见过,不过老实说, 这的确是第一次。 以往他对这个人的了解都是从江连焕那里听到的, 所以冷不丁听见他用这种称呼熟人的语气来称呼他, 就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你是……”颜盛谨慎的看着花面道,“我不记得我们俩曾经认识。” 不, 你们俩是认识的。 ——上辈子。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想。 颜盛觉得十分的诡异, 因为这人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好像他们很熟, 这把他都弄懵了, 他不停的在心里想着——这人真的是他认识的人其中的一个吗?如果是……那他是谁呢?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周围的人居然主动分开了一条路,所有人都默默的散开, 跟刚刚那群人想要上来时却堵在路口的样子一点都不同。 颜盛谨慎的看了一眼,想了想江连焕也在上面, 这才慢慢的走了上去。 他上去之后,下面的人又立刻合上了一条路, 封堵住了所有朝着这边打量的人的视线。 刚刚……易大佬是对底下的那些人传音了?华荣月心说。 她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底下人能做到这么整齐划一, 一定是听到了一些指令的。 华荣月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易大佬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因为很显然,她也听不见易大佬的声音。 这个新发现让她的心情又变得更糟了一些, 因为她觉得好像唯一的一条希望都被堵上了。 ……本来她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觉得易大佬是在耍她呢。 颜盛走上来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了花面身边的林七娅。 易孤舟刚刚在颜盛上来的时候就被林七娅悄悄的推到了后面,他现在坐的位置和江连焕很近,几乎可以跟他大眼瞪小眼。 花面还在轻声的对林七娅说着什么似的, 如果让下面的那些人现在上来看一看,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再把花面错认成女的了。 颜盛走了过来,花面依旧在和林七娅说着话,像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样,只有旁边的人默默的为他搬来了一张椅子。 “阁下请鄙人上来,总不是让我在这里干坐着吧。”颜盛看着花面说道。 林七娅悄悄的打量着颜盛,她认出来了这是刚刚花面跟她说过的最危险的那个人,只不过她现在暂时还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究竟能有多么的危险。 此时此刻,外面的弓箭手和江湖人之间的僵持已经接近了巅峰,即使坐在离那里远远的酒楼之上,依旧能隐约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 花面和林七娅在这里小声的说着话,时不时的花面还会笑一笑,笑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哎呦,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味了啊。 华荣月不得不佩服易大佬这一点,她属于非常容易焦虑的人,如果这会换成是她坐在那里,她一定会觉得特别的紧张,时不时就得回头假装看风景,实际上却是盯着那里的情况,但是易大佬就不。 人家跟妹子谈的正欢,当然上辈子她跟吴妄言谈的也是这么欢的。 那时候的易大佬也有种任由外面天崩地裂,她在这里买衣服化妆谈小恋爱的感觉。 颜盛打量着林七娅那个人,这个姑娘穿的红色衣服很显眼,但如果仔细的看,布料其实都不如这屋子里任意的一个站在角落里的人。 她的模样十分的娇美,不过一颗熟透了的樱桃终究抵不过一个园子中的花。 颜盛都很好奇这人究竟有哪里吸引了花面,能够让他跟这个姑娘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 “颜大人……现在正在想着为什么外面那些人还不进来吧。”就在这时,似乎一直在跟林七娅说话,压根没空关注外面的花面忽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让我来猜猜,今天来的人都有谁?” “五岳的应该来了,太极门的应该也来了,峨嵋派的,百花宫的……” 花面一连串说出了十几个门派,说的都很漫不经心,但是他越说,颜盛和江连焕的眼睛就越大。 江连焕听着听着,都生怕颜盛觉得这是自己泄露了秘密,连忙坐直了点,试图表明一下自己暂时还没有叛变,没想到接下来花面道,“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名剑大会?真有你们的……” “借着开名剑大会的由头,叫来了这些江湖门派,然后把他们集合起来对付我,这样外界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暗地里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不过我想你们本没想行动的这么早吧,这所谓的名剑大会也只是一次试验,真正的行动应该是在几年之后,却因为一些原因让你们不得不提前行动了起来。” “为什么?” 花面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颜盛,“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花船的存在有些超出了你们的想象?” 屋子里一片寂静无声,气氛压抑的过分。 …… 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江连焕又安心的坐回去了。 这回可就真的不关他的事了。 就算是他是个高层,也都不知道这个计划原来是准备为几年之后的收网而做准备的,所以这回谁敢赖到他身上,他就揍谁。 然而现在,颜盛看着花面的眼神已经非常的危险了,如果说刚刚他只是在看一个疯子的眼神,那么现在他就是在看一个绝顶聪明的疯子的眼神。 疯子一般是不会有这么清醒的思路的,颜盛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花面给紧紧的牵着走,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真的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让他感受到了。 “我说过了,颜大人,我们之间很熟。”花面似乎是一边长叹着一边说了这样一句,“放轻松,既然是老熟人做客,那就不必显得这么的紧张了。” 颜盛看着那边的林七娅,眼神又变了变。 而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个人给屋子里的人们添茶,现在正在观察动向的华荣月眼前忽然一亮,因为她看见了一个熟人。 是清秀小帅哥! 天无绝人之路,这会华荣月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她看见清秀小帅哥脸上戴着半张残面具,由于他在花船里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所以即使他戴了花面的旧面具,周围的人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毕竟这在以前也是有过的事。 清秀小帅哥拿着茶壶给众人添茶,不易察觉的看了花面一眼,就像是每一个花船里偷偷忍不住看花面的人一样,然后迅速的退到了角落里,全程极为安静,没有引起一点声响。 这边花面还在跟颜盛僵持着。 颜盛斟酌着道,“虽然我不清楚你的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不过一旦被我抓到泄露了消息的那个人是谁,那么那个人就一定会被株连九族。” “你不会。”花面轻轻叹息着说:“因为这个计划知道的人本就没有几个,除了你之外的那些人,都是你惹不起的。” “而且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个计划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告诉我的,免得你再去找。” 颜盛听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花面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还感慨了一声,“你们的确很厉害,能够把它瞒了这么久。” 这么久……这是真心的还是嘲讽?江连焕想。 名剑大会从筹办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这就已经算很久了?难道这年头他对时间的感知已经这么不敏感了? 华荣月看了眼外面,她估算着剩下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了,如果再不想点办法,一会这些人就会冲进来了。 她如果不想个办法让花面脱身,没准易大佬今天晚上真的会重复上辈子的结局。 华荣月知道易大佬天不怕地不怕,但问题是……易大佬曾经死过一次,她上次就是这么死的懂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才让华荣月能够专心的看着易大佬跟颜盛对峙。 易大佬在这里稳如泰山,而华荣月每一分每一秒都心急如焚。 站在角落里默默无声的清秀小帅哥忽然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忽然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而后他却又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你如果想要活命的话,那现在放下所有的武器,跟着我走,那我尚且还能留你一条生路。”颜盛在跟花面说了很久之后,终于下了最后通碟。 想了想,他看着林七娅又补了一句,“还有你的……朋友。” 花面静静的看着颜盛,没有暴怒,也没有顺从,而就是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让颜盛的心情十分的不安。 他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花面暴跳如雷的杀了他都好……为什么他表现的这么冷静? “真出乎我的意料。”花面缓缓的开口,“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给我留了一条生路。” “我本以为,你并不会给我任何继续活着的理由的。” 就像上辈子一样。 他起身来到了窗前,道,“你知道吗?你的这个提议的确很让人动心。” “如果是曾经的某一个时刻,或许我会非常希望能有这么一个机会。” 就在上辈子遭遇到同样的境况时。 “但是时间不一样了。” 花面忽然一把将纱窗拉开,背对着窗边,朝着颜盛道,“你知道……花面意味着什么吗?” 颜盛被他这突然的动作一愣,而就连身后的江连焕都被弄的一愣。 街道之上一片的寂静,但是却不知何时来了很多很多的人。 无数的人寂静的站在下面,这副寂静又拥挤的场面,似乎就像是一张定格的画一样。 关心则乱 颜盛说实在的, 并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 他被这么多的人同时看着, 是真的从心里生出了一中说不出来的瘆人的感觉。 这些人的眼睛有半数以上都是红色的。 整条街道上不知何时, 已经被疯子们给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外面想要进来的那些人们也不约而同的看见了正在朝他们射着弓箭的暗处反射, 出了一些特别细微的红色。 这些红色看起来就像更小, 更微弱的灯笼一样。 原本还在这条街上待着的人都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还敢在这里站着的全都是狠人。 路留生就算得上是那个狠人, 不过就算是他,这会也莫名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试想一下, 你跟一群人正在街上好端端的走着呢,然后除了你之外,整条街上其他所有人忽然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寂寞无声, 你站在这群人之中会不会头皮发麻? 路留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卷进了什么事情中,不过其实从刚才开始, 他就对这个地方开始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仔细想了半天, 才发现这种熟悉感并不是他曾经见过的,而是他曾经听一个人说起过的。 ——曾经,有一个男人给他讲过一个故事,那里每到了夜晚, 就灯火通明。 无数的女人手拿着灯笼在街上走来走去,她们化着精致的妆,身上带着鬼魅的气息, 宛如妖精一样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 曾经路留生一度认为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而已,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能够造出那样的一个地方。 直到现在。 他抬头看了一圈,刚刚还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哄着孩子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着楼上望。 刚刚街道两边紧闭着房门,只有烛光透出来的二楼里走出了一群女人,她们就是刚刚第二个赌局之中的人。 在最大的一间赌坊前面,一个身穿着一席长袍,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是风韵犹存的女人站在仅次于那最高的楼层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杆长长的烟,也朝着那边望着。 花面问颜盛,“看清楚了吗?” 颜盛看着下面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花船,微微的咽了口口水。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看见了多少人,但他却知道这一定不是全部。 毕竟江连焕交上来的资料上,他们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叫做全安镇,而不是这个地方。 但是有这么多的疯子,还是把他着实的吓了一跳。 其实不光是他,连江连焕都吓了一跳。 他心说怎么这么多人?这些人都从哪冒出来的?! 他知道花船来了这边以后,总要把大部分人留在全安镇,所以这也是他判断这里的疯子不会太多的依据。 一个再大的组织,它下面的小组织人数也不会太多的。 江连焕知道最近加入花船的人可能会有些多,但是……这个人数会不会太过夸张了一点? 而且这些人居然全都是疯子啊! 有很多他原本没发现是疯子的人,例如楼下卖花的小姑娘,还有几个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女人,居然都是花船的人! 这种魔幻现实着实让江连焕震惊了半天,同时他也在震惊另外一个事情——江南这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疯子? 江连焕现在担心的事情,自然也是颜盛所担心的。 他看着下方,喃喃自语道,“居然这么多……” “你没想过有这么多人的,对吗?”花面冷笑着问,“那么你有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如果我今天死在了这里,这里会发生什么?” 他看着颜盛,眼睛里是一种不屑又轻松的感觉,颜盛忽然明白——从一开始,他似乎就没有把今晚的威胁放在眼里。 无论颜盛他们叫来了多少人,带了多少人围在外面,这人都漠不关心。 因为他笃定了最后退让的一定是颜盛。 而这个唯一的变数——就在于疯子的数量问题。 疯子确实是一群非常可怕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话,一定要将他们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不让他们出去祸害别人。 这点六扇门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甚至他们想过要将这股力量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们才成立了“目”。 迄今为止,想要利用疯子来动一些手脚的人只多不少,这些人都想着要利用疯子可怕的力量来达成一些私人的利益。而这就像是一个坏了的开关,一旦开始,就永远没办法停下来。 因为正常人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的上疯子的提升速度,疯子们用自己的理智换取了近乎于疯狂的武学天赋,所以这种武学天赋是正常人永远都没有办法赶上的。 随着各路势力的越发扩大,这场“竞赛”就仿佛永无止息的样子,疯子们也在这样的竞赛之中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难以控制。 而六扇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卷入了这场竞赛之中,他们的目的其实非常的单纯,只有一个——这些疯子们一定要在六扇门的控制之下,不能让他们对朝廷造成什么威胁。 为了这一点,六扇门致力于扫清他们路上的一切障碍。无论是苍天大树,还是路边的小石子。 这种情况下,目的未知,实力最强大,且性格捉摸不透的花面自然就成了他们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可是……颜盛看着下面的人时,真的流下了冷汗。 这么多年来,疯子的数量确实是在越来越多,不过六扇门却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因为疯子们实在是太会隐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群疯子们隐藏的功力还在逐渐的加强,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本能指挥着他们潜藏在江湖之中似的。 但是……今天下面的这些人居然就这么齐齐的站了出来,颜盛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再也看不到这么多的疯子了。 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多? 有那么一瞬间,前半辈子几乎都用在和疯子打交道上的颜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疯子。 在这个疯子的数量下,花面的存在仿佛不再是一个绊脚石,而是一处防止河流决堤的大坝。 这个人……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平静的跟他说话?颜盛不可思议的看着花面。 他对于疯子的一些特性也不是没有了解的,目里面也对于疯子做过一系列的实验,当然对于疯子来说,身边的人越多,受到的影响越大这件事他还是清楚的。 六扇门里哪怕是控制能力最好的疯子,看起来也都没有花面这么轻松的样子。 所以这就显得花面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假的一样。 或许正因为如此,颜盛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后面的江连焕,想要从他那里确认什么——因为江连焕就是目里控制能力最好的那个疯子。 江连焕像是没看见颜盛的样子,眼神也没有跟颜盛有丝毫对视。 不过他却不易察觉的微微摇了摇头。 颜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眼下,事情倒是进入了一个想象不到的局面,花面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等着颜盛发话,似乎等待着他开口说出撤退的话,而颜盛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说要退……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但是中途却退出了,一定会被别人小瞧,而且一次退,次次退。 底线这个东西就是慢慢这么被磨没的。 说不退……颜盛自己都不敢想象这些疯子们突然爆开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一个疯子可以当场制服,十个疯子可以抓进牢里,那么……一百个,一千个呢? 颜盛现在格外的焦躁,他不停的看着林七娅,心里涌上来一阵阵的不甘。 如果早知道的话,如果早能把她控制在六扇门之中的话…… 全场中似乎都已经陷入了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等待之中,江连焕在等着颜盛的决定,林七娅也在等,花面……自然也是。 但是场中还有那么唯一一个等不下去的人。 就是华荣月。 华荣月现在真的是分分钟就要心脏炸开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只要外面的箭雨声稍微断了一会,她的心就咯噔一下。 这简直是再可怕不过的煎熬。 更可怕的是她跟易大佬同一个身体,所以她就只能看见颜盛僵硬又紧张严肃的表情,这个表情就跟上辈子他要砍易大佬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她看不见易大佬眼神里的戏谑和不屑。 她也看不见“她”背对着的街道上,究竟来了多少的人。 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激起她的应激反应,在这种煎熬之下,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颜盛长时间的沉默给她的感觉并不是他正在斟酌衡量,而是在思考着杀死花面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华荣月真的是被自己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想法给吓怕了。 不行,一定要避免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最起码……也要将易玲珑救出来。 她既然拥有着易大佬上辈子所有的记忆,那就绝对不是为了让这件事再度发生的。 华荣月下意识的以为现在的易大佬应该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既然两个人在内心里的交流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实打实的“面对面来谈一谈”。 人群之中忽然缓缓的走上来了一个人,他手里提着一个茶壶,看起来似乎只是给这里坐着的人倒水一样。 然而在他走到花面的面前时,他忽然猛地抽出一把小刀抵在了花面的脖子上。 “别动。” …… 就在气氛最为僵持不下的现在,寂静的屋子里,江连焕他们突然听见一个他们最熟悉不过的声音,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这么低声说道。 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 小帅哥干的漂亮! 华荣月在心里怒吼。 她本来以为清秀小帅哥碍于平日里花面的威严, 不会敢站出来“刺杀”花面呢, 没想到小帅哥虽然肉眼可见的非常紧张的样子,但是居然还真的敢站出来,掏出了刀指着花面。 尽管她知道在清秀小帅哥的眼中她现在一定特别像一个神经病,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真的照做了就行。 颜盛张着嘴看了刚刚出来的那个人半天, 突然转过头看了江连焕一眼。 你不是说他不在吗! 江连焕这会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荣月。 如果说在此之前, 华荣月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好好先生的话, 那么现在的华荣月就是……猛男。 八块大腹肌, 贼有安全感的那种大猛男。 华荣月,你……实在是太靠谱了!话说你……你刚才都躲哪来着? 江连焕刚刚跟华荣月闹掰之后, 就一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后来他发现花面这边好像一直都没有华荣月的样子,就渐渐的把他扔在了脑后。 现在突然出现的华荣月简直就是天降猛男,而且这个猛男居然还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则惊人。 虽说花面依旧悠闲的靠在椅子上,甚至怀中还抱着林七娅, 像是没有任何危机感的样子, 虽然华荣月的手都在抖…… 但是这也很强啊是不是! 时隔这么久, 华荣月头一次干出了一件让江连焕想跪下唱征服的大事。 华荣月这会倒是很平静的。 奈何清秀小帅哥实在是太不淡定的,所以就给外人一种“华荣月”特别激动的样子。 她发现“自己”现在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动作,于是从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易大佬终于算是能“听见”她说话了。 果然还是需要找一个人挡在易大佬的面前,她才会有点反应。 不然无论华荣月说什么, 都好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 华荣月所用的方式跟之前易大佬传音时候的方式一样,这个方式是从天易楼里抱出来的那个小蛊王身上得来的灵感。 那个小蛊王似乎不会说话,而且还有点精分,只能用传音来互相交流。 传音虽然是个听起来很bug的东西,但是对于有内力的武林中人来说,这东西就像是“腹语”一样。所以这就存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同时发出两个声音的。 但是对于“精分”的人来说,这就丝毫不是难题。 华荣月也是基于这个才确认其他人应该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花面看着在他的面前发抖的“华荣月”,却忽然间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让周围的人一愣。 …… 因为花面不是像刚才那样冷笑,邪笑,或者是淡淡的笑……他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的。 这一声笑看起来非常的破坏形象,不过放在花面身上,倒有种别样的感觉。 他因为只顾着笑,甚至连一直半搂在怀里的林七娅都放开了,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指着“华荣月”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这是……哈哈,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这么一笑,就让华荣月觉得有点尴尬。 …… 一屋子的人就看着花面在那里笑,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华荣月眼看着清秀小帅哥都有些拿不住刀的意思,不停的用传音喊他,“坚持住啊,别乱动!” 动一下要是真把她脖子划破了怎么办? “楼上这是……”路留生在下面抬着头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挟持了华荣月?” 他这边仅仅只能看见一个人突然杀了出来,然后用一把刀抵住了坐在最中间那个人的脖子。 突然出现的那个拿着刀的人他暂时还看不出来是谁,不过这却一下子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底下终究还是有一群人没有走,虽说这里的场面看起来已经诡异的堪比寂静岭的里世界了,不过这条街都被封了个彻底,走哪里都出不去,所以还真的有那么几个头铁的留了下来。 而在他们的眼里,楼上的场景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们大部分人不认识什么花面,同样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华荣月。 他们的想法就是——刚刚的那个大美人居然被人给劫持了? 那么劫持了她的那个人是谁? …… 颜盛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要迎接花面正面愤怒的准备的,谁知道花面居然笑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把他都笑懵了。 他转头看了眼江连焕,却发现江连焕正一脸紧张的盯着华荣月,根本就没有分一丝眼神给他。 “……别笑。”华荣月强行咳嗽了两声,“说正事呢。” 她心说易大佬发疯的方式真的是越来越不同了,刚才把她都给整一愣……见过易大佬发起疯来杀人的,但是却没看见过易大佬跟被点了笑穴似的。 唉……早知道易大佬这么难搞懂,她就应该直接把吴妄言给绑过来关地牢里,那样易大佬发疯最起码还有个边际。 华荣月觉得自己这语气听着也挺奇怪的,好像不是在用小刀威胁人家,而是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嗑瓜子聊天一样,估计易大佬刚刚爆笑也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华荣月心知肚明易大佬不会伤害她,而易大佬也心知肚明华荣月也不会。 所以她看见清秀小帅哥的时候估计在想华荣月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呢。 虽说华荣月这语气差了点火候,不过清秀小帅哥这手哆嗦的很到位。 华荣月就借着这个机会向易大佬说:“不要想着负隅顽抗,现在外面围的人很多,我想你们的手下再多,也不会多过今天我们来的人的,早些放弃的话,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她在话中暗暗的提醒易大佬,他们现在的武力确实是严重不足。 ——大佬,或许你从来不关心箭支和人手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我还是懂得的,正面刚咱们真的是刚不过啊。 与其让六扇门的人动手,华荣月决定自己先“抢”过来这个资格。甭管是围攻花面,还是刺杀花面,都要抢过这个机会来。 这样后面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就特别多了。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手一边哆哆嗦嗦的,一边还说出了一大堆劝降的话,即使是他,在这个时候也觉得华荣月胆子真的大的要命。 他没记错的话,华荣月刚刚好像是从旁边那些站着的人之中突然窜出来的。 他站在那里,江连焕不觉得花面发现不了,他觉得这更像是花面默许的一样。 这本身代表着花面极大的信任。 但是江连焕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华荣月居然选择了完完全全站在这一边。 江连焕不敢说自己想到了什么,只是头一次完全深刻的领会到了什么叫“靠谱”两个字。 华荣月在这其中肯定是做了一些取舍的。 甚至说的严重一些,他这相当于是背叛了花面。 然后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江连焕其实一直在盯着花面的动作,因为即使是被人用刀这么抵着脖子,江连焕都不能完全放心。 他下意识的觉得,花面像是完全都没有事情的样子,而且这个人小心眼,对于叛徒的处理一定会非常的残忍。 然而接下来花面的动作却让江连焕又吃了一惊。 他终于笑够了,然后突然一把靠近了面前的华荣月,干脆把自己的脖子完全横在了那把刀上。 这个动作别说是江连焕他们了,就连花船内部的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纷纷惊恐的喊,“大人!” ……路留生他们这群难民还在下面看着上面的剪影呢,只见剪影一花,忽然间就变成了“美人”被制在刀下的场景,惊的周围是一片惊呼。 “怎么了?” “上面新来的那个小子到底是谁啊!怎么敢这样对待美人!” “华荣月”刚才尚且能够拿着刀指着花面的喉咙呢,结果被这么一吓,差点连刀都跟着丢了,正手抖的时候,就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声音,“别动。” 他转头一看,花面的那双眼睛正冰冷的看着他,“如果手抖,不小心在”脖子上留下伤疤可怎么办……” 清秀小帅哥吓得连忙手不抖了,不过他却突然间觉得很奇怪。 怎么……刚才这句话,花面是不是传音给他一次了? 怎么短短的时间内,又重新说了一遍?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花面虽然脖子就横在刀间,身姿柔若无骨,看起来就像是饮了毒药的美人一样。 不过,他的声音却是让人觉得他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一样,“没想到我居然败在了你的手里。”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要刺杀我吧?” 江连焕看着花面的样子,偷偷的“嘶”了一声,这还叫败? 大哥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明明是你自己把刀拽过去的,没看见华荣月现在还懵着呢吗? 但眼下,花面的确在盯着华荣月在看,而他的脖子也就在华荣月的刀下。 华荣月能够听出易大佬语气里浓浓的戏谑的意味,同时却也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凉。 她总觉得易大佬是不是误会她为了六扇门而背叛她了,毕竟华荣月这会是真的把刀指向了她。 无论何种理由,易玲珑都是个特别讨厌别人用刀指着她的人。 华荣月总觉得自己一定得解释点什么,例如说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保障易大佬的安全,而绝对不是出于私心,又或者是背叛之类的。 但是现在的人这么多,什么林七娅,什么江连焕,颜盛,她又完全不能简简单单的说出口…… 终于,华荣月咽了口口水,干涩的说:“你,你知道的。” “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你。” “我,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死了,我会跟着你一起死的。” 真假易玲珑 江连焕之前只觉得华荣月是猛男, 现在发现……他好像有点猛大劲了。 现在他看着华荣月的背影,背着林七娅, 颜盛他们, 默默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强还是你强, 一句话就能造成这个效果。 但是江连焕知道华荣月还真不是故意想用一句话把人给打懵的,因为他还真的没有那个心眼。 所以这只能是一种情况——这个人是纯粹说话没过脑子。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江连焕突然发现了一个真理,有时候聪明人解决不明白的事情, 找个思路简单的老实人就可以了。 颜盛现在已经完全懵了, 他一会看看华荣月,一会又看看花面,江连焕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担心。 他知道华荣月这人脑子不拐弯, 通俗点说就是太较真了。 所以别人说这话他都可以当成是假的,唯独华荣月不太可能。 这人如果看见花面死了,恐怕是真容易干出点傻事的。 …… 原本就寂静的屋子里这会是彻底的没有声音了,所有人都看着华荣月虽然发着抖,但是却一直都没有移开的刀上。 下面的人都纷纷的趁着这个机会在楼下转圈的看楼上的那个美人,人类果然都是颜控, 换个其他人这帮人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主要是花面身段看起来太柔了……连花船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如果他们事先不知道那是花面, 他们肯定也会以为那是个被什么蒙面大汉劫持的美娇娘。 但有些围观的人倒不是只看美人的, 他们还打量了一下劫持美人的人,他们的想法倒是听起来有些清奇——能来劫持这种美人的一定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吧?万一就逮到了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呢? 毕竟江湖上大侠配美人的故事实在是太过广为流传了,大家的潜意识里几乎都有这种印象。 有人绕了好几圈之后, 忽然在那个“蒙面大汉”手中的刀上发现了一点不对的地方。 因为那刀……虽说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但是也不是无名之辈。 这刀的影子形状特别像江湖上的一把名刀,虽然一开始还没有太多人敢说出那把刀的名字,但是渐渐的,还是有人说了出来。 ——无伤。 华荣月感觉易大佬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她自己跟着忐忑不安了起来。 总感觉……她说了句大实话之后屋子里就变得好安静啊,安静的甚至有点吓人。 不过……易大佬应该是没有生气的吧?对吧?华荣月心中左手握拳敲在了右手上。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立马给对面的江连焕传音,“好机会!” “啊?”江连焕茫然的朝着“华荣月”看了过去,就听见他又传音说道,“……就是你们快跑的机会啊!” ……其实华荣月觉得江连焕他们倒是用不着跑的,不过眼下她却真的希望能就这么把江连焕和颜盛给糊弄跑了,这样简直就是她梦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毕竟外面有那么多人,颜盛他们完全没有需要跑的理由。 华荣月就是抱着没有丝毫希望的想法随口说说的,结果就发现江连焕忽然眉头一挑,像是发现了这是一个好主意似的。 ……其实华荣月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开始,江连焕就一直琢磨着跑的事情了。 因为他觉得留在这里真的很危险,他刚才脑子里一直幻想着自己的脑袋被花面拧下来的画面。 等等……江连焕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华荣月,忽然觉得现在他跟颜盛万一跑了,把华荣月一个人扔在这里是不是太过不仗义了点。 毕竟看华荣月这样子,他都很担心即使是在他完全压制花面的情况下,依旧会被反杀。 而且……这哥们现在的状况也让江连焕不是特别的放心,他总觉得这人随时随地可能干出点傻事来。 颜盛也在心里拼命的思考着眼下要怎么办的问题。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看见六扇门的某个人把花面给制服住,那他一定会开心的要死,但奈何眼下这种情况…… 他倒是真的可以不计后果的把花面给杀死,但是杀死花面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那就是全然未知的了。 嘶……颜盛这边也在心里犯起了愁。 他又看了眼华荣月,心说华荣月自然也是“目”其中的一员,如果由他杀了花面,倒也不是不可以……不,等等,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 现在为止,六扇门里杀了花面最能让他放心的人,只有江连焕一个人。 华荣月虽然为人很踏实,但是绝对不可以,因为疯子跟普通人终究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华荣月还不是一个疯子。 颜盛深吸了口气,心说看来今天花面是真的死不了了。 他听着耳边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的箭雨声,心里暗暗的琢磨一会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台阶才能让他们有理由的撤退。 华荣月这边还在等着易大佬说话呢,就突然听见一个嘲讽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真是可笑,你以为他真的被你制住了?” “信不信,即使他被你用刀抵在了喉咙上,你也依旧杀不了他。” 华荣月听这声音,发现开了嘲讽的人居然是易孤舟。 这会他居然会帮花面主动说话,看来刚才那几下把他刺激的着实不轻,又或者他觉得自己身手已经这么厉害了,却依旧在花面面前没有任何反手之力,比他差了好几个级别的华荣月自然也不可能会有。 “不过……你又是谁?”但是接下来易孤舟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困惑了起来,“你的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华荣月顺着易大佬的视线,看清了横在他脖子之间的那把刀。 是无伤。 华荣月平时几乎都把它放在身上的,但除了今天。 没想到清秀小帅哥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得把它也拿在了手里,估计是想要把这场戏做的更足一点。 或许正因为这把刀华荣月平时几乎从不离身,所以清秀小帅哥才觉得这是“华荣月”身份的最好证明,而此时此刻,旁边的江连焕和颜盛他们却有些尴尬了,因为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把刀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毕竟这把刀是六扇门给华荣月的啊! 之前他们给华荣月这把刀完全是为了让她演的再像一点点,但是眼下这把刀的存在就十分的微妙。 因为这把刀的原主人现在就正被它给抵着脖子呢,看起来也丝毫不慌张的样子。 这在颜盛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把六扇门想要找个冒牌货的行为给公开处刑。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眼下都已经不是撞衫的问题了,这是直接山寨了。 啊……那六扇门一直以来的计划,花面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颜盛在心里说道。 估计在花面的眼中,六扇门这么做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吧。恐怕这次回去,六扇门的很多事都需要调整。 万一华荣月活着回不去……那也不能让他在档案之中保留“易玲珑”的身份了。 颜盛这么想到。 今天确实是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颜盛挠了挠头发,华荣月和花面之间是认识的他还没有搞明白,这俩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搞明白……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个人淡淡的说:“他手里拿的是无伤。” 颜盛忽然间僵住了。 被“华荣月”制在怀中的花面对易孤舟认真地说:“这个就是无伤哦。” 他认真地样子,就像是在给一个还不太能听懂话的小孩子解释东西一样。 …… 易孤舟瞬间被这句话弄成了迷茫状态。 他看了看“华荣月”,又看了看花面,整个人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个模样看起来甚至有点好玩。 “那你……我……”易孤舟前后左右的看了看,难掩眼中的疑惑。 众所周知,无伤是易玲珑的刀,那么现在无伤并不在花面的手中,而是在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的手里。 那么他刚才……想要杀的人是谁? 他们俩……谁是易玲珑? 林七娅都被花面这一下给突然间搞迷糊了,这群人之中,唯有江连焕表情怪异的看了看花面。 ……花面他干嘛要强调华荣月手中的那个是无伤?说是长得像的一把刀不就完了吗? 毕竟无伤本来是他自己的东西,这会被别人拿在了手里,怎么说也…… 等等。 江连焕忽然间皱了皱眉。 不对劲。 总之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颜盛这边也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也说不出来,但就在这时,他们却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在说:“是易玲珑!是榜上的第一人,易玲珑!” “天啊,易玲珑今天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了?我今天居然看见了易玲珑?” 等等,他们发现花面就是易玲珑了?江连焕心里猛地一沉,然后连忙抬头。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最坏的消息了,因为一旦花面就是易玲珑的消息大规模的在普通人之间传播出去,可以想象到花船的影响力。 恐怕这对于外面的江湖人来说也是一场灾难,因为一群士气大振的疯子们战斗力非同凡响。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这些人怎么会隔这么远知道花面的身份呢? “易玲珑他挟持了第一美人!”下面的人喊道。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 江连焕和颜盛,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件事的违和感出现在了哪里。 整件事的违和感就在于——那些人没有把看起来“柔弱无害”的花面当成了易玲珑。 他们把手持着无伤的“华荣月”当成了真正的易玲珑。 你觉得漂亮吗? 这身后怎么这么吵?华荣月此时此刻特别想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易大佬就像故意似的,她越这么想,越不转过头去。 她就只能硬着头皮说:“怎么样?我的命不值钱, 用我的一条命来换你的命,这笔买卖很划算。” 花面静静的听了一会, 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这笔交易不划算……” “一点都不划算。” …… 街道上,那些人依旧在抬头往上看,虽然路留生刚刚被吓得从楼上滑下来了, 不过他这会明显更担心华荣月的状况。 他看着上面说:“能不能行啊……他怎么还让别人给劫持了呢?我记得他的身手没这么差啊?” 其实刚刚平静下来后, 他想到了一连串的事情,这些事情就像是项链上面的珠子一样串了起来。 从最开始他遇到华荣月的时间, 再到最近这附近发生的一系列大事情,再到最近江南这边种种不同寻常的反应, 他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觉得自己都很不可思议,所以他没有告诉身边的黄娇。 不过这也使得他在听见周围人喊“易玲珑”的时候也迅速的抬头朝着上面看了过去,结果却发现自己看到的画面跟他想象中的有一些不一样。 “怎么回事?”路留生小声的嘀咕,“怎么刀在那个人的手里?” “你嘀咕什么呢?”他旁边的黄娇问。 “没, 没什么。”路留生道。 他看了眼周围人的反应,发现他们都只是抬头看着楼上,似乎每个人表情上都带着丝震惊还有好奇,这让他隐隐的焦虑,不得不把视线投向了更远一点的地方, 然后就忽然发现了一个在这条街上显得非常与众不同的人。 那人也不跟着周围人挤在一起,那人的不看楼上的情形。 他看的是街道上面的人。 这些都在看着楼上情景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变成了被人看着的人。 他看了一会后,发现有人注意到了他,就缓缓的转身离开了。 路留生看着他离去的样子,心说这人……好像是个跛子? 他有心想跟上去看看,因为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特别在意的感觉,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还不太好离开。 黄娇倒是没有像路留生一样四处的瞎看,她也只是焦急的盯着上面,看着那个据说是“易玲珑”的人,还有那个据说是“第一美人”的人。 那个美人简直说的上是柔若无骨,即使看不见她的脸,黄娇也觉得她一定非常的美。 可能那种韵味是她学上个一百年都学不会的。 隔壁的一间房子的屋檐下,吴明一个人想着刚刚在街道上那些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望的人,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老实说那人居然能坚持到现在,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街上这种规模,恐怕整条街都随时随地都处在崩溃边缘,现在可能就差那么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燃整个街道。 而这个火星现在明显已经有了。 吴明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着易玲珑,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果然……事情总是像这样不断轮回的,就好像有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内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幻想,也逐渐的在周围有关于“易玲珑”的讨论中慢慢消失。 …… 华荣月终于有点搞不懂易大佬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她现在是在打哑迷,用只有她和易大佬能够get到的话进行交谈,那么易大佬说的话又代表了什么? 她说“不划算”,是代表着还有什么能够让花船安全的方法吗? 如果近点看,就能够看见清秀小帅哥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了,华荣月莫名的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虽说让他来杀“自己”是她的主意,但是这会小帅哥明显快要被吓罢工了。 恐怕不光外面的箭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连这个小帅哥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能够坦然的面对易大佬的人可从来都不多。 即使易大佬现在看起来“温柔”的很,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我觉得……”江连焕突然开口说道,“花面大人,有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暂时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句话一出,整间屋子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江连焕。 江连焕舔了舔嘴唇道,“我们有很多事情都算得上是一场误会,既然事情还没到那一步,那我想我们暂时还不要过于激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拼命的给“华荣月”使眼色,想让他撤下来,因为现在眼看着“华荣月”连手都已经抖的跟筛子一样了。 这样真的容易一不小心就切中花面的脖子,到时候场面就真的非常精彩了。 花面现在明明在楼下的人眼里是在以一种非常“弱势”的姿势被身后的人牵制着,但是江连焕却丝毫不敢对他用什么不恭敬的话。 他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转机,或许……可能是他想错了,不过,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要试一试。 ——因为华荣月那个傻子现在还在那,今晚如果花面真的死在这里,恐怕华荣月这二傻子也讨不了好。 江连焕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以他在六扇门的身份,此时说出这种话也是带有一定的赌的成分的。 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无非是看出颜盛也有些退却的想法,就坡下驴的给了颜盛一个台阶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说完这句话后,颜盛刚刚一直紧握着的手似乎有了些松开的迹象。 但这很明显还不够。 花面似乎是已经被限制的一点都动不了了,不过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的轻松,“或许……你们也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吧?毕竟……你们的人现在还在用刀抵着我的脖子呢。” 颜盛深吸了口气。 这的确就是问题。 明明他们的人已经用刀抵住了花面的脖子,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安心的感觉,非但如此,一种可怕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对花面下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控制不住的事情。 颜盛不甘心,是的,他很不甘心。这场名剑大会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五湖四海的江湖人来到了这里,这简直是一场江湖上最大的工程。 但今天他却被人的三言两语就搅乱了心神。 就在颜盛在这里想东想西的时候,江连焕则是一直观察着下面的状况。 情况非常神奇,他还记得他之前跟吴明对话时的场景,当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天亮之后,花面就是易玲珑的这件事会传遍大街小巷,这简直是在疯子即将爆炸的街上拼命的填充燃料。 然而……现在大街小巷之中的确都在讨论着易玲珑的事情,不过他们讨论的对象有些奇怪。 他们谈起来的居然都是华荣月。 就这个六扇门“自制”出来的易玲珑? 这个现在拿刀抵在真易玲珑的脖子下,却连手都在抖的“易玲珑”? 江连焕真的很想揪一个人让他上来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他的理智让他知道肯定不能这么做。不过这看起来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 花面……不,易玲珑就心甘情愿的让他们这么说? 他难道忘记了今天榜上的第一人是“易玲珑”,而不是花面,或者是其他的人吗?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让下面那些人用他的名字去喊另外一个人? 江连焕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花面,花面现在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相反,他一直若无其事的把那把抵着他喉咙的刀控制的稳稳的,江连焕又观察了一会,然后就满头大汗。 他这回是真的感觉花面这人丝毫没有被华荣月控制了,如果他想的话,恐怕分分钟就可以拜托控制。这个认知让江连焕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江连焕特别想让华荣月把刀放下赶紧转身逃,不过他却连传音都不敢。 花面此时此刻终于说了另外一句话,“让我看着窗外。” 他身后的“华荣月”听完这句话,纠结了一下,有些慌张的保持着那个用刀抵着喉咙的姿势,转过了头去。他原本和花面一样是背对着窗户的,现在二人终于同时看向了外面——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看过窗外的华荣月第一次看清楚了街上的场景。 ——满街的花灯和行人,一些隐藏在黑色里的细小的红色光点,一个个抬着头朝着上面看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的,里面有一些东西在闪着光。 此时此刻,华荣月跟清秀小帅哥似乎同时失声了,两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场景。 这就像是一副出现在梦中的画,是华荣月几乎从来不敢想的场景。 华荣月听见易玲珑问她,“你觉得外面很漂亮吗?” “漂亮。”华荣月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的说道,“非常的漂亮……”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疯子聚集在一起,居然还没有发生什么冲突的样子,这是华荣月几乎不敢想象的事情。 “你觉得漂亮啊。”易大佬低声笑了起来,“这可就难办了。” “因为想保持这样,可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呢……” 就在这时,下面的吴明微微的皱了皱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奇怪的朝着楼上又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一个人劫持着另外一个人。 这场景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毛病,但是那两个人……总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lof位面直播中,你好像在画我,冒牌愿望店,百草记年,腊七小雪,燕小芙,胭脂七个tag都做了备份,但是我是今早去存的,抢救的时候就已经灰了很多了,所以肯定有很多没救回来的,七个tag加起来1g多点,里面肯定有大量重合的,不过暂时也没时间去筛了。 就搞我的同人我一直觉得没什么搞头,因为一不赚钱,二没热度,所以也从来没太关注过,让它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但是今早听说要炸还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虽说平时没管,但是这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没,好歹是很多人的心血,就留了个备份,我还不总用lof,还是麻烦别人帮我存的,花了一百大洋。 因为有版权问题吗,可能有很多人不希望被人随便看,所以暂时也不放什么链接出来,日后再看情况吧,就是说这件事,万一有人文丢了还可以来我这找个备份什么的……嗯,差不多就这样。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唯一熄灭的灯 他们两个……哪个才是花面? 吴明脸上挂起了有趣的笑容, 恐怕一般人都会认为后面持刀的那个人是花面了,毕竟花面是个男的。 但是他却是一眼看出了有哪里不太对的地方。 因为他发现那个持刀的人动作实在太过僵硬了,跟他印象中易玲珑的样子不太一样。 真的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怎么就暂时想不明白? 刚刚易孤舟就已经彻底被面前的两个人给搞糊涂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分不明白谁是易玲珑,而林七娅的眼神则是惊疑不定。 戴着全面具的那个人是易玲珑,还是戴着残面具的那个人是易玲珑? 林七娅之前跟那个戴着全面具的人相处了半天的时间,但是她一点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相权衡之下, 后面那个虽然拿着无伤,但是之前从来没跟林七娅见过面的人就有很大的怀疑。 林七娅不停的打量着两个人, 最后视线还是停留在了最前面的那个全面具的人身上。 她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认为……易玲珑,应该是这个人。 应该是吧。林七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也是在赌,而且是在用一种带有主观意味的心态在赌。 街道下面, 刚刚追吴明却没追上的的路留生则是仰头又朝着上面看了很长时间,最后低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今晚果然非常的刺激啊, 他现在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华荣月会被另外一个人给劫持…… 为什么……本应该是他的刀却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 以及后面的那个人到底是呢? 这些事看起来都扑朔迷离, 都需要好好的推测一番。 路留生不觉得华荣月这个身手会这么简单就被人钳制住, 所以他相信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他一碰见这种需要去猜的事情就觉得心里痒痒,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路留生就是那只永远没有记性的猫,一直都在往作死的道路上奔跑。 江连焕在听见易玲珑说这条街道很漂亮的时候, 就总觉得他应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 但是他暂时却猜不出来。 街道很漂亮?确实是很漂亮,不过他说的“难办”又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对面的花面“说”了话。 然而这话却并不是由他说出来的, 而是直接传音过来的,因为江连焕发现“华荣月”并没有听见这话的意思。 ——如果华荣月听见了,他不会还傻傻的像个棍子一样站在那里。 “我给你们俩一个机会。”花面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 “至于你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另说了。” 机会?江连焕总觉得此时此刻听见这个词总不像什么好事,更别说花面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戏谑的感觉。 他正在琢磨的时候,就看见被“钳制”住的花面缓缓的抬起了一侧的手。 …… 几乎在瞬间,江连焕就意识到了那个“机会”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 他瞬间头皮就跟着炸开了。 花面果然要出手了! 说实话,江连焕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花面出手,虽然他已经提前“预警”过了,但是江连焕深知这种人的预警只不过是随口一提,算看面子。 所谓的机会,也只不过是他出手前的一个警告而已! 这人的提醒是真的,出手也绝对是真的,不会有丝毫放水的那一种。 而花面的出手一击……江连焕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挡多少下来。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说出手就出手了呢?江连焕此时即使再想的开,也不由得有些无名恼火,恼火于花面的反复无常。 花面的话中说的是“你们俩”,那么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谁? 几乎就在江连焕注意到那只手,并且做好准备开始往后躲的时候,旁边的林七娅和易孤舟就感觉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杀气涌了过来。 对于他们俩来说,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直面的见识到花面纯粹的杀气。 即使是刚刚跟易孤舟过了三招,花面也没有对易孤舟露出任何杀气过。 而此时此刻,易孤舟才忽然发觉,跟现在的杀气相比,刚刚的那三招确实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江连焕相较之下,居然算是情况最好的人,因为他曾经见识过很多次花面的杀气。 虽然不清楚为啥花面总是对他放杀气,不过这个迷一样的知识点还是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极速的往后面飞快的退去,甚至还能顺手拉了旁边僵硬住的颜盛一把。 花面的出手跟他的杀气一样迅猛,那是种让人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能力的招式。 几乎就在江连焕他们离开的那一秒,一道可怕的痕迹就已经出现在了他和颜盛刚刚所在的地方。 如果江连焕此时此刻不走,恐怕现在在那里头被割下来的人就是他。 果然,跟他猜测的一点都没有差错,这家伙出手就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那种,绝对是不砍死人不罢休的。 此时此刻,颜盛也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了,这速度跟平时的他相比快上了不少,所以江连焕推测的果然没错,刚刚“你们俩”中的另外一个人就是他。 至于华荣月呢? 不知道。 江连焕真的不知道。 ——因为就在刚刚花面朝着他们俩放杀气的时候,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灯就忽然全部熄灭了。 整间屋子,瞬间从金碧辉煌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街道上瞬间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显得这里乱糟糟的。 花街上一直号称夜晚的灯永远不会灭的,所以你在夜晚来到这里时,几乎不会找到任何一处没有光的地方,这里永远亮堂堂的宛如白昼。 这几乎是花街的一条潜,规则了,但是今晚,这条规则却被打破了。 花街之上最为豪华的高楼中,所有的灯笼一齐熄灭,使得这栋楼在周围灯光的衬托下,莫名的多了股神秘和危险感,同时也让围观者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江连焕用他最后的回忆思考了一秒,好像他隐约在灯熄灭前的最后一秒,好像看见华荣月直接被花面给压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就在花面的喉咙都已经被无伤给抵住的时候。 就真的,那刀一点用处都没有,花面说反制回去,就瞬间反制回去了,华荣月这个大活人放在那里就好像假的一样。 活该你被揍! 江连焕内心里已经对花面没有任何指望了,他觉得刚才还怀抱着希望的他简直就是傻子。 早知道就应该在他还未流露出来神经病的状态前快跑的。 花面这人真是可怕,原本他以为颜盛在这里,花面能稍微顾及一点的,没想到对方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顾及两个字,现在颜盛也是惊魂未定。 想必今晚外面那些江湖人和花街的人一定会有一战了,江连焕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人。 之前不想着杀了花面,是因为他不死对他的利益更大,但如果一个彻底疯了的花面……还是死了的最好。 然而正在江连焕带着颜盛刚刚从二楼翻下来准备再联系一下花街上的人时,他们头顶上方的一个窗户被推开了,似乎有人从那里探出了头去。 那人懒洋洋的样子,跟街道上的人有着鲜明的对比。 在下面的人一片惊慌的时候,他不紧不慢的用懒洋洋的声音对着下面喊到: “别喊了,刚才易玲珑过来想要劫持一个人,但是失败了。” “……他刚刚被我们围剿,已经趁乱跑了。” 街道上一片乱糟糟的,许多人都很震惊的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什么?易玲珑?刚刚在那上面的果然是易玲珑? 他居然还得手失败,趁乱逃跑了? 这句话里到处都是槽点,但是并不妨碍江连焕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说话人是谁。 是花面! 是他喊的! 江连焕震惊的抬头看了过去,跟他一样震惊的还有旁边的颜盛,黑暗之中,他们俩并不能看清花面的样子,只是隐约看见一个人站在窗口的旁边,“兴致勃勃”的给旁边的人指路。 “啊?从哪跑的?这我哪知道,你去追追看吗,说不定一会就追到了。”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我又怎么知道,要不你追上问问他啊。” …… 路留生刚刚还在认真的看着楼上呢,结果忽然眼前一花,紧接着整个高楼的灯就忽然一下子全部熄灭了。 这熄灭的速度非常的快,要路留生说,简直就像是妖怪的屋子忽然丧失了法力一样。 要知道,古代可是没有电这种东西的,所以想要熄灭这么大一个屋子的蜡烛,一定需要许多人的同时配合,然而这些灯熄的就是如此“凑巧”,真的是在同时发生的。 街道上几乎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路留生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人在看见灯熄灭的一瞬间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要他说……不就是几个灯吗?至于吗? 吴明原本也是远远的看着,结果忽然看见灯熄灭了,混乱的人群一下子就涌了过来,将本来置身事外的他都卷了进去。 即使他这会聪明如狐,也没搞清楚这一下发生了什么,彻彻底底的只能跟着人群走。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吴明也正一边一头雾水的拨开想要往他这边凑的人,一边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忽然听见了上面有个人喊“易玲珑逃跑了”。 嗯?等等,易玲珑跑了? 吴明心说疯了吧……易玲珑,怎么可能逃跑呢? 默契 你会在一件事你完全占据上风的时候逃跑吗? …… 反正吴明觉得不可能,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但是楼上那人喊的就像真的一样, 让吴明不自觉的也抬头朝着那里看了过去。 黑暗之中, 他的确看见好像有人从楼上跳了下来, 然后朝着四面八方跑去。这人数太多了, 即使去追恐怕也追不上了,压根分不清谁是易玲珑。 江连焕和颜盛看着不断从楼上跑下来的人,这些几乎都是刚刚站在楼上的那些人, 现在噼里啪啦跟下饺子一样的往下蹦。 他跟颜盛这两个最开始跑下来的人反而现在在楼旁的阴影处, 安静的躲着, 没有一丝声响。 颜盛偷偷的用眼睛看着江连焕,问,“华荣月呢?” 江连焕本来想说根据灯灭之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已经gg了,但终究还是觉得这么说了不太好, 最后只是糊弄着说道,“可能暂时没下来吧。” 颜盛“啊”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江连焕又想起来了一件事,他问颜盛,“外面的那些人……就这么让他们继续进来没事吗?” 他这么一说, 颜盛就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 连忙开始在大街上四处找人。 这里仅仅剩下了他和江连焕, 所以颜盛完全没有像在楼上时一样的纠结,扫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原本藏在街上的六扇门的人,连忙叫他去联系花街外的人, 让他们暂时停止动作。 江连焕转头看着还在上面给别人胡乱指路的花面,听着他说的话,颇感觉有些神奇。 这人现在完全是在黑他自己,别人问易玲珑是怎么逃的,他就说是被一群人堵住了,所以不得不逃了,完全没觉得这话说出去对易玲珑的名声会有多么大的损伤。 与其说是在肆意的毁坏自己的名声,江连焕甚至觉得这人有一种恶趣味的含义在。 他好像是在肆意的玩弄着周围的这群人,看着他们因为他仅仅的一句话就四处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跑。 真是个……猜不透的神经病啊。 江连焕想。 不过这个神经病……某一方面也是把他们的心理摸的明明白白的。 江连焕人生最烦的事情之一就是别人把他看的太过透彻,但是眼下,他倒是头一次庆幸有人能把他的心思摸得这么透彻。 有很多没有办法说出口的话就全都被遮掩在看起来有些无厘头的举动之下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根本不用多说一句废话。 花面像是开玩笑的一样对着楼下的人大喊“易玲珑逃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是间接的否认了花街主人就是易玲珑的这一件事。 这也是之前江连焕他们最担心的这件事情。 这是一场交易,江连焕和颜盛都清楚——花面选择用这个方式来换取六扇门的撤退。 所以颜盛这会才毫不犹豫的联系在花街外面的人,让他们暂时不要闯进来。 尽管这个理由花船内部的人应该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江连焕总不至于明天一大早就发现“花面就是易玲珑”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那时候就真的是疯子的一场彻头彻尾的狂欢了。 事情就这样非常顺利的谈妥了——江连焕他们和花面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非常的顺利,顺利到魔幻。 江连焕在六扇门办事这么久了,但是做事这么干脆利落的见得其实也不多,两方坐在一起好好签订契约的时候都容易出岔子呢,更别说是这种大事了。 但是江连焕私心里总觉得这次花面有些放水了,因为花面如果坚持要跟六扇门正面对上的话,未必会没有一战之力。 江连焕虽然觉得所有试图跟六扇门对上的江湖人都很蠢,但是这里并不包括花面——因为他的底细六扇门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既然看不透,那就自然多了很多的可能。 而这个人……永远会用最不可思议的脑回路来对待每一件事,让其他人的思路不得不被打断,只能跟着他一个人走。 其实,江连焕觉得整件事情看下来,这里面最莫名其妙,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人——就是刚刚在楼上的时候,从后面把他给“制住”了的华荣月。 既然所谓的“易玲珑”在花面的口中已经逃跑了,那么现在这个逃跑的“易玲珑”……会是谁呢? ——就是华荣月。 尽管这件事看起来非常的无厘头,但是这件事就这样无厘头的发生了,这种神奇的发展让江连焕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湖中的人找易玲珑,只会按照“无伤”来找,也就是说,谁的手里有无伤,谁就是易玲珑。 这也是整件事情中江连焕最看不透的地方。 要江连焕自己说,明明花面只需要说出“他不是易玲珑”这件事,那就已经算是给了六扇门一颗定心丸。 恐怕他仅仅做出这个承诺,颜盛为了疯子们的安稳,今晚也不会对花街下手。 但是他却偏偏喊出了“易玲珑逃走了”这样的话,除了“承认”自己不是易玲珑外,还间接的承认了后面那个拿着无伤的才是易玲珑。 这简直像是除了给了六扇门一颗定心丸,继而又平白无故的扔过来了一个超级大礼包,直接把他们砸晕了一样。 江连焕觉得华荣月那个傻子不一定能听出来花面的言下之意,说不定这会还在跟花面较劲呢。 不过只要华荣月今天能够活着回来,那么可想而知的事情就是,他今后的日子将会彻底的发生改变—— 只不过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江连焕自己也说不清楚。 江连焕只能说,华荣月从一颗无足轻重的废子,一跃成为了这个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在他来之前,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件事最后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解决方式。 因为凭心而论,花面绝对不是一个多么低调的人,在江连焕看来,把这件事传遍江湖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那么花面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的呢? 江连焕说不出来,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了在楼上时,花面在听见华荣月的回答后,自言自语的那一句话。 “你觉得漂亮啊?那可就难办了。” “因为想保持这样,可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呢……” 江连焕总觉得在那一刻,花面好像改变了什么主意,但是那个主意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完全依靠猜测。 此时,花街外面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声忽然就停止了,突兀的就像是一首曲子突然从中间断开了一样。 而此时花街的外面,那些本应该冲进来的江湖人,也一下子停止了动作。 双方就像是一场正在突然暂停了的电影,原本的剑拔弩张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彼此之间只剩下了诡异但又默契的沉默,心照不宣的看着对面。 华荣月现在其实还有点懵,她这边刚刚回答完易大佬的话,就忽然看见易大佬一个猛虎扑食的把清秀小帅哥给按在那里了。 实力在花船上一顶一,平时一个打十个的清秀小帅哥在易大佬的面前脆弱的就跟小鸡崽一样。 而江连焕和颜盛突然跳窗逃走,紧接着屋子里的灯一瞬间灭掉。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华荣月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她看着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的小帅哥,在心里怒吼,“大佬!放过孩子!他是无辜的,都是我让干的事情,不关孩子的事!” ——易大佬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把小帅哥绑的是结结实实的,然后一转头看向了现在还坐在那里的林七娅和易孤舟。 在周围的人都在开始往下面跑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坐在那里,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去什么地方。 易孤舟看着花面,有些犹豫的问,“原来……你不是易玲珑吗?” 花面走到他的身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用手轻轻的点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他就突然间晕了过去。 旁边的林七娅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害怕了起来,可能是害怕花面也对她出手,但是花面马上用手接住了倒下来的易孤舟,然后将他缓缓的放到了林七娅的手里。 他轻声温柔的对林七娅说:“带着他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现在很危险。” “刚刚那两个人……”林七娅想问明白刚才的江连焕和颜盛是怎么一回事。 花面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说:“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如果他们发现了你们,那你们的处境就糟了,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 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看透了一切,林七娅听了这句话,忽然猛地一低头。 她不敢让花面看见她的眼睛。 “这就对了,要乖一点。”花面温柔的道,“易孤舟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的吧?快点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林七娅尽管还低着头,但是听了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花面。 她看见花面朝着窗口走去,穿着一席长衫,修长又纤细,看起来莫名的像少女一样的脆弱,一狠心,还是拖着易孤舟,从旁边的窗口飞了出去,跟其他往下面跑的人一样,混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林七娅下去以后,只觉得四处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混乱的就像是末日来临了一样。 吴明的手上还带着没有擦干的血,刚刚一个男人被他趁乱藏在了巷子的后面,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有发现。 他看着周围混乱的一片,轻轻的说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情况。” 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头一次遇见这样有趣的人,这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但既然这人这么有趣,那么送他一份礼物,倒也未尝不可。 他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人群,然后悄悄的离开了这条街道上。 两种直觉 混乱的人群之中, 路留生不得不跟着周围的人起起伏伏。 以他的身手, 他总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的,奈何他的伤没好,所以他没办法躲过去身边的那些人。 不过路留生还是有些属于自己的小聪明的, 那就是所有人都在往远离那个漆黑的楼的方向跑去时,他是朝着那个方向跑的。 路留生刚才眼前一花, 就看见整栋楼变黑了。他其实挺想知道刚才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结果他没发现那里发生了什么,倒是发现了躲在阴影里面的江连焕。 …… 这个时候,能在这里看见江连焕真的是意想不到的一件事。 路留生和江连焕彼此对视的时候, 表情都很有意思, 路留生看着江连焕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史前巨兽一样, 而江连焕看着路留生, 就像是在看什么二傻子一样。 路留生感觉到江连焕应该是故意躲在这里的, 因为他刚刚见江连焕的第一面时,他就是一副悠闲吃瓜看戏的模样。 直到他来了以后,对方的那种吃瓜看戏的样子才彻底消失, 这让路留生明确的知道了一件事——自己是打扰了对方吃瓜看戏的罪人。 他好像总是能在对方最不想见人的时候撞到他,这也是个非常奇妙的事情, 但是路留生并不想要这么多的巧合。 “你怎么在这?”颜盛刚刚离开,江连焕好不容易想着躲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会, 结果就撞见了这个哪有热闹往哪凑的乞丐。 他倒没有路留生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这会他心情算不错的,毕竟事情圆满的解决了。所以他这会的语气还算“温和”。 只可惜路留生听不出来什么差别。 “我就……随便过来走走,哈哈, 随便走走。”路留生强笑道。 他现在的状态不算很好,江连焕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他一眼,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被谁捅了腰子吗…… “看来你回去得多补一补了。”江连焕看着路留生一瘸一拐的样子淡淡的道,“别留下什么病根之类的。” 路留生的脸听得都黑了。 他觉得江连焕这人说话已经损到一定的程度了,但是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惹火江连焕的话,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那还真是麻烦江公子的关心了。” “没关系。”江连焕说道。 两个人还在这里拌嘴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哎呀,你们往哪边跑呢,易玲珑刚才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逃跑的啊……不是那边,是这边。” 路留生和江连焕在那个声音响起时不约而同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路留生可能是心理因素,所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些像华荣月。 再看江连焕这边,他刚才就是为了观察花面所以才留下来的,这会听见花面好像还没玩够的样子,朝着那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完全搞不懂这个疯子想要干什么。 路留生听着这个在他看来莫名的有点像华荣月的声音,又看了一眼江连焕,他总觉得江连焕可能知道一些有关于上面那个人的消息。 尤其是看江连焕这个缩在这里的样子,八成就是刚刚一直在这里观察着楼上那个人的。 其实路留生一直以来都知道江连焕和那个江湖上流传很广的黑衣人关系很密切,也曾经一度以为江连焕就是那个黑衣人。 不过眼下江连焕居然站在楼下的角落里偷偷的看着楼上,那么路留生就不得不怀疑一件事情…… 他试探着问,“你觉不觉得……楼上的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江连焕原本都已经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了,听见他说的话后又转了过来。 路留生看着江连焕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怂了。他磕磕巴巴的跟江连焕形容着,也不敢说的太详细,只能尽量模糊着说。 “就是……有点眼熟,具体哪里眼熟也说不太清楚……” 他在说的时候,江连焕的眉毛就已经微微的挑起来了,一直等到他说完,江连焕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这种古怪的态度让路留生心里毛毛的,不知道江连焕是什么意思。 江连焕这会是真的有点心情复杂了,他属于听声音就知道什么意思的那种人,尽管路留生说的遮遮掩掩的,但是他还是很快就猜出来了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对于路留生居然向他打听这件事,江连焕觉得这的确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以前他几乎没怎么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他却对路留生有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也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 如果是平时,江连焕可能都不会理路留生,但是他刚刚从楼上下来,知道这就是花面想要达到的效果,所以纠结了一会还是说道,“眼熟吗?我没感觉出来。” 路留生听了江连焕的话,似乎是信了,又似乎是没信,继续把头看向了楼上的那个人。 江连焕想了想路留生,觉得这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跟华荣月的关系貌似还算不错,不过一直以来,华荣月都不会告诉他有关于六扇门的事情,所以他目前得出来的所有猜测应该都是他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 光凭着这些,江连焕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敏锐的人,能靠着那么一点点的迹象,就找到了这里,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眼下,江连焕既然不能多说什么,自然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把路留生给糊弄走。 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秘的原因,花面和华荣月的说话声音确实是有那么一丝丝诡异的相同,江连焕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看见路留生还在努力的辨别着声音,就知道这误会肯定越来越大了。 “江公子,你相信直觉这种事情吗?”路留生突然问。 “我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危险,每一次我都是依靠着直觉躲过去的。虽说这样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是一个非常信任自己直觉的人。” “直觉啊……”江连焕道,“所有人都会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江湖人。” 毕竟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每个人心里都会相信一点有的没的东西。 坦白的说,江连焕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一直以来有很多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直觉来做的,甚至包括很多跟自己性命相关的东西。 “如果你的直觉告诉你……有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其实应该是一个人时,那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路留生问。 江连焕听了他这句话,忽然间就笑了。他笑的可能太过莫名其妙,让路留生也跟着愣了一下。 笑过以后,江连焕忽然抬头对路留生说:“我通常情况下,都是非常信任我的直觉的,因为我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路留生听了江连焕这话,像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见这么像人话的话一样。 不过江连焕的表情和这人一贯的态度又让他觉得怪怪的,就好像前面有个坑在等着他。 尽管路留生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他左思右想,发现还是江连焕说得对。 没错吗,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了,反正目前为止除了他的直觉外,他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信。 路留生一边想一边朝着别的地方走去了,离开的时候还跟江连焕打了个招呼,江连焕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淡。 相信自己的直觉啊…… 其实路留生的想法他都清楚。因为路留生脑子里的东西,也都曾经在他的脑子里面出现过。 不过江连焕……也是一个十分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他脑中的那种想法在他近距离接触了几次花面后,就彻底的消失了。 直觉说不上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东西,不过江连焕也是靠着它多次活命的人,所以自然对这个东西也是比较看重的。 如果是对花面从来没有过接触,只是听说过他事情的人,那么或许会很容易就得出跟路留生一样的观点。 ——但只要跟花面和华荣月接触的时间长了以后,就能明显的感觉出那是两个人。 性子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江连焕同样也是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觉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花面和华荣月就像是太阳和月亮,黑天和白天,一张纸的正反两面,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在面对花面时,能感觉到他身上浓烈的个人特质,那种感觉独一无二,同样在面对华荣月时,这种感觉也会出现,只不过相对而言温和了许多,不会像花面那样的浓烈。 只是有一件事情,江连焕还是有那么几分在意,就是花面和华荣月在某些方面上异乎寻常的相似和默契。 六扇门当初找扮演易玲珑的人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找上了华荣月,而华荣月虽然在某些方面过于老实,看起来跟易玲珑格格不入,但是真的说起来,他几乎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真正的翻车过。 之前江连焕一直觉得这是因为华荣月运气好,不过细细想来,如果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说不定完全不会做到华荣月这种样子。 而华荣月本人,更是在“那位大人”看过之后,立马就定下来的。 华荣月为什么在某些方面跟花面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呢? 江连焕说不明白,只不过他忽然看见楼上的灯又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是某人重新掌了灯。 楼上的人影现在已经少了大半了,但最为显眼的,应该是那个一席长衣,身影看起来宛如一个少女一样的人。 他此时正斜靠着栏杆,懒洋洋的朝着下面望,即使看不清他现在的样子,街上的行人也有许多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朝着那边看过去。 ——一个只要一出现,就会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 江连焕叹了口气。 他转身离去,也消失在了逐渐亮起来的花街之上。 入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花船的人告诉华荣月,在巷子里发现了几具尸体。 华荣月当时刚刚睁开朦胧的双眼,又一次脚踏实地的站在了地面上。 易玲珑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 就突然间消失了,只留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易大佬每次出现和消失都是有些迅速到可怕, 这种见光就跑的状态让华荣月也有些无语,就像是一缕幽魂一样。 正当华荣月适应一下刚刚回到身体的感觉, 就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然后告诉了她花街上有着好几具尸体这个爆炸的消息。 不会吧?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的第一秒觉得老天爷在整她。 不过犹豫了一会, 她还是立即站了起来, 跟着来人去看了那几具尸体。 几具尸体都是新鲜的, 用手触碰还能感觉到弹性。 华荣月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些人眼睛下面的红点, 呼吸都快跟着停止了。 ……后来听到旁边的人说这不是他们花船的人后, 她才算缓过来。 其实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压根就不适合做过多的交流,奈何易大佬真的是躲了起来,万事不关心的样子,让她十分发愁。 “不是花船的人……”华荣月看了看这几具尸体, 花船专门的仵作正在查看这几具尸体的状况,过了一会仵作抬头说道, “这几个人找不出任何能代表他们身份的东西, 衣服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唯二有些奇怪的东西,可能就只有这个。” 他一边说着, 一边翻过了一个尸体, 尸体的肚子左侧有着一个算头大的疤痕, 那疤痕的样子十分的不规整,并不是由刀剑什么的造成的,而更像是被烫伤的。 华荣月蹲下来也跟着看了一眼, 这疤痕的形状她有点熟悉。 她记得天易楼在拷问的时候,有些嘴硬的人不说话,就会用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身上,烙铁烙过以后,留下来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疤痕。 不过这个人身上的疤痕倒不像是拷问造成的,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疤痕不会只有一个,在腰侧,这个形状这个位置的,更像是用来遮掩什么东西的样子…… 华荣月用手在那里笔画了一会,觉得那里应该是一个纹身,后来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就用烙铁给烙掉了。 这是很奇怪的一个记号,即使被烙成了这个样子,也能找到一些复杂的花纹。 至于仵作所说的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就更加的有意思了。 那是几个字,就被刻在一个尸体的肚子上,字的大小是蝇头小楷,如果这人没随身携带一把牙签大小的刀的话,那么他的内力控制的一定非常精准。 ——那上面写这几具尸体是送给某人的赠礼。 华荣月坦白的说,其实并不是很希望能收到这样的礼物的。 不过这几个人的身份就十分奇特了。 他们并不是花船的疯子,所以一定就是外面的疯子。 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投奔花船的吗? 花船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吸引来了不少的疯子,不过这些疯子的身份都筛选的不是很严格。 如果昨晚易大佬不心血来潮的弄出那么一出,如果这几个人没有在今天早上变成尸体,那么他们现在八成就已经在一大早混进花船了。 这群身份不明的人虽然不清楚是哪里来的,不过倒是或多或少的给华荣月提了个醒,最近一定有很多奇怪的人混进了花船。 ……但其实跟那些混进花船的人相比,华荣月更想知道这位“好心”提醒她的人到底是谁。 毕竟花船现在这个样子,虱子多了不愁咬。但是这个江湖上“好人”可就不多了,即使那个“好人”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华荣月目前尚且未知。 不过可想而知,昨天晚上在她被易大佬压制的时候,外面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华荣月内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坦白的说,她觉得自己昨晚好像没什么用,所有的事情都被易大佬一个人解决了,今天早上她被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是懵的。 不过华荣月对于自己的定位还是很自觉的,既然看不懂易大佬的操作是什么意思,那就暂且按兵不动,等待着易大佬那边的反应。 “把这几个人的尸体保存好。”华荣月道,她又格外的看了一眼那个皮肤被烙铁烧过的人道,“试试看,能不能找人复原出来这里被烫伤之前究竟是什么样子。” 花船经过一夜的暗波涌动,今早整条街道都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之意,通往外面的路口处,密密麻麻的箭支钉在地面上。 华荣月去看了眼箭的存货,发现他们的箭只剩下一百来支了。 …… 第二天的花船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第二天的江湖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喂?你怎么样?”李静怡敲了敲柴房的小门。 她昨晚好几次想要下来看看,结果都被那个红指甲的女人给拦住了,拦的她数次想要直接拔剑,但奈何最终还是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 今天一大早,她就特意跑过来想要看看阿折怎么样了,却发现柴房的门没有关。 “唉?”李静怡好奇的推开了门,阿折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柴房里摆着一盆清水,还有一套衣服。 他看上去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出门的样子。 李静怡看着好似毫发无伤的阿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阿折转过头把自己的头发梳好,对李静怡说:“哎呀,你来了啊。” “你,你……”李静怡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阿折,最后忽然说:“你没事了吗?” “啊?我一直都没什么事。”阿折道,“睡了一晚上了,该起床收拾东西了。” 他走了出去,顺手把水盆带了出去,泼到了院子里。 地上还是湿漉漉的,这其实是第二盆水了。 因为第一盆水几乎都已经成了红色,完全没办法擦干净,不得已,阿折才接了第二盆。 李静怡看着阿折,几乎以为自己昨天晚上梦见的是幻觉了。然而等到她跟着阿折回了百草堂正门处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他,“你真的没事吗?昨天你看起来可是怪怪的……” “真的没事,不信你看。”阿折让李静怡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 老实说,他现在其实也非常的惊讶。 昨天那个女人给了他一点自己的血,今天阿折就忽然发现自己像是变成了没事人一样。 身体上的变化还是小事,最奇怪的是心理上的。 他的心情已经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了。 然而今天早上起来,那个女人就已经失踪了,阿折连问一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做不到。 但是他记得那女人簪子上面的花。 ——一朵拥有着密密麻麻花瓣的花,就像是一个立于水面的舞女一样。 这花的样子他真的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做梦都能梦的清清楚楚。 “李静怡?李静怡?”百草堂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你又去哪了?快来吃饭啊,你小莲姐今天起大早就做了一堆东西,你要是不吃她不就白做了吗……” 找李静怡的人是萧翰,其实萧翰这人虽然从来跟华荣月不对付,但是对于李静怡这种小孩还是可以的。 ……虽然李静怡的身高已经渐渐的快要追上了他。 萧翰刚一推门,想要对李静怡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忽然看见了阿折,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对他道,“你大早上的堵在这干什么?” 李静怡悄悄的走了过去,拉着萧翰的衣服想要把他带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翰可能已经逐渐代替了李静怡,成为了百草堂里心理年龄最小的人。 这不得不说是个悲伤的事情,毕竟作为一个跟萧翰相处的时间还挺长的人,李静怡已经完全懂得在萧翰犯病的时候哄他,而不是选择跟他争论了。 但是——很明显,阿折跟萧翰的相处时间并不长。 …… 非但如此,有个比较惊悚的事实。 那就是萧翰这人在阿折的心里还一直挺神秘莫测的。 这完全归功于李静怡这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以及萧翰那张极其能唬人的脸。 “我就是早上看见她,跟她说了两句话。”阿折的脸上一下子挂满了笑。 他的态度还算挺谦逊的,不过他这谦逊的态度,反而是把萧翰整的微微一懵。 过了会,他才板着一张脸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她先回去了,你没事别老跟她说话。” “知道了。”阿折点头。 担心自家孩子被坏人拐跑,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个挺靠谱的好人啊,阿折如此感慨道。 毕竟……他可心知肚明,就他这身份,确确实实不算什么好人,萧翰这人能“看出来”,还能对他这样“暗暗提醒”,让阿折对他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萧翰刚想推门进屋,就忽然看见街头颜盛走了过来,他冲着颜盛打了个招呼,“颜大人,这么早就来这里干嘛?又有犯人了吗?” 这是个……衙门的人?阿折不易察觉的退后了一步,从后面观察颜盛。 一夜未睡的颜盛脸色有些不好,带着种疲惫的感觉。萧翰也是知道华荣月在六扇门做兼职的事情,就打趣的问了句,“华荣月那家伙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一见到坏人就抱头鼠窜的?” 李静怡在旁边悄悄的瞪了萧翰一眼。 颜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这种怪异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 即使是萧翰这样的粗神经,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仿佛又过了很久很久,颜盛才开了口。 他道,“我就是……因为华荣月才过来的。” “啊?”萧翰没想到自己居然听见了这个,他眉头一皱,道,“不可能啊……” “那小子脸面也没这么大,值得让颜大人亲自来……难道是闯祸?也不太可能,那小子没那么大的胆子啊……” 颜盛听着萧翰的自言自语,又像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半天。刚刚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的阿折看见了他脸上有些挣扎的表情。 过了一会,颜盛才说道,“还是先叫齐大夫来吧,这件事情,需要跟他一起商议。” “什么事?” “华荣月……入狱了。” 看望家属(?) 华荣月安置了被吓得够呛的清秀小帅哥, 处理了花船一系列的事情,然后就准备回花船去回复任务了。 结果她刚到了花船平时的联络地,还没等开口说话, 就被几个彪形大汉给直接按倒在地。 俗话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昨天晚上她让清秀小帅哥平白无故被绑了那么长时间, 那么现在换成她被别人绑那也是正常的。 ——这是华荣月在大牢里的唯一感受。 这地方又阴又冷,昨晚上还下了点小雨,让地上都显得湿湿的,墙壁上还长出了青苔。 华荣月看着墙上的青苔,无聊的数小绿点。 从她被关进来以后, 外面就给她送过一次饭,还是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 华荣月拿着那个馒头开始思考,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为了让你变得虚弱所以我们决定饿着你”的招数? 不至于不至于, 本来她也没想着要跑啊,她这么老实的一个人。 馒头硬邦邦的, 能砸人,粥也是冰的。 华荣月沉默了几秒,决定先饿着。 ……说来惭愧, 虽然华荣月平时看起来没有任何脾气的样子,也几乎没有什么矫情的地方, 但华荣月自己知道,她是个嘴蛮叼的人。 估计是因为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她的食谱一直都挺好的,所以让她吃这种东西,恐怕得先饿个三天以上再说。 反正以她的状态,饿个三天都不会有事, 就先当减肥了。 华荣月默默的伸手把那盘子推到了角落里,偷偷的在心里嫌弃了它一下。 俗话说以不变应万变,她准备先躲这里睡上一觉,正好昨天一夜没睡,顺便看看这帮人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 “等会,麻烦你再说一遍,华荣月……他怎么了?”萧翰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毕竟刚刚颜盛的话大概就像是有人告诉你,你们这个小区平时最老实最不惹事的那家孩子突然就被判刑了。 李静怡的表情也非常的震惊,认真的说起来,她的心里波动才应该是最大的。 好歹华荣月现在还算是名义上的监护人,现在李静怡的心情很复杂,毕竟她监护人进监狱了。 阿折本来是不想听人家的家事的,不过这会既然听见了,他也没想着装没听到。 进监狱的这个人是谁?阿折听他们话中的意思,好像就是那个李静怡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哥哥。 那个哥哥虽然阿折没有看见过他,不过阿折对这个人也有些印象,似乎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进了监狱呢? 阿折觉得这对于百草堂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晴天霹雳的一件事了,按理来说阿折这会转身就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看了眼李静怡晴天霹雳般的表情,还是留了下来。 “那你……”萧翰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家里是开镖局的,所以对于这种朝廷的事情反而是最了解的一个。“华荣月入狱了,你特意来通知我们做什么?” 他觉得华荣月入狱的原因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才对,毕竟华荣月是六扇门的捕快。 一般作奸犯科之类的事情他总不至于去碰,那么……八成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现了什么状况。 再一看颜盛这支支吾吾的态度,估计铁定就是这样没跑了。 萧翰心里也觉得奇怪,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误,才能让颜盛表现出这种态度? “华荣月现在暂时还没什么事情,他的罪名还没下来,不过……应该是从轻处理的,这应该是上面的意思。”颜盛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这么说道。 他说完就听见了李静怡的大喘气,萧翰没有跟李静怡一样马上放松下来,而是又问道,“既然从轻处理,那你一大早上过来找我们干嘛?” “我想找你们去看看华荣月。”颜盛犹豫了一会说道。 “他从入狱以来,就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跟别人说话,一个人在角落里坐了半天了。” …… 华荣月恍惚间看见了上辈子的天易楼。 那时候的天易楼里已经很少有人敢直视易玲珑了,大部分人在易玲珑面前小心谨慎。 所以这也导致了六扇门攻上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做出过抵挡。 这个场景跟昨晚花船的那个场景是截然不同的,在那里绝对不会有许许多多的人用弓箭将进来的道路遮掩的密密麻麻。 华荣月之前一直觉得花船的夜晚莫名的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但是跟那时的天易楼相比,花船居然都算得上是一处热闹之地了。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一直看到六扇门那帮人快要打进门来的时候,听见一个人在她的耳边说话。 “一会他们进来以后,绝对不要开口,一个字都不要说。” 谁进来?为啥一个字都不要说啊? 还有这个声音……怎么莫名的有些耳熟? 华荣月这边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究竟是怎么回事,越想越不对,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睡觉,猛地一个激灵的睁开眼睛,就发现有一群人刚好推门进来,一起站到了她的牢房前面。 ……华荣月这会其实都懵了。 外面传来了刷啦刷啦的锁头被解开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还挺大,华荣月趁机舔了舔自己的嘴边,吸溜了一下因为睡姿不当而流出来的口水。 她转头一看,那个小小的窗户里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显然这一个上午就已经被她这么睡过去了。 华荣月这会睡眠勉勉强强补了个八成足,但还没有丝毫饿的感觉,她严重怀疑可能是饿过劲了。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做梦梦到的那个声音,好像……是江连焕? ……这做的梦真是太不吉利了,怎么在那么鬼气森森的地方还梦见了这个人。 一定是因为这个睡姿太过不舒服的原因。 ——然后华荣月就发现刚进来的那批人里面有江连焕的身影。 这群人的身份华荣月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其中有几个,赫然就是她的上司,平时交个任务什么的都会见面说上几句话的那种。 要是平时,这华荣月肯定就先跟领导打招呼了,但是刚刚江连焕那句不知道是传音还是梦话的“交代”,让她这会选择继续老老实实在角落里待着。 “他就是华荣月?”华荣月听见那群人中的一个人这么问到。 “是。”旁边的人回答道。 “让他抬起头来看我。” ……华荣月这会一直低着头数地上的稻草呢,听了这句话,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忽然被两个人给架了起来,强行从地上给拽起,然后一把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猝不及防的就跟一个看起来很有年纪的人对视上了。 那个人低头看了看华荣月,过了半晌,摇了摇头,道,“看着是个聪明的。” “……可惜,怎么就这会犯了糊涂。” 华荣月现在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她现在主要是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彻底搞蒙了,尤其是刚才被抬下巴那么一下。 要她说,既然想让她抬头看人,那就直接说不好吗,她又不是不会抬。 华荣月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被人用这么神奇的态度对待。 她决定好好的问问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她听见的那句话究竟是梦话还是错觉什么的,就忽然看见刚才的那个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随口说道,“用刑吧。” …… 华荣月,“……纳尼!?” …… “事情就是这样。”萧翰跟齐大夫说道。 齐大夫听完脸都白了,一个劲的说这可怎么是好。 萧翰本来还没怎么样,被他这么一嘀咕都嘀咕烦了,道,“你在这着急也没用啊,他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得承担,我们镖局的镖师丢了镖也要受罚的。” 万浮莲也有些焦急的样子,她问,“是一直不吃东西吗?这可怎么办?我现在去后面带点东西,看看我做的他能不能吃的下。” 她说完就急匆匆的去了后厨,齐大夫一直有些自责的道,“早知道,当时我就不应该劝他进什么六扇门,不进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在百草堂他也饿不死……” “就凭你每月一分钱不给,包吃包住?”萧翰凉凉的道,“我要是华荣月,我也要出去找兼职去。” 李静怡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挤进来道,“齐大夫,我也想去!” “你去牢里干什么?”齐大夫推着李静怡往屋子里面走,“去去去,你留在这里看家,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孩子去了不好。” “那你去了又能怎么办啊?”萧翰看着齐大夫道,“听颜大人的意思,华荣月好像是中了什么邪了,连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算是咱们过去后吃了,他不也还是得在牢里待着吗。” “没事。”齐大夫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忽然下了什么狠心,“他坐牢也不能做一辈子吧,大不了出来后百草堂养他,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少不了他的。” …… 牢里,华荣月这会刚刚被架到一个椅子上,她这会已经想骂娘了。 不过天易楼里专门有两门课程,一门讲的是如何应对拷打,一门讲的是如何逃脱牢笼。 不巧但是又很巧的是,这两门课华荣月都亲自上过。 她都准备随时开跑了,要不是有刚刚醒过来时那句至今不知道是不是梦话的交代,她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奔跑在外面的大街上。 “谁先问?”华荣月听见有人这么说道。过了一会,一个听起来有些沙哑的男声道,“我先吧。” 那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的视角只仅仅能看见他的鞋面,一双黑缎子官靴。 六扇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华荣月正偷偷的解着身后的绳子呢,然后她就突然见那个男人问她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跟花面……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狱中 华荣月从上午到下午, 都把嘴闭的死死的,一个字都没说。 她一开始还怂的要死, 然后中途突然就换人了,她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挤过来的江连焕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瞬间心就放在了肚子里。 那一刻,华荣月从来都没有感觉过江连焕是这么的靠谱过,尽管后来她了解到之所以江连焕被换上来,似乎是因为他的拷打手艺出奇的优秀…… 之前华荣月还能哼哼两声,然后等江连焕上来后, 她就一声动静都没了。 两个人没事就用传音唠嗑。 江连焕说:“你稍微演一下, 不要表现的这么轻松的样子, 这样我很难做的, 你再像刚才那样稍微哼哼两声。” 然后华荣月刚哼哼两声,就被江连焕无情的打断了。 “算了, 你哼哼的跟半夜尿床的小屁孩一样。”江连焕道,“你把嘴闭的死死的,一句话都不要再说了,在这里装硬汉就好。” 整整一天的功夫,两个人就在这挥汗如雨的演戏,演的那叫一个认真,华荣月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糟糕的演技有点拖累江影帝的发挥了, 等到那边喊停的时候, 江连焕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貌似他的戏精欲, 望并没有被满足。 “你晚上好好装一下,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别到处乱跑, 好歹演的像一点,我估计也关不了你几天,我帮你想想办法,很快就能出去了。”江连焕出去的时候特意叮嘱到。 华荣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又坐回了角落里,生无可恋的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 当然华荣月生无可恋的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饿了,不过这会吃的都被收走了,连个馒头都没给她留。 这……不行啊,这样下去,别说是再等几天了,今天晚上她就得靠啃手指头过了。 华荣月好歹被“拷打”了一天,要是连自己被自己拷打的原因都不清楚,那可真是白活了。 她想了一下今天那些人问的那些问题,归根结底都围绕着一个人——花面。 内容基本包括:跟花面认识的时间,跟花面曾经见过面的次数,跟花面有过的谈话,以及跟花面是什么关系等等。 华荣月充分的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工具人,一天下来,她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花面两个字了,感觉这帮人过来找她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她口中问出花面是谁一样。 当然,这些人问华荣月次数最多的还是那个问题——“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对花面说要跟他一起死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只可惜华荣月完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解释。 她忽然发现自己是有点蠢,这确实算是比较渎职事件了。 试想一下两军交战,忽然自己一方跳出来对敌方说放心,你要是死我就肯定不活了……其实挺过分的。 最关键的是我方完全都搞不清楚自己这边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跟敌军有瓜葛的,你说这瘆人不瘆人。 这也算公事公办,六扇门这种朝廷的地方,灵活性肯定要差一点。他们不会在乎你昨天有没有帮过六扇门其他人的事情,自然是先把最危险的事问出来再说。 只不过如果让华荣月选的话,再来一次她估计还是会那么做。 毕竟这已经是那种情况下对于她来说最好的办法了。 勉强熬过了这一天,该问的基本都问完了,华荣月就是一句话不说,也不清楚他们明天还会不会再来。 她这会饿得有点冒金星,想当年节食减肥的时候她都没被饿到这么惨过,就索性靠着墙角,准备再睡上一觉,保存一□□力,支撑到明天的馒头和粥被送来的时候。 就在太阳刚刚落下时,华荣月听见牢房的门有了几声响动。 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不太想睁眼看是谁,以为是她的新室友,就又往角落里蹭了蹭,预备给室友腾一个地方。 想她堂堂一个正儿八经的两辈子公务员,居然也能有蹲大牢的一天,正所谓人生世事无常。 希望新来的那个狱友别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如同跟美剧里面的那些高智商杀人犯似的……那她选择今晚就越狱,谁来劝都不好使。 齐大夫进来的时候眼睛在狱中环绕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华荣月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时隔上次他见到华荣月,其实也有那么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华荣月离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个有些安静,但是一直都很温柔,很有精力的人。 可是现在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如果灯光再暗点,齐大夫可能都找不到他。 “荣月!”万浮莲眼睛一下子就酸了,萧翰破天荒的没有嘲讽华荣月,而是也在外面皱着眉看他。 华荣月又一次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梦见的是猪肘子和冰镇可乐。 她心说最近怎么总是在梦里听见熟人的声音,是不是她的脑袋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齐大夫喊了好几声华荣月,也不见他有回音。他转头看了眼颜盛,颜盛也微微的皱紧了眉头。 刚才带着齐大夫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抽空去问了一下今天负责审讯的人,结果就听说华荣月被拷问了一天,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一开始还因为疼而发出了点声音,后面却连一声都不出了。 华荣月靠在墙角,也看不出什么状况,他莫名的觉得对方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饿的),于是开始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因为拷打而伤的很重。 齐大夫也对着牢房里喊了一声,“华荣月!” 刚刚还在睡梦中的华荣月,这会是真的醒了。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都觉得有点冒金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人。 齐大夫在暗淡的灯光下,只看见华荣月慢慢的转头看了过来。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眼睛是雾蒙蒙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沾在额角之上,似乎是出了很多汗的样子。 这跟齐大夫印象里的华荣月简直是天差地别。 齐大夫一直都觉得华荣月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因为他的性格好,脾气好,做事也麻利。 所以他一直认为华荣月这样的人来六扇门是享福的,这里是个非常适合他的地方,以他的身手,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六扇门闯下个名声。 到时候百草堂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个临时的跳板一样,他留不留在这里都行了。 齐大夫还曾经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华荣月能变成像颜盛那样地位的人,那他们的百草堂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到时候别人提起来华荣月来,也都会说起他们的百草堂。 这都是很美好的幻想,就好像天边的月亮,虽然摸不着,但是远远的看着,心里也亮堂。 直到齐大夫今天看见外牢里的华荣月。 他忽然发现,华荣月从来不会跟他们说他在六扇门都经过了什么事情,在他们说起六扇门的时候,只会安静的待在一旁,偶尔笑一笑。 齐大夫也从来没有真正的问过华荣月在六扇门里待的怎么样,他一直觉得那是个非常好的地方,体面,有地位,而且还非常有意思。 他最希望去接触的就是江湖,但是他做不到,所以他一直觉得华荣月应该可以代替他,去见识一下江湖,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对那个所谓的江湖感觉到害怕。 …… 华荣月的眼前终于变得清晰了一点,她看清楚了外面站的人是谁。 齐大夫,万浮莲,还有一个萧翰。 他们怎么来了? 华荣月愣了半天,不过在看见万浮莲的时候,她就眼前一亮。 ……那么大那么大的一个大漆木盒子,里面分了好几层,这玩意华荣月见过,以前萧翰每次回家的时候,万浮莲都会给他弄这么大的一个盒子回去。 绝对是好次的! 华荣月决定今天开始把万浮莲当成自己人生中第三重要的女人,仅次于她妈和易大佬,只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有些毁形象。 别的不说,这衣服窝了一天,早就皱皱巴巴的了,如果是平时,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的去见百草堂的人。 所以她这会既想过去恰饭,又有点害羞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当中。 颜盛看着华荣月,他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这让颜盛心里大受鼓舞。 能转过头来就说明有效,要不然还继续在墙角里窝着,那才真的是无药可治了。 他轻咳了一声,旁边的齐大夫才像是回过了神来,按照之前他们在外面约定好的,对着华荣月道,“荣月!快来,小莲给你带吃的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快点来吃吧!” 他一边说着,旁边的万浮莲就一边慌慌张张的把盒子一个个的打开,把里面的菜摆到了狱中的地上。 华荣月坐在角落里,非常纠结自己要不要过去吃。 江连焕走之前特意叮嘱她,没事不要乱跑,要装虚弱,不过她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装不下去了。 纠结了三秒后,华荣月瞬间把江连焕揉吧揉吧扔到了脑袋后面。 那家伙算个屁啊,能管饿吗? …… 真香。 …… 颜盛看着华荣月,这一整天终于第一次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人找对了。 齐大夫的心理阴影 第二天早上, 华荣月又重复了一遍刚醒就被拽去和江连焕演戏的生活,晚上又一次的收到了万浮莲的爱心餐。 不过这次就不是齐大夫他们拿来的了,而是颜盛一个人带来的。 华荣月保持着这种频率, 安详的过了那么四天。 就在华荣月终于考虑自己下半辈子是不是就要在牢里这么过的时候, 六扇门终于带来了消息——他们同意让华荣月离开这里了。 只不过他们放华荣月离开的原因也不是她交代了什么,毕竟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守口如瓶, 他们给华荣月的感觉更像是和上面的某些人达成了一些交易。 华荣月就这么被颜盛带出了牢里, 在颜盛旁边的则是江连焕。 颜盛似乎想要跟江连焕说些什么,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住了口。 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还是黑天,看起来阴森森的, 像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华荣月跟着江连焕回了百草堂, 推开门的一刹那, 就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 原本这个时间段应该睡觉的齐大夫他们都还没睡, 还在大堂里等着她。 江连焕对着华荣月使了个眼色, 华荣月缓缓的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把江连焕隔在了外面。 老实说, 华荣月以前每次回来, 几乎都是这个时间段, 但是头一次碰上居然有这么多人一起等她的时候, 甚至连萧翰都来了。 “呃……我回来了。”华荣月看着齐大夫的样子,弱弱的说了一声, 齐大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像完全不知道之前华荣月在哪里一样,只是笑着说:“回来了啊, 回来就好。” 老实说在刚才回来这一路上,华荣月心里都一直是有些忐忑的,但是不知为何,齐大夫这么一张口,她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落了地。 萧翰虽然今天出奇的没有睡觉,不过表现的一向大大咧咧,这会正拿着一袋瓜子正在嗑。李静怡也没有多么的激动,脸上带着她一贯淡定的表情,正坐在桌子边默默的喝茶。 这群人中,只有万浮莲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柚子叶上下的拍打着华荣月的身上,让华荣月稍稍有了种自己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实感。 “齐大夫,我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不用去那边工作了。”华荣月又试探着说道。 她倒是没有被开除,毕竟保她下来的那个人是希望她能为他做事的,而不是直接就离职了。 ——虽说华荣月的职位现在是被撤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只是六扇门最低的小捕快。 不过华荣月好歹得装作一副被江连焕“严刑拷打”了好几天的模样,据江连焕所说,经过他那一套连招下来的,再强的硬汉也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华荣月怎么说这一个月也得在百草堂里装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来,这样在六扇门那边也不至于露馅,而她这一个月的休假是被默许的。 “你不用去那了。”齐大夫刚刚还只是很淡定的坐在那里,但是听了华荣月的这句话后,直接打断了她,“你以后就在咱们这待着得了,没事,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工钱,你就安心的在百草堂帮我做杂事就行。” “啊?”华荣月弱弱的道,“可是我……我还没被开除呢……” 齐大夫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继续自言自语的说:“我给你开的银子虽然肯定没那边多,不过攒攒,以后攒到一定数目了,你就在咱们这建个房子,然后再找个漂亮贤惠的姑娘……嗯,就这么定了。” 华荣月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齐大夫,感受到了他的手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忽然间意识到齐大夫的内心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嗯……暂时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 第二天,对门的阿折按照惯例出来扫地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门的百草堂开的居然比这边还要早。 他好奇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不是他吹,他起的绝对是这条街上第一早的,几乎都是太阳刚出来,天空还半黑半白的时候,李静怡练剑起的也够早了,但绝对不会像他这么早。 平时他出来的时候,百草堂门都是关着的,今天头一次看见对面的门比他这里开的还要早,出于好奇,他就朝着那边看了一下。 没过一会,从百草堂的大堂里就走出来了一个人,手里拖着一个铜盆,盆里装着清水,他一手拖盆,另一只手往门口的地面上掸水。 是个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阿折心里默默的想。 他打量对方的视线应该是被注意到了,对面的那个人忽然间抬头朝着这里看了一眼,继而看见了阿折,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的对着他笑了笑。 阿折一愣。 …… 在夏天的某个半黑半白的清晨,他的人生里留下了对华荣月这个人的第一次印象。 这是个……很和善的人啊。 ……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又进了屋子,门外刚刚被掸了一遍水,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非常的舒服。 这人以前都没在百草堂出现过的,不过结合一下之前听说的事情……这个人就是 阿折愣愣的看了对面半天,回过神来,自己也开始默默的扫起了地,扫完之后,自己也找来了一个盆,装满了水,掸了掸这边的门口。 …… 太阳逐渐的升了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华荣月今天早上按照以往的惯例扫了一遍屋子,准备再把后院打扫一遍的时候,被比平时早起了很久的齐大夫给骂了一顿。 “你说你要不要命了,昨天颜大人还特意交代这个月让你好好歇着呢,你起这么早,然后又搬重物又抬东西的。”齐大夫狠狠地白了华荣月好几眼,然后对华荣月一伸手道,“把手给我,让我把把脉。” 华荣月把手放回了自己的身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正在后院僵持不下的时候,万浮莲忽然间到后院,一脸担忧的对华荣月道,“荣月……江公子找你。”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华荣月似乎能够看懂她为何这么担忧。 华荣月十分淡定的趁机把手缩了回去,直接进了大堂,去找了坐在那里喝茶水的江连焕。 江连焕看起来悠闲自在的感觉,大庭广众之下,依旧人模狗样的,不过一看华荣月过来,就很淡定的拿来了一张纸。 华荣月淡定的接过纸,在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错,江连焕就是华荣月现在名义上的看守人,华荣月如果不小心丢了,那些人是会去找江连焕麻烦的,另外江连焕还需要每天要一个华荣月的名字回去交差。 江连焕曾经对华荣月说要记住他的大恩大德,不仅能在“拷问”的时候陪她演戏,还能在“看守”的时候偷偷放水,以后如果他有需要了,一定要当牛做马的报答他。 华荣月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 不过她劝了江连焕一句话,既然六扇门都知道江连焕和她私底下认识的事情,甚至知道两人一起做过很长时间的队友,但是拷问和看守时还是毫不犹豫的派了他过来,所以建议他好好的思考一下这是为什么,最好拍着自己的良心说。 两个人就在这里不亦乐乎的互相伤害。华荣月有个很想知道的事情,就是那位保下了她的“大人”究竟是谁。 “就是那位。”江连焕道,“让你进了六扇门的那位。” “他……有没有说什么?”华荣月问。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你最近稍微安静一点,不要惹事,他会处理好后续的事情。”江连焕道,“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既然他开口说话了。那就证明你应该不会有事的。” 华荣月原本想着回花船一趟呢,花船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就在监狱里蹲了好几天,现在花船究竟是什么状况了她都不清楚,结果那个人居然叫她不要惹事。 看来华荣月半夜偷偷溜走的计划就此泡汤了。 而且……齐大夫那个样子,应该也不会让华荣月半夜出去。 江连焕走了以后,华荣月被强迫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只觉得浑身都憋得慌。 萧翰坐在那里一袋瓜子就能嗑一天,有时候华荣月也蛮佩服他的,这也是种无以伦比的天赋。 她坐在那里实在无聊,看了看在旁边串药材的万浮莲,像往常在百草堂里没事闲着聊天一样的道,“小莲,最近江湖上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有的话就讲一讲呗。” “啊,你让我想想。”万浮莲想了想道,“前几天还真的有个特别大的大事,的榜出来了,易玲珑居然是那上面的第一人。” “啊……”华荣月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会,“然后呢?” “然后……然后也就没什么了,挺多人都蛮惊讶的,还有不少人赌钱输了,骂了易玲珑一整天。”万浮莲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唉,你这么一问,我忽然想起来,咱们前街的老宋家……” “聊什么呢?”齐大夫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以后别老聊江湖上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快点把药材晒了,然后咱们就该吃饭了。” “哦。”万浮莲微微的撅了撅嘴,转过头来继续串药材。 华荣月默默的看了眼远去的齐大夫,心说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头啊…… 怎么,这么快就对江湖产生了心理阴影了吗? 黑化 尽管齐大夫不让她跟江湖“有什么过多接触”, 但是华荣月总不能真的心大到把这些东西都扔在脑后。 花船的人私底下来跟华荣月接触了一下,华荣月收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报——厚厚的一大沓。 这几天的情报可能抵得上过去一个月的了。 华荣月翻开这里的情报看了一眼。 然而刚看了两页,她就突然站起身来, 来到了外面, 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又穿越了一遍。 ……应该没有。 然后她回到屋子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情报,心里突然有无限的槽想吐。 该怎么说呢…… “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轮回吗?” ……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当晚在花街上看见了那一幕的人有很多,有人自然看见了华荣月脸上戴的那一张面具。 有人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阵后, 忽然想起来了这张面具的主人是谁——就是前段时间曾经在秦淮河上出现过的那个著名舞姬。 当时有许多人都想着看那个舞姬的剑舞,但他却在名声最火爆的时候突然间失踪了, 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这位“美人”的身份一传出来, 瞬间舆论哗然。 一部分人惊讶于他们一直以为的大美人居然是个男人,另一部分人倒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这年头人活的都不容易, 人们为了生存会出各种各样的邪招, 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男的也是有那么几个的,名声也挺大。 但这样一来,挺多人认为的易玲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就算是站不住脚了,大家就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劫持一个秦淮河上的舞姬。 江湖之中, 厮杀起来往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理由, 所以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争斗, 江湖人就不那么好奇了,剩下的都是猜测。 不过这样一来,花面是男人的事情就被许多人知道了, 所以现在江湖上传的都是“易玲珑因为跟一个男人的恩怨,一路追杀到了那里”。 那个“易玲珑”就是华荣月,那个“男人”, 就是易玲珑。 这东西被写成情报放在了华荣月的桌子上,是真的让华荣月喷了。 …… ……这怎么做到的跟上辈子的完全没有差别!感觉改个标题,完全就可以循环利用了一样,这也太轻松了吧! 如果不是里面的内容跟上辈子有很大的差别,华荣月是真的会直接喷饭的。 她又看了几眼情报,越看越觉得令人生草,干脆放弃了继续看下去。 花船那边处理的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毕竟身为一个并不算很大的组织,能在一众大佬的包围之下变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这几天江湖上也挺热闹的,毕竟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吃瓜事件的确不多,每碰到一次都感觉跟过年了一样。 华荣月也喜欢吃江湖里面的瓜,只要瓜主不是自己。 另外花船还有一项重要的情报,那就是花面虽然没有被爆出是易玲珑,但是最近疯狂涌入花船的人只多不少。 这些人都是从五湖四海来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花船,大部分分为以下三类,一类人是觉得花船待遇好,所以就朝着这里来了,另外一类人是看见第一类人来了这,所以也过来了。 还有极少数的最后一类人,他们可能是暗地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选择来到了这里。 只不过他们听到的风声并不是什么“正确”的风声,他们大部分都把华荣月扮演的易玲珑,和花面看作了一个人,而忽视了从头到尾一直站在旁边的“真花面”。 有时候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是这样,这群得到了错误信息的人,居然得到了最接近正确的答案,真是可喜可贺。 跟这群人一样,由错误的信息,得到了正确答案的同样还有一人,只不过华荣月不知道而已。 她这段时间一直按照江连焕的嘱咐,尽量的减少自己说话的次数,用来装深沉,同时还要每天喝药,装出重病在身的样子。 一开始华荣月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满足人设的需要,但她渐渐的发现,只要她一装自闭,齐大夫就会减少过来打扰她的次数,她就越发的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尤其是在看情报的时候,华荣月几乎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偶尔华荣月还会跟百草堂里的人多说几句话,至于客人一类的,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纯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整个过程安静的跟哑剧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私下里齐大夫因为她的状态而担心过很多次,他一直都在盯着华荣月的情况,自然知道她现在突然间就活成了一个小哑巴。 “你们有没有发现……华荣月最近说话越来越少了?”有一天趁着华荣月出去的时候,齐大夫忧心忡忡的跟百草堂里的几个人说。 “早发现了。”萧翰漫不经心的说道,万浮莲一脸紧张的说:“啊……原来我这段时间一直以来感受到的都不是错觉啊。” 听了万浮莲的话后,萧翰强把在嘴边的“没发现的都是瞎吧”给咽了回去。齐大夫又问,“那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这很简单。”萧翰道,“受打击了呗。” 他说完了这一句话后,齐大夫和万浮莲面面相觑。 萧翰倒是挺想知道华荣月究竟遭遇了什么的,毕竟以他的视角来看,能把华荣月给打击成这个样子的事情绝对不小。 可能是因为萧翰的话,所以最近齐大夫都不敢怎么打扰华荣月了,华荣月基本上属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状态。 “齐大夫,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华荣月在门口喊到。里屋正在给病人把脉的齐大夫一激灵,“去吧,去吧。” 华荣月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心说齐大夫最近怪怪的。 说话做事都特别小心的样子,是她的错觉吗? 想了半天,华荣月没有想明白,就又出了门,迎面就刚好碰上了在门口的阿折。 阿折看了眼华荣月,对着他点了点头,华荣月也是一愣,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阿折看了眼华荣月,这几天他听周围的大妈大爷说,华荣月最近变得不那么“友善”了,往常都是笑脸相迎的面对着每一个人,但是现在却变得好像没有那么爱笑了。 的确,阿折后来又隔着一条街看过对面的店里几次,大部分的时间,对方都是沉默的站在柜台的后面,手脚麻利的递给对面的人刚刚包好的药材,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那一种。 有时候刚来的客人看见他的样子,甚至都会被吓到,下意识的就语速变快了,不敢惹他生气。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恐怕都会以为他就是这么个沉默寡言,十分冷淡的人,但是阿折清楚的记得之前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曾经说过,华荣月这个人脾气和性格都特别的好,虽然偶尔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总是在笑。 从华荣月回来的那天开始算,也已经有几日了,而阿折只见过他的一次笑,就是第一日早上的那一次。 他想了想,倒是对这种事情没那么感到奇怪,因为这种情况他以前也是曾经见过的。 阿折小的时候跟一群小杀手们在一起学武,当时都是不大点的小屁孩,几乎都是从花子手里买来的。 当时跟阿折玩的好的有一个小屁孩,他是当时那里面最爱笑的一个,天天挂着缺了个大板牙的嘴冲着所有人笑,尽管那个时候,就有人跟他说他这种笑法在这个地方混不下去。 后来等到了他们出任务的那一天,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杀死一个自己在天易楼的同伴。 阿折属于平时跟大家玩的挺开心,但动起手来绝对不含糊的那一个。 他干脆利落的下了手,回头在上面老老实实的等着,过了很久很久,底下上来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总笑的小屁孩。 从那天起,阿折就再也没看见他笑过,也没看见他那颗缺了的大板牙了。不过大板牙天赋很高,身手也很好,几乎是很快就成为了天易楼的高层,身材也从一个小胖子慢慢抽条成了苗条的瘦子。 有时候阿折看着他,几乎从他身上找不出任何熟悉的影子,总是怀疑这俩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会变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死了,死的比阿折早。 …… 他死在了一个小孩的手底下,因为那个小孩一边哭一边让他抱。 阿折觉得大板牙死的很冤,不过恍惚间却又觉得,这应该是他的死法。 所有人都觉得那个总是笑的大板牙小孩死在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但其实他只不过是把自己藏的更深了一点,因为不想让别人发现他。 阿折听说华荣月是刚刚从狱中出来的,恐怕他也是经历了什么不想经历的事情吧…… 只不过阿折还记得那天早上他下意识的露出的那个笑容。 ——那个笑容衬托在周围刚刚升起的阳光下。看起来的确是挺温柔的一个人。 “你要出门吗?”阿折忽然对着还没有走远的华荣月的背影说。 “早点回来吧,今天大姨**汤,我给你留一碗,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好补补身子。” 华荣月听了阿折的话,惊讶的回了头,犹豫了一会才道,“……不用了,谢谢。” 阿折也并没有多劝,点了点头,就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华荣月回头往前走,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离开了这条街。 她心想刚才那个人叫啥啊……真是个格外粗线条的人啊。 人是个好人,就是太热情了,热情的让她有点害怕。 她这种轻微社恐,最没办法应对的就是这样热情的人了。 出任务啦 华荣月心想, 如果她能一直在百草堂里这么摸鱼,那倒也是一件美事。不过很明显,那是她想多了…… 她连那一个月都没能待满, 准确的来说是只待了一个多星期。 某天华荣月正在扫地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来了,而今天他来的比平时的日子要早了一点,所以华荣月就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抬头看他。 江连焕也没有废话,他走过来直接让华荣月把手中的扫帚放下,收拾收拾跟他出门。 华荣月听见这个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本以为以她现在这样“重伤”的状态,是不会有什么任务的,所以她还以为是什么私事。 一直到她又走到熟悉的小路上之后, 她才终于发现原来不是私事, 而真的就是六扇门的任务。 “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华荣月小声的问走在她前面的江连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连焕也小声的回到,“有人叫你。” 当时华荣月的内心其实是很微妙的, 因为她本以为六扇门不至于也996, 但是现在看来这都已经不止是996了, 连工伤假都没有。 啊, 虽然她也没工伤, 不过这不重要。 “如果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叫你过来。”江连焕淡淡的说,语气里非常的平静, 听不出来是嘲讽还只是随口一说。他又补了一句,“一会去那里,你知道该注意什么吗?” “知道。”华荣月道。 “要表现的虚弱点,话要少, 能不说就不说。” …… 华荣月以前有一个六扇门的小牌子,那个牌子代表的是她的官职,因为华荣月是一个现代穿越来的人,所以也并不能分清那些乱七八糟的官职,她也从来没把那个官职当作一回事。 那个牌子前段时间被上交了,毕竟华荣月现在严格来说是个待罪之身,连官职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个小牌子。 以前有个官职的时候华荣月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不过这一次她跟江连焕又来到了平时开会的地方,才突然发现没了那个牌子的差距有多大。 “等会,咱们不是应该从那个门过去吗?”华荣月一脸茫然的看着江连焕道,“怎么换这个门了?” 她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开会的地方居然还有个小后门,这个小后门比她以前经常进的那个门要小了一半左右,华荣月再高一点,恐怕都得低头进去了。 “一般人都是从这个门进的。”江连焕嗤笑道,“你以前去的那个正门是有官职的人走的地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走吗?” 华荣月听着这个解释,目瞪口呆。 她几乎在瞬间留在心里谩骂起了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连进个门都这么费劲,还是没穿越之前好啊。 “等等,那你也被撸了?”华荣月忽然奇怪的问起了江连焕,他一直以来都是走那个大门的,今天居然跟她也一起走了这个小道。 江连焕摇了摇头,十分淡定的说:“不,我是负责押送你的押送官,自然要跟你一起走这条路。” 他说完就伸手拽了一下后面的绳子,华荣月被拽的一个趔趄,瞪着眼睛就跟着他进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江连焕就莫名的觉得他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不过押送……这个词果然是针对犯人的吧? 她怎么突然就成了需要被押送的犯人了?究竟是什么情况? 华荣月被拽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面有人正在说话。 她一抬头才发现,她和江连焕居然是从平时开会的时候立在屋子最后面的那个书架旁钻出来了。 难怪她平时都不知道这边还有个小门,这门的位置设定的真的是九曲十八弯。 她听见门外有几个人正在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性,他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很激动的样子,“……但是你说的这么模糊,谁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啊!” 平时负责给华荣月他们开会,一说起话来就板着脸,声音冷硬的不行的那个上了点岁数的老大爷无奈的安慰道,“这还不够详细?你手里拿到的资料可是咱们花了五年的时间得来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好的东西呢?” “我不管,你必须得再给我多派几个帮手。”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要不然我死活都不去,对了,还有,记得给我多带点钱,不然我这一路上要是风吹雨打的可怎么办?” 在那个男生说完之后,华荣月又听见了好几个人的叹气声,她敏锐的察觉到应该是至少还有三个人的样子,两男一女。 他们叹气的样子并不是悲伤或者是难过,据华荣月的经验估计,更大的可能应该是他们觉得站在那个一直吵吵嚷嚷的男生旁边有些丢脸…… 她跟江连焕安静的在书架后面站着,心说这人谁啊,听这话的语气挺牛啊。 江连焕这种脾气差的都不敢这么和老大爷说话,而更神奇的是老大爷也没有生气,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语气道,“是,你说你怎么这么多的要求呢。” 华荣月听着老大爷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宠溺,心说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对面说话的那个小子不会是老大爷他自己的亲孙子吧? “钱是肯定会给你的,我总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面难为你们。”老大爷道,“帮手吗……最近事情太多,所以人手其实也不算很够,不过有一个人你们还是可以带走的,这人经验足一点,跟你们过去,或许还可以有个照应。” “就一个人?”那个男生问到。 华荣月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她身后的绳子跟着扯动了一下。 她顺从江连焕的拉扯,很安静的跟着他走了出去,绕过这个柜子,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四个人。 ——其中有三个男生,一个女生,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生看起来气宇轩昂的感觉,可华荣月莫名的从他的身上看见了二哈二号的身影,仿佛找到了萧翰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后面站着的那两个男生相对而言就要沉稳许多,年纪都不算太大,二十出头左右的样子,那个女生长的很可爱,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这会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走出来的华荣月。 江连焕这个人一向很贼,他刚才在外面就随手给自己扣上了一个面具,所以这会那些人也注意不到他是谁。 而华荣月这几天为了表现虚弱,还特意给自己脸上涂了点粉,努力把自己的脸色搞得惨白一点。她还记得江连焕叮嘱她的一句话都不要说的事情,所以特意把嘴闭的严严的。 当然,也不排除华荣月前几天被审讯过后留下了点后遗症,她现在看见六扇门里稍微上了点岁数的大爷,都有种怂怂的感觉。 毕竟那天过来“审讯”她的几乎都是这样的人。 华荣月的出场还是比较独特的,因为她双手背在了后面,被人绑着走了进来,脸色还十分的苍白,脸上十分的冷酷,嘴更是闭的跟被胶水粘在了一起一样。 原本那个站在前面叫声最大的男生对于老大爷只给他们派了一个人感觉非常的不满,但是随着华荣月走出来的动作,他的声音也逐渐的小了下来,继而跟后面的人一样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屋子里忽然间就变得一片宁静。 华荣月心下一愣,心说这个待遇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啊,记得以前开会的时候她只要一来这里,那基本上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她就默默的找到一个小角落,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就好了。 她前段时间装自闭的时候,就被百草堂附近的大爷大娘们私底下议论气场很强,给人感觉太不平易近人了,当时华荣月还偷偷的伤心了好几天了,不过她对于这个“气场强”强到什么程度还一直都没有概念。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发现——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那么一点点? “老头儿,这人谁啊?”那个男生趁着大家愣神的时候,忽然一伸手指向了华荣月问,“他为什么手被人绑着?” 大爷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吹胡子瞪眼的道,“怎么能叫我老头儿呢?没礼貌,而且我也没那么老吧?” 华荣月在心里偷偷的问身后的江连焕,“这人是谁啊?后台这么大?” 江连焕那边沉默了一会,才有了回音,“你甭管他是谁了,他身份挺特殊的,你只要知道六扇门有很多人都保他,他出了事很麻烦就行了。” 哦,明白了,又一个官二代。 华荣月对官二代倒是没那么太大的负面情绪,她听着平时对她吆五喝六的老头这会被这个男生这么整也觉得很有趣,只不过她心里总得有些底,才能知道怎么对这个人。 “不过说起来,你跟这个人好像还有点关系呢……”不知为什么,江连焕忽然就有点幸灾乐祸的来了一句。 “这个人,是咱们六扇门前几天抓到的一个犯人,扶江。”老大爷的声音忽然就沉静了下来,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那个男生,“正因为是犯人,所以才需要把手绑着。” 那个男生听了这句话,又回头看了眼华荣月,脸上渐渐的生出了一丝犹豫。 华荣月心说大爷你真行啊,明明一个月前她还在这里开过会,还是个小官呢,在这个屋子里还能捞一把座椅,这会就突然成纯犯人了。 她还没想完,就被又拉扯了一步,径直的走到了他们跟前。 那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看见华荣月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指着华荣月,对老大爷说:“喂,你派来个犯人过来?你就不怕他中途对我们做什么事情?” “他不会的。”老大爷看着男生,用沉稳的声音劝到,“放心吧。” 突然哑巴 华荣月跟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时候, 其实有些担心齐大夫的心理状况的,毕竟他最近一听说江湖的事情,就表现的很惊悚一样。 但是这东西也不是华荣月自己就能决定的,所以第二天她把百草堂收拾好了之后, 还是偷偷的走上了离家出走的不归路。 华荣月头一次出任务是独自一人出发的, 身边既没有自己小队里的那些菜鸟, 也没有江连焕那个家伙, 就自己随手带了个无伤放在身上。 不过她中途还是要跟几个人汇合, 那就是那天她在屋子里看见的那几个人。 但怎么说……这种感觉还是有点不同的,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样,以前跟着她走的那些人好歹还是她的队友, 但这一次……就不太像是队友了。 早晨太阳刚刚升到地平线上, 华荣月就来到了出镇子的那条小路上。她对于这边的路早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刚站稳没多久,就看见了站在那边似乎正在等人的“队友”。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那些人的名字, 所以也没有打招呼, 只是径直的走了过去。站在那边的人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等到突然意识到有人走过来后, 猛地一抬头时就被华荣月吓了一跳。 “你,你好。”他结巴着跟华荣月打了个招呼, 华荣月认出来他是当天在场的那几个人里相对比较安静的一个男生。 她没有跟他说话,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他们雇的马车怎么样。 那个男生在华荣月的身后摸了摸鼻子。 他们俩是来的最早的, 过了一会, 另外一个女生和另外一个安静些的男生陆续的来了,最后,那个叽叽喳喳的人也来了。 “喂,你什么时候来的?”后来的几个人小声的问着最先来的那个人。 “卯时。” “那你来的还挺早的啊……你今早来的时候, 跟他打招呼了吗?”那个女孩子问着这个男生,又朝着华荣月那边看了一眼。 “没,没敢。”那个男生结巴着说。 ……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车上,这已经是官路了,不过再好的官路也比不上古代的一条普通的沥青路。 华荣月在这样的车上,就算是再困其实也睡不着,但是在车上也没什么事,而且空间狭小,旁边的人也不熟,所以除了闭着眼睛装睡以外,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不是有个笑话,说有时候一个人在地铁或者公车上疯狂玩手机,并不是因为没礼貌,而是因为不知道跟旁边人说什么吗,华荣月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旁边的几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华荣月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很想让自己掺和进去,不过她还是趁机听了一耳朵他们这次到底是想去什么地方。 她这次来的时候也没人跟她说到底是要干什么的,不过江连焕说这次出的任务比较特殊,到了那边自己人会比较多,倒也不着急跟她提前多说什么,毕竟时间紧急。 所以华荣月上车之前是连他们去哪里都不清楚的,不过旁边这里有个话唠,无论华荣月想知道什么,他都可以马上给华荣月“透露”出来。 那个一直喋喋不休的人在华荣月的对面说着,华荣月记得昨天大爷叫过他的名字,好像是……扶江? 她听见扶江小声的说:“他怎么一上来就在那里睡觉啊。” “嘘。”旁边的人对着扶江使眼色,华荣月尽管闭着眼睛,也能大概想象出来他们大概的眼神交流。 无非就是“他睡了就睡了,睡了更好,你吵醒他干什么。” 这种态度华荣月以前也曾经看见过,不过对象从来都不会是她,一般都是团队当中看起来最不合群,最不好惹的才会得到这个对待。 这让华荣月又重新自闭了一秒。 “我就说他们说的模模糊糊的,让人都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对于华荣月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他一边收拾自己带出来的东西,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里就不得不说明一下,虽说扶江没有像华荣月一样什么都没拿,而是带了一大堆东西,似乎是很专业的样子,不过这人一上车就把东西全都扔在了地上,华荣月这才发现这家伙的东西里面真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什么破毛笔,破衣服,上面沾着血的面具,或者是乱七八糟的书…… 果然,这家伙不是带的东西齐全,只是上次出任务以后就没有收拾吧。 另外三个人一边收拾一边往出扔,扶江一个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在找他想找的东西。 “昨天老头自己都说不明白东西在哪里,只是让咱们去找跟这个差不多的东西。”扶江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裹里掏出了东西,华荣月的耳边能听得见刷啦刷啦的,像是书页碰撞一般的声音。 她觉得好奇,偷偷的保持着那个半靠在椅子上睡觉的样子,睁开了眼睛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古代的马车一般都是这个样子的,阳光穿过车,在车内投下了青色的光。 扶江低着头翻着手里的那一沓东西,确实是几本书,不过那书的模样,华荣月有些熟悉。 她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泛黄的书面,想起了不久前江连焕带着她去某个荒郊野岭喂虫子的事情。 扶江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几个卷宗。 华荣月手里也有几本,里面记载了“易玲珑”所有事情的卷宗。 她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的皱了一下,然后被坐在她正对面的扶江注意到了,猝不及防的就看向了她的眼睛。 ……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面跑了半天,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处驿站之中,华荣月他们下了车,准备在驿站里面先住一夜再说。 华荣月能明显的感觉到另外四个人对于她的态度都有些暧昧,属于虽然跟她同行,但其实一直在暗暗的观察并提防她的感觉。 这里面可能对她态度稍微好一点的只有那个叫王夏儿的女孩子了,不过华荣月也能感觉的出来那只不过是因为女孩子情商高,而且对她的好奇心也强一点。 华荣月看着这个驿站的位置,就已经隐约的猜到他们要去的可能是什么地方了,心里稍微的微妙了一下,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很安静的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总算是走了。”旁边的男生小声的说了一句。王夏儿小心翼翼的问,“六扇门在咱们出来的时候……还有交代过什么吗?” “什么?”扶江没听懂。 王夏儿朝着华荣月刚刚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的使了个眼神,扶江说:“没有,老头就说他挺厉害的,但是他到底怎么厉害我也不知道。” “我在他旁边坐着总觉得有点害怕。”另外一个叫贺今的男生小声的说道,“他不是罪犯吗……真的不会对咱们做些什么吗?” “梁大人说的话,一般都没什么问题吧……”王夏儿小声的说道,扶江倒是看了楼上一眼道,“不一定,老头说话有时候也不准。而且这人刚才在车上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你的眼神怪怪的?”王夏儿听了这句话后,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喂,怎么了,怎么了?”扶江一看见王夏儿还有其他两个人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喊到。 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不过都不约而同的想,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太吵了所以才用奇怪的眼神看你的? 华荣月上了楼,长出了一口气,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一脸疲惫的样子。 她其实也不想出来啊,怎么说也接连不断的跑了好几天了,她也想好好的歇息一段时间。 这边的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朝着华山去的路,华荣月以前跟江连焕还有谷夏去过一次,所以现在看见这个驿站就差不多已经确定了。 怎么突然就决定去华山了?而且车上扶江掏出来的那几本卷宗是什么意思? 华荣月一开始对于这次任务还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的,现在倒是真的有了兴趣,就是兴趣太大了。 她感觉这里面的事情有些怪怪的,值得好好的探究一下。不过六扇门为什么会派她来,这里面的讲究就很多了。 他们开了几个屋子,原本六扇门的经费也不多,一般都是男生挤在一起,女生挤在一起的,但没人愿意跟华荣月挤在一间屋子,所以华荣月就一个人住一间了。 华荣月跟那几个人的屋子挨着,所以能够清晰的听见他们几个男生讨论“到了华山之后要先做些伪装,找身衣服再混进去”之类的事情。 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痛恨起了自己的听力,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也没睡着。 后来她无奈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看一会月亮再睡。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在窗户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一前一后的朝着这个驿站走进来。 “乞丐,我可跟你说,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皮笑肉不笑的对路留生说:“这样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所以他真的是,对吗?”路留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两眼放光,“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也真不容易啊。” “我哪瞒着你了?你忘了榜上写的是什么了?”一边笑着一边对路留生说:“玲珑望秋月,这么明显的句子。我可是选了好几句,才选中了它,要知道……”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不知不觉的停住了。 路留生看着脸色煞白,突然抬头看着楼上的,用手拍了拍他道,“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哑巴了?” 接近华山 第二天, 凌晨。 华荣月一大早起床帮忙给车稍稍检查了一遍。 她之前是从来不这么做的,直到有一次江连焕告诉了她这个方法。 有想要对他们下手的人,可能会对马, 马车的轮子一类的地方下什么手脚, 所以上车前一定要仔细的检查一遍,确保自己不会被阴死在这种小地方。 不过华荣月虽然知道这个, 但还是头一次自己尝试着做。 毕竟她以前出门都有江连焕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华荣月混吃等死就好, 而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虽然华荣月现在没啥官职了, 但她……好歹也是个以前前辈身份来的人。 华荣月在这里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直到楼上又下来了一个人。 借着余光, 华荣月发现下来的人还是昨天那个比她要早一步到的人, 这人的生活作息也非常健康了。 华荣月这种前杀手保持这个生活作息也不意外,倒是他, 一个六扇门的年轻人居然也能坚持下来, 可谓是真的很懂养生了。 然后华荣月就发现自己搞错了……这人可能不是懂养生。 ……这人,应该只是单纯的有某种支撑着他早起的动力而已。 …… “早啊!”其他两人下来的时候, 华荣月和这个叫艾宴的男生已经吃完饭, 喝好茶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恐怖作息让其他三人莫名的佩服。 “好了,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吧。”艾宴看了眼时间, “早点出发,晚上应该能进城,这样咱们就能省一笔进城的钱。” “这么早?”扶江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 王夏儿打了个哈切,坐在他的身边道,“也不早了。” 华荣月一边喝茶一边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 没有发现路留生还有他那个看起来样子不太聪明的朋友。 华荣月昨天晚上在楼上看着这两个人, 莫名的生出了一丝久违的憋不住笑的心情,差点想直接飞下去给他们来一个人生中最难忘的邂逅…… 不过双方离得太远,所以华荣月其实也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她看见路留生,下意识的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又充满了快乐的气息,氛围轻松的不得了。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两个人会不会直接上楼过来找她,毕竟她最近不敢说太多的话,所以一直都得憋着,但万一在路留生面前全露馅就坏了。 结果这两个人居然一宿都没来找她,而且今天早上,她甚至也没看见这两个人出来。 怎么回事?莫非昨天他们俩其实并没有看见她,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华荣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她略微遗憾的跟着六扇门其他几人上了车,内心里既失落又挺庆幸。 “一会吃完了饭就收拾收拾,告诉老板把房间退了吧。”王夏儿小口小口的喝完了粥道。 那个早起的艾宴忽然道,“退完了。” “嗯?你好快啊,什么时候退的?”王夏儿听完了话,略带惊讶的看着艾宴。 今天早上五点来钟。 在一边默默喝粥的华荣月心说。 估计是掐着点退的,生怕多待了一个时辰就会多算一个时辰的钱,就连他们喝的粥都是这位艾宴看准了这附近的早餐然后去买的。 她严重怀疑那天他去的那么早,就是为了找个性价比最高的马车,这人在刚刚的一个小时内已经充分的展现了他葛朗台的本性,让华荣月自愧不如。 同时她开始默默的忏悔自己单独开了一间房,浪费了钱,估计这些钱会让艾朗台先生饱受煎熬。 “哎呀你又来了。”扶江似乎跟艾宴认识,所以只是埋怨了一声,艾宴笑了笑道,“就是顺便早起了一下而已。” 他们吃好了就收拾着准备上路,华荣月走之前又默默的转头看了一眼驿站,等到真的没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时,才转过头离开了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出门不久,客栈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大喘气声,路留生和就跟鱼上岸缺氧了一样,忽然开始呼吸,接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喘着粗气。 “呼啊,呼啊……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他发现咱们了。”路留生一脸紧张的对道。 的表情生动形象的演示了什么叫吓到空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疑似有翻白眼的架势,吓得路留生连忙狂拍了他几下。 “他怎么突然又回头看了一圈?”刚回过神来的表情狰狞的喊到,路留生指了指旁边用奇怪眼神看着他们的老板,示意小声一点,同时略微有些奇怪的问了一下,“你觉不觉得华荣月今天的表情怪怪的?” “哪里怪了?” “他一直都不笑……整个人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没笑过,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 又翻了个白眼,路留生以为他又憋缺氧了,连忙要帮他拍胸口,结果被一把拦住,“大哥,你稍微清醒一点好不好,平时他跟你说话的那种态度才算是不正常啊,这才是他最正常的样子。” “……那倒也是。”路留生想了想默默的吐槽道,“就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了,怪怪的,像是……以前我遇到的那些从来都不想理睬我的人。” “他旁边跟着的那几个人是谁?真挺奇怪啊,那几个人的武功也不高,就只有那个小姑娘和其中的一个小伙子武功高一点。” “不清楚。”路留生摇了摇头,“不过你发现了没?他们好像跟咱们是一条路的。” 一怔,紧接着冲了出去,看了眼门口立着的方向牌,刚刚华荣月他们离去的方向,正好写着“华山”两个字。 “不—会—吧—!” 痛苦的惨嚎弥漫在驿站里,久久无法散去…… …… 华荣月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重复着白天坐车,晚上住店的平淡生活,有时候来不及,还要睡在马车里。 华荣月最近正在逐渐调整自己脸上的苍白指数,希望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争取把脸上最后一层粉给卸下来。不过目前来看,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点病态的。 她跟这群人在一起,总共七八天下来说的没有超过十句话,一开始华荣月也不太适应,后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因为有她没她,好像场面都不会显得太冷清。 无他,因为扶江实在是……太能说了。 除了那天给华荣月留下印象最深的扶江外,剩下的几个人华荣月这几天也大致有了一些接触。 他们分别是:情商高,说话做事很麻利的王夏儿;稍微小白了点,不过性子算得上是最沉稳的贺今;以及彻头彻尾的葛朗台艾宴老哥。 而华荣月这七八天以来,只跟他们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而且用的还是化名。 她说她叫易月。 这一夜,他们找了个普普通通的小客栈歇下,按照“惯例”,又是艾宴找了个性价比最高的客栈。 一行人进去住的时候,华荣月又一次蠢蠢欲动的想把艾宴给拐进花船。 这真是个人才啊,留在六扇门真的是白瞎了,就应该在花船这样骄奢淫逸的地方持续性发光发热。 客栈相对而言在城中较为中心的位置,江南那地方的富庶之地,驿站自然也都非常的好,等要出了江南,进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地区就逐渐荒芜了起来。 华荣月看了看这里的人,跟驿站里的那些人就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了,这地方严格来说已经稍稍靠近了华山的边界,但是劫匪山贼之类的也很多,有几次都多亏了华荣月才能化险为夷,只不过另外四个人或许不太清楚而已。 “终于快到了。”扶江一个人趴在了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现在已经不想找什么东西了,我就想找个房间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再好好的洗个澡。”贺今也在旁边默默的说道。 他们现在在大堂下面最靠近楼梯的一个大桌子上,一起吃晚饭,其他的几个人对于这种晚饭都没什么胃口,而华荣月一个人在角落里吃着馒头,她的吃相说不上很斯文,但也格外的安静。 扶江伸了个懒腰道,“哎呀,这没完没了的,何时是个头。” “不用担心。”王夏儿劝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都已经到这了。总能找到办法的。” “说的也是。”扶江啃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馒头,仿佛在泄愤。 他一边吃,一边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这不是还有位高手坐镇说要帮咱们一把的吗。” 扶江说话的时候,用眼睛瞥了眼旁边的华荣月,周围的几个人全都不吭声。 华荣月这七八天以来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上车就睡觉,晚上就回房,从来不跟他们有过多交流的样子,也几乎不会直视他们。 她给人一种莫名的高冷感,然而这并不代表其他几个人会看在六扇门的份上,把她一个常年不说话的“犯人”接纳到自己的小圈子里。 相反,这种态度更让她跟其他几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华荣月并没有在意这边在说什么,她正在一边吃馒头,一边偷偷的看着旁边那几个围在一起吃饭的人。 他们喝的是最烈的酒,带的是最锋利的刀。 这些人一边聊天,一边若有若无的压低了声音,却又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华荣月用余光安静的看着,这群人似乎越聊越上瘾。 一场酣快淋漓的大笑后,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稍稍一转身,他眼角下的一颗鲜红的痣微微的落入了华荣月的眼底。 “上楼。”华荣月忽然放下自己手中的馒头道。 旁边四个刚开始啃上,都没来得及往下多咽的人一齐抬头看着她。 华荣月这一次并没有变哑巴,甚至还“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上楼。” “为什么?”扶江放下手中的馒头,不满的看着她。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华荣月。 略微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看见华荣月几乎坐在阴影里。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晃了一下,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有人。” 门口 华荣月他们一行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楼上, 带着他们没吃完的馒头。 虽说华荣月这人目前跟他们可能有一些隔阂,但是冷不丁华荣月蹦出来这样一句话还是很瘆人的。 这群人一边觉得华荣月一句话都不说很不爽,但又一边觉得毛毛的, 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怂了, 决定跟华荣月上楼。 华荣月在楼上静静的坐着, 她走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听见了这群人的传音。 这群人正在商量着杀人的事情, 一边正常聊天,一边用传音。 寻常人听见他们说话,恐怕只会听见一阵像蚊子一样的窃窃私语, 再想仔细听就听不见了,华荣月纯粹是因为武功比较高,所以能够听见这人群在说什么。 如果说平时的话,华荣月一个人就在楼下待着不上去了, 奈何跟她一起的还有四个人, 能躲就尽量躲一下, 她还不想惹麻烦。 只不过…… 这边的疯子现在都猖狂成这样了? 华荣月——某不知名花船的蛊王同志手心有点痒痒, 想揍人。 她觉得这可能是某种尚未治愈好的强迫症, 却看见另外那四个人围在窗户边,仔细的看着下面研究着什么。 “下面有什么人?”贺今小声的说道。 “不知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啊。”王夏儿一直在努力的朝着下面看, 她以为华荣月所说的有人是指什么人在追踪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大庭广众之下就挨着他们的那群人。 华荣月倒有些担心那些疯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那颗终究是属于老好人的心在蠢蠢欲动。 她在楼上没待一会就道,“我下去,你们不要动。” 剩下的四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华荣月出了门, 扶江看着华荣月的背影说:“喂,他让咱们不要动,自己却出门是不是过分了点。” “……那你跟着去看看?”贺今弱弱的道。 他的本意应该是觉得扶江肯定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肯定不敢下去看的,就略带嘲讽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扶江这人脾气倔,性格还有点叛逆,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种的。 “你什么意思啊?”扶江不满的道,“他都能去我凭什么不能去?我比他差什么了?” “唉,等等,等等。”贺今道,“算我求你了,你现在在这里别动,行了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下楼去看看的。”王夏儿忽然说道,“虽然易月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怎么说也是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在下面待着,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办法接应他。” 其他三个人看着她,或多或少的都表现出了一点不敢苟同的意思。 “而且他怎么说也是个罪犯,如果真的逃掉,那会出事的。”王夏儿又真诚的说道。 她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其他几人倒是没有忘记易月犯人的身份。 虽说梁大人给他们安排任务的时候说过,不用担心易月,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算是他们这几个捕快的失职。 四个人起身偷偷的摸到了门口,王夏儿道,“先别着急出门……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太神秘了,如果能够趁机摸清楚他的一点底细,那倒也不错。” 他们在楼上偷偷的望过去,只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徘徊在酒缸附近,时不时的抬头看着什么。 华荣月在这个位置是偷听那几个人谈话的绝佳位置,毕竟是传音,即使是内力深厚,想要偷听也要花费一些力气的。 她开始对华山目前的状况格外的好奇了起来,毕竟这里可是非常靠近华山的范围了,却能出现这么大规模的疯子大庭广众的在人群里面行走,并且毫无遮掩的样子,这本身就说明里面有一些问题。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花船的疯子们想要出门,他们首先要换上一身相对而言比较“正常”的衣服,有少部分人还会涂脂抹粉,以便把眼睛下面的痣掩盖掉,专门挑不会有太多人出没的地方,防止自己被发现什么不对劲。 可是对面这些人谈天说地,已经明显到华荣月一眼就能认出来是疯子的地步了,她能认出来,相信对疯子有一定了解的人也能认出来。 这就很有意思了……是华山派不想管吗?又或者是故意的?华荣月在那里一副福尔摩斯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呃……客人,您要,要打酒吗?”站在酒缸旁边的店小二小声的问了问站在那里许久的华荣月。 华荣月转过头,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来一壶最烈的烧刀子。” …… 楼上的几个人用两面镜子围观了华荣月买酒,然后一个人拿着酒壶静静的在角落里喝的样子,扶江小声的说:“这个人把我们支开,不会是为了一个人喝酒吧?” 华荣月一个人端着酒杯和酒壶,一杯接着一杯。 她的旁边也没有其他人,或许别人也觉得她这一个人喝烈酒的画风十分的独,所以故意的给她留出了一片地方。 楼上的扶江他们原本只是在看着华荣月喝酒,但是看着看着,他们的目光终于发生了变化。 有些东西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刚才在楼下,他们还只顾着吃饭,等到来了楼上,以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楼下的姿势看着下面时,他们才发现了整个客栈里有一些人确实不太对劲。 此时此刻,他们也顾不得思考刚刚把他们给弄上楼来的华荣月的问题了,而是一起看着下面思考着。 两面很小很小的银镜通过互相反射,将大堂里面的景象照了个七七八八的映在了他们的眼睛里。 这是种很隐蔽的探查方式,况且这两面镜子的样式很奇特,也就只有鸡蛋大小,再加上银这种材质,有些不清楚的人在第一次看见它时,很有可能会把它当作工艺品。 “唉,你看那几个人。”王夏儿小声的指着镜子中几个眼角带红痣的几个人道,“他们……是不是跟咱们一样,也是出来找东西的?” “怎么看出来的?”贺今问。 “他们的鞋子很结实,包裹很厚,外面那辆马车应该就是他们的。”王夏儿道,“最重要的是他们刚刚拿出了一块丐帮的牌子来。” “丐帮的牌子?” “华山这边近些年来比较交好的就有丐帮,而丐帮那边消息一直很灵通。”王夏儿道,“所以一般想要打听消息,在别的地方最先要找的是天易楼,可是在华山派这边最先要找的是丐帮。” “我还想着到了华山派山脚下,先去找丐帮问问看呢。没想到也不止咱们想到了这一招。”扶江啧啧称奇。 他们在楼上说话的时候,那群人里忽然有一个人抬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他那双上面带着一道刀疤的脸刚好就出现在了小小的银镜之中。 王夏儿拍了拍还在低头思考的扶江,让他看一眼镜子里面的那个人,扶江被拍到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呢,结果抬起头来,正好就跟那个人来了个“对视”。 那一瞬间,扶江的呼吸都停滞了。 不过多亏于古代的工艺不好,像这一类的镜子很多人一生都未必能见到一次,所以在扶江的心中,那个人应该只是打量了一下而已,并不能认出来那是什么。 扶江稍稍松了口气,对着旁边的几个人道,“放心吧,他发现不了的。” 这句话刚刚说完,镜子里面的人忽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就仿佛毒蛇一样,能够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旁边几个人同时一哆嗦,负责拿镜子的王夏儿瞬间把手里的这面合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小声说了一句,“快跑!” 他们四个人二话不说就一溜烟的朝着房间跑了过去,然后又把门关上。 华荣月正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酒呢,忽然就看见那边有一个人站起了身,朝着楼上走了过去。 她也一愣,心说那人上楼干什么? 刚刚华荣月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边的方向,自然而然别的地方注意力就稍稍分散了一些,所以也没注意到楼上的事情。 不过这会她看见这个人上了楼,几乎是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这人突然上楼的原因,好像跟她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扶江他们在房间里心脏狂跳,王夏儿匆匆忙忙的在桌子上找了一张纸,在纸上写道,“别说话,不要出声。” “那个人应该没有看见我们,他只不过是听见我们说话了。” 扶江在心里狂骂,这附近吵吵嚷嚷,山路十八弯的,这个人长的什么耳朵啊,这样也听得见? 他们听见外面似乎有人正在走廊徘徊,这附近有好几个房间,他在一个门一个门的推,想看看究竟哪个屋子里有人。 不能打,这个人听力如此之好,说明内力极度雄厚,所以打不了。 那个人慢悠悠的步伐兼职就像是催命曲一样,每一步都踏在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的心脏狂跳。 等等…… 王夏儿忽然血就凉了。 对了,他们的心跳。 听寂静的空间里一群人心脏狂跳的声音,岂不是比听见杂乱大堂里的一句小声闲谈要轻松的多了? 那个人在旁边的房间静立的时间非常的久,久到扶江他们都已经察觉到了这似乎是一个猫戏老鼠的游戏,那个人才终于缓缓的走了过来,停到了他们的门口。 扶江的心脏突然就平稳下来了,他的脸上忽然没有丝毫的慌张,表情也变得极度平和。 ——屋子里面的那个人就要进门了。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刹那,屋子里面的心跳声也已经到达了顶点。只有扶江的表情越来越平静。 他的手甚至轻轻的摸上了自己背后的那把剑。 ……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冰冷冷的声音。 “你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易月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了起来,他似乎是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门口忽然就多出了一道影子,似乎是有人挡在了门前。 装逼定律 华荣月听见了门内激烈的心跳声, 她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人实力确实不错,最起码耳朵是不错的, 居然就这么摸上来了。 她心里隐隐的有种想笑的感觉,却又忍住了。 这……这几个新队友关键时刻看起来也挺怂的吗,这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一种陌生的味道。 毕竟说句不是那么好听的, 以前都是江连焕在c位, 她一个人默默的躲在后面,这回头一次碰见她全程站在c位的。 华荣月不得不说自己非常熟悉疯子们的规则, 即使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她这样应该不是很合适, 毕竟她本应该更熟悉六扇门的规则。 她站在门口,一点缝隙都没有给对方留, 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疯子们的规则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华荣月的拳头就已经很大了。 她悄然无声的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正因为她没什么声音, 所以此时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并不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能凭借着想象力去猜。 华荣月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倒是有淡淡的酒味——对面的那个人也凭借着这一丝酒香,认出了华荣月正是刚才一个人拎着一壶酒,在楼下喝的那个人。 这种人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而且那个人莫名的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动起手来会非常的可怕。 这是种玄之又玄的预感。 那个人静静的看了华荣月半天,终于屈服在了自己的预感之下, 开始慢慢的往后退。 华荣月看着他默默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他的身影全部消失后,华荣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如果她有根尾巴的话,现在估计正在后面疯狂的摇晃。 好厉害!她这一次好厉害! 她板起脸来的杀伤力这么大的吗?完全没有想象到啊。 这还是头一次华荣月没有用杀气, 单纯的用眼神就吓跑了一个人,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这种天赋,或者说……易大佬居然有这种天赋。 也是……易大佬的脸天生就是一张大佬的脸,不然也不会震慑住那么多的人。甭管是不是被画的花里胡哨的,反正很有气场就对了。 是华荣月她自己太菜,硬生生的把一张大佬的脸给弄成了那么没脾气的样子。 门内的人只看见外面的阴影来回的变换了一下,渐渐的,刚刚那个逐渐逼近的人影离去了,而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还一直站在那里。 “他们在外面干了什么?” 屋里的几个人内心想着。刚刚那个人明显来者不善,本来他们还想着一会偷听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的,结果静悄悄的,那个人就走了。 整个过程就像一部沉默的哑剧一般,让人完全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抽出了剑的扶江缓缓的又将剑放了回去。 他长舒一口气,眼睛里终于又有了光。 门被轻轻的敲了几下,屋子里面的人呼吸停滞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外面的应该是易月。 他们把门打开,就看见了易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那个人走了。” 易月平静的说道。 …… 王夏儿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她连忙偷偷的把手握住,小心的看了眼易月。 他依旧像刚刚那样没说什么话,只是走了进来,然后把门带上。 王夏儿觉得易月跟刚刚那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默契,而刚刚的那种沉默其实正是两个人私底下的交流。 刚刚他们好像一不小心就看见了江湖之中的一个非常神秘的领域,而易月也正是那个领域里的人,普通人跟那个领域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隔阂,那两个人之间是在用自己的独特方式交谈。 很神秘,又对普通人拒之于千里。 “刚才……那是谁啊?”贺今道。 “你们刚刚出门了?”华荣月没有回答,反而是多问了一嘴。 她觉得那个人应该不会莫名其妙的就一个人上楼来找人,肯定是看见了什么。 华荣月的话一问出来,屋子里面的几个人瞬间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只有王夏儿一个人不好意思的说道,“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今晚不要出门。”华荣月道,“他有可能还会来。” 疯子的另一条准则是——做事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尤其小心眼。 对,重点是小心眼。 一般疯子都看不惯比他厉害的,除非那个人能够以碾压的状态干掉他,华荣月刚才只对那个人用眼神恐吓,并没有对他露那么一手。 楼下还有不少那个人的同伴,他们回去之后一交流,难保不会趁着月黑风高来对他们下手。 华荣月倒也没怎么着急,这时候打和晚上打都没什么差别,但是另外几个人一听见这个,就略微有些紧张了。 “那……你看我们用不用马上换一个地方?”王夏儿马上小心翼翼的问华荣月。 “不用。”华荣月也没多说什么,她觉得对付几个疯子还不至于换客栈的。 再说了,都交完钱了,这时候换房间艾宴岂不是会疯了。 扶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则是在这个房间里四处寻摸。 今晚状况既然有些危险,那么再几个人分散着睡就有些不太好了,不如他们五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打地铺恐怕空间都有些不太够,毕竟这本来是一个双人间。 不过华荣月刚刚发现了一个绝妙的地点,那就是这屋子里还有个柜子,柜子跟她在百草堂里面睡觉的那个柜子出奇的相似。 “今晚我们最好住在一起。”贺今说道。他悄悄的看了华荣月一眼,似乎是害怕她提出什么反对的建议,“咱们几个人挤一挤就好了,我可以打坐。” “不用。”华荣月淡淡的道。 另外几个人的眼睛看向了她,华荣月默默的喝了一口水道,“我有地方。” …… 夜晚,客栈已经上了灯。 楼下的人渐渐的变得少了一点,刚才还是无数的人在喝酒聊天,现在也不过剩下了几桌的人。 扶江他们挤在一起,他们挑中了走廊最里面的一间,也就是王夏儿的那一间。 王夏儿睡在床上,其他的三个男生正在床下面打地铺。 华荣月仰头看着斑驳的木制纹路,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丝暖黄色灯光照到了她的侧脸上。 她身上盖着一个小小的被子,双手枕在身后,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华荣月听见外面的人犹豫的问,“呃……你睡在那里,真的可以吗?” “可以。” 华荣月翻了个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说实话,她现在困的特别厉害,似乎是这小柜子让她又生出了一丝丝回家的感觉,一躺下就困。 房间外面,扶江指着那个小柜子,对着另外的三个人挤眉弄眼。 贺今用眼神示意扶江消停下来,艾宴则是一摊手,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只有王夏儿用清亮的声音说道,“易月前辈,一会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你就出来吧。” 柜子里没有人搭理她。 王夏儿也并没有灰心,她冲着其他三个人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笑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他们四个才各自躺了下去,然后熄灭了灯。 房间里瞬间就变成了漆黑的样子,华荣月看着门外那道暖黄色灯光瞬间消失。 她偷偷的打了个小小的哈切,然后几乎是在几秒之内就陷入了梦乡。 华荣月倒是不担心自己半夜会被人杀死在梦中什么的,因为睡梦中听见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醒来,几乎已经成为了杀手的本能。 其他四个人倒是不太能睡着。 他们有的人睁着眼睛,黑暗之中还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有的人尽管闭了眼睛,但是大脑依旧在活跃着。 扶江回想着自己白天经过的事情,他的手心里还攥着那剩下的一个小小的银镜,另外一面留在了楼梯上,暂时还不敢拿回来。 他回想着白天易月那个人的动作,越想越觉得这个人比他想的还要神秘一点。 这个人的身手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白天易月应该是把那个人给吓走的,扶江平心而论,这的确是非常厉害的一件事了。 怪不得老头儿出来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把他带上。 只不过扶江还是不喜欢平时从来都不跟他们说话的人。 ——用他的话来形容,就是大家都是人,你没事装什么逼啊。 其实这个世界上人们比较喜欢干两件事。 一个是装逼,还有一个是鄙视装逼的人。 ……尤其鄙视逼格比自己高的人。 他在床上小小的翻了个身,他看了一眼自己就藏在手边的剑,心里想着想着,手就离剑越来越近了。 …… 扶江恍惚间睡到了后半夜,忽然间耳朵里听见了一丝细微的声响,这种声音在睡梦中就像是耗子磨牙一般。 他迷迷糊糊的想,这是什么声音呢? 哦,对了,他好像还有一件事,睡觉之前搁在心里头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猛地想了起来,在睡梦中就想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按在了床上。 扶江睁开了眼睛,看见身上只穿了小衫的易月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手按住他,一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绕过了旁边还没有察觉的其他人,缓缓的走到了门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不算很长的刀。 吸血虫子 外面确实是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 扶江在后面盯着易华,即使是他跟这个人并不算很对付,但是他的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经验确实很足。 他们这群人也算是在六扇门待了好几年的人了, 但是这种情况也没经历过几次,所以白天的时候也一时间着了慌。 而面前这个人……就好像经常性的经历这种事情一样,不急不慢的。 好奇怪。 扶江想, 一般正常人……是不会经常经历这样的事情吧? 即使是他们这种六扇门里稍微算是有经验的人,面对这种时候也需要非常的小心谨慎,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突发状况。 带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问, 扶江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小心的摇醒了旁边还睡着的人。 他在那些人即将醒来的时候都一把捂住了他们的嘴, 防止他们叫出声来。 华荣月轻车熟路的走了过来, 也不怪她这么的轻车熟路,老实说这场面比前几天一群人围堵花街的场面小多了, 就连前几天她被堵在牢里的场面都比不上, 毕竟那时候她可是一个人对几十个人。 她看着门上被人轻轻的戳出了一个洞, 一只眼睛从那里朝着屋子里面打量。 此时此刻屋子里有三个人虽然醒了,但还没从被子里爬起来, 华荣月和扶江都躲在视线的死角处。 华荣月莫名的有点想笑。 她默默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对着那个洞, 快速的戳了下去,那速度叫一个猝不及防,绝对没有愧对她第一杀手的名声。 外面瞬间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华荣月不紧不慢的把手抽了回去,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声响,过了一会后,终于有个人怒吼道, “你们几个小子……” 屋子里的这几个人看见华荣月这么莽,也都有点懵,不过却也把武器抓在了手里。 外面有人掌了灯,微弱的灯光从门外透了进来。 华荣月本以为这群人要进来跟她单挑呢,正在这里规规矩矩的等,结果刚才惨叫的那个人说道,“别动这几个人!我要让他们活着尝尝苦头!” 几个人连声开始撞门,扶江他们也围了过来,互相看着,思量着对策。 从窗口出去倒也算是一个办法,但此时外面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要是从窗口跳下去,恐怕都看不清周围的路,况且也不敢保证外面就没有埋伏人。 华荣月看着正在撞着门的那几个人,用无伤的刀鞘轻轻的拨开了门栓,正巧就在那几个人往里面撞的时候,一个用劲过猛就倒在了地上。 她二话不说就往出跑,屋子里剩下的那几个人也跟着她冲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客栈都寂静无声,像是没有一个人一样。 路过的客房外,有的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有的干脆连呼吸声都没有,华荣月都猜不透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这副场景非常容易令人毛骨悚然,更别说这些地方都是白天的时候熟悉的地方,其他几个人一路跑下来,只觉得有些瘆得慌,只有华荣月格外的淡定。 为什么淡定……有疯子的地方画风诡异不是常识吗? 她那个花街上比这里要诡异多了,天易楼的杀手过去了都被吓得迷迷糊糊的。 这种熟悉且诡异的气息,令华荣月一瞬间就有了回家的感觉。 所以她一点都没有管周围这诡异的像鬼片一样的场景,继续一马当先的往前面跑。 她这么一跑,倒是意外的冲淡了一些周围诡异的气场,让周围搞得鸡飞狗跳的。 刚刚跑在华荣月身后的几个人有些被这个场景给惊到了,所以速度慢了一分,但是看着华荣月活蹦乱跳的往下面跑,也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不管不顾的跟着她往下面冲。 华荣月推测,这个客栈可能本来就属于某个势力的据点,或者周围的这群人都被药翻了,那群人想要对他们下手的时候被发现了……反正想象力大的话,方法可以有很多种,就看他们喜欢哪一种。 她跑下了楼梯口,看见一楼那里站着好几个人,他们听见声音后,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面无表情,瞳孔是鲜红的。 “呀!”王夏儿紧跟在华荣月的身后,冷不丁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吓得不小心喊了一小声。 嘶……华荣月默默的吸了一口冷气。 道理她都懂,但是这回不是在花船,而是在别人的地盘。 她这么冷不丁一看,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种场景还的确挺瘆人的啊。 这几个疯子跟花船里的疯子们画风有那么一点相似,却又有着一点不同。他们的面无表情并没有保持很长时间,在看见了华荣月他们之后,他们的脸忽然就渐渐狰狞了起来,继而越来越夸张…… 就好像他们本身并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一般,此时此刻,华荣月都有种错觉——他们那咧起来的嘴角会随时彻底裂开,然后从里面露出一副狰狞的兽齿。 华荣月见过的疯子少说也有几千个了,但是看见这几个人的时候,还是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这几个疯子的身上,带着股强烈的违和感,跟她之前看见过的疯子……都不太一样。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在于,他们身上的“兽性”实在太过的强烈了。 之前华荣月见过的那些疯子还可以称之为人。 而这几个疯子……华荣月真的感觉他们很不对头。 那些人慢慢的对着华荣月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牙齿,就像是随时都会扯开他们的血管一样。 这些人狰狞的样子惊到了后面的一串人,而且他们看着华荣月他们的样子,就好像是食肉动物看中了自己的猎物一样,华荣月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们扑上来用的绝对是杀招。 越疯的疯子越可怕,华荣月并没有对他们掉以轻心,然而华荣月紧接着就听见上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抓活的!你们几个废物,不要杀了他们,一率抓活的,尤其是最前面那个小子!” “最前面的那个小子”转了转头,发现确实是在说她。 她看着对面那几个疯子脸上的杀气硬生生的被克制住了,然而那种克制却也不像是疯子们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对杀人的欲,望进行压制的那种克制。 那种感觉更像是……一条凶狠的狗,就在想要咬人的前一秒,忽然被勒紧了脖子上的绳子,勒的眼球鼓出,舌头也跟着伸出来的那种感觉。 十分的令人不舒服。 华荣月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尽管她也不是很喜欢对面那几个疯子带给她的气息,但是好歹也是花船的首领,看见这几个疯子这样她反而更难受。 楼上跑下来一个捂着眼睛的人,他朝着下面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华荣月的身上,阴冷的笑了起来。 “小子,我要你付出代价。” ……华荣月面无表情的将无伤在手里转了个个,然后一翻身顺着栏杆就踩了上去。 她倒没想跑,况且跑也没必要,只不过她心里同样也想抓活的,毕竟这里的情况有点特殊,她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正在朝着他的方向靠拢的华荣月觉得那个盒子有点眼熟。 她下意识的停了脚步。 然而等到她看清楚的一瞬间,那盒子已经被打开了。 “嗡——”的一声,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一种让人想捂住耳朵的声音里。 那是许多翅膀震颤的声音,是一些健壮的虫子们挤在一起发出的沙拉沙拉声响。 华荣月头皮发麻,她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她二话不说的朝着后面喊了一声,“趴下!” …… 扶江跟这个人相处了这么几天,这还是头一次听见他用带有情绪的声音来说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 真奇怪,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用这种语气来说话? 扶江二话不说就按住了在旁边的贺今,一把按住他,让他一起卧倒在了地面上。 他们的这个姿势看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扶江还是挣扎着微微抬起头来,朝着易月那边看了过去。 ——他看见了满天的虫子,黑色的,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这些虫子数量其实并不多,但是个头都很庞大。 虫子?扶江心生疑惑,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只虫子就近落到了旁边一个人的身上,将它狰狞的口器刺进了那个人的皮肤里。 几乎就在瞬间,扶江就看见那只虫子的肚子涨了起来,渐渐的透出了红色。 “我去!”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趴倒在地,顺便用衣服蒙住了自己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 华荣月还是头一次看见被放出来后没有朝着她来,而是直接朝着别人去的,不过在她看见那些人被吸血之后的样子,她开始庆幸了起来。 这虫子……也挺莽啊,感觉跟周围的那个人一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迟钝感。 站在最上面的那个人表情从一开始的暗自狞笑,再到困惑,最后看着华荣月,嘴唇开始抖了起来。 他直愣愣的看着华荣月问,“那些虫子……怎么都不吸你的血呢?” “是啊。”华荣月也轻声的说:“他们怎么都不来吸我的血呢?” ……她是真的迷惑。 她问话的声音也很轻,而且绝对是一个发自真心的疑问句,但是对面那个人的脸色却不由自主的变得惨白了起来。 他指着华荣月,声音颤抖的说:“你,你是,你是……” 刚刚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扶江,忽然就听见了这个问句,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 然而最后那个名字并没有被说出来。 ……因为那个人一声尖叫,然后毫不犹豫的跑向了楼顶。 捏爆十万两 等等, 大哥你都没说完,你跑什么啊? 扶江趴在地上目瞪口呆, 他也顾不上周围的那些虫子了,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朝着那边摸了过去。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些虫子都堵在那里,他不敢靠过去了,毕竟他还不想让自己被那些虫子给盯上。 就这么差了几秒,上面的人就已经跑没影了,他带着股说不出来的遗憾,把旁边的几个人也叫了起来。 他们离那几个人远远的,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件事——只要他们不主动凑上去,那些虫子就不会朝着他们飞过来。 虽然搞不清楚这群人专门放出来一堆虫子来叮自己人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 扶江未免有些幸灾乐祸。 “等一下……”刚刚爬起来的艾宴看了看那边正在乱叮人的虫子,有些犹豫的说:“这东西……我好像见过。” “嗯?”其他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眼看着一向不喜欢说话的艾宴呼吸慢慢的急促。 他仔细的看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忍不住越来越激动,终于他喊道, “那个是蛊虫啊!最近黑市上特别值钱的,一只就是天价!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他说完居然还忍不住往前面去看, 让身后的几个人一下子牢牢的抓住了,恨不得直接把他绑起来。 “这虫子这么值钱?”旁边几个人听见这个价位也吓了一跳。 能让艾宴这种铁杆葛朗台一不小心露出本性的绝对是一笔大价钱,而这东西居然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就跟搞批发一样。 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起了刚刚跑上楼来的那个人是个隐形土豪,但这里面有个说不通的地方,就是真土豪应该不屑于跟他们一样住这种物美价廉的客栈。 扶江看着那虫子, 完全想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会被卖的那么贵。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虫子的模样,最后还是在心里默默的酸了一下。 有钱人……可真多啊。 华荣月追着那个男人一路来到了楼顶,她其实对于这个男人想要说什么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虫子的反应如此的奇怪。 她把那个男人逼到了最上面,那个男人的表情依旧十分的惊恐。 华荣月放缓了声音轻轻的说:“不要怕,告诉我那虫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那个男人一点点的退到了边缘处,华荣月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走到他的身边时,对面的那个人忽然间表情变得十分的扭曲,似乎正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华荣月猝不及防就看见他的肚子破开,然后从里面飞出来了一只虫子直奔着她的脸而来。 我——去—— 华荣月脑袋都被这猎奇的场景给吓懵了,不过身体还是很快的捉住了那只虫子,然后就听见了对面的男人轰然倒地的声音。 这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华荣月有些想吐,却又沉浸在震惊之中。 她忽然想起来刚刚这个男人二话不说转头就跑的动作,还有害怕她过去的样子。 原来……只是单纯的害怕她靠的太近吗? 刚才那一个场景华荣月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假花船上当舞姬的那段时间也见过。 当时她跟双情碰见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上来的男人,那个男人的死法也是同样的肚子破裂,里面飞出来了一只虫子。 回忆结束后,华荣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只虫子在她的手心里挥动着爪子,挠的她痒痒的,不过在华荣月握了一会后,又重新变成了一只“普通”的虫子,趴在华荣月的手背上一动不动。 几乎就在同时,下面的那几个人看见周围的那些虫子们都从被他们吸血的人的身上离开。 它们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统一的指令一样,忽然极力的朝着楼上飞去。 刚刚还酸成柠檬树的扶江猛地一抬头,就被这万马奔腾的场面吓了一跳,震惊的问,“它们都怎么了?” 他的话明显得不到回应,因为很明显,其他的几人跟他一样懵。 ……不对,这里面有一个人还是“理智”的。 勉强被强行控制住的艾宴这回二话不说就往前冲,现在是彻底没有办法制住他了。 剩下的三个正在溜号的人一个不注意就成功的被他逃了出去, “——啊啊啊别跑啊,求求你了!” 艾宴一边哭爹喊娘的惨叫着,就像是看见有人抱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跑了似的。 他一边从桌子旁边随手拿了个装筷子的竹筒,一边飞快的往楼上跑。 扶江他们目瞪口呆,纷纷也从一楼跟着追了上去,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 华荣月在楼上还有些莫名的伤感呢,毕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 不过她的悲春伤秋还没有持续到两分钟,就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奇怪,所以华荣月没忍住探头朝着楼梯口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了此生都可以被称之为精神污染的一幕。 一群肚子泛着红光的虫子乌泱泱的朝着她这边扑过来,每只虫子都长的奇形怪状的,这些蛊虫真的是一只一个样。 但这其实都不算什么,真正能给她造成心里阴影的,是在这一群虫子背后若隐若现的那个人。 ——两眼几乎闪烁着红光,明明不是个疯子,但此时此刻却比疯子还要疯的艾宴,正一边呼喊着“别跑啊——”一边像杀神一样的跑了上来。 华荣月现在要不是强行绷着郎心似铁的人设,非得吓得一哆嗦。 就这,她都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艾宴终于跑了上来,他的速度要慢很多,所以等到他跑上来的时候,这些虫子已经全都绕着华荣月开始转圈圈了。 扶江他们追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艾宴和易月面对面这一幕,两个人彼此针锋相对,然而其他三人第一时间看见的都是地上惨死的那个男人。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朝着华荣月看了过去,这也不怪他们,任谁也想不到这虫子是自己破体而出的,估计都以为是华荣月亲手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拽出来的。 扶江心都跟着凉了,易月这个人下手竟然如此之狠,而且扶江还一直挂念着一个问题——这个男人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个很不好的猜测,那就是……这个男人的死会不会是因为他想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而被灭了口? ——他多虑了,其实这会华荣月看着艾宴不怂就已经不错了。 …… 王夏儿这会都在微微的发抖,她朝着那边的艾宴小心的喊到,“别过去!艾宴,快点回来!” 艾宴很明显并没有关注后面的那具尸体,在他注意到这些虫子的价钱时,他的眼睛里就只有这些虫子了。 易月的手里有着一只虫子,这虫子的大小是周围其他虫子的三倍,而且周围的那些虫子只会绕着它慢慢的飞,丝毫不会凑近它。 这虫子超然的模样和地位让艾宴有了更多的猜测,他看着那虫子兴奋的道,“那个虫子……那个虫子一定最贵!因为周围的那些虫子都以它为王!” 蛊虫这个东西……还有以什么为王的吗?华荣月不太清楚,不过她总觉得这周围的虫子怂的有些太快了,疯子属于不被按在地上摩擦就不知道痛的那一种,最废柴的疯子也有当王的心。 周围这些虫子……老实说,跟她那天和江连焕在地牢中看见的虫子有些不太一样。 太老实了些,太愚钝了些。 不过华荣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看着艾宴兴奋的伸出手道,“把那只虫子给我!” 这个模样跟咕噜看见魔戒一样,华荣月下意识的就把手往回伸了伸,想避开他。 “艾宴!别动!”扶江在旁边喊到,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易月拿着那只虫子也安然无事,不过这虫子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易月这个人太神秘了,他总觉得让艾宴碰到虫子会出事。 “这只虫子!”艾宴激动的说:“一只可以卖十万两白银啊!一只啊!你拿给我,我去黑市帮你卖掉,然后我们一起赚大钱好不好?” 黑市里有人收这个东西?哦吼,坏了。华荣月听见艾宴的话后,瞬间心里闪过这样一段话。 别的她不知道,这东西要是满世界乱飞的话,那热闹就大了,这玩意华荣月可见识过,是可以钻进人的肚子里的,一个不爽再钻出来,那可真是谁碰谁死。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艾宴,直到艾宴终于安静了下来,用期冀的目光看着她时,她做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她把手心合拢,硬生生的把虫子给捏死了。 …… 很久以后让扶江选出自己人生中见识过的最爷们的几幕,他绝对会把这个排进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徒手捏爆十万两白银的底气。 但是在当下,他,王夏儿还有贺今,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只有一个。 完了…… 这下子艾宴……彻底疯了…… 集市 华荣月以前在书上读过守财奴的样子, 但是从来没有在现实里面见到过,所以等到了她真正看见的时候,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物种多样性。 艾宴的样子看起来要晕过去了, 华荣月曾经只在中暑的时候出现过那样的表情, 这种神似的表情让她下意识的想冲过去给他按人中。 他哆嗦了几秒,身后的扶江他们也跑了过来,略微带着震惊的看着华荣月。 周围的那些虫子原本还在慢慢的飞着,结果就在华荣月捏死了最大的那只虫子以后,这些虫子慢慢的又变得狂暴了起来,最后忽然间飞快的朝着那只死去的虫子飞去。 华荣月把虫子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默默的看着周围的那些虫子围了上去,然后很淡定的一脚一脚把虫子踩死。 “呃……”扶江不知道易月是不是在刺激艾宴, 不过他知道现在应该把艾宴给拖走, 不然一会情况就是不能控制的了。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虫子,这虫子粗略一算的价钱简直让他心脏狂跳,如果他有这么多钱, 恐怕这辈子都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而面前的易月就十分淡定的一脚一脚把虫子给踩扁。 扶江观察过易月身上的东西, 他的衣服和鞋都不算贵的, 平时的生活做派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特别有钱的人,那种干巴巴的大馒头他们几个都啃不下去, 这个人还能慢慢的把它吃掉。 只不过这种时候, 他居然能把这些虫子一下下的踩扁, 其实别说是艾宴了,就连扶江自己心都有点扑通扑通的跳。 这个人……难道是完全搞不懂银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扶江皱着眉头, 他就说这个人平日里就一直怪怪的,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自闭感觉,莫非是智商在正常人的水平线之下? 如果他连银子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话, 咳咳,那扶江还能勉强接受一点他平日里拒人千里的样子…… 当然如果不是,那么扶江就会铁了心的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神经病。 华荣月把最后一只虫子踩扁,艾宴的声音都有些声嘶力竭了,华荣月才终于施舍性的看了他一眼。 “呃……易月前辈,你……劝一劝艾宴。”王夏儿小心翼翼的对着华荣月说。她其实也被华荣月踩死虫子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过这会爆种了的艾宴怎么说也得需要一个人劝一劝。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王夏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几个的身手应该没有易月那种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倒不如让易月好好的“劝一劝”了。 华荣月看了艾宴一眼,“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这虫子有毒。” ……扶江他们精神一震。 易月他居然解释了! 他们耐心的等了华荣月三十秒,想听听他下一句话准备说点什么。 但是三十秒钟过去了,华荣月淡淡的低下了头,开始清理起了虫子的尸体…… …… 所以总共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是吗!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艾宴愤怒的吼道,“蛊虫肯定有毒,哪有蛊虫没毒的!”说完,他转身就跑下了楼去,总算是没有想着跟易月硬刚。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对比了一下双方实力,发现的确打不过的原因…… 华荣月没有去管那几个人,她小心翼翼的把这些虫子给收集了起来,装在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袋子里面。 真是奇怪的一种虫子,像是蛊虫,但又有很多地方说不清楚。 不过她接下来倒是可以确认一件事——那些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见她就躲得,是不是就是他们同伙的人? 华荣月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就露出了一丝微笑。 总感觉接下来的路程……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来了。 …… 队伍重新启程以后,队内的气氛变成了一等一的怪。 平时艾宴还能跟华荣月说点什么,现在看见华荣月只是把头转过去,恨不得让华荣月从他的眼前彻底消失。 往常王夏儿还经常跟华荣月说话的,现在也变得沉默了起来。 华荣月知道这并不代表这个姑娘对她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是因为她害怕和华荣月说多了会惹怒艾宴,所以才选择了这样。 毕竟一边是十分正常只有看见钱时才不正常的葛朗台,一边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太正常的易月,二人相比之下,王夏儿肯定会选择“冷落”一下不发一言的华荣月的。 ……其实王夏儿自己也不确定,易月究竟有没有感觉被冷落到。 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华山。 ——华山,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是个出现过许许多多剑客的仙山,无数江湖人心目中的比武圣地,上辈子易大佬男朋友的娘家,同时也是上辈子华荣月曾经去过的景点之一…… 反正你要是让华荣月形容的话,她能说上十来个不重样的。 到了华山,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反倒是消失了。华荣月他们再也没碰见过像外围那样奇怪的疯子们。 站在山下,看着山上飘着的云雾,华荣月颇有些感慨。 华山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就是很仙。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高山,有的比华山高上那么一大截,但是山上依旧光秃秃的,看起来一览无余,十分的平坦。 而华山就不同了,这边多高的山上都会起雾,有的远远看上去就是个“小山包”的地方也有雾气缭绕,像是里面盘着一条龙,或者是藏着什么仙人一样,几乎就是仙人之境的现实投影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一种景象。 这地方果真算得上是人杰地灵啊。华荣月心中莫名的感慨。 这里虽然不是现代,但是依旧十分的繁华,给华荣月的感觉甚至比现代身为旅游景点的华山还要繁华。 因为这里座落着江湖一大门派——华山派。 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就都松了口气。扶江道,“我准备找个地方先住下,然后再去找丐帮,听说他们那里的消息十分的灵通。” 华荣月并没有搭茬,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个人——谷夏。 谷夏前辈好像自打上次来了华山之后就经常会来这边溜达,华荣月想,找消息还有什么能比找谷夏前辈更方便的呢? “你们几个一会跟六扇门在这边的人员接头。”扶江安排了事情给了其他的人,不过并没有指定华荣月去做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貌似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跟着他们去找一找谷夏,就看见艾宴一脸不屑的从他的面前走过,一副非常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艾宴!”王夏儿在后面无奈的喊了一声,又回头带着歉意的看了眼华荣月,就追了过去,“艾宴!” ……贺今挠了挠鼻子,看着华荣月,略微有些尴尬的说:“既然这样,我陪你走走吧,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华荣月看了眼贺今,这群人里存在感最低的人。 这人性格比较老实,属于不问到头上不会说话的那种性格,可巧的是——这性格跟华荣月一样。 华荣月待在他身边有种莫名的自在感,所以这些人其实都没有发现,华荣月最喜欢跟贺今待着。 “呃……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吧。”贺今却对跟华荣月单独相处十分的不适应。 他的反应就像是只兔子一不小心进了虎窝一样,浑身的不自在,却又只能在这里待着。 想了一会,贺今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们……要不然去集市吧!听说华山下面的集市非常的不错!” …… ……然后华荣月跟着贺今就来到了集市上面,肩并肩的走着。 这俩人的组合的确是这条街上最为亮眼的两个人。 无数的人中途回头来看他们俩,看着一脸寒冰的华荣月,再看紧张的要死的贺今。 不得不说华荣月回头率还是挺高的。 自打她开始冷起脸来以后,她就莫名的从透明体质变成了焦点体质,这也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 “易,易,易月前辈!”贺今拿着街道上面的一个小娃娃的雕像对华荣月说:“你,你要不要买点什么?我来付钱!” 华荣月看了眼他手里拿的小娃娃雕像,自己也从摊位上面随手拿了一个。 娃娃做的十分的讨喜,两个红彤彤的脸蛋,还有圆咕隆咚的脑袋。 华荣月还挺喜欢这个小娃娃的,应该说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花船上面也有人会做这种东西来着。 那边的贺今又结巴了几下,他心想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他看见华荣月把那个娃娃拿起来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丝娃娃的可爱感。 贺今甚至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下一秒那个娃娃就要人头落地的幻视…… 这人观察娃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要买娃娃的,而像是什么可怕的人正在思考着怎么把娃娃弄碎的感觉。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贺今咽了下口水,刚准备闭上眼睛回复一下心情的时候,就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了一个略微诧异的声音。 “……请问你是?” 这个声音听起来带着点娃娃音,贺今刚想回头说你认错人了,结果回头时就被那个人佩戴的绝世宝剑闪瞎了眼。 一张看起来略微有些娃娃脸,但是在无数人心中绝对称得上是神的人对着他们诧异的看了过来。 而贺今在看见这个人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心想,不会吧……真的假的? 他向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旁边的人也都在看着他们。 然后他就从别人口中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 “是谷夏啊!” 这个名字在贺今的脑袋里疯狂炸开。 他仿佛做梦一样,听着周围的人在周围惊讶的喊着。 “真的!真的是谷夏!” “谷夏前辈!您怎么来这了?” 废村 “你怎么来这了?”谷夏惊讶的问。 “呃……一言难尽。”华荣月看着谷夏, 竟然少见的有了种泪眼汪汪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谷夏前辈真的是一个好人。 华荣月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六扇门里的遭遇给谷夏简单的提了一嘴,其实她总觉得谷夏应该知道一些了,不然不会在看见她的模样后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 谷夏前辈还真的是个好人的,就这也没问华荣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只是随口就糊弄了过去。 “听说你变得不爱说话以后, 我还吓了一跳。”谷夏前辈用娃娃音说:“不过现在来看你的状态还不错嘛,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呃。”华荣月其实也不敢说是江连焕让她这么做的, 毕竟跟谷夏前辈没办法像跟江连焕一样聊些乱七八糟的。 但她没想到谷夏前辈接下来竟然说:“你以前看起来太软了,总有人欺负你, 这样你变得可怕一点,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华荣月看着一脸“坚毅”的谷夏,那一刻热泪差点就夺眶而出。 谷夏前辈!你真是……太好了! …… 贺今在外面瑟瑟发抖, 他现在被奉为了座上宾,可他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刚刚易月跟谷夏去了别的地方,谷夏是有名的冷面剑客,听说人生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断的跟别人挑战,这段时间已经单挑了附近群友有名的人。 贺今也是用剑的,可他一向对这种武疯子有些害怕, 这会人家居然把他当成了座上宾, 还给他倒了茶, 还让他可以在屋子里随便的走动。 他不敢随便的走动,但他可以随便的瞎猜。 谷夏和易月去了同一个地方…… 他现在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这俩人不约而同的掏出剑,然后互相对砍的模样……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完了,彻底完了,只不过是出来陪易月逛逛街,想着他这个人脾气虽然有些怪, 但是一个人待着还是不太好,谁知就遭遇了这种事情。 他的脑子里开始幻想谷夏或者易月的脑袋忽然像西瓜一样的爆掉,或者是像刚刚他幻想的的那个娃娃一样爆掉…… 结果就在他瞎想的时候,旁边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贺今呗吓得像兔子一样的抖了一下,结果就看见华荣月和谷夏推门走了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既没有丢胳膊,也没有丢脑袋。 华荣月刚刚被谷夏前辈治愈了,她觉得谷夏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值得发一堆好人卡的那一种。 刚刚谷夏前辈还告诉了很多有关于这一片的事情,包括这里的地头蛇是谁,还有哪些势力比较厉害。 华荣月想起来了什么,她问,“谷夏前辈,这附近有什么疯子吗?” “啊?我一直都没有碰到啊。”谷夏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目派我来是让我来找疯子的啦,但是我真的一次都没有遇到过,所以不用太担心了,这边还是很安全的。” 华荣月听了之后有种若有所思的感觉,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你出来了啊。”贺今结结巴巴的跟华荣月说,不过他的声音太小,所以华荣月和谷夏都没听见。 华荣月离开的时候还背对着谷夏挥了挥手,不过没说话。但即使是这样,贺今也是一脸被震惊的模样。 扶江他们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贺今依旧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就都围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贺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要说他今天才发现易月这个人居然认识谷夏这种级别的人吗,而且两个人貌似很熟的样子,中途似乎是谈了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易月没有跟谷夏打起来更震撼一些,还是易月居然能跟谷夏聊起来更震撼一些。 易月回来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提这一茬,但是贺今想如果易月知道这件事是被他说出去的,会不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揪掉,扔到马路边上。 或许是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他今天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易月像是多看了他几眼,这让他更毛骨悚然了,他觉得这是种无声的威胁。 “我,我觉得易月可能比咱们想的要更厉害一些……”贺今带着张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脸道。 “我们以后还是小心点吧,最好不要惹他。” “神经病,谁平白无故惹他啊,不是他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吗。”扶江看了贺今一眼,把自己拿在手里的一沓东西扔到了床上。 这是他从丐帮拿来的东西,今晚估计要全部看完,所以一定会加班了。 而另外一间屋子里面的华荣月也在看着一份资料,不过这份资料超乎寻常的薄,恐怕只有扶江手里那份的十分之一。 今天路上她的确看了街边好几眼,这确实也是贺今以为华荣月一直在暗示他的源头,但只不过是因为华荣月在街边看见了几家熟悉的店面而已了。 刚才华荣月翻窗户出去了一次,回来时手里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此时的她心情也是十分的微妙,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也看见花船旗下的裁缝店和水粉店。 早听说过他们的业务越来越猖狂,并逐渐有吸引加盟商的趋势,但没想到今天才知道这个情况已经进行到了这种地步。 她在那家水粉店里随手拿了一盒脂粉,把它翻了过来,然后就在后面看见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字眼。 华荣月把脂粉盒放下以后,就直接找了掌柜的,拿了点东西给她看,然后掌柜的就毫不犹豫的把整个店的消息都交给了她。 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微妙,当年她所说的要让江湖每一个地方都有花船的店完全是口嗨,结果她眼睁睁的看着它实现了。 好像他们的情报网现在真的已经简单的铺成了,华荣月也不用去找丐帮和天易楼,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只不过这个信息目前只能花船内部人使用。 她看了一眼情报,情报里面的东西跟谷夏前辈说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花船的情报里显示,最近一段时间,华山附近的疯子确实有么一定的增长。不过这些疯子们给人的感觉都很“怪异”。 华荣月看着这个词时,心说果然……那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疯子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情报里面说,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疯子”们大都脑子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尽管普通正常人也觉得疯子们不是很聪明,但是那种疯子连普通疯子都会嫌弃。 迟钝,愚蠢,反应慢,但是极其凶残,只要是见了血无论多么可怕的敌人都敢冲上去,像是没有丝毫惧怕一样。 疯子们一般都喜欢杀人,不过这些疯子们即使是花船的疯子也不愿意碰到,因为这种疯子一般实力都不算很强,但是偏偏像苍蝇一样的难缠。 也正是由于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疯子,现在花船的疯子都不愿意出门了,生怕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拉低智商,让别人以为自己跟他们是同一类人,这种出乎意料的情报让华荣月目瞪口呆。 她心说这群人究竟傻成了什么样子,才能让花船都嫌弃他们…… “有人说他们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看见了几个疯子。”扶江说:“不过这个消息他也不知道准不准确,但目前地址最清晰的就只有那里了。” “我们要去看一眼吗?”王夏儿问。 “我是挺想去看的,老头子总说我做事情毛毛躁躁的,其实他从来都没让我干过什么大事,但我也想干件大事的好吧?”扶江说道。 王夏儿对这句话并不想表态,毕竟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说了心里话,扶江恐怕会没完没了。 “那我们就去这个村子吧。”艾宴说道,“明天我去外面买点衣服,让咱们稍微装扮一下,不至于被一眼认出来。” “记得多买一套。”扶江道,“别忘了易月那个家伙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他?”艾宴的嗓门忽然高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道,“我巴不得他去呢,光待着不干活的好事怎么能让他摊上?” 他们聊天的时候,窗户外面的天空上忽然闪过去一个身影,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衣服,就像是月光一样,按理说这种衣服应该是非常的显眼的,但是这个人却没有被一个人发现,就好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一样。 …… 第二天,艾宴一早就出了门,想要买些去那里的装备,而华荣月则是刚刚听见他们昨晚商量出来的方案。 “于庄村?” 华荣月微微挑了挑眉,她手头有着一份花船的人给她的地图,昨天她随意的看了一下,倒是看见过于庄村这个名字。 她再三的确认了一下这群人真的是要去那里,他们说那里有疯子出没过,有乞丐看见了,而华荣月心里则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 这种古怪感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由于于庄村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特殊。 ——那里在地图上,明明就是一个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废村啊。 大美女 扶江他们除了从丐帮那里拿到了地图外, 还和六扇门的人接上了头。 本来华荣月觉得这件事是跟她没什么关系的,毕竟以往她出任务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领导把她拽过去单独训话吗,但是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华荣月那一天正窝在屋子里面睡觉呢,其他几个人都出门了, 她睡着睡着, 就突然听见自己的门被推动的声音。 她按兵不动, 静静的听着那个人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然后那个人用淡淡的带着烟嗓的声音说:“别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华荣月把眼睛睁开,就看见了一个表情淡淡的女人。 她缓缓的在华荣月的床边坐了下来。 冷不丁从自己的床边发现这么一个人, 华荣月还是有点警觉性的。 她刚想说什么,结果这个女人的下一个动作就让她当机了一秒。只见那个女人突然用手挑起了华荣月的下巴,然后脸上还挂着种似有似无的笑容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小捕快啊。” “那个当着六扇门的人面前, 对着敌人说他死你也要跟着一起死的人。” 华荣月伸出手,缓缓的把她的手拨了下去, 女人也没有生气。 她慢慢的直起了腰身, 蛮有兴趣的看着华荣月道,“被扔到这里, 其实跟发配也差不多了。” “不过你能留下来一条命就算是不错的了, 听说你从牢里出来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那就算了……你就安静下来听我说。” 女人缓步的站了起来, 走到了窗户前,这个女人站起来后, 华荣月才发现她的身高比自己还高,恐怕都能超过一般的男人了。 “不过我要事先说好,我很讨厌不遵守命令的人,也很讨厌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人。” 华荣月从床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遵守命令”——指去独自一人找了花面, 而且还跟他说了要死一起死的话。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估计是在暗搓搓的骂华荣月脑子有坑,所以才会做出这种震惊整个六扇门的事情。 看来这位女士很讨厌她啊。 华荣月后来将心比心的想了一下,自己这样的估计在别人眼里就是刺头,而刺头确实是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因为会招惹很多的麻烦。 “初次见面,我叫郭修。”那个女人道,“华山派这边的六扇门总领,也是目的成员。” 理解了,这位是华山这边的六扇门顶头领导,估计还是这里“目”的负责人,果然最烦刺头。 华荣月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到了地上,对着郭修道,“我叫华荣月。” 她对于这种对她“知根知底”的人,还是不会太装的,毕竟这人同是目的成员,说不定之前都听说过她“老实人”的名声了,不过她倒也不会再表现出老好人的态度。 就少说少言,不咸不淡。 郭修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华荣月,似乎是看了很长很长时间,华荣月的表情都没有发生改变过。 终于,她淡淡的说道,“明天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也会跟着你去的。” “到了那里,你要配合我,不准自作主张。” “明白。” 华荣月看着郭修转身想要走的样子,没忍住问了一句,“等等,于庄村那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 郭修听了话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我不喜欢废话多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问了。”华荣月当即就闭了嘴。 郭修这次冷冷地看了华荣月很长时间,才转身离去。 …… 华荣月手头有着于庄村的消息,知道那里是一个废村,所以去之前先准备了点野外求生工具。 什么打火石,钩爪,物理学圣剑……华荣月都备的齐齐的,一转头却发现扶江他们带了一堆散碎银两,还有金银首饰…… “那些村民会不会不敢收咱们的银子啊?”扶江一边收拾一边问,“毕竟咱们这些家伙一看就很奇怪。” “咱们是去打听事情的,又不是去干坏事的。”艾宴道,“放心吧,只要耐心点找,就一定会找到看在银子的面上回答我们问题的人。” “……也是。” 扶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随便的回头看了眼华荣月,就看见来时身上没有带任何行李的华荣月,这一次身上倒是带了不少东西。 他倒也没有跟他们一样系成小包裹将东西背在身上,而是背了个奇怪的黑色布兜,带子斜斜的,布袋子大的要命,里面都不知道装了什么。 这人来的时候不还一副什么都不需要的样子吗,怎么这一次就带了这么多东西。难道是怂了? ——在旁边一直观察易月的扶江心里莫名其妙的想到。 正在这时,易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的抬起了眼睛,扶江吓得立刻将视线移了开去。 然而在他将视线移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对啊!他为什么要把视线移开?他又没有做错事! 扶江莫名的有点愤怒,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结果就在他想把心中这种无名之火发泄出来时候,易月背着包走了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走吧” 这两个字硬生生的让扶江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看着易月离去的身影,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华荣月背着花船自制的现代改良版单肩包从扶江身边走了过去,心里总觉得刚才扶江想对她说什么,结果没说出来。 她倒有些奇怪明明昨天郭修跟她说今晚要跟他们一起来,为何现在还不来,不过紧接着她就看见了好几辆马车驶停在了他们这家客栈的门口。 “呦~想不到吧。”扶江从华荣月的背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说:“我们昨天联系了当地的一些拿钱办事的江湖人,他们今天会跟我们一起去那里。” 马车停了下来,最前面的那架马车上赫然走下了一个腿修长修长的女人,她站定到了华荣月和扶江他们的面前,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暖且友善的笑容。 “早上好。” 旁边的扶江眼睛都直了一下,华荣月的眉毛轻轻的上挑了一下。 “你,你就是……”贺今犹豫着问到。 “我就是你们联系到的那个人,初次见面,我叫郭修。”郭修笑的很温暖,是那种极具感染力的笑,任何人看见她这个笑容时,恐怕心里都会认为她是一个特别温柔的大姐姐。 不得不说,郭修颜值相当可以的,一笑起来,简直就是让周围都跟着变美好起来了。 扶江他们明显都有点被郭修的这个样子给迷住了,几个大男生什么都不干,连行李都不拿了,全围了过来。 只有华荣月一个人远远的站在后面望着。 “喂,易月,你也过来一下。”扶江跟郭修套近乎了半天,回头一看,易月依旧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角落的黑影里面。 非但如此,他好像还一直在用一种很冷的眼神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江觉得易月这种时候还装逼真的是让人忍无可忍,尤其是用这么冰冷的态度去对待一个这么温柔且大方的女人,他不停的给易月使眼色,让他赶紧过来搭个话。 “不用他过来了,让我过去吧。”郭修轻笑着说道。 她轻而易举的就绕过了几个人,趁着这些人连神都还没回的时候,站在华荣月的面前,笑着说道,“你好,我叫郭修,你也是他们的朋友吗?接下来,恐怕咱们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 身后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三个男生,刚才郭修还站在他们的面前呢,结果就好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错位,人就忽然间消失了,再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易月那边。 华荣月看着郭修这个笑语盈盈的样子,只觉得脑壳疼。 啊,胸口也跟着疼了,胃,肠子,屁股都跟着疼了…… 这位美女到底是什么意思?华荣月心说,昨天她好像是交代过华荣月要配合她,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配合? 华荣月本来以为听这郭修的话就行了,结果今天早上出现的郭修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昨天晚上见了鬼了。 郭修依旧笑语盈盈的看着她,如果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并不是华荣月的幻觉,那么……华荣月也对着郭修,用淡淡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易月。” 郭修瞬间就甜蜜的笑了,然而看见这个笑容的时候,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也跟着一寒……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当初说名字的时候,她为了图方便,就随便用了个易的姓,再加了个月字做名…… “易月啊……”郭修低下头,一边笑,一边轻声说: “真是个好名字呢。” 华荣月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找个地方安详躺平了。 …… 身后的扶江三人组带着种莫名的愤愤不平朝着华荣月那边看去。 “喂,扶江。”艾宴幽幽的道,“你确定他们俩是第一次见面吗?” “我……十分的确定以及肯定。”扶江艰难的说道。 “可是她刚才来了之后,都没有跟你说几句话,只顾着跟易月说话呢。”贺今在旁边小声的说道。 扶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他再抬起头时,看着易月的眼神里也莫名带上了一点愤恨。 “这年头的女孩子都怎么了,怎么就喜欢这种平时一句人话也不说,脸跟个中风面瘫似的,还每时每刻都在装逼的人呢……” 于庄村 除了郭修外,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许多人,零零散散的加起来, 总共有二十来个了。 华荣月不确定里面究竟有多少六扇门的,郭修就是六扇门的,但是她来这里却是以一个“受雇的江湖人”的身份,所以这种情况就不得不让华荣月多想一下。 虽然搞不清楚六扇门的这群人是在玩什么,不过他们既然要求华荣月配合吗,那华荣月就绝对的配合。 华荣月第一个坐上了马车,准备像往常一样闭眼睡觉,结果闭眼前听见身边似乎有人在问,“你们是这里的本地人吧?那你们应该对于庄村那个地方很熟吧?” “好像……以前听说过那个地方。”旁边有个人说道, “不过这地方太偏了,只是听说过, 也从没去过。” 负责拉车的那个小男生年纪挺小的, 笑起来有颗虎牙,放在现代也就是初中生的样子。 他听了这几个人的谈话, 回头道, “这附近这种村庄也太多了,那里连车夫都不愿意去,想进只能自己雇车, 除了生在那里的人, 也不会有人平时想到那里去吧。” 闭塞至极的一个村子, 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那么花船是怎么拿到的“废村”这个情报的呢? 华荣月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好奇, 当然她倒不是怀疑花船会给她假情报什么的, 毕竟花船应该是会将信息整合一遍,然后以最简单的句子写给她看的。 她只是想知道花船究竟是怎么把这个情报搞到的,这时却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快点走啊……磨蹭什么呢?” 这人的声音引得好几个人朝着他那边看过去,那是个长相略微阴柔的男生,眼睛看上去雾蒙蒙的,像是含着一汪水。 这样的一个人总会招惹很多人的目光。 这人跟路留生一样长着一对桃花眼,但两个人的气质又截然不同。 “马上!马上就好。”王夏儿从屋子里面走了出去,然后朝着扶江他们喊了一声,“快点收拾啊,一会来不及了。” 华荣月看了那个眼睛雾蒙蒙的男人一眼,他只喊了一嗓子,就又把头探了回去,车帘也重新被拉上了。 这一行二十来个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上了路,要让旁人看见,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去一个小小的村庄就要一连串的去这么一堆人。 不过这都是六扇门的公费,六扇门财大气粗没办法……华荣月这么安慰着自己。 路上还算平安无事,华荣月照旧装睡。 不过虽然她有心装睡,但有人却不想让她睡得这么安静。 “喂,易月,醒醒。”华荣月听见旁边忽然传过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狂看。 华荣月一旦开始“睡觉”,就几乎不搭理人的那种。 但这个人的声音还是让华荣月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郭修坐在华荣月的旁边,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跟人换了个位置,原本坐在华荣月身边的那个人去了对面。 她看着华荣月笑着道,“我忽然想起来你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华荣月看着笑语盈盈的郭修,沉默了好久,好久…… 沉默到仿佛地球都要毁灭之后,华荣月才缓缓的道,“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郭修眨了眨眼睛。 旁边的几个人听见声音,都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华荣月想着闭口不答,那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的郭修应该能转身离开的,没想到她又小声的凑到华荣月的耳边说:“可我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 跟华荣月和郭修在一个车上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听见这边的声音后,都若有若无的朝着这边看着。 郭修凑的太近,华荣月感觉到不舒服,所以又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努力让自己从迷糊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想问一下这又是什么剧本。 结果她还没等跟郭修对视上呢,郭修就猛地退后了一步。 那种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神情,就像是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华荣月原本还没露出什么可怕的表情呢,这会看见郭修这个动作,倒是真的露出了一种“可怕”的表情了。 她一边维持着这个可怕的表情,一边心想,我是谁,我在哪,我现在在干什么? “别别别,不要动怒。”旁边忽然过来了一个面容白净,有些微胖,看起来很和善的人。 他对华荣月道,“这位女侠就是看你觉得有些面善,所以才问了你一句,并不是有意的。” 动怒?动什么怒?谁在动怒?华荣月维持着“可怕”的表情,心头持续茫然。 郭修看见有人帮自己“出头”,才松了一口气。 她立刻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像是害怕了华荣月的样子,谨慎的退到了离华荣月最远的那个地方,才算是停了下来。 华荣月也并没有看郭修多长时间,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她大概十秒,就又重新把眼睛闭上,然后缩在角落里面睡了。 只是华荣月这边瞬间就空了下去,剩了三个人挤在那一边。 白净的那个男人看了看剩下的两个人,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来我来,你们不用担心,我去那边。” “别去!”郭修小声的道。 白净男人摇了摇头,小心的坐到了华荣月的旁边,却发现华荣月只顾着睡觉不理他。 其他两个人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车子行驶了大半天,他们从天还没怎么亮的时候出发的,一直到了晚上接近黄昏,才到达了那个传说中的于庄村。 古代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交通太不发达了,华荣月觉得这放在现代,一个电三驴子说不定都能比这个快点。 马车的车门一开,第一个飞快冲出去就是郭修。 她就好像屁股后面跟着个吃人的鬼一样,慌慌张张的就跑了下来。 “怎么了?”旁边的几个车里的人好奇的望了过去,就看见了慌张跑出来的郭修,他们下意识的眉头一皱,朝着车内看去,结果就看见了紧随其后下来的一行三人。 “出什么事了?”扶江他们也都分散在不同的车内,为的是能够准确掌握好每个车内的动向,结果这会突然发现华荣月这边似乎出了点事情了,顿时都焦急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郭修一下车,就立马找了个离华荣月最远的地方,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华荣月默默的用余光看她,一边保持着茫然又冷静的神情,一边怀疑郭修是不是也被人魂穿了。 干嘛要用这么浮夸的演技,天地良心,她啥也没干啊,就这么一直在那边睡觉,居然也能被人这么单方面的演一下? “易月又惹出什么祸了吗?”扶江连忙下车想要去看看,结果就在刚要找华荣月的时候,被郭修一把拽住。 “没,没事,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了。”郭修不自然的笑着,“是我的不对,我车上问了些不适宜的话。” 她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就剩下扶江一个人满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他心说,郭修究竟是问了什么不适宜的话,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啊? 郭修躲在角落里待了一会,忽然身后就有人走了上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那个走上来的人对郭修问。 ……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看今天的这个日头,恐怕他们要先在这里住上一夜了。 华荣月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非常淡定的就迈入了比她腰还高的杂草丛内,就毫无意外的听见身后那群人奇怪的惊呼声,“这里怎么这么破啊?连条路都没有。” “这路恐怕得有一段时间没人走了吧,难道这些人都不出村子的吗?或者……咱们走错了路了?” 许多人都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也倒不奇怪,这个地方的草看起来一眼无边,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村子该有的样子,也就只有地上有些微微凹陷的地方,才能勉强看出来这里以前是条路。 “二宝,二宝!”有个年纪较大的人喊了几声,刚刚负责在最前面拉车引路的那个小孩连忙跑了过来,那个人揪住小孩的衣领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领错路了?” “没有,没有!”那个小孩吓得连连求饶,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上前把小孩拽了一把。 “我小时候总来这边的,那时候这边有几棵长的特别好的大桑树,每年结果的时候我就偷偷的来吃,一定不会错的,你们看那边!”二宝说着就指向了另一侧的几棵树。 所有人循声望了过去,只看见那边确实有几棵桑树,但这桑树和“长的特别好”这个形容还差了很远。 华荣月凑过去看了看,这桑树应该是遭了虫子了,上面的叶子密密麻麻的全是窟窿,跟她当年母校操场上那棵遭了虫子的可怜桑树有的一拼,仔细看全身麻酥酥的。 她母校那个桑树因为遭虫太严重,就从来都没结过果,华荣月觉得眼下这棵恐怕也一样。 莫非是因为这棵树没用了,所以就被人给遗弃了吗? “不用找了。”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这里的确就是于庄村。”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长相阴柔,眼睛雾蒙蒙的男人钻进了草丛里,用手拨开杂草,露出了半块残碑,“这上面写的还是很清楚的。” 华荣月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朝着那个男人那里看了一眼,眼睛里满是审视的意味。 那个男人知道华荣月正在看着他,非但不躲闪,反而也看着她,冲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佛像下的竹筒 这个村子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 都像是一个废村。 这是大家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后共同得出来的结论。 二宝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说:“不会吧?我前几年来这里的时候人还很多呢……怎么能突然就荒废了?他们荒废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华荣月看着越往里面越深的草,还有破破烂烂的还能看出一点原来面貌的各种设施, 心里默默的猜测它几年前的样子。 有几个人手里拿着刀在前面割草, 他们就沿着刚刚被割出来的小路往里面走。 “看来咱们运气不太好呢。”那个长相略微有些阴柔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凑到了离华荣月不算远的地方,转身跟旁边的一个人聊着天。 “这里没人倒是小事。”跟这个长相阴柔的男人聊天的,赫然就是刚才那个跟华荣月同车,面白微胖的男人。“问题是如果村子里真的一个人没有, 那咱们今晚就难熬了。” “没事。”面白微胖的男人笑了笑, “在外面对付一宿就好了,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咱们这么多人,聚成一堆, 一宿马上就过去了。” 那个长相略微阴柔的男人并没有搭话, 他看着前面的华荣月离他们越来越远,忽然转过头来,低声问到,“兄弟,问你个事……刚才,你们那个车上发生什么事了?” 胖子一愣, 他看着长相阴柔的男人, 愣了一会后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闹了点小矛盾,也并不稀奇。” “小矛盾?”长相阴柔的男人低头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小矛盾……可不见得是那种样子啊。” 那个胖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开始并不想跟阴柔男人多说,但架不住那个男人一直在问。 胖子被缠了半天后, 才终于小声说道,“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跟别人说啊……其实是车上的两人发生了点矛盾。” “就前面刚刚走了的那个男的看见没,车上有个姑娘好像知道他是谁,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那个男人……好像不是很希望别人打探他。” “不是很希望别人打探他?”那个阴柔的男人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丝饶有兴趣的笑,“为什么会不希望别人打探他呢?” “这我怎么知道?”胖子小声的嘀咕着,“不过既然那个人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咱们就不要去问了。” 他说完快走几步,朝着前面紧追了一点,阴柔的男人没有着急走,反而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完了,看来今晚一定非常难熬了。” 当大家终于沿着草丛走到村子中座落着房子的地方时,就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面前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房子,窗户都用木板封了起来,门口的井沿上都落了一层灰。 华荣月走过去摸了一把灰,大概判断了一下这里应该半年没有人了。周围很安静,除了虫鸣和鸟叫外,似乎没有一个人。 “既然是废村,那就没有探查的必要了吧。” 旁边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人下了这样的结论。华荣月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但扶江看了一眼说:“即使是废村,今晚咱们的不可能离开了,还是看看周围都有些什么。” 他脸上也透露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沮丧,毕竟叫来了二十几个人到一个废村,确实是个听起来有些搞笑的事情。 “既然老板发话了,那咱们就行动。”领头的人朝后面喊了一声,“大家都看看这些房子里都有什么,如果有好点的屋子就收拾一下,今晚咱们住进去。” “好!”周围这二十来人零零散散的说道。 华荣月朝着村子的里面走了过去,道路的两边全部都是空置已久的房子,尤其是窗户,都被钉的死死的,这让人莫名的有种想要对窗户里面一探究竟的想法。 她也跟着朝村子里面走了进去,心想着这边的村庄应该最多也就是几十个房子的样子,恐怕一会的时间就能探查完了,所以就随便的朝着里面走了走。 这条小路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华荣月准备再看完最后两间房子就回去,结果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就突然一愣。 另外一边,那些被雇来的人刚刚打开了一间房子的门,里面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霉味,潮湿,且带有腥臭的味道,把进门的人熏了一个跟头。 “咳咳,我去,这是什么味道?” 最先进去的人全都跑了出来,剩下外面的人围在了屋子外面,感受着这个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我今晚宁愿睡在外面不盖被子,我也不想睡在这里。”在门口围观的一个男人幽幽的说道。 他的话也是大部分人的心里话,扶江走了上去,跟着一个年级稍大的江湖人走进了这个屋子,皱着眉头翻看屋子里面的东西。 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都很齐全,被褥,衣服什么的都还在的样子,而且叠放的很整齐。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屋子,因为衣服都是女式的,床头的一个小篮子里还放了剪子针线。 “这些东西……是被留在这里的吗?”领头的人看着叠放的很整齐的衣服说道。 扶江也皱了下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般人想要彻底搬离一个村子,一定会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带走的,绝对不会还留什么东西在老家里。 像床上的这床被子,看起来已经算挺新的了,那些衣服也都是新样式,可能也就新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就都扔在了家里,像是被废弃了一样。 “有古怪啊。”扶江喃喃的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那些人,他们也都是江湖人,而且经验都充沛,看着面前的这个样子,都纷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最近咱们这有徭役吗?” “没有,况且徭役也会留下女人和小孩的吧。” “那是去投奔富亲戚,所以连老家底都不要了?” 郭修也在屋子里面随意的翻着,她忽然看见柜子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就伸手过去掏了一下,偷偷的挤出了人群,然后看了一眼。 那是件给孩子绣的小衣服,刚刚绣了一半,上面的针还跟线连着,被揉成了一团。 从这衣服被发现的位置来看,就像是有人遇上了什么事,随手把这件小衣服塞到了柜子后面。 郭修默默的把小衣服收拾好,就看见扶江他们走了出来,依旧在讨论着什么。 “再去下一个屋子看看吧。”扶江道。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景象,微微的震撼了一秒。 进来的那条小路上,两边都有房子,华荣月以为那就是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家了,结果拐了个弯后,这边又是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 如果刚才那条路一共有几十户人家的话,那么这边的小路两边就很夸张了,差不多有上百户的样子。 这村子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华荣月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村子,说句不好听的,现代的一个小村子里说不定都没这么多的人,更别提古代了。 她往屋子里面又走了一小段路,这边的屋子跟外面的似乎并不是同一时期建的,无论是房屋的颜色,材料,还是新旧,看起来都有一些不同。 但是这一边,窗户也几乎都是被封死的,同样也大门紧闭。华荣月朝着里面走了一段路,突然很好奇这屋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想要看屋子里面的样子倒完全不用像刚才外面那群人那样麻烦,只需要将内力灌注在手上,然后在那厚厚的木板子上伸手戳一个窟窿…… 华荣月还没等实施呢,就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放弃了自己想要戳木板的想法,快步朝着后面跑去。 等她到那里一看,就赫然看见一群人正围在一间屋子前,每个人都对着那里指指点点的。华荣月拨开了人群,走了进去,就看见那屋子的正中央供着一座十分难看的佛。 “十分难看”是华荣月这种俗人给的评价,稍微文艺点的说法大概是有气魄,凶神恶煞,青面獠牙。 但华荣月这没文化的统一简化为难看。 “这地方看起来怎么这么怪啊?” 旁边有人小声的说着,华荣月也趁机看了一眼屋子里面。 ——在华荣月看来,这屋子当然没有什么古怪的,不过在刚刚进了好几间屋子里的人来说,这屋子里的古怪地方就大了。 这屋子的布局跟前面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柜子摆设,同样的床,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变化,诸如这边是座佛,那边是件衣服之类的,没有任何不同。 按理说,一个村子哪怕是同一个瓦匠盖的房也不会盖的如此一致,可这里就板板正正的,像是种奇怪的准则一样。 “这是什么?”一个站的最近的人忽然伸手掏出了那佛像底下的一个小竹筒子,这佛像下面镇了很多类似的东西。 他刚想把这竹筒子打开,就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不要打开。” “如果你把这盖子打开,这里有一半人会死的。” 他被这话中的寒意给冻的一激灵,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一个人抢先一步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竹筒,拿在手里,细细的看着。 丢人了 华荣月倒真不是害怕这虫子被放出来以后会杀了旁边的人, 只是因为这虫子出现后的反应八成是往她的身上落。 那个场景也太惹人瞩目了,所以华荣月决定把虫子半路截下来。 就在华荣月刚刚冲上去的时候,郭修在后面不易察觉的微皱了一下眉, 直到华荣月没有进一步动作后,才缓缓的把眉毛舒展开来。 华荣月晃了晃筒子, 在里面听见了叮铃咣啷的声音, 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 只不过……这触感有些不对。 “那里面什么东西啊?我还没看清楚你就抢过去了……”刚刚被华荣月夺了筒子的那个人有些不开心的说, 结果就看见华荣月把竹筒盖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了什么。 那一刻,他的心里一定是不爽的, 毕竟华荣月刚刚不让他动筒子, 结果自己这会打开了,结果华荣月从竹筒子里倒出来的, 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东西。 一只死透了的虫子,团成了一个球, 缩在了华荣月的手心上。 怪不得刚刚觉得竹筒子轻了很多,原来这虫子已经死了啊……华荣月看着手心里这只虫子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一个箭步就蹿了过来。 “这个,这个是……”艾宴走过来, 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的道。 华荣月看着他的样子,想起来这玩意在市场上貌似能卖很多钱来着, 活着的她是不可能交给艾宴的, 不过死了的……就算了。 她随手把虫子的尸体塞进了竹筒里, 然后扔在了一边,艾宴一把接住,华荣月转头拿起了另外一个竹筒,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这虫子……好像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东西啊。”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他看着艾宴手中的那个虫子,饶有兴味的说:“毕竟……” “普通人没什么机会见到它,但是疯子看见它的机会倒是多一点,毕竟这东西对于疯子的吸引力要大多了。” 听了他说的话,在场的十来个人中,有一大半都看了过来。 “这虫子确实会杀死人,不过并不是一般意义上面的杀死。”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长相略微阴柔的男人。 他看着华荣月道,“所以这位仁兄……懂的还挺多吗。” 场中的氛围似乎是凝滞了,不少人都看着华荣月和那个阴柔的男人。 “你也不差。”华荣月淡淡的道。 “不,我绝对没有你见识的多。”那个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如果第一眼看见这个竹筒,我一定不会想到这是什么东西的,毕竟我也就见过它一次。” “但你不同。”他看着华荣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见了它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什么,而且明显对它杀人的方式都格外的了解……” “就好像你亲手用过它杀人似的。” 华荣月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她刚刚随手翻了一下佛像的底下,那里全都是类似的竹筒,密密麻麻的。 这阴柔的男人说话绝对意有所指,他说完以后,不少人看华荣月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走了过来,对两个人细声细语的劝说着,屋子里那种古怪且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慢慢变淡。 拉着华荣月的是王夏儿,她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华荣月,似乎是担心他们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华荣月当然不会打起来,她怎么说也记得这是在出任务,尤其是在郭修的眼皮子底下,怎么敢轻举妄动。 她默默的往后面退,暂时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结果却在出门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拽住。 拽住她的人是郭修。 郭修一边看着华荣月,一边悄悄的递了个纸条给她。华荣月躲到没人的地方打开,里面交代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让华荣月小心谨慎,不要再像刚才那样轻举妄动。 第二件事是小心那个阴柔的男人。 华荣月把纸条揉碎了,放在了口袋里。 再回去的时候,场中的气氛就变得稍稍活跃一点了,最起码大家都对刚才那件事闭口不谈。 扶江一个人安静的站在角落里,艾宴他们都围在扶江的身边,四个人在小心的商量着事情。 “不对劲。”扶江小声的说着,“这个地方……感觉就不对劲。” “艾宴,别看那个了,那虫子都已经死了,你还摆弄它干什么?”王夏儿无奈的看着艾宴道。 “对啊,你没听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吗?这虫子是可以杀人的,所以之前易月才会把那些虫子全部都踩死了吧,看着怪吓人的,还是别摆弄了。”贺今道。 艾宴一边看着手里的竹筒一边道,“我没想看这个虫子,我就是觉得奇怪……按理说这虫子黑市价格那么高,应该十分的稀少吧,怎么咱们这段时间就接二连三的看见这东西?” “嗯……说不定是咱们运气好?”王夏儿道。 艾宴看着虫子,又摇着头道,“我是从来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的……而且按理来说我的运气应该特别差才对,我只相信钱,但是眼下的这个钱……我也开始有点怀疑了。” 扶江他们因为艾宴的这个问题,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王夏儿小声的说道,“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想过易月的出身?”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问题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被几人不约而同给忽视到的这个问题上。 过了会,王夏儿才道,“我觉得……我们以前,是不是有些低估了易月的身份?” 扶江也是刚刚才感觉到一丝后怕感,虽然易月是一个犯人,但他一直以为易月算是那种已经被六扇门招安的,稍微有些特殊能力的人。 这种人扶江见得不少,大部分后来都进了六扇门,所以扶江虽然一直对他态度不咋地,但还一直认为这人还算是一个普通的犯人。 可是刚才那个阴柔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扶江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六扇门一直在搜集“疯子”有关的资料,这件事扶江是知道的,他同样也知道,跟疯子有关的事情无一不是机密,哪怕跟疯子擦边上一点点的小兵小将,地位都要比其他的六扇门要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扶江心头微微的有些不愉快。他又看了眼易月,安慰自己想多了。 这人虽然一直冷着脸,也不爱说话……但从来没对他们动过手,那么应该就还是他们这边的。 一时间,华荣月在扶江几个人的心里忽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影子。 华荣月想跟扶江他们说说那边还有一排房子的事,结果就看见当时跟她同坐一个车的面容白净,微微有些胖的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走过去问那个阴柔的男人,“你,你是什么时候见过的这种虫子?在哪里遇见的?” “那……好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阴柔男子笑了笑,“怎么?你想问个清楚?” “不,不是。”小胖子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有些紧张,“我就是想知道一些有关于这个虫子的消息,说不定可以帮我们弄清楚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这胖子……胆量不小啊。华荣月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心想。 就是脑子不好使了点。 “那个人上去跟他搭话做什么?”扶江皱着眉头看,“那人一看就不好惹,跟他搭话一不小心再惹火了他。” 他上前想要制止一下。 “这虫子……喜欢喝人的血。”谁知,那个阴柔男人居然还真的给这个小胖子讲了起来,“越厉害的人的血他越爱喝。” “喝着喝着,这个虫子就会钻到你的身体里面去。”阴柔男子道,“吃了你的肉,啃了你的骨,然后你就会开始发疯。” “啊?”小胖子似乎被吓了一跳,他这样子反倒是让这阴柔脸的男人看的捧腹大笑,指着他道,“你居然就这样被吓到了?” “好了,好了,快点开始做事吧,这些屋子里应该是不能待了,咱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弄一堆篝火,点上驱蚊虫的药,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说吧。”王夏儿走过来柔声说道。 大家起身开始整理东西,对于老板的话那自然还是要听得。扶江叹了口气,起身挠了挠头,也准备干点正事。 虽然这屋子不能待了,不过这里面的被褥一类的保存还挺完好,他们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全都铺在院子里。 “艾宴,帮忙翻一下我的包裹,然后带五个人走,上周围捡点柴哥。贺今,你找几个人去河边接点水,煮煮干粮,剩下的人跟我走,咱们去院子里……唉?剩下的人呢?”扶江喊了几嗓子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就停了下来。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三,二十四。”他挨个指着院子里面的人数了一遍,发现人少了两个,又重新数了第二遍,结果依旧是这么多的人。 刚才人出去不少,绝大部分都在忙些手头的活,都是分散的,再加上这是临时凑的队伍,大家彼此之间并不是互相认识,所以一时间也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一个,两个……”扶江心脏莫名的狂跳不止,他不动声色的又数了一遍。 确实是少了两个人。 周围的人依旧在互相交流着,时不时的还有人轻笑几声,毕竟这里绝大部分都是江湖人,也不会整天绷着一张脸。 “怎么了?”王夏儿好奇的走了过来,“怎么突然站这里不动了?” 扶江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人群中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不要动!” 他这一嗓子过去,这片空地就突然静止了下来,所有人意味不明的看着扶江。 扶江看着这些掺杂着好奇的面孔,小声的宣布,“我们之中好像少了两个人。” 整片空地上都非常的安静,等到大家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后,彼此对视的眼神之中都夹杂着一种不可思议。 “哎呦。”忽然从旁边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那个阴柔的男人靠在墙上居然笑了出来。 “看来咱们之中……有两个倒霉蛋出现了啊。” 吓麻了之后的面瘫反应 其实那两个人何时消失的, 华荣月自己也不清楚。 她这会也觉得自己碰上鬼了,众所周知,这世界上很少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而偏巧华荣月……就很怕鬼。 对,这货成天装鬼吓唬人家,摊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害怕了起来。 这原因可能是华荣月格外相信自己的听觉,可是刚才却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的缘故吧。 大危机, 这绝对是华荣月在六扇门出道以来的大危机。 她转头看了眼郭修, 只见郭修也是一脸惊疑的神色,只不过这个时候华荣月也分不清楚她这表情是真的还是装的。 “总之先别动了。”那个年纪稍大的领队站了起来,他皮肤有些黑, 面容很是坚毅,一看就是一个在江湖上漂泊多年的好手。 像这种场面,一个年纪较大点的人站出来是比较能镇住场子的。 扶江他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信任这个领队的, 他们一行人迅速聚集在了一起, 围到了那个小小的屋子前面。 屋子里不断的有奇怪的腥臭味传来,屋子外面一群人围在门口, 胆战心惊的看着周围。 刚刚还平静的村庄里,忽然像是隐藏着某些择人而噬的怪兽一样, 就连草丛和灌木林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华荣月此时此刻也安静下来了,她在心里问, “易大佬,您觉得眼下这种情况如何?” ……没有回音。 其实刚才易大佬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华荣月一般把这种情况归类于“安全”的。 安全……华荣月想了一会,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此时此刻,那个领队还在后面安抚着众人, “不要慌,刚刚只是我们站的太过分散了,这会我们站的紧凑一点,那些躲躲藏藏的家伙就没有办法对我们下手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她环视了一圈面前的所有人。 领队,拉车的二宝,那个阴柔的男人,小胖子,扶江他们一行人…… 刚刚丢了的那两个到底长什么样子来着? 华荣月完全想不起来刚才丢的究竟是哪两个人了,这时候她就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的江湖经验果然不足,早知道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把周围这些人的脸全都记下来的。 “这样不行啊。”人群之中有人说道,“现在咱们担心那些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都在这里顾首顾尾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咱们来这干嘛来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出去看看?”旁边有人回怼了他一句,“正好还可以找找之前失踪了的两个人去哪了,说不定就跟着他们去同一个地方了。” 这句话一出来,就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然而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队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大家几乎都各有心思,再也不复刚刚来时的感觉。 领队的揉了揉额头,一脸疲惫又无奈的道,“先别吵,咱们自己要团结,这会要是乱了阵脚,就平白让那些人看了笑话了。” 他的话还算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周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扶江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是真的想站出来说点什么的,但是他却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发抖,因为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刚才心里很慌。 扶江在这边刚刚松一口气,就突然听见身后一个人说道,“我去外面看看。” 有个人从人群的最后面走了出来,扶江刚刚的那口气还没有喘匀,就又重新憋了回去。 他听出来了那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是谁。 ……是易月。 他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这副样子让扶江莫名的有些头大。 “喂!你又要干嘛去?安静的在这里待着。”扶江刚刚对易月生出了一点敬畏之心,结果这会就又被气的一干二净了。 这家伙总是会出来捣乱!简直就是捣乱专业户。 扶江恨不得把易月给塞回去,他道,“你是有多厉害居然现在还敢往外跑?是能一打十被还是不怕鬼啊?没看我们都在这安安静静的待着呢吗,你也跟我们在这边待着,别添乱。” 其他人也都带着莫名的神色看着华荣月。 “刚才有个人说得对。”华荣月道,“我们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既然来了,那就应该多看看。” 她见面以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不过扶江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惊奇,就已经被她给气个半死了。 两个人僵持了半天……或者说是扶江单方面的僵持了半天。 华荣月低着头,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全然不管后面祥林嫂上身的扶江,眨眼间就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用的东西。 “算了!你想要走,那你走就是了!”最后,扶江大声的喊到,“也不是我没有劝过你,我劝了你也不听,你一意孤行,既然这样,那你就走吧!” “好。” 华荣月从门前的空地上随意的挑挑拣拣,最后终于拿出了自己的那个看起来样式略微古怪的单肩包,默默的朝着前面走去。 扶江一肚子的火硬生生被易月这冷淡的一个字给憋了回去。 他其实是想把易月给骂醒,让他不要再作死了而已,但谁知易月居然就真的这样走了,走的很平淡,就像是随便出去逛逛一样。 身后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华荣月走了几步以后,人群中忽然传出来了一个有些结巴的声音,“我,我也去!” 一晃神,一个小胖子钻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个巨大的包裹,像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饿死一样。 他胆小紧张的看了一圈身后的那些人,明明这里面看起来最胆小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可这会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等等我!” “你跟过去干什么?”旁边有个人一把拽住了他,小胖子回头一看,是郭修。他支支吾吾了一会,然后挠了挠头发道,“我,我也想出去看看,在这里一直待着,是有些浪费时间了,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路。”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雄心啊。”郭修瞪着眼睛,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嘲讽的说道。 小胖子羞涩的笑了笑,然后挠了挠头。他想了一会道,“我们如果发现了什么东西,一定会马上回来告诉你们的,等等我!” 说着,他就再也不耽搁,一路朝着前面的地方跑了过去,此时华荣月已经走了很远了,再晚一会就追不上了。 “我也跟着去看看吧。”扶江的耳边忽然传出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如果有什么事情,也正好回来通知你们。” “王夏儿……”扶江转过头,惊讶的看着王夏儿,她转过头来一笑,扶江就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得慌,“你……你不用跟过去的。” “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大家的安全,我也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王夏儿忽然对着扶江眨了眨眼睛,“你不会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吧?” 她说完,就也从地上挑了个小号的包裹,然后飞速的朝着华荣月那边追了过去,脚步飞快,扶江在后面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徒然的低下了头去。 “算了,他们既然想去,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领队的拍了拍扶江的肩膀。 他安慰了一会扶江后,就招呼身后的人一起将屋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每个人之间必须保证能够同时看到对方,扶江也跟着整理着被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收拾到半路,却忽然发现那个阴柔的男人看着刚才易月他们离开的地方,然后嘴角莫名的上挑了一下。 那一刻,扶江心里铃声大振。 这个人……他在笑什么? …… “唉,等等我!等等我!”小胖子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前面的华荣月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等到小胖子气喘吁吁追到了旁边,也没见她的动作放缓下来过。 “总,总算是追上来了。”小胖子喘了好半天,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华荣月道,“我,我就在旁边待着,绝对不会惹麻烦的。” “……” 莫得任何反应。 “我叫李祥力,你叫什么啊?”小胖子拼命的搭话,华荣月只是对他冷冷的说了“易月”两个字后,就再也没有说过第三个字了。 不多时,王夏儿也追了上来,她的距离比李祥力要更远,但她过来时却没有任何气喘吁吁的样子。 王夏儿来了之后,也没有试图跟华荣月搭话,只是站在她的身后安静的笑着。 “等会,咱,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这个奇怪的三人组合里,幸亏有了个李祥力,才不至于让气氛变得冰冷透顶,只不过小胖子有些太能说了而已,恐怕即使是正常人,也会让他吵得心烦。 华荣月沿着进山的小路走了进去。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既然刚才那条路的尽头是另外一片房屋,那么那一片房屋的尽头呢?又会是什么? 正因为想知道这个,所以她才坚持朝着山上走。 “喂,你小心点,现在周围都不知道藏了什么人……”小胖子刚说了一句话,就被严肃起来的王夏儿拉住了手,“嘘……” 李祥力此时此刻抬头朝着周围看,才发现他们依旧身处于一片房子之中。 他一直都没发现这房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周围的路都走习惯了,然而刚刚被王夏儿拉了一把,他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们路过的房子……未免也……太多点了吧? 华荣月看着周围这个比她看见的第二种房子更旧些的屋子,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她想把刚刚没做完的事情再做一次。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出来,华荣月就将内力灌注到了手指头上,然后朝着窗户前面的木板子上轻轻的一戳。 她动作的时候,王夏儿和李祥力就在后面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到看见华荣月轻松自如的把手指头戳进木板以后,两个人情不自禁的一起抖了一下。 手指戳进去就像戳进了豆腐里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华荣月戳出一个小洞后,随意的趴在上面看了看,然后又直起了身。 “怎么样?看见什么了?”王夏儿看着华荣月淡然的脸色说道,“里面的建筑是不是跟山下的一模一样?” “有,有没有那个大佛?”李祥力一边说一边比划,“那个长的凶神恶煞的佛像?” 华荣月听着他们的话,半低着头,过了几秒,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王夏儿一惊,“难道里面的摆设变了吗?” “不可能吧……”李祥力道,“按理说应该是一样的……是不是你看错了?” “……莫非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王夏儿猜想到,“对了,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下面的村庄都是不正常的。” “这里应该是老一辈的人们出发的地方,他们离开的时间更早,准备的也更充分,所以东西都带全了。唯独山下那几户新搬来的人家,可能途中遭遇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没来的及把东西全都带走。” 王夏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正确,她自信满满的看着华荣月问,“没事,你说吧,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只红色的,眼睛。” 华荣月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明明还是那种面瘫的样子,却莫名的能从那脸上读出无辜二字来。 …… 有那么一瞬间,王夏儿觉得面前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了。 因为正常人去跟一个明显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人计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当的事情。 背后有人 华荣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木的。 实际上刚刚她看见的并不是一只眼睛的轮廓, 只是一片通红。 只不过她当时看见这玩意的时候,脑袋里反应了大概三秒,然后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只能说华荣月恐怖看多了, 脑子反应的非常快。 她也是一个很负责的人, 说演面瘫就演面瘫, 遇到这种被吓当机的事居然还能撑下来,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这可能是因为华荣月觉得这会要是突然崩人设会显得很没有面子, 毕竟华荣月自己也觉得一个面瘫会因为这个被吓到就很尴尬。 反正他们三个就在门口站了大概一分钟, 然后王夏儿忽然间反应了过来, 指着屋子说:“那, 那, 那快去把门打开啊!” 华荣月上前走到了门口, 她看着那个门栓,头一次一点都不想把门打开,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人要起面子来, 真的是勇气可嘉。 她最后居然还真的就把门给打开了。 打开的一瞬间, 华荣月全身绷紧,准备随时抓住从里面冲出来的人,结果过了半晌,屋子里面依旧十分的安静。 华荣月皱着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屋子里空空荡荡, 似乎什么都没有。 “怎, 怎么样?” 王夏儿和李祥力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说。 华荣月把门打开,给他们看这空空如也的屋子。 王夏儿和李祥力凑了过来, 看着这空空的屋子, 如果刚才说自己看见屋子里面有人的是其他人,那么这俩人恐怕这会都以为自己被耍了,但是那人是易月…… 所以两个人不停的在门口打着摆子,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华荣月这会也有点懵。 虽说她也十分的害怕,但她总觉得这会必须得找出来点什么,不然就落了面子了,所以就顶着一屋子的恶臭,强撑着进了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扶江这边已经弄好了帐篷,众人点好了篝火,顺便弄了点吃的,全部都是一起行动的。 东西下了肚,他们才觉得舒服了点。一群人在外面露营,也算是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前半夜让一半人守夜,后半夜另一半人守夜。”领队问扶江,“这样您看行不行?” “行。”扶江漫不经心的说。 他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刚刚离开的华荣月几人,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虽说刚才那三个人离开完全是自己的决定,跟他也没有关系,但是这会不知道这三个人的行踪,他心里也有点担心。 “你还在想他们吗?别想了。”领队的看着扶江的神情,就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实在担心,那等到咱们明天一早要离开的时候就去找一下他们。”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扶江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想,就以易月的那个破脾气,恐怕找到了他也不会回来。 算了,不再想那个人了。 夜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旁边有人已经睡着了,有人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扶江也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抬头朝着山顶上一看,忽然间愣了一下。 原本漆黑一片的山上,有星星点点的烛火亮了起来,就像是萤火虫一样。 …… “醒醒!”扶江拼命的推了推领队。 领队的睁开了眼睛,疑惑的问,“怎,怎么了?” “你看那边!” 领队的跟着扶江一起抬头看了眼山上,然后整个人就忽然间顿住了。 他说:“那里……是灯火?” “对。”扶江点了点头,“你说那是不是今天下午失踪的那两个人点的篝火?他们俩不是走丢了,所以这会在山上点篝火用来提示我们?” 领队的犹豫了一会道,“……是吗?” “或者不是那两个人。”扶江又咽了下口水,“是……今天下午走的易月他们三个?” 扶江的声音中带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感。 或许也是因为听出了这个兴奋的声音,领队的一时半会没敢说什么来打断扶江的情绪。 他沉默的功夫,扶江已经提出了一个非常意想不到的提议,“不然……我们上山去看一看是谁点的火?” “嗯?”这话一出来,领队的都跟着惊了。 明明今天下午还死活都不愿意动弹,这会居然要大半夜主动上山? 扶江倒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转过身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贺今和艾宴摇了起来,道,“你们俩在这里好好的待着,我先去山上一趟,你们千万不要乱跑,看好剩下的人。” “啊?好,好……”这两个人这会刚醒来,脑子都还没清醒呢,所以只是下意识的答应道。 等到这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听见了什么之后,同时睁开了眼睛,几乎一起都来了个激灵。 他们看着彼此道,“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 扶江带着领队,还有其他醒着的四个人上了山。 这灯火虽然看着不太远,但他们上山的时候,却发现这路格外的陡峭。 山路十八弯的走到那里以后,这六个人终于气喘吁吁的靠近了灯火。 “天啊,总算是爬上来了。”扶江喘着粗气道,“明明看着没有那么远,怎么走起来会这么远啊?” 一路上,领队的犹豫的劝了他们很多次回去,但是扶江一门心思的就想上去看看那有灯火的地方到底是谁在那。 如果是易月他们这行人的话,扶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他们拽回来,死活都不让他们走了。 “真的,别去看了。”领队的道,“这深山里一点都不安全,况且还一直有人在暗地里观察我们,万一咱们上山,就是落了他们的圈套呢?” “没事,咱们这么多的人呢。”越靠近,扶江的声音就越低,“如果情况不对,咱们远远的看一眼,然后马上就回来。” 领队的几次劝说未果,最后只得作罢。 他们本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篝火一类的,但是等到他们爬上了山顶以后,同时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这样?” 扶江他们看着上面那几个亮着灯的屋子,面面相觑。 白天的时候,这里可不像是有人还在生活的样子。 而且白天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想过这上面居然还有别的屋子。 “是……在这里生活的本地人?”扶江道。 他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如果这山上还有人在的话……那么怪不得今天那些屋子里面的行李都没有被拿走。 这些屋子里面偶尔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似乎是正在吃饭。 房子的烟囱里有炊烟在袅袅升起,扶江看见这烟的时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他有点饿了。 “唉,那里面有人唉!”在扶江旁边的一个人兴奋的道,“要不要咱们进去看一看?” 扶江暂时还没有搭话,其实他也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只是内心里还仅剩的一点点理智劝阻了他。 “实在不行,就进去看看吧。”这个时候,领队却在他的身后突然说道,“咱们也不进去,就远远的看一眼,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往山下跑。” 扶江看了眼领队,从来这里开始,队伍中看起来最靠谱的就是这个领队了,这会他开了口,扶江的心里也就突然有了底。 “好,那我跟领队的过去看看,我们俩轻功还算好点。”扶江道。 刚才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也很兴奋,毕竟在他看来,如果这里真的有人,那么这次他们来这就不算是白来了,而且说不定还能蹭一晚屋子住。 扶江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面摸了过去,他首先盯上的是最靠近自己的那一个,里面似乎有小孩子正在笑的屋子。 这几个屋子都没有钉窗户,所以只要把窗户纸捅破一点,他应该就可以看得见里面的样子。 扶江越靠近,那温暖的灯光还有里面孩童的笑声就越清晰。他的心里也忽然变得敞亮了一点。 “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人家。”扶江松了口气。他终于来到了窗户边,用手轻轻的戳破了一点窗户纸。 虽然这里有人声,但有一点却跟跟山下是一模一样的,就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道。 那种腥臭的味道就像挥之不去一样,扶江心说莫非是因为……这里的人都天生自带这种体味,所以才导致的他们几乎不与外界人交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扶江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村子的人会越来越少了。 毕竟如果一个封闭村子里面的人彼此通婚,那么生下来的孩子是会越来越容易得病,身体越来越虚弱的。 这点扶江之前曾经在某个小村子里见过,当时他还特意感慨过这种奇怪的现象。 领队的暂时垫后,扶江先去打探情况。 当扶江将眼睛凑上去的时候,他是猜想过自己会看到什么的。 是一家其乐融融的人? 或者……会看见某个家具? 他看向里面的一瞬间,只看见一片耀眼的红。 这红色鲜艳的就像盛放的花一样。 他看见了什么?扶江摇了摇头,把脑袋伸了回来,想再看第二次。 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一个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扶江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他背后是谁? 啊,等等,他的背后是……领队的。 当扶江晕过去之前,他脑子里忽然想了起来。 ——我去,领队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是扶江晕过去之前唯一的想法。 救命之恩() 扶江中途迷迷糊糊的醒了。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可以听得见旁边的人的谈话声,但是却都像是隔着一层雾。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但一丝操控它们的力气也没有。 他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人拖在地上走。 隐约间, 他想起来了什么。 啊…… 对了, 他晕过去之前, 是在窗户里面看见了一片红色,再然后就是被身后的领队给放倒了。 领队……怎么可能呢? 扶江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最初他从来没对领队生起过一丝猜忌, 这是因为领队本身就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 当时他从专门负责介绍这种工作的那里了解到, 这个领队干这一行已经足足有十年了。 一个跟他素不相识, 且完全是临时找来的人, 一个十年以来都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当领队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对他下手呢? 扶江虽然现在动弹不得,但是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担忧, 因为既然这个领队有问题, 那么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些人就说不定也有问题。 现在再一回想起来,今天进了山里的整件事都透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无论是最先消失的那两人,又或者是他们看见的那些奇怪的建筑,还有这个奇怪的领队。 就像是有人在牵着一条绳子一样,无形的引着他们走,而他们却没办法逃离出来。 扶江略微挣扎了一下,他的动作十分的细微,而这时,他隐约的听见领队的声音, “你醒了吧……” 扶江瞬间被吓得僵硬的不敢动。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醒着的。”领队轻描淡写的说道,“原本你是可以安安静静, 什么都不知道的死掉的,为什么偏偏要跟上来呢……” 扶江脑子现在浑浑噩噩的,不过领队的这句话他听得还是很清楚。 他似乎是被拽着来到了一片高地上,那个人把他扔到了一边,然后转过身去,跟另外一个已经在这里的人搭话。 “为什么点灯?” 领队的声音现在有些冷,也有些不像是扶江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他对面的那个人说话有些不清不楚的样子,像是有些大舌头,乌拉乌拉了半天,扶江也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扶江倒是知道这会自己得趁着他们不注意溜走的,因为貌似那个领队的目标也不止是他,而是来到这里的所有人。 他需要告诉山下的人。 他挣扎着想要逃走,但殊不知,在他感觉中幅度很大的挣扎,在外人看来仅仅只是小幅度的扭动。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领队听着对面那个一头乱发,眼睛通红的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疯话,有些烦躁的踢了一脚还在地上乱拱的扶江。 “没想到出了点岔子。”领队的道,“这小子居然想要上山来看一眼,如果过一会他们发现这小子回不去的话,一定会找人上山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不如……就先提前把他们给处理了。” 原本模样非常老实,且非常和善的领队这会的脸色格外的阴沉,此时此刻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这些皱纹之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憨厚,但此时此刻,配上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竟让他显得有些像是山鬼一样。 扶江听见这个话,挣扎的越发厉害。 怎么回事?这个领队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领队的转头看了眼扶江,然后随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剑。 他蹲到了扶江的身边,然后细细的看着他,转过头去对那个说话模糊不清的人道,“这家伙也养不出多少虫子来,脾气又臭又硬的,虫子都不稀罕。” 扶江想努力的挣扎一下,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但是这价值证明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再有价值也不过是个喂虫子的下场。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声破空在远处听很细微,扶江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一旦离近时,那个破空的声音就变得格外的刺耳,像是能撕裂空气一样。 仅仅听着这个可怕的声音,就能想象出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巨大的力量。 扶江睁着模糊的双眼,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领队就像是一个破裂的瓜一样。 那巨大的冲击力让领队瞬间就从他的面前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 ——他的耳边还能听得见领队在那一瞬间发出的惨烈的叫声。 虽然扶江是并不喜欢听别人惨叫的,但是此时此刻听着这个声音,他却觉得格外的安定。 他又努力的挣扎了一下,就看见旁边漆黑的树林里似乎有人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这附近也没有亮起来的灯火。 在扶江模糊的视线中,那个人毫不意外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身材很纤细,但是走过来的感觉却像是一只猛兽一样,周围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衬托下,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随着他的脚步声,周围连虫鸣都跟着变小了很多。 扶江这会脑子不太清醒,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不是某种幻象,毕竟一个身体如此纤细的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这真的是一个太不真实的景象了。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迈过来的每一步都十分的镇定,即使扶江现在的眼前模模糊糊的,但是他却莫名的觉得自己多了一丝安心感。 他缓缓的走到了扶江的身边,然后低下头来看了看他的情况。 扶江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他感觉到身边蹲下来这个人身上似乎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但是一时半会的却想不出来这股熟悉的气息究竟是从哪里见过。 他的毒又一次发作了,所以眼前重新模糊了一阵,然后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陷入黑暗之前。他隐约的觉得自己像是被谁给抱了起来。 眼前又一次陷入了漆黑一片的扶江这一次好歹算是安心的。 他在晕过去前迷迷糊糊的想,是谁救了他一命呢? 是……山下队伍中的某些人担心他所以跟过来了。 还是……途中偶遇到的某位好心前辈呢? …… “嗯……这又是哪啊?” 扶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低矮的山洞顶。 耳边似乎有滴滴答答的流水声,他坐了起来,除了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外,其他的一切居然都挺不错。 扶江眨了眨眼睛,朝着旁边看了过去。 他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旁边是一堆刚刚熄灭的篝火,还带着余温。 扶江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山洞,在洞口就看见了两个人正在那里捡柴禾。 有人听见了后面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立刻开心的笑道,“扶江,你醒了啊!” “王夏儿?”扶江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途中还差点摔了一跤。 “你慢点。”王夏儿走过来道,“你现在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完呢,过一会就好了。” “哦……”扶江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觉得不对,他连忙问,“等等,我,我是怎么来这的啊?” 他这句话刚说完,王夏儿还有旁边的李祥力都彼此相看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我好像是被谁给救上来的……”扶江脑子里还有着晕过去以前那个人的身影,他略微带着点期待的说:“你们一路上看见了什么人吗?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我们遇到的事可多了。”李祥力撅着嘴小声的说。王夏儿的脾气就要好很多。 她把扶江扶到了一边,然后一件件的给他说。 “我们在山上看见了一大排房子,里面好像有人。”王夏儿道。 “结果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人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后来我们在屋子里仔细的找了一下,发现了一条密道,就在柜子的下。” “柜子的下面……那些房子的布置跟山下的那些都是相同的吗?”扶江问。 王夏儿点了点头。 扶江隐约间好像知道了那个结构是什么样子了,他们白天去翻那些屋子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过柜子的下面。 “再然后我们就上了山,顺着有光的地方找了过去,然后刚好就看见了你。”王夏儿道。 “看见了我……等等,这有点不对啊。”扶江顺了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你们看见的我……那我……我是被谁给救上来的呢?我明明记得好像碰到了一个人……” 他这句话说完以后,外面忽然就回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扛着什么东西,进了山洞以后将它重重的扔了下来,那东西砸在地面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扶江觉得那个人很眼熟,就下意识的朝着那边望了过去,刚好就看见了一脸冷淡的易月。 他刚刚放下来的是两个结结实实捆在一起的人,这两个人全都披头散发的,看不出什么人模样,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彪形大汉,面目狰狞,还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使劲的试图挣脱绳子。 那个放东西下来的人依旧是那张清秀的,淡淡的,仿佛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任何表情的脸。 扶江真实的傻了一秒。 他转头隐晦的看了眼王夏儿,悄悄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易月的方向偷偷一指。 王夏儿也看着扶江,以极小,极小的幅度微微点了点头。 扶江又保持着这个呆傻的表情转过了头去,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对面的那个人把“东西”放下后,转身又走了出去,像是随手扔了个垃圾一样。 奸细 山洞里被架上了篝火, 四个人围坐在篝火旁边。 ……不对,或许应该是六个人。 他们彼此之间默默无言的烤着火,听着身后那两个挣扎的大汉发出来的声音, 再时不时的看着从火堆里爆出一些火星。 扶江一直不停的偷偷的用眼睛瞄旁边的易月, 他发现自己易月并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的偷瞄而注意他,所以渐渐的有些大胆了起来。 这人还坐在那里,淡定的用竹签子串着鱼烤。 如果说以前看见易月这样板着脸,扶江就会觉得他是在装,可是回想起刚刚那两个被他一屁股墩在地上的大汉,他又有些不敢确定了。 这人……可能有一点点强。 扶江小心翼翼的把烤好的鱼放在嘴边,然后一边啃着一边看那边的人。 他们彼此默默无言的把鱼给啃完, 然后扶江就想起来了一件挺重要的事。 对了, 山下那群人现在很危险,而且似乎他还没把领队的事情告诉他们呢。 扶江瞬间激动了起来,他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口鱼,说的吐字含糊不清的, 坐在他旁边的王夏儿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想说什么。 她把扶江手中的签子拿了下来,然后道,“放心吧, 易月早就通知给他们了。” “啊?”扶江诧异的看向了华荣月道,“你,你下山去找过他们了?” 易月不答, 只是安静的坐着,山洞外忽然传出来一阵清脆的鸟鸣。他伸出手去,外面赫然飞进来了一只黄色的小鸟,安静的停在了他的手上。 这小鸟的颜色嫩黄,看起来非常的讨喜, 站在易月的手上还来回蹦了蹦。 扶江看着用手持着这只小鸟的易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莫名的不和谐,直到易月从小鸟的腿上拿下来一张纸条后,他才恍然大悟这只小鸟原来是用来传消息的。 易月拿下纸条来看了一眼,对他们道,“山下暂时还没事。” “你……是给谁传的消息?贺今还是艾宴?”扶江问。 易月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我在信里提到的东西不多,这样即使信被人半路截下来,他们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古怪。” “总之艾宴他们现在没事就好。”王夏儿小声的低头说道,扶江其实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立刻下山,那么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事到如今,扶江都不确定队伍中究竟谁是自己人,谁是内鬼。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么内鬼迟早都会下手,到时候他们照样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易月拨动了一下面前的火苗,扶江下意识的就将视线望向了他,不知为何,明明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人装逼过分的,但现在却想听听看他怎么说。 “我们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易月沉默了一会后,用他那淡淡的嗓音说道,他随手又扔了一块木头进了篝火里。 “山下的那群人中确实有不是我们自己的人。”他说道,“但是现在我们还找不出来他们是谁。” “不过时间一长,他们总会有动作的。” …… 山下的人已经轮班了一批。 艾宴和贺今困的昏昏欲睡,但是又谁都不敢躺下,他们俩在心里一直偷偷的骂扶江,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永远没有一个消停的时候。 郭修也是第一批睡下的人,她一睁眼睛,就发现好像少了几个人。 她朝着艾宴他们问,“你们看见那几个人去哪了吗?” “啊,你说扶江他们啊。”艾宴昏昏欲睡的撑着脑袋道,“他们刚才非说自己要上山去看看,拦都拦不住,没办法,就只能让他们上山去了。” “去山上?”郭修眼神微微一变。 “他们去山上做什么?”旁边的一个人凑过来问。 艾宴指着山顶问,“他们刚才看见那边亮了一堆篝火,以为是王夏儿他们,就非得上山去看看,领队的也跟着他们走了,现在也没回来。” “哎呀,领队的跟他们走了,那就放心吧。”问话的那个人一听见艾宴的回答后,就放松下来了神情,“领队那个人最小心谨慎了,他们一会就能回来了。” “不行,我太困了,先睡一觉。”贺今往地上一躺,又对艾宴道,“艾宴,你要不要也睡一会?” 艾宴也撑不住的趴下了,郭修一翻身爬了起来,眼中已经没有了那片温柔纯良,而是精明的要命。 她不着痕迹的跟队伍中的其他二人纷纷互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爬了起来,小心的躲到了另外一边。 “小四不是守夜的吗?怎么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郭修问。 三人之中的一个人道,“刚才确实是扶江想要上山去看一看,小四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就跟着一起上了山。” “他有放信号弹一类的吗?”郭修又问。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 郭修这才算松了口气,“好……看样子还没出事。” 四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只黄色的小鸟一头就扎了过来,把他们四个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郭修那一刻都吓得差点拔剑了,等到看见是一只鸟后,才算安心了下来。 她抓起了这只看起来蠢萌蠢萌的鸟,想好好的教训一下,结果却忽然发现它脚上绑着的一张纸条。 “山上有人,山下……也有人。”郭修看见这纸上写的话后,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笔迹规整又修长,无端的让人想起来一个人。 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在山上找到了什么人的踪迹了吗? 郭修又重新琢磨了一遍这句话,又发现有一些地方不对。 她正想着这话里面蕴藏着的含义时,却在角落里冷不防看见了一双眼睛。 “什么人?” 郭修朝着那边怒喝一声。 “那双眼睛”似乎也没料到郭修能够发现自己,缓缓的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郭修这时才突然发现,那个人原来是他们队伍之中的阴柔男子。 “鬼鬼祟祟的……你想要干什么的?”郭修毫不客气的问。 “别……好好的美人,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啊?”那个阴柔男子笑着说道。 郭修心下一沉,她是故意躲出来的,这人还跟在后面,八成就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 此时的她已经觉得有些危险,而身后的那几个人也略微摆出了进攻的姿势,那个阴柔男子笑了笑道,“何必呢?我又没有对你们出手,为何对我如此凶残?” “你是没有对我们出手,但你心里想来着。”郭修看着阴柔男子,眼神越来越冷,“老实点,这山里可不安全。” “眼下来看,不安全的是郭小姐你们吧。”阴柔男子笑了笑,“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来到这里干什么?” “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担心害怕着呢,生怕有人对自己下手,怎么你们仨……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郭修自知这件事自己理亏,只能咬着牙不说话。 阴柔男子凑到了她的旁边,在她的耳朵旁悄声地说到,“别到时候,小美人一个不小心,就彻底留在了这个地方。” 这句话说完,他就飞速的往后退,刚好躲过了郭修的一剑。 郭修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剑泛着寒光。 阴冷男人一边退,一边说着,“呦,呦……说两句就生气了?现在的美人……真是惹不起。”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只留下郭修和剩下的几个人彼此间互换了一个眼神。 “那家伙在山上到底看见什么了?”郭修撕毁了自己手中的纸条,略微有些烦躁。 “就那个总是无视我指挥的人……无视纪律的人,突然间说自己要一个人去山上。如果不是王夏儿也决定跟着去,那他现在恐怕都不知道去哪了。” 郭修想着想着就觉得来气,她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又走了回去,一靠近营地,就发现这群人正在安静的坐在一起,刚刚轮班替换下来的人正在睡觉,剩下的人围坐在一起,共同抵御着黑暗。 那个阴柔男人也已经回来了,他一个人坐在最远离人群的角落里,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他那双细长像蛇一样的眼睛打量着所有人。 郭修莫名的觉得这个男人很让人不舒服,她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点。 围坐在火堆前面的人没办法睡觉,所以只能讲故事打发时间,一个看起来稍微上了点年级的人忽然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最近有一条街,叫花街,这花街的故事你们……听没听过?” 郭修听见这两个字时下意识的回了头。 “既然没听过,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吧。”那个人脸上逐渐出现了一缕惆怅的感觉,“那是条从来不会变黑的街道……” …… 山上,身体还很虚弱,总是想睡觉的扶江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正前面就是易月的后背,易月睡觉的样子格外的老实,记得躺下前他就是这个姿势,醒来时还是这个姿势。 扶江觉得这人自打上了山之后,一些原本在他身上不合理的事情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例如说几乎从来不跟别人搭话之类的…… 这点在普通人中就是被孤立神器了,但在眼下这种每个人都不互相信任的情况下,简直再正常不过。 又例如动不动就随手捏死什么价值连城的虫子一类的…… 这一点曾经让艾宴气个半死,但扶江这会忽然觉得,说不定…… 他这样做才是对的。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山中的野兽一样,在人类社会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他不通人情,不了解金钱的概念,不喜欢沟通交流,总是个面瘫模样。 但那些“奇怪的”行为,放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却简直就像是被特意训练了一样。 扶江压下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想要去外面方便一下,路过易月时,却发现他安静的睡着,一只小黄鹂趴在他的胸膛上。 第一本 这人睡觉的姿势有点怪异, 身子是蜷起来的,扶江想了想,发现这个姿势很适合躺在个柜子里。 怪不得他当初在山下要一个人睡柜子里呢, 虽然他高了一点,但蜷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扶江不喜欢蜷着睡觉,他更喜欢舒舒服服的躺在宽阔的大床上, 所以对这种喜欢蜷缩着睡觉的人无法理解。 挺大一男的非要蜷起来睡觉, 这个姿势扶江只要一想就觉得别扭,但易月居然像睡得很习惯了一样。 他转头看了眼被困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据王夏儿所说, 那个领队他们没有抓到活的,还没等将他控制住,对方就服毒自尽了。 王夏儿还没说的是其实当时是因为救扶江耽误了一些工夫,否则是可以带个活口回来的。 领队这个明显身负着秘密的人死了, 剩下来的两个人都是头发乱蓬蓬的, 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扶江甚至都没敢问跟他一起上山的那几个人在哪里, 因为他隐隐有种非常不好的直觉。 恐怕那几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这种直觉的来源非常的诡异, 并不是来自于那个领队跟他说话的语气,而是……来自于平时像是从来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易月。 易月从他醒来就一直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也从来都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所以王夏儿和李祥力也就根本不提。 但扶江就是清晰的从这避而不谈中察觉到那几个人应该不在了。 扶江以往很讨厌别人不跟他搭话。但是这一次易月没有跟他说,他居然也就跟着装傻充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想再继续问下去, 也不知道为何易月这一次没有变得那么讨厌了。 过了一会,天色渐渐的变亮,山洞里的人逐渐的醒了过来,李祥力起身伸了一个重重的懒腰, 一睁眼看见正对着他那两个蓬头垢面的人时还是吓了一个哆嗦。 “看你那小胆儿。”旁边的扶江看着李祥力这个怂怂的样子,不禁嘲讽道,“昨个没瞧见?今天一起来还吓成了这个样子?” “昨,昨天也没有一睁眼就看见啊。”李祥力结巴着说。 他忽然停下家,看了看扶江的脸色道,“你昨天一夜没睡吗?” 扶江昨天只睡了前半夜,后半夜确实是睡不着,光顾着看星星来着。他一听这话,就含糊不清的啊了一声。 旁边起床的王夏儿轻轻的说道,“你身上还有毒呢,休息不好的话,毒可解不了。” “今天我们继续往山上走。”易月忽然说道,“去看看这山里到底有什么。” “等等,我们不先回队里看看吗?”扶江道,“那里面应该有内鬼吧?万一他们今天就下手怎么办?” “他们应该是下不了手的吧,昨天晚上刚刚失踪了一个人,如果换作是我,我是肯定会先观望一阵再做决定的。”李祥力小声的说道。 易月停下来,转头看了眼扶江,扶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一盯心里就格外的慌。 他被盯得越来越虚,越来越虚,最后差点说:“那你不去也行”的时候,易月忽然起身说:“走了。” “嗯?”扶江一愣,王夏儿和李祥力二话不说,背起东西就走,那潇洒利落的样子不知怎的,总给人一种像是遭遇过什么严重的心理阴影似的错觉…… 看着易月的背影,扶江也不敢开口问他这“走了”是要去哪,是坚持上山啊,还是下山去看看队伍里的那些人啊? 带着这种纠结的心情,扶江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只剩下那两个人还被结结实实的捆在山洞里面。 …… 昨晚没睡的人听那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讲了一个有关于花街的故事。 “真的有这么一个花街吗?”年纪最小,负责拉车的二宝问。 他没什么武功,只是纯粹被雇来拉车的,昨天夜里吓坏了,但今早太阳升起以后,他的胆子又重新变得大了起来。 “天亮了咱们就下山吧。”队伍里有人说道,“这鬼地方真是说不出来的怪,我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不行……”贺今和艾宴开口制止道,“还有人昨晚上山了没回来呢。” 他俩的话让队伍里不知道是谁重重的叹了口气,贺今和艾宴也彼此对视了一下,眼睛里都是担忧。 原本昨晚扶江跟他们说上山看看那火是怎么一回事就下来,结果现在天都亮了,火即使是有,恐怕也已经看不清楚了,他和那几个人怎么现在还是没有下来? 队伍弥漫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里,如果是别的人不在了,那他们尚且可以直接出发,毕竟这里的人有很多都并不是一起的,他们也不在乎不认识人的死活,可丢的人里恰恰就有两个老板。 “要不然我们也上山去找找他们?”那个阴柔男子对着众人说道。他这话瞬间让队伍里变得沸沸扬扬的。 郭修看着周围这些或者是因为恐惧,而变得极度想要下山的人们,或者是因为想要钱,所以支持上山再去看一眼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 这些人每一个人的脸色都跟真的似的。 郭修观察了半天,把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记在了心里,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拼命的回放。 “行了,都听我的。”艾宴出来喊了一嗓子,看着剩下的这些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自打上山之后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让他也感觉到有些害怕了,不过此时扔下王夏儿和扶江就下山绝对是他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咱们今天上山。”艾宴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道。 他的话一下来,即使队伍里有人还有什么反对的想法,也只能不吭声。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绳子。”艾宴从屋子的那个装着针线的小竹篮里掏出了一捆红绳,然后分别剪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发在了每个人的手里,“每两个人手里拿一段绳子,绳子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一会,十来段红绳就被系在了每个人的手腕上,每两个人拿着一根。 “一路上我们彼此间不要分开太大的距离,以免发生什么事情。”艾宴道,“这一次,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 郭修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非常好巧不巧的就是……这段红绳的另一端刚好就被戴在了那个阴柔男子的手上。 她在心里偷偷的切了一声,然后一行人轰轰烈烈的开始往山上走去。 山中的一片小木屋之中,扶江他们漫步于之间,这些屋子的窗户上都有一个小孔,透过这个孔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 扶江听王夏儿说这里他们昨天来过,他看着这些窗户上面的小窟窿,然后拿自己的手指头进去比了比。 然后他也打了个哆嗦,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的继续往前走。 “昨天我们离开的匆忙,主要是去找人了,结果四下里都没有找到,只看见了一条隧道,刚想看看隧道通向哪,却忽然看见对面的山上亮了灯。”王夏儿道。 “当时易月猜测可能是从隧道里逃出去的人想要给其他人传递消息,所以才会点了灯,急忙带着我们跑了过去。” “那……怪我了。”扶江讪讪的说道。 他想起来自己昨天也是因为看见山上的灯火,所以才决定直接杀上来的,这么一说,他也算是被“传递了消息”的人。 整了半天,原来根源都在这里呢。 王夏儿他们随手推着屋子进门,这里的门锁都已经被破坏了,只要推开就能进去。扶江也跟着随意的走着,私心里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再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无非也就是把这些屋子跟山下的比较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人居住的时间明显就要更久远一点,扶江能够看见他母亲那一辈的人才会穿的衣裳,以及一些生了锈的器具,光看这些东西就能大致推断出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至少跨越了三四十年了。 扶江的眼睛随意的略过了一棵**的植物,一个破碎的杯子以及一套发霉的被褥,他后来又往旁边每个屋子都有一套的柜子上随意的扫了一眼,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嗯?怎么了?”王夏儿看着扶江的动作,好奇的问到。 扶江皱着眉走了过去,从那千篇一律的柜子上,取下了一个有些泛黄的本子,把它慢慢的打开。 “这是什么东西?”王夏儿走过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她也觉得这本子有些眼熟,细细的想了一下,竟然想起来了这东西的出处。 是跟他们临走时六扇门给他们的那几本册子用了相同的纸张! 扶江和王夏儿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兴奋感。 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发现了这么一个玩意。 “你们找到什么了?”李祥力也凑了过来,他随意看了眼本子上面的字,就只觉得有些晕,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简直能把不喜欢看书的人给看吐了。 “三月二十六,今日将人血增添进了药中,看一看对它虫子的反应。” “结论——人血似乎对虫子有奇效。” 扶江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一册上写的东西太过杂乱无章了,跟六扇门当初给他们的那几本完全不一样,更加像是……某种养虫子的笔记? 原来是这种东西,所以也怪不得会被随手扔在这里了。扶江心想到。 不过他紧接着又开始振作了起来。 既然有第一本……那肯定就有第二本。 册子 “这上面写的东西……都好复杂。”王夏儿看着这个册子说道, “但是仔细看看,里面好像的确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你觉得有意思你自己看吧。”扶江道,“反正我看了之后是只觉得发困, 把它拿的离我远一点。”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这个东西。”王夏儿笑着道,“所以我决定跟李祥力一起看。” 李祥力从旁边也跟着看起了那个册子,样子颇为认真,要扶江说这个小胖子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当初那么多的人在,他居然想着要跟易月走,现在居然还看的进去这么厚的一本书, 扶江看了都发困。 只是王夏儿好像还很佩服李祥力的样子,似乎是因为李祥力看书看的很快。 “这里面……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李祥力的表情越来越不好, “这些人到底都是谁啊?为什么会记下这些玩意?” 他的表情就跟看见了变态一样一样的。 扶江略微有些心烦气躁,就看了看前面自顾自走着的易月。 易月刚刚随意的也看了一眼,然后并没有提他要继续看这本册子。 他们行走在一条小路上,扶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也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哪里。 老实说, 他现在都不敢跟易月提出什么异意。 或许在今天看完那些木板子上面的窟窿眼之前他还可以, 但是现在, 他已经彻底消停了。 “这边怎么也有这么多的房子啊?”远远的忽然有声音传来。 扶江猛地精神一震,他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影影绰绰的, 像是过来了几个人。 刚刚的那个声音他熟,正是郭修的声音。 原本在后面翻书的王夏儿和李祥力也眼睛一亮, 放下书本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那边上来的确实就是那一群人,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样子。 易月悄悄蹲了下去,身后的三个人立刻有样学样, 也跟着他蹲了下来。 扶江两眼发亮,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机会再看见这一群人了呢,毕竟按照扶江对易月这个人的理解,他应该非常嫌麻烦,而且不知为何,扶江觉得他的画风更像是会一言不合直接杀上山顶的那一种…… 但这次,易月居然不符合常理的重新回来了山下,扶江开始想这个人居然还是有点人性的,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还是带着他们过来了,另一方面,他却又开始担心起了山下的人。 因为扶江总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易月来山下并不是因为想要看看这些人怎么样,而是单纯的因为山下有些人太难搞,他想先把这些人解决掉…… 连易月都觉得这些奸细难搞,那这些人得有多难搞? 郭修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蹲在上面的华荣月他们,因为他们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周围的这些屋子给吸引住了。 “这些屋子……好像都被人打开过。”郭修看着在地上散落的那些木板说道。 “谁打开的?有人在咱们之前来了这里?”艾宴看着地上那些散落的板子,忽然道,“扶江?” “也不是不可能啊。”郭修松了口气。 艾宴和贺今也被这个念头给弄得心里一松,他们俩刚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扶江被人给杀死的画面,这会看见这些木板,才想着扶江他们没有出事的可能,都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不出来啊……”王夏儿在树林里面小声的说着,他们一群人眼睛都差点要盯在下面那群人的身上了,就想要找出来谁的举动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扶江趴在草丛里面看时,内心里忽然升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遥想昨天晚上的时候,易月他们要离开,当时他还生气,觉得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结果仅仅一个晚上过去,最安全的地方和最危险的地方就掉了个。 “他们……看起来都挺正常的。”王夏儿道,“看不出来谁比较奇怪。” “这也正常,毕竟都是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的老手,比如说那个领队,如果不是遇到了咱们,他可能还在山上骗人呢。”扶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忘了昨天把领队干掉的人是易月,而不是他。 “我能问一下,咱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嘛……”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李祥力悄悄的说道。 前面的易月忽然间站起身来,扶江吓了一跳,还没等问他想要干什么,就只见一道寒光直挺挺的朝着那边射了过去,下面的人群中猛地发出一阵尖叫。 扶江都被吓了一跳,更别提山下的人,那些人原本还在观察着屋子里面的摆设,结果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给吓了一跳。 “等等!先别乱!”队伍里有人大喊了一声,“不要分散开来,我们聚集在一起!” 那个扔暗器的人手法非常的高超,队伍中倒是有清醒的,知道聚集起来不要到处乱跑,可到底还是有几个被暗器给逼散的。 “看看谁跑出来了。”易月此时忽然说道。 在后面已经看傻了的三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下面的人数着,“一个,两个……” 艾宴和贺今还有五六个人正在山下死死的握着手,他们的手上彼此还绑着红绳,剩下的人里跑出了将近一半,朝着四面八方的方向跑去,有的是三两个跑的,有的是单独跑的。 扶江越看越有些目瞪口呆,他知道易月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去数人,所以这些跑出来的多半都是有些问题的。 可当他看见剩下的人还不足上山时的三分之一时,还是确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玄幻了。 “跑了好多人……”王夏儿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看见了里面许多熟悉的身影,当她看见里面居然有郭修时,是真的眼睛都瞪大了。 “等等,他们为什么要跑呢?”在旁边一直吃瓜的李祥力突然提出了一个谜之问题。 “很简单,他们想来找我们。”易月说着就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扶江他们说道,“分开来跑,一会到山洞中集合。” “啊?!”剩下的三个人瞬间全都傻了,他们本以为这是在开玩笑,结果在易月二话不说,转身就开始溜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周围瞬间响起来了树叶唰唰动的声音,三个人如梦初醒,纷纷选了个不同的方向逃跑,李祥力跑的时候差点满眼泪花,“我根本就跑不快啊,为什么要让我跑啊!” “因为这家伙是个神经病!”扶江愤怒的喊到,他觉得刚才想着这个人终于转性了的自己就是白痴。 这哪里是转性了,这纯粹就是想要让他们几个死在这里啊! …… 华荣月在树林里面穿梭着。她听着身后的声音靠近后,脚步越来越放缓,最终在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时转过了身去。 “呼——呼——”追了一路的郭修看见前面的华荣月后,终于站定,道,“是你?” “昨天我给你的信件你收到了吗?”华荣月问。 “收到了。”郭修道,“我们之中有内鬼?” “对。” “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干脆就跑了出来。”郭修顺了顺头发,在她跑下来之后,她的身后又接二连三的跑过来了两个人。 他们三个在这里站定,那两个人看着华荣月,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华荣月看着这三个人,在他们的身上默默的打了一个标。 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也就是说……队伍之中,至少有三伙人。 好吗,这六扇门搞得是哪一出,一个二十来个人的队伍里,居然混进了两波人,而且这两波人之间还不互相认识。 “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不过是上面的交代。”那两个人也跟华荣月打了招呼,“我们都是目的人。” 既然是目的人,华荣月就还算友善的打了个招呼,郭修对华荣月道,“你小心点,山上有些人可能正在找你。” “找我?”华荣月一愣,“为什么?” “因为昨天有人在睡觉以前讲了一个故事。”郭修看着华荣月道,“讲故事的男人是长着一脸胡子,年纪稍大点的那个人。” 华荣月思考了一会,她也没问这个男人究竟讲了什么故事才能让郭修这么肯定是冲着她来的,因为时间紧急。不过有件事她还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他们冲着我来?” “因为‘你’是蛊王的绝佳材料。”郭修意有所指,“江湖上目前最厉害的人就是‘你’。” 她的话让华荣月抬头看了她一眼。 郭修自打上山以来就一直有一些奇怪的举动,这点华荣月也不是没发现的,她一直在试图烘托华荣月的一些神秘的背景和可怕的身手。 “队伍中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郭修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那个长相阴柔的男子,还有昨晚睡觉之前莫名其妙的讲了个故事的男人,“既然他们开始怀疑了,那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是让我当靶子吧,我大概懂了。”华荣月点了点头,“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次来到底要的是什么?这样我至少也能搞清楚一点。” “册子,就只是一些册子而已。”郭修看着华荣月道,“封皮有些泛黄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册子。” “你需要在这里找,找到看上去最老的那几本……最好能找到里面写‘蛇’这个字眼的。” 两种册子 扶江是第二个跑到山洞里的。 他看着早就到了的易月, 瞬间有些气馁,明明他是沿着小路直接穿上来的,结果还是没快过这个人。 要他说, 他明明记得这个人是沿着山下跑的, 一定会绕个圈子, 结果居然还比他早到。 扶江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着易月正在角落里弄着刚刚弄来的野果和鱼之类的。 他们的行李里带来的干粮并不多了, 外面天阴沉沉的, 刚刚在路上就下了点小雨,扶江的衣服有些淋了雨,感觉很不舒服。 他有点想自己落在山下的包裹了。当时他出来的急,也没想着回不去的事情。 那个包裹里有衣服, 还有干粮,现在都被扔在了山下。 ……如果这会能有件干净的衣服该多好。 扶江正这么想的时候,那边忽然被扔过来一个东西,他被吓了一跳, 连忙接住,结果扔过来的那东西是熟悉的触感。 他看着那个褐色皮的包裹发愣。 那边一言不发的把手又伸了回去, 扶江连忙把包裹打开, 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的, 衣服,干粮,金疮药,银两还有几本泛黄了的书。 扶江把那件干爽的衣服摸了出来, 朝着山洞里面看了过去,却只看见那人拿了些食物向着被绑的那两个人走去,防止他们被饿死。 渐渐的, 剩下的两个人也回来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山路都是泥泞的。 王夏儿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易月和扶江分别坐在山洞的两端,中间隔了老远的一个位置了。这俩人就跟谁都不认识谁似的,明明挺大的一个山洞,被他们弄得看起来特别紧巴。 “你们俩干嘛呢?”王夏儿问,扶江看见她就连忙走了过来,那种感觉莫名的让王夏儿想到了“喜极而泣”这个词。 “你们俩……”王夏儿想问什么,可是想想又没继续问了。 她看着角落里面的易月,径直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扶江原本还等着王夏儿跟自己商量什么事情呢,谁知道王夏儿竟然绕过了他。 他心里瞬间就觉得怪怪的,扭头又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我们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王夏儿对易月说道,“就是跟咱们一起上山的那个,长相看起来挺阴柔的那个男人。” “他……”易月沉默了一下,道,“他怎么了?” “我们看见他沿着小路上了山。” 喂,你们俩,干嘛呢?扶江在后面隐隐的鄙视道,尤其是那个王夏儿,你干嘛跟他聊这个?谁是你亲队友不知道吗? “对!”李祥力也凑了过去,“别人都在四处的逃呢,就他一个人怪怪的,二话不说就往山上跑,像是一早就盯上了那个方向似的,我们俩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你们俩真能耐了啊。”扶江忍不住从后面站了起来,向那三个人走去,“人家不去找你们就不错了,你们俩居然还敢去追人家。” “好奇嘛。” “对了,说起来,我们俩中途又绕路回去了一次。”王夏儿道,“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人好像去翻了咱们的东西。” “翻咱们的东西?干什么?”扶江郁闷的问。 “不知道,不过他好像空着手走了。”王夏儿道,“咱们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吗?” 扶江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那个人到底要找什么。 李祥力插不到他们的话里,索性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又去看之前得到的几本册子了。正巧这时,他突然看见上面忽然多出来了几本。 “这是书自己下小崽儿了吗?”李祥力好奇的把上面的几本书拿了起来,王夏儿转头看见那几本书的时候,忽然间眼睛睁大,然后“啊”了一声。 山洞里一阵沉默后,忽然所有人都围在了那几本书前面。 “他们在找的,莫非就是这个东西?”扶江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对啊!我总算搞清楚了。”王夏儿一脸激动的道,“我怎么会一直没想到呢?” 山洞里响起了唰唰的翻书声,几个人围坐在篝火前面看书,正好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们暂时无处可去,也就只好干这个了。 易月一个人躲在后面,像是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一样,另外三个人聚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没有发现这几本册子里的玄机时,扶江看这册子还有点发困,现在一脸的精神抖擞,手上不停掐自己大腿。 这几本册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很容易让人看的云里雾里,没有前言,没有后语,大部分只是很单调重复的操作。 例如一个简单的“虫子在某种状况下的实验”,他们就重复操作了十几次,而且每一次的结论都是“失败”两个字。 这种东西一页页的看下去,很难不会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冲动。 可能是某种动力指引着这三个人,所以才能让他们对着这几本宛如天书一样的东西硬盯着看了半个小时。 期间易月一个人安静的在后面待着,扶江也没指望着他能过来看看,不过这种时候他没凑上来,扶江心里还是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易月旁边,自己好像都没什么用了,存在感越来越稀薄…… 这对扶江来说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最起码那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三人看了许久,终于,“基础知识”几乎为零的李祥力开始对册子里面的一些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想问一下,罐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 寂静的山洞里,忽然响起了这个声音。 “罐子?”王夏儿把自己手里那本往回翻了翻,“我记得我刚刚看到过……好像是指虫子用来做实验的地方?” 她隐约记得在六扇门里听过这个词,似乎是这么个解释,但当时那些人只告诉过她罐子很危险,遇见了要快跑,其他的却什么也没说。 “是吗?”李祥力皱了皱眉,“可我感觉……这里面写的有这意思不太一样。” “我其实也这么觉得。”王夏儿只能这么说道。 “那……人罐呢?”李祥力皱了会眉,又试探着问出了一个词。 山洞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后面的易月似乎是有些倦了,随手拽了个小小的衣服,垫在脑袋下面开始小憩,他对另外三个人的话题毫无兴趣。 明明旁边点着篝火,但王夏儿和李祥力却莫名的打了个寒噤。 他们俩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继续翻看着书。 过了一会,又一声嚎叫打破了山洞里的寂静,扶江一脸兴奋的说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他们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东西的原因了!” “哎呀!”王夏儿和李祥力都有些心事,被扶江这么咋咋呼呼的一喊都吓了一跳,纷纷带着点怒气的看着他道,“一惊一乍的干嘛?” “我找到了个东西。”扶江神神秘秘的说道,他把册子放在王夏儿面前,“看看这个。” “什么啊。”王夏儿有些不满的道。扶江这个人一直咋咋呼呼的,平日里她还能迁就,但刚才她的确是有点被吓到了,所以眼神里也带了些怒气。 可她低下头看这个册子时,表情却渐渐的慎重了起来,似乎看见了什么很严肃的东西。 “七月二十五日,收集了一群蛊。” “将他们放在了四十六个小罐子里,剩下一个罐子。” “最终只成活了一个蛊。” “你们刚才不在问那个罐子是什么吗?”扶江道,“很明显,就是养虫子的罐子啊,这里的人一直在收集罐子,怪不得这里到处都是虫子的尸体,这如果让艾宴知道了,恐怕他也不会想要这些虫子了。” “不……”王夏儿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了起来,“这里面说的罐子……就是人。” “什么?!”李祥力瞬间从她的身后凑了过来,直直的看着这个册子。 王夏儿并没有一直拿着册子,而是随手把它甩开,转身在册子堆里面翻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 最终,她找到了一本,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七月二十五日……对,就是七月二十五日。”王夏儿翻开了本子对比道,“我来之前把这些册子简单的看过一遍,我才明白,这两种册子是要对比着看的。” “咱们拿过来的那几本上面写的是详细的记录,应该是一个人自行写下的,而从山上找到的这些册子上写的只是简单的结果记录。” 她指着这页纸上面的东西说:“我当时没看懂那上面写了什么……但我记得四十六这个数字,两个册子一对比,就能猜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王夏儿翻开的册子里写道,“七月二十五日,从地牢里收回了蛇。” “蛇很厉害,另外的四十五个蛊都没有打败他,最终活着回来的是他。” “他是我见过的最强的蛊……” “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楼内最强的人。” …… 李祥力看着这页纸,喃喃的说了句,“天啊……” 此时此刻,他也已经猜了出来。 如果他们刚刚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罐子”就是人,“小罐子”就是指小孩。 在许多年前,有人用四十六个小孩子做了个实验,让他们自相残杀,最终只活下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这一页纸,从寥寥几个字里硬生生的看出了一种血腥气,差点没拿稳。 王夏儿和扶江也同样。 明明刚才看这些复杂的文字还如同天书一样,几乎看的昏昏欲睡,但真的看懂了里面的一点点东西后,竟然只剩下了心慌。 李祥力稍微缓过了神,忽然指着上面的一个字道,“等等……楼内?” 江湖上叫xx楼的地方很多,但最容易让人想起来的,还是名震江湖的天易楼。 李祥力也就是个随便跟过来干活的江湖人,想也没想自己居然能牵扯进天易楼的事情里。 “对,对了,我记得很早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传言。” 王夏儿恍然大悟道,“天易楼里面的杀手出了名的狠,都说他们从小就被养在一起,长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让他们互相残杀,所以天易楼的杀手身手都是出了名的……” “这样……那我们拿的岂不是十几年前天易楼的东西?”扶江看着这几个册子都震惊了。 天易楼……老实说这个地方对于江湖人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对于六扇门的人也一样。 主要是这个地方是专门出杀手的。其冷血和残忍的手段即使是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中也比较罕见,一般人都不愿意惹上他们,因为他们就像阴影下的毒蛇一样。 扶江一直以来也觉得天易楼这地方跟自己毫无关系,直到自己亲手捧着人家十几年前的记录。 这……别说是天易楼了,哪怕是任意一个小门派,都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梁老头子给我拿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他怎么没事先告诉我?”扶江差点把手里的册子给甩出去。 他有点害怕这个地方出来的东西,总感觉上面沾了人血,或者见血封喉的毒药。 “等等。”王夏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扶江有些奇怪的看了过去,因为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扶江很少看见王夏儿这个样子,因为王夏儿是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但她现在居然成了这样。 王夏儿道,“我,我想起来了。” “十几年前的一本册子……所以,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十几年前的人。” “对啊,怎么了?”扶江没听懂。 “十几年前,从四十六个人里能够活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王夏儿道。 “哎呀,天易楼那个地方……每个杀手几乎都是那样活下来的,他们那边的杀手一堆,哪能各个都记得住名字。”李祥力在旁边道。 “……不,你们俩再仔细想想。”王夏儿道。 “十几年前,在天易楼里,一次性杀掉了四十五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并被记这本册子的人给予了如此厚望的,而且十几年以后,能让这么多的人千里迢迢,就为了这几本记载着他孩童时期的册子而来的那个天易楼的杀手……” 王夏儿声音颤抖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扶江也僵住了。 可他暂时还想不起来应该说什么。 李祥力在旁边沉默了一会,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 “我真的……就是个混日子的,能不能告诉我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后面的篝火忽然爆开了一下。 背对着三个人的易月缓缓的翻了个身,像是还在睡梦中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会……真的很抱歉!!(鞠躬)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那是什么? 三个人现在内心极其的复杂, 当然这件事主要原因还要归功于前段时间刚刚结束不久的事件。 想当初这榜单刚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议论了很久,毕竟读书人也会分个状元榜眼——而易玲珑, 就实打实的是那个武状元。 三个人属于榜单都摸不到边际的那种。 虽说这江湖里摸不到边的人多了去了, 也不缺他们三个,但是看着这份东西,他们内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震撼。 “可以啊。”扶江咽了口口水。 “我是说过以前接到的活都没什么意思,天天都是些没事找事的人,想干点刺激的话,但也没说过想要碰到这么刺激的啊……” “别慌, 现在只是猜想。”王夏儿道,“说不定咱们猜的都是错的。” “这还有什么错的啊。”旁边的李祥力吐槽道,“这基本就是了呗, 你们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三个人阴差阳错之下,算是有点搞清楚了为什么这次上山这么的艰难险阻。 “不过真的没想到啊……这次的事情居然跟易玲珑有关系。”王夏儿莫名的感慨,“那可是站在顶端的人……有时候跟那些大人物们有一点点擦边的东西,放到普通人身上都算得上是一场灾祸。” “……确实。” 扶江想起来最开始莫名失踪的那两个人,还有现在在山洞里面躲雨的他们, 仅仅都只是因为几本册子,心里不禁有些不爽,但又莫名的有些憧憬了起来。 易玲珑啊…… 他可不是一般人, 江湖中少有的能让扶江感到钦佩的人,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天易楼的围追堵截下活下来,又能成功的当上江湖第一人的。 虽然扶江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易玲珑这号人物了, 不过如果自己曾经看过易玲珑小时候的记录,那说出去也可以吹上一波…… 毕竟……这种机会,绝对是没几个人有的吧? 扶江正在飘飘欲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雨停了,收拾东西,我们上山再去看看,我怀疑山上还有其他的册子。” 这个声音打断了他脑海里面的想入非非,他回头看去,只看见易月爬了起来,手里拎着收拾好的包裹。 扶江脑海中的画面被突然打断,他心里有点恼火,同时又看了眼易月。 这家伙绝对是不会对易玲珑小时候的记录有兴趣的,毕竟他看上去连对天书都没有兴趣,扶江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一个一点意思都没有的男人。 王夏儿拿起了这几本册子,小心的把它们收好,扶江手疾的拿出来□□,“等着,先放外面,我一会拿出来看。” 他转头看了眼易月,易月已经走到了洞口边上,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雨水,看下的大不大。 扶江看着易月的背影,就忽然间有点气笑了,朝着那边喊了一声,“喂。” 易月回头看向了他。 “你这人……到底懂不懂我们正常人是如何生活的啊。”扶江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册子,“给你,你要不要也过来看一眼?” 易月看着那几本册子,缓缓的摇了摇头。 切。 扶江没想到连易玲珑的记载都没能引起这个人的兴趣,他恨恨地把书本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真是的,连江湖第一人小时候的记录都不愿意看。你以为你还能有易玲珑厉害啊? 扶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恨,反正易月的态度就是让他很不爽,出奇的不爽。 他收拾好了东西,也来到了山洞口。易月看着外面阴暗的天空,知道他来到了旁边,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跟紧我。” “是,跟紧你,你厉害吗,你老大。”扶江说道。 易月没回头,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扶江的抱怨还是没听懂。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面走,细细的小雨还打在四人的肩头。易月道,“山上一定还藏着不少人,一定要小心。” “藏着的那些人都是像昨天被绑起来的那两个吗?”王夏儿问。 易月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疯子吧。”扶江表情微微冷凝的说道,“我以前在……咳咳,听说过。” “是。” “他们为什么一溜烟的要来这里?” 易月走在最前面,他负责帮身后的人劈开一条小路,听了这个问题,他缓缓的回答道,“前不久,疯子里面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发生在花街上。” “哇——连你都说是大事,那一定是超级大的大事了。”扶江在后面用棒读的口吻说道。 王夏儿怼了扶江一下。 “这件事对疯子的影响很深,其中就包括对一些‘比较’新的疯子的影响。”易月完全没理扶江,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新的疯子跟老疯子有一些本质上面的不同,就是蛊虫的不同,最老的那一只蛊王虫已经丢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去制造新的蛊虫出来。” “可是新的蛊虫却完全比不上老的。”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用一些比较残忍的方式——让这些本来就处于不稳定状态下的虫子进一步的陷入疯狂之中。” “这样,在这些蛊虫控制下的人就会越来越疯狂,甚至变成其他疯子都会觉得无法沟通的怪物,在实力上才能勉强的跟之前的老蛊虫有一较高下之力……” “……等等,等一下。”扶江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就说了许多话的易月,“你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 “昨晚那两个被绑起来的人。”易月道。 扶江他们一瞬间就想到了昨晚那两个被捆的跟腊肠似的人,而扶江又道,“可是……他们,他们不是有人一问话就狂嚎吗?又哭又闹的,都不知道在喊什么。” 易月不回话,扶江几乎是瞬间就知道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问个问题又有什么的?连这么个问题也不肯回答? 虽然不爽,但相处几天下来,扶江竟然也算得上是和易月有了神奇的默契,他不想说的事,那真的是问破天也问不出来。 四个人正说着话呢,忽然易月停了下来,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紧接着,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前面确实有人的脚步声。 扶江三人下意识的就放缓了呼吸,还以为是又遇上什么疯子了呢,结果忽然看见前面过去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人!”李祥力忽然激动了起来,他用最夸张的表情,“喊”出了最小分贝的声音,“是我和王夏儿回来的时候碰上的那个行踪奇怪的男人。” 易月也看了过去,他看见那人的手里似乎也带了什么东西,正在行色匆匆的往山上赶。 “追不追?”扶江略微有些小心的看着易月。 易月仔细的蹲在那里看着那个人,这个阴柔的男人之前一直是笑呵呵的看人,虽然那种笑容并不是让人很舒服,只会想起毒蛇,不过现在他倒是表情一点也不轻松。 “他后面好像也有人在追着。”王夏儿道。 易月只停顿了一会,就二话不说的追了过去,身后的三个人见状,也只能跟了过去,扶江看见易月追的很近,在后面都捏了一把汗,觉得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太莽撞了。 但神奇的是,即使离了这么近,前面的那个阴柔男人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扶江也听不见一丝一毫的脚步声。 尽管之前就已经知道那个人的身手很可怕了,但此时此刻扶江也不由得在心里微微的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想半夜偷偷的摸走谁的脑袋,恐怕那个人都不知道吧。 “他进了前面那个屋子里去了。”王夏儿一声低喝,“他想躲开身后的人。” 扶江三人立刻加快了脚步,阴柔男人的轻功异常的好,不一会就钻进了那个屋子里,而身后追他的人,此时此刻都还没出现在地平线上。 阴柔男人躲进了屋子,把门一关,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拿出了刚刚塞在自己衣服里面的几本册子,没时间耽搁,借着微弱的光翻了起来。 “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阴柔男人翻看了半天,最后一把将册子直接扔在了地上。 他喃喃道,“难道我就真的那么倒霉?” “你在找什么?”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阴柔男人被吓了一跳。 从衣柜的后面,不知何时钻出来了好几个人,正直挺挺的瞅着他。 扶江心里有点想笑,没想到之前他们发现的这些房间里的密道,居然在这种时候又派上了用场。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易月,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男人问到。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阴柔男子笑到,“几个乳臭未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还有……你。” 他说“你”的时候加重了声音,死死地盯着易月。 “你手里的是什么?”易月又问。 “啊?”阴柔男子把册子晃了晃,对着易月笑了。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易月沉默不语。 “他们可能都不懂,但你……绝对不可能。”阴柔男子用一种充满着审视的眼神看着易月。 “从你刚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这个人的身份……好像很古怪啊。” 阴柔男子嘴边的笑越来越奇怪,看着易月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直接生生剖开。 “古怪的要命……说实话,我在心里面猜了很多个,但后来又都觉得不像。只是后来你居然离开了,这让我丢失了继续猜下去的机会。” “不如这一次……我们好好的猜一猜?”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出一阵铺天盖地的虫鸣声。 屋子里扶江几个人同时愣住,他们听着这个声音,同时看向了窗外。 扶江带着一丝浓重的不安,“那是……什么?” 诱饵 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就很不妙的样子, 人类的天性中好像就会惧怕这种无数虫子聚集在一起的声音。 屋子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外面是什么?”扶江小声的说道,“虫子?”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几个人的惨叫声。 “这声音……是刚才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吗?”王夏儿挑了下眉, 等到他们爬出去的时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虫子怎么有这么多?”扶江目瞪口呆的道。 小半边的天空都被遮成了黑色的, 往天上一看密集恐惧症瞬间发作。 “不至于吧……”天上这么多的虫子看的人腿软, 几乎都想要放弃逃跑的想法了。扶江下意识的看向了易月的方向, 却忽然发现那里没有人。 “嗯?等等,易月呢?”他有点傻眼的问。 前面的两个人也回了头,看着后面空空如也的地方目瞪口呆。 扶江看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易月,头一次感觉到了何为大脑一懵的感觉。 …… 郭修和身后六扇门的几人还在前面猫腰走着。 他们是跟着另外几个人过来的, 位置比较靠后。结果还未等到他们靠近, 前面就出现了一片漫天遍野的虫子, 还有几声惨叫,他们果断就停在了原地。 “听见那个声音了吗?”郭修问。 “听见了。” “恐怕是那些人在抓‘易玲珑’。”郭修道, “不知道他们找不到人的时候,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觉得这个虫子的数量……不太简单啊,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旁边一个人犹豫着问。 “应该不会。”郭修想了想后道, “易玲珑来了这对于那些人来说应该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他的。” “那华荣月能对付的过来吗……”旁边的男人略微有些担忧的说道,结果被郭修狠狠地瞪了一眼, “噤声。” 他吓得连忙把嘴闭上。 郭修看着那一团虫子云, 说道, “既然不放心, 那就跟上去看看。” 旁边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不过看着郭修的样子,还是也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上跑过去的时候, 到处似乎都在奔跑着人,这些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两侧的灌木丛里,似乎一场大雨过后,原本还十分平静的山上已经到处都有了人。 整个山上都遍布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在寻找着什么,像是在参与着一场狂欢。 这些人一定不可能都是他们的人,因为他们一共就来了二十几个,所以他们肯定都是原本就藏在山上的人。 这里并不是一个废村,而是一个生活了许多人的村子。 “看看这个排场。”郭修笑了起来,带着种嘲讽,“连一个假的易玲珑都能引得这么多人出来,就更别提真的易玲珑了。” “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旁边的两个人吐槽道,“如果是我,让我面对一次这样的场面,我说不定会辞职了。” “那我去找一找他。”郭修道,“让他好歹留下一条小命来,你们俩先去山上找册子,不用担心我,我去去就回来。” 她说完就一个人上山跑了过去,面向着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那一刻,她那矫健的背影在身后的几人眼里简直就像是女侠在世。 如果是平时,郭修还说不准华荣月的位置在哪里,但现在她只要顺着其他人奔跑的方向跑过去。 这些虫子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只要心态放松一点,就会发现它们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 它们一门心思的只朝着某个方向跑去,精准的就像有地图一样。 “这个虫子是多了点。”逃跑的时候郭修也不由得吐槽了一句,她道,“怪不得是演了易玲珑快一年都没怎么露馅的人,果然有几分手段。” 周围的人中还能时不时的听见有人正在痛苦哀嚎着的声音,那些是最新被炼成的蛊。 如果没有易玲珑的存在,那么这些蛊也未尝就不是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一旦有了易玲珑,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新的蛊虫是用来代替老的蛊虫的,所以它必然要比老的蛊虫差上一截。 如果老的蛊虫不存在那倒也罢了,但一旦确认了老的蛊虫还存在,那么这些新的蛊虫想要打败老的蛊虫,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方法。 虫子开始越来越密集了起来,郭修终于在前面看见了不少人的身影。 这些人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奇怪,面目狰狞就不说了,眼神大多也都是混沌的。 很多人似乎都只是依靠着自己的本能再往前面跑,郭修混在他们里面简直就像是误入了原始社会的人。 “幸好这些人脑子也不太好。”郭修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拉起来,让自己的脸也隐藏在了衣服下面,这样她在周围那群疯子的遮掩下看起来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此时此刻的华荣月正藏身在一个山洞中,她看着天空上黑压压一片的虫子,其实也感觉到了好奇。 这黑压压一片的场面,格外的像人与自然里面候鸟迁徙的纪录片……只不过她面前的这个是恶心的虫子而已。 刚刚跟扶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堆玩意是冲着她来的了,再继续跟扶江他们在一起肯定会连累他们,倒还不如自己跑,这样那群人还能安全一点。 反正以她的轻功水平,如果真的跑起来,这些虫子应该也追不上她。 华荣月在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得到了不少有关于这座山的消息,有的是通过别人口中得到的,有的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 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面前的这座山确实极为特殊,特殊到这一次上山的队伍里面,除了一无所知的人外,还另外混进了七八伙人。 华荣月在推测出这一点的时候,也差点惊呆了,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推测错了。 毕竟一开始上山前她还吐槽过二十来个人的配置实在是太多,但是跟七八伙人这个数量再一对比起来,这个数字是那么的渺小。 而这七八伙人却都浑然不知自己是被钓上来的“鱼”。 钓鱼的“鱼饵”,就是那个呆呆的,貌似对某些事情全然不知的扶江。 扶江他们的身份一开始就暴露了,毕竟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好好隐藏自己身份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在他们进入华山派的地盘之后,就已经有无数的眼睛盯上了他们。 他们居住的客栈,吃饭的餐馆,打听情报的丐帮人士,甚至是租用的马车,临时找的这些所谓的“江湖人”,都是在旁人的精心策划之下的。 但他们的“身份”……又何尝不是吸引另外一群人上钩的钩子呢? 所以六扇门一开始就没指望华荣月还有扶江他们来做什么,他们本来就是鱼饵。 既然是鱼饵,那自然就得惹人注目一点。 这也就是六扇门为什么安排了两伙人的原因。 ——一伙人是鱼饵,而另一伙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是这一次真正负责行动的人。 他们这一群人一开始在某种意义上就算是“被放弃”的人。 华荣月倒是不介意被人也当成跟扶江一样的鱼饵,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偷偷的搞一些小手段,例如说……让鱼饵本身察觉到什么。 毕竟六扇门对于扶江本身,恐怕也是想让他锻炼的心思居多,自然有人会护他的安全,跟华荣月这种纯粹是被抛出来的鱼饵不一样。 既然是来锻炼的,那不如加大一点剂量。华荣月从坐着的石块上面跳了下来,看着前方追过来的第一批人。 她其实在这里也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前方第一个出现在地平线之上的,就是个看起来十分疯狂的家伙。华荣月看了他第一眼,就深刻的觉得这人不符合花船的审美。 ——花船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脸上毫无理智的像是野兽一样的家伙。 她翻身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正好,看看这群“蛊”的实力怎么样。 华荣月是一直都不觉得疯子这个东西有什么好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让花街这个地方直接消失——尽管在某些人的眼里,花街其实是个非常伟大的地方。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想,就有人喜欢那些实际强大的蛊,哪怕他们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但在他们的眼中,也依旧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 郭修爬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满地的虫子尸体,她心里一惊,生怕自己白跑了一趟。 华荣月那个家伙呢?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可不好交差了啊…… 郭修急忙赶了过去,一路上还小心的避开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一直跑到山洞口,才忽然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那里。 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跟周围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衣服还有脸上上被溅上了血,红色映着透彻的白,那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在一堆横七竖八的人之中,唯有他一个人傲然而立。 郭修有那么一刻都觉得自己有些看呆了。 她还在慌神的时候,那边的华荣月“先一步”注意到了她,对着她挥了挥手。 他说的是,“郭捕头,你终于来了!” 那一刻,郭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好像刚刚看见了仙境,然后被人兜头一棒给打回来了一样。 “喂。”她走了过去,华荣月正在“喘着粗气”,她伸手拽了他一把,让他从一堆倒地的人之间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的身手……还着实不赖吗,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郭修内心极其复杂的吐出了这句话。 老实孩子? 郭修之前对华荣月这个人只闻其名, 但未见其人,其实华荣月在六扇门之中还挺有名的。 在最初的“江湖传言”中,他是个性格格外老实的人, 据见过他的人声称,这人老实的有些过了头。 郭修一直觉得这是个很神奇的事,怎么装易玲珑的那个人还能性格老实过头。 毕竟据她所知……六扇门一般选这种人,都会特意选一个跟本人性格差不多的。 六扇门选人来代替别人的这种做法在郭修看来其实并不怎么好,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做出评价。 不过郭修曾经遇见过一个跟华荣月这种情况类似的人, 那是她曾经的队友, 也是被六扇门派到华山这边来驻扎的。 当时他顶替的是华山派这边一个还算挺有名的人, 华山派的那个弟子是不小心卷入了某件事情之中才丢了小命的,那人暂时不用回华山派,所以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华山派的人认出来。 郭修以前听说过那个去世了的华山派弟子的名字, 那其实是个很卓尔不群的人, 天资很高,为人也比较淡薄。 她其实怀疑过六扇门找的人会不会在第一天就露馅, 但是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惊呆了。 像,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郭修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怀疑过六扇门的能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六扇门的能力,找到一个跟原来的人像的人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无论那个人原本有多么的独特, 多么的难以替代。 所以华荣月这个人她一直以为是六扇门的一朵奇葩, 这人能够以这样的性格在六扇门安稳的过了这么久, 郭修就认为这是一种玄学。 后来听说这个人出了点事,性格好像变得更自闭了点,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 郭修其实还挺意外的。 ……她意外的不是这个人变自闭了,意外的是居然到现在才出事,在她的心里,这个时间本应该提前个大半年的。 这个人在郭修的眼里其实也挺倒霉的,在郭修看来,他只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但在六扇门这种地方,做错了一件事其实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被拉进这种事里面,几乎就等于被半流放的样子,郭修虽然对华荣月的态度不算好,但是内心里是觉得他有几分可怜的,不然也不会刚刚冒着风险过来救他了。 结果刚一上来就看见了相当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郭修默默的坐在一边,等着旁边的华荣月回复体力,心里默默的说,不管这人跟易玲珑像不像,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个人贼能打。 华荣月假装坐在这里歇了会,她其实没想歇着来的,结果打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又摸了上来,她就加快了动作默默的等着,谁知道最后上来的人居然是郭修。 当着郭修的面她总不能再表现的力大无穷的样子,所以就装作虚弱无力的坐在一边休息。 当然她不知道她已经被郭修在心里安上了一个贼能打的标签,她只是觉得郭修这个人有点奇怪。 按照她的推测……郭修这人不至于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她的推测出了什么错误吗? 郭修看了眼华荣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看那些虫子都冲着我来……”华荣月闷闷地揪着地上的草皮道,“我身边还有扶江他们,我害怕他们被我连累,所以就跑了……” 这人……郭修的表情瞬间变得神秘莫测。 真是如传说中一样的老实啊。 她揉了揉脸,觉得自己终于领教了名镇六扇门的奇葩的风格,但这个奇葩她还不能放弃,毕竟救人救到底。 “那你现在休息好没有?休息好了咱们就走吧。”郭修道,她看了眼地上倒的横七竖八的“尸体”,道,“在这里……还是少杀点人为好,毕竟如果杀人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影响了。” 这话郭修没办法跟华荣月说的太深,不过华荣月倒是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些人都没有死啊。” 啊?郭修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一震,连忙蹲下来去摸最靠近她的那一个人的大动脉,然后发现这个人真的没有死。 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惨,不过还是有气的,只是短时间内想要爬起来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郭修再抬起头来时眼神就变了,如果说她刚才看着华荣月的眼神是在看一个奇葩,现在再看就像是在看上帝。 这么多的人全都撂倒在地上,然而却一个都不杀,郭修现在都开始怀疑华荣月是不是六扇门总管二大爷的小舅子的丈母娘的邻居家孙子才能混到了现在。 这件事放在天下第一杀手易玲珑身上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别说是易玲珑了,就算是放在一个普通的江湖人身上都是不可能的事。 郭修也不顾华荣月有没有休息好,直接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往外面走,华荣月被她拽的还有些踉踉跄跄的,在后面道,“唉,慢点,我有点跟,跟不上……” 前面的郭修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门心思的拽着他往前走。 她这会终于明白,为何这人“老实”的风评在六扇门之中那么有名了。 郭修拽着华荣月一路朝着山下走,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 她一脚把门踹开,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华荣月塞了进去,一边塞一边道: “你就在这里面好好的待着,一直待到明天早上……我估计到了明天早上应该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下山时再接你出来……” 郭修一边关门一边絮絮叨叨的,就像是安慰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小孩似的。 华荣月有些尴尬的隔着一道栅栏,对着她道,“等,等等,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认识路,我轻功也不错,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郭修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大锁,干脆利落的把门锁上,然后隔着这个门对着华荣月一笑,甚至还摸了摸华荣月的脸,“乖啊,不许乱动啊,敢乱动……就打死你啊。” 她最后一句话似乎让华荣月虎躯一震。 郭修也没太在意,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把钥匙收好,然后就转过身来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她觉得把一个太老实的人扔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在害人,她自己的良心过不去,而且她没想到这个华荣月老实到居然连杀人都做不到。 “第一杀手”居然连杀人都做不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在这种地方让他出来,那会害死他的。 郭修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心里越火,最后一拳凿在了旁边的树上。 树被震的落了些叶子下来,郭修停了一会,收回了拳头,继续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鱼已经都被鱼饵引出来了,接下来应该都只是收尾工作了,华荣月存在的意义也不多。 她完全可以用一点特权,把这个人锁起来,等到下山的时候再把他放出来。 现在那些人……应该到了哪里?山上的最顶端? 郭修把目光投到了山顶上,猜测着他们应该到了哪。 这里遍地都是那种纸张略微泛黄的册子,这其实都算得上是当年的实验记录。 数百份,数千份实验记录散在山上,她想要拿的只有那一份而已。 因为仅仅只有那一份是成功的——尽管在名震天下的的榜单出来前,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份已经废掉了的记录,但眼下,这份东西却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最珍贵的东西。 天下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只因为他们都想要拿到那一份之前被他们弃如敝履的东西。 郭修在华荣月这边耽误了很长时间,如果这会沿着正常上山的路恐怕已经时间不够了,所以她沿着小路跑了上去,丝毫没有担心周围这些灌木会阻挡她的去路。 她一溜烟的跑到了最上面,那份记录的位置六扇门不清楚,所以才需要用鱼饵钓出来。 尽管那些人会把记录藏起来,但这么多的人之中,终究会有一个人清楚那记录在哪里的。 她刚刚就已经瞄上了一个人。 …… 郭修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个阴柔男人,那个人正在一间屋子里面皱着眉翻着什么。 她看着他的动作,嘴边渐渐的露出了一丝冷笑。 啊,原来在这呢啊。 郭修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 这个在山下曾经若有若无对着她挑衅过的人。 郭修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的确是在山上表现的最奇怪的人了,如果能够解决掉她,顺便报了她的仇,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就在这时,郭修忽然隔着一层窗户纸,看见了对面那阴柔男人嘴边也泛起了一起古怪的笑。 这个笑……不好! 郭修还未转身,身后就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这个男人有同伙! 她咬了下唇,让自己没有喊出来,然后二话不说反手一刺,正中了一个人的身上。 然后她忍着疼痛,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不对……完全不对!那个阴柔男人是发现了她? 可为什么……她哪里暴露了行踪? 郭修心头有不甘,也有不解,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刚刚她跟华荣月见面的那个山洞里,因为她记得那里山洞的地形,或许可以通过地形来反击一波。 “别逃了。”外面那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又有点猫逗老鼠的感觉。 “快点出来啊美人,这样我或许还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郭修咬牙不出声,只等着他进来,一旦他进了这里,郭修有信心能够给他一击狠的。 哪怕是她活不了,也可以拖着那个人同归于尽。 郭修觉得世事无常,甚至还有点搞笑。 她刚才还觉得明天就一定会解决了,还说明天接华荣月出来呢,结果转头就被人伏击了,眼看着这个状态,如果她真的能够活到明天,就值得烧高香。 她在里面等了很久,等的手都颤抖了,血不停的顺着胳膊往下流。 外面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声音了,但那人像是终于没了耐心。 终于,这山洞之中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很轻缓,那个人正不急不慢的朝着这边走着。 郭修手中的剑越握越紧,尽管这个动作会让血流的更多,但她似乎毫不在乎的样子。终于,在那个人走到这个拐角的时候,她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带着强烈的破空声,几乎使劲了郭修的全部力气。 ……然后,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郭修心下一沉,几乎就在绝望的时候,却看见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他的胳膊以外的部分也渐渐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看见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淡漠,只有手还紧紧的抓着剑。 他握着剑的那只手已经被剑刃划伤了,这会终于开始有血顺着剑身不断的流下来。 只不过他的手依旧很稳,像是丝毫没有在乎自己受伤的手一样。他的眉眼间甚至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郭修看着这个从阴影中走出的人,又一次产生了那种仿佛大脑晕眩一般的感觉。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像是大脑缺氧后,看见了某种幻觉一样,虚幻,分不清真实与虚假的边界。 …… 过了一会,她听见对面那个人有些尴尬的说:“我就是出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咳咳,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出来,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真的用剑砍我吧……” 大狗狗 寂静的山洞里, 华荣月和郭修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郭修拿着刚刚从衣服上面撕下来的布条给华荣月包扎,他的手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血。 华荣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郭修莫名的觉得这人就像条大狗似的。 她让抬手就抬手,她让坐下就坐下。 华荣月看了眼自己刚刚被包扎好的手, 心说这比她自己绑的可好多了, 转头就看见郭修似乎要给自己包扎, 就很自觉的转身走了出来,去看门口被她绑起来的那个人。 老实说能绑上这个人可不容易,毕竟华荣月这么长时间以来遇到的都是疯子,虽然她是花面,但想要从这种疯子的口中套消息还是很难的。 但是一个理智正常的人就容易多了。 华荣月从旁边搬了块石头过来, 然后特别淡定的坐在了石头上,用眼睛上下打量那个人。 那人的嘴都被堵上了,他看着华荣月的这个眼神莫名的觉得后背一凉,拼了命的想要挣脱。 奈何华荣月还没有蠢到让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 想起来刚刚那人跟自己交手时的一个小习惯,华荣月忽然间道, “你最后用出那一招的时候,为什么换了握剑的方式?” 那个人被华荣月问的一滞。 “是因为害怕被人看出自己用剑法的出处对不对?”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着, 顺手帮对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 以前我有个认识的人, 他就是这么做的。” 她的话刚说完, 就听见身后有人走了过来。郭修一脸的淡然, 如果不看她衣服侧面的那个口子, 就好像刚刚那一剑没有砍到她的身上一样。 “呃……”华荣月走过去道,“你还好吗,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 不如就让我来问……” “你上旁边坐着去。”郭修面无表情的道,“就你这样的还敢去套话,不怕把自己的家底都说出去吗?” “……哦。” 华荣月乖乖的蹲到了一边,撑着下巴看着郭修强撑着问那个人的话。 她心里莫名的有点郁闷,明明她刚才都已经搞清楚这人到底来自哪了,没想到居然还被郭修这么嫌弃了。 郭修转头看向那个人的眼神时十分的冷。 刚刚就是这家伙从后面给了他一剑。 他,还有那个阴柔男人,这两人她哪个都不会放过。 …… “怎,怎么回事?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扶江目瞪口呆的找着后面的易月,结果突然被身后的王夏儿拉了一把,王夏儿带着他飞快的朝着山下跑,速度简直快的吓人。 “王夏儿!等,等等……我快要跟不上了。”扶江震惊的看着轻功溜到飞起的王夏儿,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他往下面跑的时候,只看见无数人都跟着他一起在往山上跑,那身影不知是人还是鬼,影影绰绰的穿梭在周围的森林里。 似乎转眼间他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一样。 他不认识周围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不认识刚刚突然离开的易月,甚至连原本熟悉的王夏儿好像也变得不认识了。 他也不清楚周围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王夏儿好像对这些人心知肚明的样子,易月为什么会突然间离开,这些人好像都知道些什么,一无所知的人好像就只剩下了他。 王夏儿拉着扶江朝着前面跑着,她不在乎扶江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那本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身后的李祥力还在喊着,王夏儿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带着扶江朝着前面一路跑去。扶江心里是觉得挺对不起李祥力的,奈何他现在也是被人拽着,所以有心无力。 人影飞快的从两侧闪过,就像是一个皮影戏里面的景象一样。 最终,两个人来到了一处接近山顶的地方。 王夏儿喘着粗气道,“行了,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来。” “唉,你……”扶江看着王夏儿,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结果就看见王夏儿转身离开,那轻功跟他想象中的王夏儿天差地别。 他看了眼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人影都碰不到,也真是难为王夏儿能够找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了。 莫名受了打击的扶江找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然后一个人待着。 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现在身上一无所有,只剩下刚刚出来时随身揣在身上的那几本册子。 左右想着现在也无事,所以他干脆把那几本册子拿了出来。 这几本册子他记得王夏儿说过是要对照着看的。 扶江就在这大石头上面左边摊开一本,右边摊开一本,生无可恋的左边翻一点,右边翻一点。 寂静的空地上,只有书页被唰唰翻动的声响。 他其实翻看这些册子是纯粹用来打发时间的,而且甚至还带了丝看“爽文”的心态。 按照他的理解,就易玲珑这种几岁就可以对同门痛下杀手,十来岁成为天易楼玉棋子,十八岁成为天易楼楼主备选人,二十岁杀死前任天易楼楼主,震惊天下,现在又击败了所有人,成为了名副其实“江湖第一人”的应该是一个非常牛逼的人。 他的履历应该是那种单纯打开就会让人觉得像是在看故事的感觉。 说书先生口中的那些听起来各种匪夷所思,足够被世人传唱数百年的故事,在他的身上只不过是日常就会发生的事情罢了。 如果他能有易玲珑那么厉害……估计现在就不用一个人窝在这里了。 总而言之……扶江在认真的看这两本册子前确实是这么想过的。 他随意的翻了翻那本册子,想要找找这里面易玲珑是在什么时期出名的,尽管在看之前,他已经认识到这个东西可能记录不了太多易玲珑的经历,因为这本册子太薄了。 易玲珑出名的时候……这本册子里应该也会提到一点吧?毕竟他成名其实是在年少的时候。 扶江满心以为易玲珑出名的那段时间应该是这本册子里比较好看的地方,毕竟易玲珑的年纪应该跟他相仿,说来很惭愧,尽管是同龄人,但扶江是从小听着易玲珑的传说长大的。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往前翻了十几页,然后眉毛忽然轻轻的挑了一下,又把册子往回翻了翻。 “嗯?弄错了吗?”他轻声说。 虽然他翻了十几页,但这十几页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没有丝毫变化的吃饭,睡觉,训练,杀人…… 扶江几乎以为写册子的这个人只不过是把一模一样的日子重复写了十几遍。 这样的日常简直是太过乏善可陈了,比扶江现在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光还要无聊。 他不信邪的往后面又翻了翻,一直翻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才看见了一条新的与众不同的记录—— “蛇今天对一只猫产生了兴趣。” “这是天长老的猫,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家伙。” “不过蛇现在产生的这种计划外的‘兴趣’,既不会让我们的计划变得更加顺利,也不会使蛇变得更加听话。” “我们应该处理好这件事。” 扶江眉头一皱,翻过了这一页,有一种莫名不是很好的预感。 他接连的翻了好几页,然而后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只猫的存在了。 这上面的记录依旧是乏善可陈的吃饭,睡觉,训练,杀人……仿佛那只猫从来就不存在一样,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有关于它的任何痕迹。 扶江悄无声息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脏狂跳,只能继续看了下去。 那记录上面有一天的日期被标了红,似乎那一天易玲珑的身体出了些状况,他就直接把册子翻到了那一天。 “今天需要教会蛇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信赖的这件事。按照惯例,他认识的那个朋友应该也是时候处理掉了。” “在这种地方想要寻求善意,简直是件可笑的事情……谁都知道这里不存在善意,只有利用。” “蛇还是有些太天真,有一些教训只需要一次刻骨铭心的回忆,就再也不会忘了。” 那一天的记录上,易玲珑的状态是“重伤”,这两行小字被朱红的笔写着。 扶江又往下翻了翻,然后果不其然,在这一页后面,他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朋友”的痕迹,这个人就像那只猫一样凭空消失了一样。 接下来,扶江还看见了许许多多类似的“东西”。 例如蛇曾经对“养父”产生了依赖,然后他的养父在不久之后就消失了…… 又例如蛇曾经有一段时间对于某些物品产生了兴趣,似乎是一些小孩子都会喜欢的玩具,之后蛇面临了一场很残酷的刺杀任务,然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扶江又发现,在另一份记录上,在那些蛇的喜好被“发现”的日子,他的状态无一例外都会变得很惨。 他想要看到的“厉害”的东西一点都没看见,反倒是只看见了一个什么都不曾拥有过的人。 如果不告诉他这份记录的主人是易玲珑,恐怕扶江这辈子都猜不出来。 在这份册子接近最后的位置,扶江看见那个记录的人这样写道,“将东西一件件的从他身边拿走,这样他就会产生一种执念。” “有朝一日他一旦获得了自己能够拥有的东西,那这种执念,就是驱使疯狂的最好的动力……” 找易月 “这人把什么都招了。”郭修一脸鄙夷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道, “真是没骨气,我还以为华山派的人能再坚持一会呢。” 她拍了拍手转身走了过来。 华荣月蹲在后面,默默的想, 那是因为她一直在后面用眼睛盯着那个人的缘故吧。 “行了, 咱们走吧。”郭修道,“既然搞清楚到底是谁伤了我, 那我就得好好算上这笔账了。” “你现在伤没好, 还不适合到处走动……”华荣月这句话刚说完一半,就看见郭修用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当机立断的把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郭修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华荣月。 这人平心而论长着一张很帅的脸, 但是这种性格有时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刚刚有那么一秒, 郭修几乎把他认做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不是后来他又突然开口说话的话。 这样一想这货果然还能唬唬人啊,仗着这样的一张脸,偶尔还能骗过那么几个人,果然是她想的简单了,能在“目”里面混下去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吗?郭修心里默默的想到。 华荣月跟郭修朝着山上走, 这一次郭修没有开口把华荣月给撵回去, 不过也不搭理他,就让他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走。 山上渐渐的起了一层云雾, 就像这边的所有山一样, 这里的山也始终笼罩在一层云雾缭绕里。 到了半山腰上,突然间周围的房屋数量开始极速下降, 华荣月本来都已经习惯了周围连绵不断的屋子了, 这会突然间少了这么多,她觉得还有些怪怪的。 “这里的屋子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建造的了。”郭修突然在前面开口说道。 “住在这些屋子里面的人,现在几乎都已经死了。” “他们为什么要建这么多的房子?”华荣月好奇的问到。 “想知道?”郭修没回头的问。 她这话让华荣月隐约的感觉她知道什么,“当然想知道……因为我都来了这么久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郭修在前面一边慢悠悠的往山上走,一边说:“我来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我也记不清……目建立之前,我就一直在这里了。” “与其说是六扇门建立了目,倒不如说目是在某个特定的时期后自然而然的出现的。” 华荣月在她的后面默默的听着,过了会忽然问,“那你认识江连焕这个人吗?” 郭修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华荣月道,“认识啊。怎么了?” “没……没怎么。” “他来的时间比我还要更早一点。”郭修道,“我听说过现在看押你的那个人就是江连焕了,我劝你不要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消息,那个人很可怕的。” 江连焕居然资格这么老,他被牵扯的到底有多深啊……华荣月无意之间倒是知道了一个有关于江连焕的重要信息。 不过郭修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劝告她江连焕很可怕,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这样的,华荣月心说江连焕这到底是什么狗屁人缘。 “这个地方遍地都是尸体,虫子的,还有人的。”郭修道,“其实这个地方还是很有名气的,但是平时几乎没有人愿意踏入这个地方,除非这里真的有什么能够让人动心的东西。” “所以一开始我们来这就是六扇门计划好的?”华荣月问。 “当然。”郭修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就来到了一间房子前面,这房子的门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柜子床之类的都散了架,里面有着一尊佛像,跟他们在山下看见的那尊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晚了一步。”郭修走过来道。 “这是什么?”华荣月顶着那股恶臭味道上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边的恶臭味仿佛更加浓烈了一点,本来这种老房子长时间没人居住的话就只会剩下霉味的。 “这是苗疆那边的神。”郭修打开这个神像下面的小抽屉,里面果然也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虫子尸体。 华荣月在抽屉被打开的瞬间就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郭修倒是很淡定的拿了起来,甚至还凑近好好的看了一眼,“嗯……好像有点接近了,但不是这一种。” “我能问一下我们到底在找什么吗?”华荣月问。 “我们在找现如今最厉害的那一只蛊虫的炼成方法。”郭修道。 华荣月听了这话后,忽然挑了挑眉头。 “这座山上几乎藏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蛊虫,不过这些蛊虫每一代都有些变化。”郭修道,“这里的蛊虫有被认作是成功的,也有被认作是失败的,总之种类很多。” “不过我们要找的那一种,就是曾经一度被认为是失败品的一种,连外界的备份都没有留下。” “结果很不幸,现在这么多的人都在找它,只不过当年的那些虫子是否还留下来都无从知晓。” 两人越往山上走,就越发现周围交手的痕迹越多,能够让人看的暗暗心惊。 “这里……原来他们朝着那个方向走了。”郭修忽然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找到了一处被故意刻下的痕迹,瞬间了然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华荣月跟在后面,心中暗暗的琢磨着“最厉害的蛊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脑海里面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 扶江坐在地上,汗流浃背。 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就是明明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但是自己却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那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真的能从字里行间里面读书来,很容易让人就变得抑郁了。 他把书合上,坐在地上缓了半天。 就在他一个人平复心情时,附近忽然传过来了一个声音,他警惕的站了起来,朝着那边望了过去,结果看见来的人居然是一个熟人。 刚才被他和王夏儿给扔下的李祥力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脸都红了,扶江看着李祥力,内心里忽然感觉到有些愧疚。 “我,我追了你半天……”李祥力喘的跟凤箱一样,“你跟王夏儿跑的那么快,为什么不等等我?” 扶江心说当时他是完全被王夏儿给拉着一路往山上跑的,压根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不过当时的王夏儿也确实是奇怪,一溜烟的拎着他,那个诡异的速度,还有那不管不顾的样子。 李祥力也坐到了扶江的身边,他道,“你,你不知道,山下有好多的人……好多好多……” “好多人是不是?”扶江翻了个白眼,“刚才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不是,是有好多好多的尸体啊!”李祥力总算是把后半段话说了出来,“一路过来都是尸体!每个人死相都好惨,都是肚子上破了个洞啊。” “啊?”扶江听到这里才被吓得一哆嗦。 他虽然不是没见过尸体的人,不过刚刚上来的时候他记得山下的人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然人就都死了呢? “而且,我还看见有虫子在他们的肚子里面爬。”李祥力特别崩溃的道。 “完了完了,越说我越觉得恶心,我以后一定会做噩梦梦见这一幕的。”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说道。 “冷静点。”扶江到了这个地步倒是比李祥力镇定的多了,又或许是他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幕,所以承受能力要高的多。 他反过来安慰了一下李祥力,李祥力似乎一直在莫名的发抖。扶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的问,“你怎么一直在抖啊?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了?” “不,没,没什么。”这个小胖子转过了身,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扶江下意识的觉得李祥力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转过身去把册子收好,然后就准备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两个人待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忽然又听见了来人的声音,李祥力抬头看了眼扶江道,“咱,咱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扶江这会也有点怂,但是让被吓破了胆的李祥力替自己打头阵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屑于去做的,于是他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想看看那边是什么。 那里走过来的是一个长相颇为阴柔的男子,他缓缓的走了过来,然后忽然间就停了下来。 他淡淡的说:“啊……原来是你啊,看来我这次倒是找错了。” 扶江一看见这个男人,就想起来刚刚在山下他引来了千万只虫子的场景,下意识的浑身就变得发麻了起来。 “喂。”那个男人看着扶江道: “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呢?他去了哪?你如果要是告诉我,我说不定还可以放你一马。” 这个人要找易月?扶江脑子里一瞬间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么多的人,他为何偏要找易月呢? 扶江脑子里刚刚闪过易月不在的这个念头,身后就有个人掐了他一把。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不放心又偷偷跟上来的李祥力。 “那个人他,他刚刚走了。”李祥力结巴着说:“但是如果你想要找他,那我,我们可以带你过去。” 扶江的话都被咽了回去。 他转头看了眼李祥力,心说这也倒是一个缓兵之计。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到救兵来的时候了。 他的名字 扶江跟着阴柔男子还有李祥力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尽管王夏儿告诉过他不要离开这里,但是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他再继续犹豫了。 他现在只能盼望着易月这家伙跟他心有灵犀,或者身后那个男人下手轻点, 给他留个全尸。 ……尽管扶江心知肚明, 以那个男人刚刚用的那个满天虫子的恶心手段,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一定会很惨。 扶江慢慢的往前走, 走着走着, 一个突然闪过的念头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个人……为什么要去找易月呢? 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毕竟易月是一个刚从牢房里被拉出来的犯人,理应跟这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但是这个阴柔男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说他找错人了, 他想要找的人是易月。 跟这个状况相似的还有几个,扶江隐约的回忆了起来,好像自打上山以后,的确有好几个人隐隐约约对易月产生了兴趣。 就像这个阴柔男人。 又像是郭修。 扶江以前没有察觉出来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因为这会他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所以脑袋中就不受控制的瞎想。 易月这人莫非是入狱前惹了不少仇家?就他那个性格……不知怎么, 扶江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旁边有人喊易月的名字,而他在一旁爱搭不理的样子。 过来找他的这些人,怕不都是被他的态度给惹毛的吧。 …… “然后咱们是要从这边走吗?”华荣月跟在郭修的身后走着,想要跟她继续上山。 结果又爬了一段路,两人就要踏入一条峡谷中时,郭修忽然转过头来, 把华荣月给堵在了路口处。 华荣月一开始还以为郭修是在跟她开玩笑呢,后来晃了好几下后都没有挣脱开郭修的路,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郭修。 “到了这里, 你可就不能再上去了。”郭修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华荣月笑了。她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华荣月的下巴,就像揉大狗一样,道。 “再往上你就真的别想过去了,再上去的话,就会被杀死的。”郭修笑着对华荣月道,“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为什么?”华荣月眼巴巴的问。 郭修听见这句话后也不说话,就一直笑着看她。 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华荣月尽管还是眼巴巴的瞅着,但慢慢的就自己退后了下来。 “既然你还算听话,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郭修道,“从这边的山上沿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尽头不要拐弯,然后再顺着河流的方向走,能够走到一片没有人的地方,扶江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你让我去找他干嘛?”华荣月茫然的问。 “你好好保护好他,尽管好像没什么用,不过等回了六扇门,说不定境地能变得好一点。”郭修说。 她说完就二话不说的回头离开了,余下的话也没有对华荣月解释。 华荣月看着她的背影喊到,“喂,等等,你现在已经受伤了,一个人过去会有危险的。” 郭修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连头都没回。 郭修离开以后,华荣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从焦急茫然,慢慢的变得冷了下来,最后用平静的眼神看了一眼前面的那道窄窄的峡谷。 …… “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们绝对不跑。”扶江还在跟那位阴柔男子套着近乎。 “少废话。”阴柔男子道,“怎么现在还没有看见那家伙的影子?” 扶江偷偷的在心里想那个没良心的刚才早就在看见虫子的一瞬间就溜走了,怎么可能会想着他们。 他只能带着阴柔男子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刚刚他和易月分开的地方,但老实说,他现在都搞不清楚回去的路是哪一条,只能凭借着记忆瞎走。 “你能不能找到了?”走了一会,那个阴柔男子忽然问道。扶江立刻道,“能,当然能啦!” 李祥力的头上全都是汗,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扶江,扶江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这人临时出的这么一个馊主意,这会居然还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让扶江进退两难。 易月……易月……扶江念着这个名字,心里莫名的越来越气。 这人平时几乎不说话,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玩单打独斗,上一次也是,一言不合就扔下了一堆人独自上了山。 要扶江说这人想干什么他搞不懂,他只知道这个人从来都不会管别人在想什么,也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扶江深吸了一口气,跟旁边的李祥力使了个眼色,李祥力浑身一抖。扶江想一会要是还找不到易月,那他就直接跟身后这个人拼了。 “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啊。”三个人又走了十分钟以后,那个阴柔男子忽然间笑了起来。 他看着前面的扶江道,“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刚刚咱们就来过了吧。” 扶江停下了脚步,他其实也觉得周围的景象有点眼熟。 这能怪谁,他本来就不知道路。 “早知道你们两个人有点猫腻……”身后的那个阴柔男人说道,“只不过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骗到我的头上……” 扶江心里隐隐的开始觉得不妙了起来,他掏出了自己的剑。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这个阴柔男人不要像刚才一样再放出一堆虫子来。 “你以为你们这样拖延时间,就能让那个人把东西拿到手吗?”阴柔男人道。 扶江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误会可就大了。 你可以侮辱他,但是不可以说他是为了易月在拖延时间,他明明就是单纯的怕死。 那阴柔男子并不知道扶江在想什么,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忽然问了一句,“对了,他管自己叫什么来着?” “——易月?” “易月,易月……”阴柔男人低头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又喃喃的道: “这名字可像是个笑话。” 扶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男人话里有话。 合着“易月”这个名字是假的? 易月,易月……那家伙的本名不叫易月。 如果不叫易月,那他叫什么? 他刚想到这里,就忽然看见阴柔男子甩了一鞭子过来,吓得扶江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了这一鞭。 这男人的鞭子来势汹汹,不过扶江倒是精神一震,觉得自己可以勉强再挣扎一会。 毕竟这东西跟那漫山遍野的虫子相比还是要好得多,虽然两者都挺折磨人的,但是人就是有对比才有满足。 扶江觉得自己还能勉强撑一会,这个时间足够让旁边的李祥力逃走了。他拼命的朝着旁边的小胖子使眼色,结果不知道小胖子是吓得动不了了还是腿脚不灵敏,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跑啊!你倒是跑啊!扶江恨铁不成钢的想到。 “那家伙就把你们这么扔下来,自己逃走了?”阴柔男子笑了笑。 扶江心里隐隐的有些不甘,他知道阴柔男子说的话可能是对的,但是始终有种莫名的情绪梗在心头。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 假如说扶江在大马路上随便碰见一个人,而且那人在遇到危险时二话不说就把他扔下来跑了,那他或许会觉得愤怒,觉得他人品低下,甚至会背后骂他八辈祖宗。 ……但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种好像心里扎了根刺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是某种期待落空之后的那种空落落的不适感。 他莫名的想起来在山洞中刚刚醒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脑子里仿佛还沉浸在刚刚被领队给打晕的事情中,所以醒来时看见自己身处在一处虽然潮湿,但是安静的洞穴中时很茫然的。 当时他看见了王夏儿,看见了李祥力,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扶江吸了口气,对面那个阴柔男人一直像猫戏老鼠一样,此时此刻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快到扶江都有些跟不上了。 这个男人并不想要快速杀了扶江,与其杀了他,还不如玩弄他比较令他开心。这一点体现在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放出那虫子出来。 扶江苦中作乐的想,这样他死了以后好歹还是个正常尸体,而不是什么太辣眼睛的样子。 “没想到那个人终究还是去了那个地方。”阴柔男子忽然间长叹了一声,“你们两个也不过是他的弃子罢了,跟那个东西比起来,果然什么都比不上。” 扶江红着眼睛看他。 “他这个人跟传言中的一样冷血冷情,果然,真不愧是……” 阴柔男子似乎是想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扶江甚至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了。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的景象却忽然间像是被放慢了动作一样。 他的耳朵边传来一阵利刃的破空声,扶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最让他先注意到的竟然是声音。 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地穿透了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然后把他像个布袋一样狠狠地击穿,又钉在了另一侧的树枝上,让那个阴柔男人想说又没说出来的话通通被卡在了嗓子里。 这一飞刀的力道之大,甚至让那棵粗壮的老树都跟着微微抖动了起来。 扶江在对面冷不丁的一哆嗦,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远处的树干上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那个树干上,冷淡的看了他一样,眼神中一如既往的像是一片空荡荡的云雾。 他们在找谁 “易, 易月?”扶江小声的说着。 他现在有点懵。 刚刚他在心里暗自腹诽易月时,没想过他会来。等到他真的突然出现在面前了,扶江反倒是脑子有些懵。 易月低头看着他, 扶江从他那张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不过他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易月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朝着他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停到扶江的身边, 而是来到了被钉在树上的阴柔男子身边,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他一下, 然后淡淡的问,“谁带你来这的?” “王,王夏儿。”扶江弱弱的道。 易月回头看了他一眼, 扶江莫名的往后面一缩,他感觉易月这一眼里面似乎有什么深意, 不过他很快就转过了头,来到了扶江的身边, 对他淡淡的说:“走了。” 他这种命令的语气本应该是扶江最讨厌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这会低下了头, 乖乖的跟着易月离开了这里。 那个阴柔男人就这么被三个人扔在了那里,再也没有管过他的死活。 “你,你刚才去哪了?”扶江跟着易月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为什么要跟这个人乖乖的走?而且这人刚刚突然扔下他们自己跑了,可是一点缘由都没讲的,这会怎么又跟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 易月转过头, 用雾蒙蒙的眼睛看了他一下。 “你想知道?” 扶江觉得自己应该继续问下去,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又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一种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他再继续问下去, 可能会得到某种意想不到的结果。 扶江觉得自己跟易月之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又好像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似乎把这层纸捅破,他就可以看得见对面那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但是事到临头时他却怂了,一点也不敢伸出那只手。 易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朝着前面走,扶江忽然想,这个人不管怎么样,终究也是回来了,还顺便救了他和李祥力的小命。 李祥力自打刚刚被救下来之后就一直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时不时的抬头悄悄的看易月一眼,然后再将头低下。 扶江没有察觉到李祥力的奇怪之处,直到过了好久好久,李祥力偷偷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时,他才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扶江小声的问李祥力。小胖子的神情十分的紧张,不过也不肯跟他直说,只是偷偷的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走了一段路后,扶江才把那纸条打开,这纸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偷写下来的,笔画断断续续,上面还有被手心里的汗水晕染开的痕迹。 “我刚刚在山下看见了一群肚子破开的人。” “那些人都是在易月经过身边时肚子突然破开的。” 扶江看了这张纸条之后的几秒并没有反应过来这纸上写了些什么。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眼前瞬间就有了画面感。 等等……这纸上写了什么?扶江忽然目瞪口呆。 他好像明白了李祥力从刚刚开始就为什么一直缩在角落里了。 刚才他还没有察觉这点不对劲,可是现在想想……这分明就是害怕易月,不敢到他的跟前去啊! 扶江看着这纸条愣了好一会,直到面前的人突然转头时,他才吓得连忙把纸条藏在了手心里,他的手心也同样出了些汗。 易月转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到了。” 扶江才恍然发现他们应该是到了最开始分开的地方。 刚刚李祥力就是从这里上来的,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说他看见了很多尸体。 扶江抬起头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很多尸体。 这些尸体的死法几乎跟李祥力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肚子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像是有东西钻了出来,偶尔有几只还没有钻成功的小虫子,就孤零零的卡在那里。 之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画面在此时此刻突然间变成了现实,这让扶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的脑袋是晕眩的,肚子里不停的翻滚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漫了上来,而且……鼻端还萦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终于,扶江没忍住,扶住了一棵树大吐了起来。 “怎么了?”易月听见声音后就转过了头,他伸手去搭了一下扶江的脉。 扶江这会没时间去惊讶易月居然还会摸脉这件事,因为他现在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来吐了。 而且易月摸他脉的那只手很冷很冷,冷到他都跟着打了个哆嗦。 扶江想甩开易月的那只手,实不相瞒,他现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让易月发现他的异样其实正是来源于他这个人,正如他现在死都不敢开口问易月周围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样。 他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易月会突然间离开……此时此刻看着现在这遍地的尸体,他突然间就开始慌了。 易月应该是没有发现这件事的,他摸完了扶江的脉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病症,于是转身站了起来,又朝着前面走去。 扶江吐的稀里哗啦的,他平时也并不是一个没有看见过尸体的人,但这时候吐,一是由于周围的景象实在太过残忍,二可能是由于李祥力刚刚递过来的那张纸条给刺激的。 他刚刚明明都要止住了,结果一想到李祥力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瞬间吐的就更欢了。 不……等等,扶江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强行止住了自己的猜想。 会不会是李祥力看错了?毕竟刚才这里这么多的人,偶尔看错个人也是非常正常的情况吧? 扶江压下了脑袋里的所有念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演技超然过,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内部被人给换了一个人。 三个人继续安静的往前面走着,只不过一个人一无所知,剩下两个人各怀鬼胎。走了差不多几百米后,忽然听见了一个小孩子弱弱的声音,“有,有人在吗?” 扶江听见这个耳熟的声音,忽然眼前一亮,立刻追了过去。 结果他们三个人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脸蛋脏兮兮的小孩子,那小孩正偷偷的看着他们。 “二宝!”李祥力也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小孩正是在山下负责引路的那个人。 “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二宝看见三个人,一下子就哭了,“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没命了。” “别哭,别哭。”扶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其实也有些事想问这个小孩,“你先告诉我,你,你这次上山是怎么来的。” “什,什么怎么来的?”二宝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哽咽着说道。 “别撒谎。”扶江虽然觉得对一个小孩子狠厉有点过分,不过这个时候他真的要搞清楚一件事情,“谁,让你带我们上山来的?” “我……”二宝说着话,眼神就突然间变了,扶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别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就把你……喂了这些虫子!就跟地上的这些死人一样!” 扶江说着话,一下就指向了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其实他刚刚是想说“不老实交代就让易月把你杀了喂这些虫子”的,结果话到临头突然就住了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脑子抽了什么筋,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让易月去吓唬小孩了,不过很明显这句话的效果惊人。 二宝听了之后哇哇大哭,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来这是做什么的,只是被他们拉过来带路的。” “他们?” 易月和李祥力也都凑了过来,三个人一起看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我,我听他们说上山是为了抓人的。”二宝一边哭一边说道,“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上山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认识上山的路,所以他们才把我带了过来。” “只有你一个人认识上山的路?”扶江愣了一下,“你不是……以前就来过这里吗?” “不是,我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逃出去?”扶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起了这里的“原住民”——那些画风“纯朴”,揍人方法也极其“纯朴”的人们。 “行了,别哭了。”扶江有些心烦意乱的道,尽管猜了出来他来这里可能是一场阴谋,但是这种感觉还是非常的不爽的,令他格外的生气。 “你们上山……是为了找什么人?”李祥力在一旁忽然说道。 “找,找易玲珑啊。”二宝打了个嗝,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扶江的心头忽然间猛地狂跳。 “等等,你说他们在找,找谁?”李祥力被这个回答惊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孩。 “他们说易玲珑在,在这山上丢了属于他的东西。”二宝一边打着嗝一边说道,“他们又说,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是会把它找回去的。 易月 二宝的话中透露出了两点意思。 第一点, 这个山上真的有个东西,重要到无数人都过来抢它,有人为了这个东西甚至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他们来这里都只是一种被人控制了的安排。 第二点,这个山上有一个人叫做易玲珑,这个易玲珑不是重名,不是假的, 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易玲珑。 这两点也不知道哪个更惊悚一点, 反正扶江听完之后是觉得自己心脏又变得更不好了一点。 尤其是第二点, 他手里还捏着刚刚那人小时候的记录, 而且他还把这东西都看完了, 就像是刚刚在背后说过人家的坏话, 结果转头听说那人马上就要打上门来一样, 这让扶江心里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扶江这会觉得格外刺激,毕竟一想到自己就跟目前江湖上的第一人站在同一座山上,可能他在山的这边, 他在山的那边, 二人同望着一处天空, 这种可能性已经让他觉得非常刺激了。 跟名人待在同一个地方, 这会让人出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扶江愣了一会, 就忽然听见易月跟二宝说:“你先在这里待着。” “啊?”二宝的表情有点像想哭, 他说:“这边好可怕, 死了好多人, 我不想在这边待着。” “没事,这边是安全的。”易月淡淡的道。 二宝可能还想继续说什么,结果看见易月的表情后,就闭了嘴, 不敢说话了。 扶江看都不用看就能想象的出来易月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这会心情其实还不算很平静,可能是因为易玲珑的这个消息太过让人心情震动了。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在他看见易月的时候,他忽然间想,说不定易玲珑来了也拿易月这个家伙没有办法。 这个想法其实十分的奇怪,因为易玲珑已经是江湖上的第一人了,第一人怎么会拿别的人没有办法呢? 但扶江莫名的就是有这种感觉。 可能易月在他的心里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变成了一种类人型生物。例如赛亚人,高达,奥特曼什么的。 二宝心不甘情不愿的找到了他刚刚蹲着的地方又藏了起来,偷偷的看着他们。扶江看着二宝心想,孩子,你惨败在易月的手底下一点也不冤。 “咱们继续走。”易月说道。扶江看了眼二宝,其实他是想把这个小孩带上的,但后来一想易月这个家伙好像比这一地的尸体还要可怕,就放弃了开口。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随时随地都遭受着无形的恐惧,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让孩子跟他一样遭受这种恐惧了。 易月不知道要带他们去哪里,扶江就跟在后面漫无目的的走。他走着走着就忽然问了旁边的李祥力一个问题,“你说……咱们这么瞎走,会不会碰上易玲珑啊?” “不会吧……”李祥力道,“咱们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况且这座山这么大呢。” 扶江听完了这句话后觉得自己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下来了一点。 可是他还是觉得就以自己这个运气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就忽然又问,“那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什么,什么叫万一碰上了?”李祥力弱弱地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扶江道,“世上万事都有可能吗,咱们总得想一下事情万一发生了会怎么样。” “那咱们……咱们就装死。”李祥力弱弱的说着,又看了眼前面的易月,“虽然我觉得……这个提议易月可能不会答应。” “不可能的,你装死是绝对行不通的。”此时此刻的扶江,居然换上了一副神秘且有些高深莫测的笑。 “为什么?” “因为易玲珑这个人有补刀的习惯。”扶江说的是他刚刚从那本册子里面看见的东西。 走在最前面的易月连头都没有回,扶江忽然间又猫到李祥力的耳边悄声的说:“所以遇见易玲珑最高的应对方式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装死。” “这又是为什么?”李祥力摸不着头脑。 “因为那个人非常冷血,非常残忍,非常暴力,你在他手里一定会很惨,所以还不如先自我了断了。”扶江给易玲珑这个人下了一个总结。 这也不是他瞎说,他刚刚看过了那本册子里面的东西,如果按照这个培养方法,那扶江能打包票,现在的易玲珑一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杀手,对待他们这群弱鸡绝对不会有半点心里波动的。 扶江说完这句话后,就看着李祥力愣愣的看着他,就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李祥力喃喃的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觉悟……” “那是。”扶江拍了拍李祥力的肩膀,“好好学着点。”他觉得这个小胖子很有潜力,说不定将来还能进个六扇门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他这人运气不错。 易月领着他们来到了一排房子前面,这些房子空荡荡的,看起来像是被人从里面给暴力破坏了,他一栋一栋的看着,偶尔会在门口停留一下。 他推开一扇门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安静的在那里看着,扶江觉得有些不对,才也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就在屋子里看见了那熟悉的神像。 但这一次神像底下似乎有个人。 扶江看见那人时确确实实也惊了一下,慌忙朝着那人跑了过去,他抱着微弱的希望祈祷那里一定不要是个熟人,结果趴在那里的果真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走到他身边的扶江一时间甚至都不敢伸出手去扶他,因为那个人身上还有很多虫子在爬。 扶江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见那人正脸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过了半晌,他声音颤抖着问,“艾宴……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艾宴此时此刻正面的皮肤可以说得上是千疮百孔,他睁开了眼睛后看见了扶江,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咳嗽了一声,声音特别微弱的道,“是你啊……” 扶江和李祥力连忙把艾宴给抬了出来,艾宴被放到外面的地上时挣扎了一下,似乎很疼的样子,扶江对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易月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艾宴,尤其在艾宴被扶出来之后,他更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艾宴,你,你……贺今人呢?他都没有过来帮你一下?”扶江声音中带了一丝愤怒的问,结果艾宴忽然间一把抓住了他,小声的说,“别……是我,我自己偷溜出来的。” “那你跑出来做什么?”扶江问。 “我们刚才上山来找东西。”艾宴声音微弱的道,“结果就来到了这间屋子里。” “当时我看见……神像下面的虫子好像是活的,就趁着他们离去的时候偷偷的溜了过来,想要拿几只虫子出去卖钱……” 扶江听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声艾宴真的是被自己的贪财给坑了的时候,就忽然被艾宴一把抓住了手。 他看着扶江,眼睛瞪的很吓人。 “扶江,我们里面有奸细。”艾宴挣扎的道,“我看见他们了,我们这次上山都是他们计划之中的。” “……是,我知道。”扶江沉默了一会,语气非常冷静的说道。 艾宴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他们在找一个人,不过我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你一定要小心,那些虫子们最喜欢的人……” “为,为什么?”扶江没太搞懂这个逻辑。 艾宴又挣扎的道,“我听他们说,那些虫子越喜欢的人,体内的蛊毒越深,他们要找的就是那个人。” “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扶江自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那些人想要找的难道不是易玲珑吗?莫非……易玲珑身中了蛊毒? 蛊毒这个东西是什么扶江其实的不怎么清楚,不过听起来很不妙就是了。 扶江遇到这种自己没有办法解释的状况,下意识的就想去找易月,结果居然没看见他的影子。 他这个时候又躲到哪里去了?扶江心想。 艾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在地上扭动了好几下,最后突然咳嗽了起来,扶江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咳了良久,艾宴终于咳出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来回的扭动着。 扶江和李祥力凑上前去看了一眼。 ——一只虫子。 扶江看着这只虫子,忽然间手脚冰凉。 他明白了刚才艾宴为什么会是一脸痛苦的表情了,因为这只虫子就在他的肚子里,跟之前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唉,易月这个时候又去哪了?”扶江开始慌了,他站起身来有些头疼的说道。 刚刚一直蹲在他身边的李祥力道,“他……应该是故意躲出去了吧。”他又指了指地上的虫子。 他这么一指,扶江才一下子想起来,易月要躲出去的原因。 因为刚刚李祥力说过,他经过的人肚子都破开了,里面有虫子飞了出来,如果他刚才进来,恐怕艾宴的会和外面那些肚子破开的人一个下场。 这些虫子也真是古怪,怎么看见别人都不钻出来,却偏偏看见他就要钻出来呢……扶江有些头疼的走了几步,却又莫名的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李祥力,似乎愣了半天。 艾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李祥力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发呆,然而就连这发呆,好像也不能被人发现似的。 过了好一会,李祥力忽然间听到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问,“喂,李祥力。你还记得,在的那张榜单上,易玲珑的那个诗句是什么来的吗?” 这是个过于简单的问题,江湖人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恐怕连几岁的孩子都记得住。 “记得啊。”李祥力转过头来理所当然的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对了,是玲珑……望秋月。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家伙 扶江在那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 忽然间转过身来,帮艾宴把身上的那些虫子全都扫掉,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在了最前面。 艾宴的表情很痛苦,不过在把那只虫子吐出来后, 他却好像精神了很多。 谁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把这东西吞下去的, 但他吞下去的时间明显并不长,所以才能将其吐出来。 “咱们先往前走走吧。”扶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说道。 他半扶起了艾宴, 后面的李祥力只觉得扶江有些奇怪。 刚刚他好像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这会却突然变得什么都没在想。 李祥力也过去扶了一把艾宴,一转头, 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认出了那是易月, 就用胳膊怼了一下旁边的扶江道,“唉,易月跟在咱们身后啊。” “啊……”扶江沉默了一会, 李祥力发现他没有下文了, 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你不去跟他打声招呼, 说句艾宴没事了吗?” “……”扶江不知道为什么连话都没回, 只是安静的往前走着。 他们四个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状态, 往前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走了一会,扶江忽然贴到了李祥力的耳朵边,小声的问, “唉……我问你一下,刚才……我说易玲珑什么来着?” “你说易玲珑这个人比较残暴,冷血, 遇见他了最好不要挣扎,直接自杀……怎么了?”李祥力茫然的看着扶江。 艾宴现在处于时清醒时混沌的状态,听见这句话时,也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看着扶江道,“倒也不用想那么长远的事情吧……” 扶江把自己的耳朵收了回来,然后脸上带上了一种说不出情绪的诡异表情。 那表情看起来有点超然,有点洒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看破人生。 …… 华荣月在这三个人背后慢慢的跟着,她刚才看见艾宴的身上爬满虫子的一瞬间就赶紧退了出去,生怕自己凑的太近让艾宴直接死在队友手下。 她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艾宴的悲惨遭遇后,就对那边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了,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她觉得,以艾宴这个贪财的性格,也算是合该有此一劫。 华荣月脑袋里回想着刚刚自己觉得一系列不对劲的事情,把它们分析了一下。 第一件让她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是扶江的位置。 当时郭修让华荣月去找扶江,华荣月本以为扶江会在某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的等着她,结果刚一过去,就看见扶江居然自己走出来了。 六扇门现在已经这么不靠谱的吗?连个安全的地方都找不到。华荣月当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件奇怪的事,是地上的这些尸体。 华荣月刚才走过来这一路受到的精神冲击也没比扶江好多少,她其实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惨死的人,这让她头一次有了种不把人当人的错觉。 这些尸体堆在一起,华荣月发现他们都是肚子破开死的,这种事华荣月以前也看见过,记得有人曾经告诉过她,这些虫子喜欢实力更强的人,所以在遇见很强的人时,这些虫子就会破体而出。 如果华荣月不是她自己,那么她都可能都会以为这满地的尸体是她一个人做的了,不过她脑子还很清醒,所以知道自己并没有干过这种事。 她上山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人,而且她一路都是跟郭修走的,几乎避开了所有的大部队。 两相对比起来,华荣月直觉上就意识到应该是有人在后面偷偷的搞一些猫腻。 总感觉像是有人在故意把屎盆子往她的头上扣似的……华荣月这会就觉得这种冷面男的人设有点不好了。 如果她这会跟江连焕在一起,还是那个老实人,那她肯定就把自己的感觉一五一十的跟江连焕说了。 但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冷面男,什么事都要往心里面藏,所以无论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她都只能闭上嘴。 华荣月看了眼前面的扶江他们,她也不指望他们几个能帮上什么忙,只希望一会他们不要拖后腿就好。 因为根据她的经验,那群人想要对她下手的话,都不知道会使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 “不过他们想要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前面的扶江他们没事也边走边聊,除了扶江的话好像比平时少了很多外,李祥力和艾宴还是能聊上几句的,也许是因为旁边有人聊天,所以艾宴都渐渐的有了点精神。 “你觉得队伍里面奇怪的人是谁?”李祥力好奇的问艾宴,昨天他们提前离开了,所以队伍中后来的事情都不清楚。 艾宴思考了一会后道,“昨晚有个男人怪怪的,他守夜的时候讲了一个故事,是有关于花街的。当时我和贺今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时队伍里的气氛本来就很压抑了,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提。” “花街的故事?”李祥力问,“他讲这个故事干什么?” 的榜单出来以后,虽然在花船和六扇门的共同操作之下,易玲珑就是花面的这个消息没有爆出来,但是花街这个地方还是名震了天下的。 “不清楚,他讲了榜上的几个人,还讲了易玲珑这个人。”艾宴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不清楚他讲易玲珑干什么,现在想来,怕不是在提点我们,只不过我们当时谁也没听出来。” “他讲了什么东西?”扶江忽然问。 “他讲了那些走火入魔的人的事情。”艾宴道。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听他的意思,易玲珑逃出了天易楼后,天易楼觉得他是个失败的杀手,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还活着,所以天易楼就几乎把他放弃了。” “结果在的榜单出来后,又有无数的人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易玲珑的身上……” “那这些人听起来也挺过分的。”李祥力道。 “是有点过分。”扶江低下头也小声的道,“听起来就像觉得人家没用,就把人家扔了一样。” “他们想要找到的就是易玲珑变得这么厉害的原因之一。”艾宴吸了口气道。“我才知道,原来易玲珑这么厉害是因为身中了一种蛊毒,似乎这种蛊毒的炼制方式现在就在这里。” “这东西原来在天易楼手中的,不过当年易玲珑逃走以后,天易楼也没把那种蛊毒的炼制方式看的多么重要,所以一不小心居然被人给夺走了,那个人特意把东西藏在了这里。” 扶江听了之后愣愣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听说他们最害怕的还是让易玲珑自己拿到那一份资料。”艾宴忽然间又道,“因为据他们所说,易玲珑现在手下已经有了一些人,所以一旦被他拿到了那一份资料,那他很有可能会直接建立起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而且其他人也都没有机会能够打败他了。” 他会吗? 扶江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间就不自觉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但又很快的把眼睛收了回去。 华荣月原本正在后面来回看着周围呢,结果忽然感觉前面的扶江看了她一眼。她有点莫名其妙的看了过去。 其实刚才开始,她的思路就没怎么在扶江的身上,所以也没察觉到他们在聊什么。 “易玲珑……真的那么厉害吗?”扶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出了这句话。 “很厉害。”艾宴挣扎着道。 “他们可能以为我死定了,所以在外面聊了很多东西,也没避讳我。我听他们说,如果哪个势力能获得易玲珑的那份资料,很有可能它就很有可能会变成江湖上最可怕的势力。” 很厉害吗?确实。 扶江本应该在心里感慨一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想到了那本册子里面的东西。 易玲珑真的很在乎那份东西吗?或许会,或许也不会…… 好像所有人提起易玲珑的时候都用的是一种钦佩的,恐惧的,很带有距离感的词, 所有人在看见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就看见了“强大”,“恐怖”的代名词,那是对待天下第一人应有的态度。 就连艾宴他们讨论的时候,似乎也讨论的是易玲珑一旦得到这份东西会变得怎么样。 易玲珑本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杀手,就连他刚刚描述易玲珑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不知为何,扶江想起来了册子里面记载的那个易玲珑。 他依旧很强大,依旧很冷血……但他的那些强大和冷血,却都是在一种逼迫之下完成的。 扶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看待这个易玲珑,不过他在册子中看见的并不是一个天下第一的人。 尽管天下的人都觉得他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他的实力强大至极,他拥有着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他的东西都会引起无数人的抢夺。 但是扶江却莫名觉得……他像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可怜。 这个想法说出去,恐怕会被世人耻笑,不过扶江从册子里面看到的是,他有过的所有东西,他曾经心动过的东西,他曾经期盼过,并且幻想过的东西,似乎都被一件件的拿走了。 这个人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扶江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对那份东西感兴趣吗? 六扇门的秘密命令 这些人……应该是想要对她下手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华荣月心想。 这丝毫没有让她放松的感觉,反而更加增强了她的不确定感。 他们……究竟想要怎么下手呢? 华荣月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就遇到了一个未解之谜。 她正在思考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在前面无意间看了她好几眼。 “你过去把易月叫过来吧。”李祥力观察了一会艾宴后小声的对扶江道, “我看艾宴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扶江心说怎么让他去叫, 刚才他还能过去跟易月说几句话, 现在他看着易月就有点怂,况且易月那个人也不像是别人能叫得动的人。 但李祥力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易月的身份, 扶江这会突然说不去, 也会有些奇怪,说不定还会引起李祥力的警觉。 他进退两难。 “那我……那我过去叫一下他。”最后扶江还是答应了过去。 他一步三蹭的朝着那边走去, 想着易月这会怎么说也是被六扇门派过来的,应该暂时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吧。 对了……六扇门居然抓住了易玲珑。想起了这件事之后,扶江又产生了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 六扇门怎么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易玲珑放出来了?万一他路上突然间跑掉了怎么办? 扶江朝着易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易月好像正在想着什么,居然都没有在乎他的靠近, 扶江道,“艾宴已经醒了……” 华荣月抬头朝着他看了一眼。 扶江突然喊她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华荣月倒是知道刚刚艾宴把虫子吐出来了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现在过去艾宴应该是安全的。 她只不过是刚刚不怎么想去而已, 因为她觉得扶江和艾宴两个人在一起后应该不怎么欢迎她过去了。 不过既然扶江喊了她, 华荣月心想,那她就过去看看,顺便看看这帮人想用什么方法。 这样一旦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动手了以后,华荣月也好及时反应。 想到这里,华荣月就对着扶江应了声,“好。” …… 扶江晕晕乎乎的回去了。 李祥力看见扶江的这个表情的时候吓了一跳,问, “你怎么了?” “他,他刚才说好。”扶江依旧还是那种晕乎乎的表情。 “啊……他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还是这种表情?”李祥力搞不明白了。 “呃,可是他都没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啊……”扶江依旧说着李祥力搞不太明白的话。 “呃……”李祥力可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一个神经病的话。 他还未继续说什么,艾宴就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前面有人。” 他们看见一行人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那打头的人艾宴似乎认识,因为他在看见那人的时候浑身就僵了一下。 两队人相见,互相都有一点尴尬。 本来在这山上就已经很危险了,没想到两队人居然迎面撞上,双方看起来都还有点战斗力的样子。 扶江本应该是对面那队人的老板,结果看样子那群人早就自行组队了。 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上山之前就已经勾搭上的,或者早就有所预谋才来的。 这会扶江一眼就看出来他不能再以雇主的身份去命令他们了。 两队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彼此礼貌且略带尴尬的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像陌生人一样。 扶江心里有点气,不过他知道这会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否则引起冲突对于他们来说很不利。 对面算上一共有七个人,这大概就是其中的一支势力了。这个数量跟他们这边相比是压倒性趋势的,而且对方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些人……”扶江心里小声的嘀咕,“不会上来之前就已经摸透了山上的消息,所以现在才能这么轻松吧?” 他防备着那群人出其不意的对他们出手之类的,结果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了?” 扶江还没有什么反应,对面那几个人在听见这个声音后不约而同的朝着他的身后看去,扶江才意识到应该是易月过来了。 他就站在扶江的身后,扶江莫名的感觉对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呼吸一滞。 那种奇怪的反应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的,李祥力和艾宴都好奇的朝着易月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好奇这群人怎么了,只有扶江一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头都没敢抬。 过了会,易月才说道,“走吧。” “等一下!”对面有个人忽然喊到,“我们……我们一起走吧?” “啊?”李祥力和艾宴都是一惊,扶江也奇怪的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刚才那群人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想跟他们一起走的样子,更像是想要离易月远远的。 艾宴小声的趴在他们的耳边道,“那里面有个人……我认识。他就是昨晚讲了花街故事的人。” 那个人?扶江的心里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群人要跟着他们了,想到这里,他突然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易月。 易月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扶江忽然觉得恐怕天塌下来了,这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别的表情。 “不知道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呢?”刚刚新来的那一队中有人问扶江,扶江有点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对于这群人脸皮的厚度也有了深层次的认知。 明明这群人算得上是背叛了雇主的人,结果现在这么坦坦荡荡的,扶江反倒是被他们给震撼到了。 “我们……没什么特定的地方。”李祥力接话道,“我们就是走到哪算哪。” 他伸手捏了捏扶江的胳膊。 扶江心里有点微妙,跟着又继续走了一段。 可能是由于易月跟在后面的缘故,所以整支队伍的气氛都异常的压抑。扶江如果没有推测出那件事的话,恐怕他还不会发现这种压抑的源头。 不过扶江倒是猜了一下这些人的来历。他一开始以为这些人或许也是一群非常危险的人呢,但却又忽然想起来,这个男人似乎是提醒了他们易玲珑就在这里。 这算得上是冒着风险的一件事了,他提醒的目的尚未明确,但确实有可能是出于好心。 扶江猜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个人居然主动凑了过来。他在扶江的耳边说话时,把他吓了一跳。 “这位……兄台。”那个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扶江道,“这山上很危险的,是不是?” “啊……是。”扶江喃喃的道。 “在这里确实是要非常的小心。”那个人缓缓的道,“否则一路上很容易碰见什么不该遇上的人。” 扶江听得一头冷汗,他心说这个人说话真的是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出说,万一真的让易月有所察觉了该怎么办? 他连忙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在他的耳边道,“是,是,我知道了,咱们俩先往这边走走,那边太挤。” “这边怎么挤了?”李祥力奇怪的道,“我总觉得扶江今天好像怪怪的……” 华荣月的心思一直没放在扶江的身上,虽然郭修告诉她要好好的看住扶江,这样她回去后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不过华荣月如果真的是指望这样保命,那她还不如当场自裁算了。 她听见远方传来了一阵小鸟的叫声,那个叫声她格外的熟悉,是小黄鹂。 华荣月现在需要离开一阵,她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些人,然后一个闪身就离开了他们。 扶江一直觉得身边这个人怪怪的,下意识的想往易月那边看去,结果回头一看,发现易月居然消失了,他有点傻眼。 老实说,他这个思路也挺奇怪的,感觉到别人奇怪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易月,却没有意识到他觉得人家奇怪,是因为人家讲了几个跟易玲珑有关的小故事…… 扶江正这么想的时候,就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别看了,他刚刚已经走了。” 扶江吓得一哆嗦。 握住他的那只手干枯,且青筋暴露。那个人看着扶江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他这人说话怪怪的,扶江总觉得有点害怕,“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刚才走的那个人他耳朵很厉害的,虽然他现在走了,但是只要喊一嗓子,他马上就会回来的啊。” “你也真是天真啊。”那个人笑了,“那人就算是回来了,难道你就不会担心吗?” 扶江意识到了那个人在说什么,其实两个人说的也是同一回事。 他有些烦躁的道,“那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你们上山,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只单单的派了你们几个人来吗?”那个人缓缓的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扶江诧异的问。 那个人掀开自己的袖子,给扶江看了什么。 扶江只看了一眼,就忽然一把将那个人的手握住,然后把他的袖子又放了回去。 “你,你……”扶江现在的语气有些激动,他说道,“那你们……现在想要干什么?” “原计划发生了一些变动。”那个人道,“现在我们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扶江心里震动,他没想到在这山上居然碰到了另外的六扇门的人,刚刚那人给他看的就是六扇门的牌子,虽然他有些生气六扇门把他们当诱饵,不过事到如今看见自己人,心里还是要踏实许多的。 “新计划是什么?”扶江激动的问。 “我们没想到易月会对你们上心,似乎他还在乎你们的死活。”那个男人说道。 扶江听了这句话感觉怪怪的,然后他想,啊……也对,在这些人的眼里,易月其实都是易玲珑吗,易玲珑这样的确是挺奇怪的。 只不过他跟易月相处的时间久了,倒觉得这很正常,易月除了不爱说话外,做其余的事情几乎都是非常靠谱的。 “他……有时候做事也挺好的。”最后扶江模模糊糊的说。然后他就听见那个人道,“不过既然有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况,那就好办了。” 他说着,就往扶江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一会他来的时候,就杀了他。”那个人轻声的道。 这句话似乎是因为风太大了,所以扶江总疑心自己听错了,他反问了一句,“啊?” “他暂时应该不会怀疑你,所以你下手动作快一点,这是这次六扇门下的另外一个秘密命令。”那个人轻声的说:“只要他死了,那我们就可以安全下山了。” 背刺 眼看着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华荣月周围一直风平浪静的。 这种情况虽然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没事总比有事好。 她回想着上面那些人的进度,暗暗的想……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找到那份东西了吧? 说实话, 华荣月其实对那份东西也挺好奇的。她倒不是对炼蛊的方法好奇, 而是单纯好奇于那份东西上面到底都写了什么有关于易大佬的事情。 那群后来的人华荣月也盯了一会,本来她以为想要对自己出手的就是这群人,结果却发现他们一直以来都毫无动作。 华荣月没猜出来他们应该来自于哪里,他们的外表透露出来的东西不多。不过这群人这么守规矩也是华荣月没想到的。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是她盯了很久,这群人也都没有搞过什么小动作。 真奇了怪了。 “你, 你饿了没, 要不然咱们停下来吃点什么吧。”正当华荣月觉得奇怪的时候,旁边的扶江忽然走了过来对她说道。 华荣月左右想着也没什么事, 就坐下来准备吃了饭再继续赶路。 扶江一个人拿着干粮默默的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他的眼神比平时显得要僵, 动作也比平时不灵活, 不过他最终还是从包裹里翻出了干粮, 分给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尽管他的动作不是很流畅,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所以他从拿干粮到吃饭的过程中,都是默默无声的。 “怎么了?”扶江吃了几口后,忽然间旁边坐过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扶江道,“这干粮虽然不好吃,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吧。” “……啊。”扶江看着坐到他身边的男人,有些食不知味的咽下了干粮。 他总觉得这人像是过来提醒他的,可是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乱了, 所以在那人坐下来的时候甚至是有些心慌。 嗯?这俩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华荣月在后面啃着自己的馒头的时候想。 “快点吃吧,放宽心,运气好的话,咱们晚上或许就能下去了。”那个人若有所指的说道。 扶江握紧了自己藏在袖子里面的小刀。 “你怎么知道我们到晚上就能下去了?”艾宴盯着那个男人问。 那个人看了看艾宴的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摇了摇头道,“你这人……看面相,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艾宴听了这话,当时火气就上来了,不顾自己还受着伤,就想上前去跟对方理论,结果被旁边的华荣月一把拽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那个人,心说这个人可能是脑袋有点毛病,哪怕她现在装作不喜欢说话,也不至于直接看着一个人就跟他说他要死了。 艾宴身体里可能有蛊毒,这件事华荣月清楚。眼下他看起来还没有发作的迹象,不过一会就未必了。 华荣月就在这里,怎么会容忍蛊毒轻易的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呢? 她这句话在心头过了一遍,隐隐有些奇怪。 艾宴跟那个人彼此怒瞪了很久,最终也没能打起来。 反倒是旁边的扶江安静的有些过分,本来华荣月以为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呢,没想到他过于安静,静的有些出奇。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扶江的心里还在跟自己做着心理斗争。 易月……就是易玲珑——他暗暗的想到。 杀了他,也就是杀了易玲珑。 扶江在心里暗暗的重复着,很奇怪的是,在单纯的说出易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办法将其和易玲珑联系起来。 大概是因为易月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像易玲珑一样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杀人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算不得一件难事,尤其是杀易玲珑这种人。 这个人……扶江谨慎的看了一眼易月,然后趁着在他的眼睛转过来的时候又飞快的转了回去。 在刚刚听见那几个六扇门的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易月的眼睛。 华荣月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尽管郭修告诉她不许上来,不过华荣月还是有些自己的私心的。 她靠近的地方是她心目中最接近“安全位置”的一个地方。 如果这里都没人过来找她的麻烦……那华荣月就只能说这次出差就是变相放假了,轻松愉快的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她大部分怀疑还是放在那群刚刚过来的人身上。 这是一种直觉。 华荣月故意放松了下来,甚至在等待的时候靠在一边装睡。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对方或许不会上钩,不过演演也好。 …… 扶江看着易月靠在一边睡着了,他心里微动了一下,朝着旁边的男人看了过去。 那男人比扶江可要经验老道,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去跟扶江的眼神对视上,完全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这会装什么装呢……扶江不知为何,看着那人的样子就莫名的有些憋气。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最保险的方法,但是他总感觉这人像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凭什么你可以不用去?” 哦,对了……扶江想到了原因了。 ——因为刚刚那个男人说他跟易月很熟,所以他方便下手。 扶江的心里极其复杂,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残忍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事到临头了,违反六扇门的命令,好像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件事如果换作易月来做,恐怕他丝毫都不会有所纠结。看了那本册子的扶江心里对易月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那人说他对易月动手,易月不会怀疑他,怎么可能呢……扶江想。 就易月那个人,恐怕谁都不会信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话刚说到这,扶江看着易月靠在那里睡觉的背影。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些画面,那画面是在山洞中,易月安静的背对着他睡觉,身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黄鹂鸟。 那时候的易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残忍嗜血的杀手,而更像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少年。 如果不是“易月”这种指向性太过明显的名字,扶江似乎从来都没有把易月和易玲珑联系在一起过,因为他觉得易玲珑应该是阴郁的,或者是更加阴沉一些的。 老实说,在看过那本册子以后,扶江的心里易玲珑怎样阴郁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易月这个人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流,但是扶江不认为他是多么阴郁的一个人。 相反,跟这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扶江偶尔会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一些极其细微的温柔之处——尽管这些地方在他看来都微乎其微,有时候甚至他都在想究竟是他的感觉灵敏,还是那真的只是一种错觉。 “易月啊。”想着想着,或许是扶江太过心烦意乱,所以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还睡着觉的易月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 扶江并不奇怪他的反应如此迅速,毕竟作为一个杀手,理应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的。 他看着易月,忽然间问了一个跟他刚刚想得那些都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蜷着睡觉?” 易月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打算。直到他又把身子背过去,扶江才听见他一句,“习惯了。” 扶江看着他转过去的身影,忽然又想起来了册子里面看见的一件事。 ——易玲珑从小到大是没有家的。 他曾经对某个地方产生过一丝“家”的概念,然而一个杀手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没有丝毫意外的,记录册子的人对此实行了一些手段。 一个杀手本来就应该没有家,四海漂泊。 流浪狗尚且有一个固定的窝,那窝可能是被破布做成的,可能是稻草铺成的,甚至可能是几块石头。 一个杀手这辈子可能住在无数个地方,或许是破破烂烂的山庙,或许是金碧辉煌的楼阁,或许是荒郊野岭的城外,或许是纸醉金迷的画舫…… 但杀手是绝对不会有家的。 行了。他在心里暗暗的劝自己——这个人本来就已经习惯不相信什么东西了。 认为他会因为自己的背刺而感觉到伤心完全就是自作多情的想法。 这个人也只是看上去可怜,实际上,一个名震江湖的杀手居然能被称之为可怜? 这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华荣月趴在那里装睡,她心里一直有一种格外诡异的直觉在提醒着她——要出事,而且是大事,这种感觉让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感。 她一般把这称为杀手的第六感,然而眼下她这第六感倒是有提醒了,可惜屁用没有。 “难道我不小心中毒了?”华荣月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她听见身后扶江的声音时,下意识的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怎么了?” 一把小刀忽然从侧面刺了过来。 那一刻,华荣月的脑袋一阵迷糊。 她终于知道这种不安感来自于哪里了。 然而她并没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与之相反,一种巨大的愤怒感席卷了她。 最正常的人 华荣月并没有受多重的伤。 她在被刺中的一瞬间, 就忽然身体变得很轻,然后她就看见“自己”从原地直接跳了起来。 华荣月被刺中那一下是没做出多少反应的,不过她也没有因此而直接被开膛破肚。 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易大佬牛逼。 当华荣月稳稳的落到地面上的时候, 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了易大佬牛逼这句话。 就在刚刚那一刻,易大佬及时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带着她一路来到了这里没有人的地方。 这种反应速度,足以说明易大佬一直都在小心谨慎的防范着周围,哪怕是在刚才扶江靠近的时候。 大意了……华荣月心说。 她的警惕心果然比不上时时刻刻都在戒备着的易大佬, 如果换成易大佬今天在那里,恐怕她连一点伤都不会受的。 这是缺乏本能的原因, 华荣月的意识再怎么说也没有办法跟真正的杀手相比, 如果没有易大佬, 恐怕刚刚那一下她得吃很多的苦头。 行了,行了。华荣月苦笑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会不会被易大佬笑话。 不过易大佬就刚刚出现了一次, 然后就又再次回去了, 像是把所有的烂摊子都重新扔给了华荣月一样。 华荣月看了一下伤口, 并不算大, 因为在刚刚那一秒, 易大佬扭转了身体的位置。 虽说伤口不大,但是华荣月看见刀口处有一些颜色很是奇怪的血迹。 她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一道血迹,发现那应该是某种带颜色的粉末沾上去之后的颜色。 这是毒?华荣月皱起了眉头, 继而把粉末收集起来了一点点。 很奇怪……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华荣月并不害怕这粉末是什么毒药,一般的毒药都奈何不了易玲珑,能对易玲珑产生威胁的毒药也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获得的。 她就是奇怪究竟扶江是从哪里搞来的毒药。 上山之前,扶江一直跟华荣月同行。华荣月知道行李里面应该是没有毒药的——除非扶江一直带在身上。 不……如果他一直带在身上, 那他这隐藏的也太深了。华荣月揉着太阳穴道,她现在都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如果在这之前,她还能肯定的说扶江那个性子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华荣月努力的回忆着扶江的异常之处,后来终于找到了这异常之处的线头——似乎是在事情发生以前,扶江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这点细微之处华荣月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她脑中的诡异之处变得越来越清晰。 扶江的不对劲……似乎是在那群人过来之后。 那群人到底对他说什么了?华荣月莫名的有些恼火。 扶江虽然脾气直了点,脑回路白了点,但好歹也是六扇门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人给忽悠了? …… 扶江在这边还僵着,从刚才开始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 艾宴和李祥力都莫名的离了他好远,扶江的身边只有刚刚的那个男人。他淡淡的看了扶江一眼,然后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的说道,“哎呀,跑了啊……” 扶江的呼吸格外的急促。他到现在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居然真的刺中了易月。 扶江刺过去的时候其实觉得自己一定是刺不中的,六扇门的命令,不服从不行,不过他心说就以他这个斤两,估计今天就要因公殉职了。 所以当他的小刀真的刺中了易月时,他的心头是茫然了一秒的。 当然,更让他觉得茫然的是,那一刻易月仿佛被掀开了所有的情绪,对着他露出来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中的情绪扶江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好像又看懂了。 曾经扶江觉得这人冷的像是一块坚冰,所以当他露出那种眼神时,扶江才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杀手理应是不会被偷袭给刺中的,更别说是江湖第一杀手。这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根本就没有防备。 扶江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里好长时间了。 “这……我……你……”在角落里,李祥力小胖子此时正处于语言功能紊乱状态。 他看着那边的扶江,整个人都怂的不行,而且看起来随时随地都想要溜走。 旁边的艾宴看出来了他的企图,问,“唉,你准备去哪?” “啊,我没有啊。”李祥力尴尬的笑着,“我,我没准备去哪……” “别乱走,他们未必会放你走。”艾宴用眼睛警告了一下李祥力后,意味深长地道。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感情刚才扶江就和这群人勾搭上了,所以扶江刚才才会和这群人凑的这么近。 这会他们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李祥力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艾宴可清楚。 扶江这个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艾宴知道,天底下能让他听话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六扇门的人。 这群人……是六扇门的? 艾宴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群人,其实艾宴在面前没有金子的情况下,是他们之中脑子转的最快的人。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带着李祥力上前去,只是在这里安静的待着。 旁边这胖子估计是被刚刚扶江的突然出手给吓到了,误以为他们是什么杀人成性的疯子,就跟这山上的其他疯子一样,只有艾宴知道并不是。 不过艾宴对于一个刚刚对着他说他活不长的人可是一点好感都升不起来。 既然扶江对易月出了手……那应该就是六扇门临时交代下来的任务了,易月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这群人临时改变了想法呢? 而且…… 艾宴的眼神逐渐的冷了下来。 刚刚那人一直都没有对他说话,按理说交代任务应该也吩咐同样身为六扇门的他的,可是他在事情发生之前,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为什么呢? 对哦,因为他在这些人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回头又看向了那个小胖子,他是个死人也就算了,消息自然可以不告诉他。不过这胖子他们准备怎么处理? 这胖子不是六扇门的人,但是自然也是不能让他知道这里的事情的。可是他是长嘴的,那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们把话说出去呢? 是把他也吸纳成为六扇门的成员,还是……干脆就让他下不了山呢? 这群人的行事作风跟一般六扇门的人不同。 “喂。”艾宴忽然间对着身后道,“胖子。” “……啊?”李祥力被这一声喊的一个哆嗦,他从刚刚开始就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这会反应也慢了半拍。 “啧。”艾宴道,“一会机灵点,看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跑知道吗?” 胖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语中的含义,哆嗦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 “既然任务没有完成,那也没有办法了。”那个男人站在扶江的面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看来还是得由我们出手解决这件事,你没有解决这件事,回去之后六扇门可能会有一些相应的处罚……” 扶江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很厚的一层雾。 他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现在他们的话好像也进不了他的心里。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紧下山为妙。”那个人最后说了一句,“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是由我们造成的,你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喂。”艾宴忽然从后面说道,“你们……是想要对易月动手?” “虽然话不好听,不过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那个面瘫虽然不会说话,不过还是很强的。” 那个人像是第一次发展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活人的存在一样,冷冷的看了过来。 艾宴努力忽略了这个像是在看死人的眼神道,“这样吧,你们如果要是能杀了那个家伙,我把我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你,如果你们杀不了那个家伙,就让我狠狠地扇你们一巴掌怎么样?” 刚刚还僵在那里跟个木头一样的扶江这会突然间有了些生气。 那个男人听了艾宴的话后,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你的钱……恐怕也未必会有用了吧。” 扶江从人群后面看向了艾宴,他僵硬的大脑在听见艾宴的这句话后才意识到,对啊,易月这家伙估计是轻易都死不了的。 就连艾宴都敢作出这样的赌局,那家伙又怎么会死呢?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并不代表艾宴对易月有多么的看重,只不过是因为在艾宴的心里,易月恐怕也不太像个人罢了。 “走吧。”那个男人说着就离开了这里,他的身后那几个人也跟着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他们朝着刚刚易月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居然真的就去找易月了。 那些人一走,扶江就一脸内疚的跑了过来,李祥力看见他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缩了一下。 艾宴没有管李祥力,他道,“那个男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他说临时下了任务,要让我杀了易月……”扶江看着艾宴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心里就忽然脱口而出道,“易月就是易玲珑。”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刚才还想说点什么的艾宴突然也忘了自己该说到哪了。 扶江也没在乎旁边有李祥力,只是看着艾宴,眼神中莫名的有了丝哀求的意味。 过了许久,艾宴才“啊”了一声,然后道,“哦,怪不得……” 他愣了一会后,忽然又话锋一转,“……他是易玲珑也没用。” 扶江诧异的看着他。 艾宴皱了皱眉头,“这人该说人话的时候不说人话,还是一样的讨厌。” 扶江看着艾宴,突然觉得这才是他们之中最正常的一个人。 无论易月的身份是谁,无论他的身手有多么恐怖,艾宴从头到尾对待他都是一个态度。 那叫一个坚定不移。 死的伟大(?) “找到他了。” “在哪?” “那里。” 在昏暗的树林中, 几个人正站在树干上观察着,树下是一个人。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蜷缩在那里, 整个人缩小到了一个角落里,看起来恍若一个小孩子。 树干上的那些人确定了他的身份后,就陆续的从树上跳了下去,围到了他的四周。 蜷缩在那里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声音, 他挣扎了一会, 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眼睛里都是血丝, 脸色格外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他在这里。”一个人凑到了他的身边, 确认了他的身份, 其他的人也都上前。 阴影之下,这一片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 …… “你们……”那人努力的辨认了一下面前的那些人,最后终于发现他们是刚刚跟扶江在一起的人。 “罪人的尸体还未见到, 我们当然要将你的头割下, 才能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为首的人靠近,他蹲到那个人的面前, 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蜷缩在角落的人正是华荣月。 “你们……在说什么?”他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蜘蛛网一样,神情也十分的痛苦, 很难让人确信他现在是否神志还算清醒。 不过他对于“死去的那么多人”这句话还是有很强烈的反应的。 “看来药发作了啊。”那个人笑道,“很好, 很快你就可以尝试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后面的一个人冷冷的道, “像他这样的人,还是尽快杀了为好。” 那人听见了他的话,就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刀很大,比屠夫用的刀还锋利。 联想到刚刚那人说要取华荣月的首级回去,那么这把刀是用来干什么的自然也不言而喻。 华荣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把刀,他的脑袋像是上锈的铁钉一样,说不出来的迟钝,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对一个问题格外的执着。 “你们说……死去了那么多人……是什么?”他喘着粗气问,“等等……我要知道这句话什么是意思。” 旁边的人将刀辟过来的时候,他居然往旁边一躲,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哎呀……”落刀的那个人很明显是惊讶了一下,似乎奇怪他此时此刻居然还有能够动的力气。不过华荣月在做完这个动作后,似乎也丧失了自己所剩下的全部力气。 他靠在那里,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睛里面的红血丝似乎也越来越粗了。 “没想到你还剩了些力气。”旁边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拽着他的头发,道,“虽然你蠢得可以,但看在你蠢成这个样子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 华荣月眼睛半眯着,似乎连睁开眼睛都已经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那个人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我……”华荣月咽了下口水,艰难道,“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那个人道,“这一路过来,你难道没看见地上的那些尸体?” “……”华荣月终于因为这句话被刺激的睁开了眼睛,他说:“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看着华荣月,华荣月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这让他平时看起来很温柔的眼神有种莫名的偏执。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人轻柔的说道。 下一秒,他又重新抓住了华荣月的头发喊到,“这都是因为你前不久没有狠心杀了花面那个家伙!” 华荣月被他猛地一推,撞到了后面的树干上。 下一秒,那个人又重新拽着他坐了起来,“那些人,全都是被你害死的!仅仅只是因为,你在当时犯了一个绝对不可以被容忍的错误!” 他凑近华荣月的耳边,用一种很轻的声线说道,“你以为你放过了花面,他就会像你对待他一样放过其他的人吗?别做梦了,你知道你一时的‘仁慈’,让多少人无辜惨死吗?” 华荣月似乎都被他这几下连摔给摔懵了。 他连眼神都跟着混沌了起来,他道,“不,不可能啊……他明明……明明……” 然而,他说到这里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那个人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恶意。“明明什么?你告诉我。” 华荣月重新爬了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现在的他应该脑袋很混乱,也很不好受。 但那个男人的话好像才是给他带来了最大的痛苦一样,他不得不抱着自己的头来减轻这种痛苦。 在他痛苦的时候,他面前的人就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似乎他这个样子很有趣。 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似乎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痛苦的呻,吟声,旁边的人也对他的痛苦视若不见。 许久,等到那些人似乎终于觉得眼前的景象比较烦闷了以后,他们重新举起了屠刀。 “……等一下。”挣扎的华荣月突然开了口,“这,这不对劲……”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那个人对着华荣月笑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最吸引虫子的注意力吧?你又清楚,能够把虫子从人的身体里引出来,需要多么大的吸引力。”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自欺欺人的家伙。” 他的这句话说的很轻柔,但华荣月的脸色煞白,就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一样。 华荣月最后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我……我不知道……” 然而说出这几个字仿佛也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缓缓的从树干上滑了下去。 旁边的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这个样子,似乎也有一些不忍。他最后摸了摸华荣月的头发,然后道,“下辈子就别再这么傻了,还有,要学着心狠一点。” 他手起刀落,那把磨的锋利的刀快速落下,带着锐利的风声…… …… “啊!”扶江忽然被树林中突然飞起来的鸟吓了一跳,那些鸟像是受了惊一样,扑棱棱的扇动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怎么鸟突然都飞了……”艾宴眯起眼睛道,“走,咱们快离开这里。” “好。” 扶江慌慌张张的带着东西往那边跑,从刚才开始他就格外的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见了血的缘故,他现在看见什么心里都要咯噔一下子。 李祥力从刚才开始,似乎也格外的心神不宁。 他路过一个地方时,忽然开口道,“我,我想去小解。” “那你去吧,快点回来。”艾宴道, 李祥力点了点头道,“唉。”然后就飞快的钻进了后面的树林子里。 “刚刚那群人……真的是六扇门的人?”艾宴在一阵寂静之后,忽然间开口说道。 “是。”扶江靠着后面的树,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认错的。” 艾宴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很多时候人,人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扶江缓缓的说道。 两个人交谈的时间没有多长,因为李祥力很快就回来了。他对着那两个人说:“对不起,对不起,咱们现在走吧。” 扶江和艾宴重新收拾东西出发,然而三个人出发没有多长时间,就发现身后似乎有人正在跟着。 “艾宴,你听到了吗?”扶江声音很小声的说道。 “听到了。”艾宴道。 他不易察觉的往后瞄了一眼,“如果一会实在不行,就先扔下我。” “你在说什么废话?”扶江有些怒了。 “你自己看着点。”艾宴没有回答扶江的话,而是朝着旁边的李祥力看了过去,笑道,“一会你自己跑,我们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回可是真正的生死有命。” “啊?”李祥力似乎是被扶江的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了好一会,最后才说,“啊……好。” …… 刚刚许多人所在的那片空地之上,仅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她安静的躺在地上,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似乎是已经死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周围都只有风在吹,虫子在鸣叫,过了很久很久,树下的华荣月才一个人坐了起来,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虽然还有刚刚因为姿势不对而被压出来的红印子,不过表情却是十分的淡定。 “我还以为这群人是假的六扇门呢……”她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牌子居然都是真的。” 这真的是最意外的事情……怪不得扶江两三句话就信了他们的邪,因为人家可能真的是正规军。 当然人是真假她就不知道了。 她站了起来,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自己身上因为刚刚在地上打滚而沾上的树叶和草,回想起刚刚那刀落下之前的场面。 就在刀落下的前一秒,华荣月痛苦的抱着头,似乎都没有在乎自己即将身首异处,然而就在这时,那刀却又停了下来。 持刀的人看着华荣月,脸上的表情微动,“他……给你喝了他的血?” 华荣月当时还没有想明白他是在做什么,然后就看见这个人的胸口有个东西自己掉落了下来。 那东西在地上翻了个滚,然后有轻轻的落了下去。 是一个装着蛊虫的盒子。 这人因为这只虫子对华荣月产生的反应而停下了动作,观察了华荣月好半天。 华荣月当时福灵心至的问,“……什么血?”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对着她笑了笑,忽然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喂,小子,如果就这样死了,恐怕你也心有不甘吧。” “我有个不错的提议……” “你……希不希望自己死的有价值一点?” 第一关 那群人让华荣月去做一件事。 他们后来还强迫她吃下去了另一种药。 华荣月连着接触了两种奇怪的药, 本来她终于开始担心了一下自己的身物体,想着会不会出现什么药物反应,结果这么一会下来,她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群人……对她很熟悉, 最起码对“华荣月的性格”很熟悉。 正因为对“华荣月的性格”很熟悉, 所以他们针对华荣月下了一个让她没有办法逃脱的套。 回忆起一开始他们对华荣月问的话, 他们最开始吸引了华荣月的那句话是“那么多人因你而死”。 华荣月很怀疑他们说出这句话的真实目的,因为他们在要杀了华荣月之前, 偏偏提到了这么一茬。 以华荣月“老实”,“较真”的性格来说, 她是不会,也不可能错过这句话的。 老实说华荣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是咯噔了一声,还以为是花船在她这段出去的时间了又惹了什么祸呢。 所以她当时那句追问的确是下意识的。 这群人把她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华荣月几乎都要上他们的套了,如果不是后面那些人的话终于让华荣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们问华荣月“你难道没有看见地上的那些尸体吗?” ……这尸体华荣月看是的确看见了, 但是她确认, 这些人跟她没有一丁点关系。 她自打在刚进华山派的时候不小心让几个疯子因为她而丧命以后,就一直有一种隐隐的内疚。 连艾宴这种跟她有过节的人呢她都知道要主动避开, 她又怎么可能故意走到一群跟她素未相识的人面前。 这其实还是她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她在跟扶江看见那么多尸体的时候, 也在思考这究竟是谁做下的。 华荣月一开始还以为这群人误认为是她杀了那么多的人,这着实把她搞糊涂了一阵, 一直到这群人慢慢的“揭露了主题”以后, 她才终于弄清楚了这群人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群人在暗示华荣月杀了这群人的是花面。 华荣月听懂他们的暗示以后, 反倒突然间就镇定下来了。 那群人所说的华荣月害死了这么多的人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指责华荣月,如果当时在花街的那个晚上, 她能够果断的对花面下手,那么这一场惨案就不会发生。 ——其实,如果华荣月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她那一瞬间一定会被一种强烈的内疚感给吞噬。 几乎想都不用想,华荣月就觉得自己一定会这样。 然后会发生什么……华荣月猜测,她可能会对花面产生一种深深地怨恨。 华荣月不确定自己推测的正不正确,不过当她按照“华荣月可能的反应”这样演下去以后,她发现这些人的反应也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有人,在利用她的性格,试图来激怒她,控制她。 或许是因为她在六扇门里众人皆知的好性格,所以那群人才针对她的这种性格,量身定做了这么一个圈套。 这就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他们是绝对不会给江连焕下这种圈套的,否则江连焕很有可能会喝茶看热闹。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否正确,华荣月又进行了两次试探。 第一个试探,是在那个男人问华荣月想不想死的有价值后。 华荣月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勉强的答应了他们。 不过她当时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跟花面亲自确认一下,这些人是否是他动的手。 她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对面的那个男人就笑了,笑的让人后背发凉。他道,“你认为你问他……他就真的会回答你吗?” “你连他有没有杀人都不敢确认,你又怎么敢去亲自问他呢?” 华荣月低着头,假装身体一抖。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这会情况真的是华荣月怀疑花面杀了人,那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再去找花面确认了…… 哪怕华荣月真的铁了心非要冲过去问,恐怕也不会太直白,只会从侧面迂回着来打听。 华荣月低着头又沉默了很久,她又说道,“那么如果回到六扇门以后,颜大人问起来……” “六扇门的其他人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那个人轻声说:“说你蠢,你还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 “你以为现在的六扇门就算得上是铁板一块吗?或者说……你又确信六扇门就没有‘他’的人存在吗?” 他说完这句话,心满意足的看见华荣月又在微微的颤抖。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在牢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你以为你为什么刚刚从牢里出来,就莫名其妙的被丢到了这个地方?” “因为……现在的六扇门里,乱的就像是一锅粥啊。” 那个人凑近华荣月,笑道,“我虽然搞不清楚背后想要杀了你的人究竟是谁,毕竟我虽然瞧不起你,但是在今天以前,我还犯不上杀了你脏了我自己的手……” “不过你猜猜看,那些想要了你命的人里,都有谁呢?” “会不会……就有他?”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疯子,杀什么人本来对于他来说都算得上是无关紧要的事。” 华荣月忽然间挣扎着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道,“他不会!” “哎呦,说的这么自信。”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道,“那么为什么刚才你回答的不像现在这样快呢?” “来,那现在用你的小脑袋瓜想一想,谁像是他在六扇门埋下来的眼线呢?”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道,“你既然对他那么了解,那你应该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或许并不算是一件多么难得事吧?” 华荣月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个个的人影,都是她觉得对方可能会让她想起来的人。 许久,她终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我,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那个人说着。他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古怪,“不过回了六扇门后,你绝对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了你的身份,那么他就会发现你。” “你没有办法信过任何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闭上嘴巴,躲开所有人,做一只阴影里面的独狼。” “毕竟那个人手眼通天,江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消息。” 华荣月闭着眼睛,表情极其痛苦,心里吐槽那确实。 还有不少消息都是被人当面告诉的,不听都不行。 不过“手眼通天”这个形容……莫名就让华荣月响起来了上辈子的易玲珑,有内味了。 华荣月的这两个试探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个人在试图让她和花面还有六扇门产生隔阂。 通过营造一种周围没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觉,来让华荣月自缚手脚。 “她”现在不能直接去接触花面,因为花面现在是一个背地里嗜血成性的人,而且刚刚无缘无故的杀了那么多的人,是个人都会对花面产生一丝心结。 “她”现在也不能去接触别的六扇门的人,因为这人刚刚告诉她,六扇门里面势力很杂,而且可能也有花面的人。 她孤立无援。 而这些消息都是仅仅从一个别的六扇门的口中听到的。 按照套路中“她”的性格……华荣月猛地睁开了眼睛,狠狠地瞪着对方道,“那既然如此,我凭什么就相信你呢?” 那个人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华荣月,道,“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因为我本来是想要杀了你的,现在救下你,只不过是觉得你还有一点用处。” “仅仅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留在这个世上,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赎罪的机会。” 他说的赎罪,指的就是赎她当时没有杀了花面的罪。 “你这种废物本来就没有什么资格再活在这个世上,不过你居然喝过他的血,那么你就还剩下仅有的一点点的用处了……” 那个人走到了旁边的树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华荣月道,“你相不相信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但废物想要被利用也需要一点资格。”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粒药,然后猛地塞进了华荣月的嘴里,看着华荣月一边咳嗽,一边抠着嗓子想要吐出来,对她道: “这是刚刚那种毒药的‘解药’,只不过这种解药……毒性可能比刚刚那种还要更厉害一些,如果现在都挺不过去,那么你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华荣月原本还挣扎的厉害,结果听见了这人的话后,渐渐的居然强迫着自己把那个药给咽了下去。 “你就这么贪生怕死吗?”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动作,饶有兴致的道。 “不……我只是……想搞清楚……”华荣月终于“痛苦”的把药给咽了下去,然后道,“究竟……想要杀了我的人,是不是他。”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痛苦的表情,噗嗤一笑。 他转过头对着华荣月挥了挥手,“再见,华荣月,我相信不久以后,你就会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了。” “如果你想要再见到我,那你随时都可以见到我。” “看在你这么可怜又可悲的份上,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不过这需要你主动来找我。” “找我的时候,记得带上一些‘诚意’。” 诚意? 华荣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安全无恙的身体。 如果不是华荣月看见那刀上残留的粉末后突然觉得有些眼熟,恐怕她还没有办法下决心演这么一场大戏。 ——那粉末明明就是一种易玲珑小时候经常吃的东西。 刚刚那人的动作虽然快了一点,不过华荣月恐怖的眼力还是看清楚了他扔进去的第二种“药”是什么。 是一只蜷起来的小虫子。 这个人虽然满嘴跑火车,不过却说的异常“真诚”。但是有一件事,他不知道是猜的还是蒙的,反正就误打误撞的说对了。 华荣月饶有兴致的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 山上这么多的势力齐聚,每个势力都是听说了这山上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千里迢迢的来的,也就是说能摸到这里的,都是消息灵通的人…… 那么这些人之中,凭什么就不会有花船的一席之地呢? 依旧温柔的华荣月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陪演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物归原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欺骗 扶江抓住了这个机遇, 偷偷的往前跑了一段路,他以为身后的那群人已经跟丢了,或者是放弃了目标, 哪知又跑了一段路后,他忽然看见自己的前面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一张雪白的面具, 这面具跟刚刚追他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直觉上,扶江就意识到他跟刚才的那些人一定有差别。 因为那人跟其他人实在是太不同了,即使站在一群穿着相同衣服的人之中, 都能让人一眼挑出来的这种。 扶江警惕的看着这人,他心说这是怎么突然跑到他前面来着? 刚才这些人可全都是在他身后的,而且还被他甩了老远一段路,按照这个速度来看,这人要么是绕了近道,要么是速度惊人。 目前这里就来了他一个人, 很显然,这人是专程来堵他的, 扶江看着那个人慢慢的朝着他走来,内心尤为焦躁, 以他的眼光来看, 这人再堵一会, 估计后面的大部队就追上来了。 “你很着急是吗?”那个人缓缓的走过来道。 扶江心说这完全就是在说废话,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像是悠闲散步的样子。 那个人径直走了过来,拽住了他的衣领,“不过再怎么着急恐怕也没有用,不如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那人走过来的时候, 扶江还想说点什么呢,结果当他的衣领被拽住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想不了了,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那个人放开他的时候,扶江一屁股坐到了后面的石头上,脸上冒着冷汗。 这人……非常的可怕。 扶江警惕的看着对方,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人对面的一块大石头上。 他背后的人也陆续赶到,看见华荣月和扶江居然面对面坐在一起,都有些发懵。 华荣月倒是没有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刚才被捅了一刀的地方现在还疼着呢。 ——如果有仇不报,好像也不太符合花面的样子呢。 扶江看着身后那些赶过来的人,渐渐的意识到问题大条了。 他也不是个傻子,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刚才他就在想这些人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现的,等到现在他们突然间出现,他好歹也是六扇门的人,瞬间就猜出来这山上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八成就是真正的赢家才刚刚出现,他们其他人都被耍了。 华荣月看着对面的扶江,示意旁边的一个人把他拉过来,然后慢条斯理的抽出了他别在腰间的刀。 刀,确实是好刀,虽然刚刚捅过人,但是应该已经被擦洗过了,所以上面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 华荣月原本还想确认一下那种黄色的粉末是不是易大佬小时候吃的那一种呢,可惜…… 她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离近了一点以后,扶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熟悉的感觉。 他心里其实对面前的人是十分惧怕的,但是对这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的探究,竟然让他不自觉的往前面靠了过去…… 就在这一刻,华荣月一边想着事,一边漫不经心的将刀捅入了扶江的腰侧。 …… “大人!” 她听见身后有人这么喊道。 这一刀捅的让周围的人都猝不其防。 那声音里充满着紧张的感觉,最前面那个花船的手下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前面迈了一步,想要过来。 啊……看起来太野蛮了是吗?华荣月漫不经心的想。 确实……这看起来跟花面一贯以来的风格有些不相符,花面从来都不会这么简单粗暴的去捅别人刀子的。 因为花面喜欢花,喜欢女人,喜欢华衣,喜欢一切美丽又脆弱的东西,但是一个人的惨叫还有混着泥土的鲜血明显不在此类。 不过扶江刚刚才捅了华荣月一刀,而且这一刀的位置跟华荣月刚刚捅回去的大致相同。 华荣月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扶江,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感受了一下温度。 这个位置应该不会死人,毕竟华荣月亲身实验过了,除了疼一点外屁事没有。 “大人……”身后为首的那个花船的人紧张的看着华荣月道。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出来此时此刻的华荣月状况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对,但他终究是想要阻止华荣月的。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华荣月捅完那一刀后,又安然的坐了回去。她也没管身后的那些花船的人怎么看她,淡定的坐下来道,“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有任何假话,我都会立刻把你杀掉。” “……你问吧。” 扶江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问,“你们这一次来山上的……总共有多少人?” “……一共五个人。” “真的是五个人吗?”华荣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扶江原本低着头呢,结果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抬起头来,朝着华荣月冷笑了一下,“那我说几个你才满意呢?” 哎呦,小伙子挺年轻气盛的。华荣月看了一眼扶江,照着他还受着伤的地方踢了一脚,他就干脆利落的又躺倒在了地上。 “下次我问话的时候,不可以直视我。”华荣月淡淡的说道,然后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你们来的时候都有什么任务?” “任务就是……拿走一份资料。”扶江痛苦的说道。 “那跟你来的那些人呢?” 华荣月听着自己的声音,现在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的冷酷意味甚至连熟悉她的人听了都会打一个哆嗦。 这个感觉跟华荣月不像,倒是格外的像另外一个人,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格外的像上辈子华荣月最后几面见过的江连焕。 华荣月平时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人,也不会在他的伤口上再踹上一脚,更不会这么高高在上的坐着,任由别人在她的脚底下痛苦呻,吟。 “他们……”扶江又痛苦的喘息了一声道,“我不清楚他们在哪了,我们不小心走散了。” 华荣月又踹了他一脚,听着他痛苦的哀嚎了一声,然后竟然笑了出来。 她笑起来的声音也非常的奇怪,如果要华荣月自己来说的话,细听之下,这个声音跟她温柔的声线似乎十分的贴近。 但那个声线会让人心里生出一丝温暖的感觉,可是这个……却能让人的心里无端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寒意。 就像是被一只毒蛇盯上一样,眼神一动不动的想要弄死自己面前的猎物。 扶江倒在地上,摸着自己被刺伤的那个部位,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刚刚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可是一直想不起来,直到他的腰侧被刺了那一刀。 那一刀的位置不光刺在了他的腰上,同样也刺在了他的心里,他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刚刚刺伤了易月的那个位置吗? 面前的这个人…… 扶江咬着牙,低头不说话,他此时此刻其实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确信。 一是因为这人好像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掩饰的样子,这很容易让人猜想对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二是因为他能够接受易月是易玲珑这个事情,但却接受不了易月突然变成了这样。 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土豆突然变成了洋葱一样。 扶江虽然可以挺,但他面前的这个人却完全没有克制的样子,似乎完全是在以玩弄他来取乐。 就在这时,他又听见自己的身边传来一声女性的惊呼。 “啊!”郭修被一群白面具人给带了下来,她一脸的茫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还在山上躲避着天易楼的那群人,结果忽然就落入了这群人的手里,然后被一个轻功高超的人带到了这儿来。 郭修转头看了一眼扶江,然后表情忽然凝固了一秒,华荣月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郭修,对扶江道,“这是你的同伴,你知道吗?” 扶江听见这话的时候,也是一愣。 他当然记得郭修,毕竟郭修给他们留下来的印象还是蛮深的。但这会面前的人突然间说出这句话,还是挺让他不可思议的。 “你骗了我。”华荣月轻声的说道。 “不,不是。”扶江下意识的解释,“我们上山一共就只有五个人,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她也是六扇门的人,真的,不信你问问她……” “你骗了我。”华荣月像是没有听见扶江的话一样,又把这句话给重复了一遍。 …… 她没有管扶江在继续辩解什么,直接一脚又冲着扶江踹了过去。 扶江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听见旁边的郭修也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郭修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现在的身体也不容许她再做些什么。 就在那人的下一脚突然要踹到扶江的身上时,他的动作却忽然间停了下来,扶江惊讶的抬头望了过去。 他发现那群白面具人里面有一个人冲出来,抱住了坐在他前面的这个人的腿。 这个人用非常小心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戴面具的人,缓缓的说道,“请您冷静一点。”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请您暂且息怒,因为无论什么人,都不值得您这样糟践自己啊。” 我选中的孩子 这人的一声呼喊算是暂时把华荣月给镇住了。 同时, 这声呼喊居然也把对面的郭修给镇住了,她没太搞懂这个逻辑,为什么这个人踹人, 居然还要被人给阻拦下来? 不过此时此刻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索性就不再掩饰,朝着扶江那边打了个眼色。 目前状况来看,对面的那个人明显不知道是哪路大神, 他们这一次凶多吉少, 幸好身后他的那群手下好像见不得他要杀人的意思, 这才让扶江躲过了这一次危机。 扶江刚刚被踹了两脚, 这会还很疼的在地上翻滚, 华荣月看了一眼旁边阻拦了她的这个人, 然后又忽然变得极度安静了下来。 她收敛了刚刚的那种暴怒, 笑着又问旁边的郭修, “你呢?你来到这里是接了什么任务?” 郭修看着华荣月, 眼色变得深沉了一点, 她又看了眼旁边的扶江道,“来取一份文件。” “是这一份吗?”华荣月淡定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之前的那个册子。 郭修看了一眼,忽然间瞳孔震动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再作出什么动作, 只是道,“……是。” “你们这么多的人上山来,原来只是要这么一个东西而已啊……”华荣月看着这个册子莫名的感慨, “你们早说的话,恐怕早早的就会给你们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郭修听这话里有话,不过她真的猜不出来对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索性低下头来不吭声。 “当然,要我现在给你们也是可以的。”华荣月看着郭修笑了笑,伸手像抚摸一个小女孩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郭修的皮肤上瞬间就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毒蛇给盯上了一样。 这家伙是个变态吧! 郭修想起来了天易楼的那些人,忽然就明白了他们在躲得是什么。 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华荣月慢慢的抚摸着郭修的头发,她抚摸郭修头发的样子似乎是让身后的人微微松了口气,因为郭修也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子,恐怕他们这会都以为华荣月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随之,华荣月忽然开口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周围的人瞬间屏息凝神,华荣月自问自答了起来,“对,就是有人在往这里接近的声音,实不相瞒,这些人都是我刚刚叫过来的。” 刚刚还极力阻止着华荣月的那个男人忽然间抬了头。 “我让他们把外面的人都引过来。”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其实把他们叫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郭修听着这个人的语气就觉得不妙,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温柔”,但是这样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十分危险的。 华荣月继续说道,“等他们来了之后,我会告诉他们东西就在你们两个人其中的某一个手里,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第一种,东西在女人的手里,第二种,东西在男人的手里。” 她看着扶江,扶江咽了口口水,华荣月淡定的扯开了他的衣襟,然后把那两本跟她手中这个册子一模一样的书掏了出来,拿在了手中。 “你们选择哪一种呢?”她话虽这么说着,但是却直直的看着扶江。 郭修看着这人掏出两本一模一样的书时,眼睛也瞪大了,她心想这人怎么会知道扶江身上还有两本外观一模一样的书? 她此时也忽然猜出来了这个人要干什么,恐怕一会那些人围过来后,她就要开始混水摸鱼,大喊一声东西在他们的手里,然后自己带着手底下的人逃之夭夭。 有了这两本跟真正的册子外表相差无几的书,恐怕真的能引不少人上当。 郭修并不想接受这个选择,不过在她说出那个“不”字之后,她很有可能就会直接的死在对方的手上。 华荣月身后的那个男人也带有一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按理来说,花面很少会对女人下这么重的手,一般女孩子在花面的手里都会落得个好下场的,这似乎还是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花面的唯一目标……只有扶江。 扶江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看着华荣月,又看了看华荣月手中的那两本书,犹豫了片刻。 这是道选择题。 华荣月百无聊赖的看着扶江,她其实想知道这种情况下,这个人到底会怎么做。 是会选择让看上去身负重伤的郭修来接这份东西吗? 还是会选择自己接下来呢? 郭修犹豫了一会,忽然伸出了手,想要去拿那两本书,却在这时忽然间被那个戴面具的人瞪了一眼。 那一眼瞬间就让郭修消停了下来,她把手伸回来的时候还微微的打着哆嗦。 扶江似乎已经认识到了面前这个人铁了心要让他做出选择了,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拿起华荣月手上的两本书,然后拔腿就跑。 “扶江!”郭修朝着扶江离去的身影喊到,声音似乎都在颤抖。 而华荣月在扶江离去的那一秒,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那群人道,“我先走了,剩下的收尾工作你们进行。” “……是。”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人愣了一下,才低下头说道。 华荣月整理了一下衣服,路过了郭修,没忘记提醒身后的人,“记得帮她包扎好,然后带到山下去。” “……是!” 郭修迷迷糊糊的被架走了,华荣月看见那群人也追过来了,就用传音对着那群人喊了一句,“我看见了!东西在最前面那个男人的手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那群面具人立刻开始行动,有的人帮忙把郭修送下山,有的人帮忙打扫痕迹,其余的人都迅速的撤离了这里,防止别人发现自己的样子。 在这里静静的站立的,只有刚刚冲过去阻止了华荣月的那个人。 身边的痕迹被打扫得差不多了,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一直静静的站在这里的人,小心的凑了过去,问,“那个……您还好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注意到了男人袖子下面的手。 男人竟然在微微的发抖。 …… 扶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他心里几乎就已经确认了刚刚那个人的身份了,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他吗?难道真的是他吗? 扶江心里不想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种种迹象表明,那确实就是那一个人。 他没有忽略那个人重复了两遍的那句“你骗了我”,也没有忽略那个人无视了郭修,直直的盯着他,来让他做选择。 那一刻,扶江其实心里是突然升起了一把火的,他知道这是那个人在试探他,但他也并非一个低劣的小人。 他可以听从六扇门的命令,做出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会选择在自己独自一人时依旧会违心做事。 所以那一刻,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犹豫,他只不过是想看看那个人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而已。 身后的追兵声音越来越近了。 扶江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躲不过了,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过了一丝风声。 是暗器! 扶江迅速的低下了头,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的暗器突然被一支飞镖从半空中打落了。 那支飞镖打落了暗器后,又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扎进了旁边的树干里——就像前不久那样。 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但扶江的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激动。 是……他吗? …… “可以了,请您稍微克制一点。”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手不断的颤抖着,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忽然走过来了一个人,用无奈的声音对着他道。 戴面具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用非常冷静的声音说道,“啊……看来我的确是太激动了,也是,我许久,都已经没有碰上过这么好玩的人了。” “好像上一个让我有这样感觉的还是花面本人。” “你知道吗?这两个人真的相似到可怕,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面对的是真正的花面。” “我知道你对华荣月很感兴趣。”他旁边的那个人无奈的说道,“不过以您的身体状况……您还是稍稍克制一些,不然会出事的。”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刚刚在华荣月面前好声好气的男人,甚至跪下阻止了华荣月去踢扶江的男人把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下方是一张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这人的眼睛非常的深邃,面容有些熟悉。 …… 此人赫然就是刚刚在树林子中,给华荣月喂下了药的那个人。 “我本以为华荣月最多也只是会想要亲手杀了花面,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到这个程度。” “谁能想到?一个平日里看上去沉默寡言,甚至太过软弱的人居然会隐藏了这样的性格?他这么出其不意的一手,简直连我也被他给惊讶到了……” “你们都没有看到……都没有看到……” 那个男人还在颤抖着,旁边的人连忙给他递上了一粒药,那个男人忽然转过头问,“刚才是谁让他们去引那些人过来的?” 给男人递药的人愣了一下,许久才喃喃道,“一开始他们据说也没认出来,还以为是真的花面过来了,害怕暴露身份,所以就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直到把人引过来了,他们才猜出来那个花面应该是华荣月……” 他似乎是有些害怕男人会发火,没想到男人居然大笑了起来,笑的声音越发的沙哑。 “看到了没,这就是我挑中的孩子,是我挑中的……”男人笑着道。 “他可真是一个……怪物啊。” 黄雀在后 “唉……被真正的变态盯上了啊, 这下子可刺激了。” …… 高高的山坡上,华荣月默默的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 其实她早就知道那堆“花船”的人有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废话,一个纯六扇门的捕快肯定不会知道花船内部的事情, 可问题是华荣月也是花面啊。 有意思。华荣月看着被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和面具心想。 看来那群人对待花船挺熟悉的……最起码连花船经常用什么面具都搞清楚了。 有句话之前给她下药的那个男人说错了, 这个江湖上的确有手眼通天的人, 但那个人绝对不是花面, 而就是那个人, 或者说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团。 一个真正的庞大大物,上辈子将易玲珑直接害死的一群人。 华荣月这回是真的找到了。 她坐了下来,回忆着上山以来的一幕幕。 她一开始就在那群人之中分辨出来了好几股势力,其中最为特殊的应该是天易楼,六扇门,华山还有花船。 而在这几股势力当中,最为特殊的又当属六扇门。 因为华荣月保守估计, 这里面应该至少混进来了三波人。 当初上山来的时候,跟华荣月他们一起来的扶江他们是第一波势力, 而这波势力属于名副其实的傻白甜。 华荣月相信他们或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王夏儿这个人存疑。 紧接着就是郭修他们所代表的第二股势力, 这群人是“以为”自己掌握了真正任务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利用扶江他们,引出那些潜藏的人, 然后再一举收货那本册子。 为什么要用扶江他们来做为诱饵呢……这就不得不提到扶江这个人的身份,根据之前六扇门梁大人对待扶江的态度就不难推断出,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有些特殊,特殊到郭修在和华荣月熟悉后,都特意提醒华荣月好好的照顾扶江来改善自己在六扇门的状况。 目前扶江这人在华荣月的心中已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准备回去问一问江连焕。不得不说江连焕当初让华荣月跟他保持关系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了,现在外人都以为两个人关系差的天崩地裂,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俩居然还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再来,就是最后出现的这波人。 华荣月通过几次试探,终于确认,这帮人的的确确就是六扇门的人,只不过他们跟郭修还有扶江所属的利益集团不同,也就是那个男人跟她所说的“六扇门内部分崩离析”这个说法其实并没有问题。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上辈子最终易玲珑是死在了六扇门的手里,虽然六扇门里面的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他们想搞死蛊王的心态绝对是保持一致的。 上辈子,六扇门负责做这件事的人是江连焕,而这辈子,换成了华荣月。 华荣月替代了江连焕,走向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如果华荣月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的旅程原本应该是由江连焕来进行的,她却莫名其妙的顶替了江连焕。 但这么想一想,好像的确实没有错,上辈子江连焕算得上是易玲珑的“好友”,而这辈子……华荣月才是花面的“好友”啊,六扇门会忽然调转方向,也不意外。 这三波人一环套一环,知道的最多的,布局最深的,当属第三波最后找到华荣月的那个人。 或者说……扶江和郭修那一派的人所代表的势力这一次来的目的都是单纯的为了那本册子,而那个人的目的恐怕更多的……是为了华荣月这个人。 华荣月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位大佬这样子对待她,不过又觉得自己像是被变态盯上了,所以格外的纠结。 她从公布榜单的那一夜归来,再到入狱,最后到被“流放”到这个地方,可能都有那个人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在今天见到华荣月,然后跟她说出那一番话。 还记得之前江连焕对华荣月说过的吗?他让华荣月不要担心,再过几天就能放她出去,当时华荣月还觉得有些纳闷,自己为何就这么容易被放出去了,但现在想想,可能六扇门原本就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要关她。 江连焕那句话是在给华荣月吃定心丸,告诉她他会负责疏通人脉,这也间接证明了六扇门里不是所有人都想让她死。 至于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华荣月身上的血可以引出那些虫子……华荣月想起来了自己在进入华山派之前就遇见的那些奇怪的疯子。 当时华荣月还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血会对这些疯子造成什么恐怖的影响,所以无意间就造成了可怕的结局,但等到他们进了华山派之后,却再也没有碰见过那些疯子。 八成——这些疯子也是那个男人派过来试探华荣月的,就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 如果说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华荣月也该好好的思考一下这个人跟华山派的关系了,当时她就觉得奇怪来着,怎么那么一大堆疯子在接近华山派的地方活动,华山派却安静的像死了一样。 那么……这人废了这么大的劲,绕了这么多的弯,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在图穷匕见之后,华荣月终于领略了他的目的,就是说服她为他做事,进而杀了花面,成为新的蛊王。 如果这个人不是华荣月的话,那么华荣月只能说他已经成功一大半了,上辈子真正的赢家应该也是他,毕竟最后杀了易玲珑的,可真的是已经癫狂了的江连焕。 ……不过,华荣月心想,他给自己塞下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这东西她吃了后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没有办法再从上面找到线索了。 华荣月皱着眉头,想着能不能把这只虫子给吐出来的时候,身后的草丛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刷啦啦的声音。 ……对了,之前华荣月说过很多次,山上真的有花船的人,因为她未雨绸缪,临时安排了人进来,但绝对不能是那群戴面具的人。 如果华荣月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带这么一大堆人从千里之外提早进入华山还不被发现,那大概半个月前花船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华荣月也早就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华荣月看着身后的草丛,俗话说东西在于精而不在于多吗,这次上山她其实就带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就已经在山上给她搜集到了大部分的消息…… 草丛里钻出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他看了一眼华荣月,瞬间就哆嗦了一下,华荣月问,“那群人怎么样了?” “全,全都离开了!”小胖子紧张的说。 对,没有错,华荣月这次出门,带来了一个一般人用肉眼来看后绝对不会认为这是花船人的李祥力……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就是华荣月一直在用小黄鹂联系的一个人,就是之前在山上,似乎被华荣月一招放倒后再起不能,直接退出众人视线的阴柔男人。 两个人一个帮华荣月传递山上的消息,一个传递山下的消息,华荣月的那些推测,猜想,包括一些自己没有办法出手的事情,都是委托这两个人帮忙干的。 “扶,扶江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小胖子紧张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淡淡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我猜到了。” 她对那群人做了一个试探,想知道那群人为了扶江能做到什么地步。 其实那群人装扮成花船的人的目的,华荣月也大致猜到了,他们无非是想要让别人认为册子最终被花船的人拿走了,方便他们闷声发大财,另一方面,他们也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来忽悠一下华荣月。 毕竟那个男人给华荣月喂药的时候说过,“花面”是一个很残忍的人,估计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这一群“花船”的人应该是准备演一场专门给他看的戏的,而这场戏里一定包含着各种恐怖和惊悚的成分,目的就是为了骗华荣月以为山上的这场屠杀真的是花面下的手。 众所周知,人在刚疯的时候脑袋都不清醒,华荣月如果真的疯了,估计这一场戏下来,就得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了。 只不过华荣月选择换一种方式,她选择出动出击。 她装作利用自己和“花面”的熟识,潜伏进了“花船”,来完美的扮演了花面这个人。 这个神奇的脑回路绝对打了那群人一个措手不及,也可以说如果华荣月自己不是花面很有可能都不会想出这样的一个做法,因为没有一个人敢随随便便的去扮演江湖上的第一人,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演出江湖上的第一人。 那群人害怕戏穿帮,自然不会拆穿华荣月。可以说,只要华荣月演的没有什么差错,他们都会一直顺着她演下去的。 而那个男人……即使是被迫抱了下华荣月的腿,居然也挺高兴的样子。这也难怪,他原本以为华荣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疯子,现如今发现她疯起来可能比江连焕还要好用……可不就高兴坏了吗。 华荣月莫名有种爽快的感觉,这种感觉可能跟所有公费旅游的人是一样的,她一边演着花面,一边踹扶江都不会被记恨,甚至还会被抱大腿…… 她觉得自己演的应该还挺像一个刚刚疯了的人的,尤其是面对扶江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 疯子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就是记仇,非常记仇。她演的越疯,那个男人越放心。 “他们不会让扶江死的。”华荣月道,“我都试探成那个样子了,他们还要死保扶江,看来他们的计划里也没有考虑过扶江死了会怎么样……” “那个册子……”李祥力弱弱的道,“咱们需要再抄一份假的然后拿给他吗?” 华荣月看了一眼被自己塞进怀里的东西,淡淡的道,“不用,就这么给吧。” 李祥力看起来对华荣月的这个决定非常的不可思议,不过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华荣月站了起来,看着青翠的山间,心里倒是没把这当一回事。 全世界都想要抢的东西,在她看来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为什么? 因为这东西……严格来说,的的确确就是个失败品,除了在她和易大佬身上外,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啊。 回到六扇门 山上的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大家各回各家,华荣月在山上坐了好一会, 收拾收拾也下了山。 李祥力跟在她的身后唯唯诺诺的,其实小胖子今天应该是吓坏了,毕竟华荣月这次来之前跟六扇门一样也留了一手,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会来,也没有交代过自己的具体身份,花船的两个人都是中途听见华荣月的传音才知道这件事的。 “咱们……现在就要回去了吗?”李祥力在华荣月的面前格外的怂,“我,我,要不然我就先一个人走吧, 我不太敢再回去了。” “急什么。”华荣月道,“过了这段时间,有你要忙的事情呢。” “啊?”李祥力的表情尤为惊恐。 上山花了半天的路程,回去就用了足足一天。扶江每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人给杀死的时候, 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拦下来,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情况非常的神奇,就这样,他硬生生的躲过了那些人的追击。 到后来甚至有更加离谱的事情——那个人一边帮他躲避追击, 一边指引着他下了山, 等他下山后郭修就在那里,扶江甚至还看见了瑟瑟发抖的李祥力还有半死不活的艾宴。 “等等,你们俩都没事?”扶江震惊的不行。 他被那群面具人追上的时候, 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死翘翘了,结果这会看见艾宴和李祥力比他还要健康。 “我不知道啊。”艾宴喘着粗气道,“我只是一直在跑,等到我快要跑不动的时候, 眼前突然一黑,醒来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我,我也是。”小胖子在旁边道。 扶江下意识的就想起来了那个中途一直帮着他不知名的人。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易月,但是他现在真的被搞糊涂了,到底……他是不是? 李祥力看了一眼还一脸茫然的艾宴,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救下艾宴的是他,他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一流,第一时间摆脱了那些人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去了艾宴那里,把他救了下来。 阴差阳错之下,扶江以为救下他们的人是华荣月,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美好的误会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正在山下的客栈里安静的等着他们,她在猜想那群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虽说他们为了不让自己被拆穿,所以不会让华荣月知道那个花船是假的花船,不过华荣月猜他们最终还是要把锅扔给真正的花船的,等小胖子他们回来,应该就知道结果了。 华荣月安静的在房间里坐着,从中午一直等到了晚上,等到客栈的门被忽然推开时,外面的人明显一愣,呆呆的对着她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华荣月把自己手中的书合上,道,“没多久。” 扶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华荣月,十分的不可思议。 这人……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那你……”扶江又沉默了一下,“你……没再生我的气了吧?” “生什么气?”华荣月装作什么都不懂得抬起了头,茫然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只有诡异的平静。 扶江看着华荣月的眼神莫名的噎了一下。 啊……忘了这个人是个杀手了,跟正常人一点都不一样的。 此时华荣月的眼神看的扶江心里有些发毛,因为这个眼神就像是在对他说“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这应该是杀手的标准眼神,扶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不过他记得在自己捅了对方一刀的时候,那人的神情分明就是痛苦且挣扎的。 “那……你为什么还会回来这?”扶江又疑惑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差一点杀了易月,那么易月怎么说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你把我送回六扇门,然后把我关进监狱,我们俩就扯平了。如果你想要杀了我,那在这之前我会杀了你,这样我说的够清楚了吗?”华荣月抬起头说道。 扶江沉默了一会,说了句“清楚了”,又转头把门重新关上。 …… 郭修的身份暴露了之后,她在扶江的眼里就已经是自己人了。 “我也没有办法。”脾气十分暴躁的郭修在扶江面前说话却不是很重,“我也想告诉你,但是上头不允许,其他的你就不要再问了。” “好,我不问可以。”扶江的表情有点倔强,“但是你先说好了,派你来的人是谁。” 郭修被扶江给问的一噎。 “扶江。”此时此刻,身后的房间里面忽然传出来一个让扶江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他打了个哆嗦,转过头去,就看见华荣月正在门口看着他。 “啊……”扶江一看见华荣月就有点怂,他原本还想继续问下去的,却看见华荣月就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他,他纠结了好一会,还是转身离开了。 华荣月看着离去的扶江,悄悄的对着郭修点了个头。 郭修看着华荣月,心中饶有趣味的想,这叫一物降一物。 她没办法拒绝扶江的问题,扶江也不敢在华荣月面前造次,同样的,华荣月也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华荣月在回去的路上就考虑到了一件事,她这次回去以后,一定会被严加管控起来,别说是花船了,恐怕和江连焕的交流都得小心的进行。 因为那个男人以为华荣月就在他的控制之下,华荣月也必须表现出来这个样子,才能让那个男人觉得放心。 为了不让花船的谎言被戳穿,华荣月会被限制与花船的交流,为了防止华荣月被六扇门的另外派系策反,华荣月也可能会被限制与其他六扇门人员的交流。 她和花船的通讯路线被近乎于切断了,这是个非常糟的事情,不过似乎还有一个办法。 李祥力按照原计划,应该装作没什么事的回到当地他所住的屋子里。结果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被扶江给叫住了。 “你……有加入一个组织的兴趣吗?”扶江有些忐忑的问。 “啊?”李祥力愣了一下,他心里的一刹那蹦出来的想法居然是“那我算不算背叛了花船?”结果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想法不太对。 “那个组织……很大。”扶江说起六扇门的时候,眼睛里简直有光,“你真的可以去试一试,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比较适合加入这个地方。” “那我……考虑一下?” 李祥力此时此刻才突然明白了过来华荣月为什么要对他说他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非常繁忙了。 华荣月从他们俩的身后默默的走过,装作没看见他们俩的小动作。很明显,扶江这个人的身份特殊,他想要把人搞进六扇门里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华荣月还特意问了一下扶江为什么会在那个诡异的时间,出现在那个诡异的地点,李祥力沉默的一会后,突然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那时他和阴柔男人还不知道华荣月就是花面,但他们俩都觉得扶江这一行人的身份尤为特殊,所以一直都在盯着他们。 结果在他们发现扶江拐入了一处没人区后,两个人都觉得那个地方有些古怪,想把扶江骗出来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另外,这两个人其实一直都特别防着华荣月,以为她是什么身份可怕的人,但后来李祥力渐渐的察觉到了什么。 他甚至在跟扶江一起走的时候还编了一个瞎话出来,想要把华荣月的身份给套出来,谁知扶江却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把李祥力都给搞糊涂了。 这俩人也说不上是猪队友还是神队友,反正阴差阳错下也造成了不少意想不到的结果。 华荣月在离去之前,看了一眼李祥力,李祥力跟华荣月进了不同的车子,他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睛。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小胖子就是她在六扇门的眼睛了。 前途渺茫啊。华荣月莫名的感慨了一声,好像突然间她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状况里,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的,她好歹得到了一张那个组织的入场券。 上辈子易玲珑势实力滔天都没能知道这个组织的一点消息,轻而易举的就被玩死了,她现在却已经见到了他们的真面目。 华荣月千里迢迢的又从华山派回到了六扇门。踏进屋子里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组织内部的感觉跟平日里有些不对劲,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即使是看见她了,也没有人会把多余的眼神放到她的身上,大部分的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怎么了?”华荣月心说,她还等着自己一回来就会被拷起来呢,结果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 “华先生,你回来的正好。”正在华荣月迷茫的时候,她居然在这里看见了颜盛,要知道,颜盛可是一个平日里几乎从来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吗?”华荣月问。 “是出了事。”颜盛严肃的道,“而且跟你有关。” “我?” “江连焕前段时间出任务,然后被别人打伤了。” 六扇门内部 江连焕被别人打伤了, 而不是他把别人打伤了?华荣月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华荣月问到。 “由于江连焕暂时没有办法继续任务了,所以他的事情暂时需要由你来接手了。”颜盛严肃的道。 “华荣月,今天立刻官复原职, 然后跟我前去交接。” “嗯?”华荣月惊了, 她没想到自己再一次回到六扇门这待遇简直是飞速的涨, 地位也跟坐了火箭一样,就像是后妈突然变成了亲妈一样。 江连焕啊, 那是什么地位,实不相瞒,花街出事之前,这大爷走在六扇门里,都不用给几个人打招呼的。 然后颜盛也没有给华荣月太多的时间考虑, 拉着她就去了交接地点。 华荣月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就被塞了一大堆的活, 忙的脚不沾地。 扶江还有华山的事情完全被她抛在了脑后。 …… 等到她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好,差不多就这些了。”颜盛看着华荣月笑着道, “很累吧?不过不要觉得难受, 坚持一下,等到这些事情办完后, 你的前途无量啊。” “还行。”华荣月靠着墙,脸上没什么笑意的说着, “我也没想到刚一回六扇门, 我一个阶下囚忽然就被重用了。” “那一定是你这次去华山做了什么厉害的事。”颜盛道, “我就说像你这样的人不会一直都被埋没下去的。” 等等,颜盛居然认为她是因为在华山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才被升职的吗?可是她都做了什么?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思考了一下。 捅了六扇门某位疑似有背景的大佬一刀,外加踹了好几jio算不算厉害的事? “好了, 你要不要去看一看江连焕?”颜盛道,“他这次伤的挺重的。” “我就先不去了。”华荣月累的打了个哈欠,“去看他的人一定很多,我暂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你们俩啊……”颜盛看着华荣月他们摇了摇头。 华荣月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跟颜盛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六扇门。 她刚刚出门的时候,在门口忽然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开始一直在那里忙碌着,华荣月之前从他身边经过好几次了,也没注意过他,直到这一次,华荣月快要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凑过来,然后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 “哎呦,真对不起。”那个人一边笑着,一边捡起了他不小心遗漏在地上的东西,“是我没看见。” “没事。”华荣月道。 她看见了那个人的面孔,十分的眼熟,冷不丁换了六扇门的一身衣服华荣月都差点没认出来他。 这是前几天在华山上,当时那个男人逼华荣月吃药时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男人。 “这位兄弟看起来有些面善啊。”华荣月淡淡的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长的太普通了。”那个男人对着华荣月笑着道,“不过大家都是六扇门的同僚,有机会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好啊。”华荣月盯着他的头顶淡淡的道。 回去的路上,华荣月听着自己的身后有没有跟着什么人,她快速的走了几步,在某个转弯的时候忽然间加速,甩开了身后的人。 那些人追过来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茫然了一阵。 “人呢?” “不知道,跑了?” 有意思。 华荣月离那几个人不远,把脚步声放到最小,正大光明的看着他们。 她一回来就被升职这种事实在是太蹊跷了,简直跟前段时间突然被流放到华山一样蹊跷。 江连焕莫名其妙受伤这一段华荣月不知道有没有,她总觉得这件事也很奇怪,似乎易大佬的记忆中,这家伙一直都是精力满满的,怎么可能会有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 而且……那个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这么快就开始接触她了,华荣月想到。 这也间接说明那个人真的是六扇门的人,他有恃无恐的原因就在这里,他跟华荣月说的话可能有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只有那么百分之十是假的。 江家的大宅子,华荣月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江连焕的屋子还处于被他炸翻的状态,今天一来,这里已经在建造的过程中了,不过很明显还没有造好。 华荣月在园子里转了几圈,终于摸到了江连焕新的屋子里,然后悄悄地潜了进去。 大门的锁被她用刀小心翼翼的拨开,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不清人究竟在哪。 屋子里似乎在焚着某种香,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音,悠长又平静。 华荣月屏住呼吸,悄悄地迈进了屋子里,却在下一秒听见一声破空声。 她闪身躲了过去。 瞬间,屋子里那份寂静就被打破了,华荣月耳边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立刻往外退后了一步,结果身后的门一下子被关上了。 漆黑的环境里,两个人彼此都在黑暗中用听力分朝着对方的身手,华荣月没有轻举妄动,江连焕也没有轻举妄动。 “没想到大半夜居然还有小贼摸进我这里啊。”过了会,黑暗之中,华荣月听见江连焕笑着说道。 “真是找死。” 华荣月也笑了一下,她压着嗓子,用一种古怪的声音道,“我也没想到传说中重病在身的江公子居然身手还这么敏捷。” “哎呀,被你发现了。”黑暗中,对面的江连焕似乎十分的惊讶,华荣月都能想象的出他说这话时脸上欠扁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真不好意思,只能把你的命给我留下来了。” 江连焕笑了起来,声音清朗低沉,且带有丝莫名的猖狂。 华荣月听着他的声音,淡淡的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了一句,“江公子果然聪明绝顶。” “可是……六扇门原则上禁止内斗啊。” 她听见对面江连焕的笑声忽然间就卡在了嗓子眼里,笑不出来了。 …… 十分钟后,华荣月和江连焕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谁也没有点灯,窗帘也拉着,就这么乌漆麻黑的。 “有茶吗?”华荣月伸手在桌子上摸了摸,站到了壶和茶杯,“啊,让我喝一口。” “都是凉的,不嫌弃你就喝吧。”江连焕坐在华荣月的对面。 过了一会,华荣月还听见一阵摸摸索索的像是老鼠在嗑袋子的声音,江连焕去了又回,然后华荣月的手里就又被塞了一包糕点。 “我听说你受伤了才过来的。”华荣月嘴里塞着冷茶和糕点,含糊不清的道,“现在来看,你健康的很吗?” “别提了。”江连焕虽然坐在乌漆麻黑的屋子里,但很神奇的是华荣月都能脑补出来他说话时的表情,“我要不受点伤,估计就回不来了。” “怎么说?”华荣月听这话里有话,就多问了一句。 “我也纳闷啊。”江连焕道,“我在这边什么事也没有,突然就有人想要对我下手,我见状况不对,就赶紧称病溜了。” 这下子华荣月是真的确定上辈子没有过这件事了,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你知道我这次回来顶替了你的官职吗?” “啊?你?”江连焕惊讶的道,“不会吧……他们不会想要再对你下手吧?” 华荣月思考着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上辈子江连焕似乎是那个被给予了“重任”的人,所以他似乎一直都顺风顺水,估计在六扇门中从事的也都是能够跟天易楼直接接触的职位。 而现在,华荣月代替了他的位置,同时也接手了他现在的职位,因为华荣月接下来肯定要跟花船多接触,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肯定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甚至地位低一些的捕快也不行,所以这很难不是说有人在背后给华荣月铺路。 颜盛也不知道这件事,那这八成就是之前华荣月在山上碰见的那个男人负责的。 这种猜测华荣月不会说出口,她道,“你是在哪‘受的伤’啊?”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结结巴巴的道,“是在十八亭。” “十八亭?”华荣月听见这个地名倒是诧异了一下,“你不是负责天易楼的事情吗?” “那天正好去十八亭有些事情,所以就正好在那里了。”江连焕并没有多说这个,只含糊了几句就绕了过去。 华荣月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多关注这个。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开灯这件事,也没有拉窗帘,因为他们彼此的身边估计都跟着人,所以两人就这么默契无比的在黑暗之中吃完了整整一包糕点。 “算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没事的话就快点‘好’吧。”华荣月站了起来。 江连焕看她要走,就调侃了一句,“看来华捕头是升职了,所以变得忙了起来啊。”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就突然被人弹了下脑门。 “喂,干嘛?”江连焕愤怒的道,“这怎么还动手了呢?” “你啊……”华荣月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想如果这次在华山上自己没有替江连焕拦下那件事,估计现在江连焕就没办法这么潇洒了。 可是这些话她一句话也不能跟江连焕说,最后只是留下了两个字就离开了。 …… “华荣月看起来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样子?”六扇门的某个地方,一个男人好奇又惊讶的道,“你确定吗?” “是,是的。” 那个男人沉默了一会,沉默到他对面的人头上都冒出了冷汗,许久,他才突然笑道,“真有意思。” “完全让人分不出是疯了还是没疯的一个……疯子吗?” 亲切的华荣月 华荣月回来的第二天, 就像往常一样,在小柜子里醒来,打扫了一下屋子, 然后跟百草堂的人度过了一天, 似乎她的脾气看起来都要比去华山前好了很多,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齐大夫还曾经偷偷的感慨过华荣月现在看起来就比前段时间要好多了, 还是出去转一转心情会变得畅快一点,华荣月听了以后, 只是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好似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见他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街对面的邻居大妈开心了, 齐大夫, 万浮莲,李静怡开心了,萧翰虽然不说,不过最近嗑瓜子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 但到了晚上,华荣月却一个人偷偷的溜了出去, 来到了一个以前她从来都没来过的地方。 她怀里揣着一本册子,站在这条漆黑的巷子里,看着早就等在那里的人,随手把册子扔给了他,道,“拿去。” 那个人一把接住了册子,然后用戏谑的说道,“话说回来你真的疯了吗?我听说你自从回来之后脾气就好了很多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疯了。”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听见对面的声音。 过了大概三秒钟后, 他突然发觉不对,猛地想要退后,却刚好直愣愣的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温柔的钳住了他的身体,然后他觉得自己脖子一凉,微微的感觉到了一股刺痛。 然后那个人就在他的耳边,温柔的笑了起来,这声音听上去,就好像一个最温柔不过的人一样。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就说东西我已经拿过去了,希望他的承诺也记得早日兑现。” 那个人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流血了,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办法关注这个。 他哆哆嗦嗦的道,“你们的主子?你,你说话放尊重一点,现在那也是你的主子。” 黑暗之中,他看不见华荣月的表情,不过他却知道在他说了这句话以后,华荣月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你就告诉他,早点拿出些真本事来。”华荣月的声音低沉温柔,却又带着种莫名的寒意,她把他放开,然后又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那人往前跑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略有些愤恨和恐惧的道,“上头交代你,最近多关注一下江连焕还有颜盛他们那边的消息。” “关注他们做什么?”华荣月皱了下眉道。 “他们那边的人不想要花面死,他们想要利用花面的力量,殊不知这样做反而会让花面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这做法真是愚蠢。” 那个人笑了笑,又突然问华荣月,“江连焕就算了,颜盛可是当年带你进六扇门的‘恩人’,你不会下不了手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听见那边沉默了几秒。 “哪里……”过了一会,华荣月在黑暗中淡淡的说道,“选择相信了花面,就已经是他犯下的最可笑的错误了,我又怎么会对他下不了手呢?” “他犯下的这个错误,值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明明不像其他的疯子一样语气阴沉凶狠,充满着杀气,但却莫名的让听他说话的人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因为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充满了理性的人。 这个人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疯狂的,还是理智的,往往在人将其认定为其中一种时,他却突然展现出来了另外一种不同的性格,但不管怎样,这个人是个能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恶魔一般的话来的人。 他哆嗦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然后随手甩给了华荣月,道,“这是给你的秘籍”,然后就毫不犹豫的逃之夭夭了。 华荣月接过了手中的秘籍,借着有光的地方看了眼它的名字,然后暗暗的挑了挑眉。 好吗,这下子可以确定,这个幕后主使者应该跟天易楼也有点关系了。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六扇门的人能够拿的到的…… 华山派,六扇门,天易楼。这个人对于江湖上面的三大势力都有所涉及了,或许这人的下一步就是花船,不然也不会来找华荣月。 这么一想,易大佬上辈子输的也不算冤枉。 而且华荣月觉得自己打不过就选择加入他们的做法简直是天下第一神招数,你看看,这么重要的情报,也不是随手就来了吗? 华荣月从拐角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忽然渐渐的变得平静,从一种冰冷转变为温柔。 等到她出现在月光下面的时候,她整个人忽然就像周围的月光一样,淡淡的,却又散发着一种温柔平静的光。 …… 六扇门的人都发现,华荣月自打从华山回来之后,脾气变得比原来要好多了。 他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一样,不在像以前一样阴沉着脸,人也变得比之前“大方”了不少。 有不少跟华荣月之前联系密切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华荣月最近还遇见过有人偷偷的拦下她,然后跟她说看见她现在终于“想通”了,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这样的例子。 有些年纪大点的还拍拍华荣月的肩膀,跟她说:“放轻松点,六扇门就这个样子,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好好熬,你现在前途一片光明了。” 似乎每个人都认为华荣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华荣月这样的老实人在六扇门里不至于有什么特别强的存在感,不过路人缘还是不错的,主要是人人都知道她没有脾气,所以都愿意结个善缘。 这些人跟华荣月说什么,华荣月也就通通笑着应下来,从来都不会回嘴,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找借口偷偷的溜掉。 这样的态度,往往最讨那些人的欢喜了。 只有一个人,跟华荣月的关系一直特别差。 “喂。”江连焕离了老远的对着华荣月喊道,“颜大人找咱们两个有事,你跟我过来一趟呗。” 华荣月原本在跟一个同事说话,听见江连焕的声音,扭头就走,她面前的那个人连忙一把拉住了她道,“唉,唉,先别走,你……不如跟江捕头好好聊聊?”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尴尬,因为她也知道之前华荣月下狱的时候是江连焕当了拷问官,现在华荣月一朝翻身了,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热闹,像华荣月面前的这个就算是稍微有点良心的同事了。 “对,就是嘛。”江连焕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来,“好好聊聊,多大个人了,还一言不合扭头就走。” 华荣月深吸了口气。 旁边的那个同事非常的可怜了,一会看看华荣月,一会看看江连焕,华荣月也注意到了这个同事的可怜样子,最终只能压下火气,善解人意的道,“没事,姐,你不用担心,颜大人找我有事,我跟他去一趟。” “啊?”那个同事有些慌,刚才华荣月跟江连焕针锋相对的时候她就慌,可现在华荣月答应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更慌,“你小心一点啊,实在不行……就赶紧叫人。” 她用余光不停的暗示着华荣月,华荣月看的忍俊不禁,对着她道,“好,谢谢姐,我知道了。” 她转身跟江连焕离开,两个人越走越近,华荣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过了一会。她听见旁边来了一句传音,“演技不错。” “彼此彼此。” 刚刚看着华荣月离去的那个女同事十分担心的看着华荣月的背影,道,“华荣月这次去会不会出事啊……完了,我有些开始担心起来了。” “人都走了,就别想了。”她旁边的人道。 “我知道是这样。”女同事有些纠结的道,“但是华荣月看起来就性子比较柔,也不像会吵架的样子,跟江连焕都成了这个样子,江连焕会不会对他下什么狠手啊?” …… “到了。” 江连焕推开门,带着华荣月走了进去,华荣月一脸好奇的看着这边,直到她的目光投到屋子里的一个人身上时,她脸上的惊讶才抑制不住了。 “……吴,吴明画师?” “你好。”吴明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说道,华荣月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从十八亭里出来了,因为这个人腿脚不便,也不像是能随便走动的样子。 “吴明画师点了名要见你。”江连焕坐到了一边,把华荣月又拉了过来,“见吧,来来来,你找他干什么?” 华荣月跟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吴明画师大眼瞪小眼,吴明看了眼华荣月,道,“那天在花船楼上,拦住了花面的人,是你?” 他说完之后,华荣月沉默了几秒,猛地扭头看向了江连焕。 “看什么?”江连焕眼睛一瞪,“谁让你看的,转回去。” 华荣月的眼神灰了。 大哥,果然是你说出去的吧,无端泄露六扇门机密是要当街问斩的啊。 对面的吴明也完全不在意他们这俩二五仔的暗地交锋,他道,“我有个请求,需要你才能办到。” “什,什么请求?” 吴明看着华荣月,似乎笃定她可以做到一样。 “我想见花面。” 温柔无敌华荣月 吴明说出这句话来, 倒是真的有些出乎华荣月的意料。 她转头看了看江连焕,如果不是她和江连焕的关系还可以,她都想要问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江连焕跟吴明之间的小动作严格意义上讲华荣月其实并不清楚,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在什么时候发生了进一步变化的。 “见花面……”华荣月犹豫了一下,目前她在六扇门的监视下想要扮成花面的样子溜出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必要的话, 她偷偷的找个机会溜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看起来比较顺眼。”吴明道。 嗯?华荣月听着这个答案一愣, 没搞懂这是个什么回答。 “我一般喜欢跟看起来顺眼的人说话。” 华荣月张了张嘴, 还想问什么,就被江连焕一把拽了过去,“你就答应他吧。” “不是, 就现在我这种情况……”华荣月一脸的欲言又止。 “这次是他帮的我忙。”江连焕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他提前通知了我有人要对我下手。” 华荣月恍然大悟为何江连焕之前收到消息居然是在十八亭,那里的确是吴明的地盘。 只不过他沾光,华荣月来补偿的作风倒真的蛮符合江连焕这个人的性格的。 华荣月思考了一会后道,“可以,不过我来选择时间。” “没问题。” 吴明在这里也没有坐太长的时间,临走的时候送了华荣月一个小瓶子, 说是给她的礼物。 华荣月打开瓶子晃了晃, 被里面的味道刺激的打了一个喷嚏。江连焕悠闲自在的继续啃着桌子上面的饭,让华荣月给一巴掌拍了下去,“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江连焕道, “之前我跟吴明在一个地方无意间碰了面, 然后我们俩见面的次数就变得多了起来,他觉得我这个人挺帅也挺聪明的,于是决定找我帮忙。” 吴明上辈子和江连焕很熟悉吗?华荣月疑惑的想。 “可是他非要见花面做什么?”华荣月举着那个小罐子问。 这罐子里面的东西她认出来是什么了, 一种红颜色的粉末,华荣月不确定是那种用来帮疯子隐藏身份,还是那种让正常人装成疯子的。 “他说花面是他目前为止看见过的最清醒的疯子。”江连焕道,“每次他觉得花面一定会疯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疯,所以他对花面这个家伙非常的好奇,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疯。” …… “……神经病啊!”华荣月听完后仰天长叹了一句。 “是挺神经病的。”江连焕认可了华荣月的说法,“不过他那个人脾气也怪的很,你不要跟他犟,他想做什么就任由他做就是了。” 这个人倒是挺奇怪的,易大佬上辈子对于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多,几乎都是发了疯之后前来买“药”的画面。 不过……华荣月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在刚见到吴明的时候确实是疑惑了一阵的,因为在易大佬的记忆里,对于这个人,她有过几段十分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极端疯狂之下才会有的记忆,不过奇怪的是,中途在吴明出现的某几个片段里又会格外的清晰。 就好像吴明是一个能够让理智回笼的点一样。 算了,先不想这个人的事情了。华荣月拿着这个小罐子,跟江连焕挥了挥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房间里。 江连焕一直咔嚓咔嚓的吃着东西,似乎嘴永远都不会停下,但华荣月刚刚离开,他吃东西的速度就缓缓的慢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像是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江连焕。”吴明前不久在他过去的时候突然间说道,“你的身后一直有人,你知道吗?” “知道。”江连焕无所谓的道,“我身后一直跟着人的。” “但这些人跟之前的不一样。”吴明淡淡的道,“他们这一次想要对你做点别的事情。” “对我做别的事情?”江连焕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他们还能对我做什么事情?” “药。”吴明说了一个字。 “药?” “你身后的那些人,前不久从我认识的人那里买走了一种药。”吴明低下头,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告诉你这种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最近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快点逃吧。” “啊?”江连焕当时被吴明的话给惊的目瞪口呆。 他当时只是应吴明的邀请过来一起吃饭的,想着上一次在花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搞得挺尴尬的,当然主要还包括江连焕觉得吴明这人看不透,所以想要来探探虚实。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见面还没聊几句话呢,吴明居然就能用这种说不出是不是警告的语气来提醒他小心点。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江连焕没有太纠结于事情的真相,他干脆利落的把自己弄伤,然后又干脆利落的休了假。 他也想弄清楚吴明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因为这人好像对疯子懂得很多的样子。 这让极度渴望自由的江连焕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 …… 华荣月给吴明安排了一个时间,为了这个时间,她足足串了一周的班,才找到了一个能够用来溜出去的间隙。 这一段时间,那个人陆续的开始跟华荣月联系了起来,似乎华荣月交上去的“投名状”比较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如他的承诺一样,给了华荣月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华荣月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嘟囔,“这册子原本就在他手里,他还不太稀罕,非要在我手里面倒一遍,就觉得稀罕了。” “荣月!”外面有人朝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找你。” “好。”华荣月立刻抬起头,对着那个人笑了一下,那个人被华荣月这么一笑,似乎也愣了一下,继而对着华荣月也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 华荣月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虽然她还是跟以往一样不怎么愿意说话,不过因为她脾气似乎比以前还要软了,所以忽然间六扇门里有不少以往跟她不熟悉的人都跟她能说的上话了。 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华荣月好像依旧还是以往那个人人都知道的“老实人”,他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对待人无比的真诚。 “华哥!又有人找你啊,下次也带我们过去,我们一天天的窝在这里要忙死了。”旁边有个华荣月的前组员走了过去,对着华荣月嘻嘻哈哈的笑道。 华荣月似乎是没什么脾气的笑了笑,旁边有别的捕快看见了,朝着华荣月道,“华捕头,你也稍微有点脾气,性格太好的话可没办法管的住他们的。” “没事。”华荣月温温柔柔的笑了笑,“我知道他就是说着玩玩,他不会那样做的。” 华荣月这样的回答实在太温和了,所以别人也没有办法再接着跟她开玩笑。华荣月一个人出了门,在门口遇见了那个找她的人。 那人表面上非常恭敬的递给了华荣月一份报告,然后小声的跟华荣月说话,外人看来就像是他正在跟华荣月做什么汇报一样,只有华荣月知道,他说的是“演的还挺像的吗”。 “你怎么来这了?”华荣月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说。 “你认为我喜欢来这里吗?”那个人小声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他问,“上头问你,江连焕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在干嘛?” “江连焕。”华荣月笑着,她微微低头,好像正在仔细的聆听面前这个人的说话的样子,嘴里却小声的道,“似乎是在装病呢。” “果然……”那个人冷笑了一声,“早就猜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我觉得可能是你们内部出现了几个叛徒。”华荣月温柔的说:“所以你们应该好好的‘清洗’一下了,当然如果下不去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的语气淡淡的,就像当年她在花船上一言不合就清洗了半数的商人一样,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刚刚和那个捕快说话时的笑。 那个人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回头看了眼华荣月,却看见他正用那种温柔的笑意随口跟旁边走过去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你可真是个怪物。”他带着种莫名的心态感慨道。 “我们都是纯粹的疯子,你却是个披了人皮的野兽。” “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究竟是我们疯了,还是他们疯了。”华荣月轻轻的说道,他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人,用一种温柔的甚至带着丝怜悯的眼神说道。 那种眼神只让人看一眼,就会误以为自己陷入了一种温暖又强大的包容之中。 “不过归根结底,你我是同一类人,所以彼此之间不需要有什么遮掩,不是吗?” …… 对面的人被华荣月这话和眼神弄得恍惚了一秒。 这句话里面破绽太多,但对于一个隐藏在正常人之中的疯子而言,这其实真的是能直击人心的一句话。 如果不是他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两个人是在密谋杀人之类的事情的话,他真的差点就被华荣月这种“温柔”给带偏了。 这人真可怕。那个人浑身一抖,他之前没有疯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是一个善于说服别人的人。 可是现在,这人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话时,他却恍然有了种自己已经被他看穿的感觉,一种自己在想什么,对方都心知肚明的感觉…… 这不就尴尬了吗 “华捕头, 你来了。”门口的人对华荣月笑着道,“大人正在里面等着你呢,快点进去吧。” 华荣月穿着一身六扇门的衣服, 头上戴着斗笠,对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 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被熏上了淡淡的香,光线比较暗淡, 有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华荣月,待到她来了之后, 笑着对她说:“来喝喝这个新茶。” 华荣月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微微的点了下头, 然后端起了面前的茶。 …… 虽然在山上这些人对华荣月的态度并不怎么样,不过回到了六扇门后,这位大人对待华荣月还算是可以的, 甚至偶尔还会把她叫过来,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对坐着品茗。 “我听说你又把去找你的人给打伤了。”那个人的语气有些无奈的样子,“这已经是你这段时间打伤的第三个了。” “如果你已经知道我打伤了三个了,就应该知道我很讨厌他们。”华荣月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下一次如果再来, 那我可能就会直接杀了他们。” 华荣月放下狠话之后,对面的那个男人没有生气,反而居然笑了起来。 有时候华荣月就觉得这个人非常的神奇, 华荣月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换作花船里有人敢这么对华荣月说话, 华荣月早送他上天了,但是这个人居然一脸开心的样子。 老抖m了。 那个人笑过以后,还是对华荣月说了一句, “不过对他们下手还是不行哦,你现在身体状况还不稳定,所以他们要时刻观察你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顺带着让华荣月避免和六扇门的接触,并且随时观察她的动向。 总的来说,通过华荣月对这个男人的几次观察中,她得出这个男人是一个控制欲很强,却某种时候脑回路又很有意思的男人。 他应该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骗过来的华荣月摆脱他的控制的,不过对于华荣月打伤他派过去的那些人却毫无反应,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简直就像是在纵容一个小孩一样。 又或者……类似于欣赏一只珍贵但又娇气的鸟。 华荣月低下头继续喝茶,权当是默认了他的说法。那个人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从身后叫了一个人出来。 “这段时间,你跟他熟悉一些事情,他会告诉你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华荣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尽管她现在装作非常的淡定,但看见面前这个人时内心还是波动了一秒。 “你认识他吗?”那个人笑着对华荣月说:“对,就是你猜到的那个人。” “请跟我来,我带您来看一些东西。”那个人恭恭敬敬的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跟着走的时候,心里也微微的震动了一下,她不确定这算不算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面前这个人是六扇门一个老资格的捕头,属于颜盛看见了也得向他行礼的那种,当年华荣月刚进六扇门的时候,有一次就是这位老前辈给她讲的规矩。 兜兜转转,这一次华荣月又见到了这个人,不过情形却截然不同。那一次这个人在华荣月面前还能称作一声老前辈,可现在他就只是负责给华荣月带路的而已。 华荣月从那个人的口吻里也听不出他对这个老前辈有多么的尊重,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人在他的手下实在太多。 这人带着华荣月来到了一间书房前,将门打开,然后对华荣月说:“请进。” 华荣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进屋关上了门。 ……书房里满满都是各种各样的资料,秘籍,一排排,一架架,光看名字,就能看上半个钟头。 老实说,那人在跟华荣月说要让她多看书的时候,华荣月还是吃了一惊的,因为在她看来,那人应该只是想招她为一个打手,可没听说过谁家的打手还包括要认真读书的。 那个人笑着对华荣月道,“我知道你很聪明,有很多自诩为六扇门里面的聪明人可能还不如你……听说无论什么秘籍,你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了?这样的天赋,不用来读书,倒真是可惜了。” 华荣月看着这堆的满满的书架,随手从里面抽出来一本,然后看了一眼,瞬间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里面写的是前不久六扇门针对江湖上的一些小势力做出的一些布局,华荣月沉浸在了其中,不知不觉的就把它看完了。 “好厉害……”华荣月暗暗感慨道。 她觉得这书房里面的情报有的都不一定是六扇门能够拿到的,说不定有些信息是靠男人自己的势力来收集的。 这些东西其实对于华荣月来说都是越看越心惊的东西,因为越看华荣月就会越觉得自己走了何等的狗屎运。花船完全是仗着她的各种出其不意以及未卜先知才能走到这一步,不然早就变成一本本册子整齐的摆放在这间屋子里了。 尽管如此,花船也已经被他掌握了许多的信息。 那个人不想要一个头脑简单的打手,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掌握各方局势,并且能够帮他从中周旋的高级打手。 “你觉得他能记住多少?”外面的屋子里,那个男人对刚刚引华荣月进书房的那个捕头说。 “在下不知。”捕头低下了头,“不过七八分应该是有的。” “七八分……那可不够。”男人小声的喃喃道,“如果只有七八分,那还不足以让我对他倾尽全力……” 华荣月从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坐了下来,安静的继续读下一本。 就在她准备喝上一口茶时,她的身体突然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了起来,并且无声无息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书架的某个角落。 华荣月心里一动,缓缓的默念,“大佬?” 易玲珑没有出声,不过还是执着的指向那里。 华荣月就走了过去,从那个方向的书架上找了一会,最后翻出来了不起眼的两本书。 那书脊上似乎有几个字,不过华荣月也并没有留心,只是随手将册子翻开,翻看了几页后,却突然顿住。 “这是……”华荣月惊讶的把书翻了回去。 江连焕? ……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东西居然是江连焕的记录。 的确如此,就像易玲珑的那几本一样,可是华荣月却从来没有想过江连焕也会有一本,更没有想过它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 对了,江连焕是个疯子,而且似乎是个在六扇门掌控之下的疯子。 华荣月想起来如果自己此时此刻不坐在这里,那么坐在这里的应该会是江连焕本人,而这几本册子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它们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它们被视作了“情报”。 也就是说,就连江连焕本人,此时此刻也已经是一个可以任由华荣月“翻阅和利用”的“情报”了。 以往江连焕恐怕都是像这样来翻看别人情报的,但他的情报居然转眼间就到了华荣月的手里。 这种感觉令人怪怪的。 华荣月抱着茶杯,坐在屋子里的时候忽然想,上辈子江连焕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一样。 ……是不是曾经有这么一段时间,他也一个人这样坐在这间屋子里,翻阅着属于易玲珑的那些情报。 …… “你进来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联系就行。”李祥力一脸恍惚的被扶江安排进了一脸屋子里,他的手中还拿着华山带回来的包裹,好像一夜之间,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六扇门的人。 “那个……艾宴他们呢?”李祥力问。 “他们都回去了,你想跟他们见面的话有的是机会。”扶江笑了几声,然后就出了门。 李祥力一个人在床上愣愣的坐了半天,结果突然间又爬了起来,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 他好端端一个胖子突然就被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华荣月跟他分开前,特意用传音告诉了他目前的情况,小胖子现在压力山大。 不过既然已经安顿了下来,那就尽早给花船回一个消息吧。李祥力掏出一张纸,偷偷的写道,“快派人来支持我!我现在一个人好慌,好害怕!” 隔天,花船就收到了李祥力的消息,看到消息的人一脸的不屑,转过头问,“大人让李祥力去是不是有些太不靠谱了?” “我也觉得那小胖子说话做事一点都不靠谱,他肯定会把事情搞砸的,可是目前除了他之外,咱们在六扇门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人能跟老大接触上了啊?” “唉,我记得好像有一个人……”旁边路过的一个红指甲的女人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他被我前段时间刚拉进来的,离大人住的地方不远。” “那就找他啊!”花船的人异口同声的说。 …… 从书房熬了一夜出来的华荣月回家的路上被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黄鹂给堵了,她打开小黄鹂腿上的纸条,缓缓的念,“我们安排了一位绝对不会出错的人当眼线,你回去就能看见他了……” “谁啊?李祥力不就挺好的嘛?干嘛要换?我看他们是皮又痒了。”华荣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非得看看新眼线是谁,不行我就揍他一顿。” 她拐个弯准备回百草堂,装作在柜子里睡觉的时候,街对面早早起来的阿折正在扫地,看见华荣月回来的时候对她笑了一声,“早啊。” “……早。”华荣月刚准备推门进去,结果忽然看见了阿折手腕上系着的红绳。 “啊……”她无意识的喊了一声。 阿折听见她的声音,抬起了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腕,意识到华荣月在看什么以后,也“啊……”了一声。 两个人面对面,彼此“啊”了很久…… 最后阿折抬起头来对华荣月道,“真看不出来,原来是你啊……正好我这里有份东西,你快给人家捎过去吧。” 用花面的样子 华荣月茫然的拿着包裹回了百草堂, 拆开了一看,里面有几封信,还有一盒糕点。 这东西……的确是花船捎给她的。华荣月拿起来一块糕点, 茫然的想道,花船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吗?可以做到如此精准策反的地步? 莫非是前段时间花船的名气大涨,才造就了这种惊人的效果? ——论花船的阴差阳错给决策人带来的不必要的期待。 阿折回到了隔壁, 心里莫名的有点感慨,没想到华荣月这个看上去浓眉大眼的家伙, 居然也是花船的。 他忽然想起来上次华荣月被捕的事情, 突然就觉得自己领悟了, 怪不得会被抓,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以华荣月的状况来看,他在组织里应该就是个小喽啰,当时那个人把东西交给他后, 直接告诉他转交给能认出他胳膊上红绳的人, 但没想到居然会是华荣月。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个人隔着一条街, 互相在那里感慨着,误会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有这么一个人在对面倒也挺好的。”华荣月感慨道, “要不是这一次,我都不知道这是我花船的人。” 但这个人未免也太傻白甜了一些, 华荣月心想花船派来的人总不会这么傻吧, 居然连她是花面都没有认出来。 还是说这孩子天生就缺了一根弦,对于这种事情完全反应不过来啊? 那是得好好照顾一下。华荣月心想。 不然这傻孩子看起来很容易自己把自己给活生生玩死的样子…… 第二天, 阿折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给花船的人回复,他顺道拐了趟胭脂铺子,从里面买了盒胭脂,然后装作不在意的对店里的小二道, “东西我已经送过去了,他收到了。” 小二也一边擦着柜台,一边回头对阿折道,“东西送到了就好……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啊。”阿折想了想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华荣月,道,“他看起来好像还是个新手,对于这种事情不算很熟练,我把东西给他的时候他还在发愣,后来我提醒了他好几遍,他才想起来把东西接过去……唉,等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店小二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沉默了几秒,对阿折道,“……没事,送到就好,送到就好。” 等到阿折一离开以后,他就擦了下自己脑门上的汗,赫然湿了一块手帕。 这人……实属命大啊。 不过为什么花面大人没有对他下手呢?店小二忽然间奇怪的想道。 难道……花面大人就觉得这样的傻小子有意思? …… 华荣月接手了江连焕的任务,江连焕在“目”里主要负责的是天易楼那边的事情,对外处理的则是一些跟江湖各大世家有关的事情,以他的身份来暗中处理这些也的确很容易。 只不过换上了华荣月以后,华荣月做的总是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得心应手”,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小的差错。 “华捕头,不然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们都能解决。” 华荣月手下新来的一个人对华荣月这么说道。 “不行。”华荣月无奈的笑了笑,“我本来就对这里不太了解,怎么能现在一个人回去,还是把这些事情弄完再说吧。” 有一说一,江连焕的性格的确惹了不少乱子,所以这里的人也不是都能看的惯他,华荣月私下里就遇见了好几个觉得江连焕这人性格处不来的。 华荣月新官上任,看起来又不怎么强势的样子,非常得底下人的民心。 尽管如此,也有不少人在私下里偷偷的仗着华荣月脾气好来欺负她,华荣月身边有几个跟她关系格外要好的人,每次看见这种事情都非常的看不惯。不过华荣月每次却都只是笑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跟你说啊,你一定要强势一点,不能被他们欺负了。”经常在华荣月身边来回转悠的一个人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低下头,看着他们需要处理的案件内容,旁边的一个妹子在偷偷的看华荣月,等到华荣月有所察觉的转过头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华荣月奇怪的问。 “我觉得……华捕头你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实在是不像一个捕头。”那个妹子转过头去笑着说道,“没想到江捕头走了之后,过来接任的居然是你。” “喂,喂,我也可以很厉害的啊。”华荣月无奈的说道,可是她越是这样说,旁边的人笑的就越欢。 “他们都不信你很厉害啊。”之前跟华荣月共事过,知道她在“目”中还有一份兼职的一个同事对着她打趣道,“要不要在他们面前装一下看看?” “没有那个必要。”华荣月说道。她对那个人道,“话说回来,今晚的时候你会去吧?” “我?当然会啊。”那人点了点头。 华荣月今晚需要装扮成易玲珑的样子出去转一圈——在六扇门的监视下。因为易玲珑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面了,华荣月这也算是例行公事。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之后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那个人道,“目里面最近又进了许多新人,江连焕也休假了,转眼间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为什么六扇门需要这么多目的人?”华荣月诧异的问。 “谁知道?或许最近哪里的疯子又变得猖狂起来了吧。”那个人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干!今晚进目里的人有几个还是你的手下呢,我挺好奇他们今晚看见你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的。” 华荣月听着他兴高采烈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 夜晚,华荣月照例来到了六扇门相约好的地点,按照往常六扇门的安排,开始穿一些准备好的衣裳。 “你看,他们都在那边呢。”华荣月衣服刚穿到一半,就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她转过头一看,正好在某个边边角角看见了自己手底下带的新人其中的几个。 “看他们今天晚上兴奋的样子,不知道一会认出你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到。”那个人在华荣月耳边小声的说道。 华荣月看见了他们,忽然问,“他们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咱们一样被拉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面单独训话了?” “对啊。” “带他们的人是谁?” “还是那次带咱们的那个。”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问,“怎么了?” “……没怎么。”华荣月摇了摇头。 “我有点害怕。”这边的几个新人还都处于瑟瑟发抖又紧张的态度之中,今天上午他们还是一群啥也不懂得小菜鸡,下午被拉过去训了话,然后又被交代了一些事情,到了晚上,他们已经变成了打开新世界大门且有些晕乎乎的……小菜鸡。 易玲珑居然是六扇门里的人伪装的! 他们一个个兴奋的不行,由于还不知道这位“易玲珑”是谁,所以只能朝着四周到处乱看。 华荣月倒是知道“目”里面有几个新人,但没想过他们居然就这么简单粗暴的被塞到自己的手底下了,这群人也真是直接的不行。 这种事情华荣月真的是驾轻就熟,她把衣服穿在身上的时候,身后的一个人忽然走过来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荣月,这次可能要更麻烦你一些……可能有人特意过来想要看看易玲珑的样子……所以你要尽量朝着花面的方向来演。” “朝着……花面的方向吗?这……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吧。”华荣月诧异的问。 “对。”那个人点了点头,他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这有点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意思,毕竟你以往就够难得了,这次还要给你加大难度……不过没有办法,花面才是真的易玲珑,上次见识过他样子的人太多了,如果你的气势压不倒他,就很容易被人怀疑的。” 华荣月随便表面上还算淡定,但内心里还是有点茫然的,因为六扇门以往都是给她剧本的,所以华荣月除了在江连焕面前表现出来的“易玲珑”比较具有个人风格外,其他的时候基本都是六扇门让她怎么干,她就怎么干。 所以这一会,这群人突然让她朝着花面的方向演一演,她实属有点懵。 “反正具体你就先看着来吧,不行我们帮你遮掩一下。”那个人说完以后,就一脸头疼的离开了这里。 这也倒真的是奇怪。华荣月想着想着忽然间笑了一下。 她的目光投向了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那里站了一个稍稍上了些年纪的老人。 这老人德高望重,周围有不少人都对他行礼,他对此都一一做了回应,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华荣月的方向。 哎呦,盯梢的来了。华荣月想到。 “前面有人来了。” 几个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的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华荣月看着底下的这几个人。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实际上他们几个是天易楼的杀手,这副模样也只是伪装出来的平平无奇。 周围的行人们来来回回,看起来也没有丝毫异样,那几个人在走进这条街道的时候,却不易察觉的微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愧是天易楼的杀手,华荣月感慨道。 居然这么快就意识到街上的这些都是“群演”了。 六扇门来抓人,为了防止群众受到危害,所以当然要使用群演了,这其中包括那些给华荣月打掩护的人,也包括新人小白和六扇门老油条,他们现在全都是路上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 以往华荣月按照六扇门给她的易玲珑剧本,这会估计已经直接杀过去,然后就开始一连串血腥镇压了,不过如果用花面的样子来的话…… 华荣月的嘴边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那应该就不能这么做了。 …… “出来吧,别鬼鬼祟祟的。”这两个人之中忽然有一个人冷笑着说道,“搞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 “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啊。”远处的一个声音淡淡的说道。 底下六扇门的一个装路人甲的新人姑娘正在紧张的看着。 她听见了这个“易玲珑”的声音,却找不到人,刚想看看他到底在哪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本以为,你们会更有趣一点呢。” 姑娘听见这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诧异的一转头,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带着笑意,站在她的身后。 那人语气温柔到甜腻,眼神却带着笑的看着她。 演花面很负责的华荣月 那几个天易楼的人看见刚刚出现的人时, 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华荣月低头看了看旁边的这个姑娘,淡淡的低下头笑了笑。 她的脸上还戴着张随便找来的面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 当天晚上花面和华荣月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 之前六扇门一直让华荣月随意发挥的,但是现在在他们看来,花面才是真正的易玲珑,所以华荣月想要表现的像一点, 自然要学花面。 华荣月几乎都是以凶神恶煞的样子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冷不丁用上在花船时候的态度还有些新奇。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华荣月很快就进入了氛围。 她转头看了眼旁边明显有些惊呆了的六扇门的小姑娘, 对着她笑着道,“笑一笑,别那么紧张啊。” 那个小姑娘是白天华荣月的手下人之一。 她这会明显没认出来戴着面具的华荣月,不过人倒是回过神来了,也听出来了华荣月在暗中提点她不要发呆,就微微的点了点头, “嗯……” 六扇门刚入门的新人妹子跟花船上的姑娘们基本都不是一个画风的, 华荣月站在这姑娘的面前,自己都觉得有点淡淡的违和感。 不过在别人的眼中来看, 她这一套简直是有点太过于熟练了…… “喂, 喂。”白天跟华荣月搭话的那个人现在也站在人群之中,他一直在看热闹。 最开始他还想看那个姑娘发现华荣月就是“易玲珑”时候的震惊模样, 不过现在他却换了个关注点。 “华荣月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轻浮的人啊, 就是怎么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几乎每个正在盯着华荣月看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华荣月演的花面实在是太像了,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有了神韵。 有的不认识华荣月的人也就只是在心里简简单单感慨一句这个人演的真像,而认识华荣月的人则是要更加的惊叹了。 他们惊叹于华荣月居然可以演一个跟他没有一点相似度的人到这种地步——这在他们的眼里, 当然是华荣月努力的结果。 那是自然了,毕竟……华荣月是六扇门最靠谱的华荣月吗。 “你说说……花面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有人小声的问到。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有亲眼见过。”那个被问的男人微怒了一下,不过转而他却又忽然恍惚了一下,“但那天我就在楼下站着来的,从窗户边上看见的那个人倒是跟华捕头差不多……” 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又侧着头看了眼旁边,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六扇门前辈就站在角落里,正在安静的盯着她。 她转过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懒洋洋的对着六扇门的杀手们道,“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东西还是主动交出来吧。” …… 不对劲,这句话听起来就不对劲,不太像是花面,而像是六扇门某个正在盘问的捕快。华荣月说完之后其实就觉得浑身别扭,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总觉得怪怪的,像是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一样,而且周围的种种细节也实在是太过违和了。 如果这里是花船,那她现在不应该是站着,而是舒舒服服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或者是斜靠在哪里。 如果这里是花船,那么周围这些人应该都整整齐齐的站在两边,旁边还会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负责倒酒,周围都应该是鸦雀无声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周围全是一群没有任何演技的路人甲,这会全都伸着脖子看热闹,甚至还有人在旁边没有一点眼力见,继续走来走去的。 华荣月反正浑身都是别扭的感觉,她总有点害怕,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对面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给看穿了。 她看着旁边的这个小姑娘一直盯着她,嘴边的笑容不知不觉凝固了起来,姑娘纯洁的眼睛盯着她, 华荣月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自己的演技太差,这么快就翻车了吧? 姑娘愣愣的盯着华荣月,眼睛忽闪忽闪的跟扇子一样,她倒是没有看出来华荣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一瞬间她只是在想,这人好漂亮。 她本以为六扇门找来的人会是一个长的比较普通的人呢,没想到这人上来的第一秒,就令她惊艳了一下。 她其实也没见过易玲珑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人一上来的时候,她横看竖看的看了半天,心里都没觉得他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如果不是六扇门的人提前告诉她,她或许会真的以为这就是易玲珑吧,她想。 正在这时,她忽然看见对面的这人看向了某个方向,眼神里忽然闪过了一股阴郁,这种眼神只是简简单单一闪而过的。 但是那一刻,姑娘的呼吸猛然就急促了起来,就好像是被某种猛禽盯上的幼崽一样。 一股强烈的第六感疯狂的警告她快逃。 姑娘僵在了那里。 华荣月死死的盯着前面那几个天易楼的杀手,生怕下一秒他们忽然说出“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那华荣月说不定会瞬间理智崩溃,然后冲回花船里去嘤嘤嘤。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扮演易玲珑的时候可以完全按照六扇门的剧本来,但是换成了花面,她总觉得如果扮演不好,自己就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大概是因为在内心里,她始终认为易玲珑不是她,而花面却实打实是她自己慢慢弄出来的一个身份吧…… 对面的几个杀手看了华荣月很久,很久……久到华荣月都快流冷汗的时候,一个天易楼的杀手才谨慎的问,“我们是走的我们自己的消息通道,据我所知,并没有侵犯到花面阁下,阁下为什么还是会对我们下手呢?这好像不符合规矩。” 嗯?这几个人居然没认出来她?华荣月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忽然又活了过来,他们居然喊她叫花面,而且是在她没有自爆身份的情况下? 旁边的姑娘觉得勒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稍稍松了一点,不过很快又紧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几个人既然已经喊出了花面的名字,那么华荣月总不至于再因为演不好花面这件事而烦心了,但华荣月却又莫名其妙的闹心了起来,这次闹心的理由也很奇葩。 她心想这群人怎么能认出来她呢?就周围这个简陋到爆的环境,还有一点也不上心的群演,你们稍微认真一点辨认一下行不行? 没有人能了解到华荣月这诡异无比的内心,旁边六扇门的人都在紧张的盯着华荣月和杀手们。在他们的眼中,华荣月简直碉堡了,去扮演花面这种江湖上著名的人物,居然能演的如此之像,而且让人没有一丝怀疑。 “如果我说不……会怎么样呢?”对面的杀手谨慎的说着,六扇门今晚没有给华荣月下达“杀人”的任务,因为说来也奇怪,在他们看来,杀人对于华荣月来说应该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也很容易因此露馅,所以他们告诉华荣月的是尽量避免杀人。 其实华荣月今晚甚至是不用出手的,不过不出手总有些说不过去。 华荣月淡淡的道,“不会怎么样,毕竟我今天身边的这位美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一类的事情……所以你们倒也不用太担心。” 她说完话之后,对面的几个天易楼的杀手却一丝开心的样子都没有。 仔细的看,他们有人甚至连冷汗都流下来了。 “华捕头真厉害……”旁边有个六扇门的人道,“真是演什么像什么。” “华捕头……等等,你说他姓华?”旁边的一个新加入的人思考了一会这个名字,忽然猛地抬头,脸上全是震惊。 那几个杀手们互相交流了一下,一个人走出来后对着华荣月道,“按理说天易楼的情报我们一般是不会随便给外人的,不过既然今天花面大人亲自前来了……那我们想问一下,这份东西对于您来说,很重要是吗?” “是的。” “那既然如此,这份情报花面大人就请收下吧。”那个杀手道,“只不过……希望您最近对我们手下留情。” 花面最近正在打压天易楼?旁边六扇门的人听见这句话后,耳朵突然竖了起来,眼前一亮。 华荣月倒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把东西接了过来,随口说道,“知道了。” 不就是最近花船情报业务做起来后频繁的开始跟天易楼抢生意吗,这东西本来就是谁厉害谁赚钱,怎么还有手下留情一说呢。 她随手翻开这人手里面拿着的几份东西,然后不留痕迹的把它们跟手里面早就准备好的一份东西掉了个包,又看着天易楼的杀手耻辱的离去。 那份东西在她的手里悄悄地移到了袖子里面。 “华捕头,你好厉害啊!”等到那群人走远之后,六扇门的人们冲了过来,兴奋的对着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瞬间从刚刚那个可怕又神秘的花面,变回了那个温柔又有些腼腆的小捕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对他们笑着道,“真的吗……我其实还觉得我演的不算太好呢。” “哪有?特别的厉害!你看,旁边的小姑娘都被你惊呆了好吗!” “没想到那几个杀手连问都没问,就把东西给你了啊!” 一片热闹之中,华荣月的眼神悄无声息的和人群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捕头对上。 那个捕头对着华容月不易察觉的使了个眼色。 华荣月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周围的人们聊着。 江连焕的信 “辛苦了, 大家都回去吧。”六扇门的人开始收工回家,华荣月把脸上的面具摘下,靠在一旁吹风,旁边那群六扇门新进的小菜鸟们现在都受到了惊吓, 一个个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 “都不许往出说哦, 说了要处以死刑的啊。”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前辈们有一个算一个的, 都对着这几个小菜鸡说道, 表情无比的严肃, 吓得他们瑟瑟发抖。 光看这架势,还以为这群前辈们有多么爱护这些孩子们呢,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小,小胡, 你刚才近距离的看, 有什么感觉啊?”旁边的人问刚才离华荣月最近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从刚才开始人就一直有些自闭, 不过大家以为她可能只是惊到了, 需要缓一缓, 就谁也没有打扰她。 谁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想的是什么。 姑娘低着头,脑海中还在不断的浮现刚刚华荣月靠近她时那个冰冷到说不出来的眼神, 那种神情,还有种莫名的像是被勒住了喉咙一般的感觉…… 旁边有人喊她的名字, 把她给吓得一哆嗦,“……啊?!” “……你,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对劲,是不是发烧了?”旁边的一个姑娘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 没有,我……”这个姑娘有些语无伦次,她莫名的想跟别的人说一下华荣月的事情, 她觉得这个华荣月根本一点都不正常好吗!怎么可能光凭着演戏就演出那种神情,明明那时候她看见的那个眼神就像恶魔一样,明明那个人就给她一种宛如毒蛇一般的感觉…… “怎么了?”旁边忽然传过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这几个小菜鸟听见声音后全都吓得一愣,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刚刚摘了面具的华荣月正在看着他们。 华荣月脸上还化了妆,虽然摘了面具,不过跟他往常的样子也还是不太一样。 “华队长,你好厉害啊!”那几个人全都叽叽喳喳的围了过去,只有那个小胡姑娘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听见旁边那群人正在开心的说着话,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心想那个人居然来这了,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华捕头?你现在看起来好帅啊!怎么以往没发现你这么帅?” “队长!你能不能教教我武功?你肯定特别厉害!” “好好好……”她听见华荣月道,“都教你们,但你们得好好的学……” 小胡闭着眼睛,想要听那个人走没走,结果过了一会没有动静,她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人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啊”了一声,连退了三步,嘴里喊着,“不要……不要过来!” 那一瞬间,她甚至都差点哭出声来,这真是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华荣月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的? “……怎么了?没事吧,我听说你好像身体不舒服,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就在这时,面前的人忽然开口说道,那个声音不是她刚才听见的那个甜腻的像蛇一样的声音,而是温柔的,有些无奈还有些包容的。 姑娘恍惚间抬起了头。 华荣月像是每次在六扇门被他们手底下这些人皮肤一样,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然后嘴里还说道,“抬头来让我看看,不行咱们就快点去找大夫。” 恍惚间,姑娘才觉得面前的这个华荣月又变回她所熟悉的那个华荣月了,虽然他的身上穿着的是华丽的衣裳,脸上也化了妆。 她又愣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就把头抬了起来。 “看脸色好像确实不怎么好……”华荣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姑娘道,“肚子疼不疼?要不要我背你?” “不,不用。”姑娘退后了一步,有点别扭的说道。 华荣月似乎是愣了一下,接着无奈的道,“那我叫别人送你,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不要硬撑着。”说完,她就叫了另外一位六扇门的捕快过来。 “怎么样?”旁边的几个六扇门的新人又挤过来问到,问了好一会,那个姑娘才突然别别扭扭的说:“我好像又不难受了,就不用去医馆了。” …… “疯了跟没疯果然还是有区别的呢。”人群中,有两个人声音很细的说道,“你看华荣月……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是有,疯子的疯狂是很容易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只不过……这个人是怎么隐藏的这么深的?”旁边的另外一个人纳闷的问。 “怎么了?” “一般疯子,即使是再厉害,应该也不会看起来这么的正常,你懂我什么意思。”另外的那个人道,“可是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起来很正常。” “这个人……看不透。” “江连焕这个人虽然聪明到有些过了头,不过相比之下,还是能让人猜出他心思的,可是这个人……如果他不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不是正好吗?看不透就对了,毕竟……他才是大人选出来的人。”另外的那个人理所当然的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骄傲。 他的话让另外一个人沉默了一会,许久,他才道,“是啊,他才是大人选出来的人。” …… 华荣月劝完了那个姑娘,又跟几个六扇门的同事打了招呼,就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她走出了这条巷子,刚刚转了个拐角,就看见有人在那里等着她,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平静的把手中的信交给了他。 “辛苦了,华大人。”那个人说道。他把信件收好,对着华荣月道,“大人让你今晚再去见他。” “知道了。” 那个年老的捕头对着华荣月微微一点头,算是行了礼,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华荣月安静的回想着刚刚自己拿到手的东西,她总算是知道上辈子为什么江连焕会被这个男人掌控在手心里而逃脱不出去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大错误。 江连焕横行霸道了二十来年,最终栽到了这个男人的手里,其实只是因为几封信,也就是华荣月刚刚交给那位大人的几封。 记得曾经江连焕让华荣月扮演过真正的易玲珑来着,当时华荣月就知道江连焕跟天易楼里面的一些人私下里有过很多接触,其中的一些接触甚至还是背着六扇门的,而就是这些接触引出了事端。 跟江连焕接头的那些人不靠谱,有一人不小心泄露了信件,落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其实华荣月怀疑,这消息甚至是天易楼内部的人给那个男人的,而不是江连焕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这不能怪任何人,江连焕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面跳舞。那个人手眼通天的程度让华荣月自己都暗暗心惊,有一说一,江连焕比易大佬强点,毕竟易大佬无知无觉,江连焕好歹预知到了什么呢。 如果华荣月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就是让江连焕彻底进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第一步。 六扇门的这次行动八成也全都在那个男人控制之下,华荣月交给六扇门的是一份事先被伪造好的书信,真正的江连焕写下的信件,这会已经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 难办……既然那个男人指名要这东西了,那就说明他已经提前知道了那是什么,华荣月就算是换了信件,恐怕也只会引起怀疑,所以不能这么做,但不那么做,江连焕就又一次留了把柄在别人手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连焕目前对于那个男人的价值并没有上辈子那么大了,所以华荣月可以从这个方向上面赌赌看。 华荣月回了六扇门,偷偷的去找了江连焕。 她还没有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从门缝里面瞅,江连焕的面色铁青,胸口不断的起伏。 能让江连焕这么狼狈的时候不多,华荣月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看见江连焕的桌子上有着一只鸽子,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消息。 江连焕眼神可怕的看了一眼进门的人,发现是华荣月后,脸色才变得松弛了一点。他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我出完任务就过来看看你。”华荣月装作茫然的样子道,“那个吴明上次不是问我要跟花面见面的时间吗?我已经跟那边商量好了。” “啊?哦……”江连焕漫不经心的应了下来,华荣月看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她柔声的问完,江连焕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让华荣月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当华荣月仔细一看时,她的内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江连焕的手在发抖。 华荣月知道江连焕害怕,她沉默了一会,对江连焕道,“别怕……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我……”江连焕滚了下喉咙,“我好像……丢了件东西……” “别怕,别怕……”华荣月只会重复性的安慰着,“我们会找到它的。” …… 一直到月上三竿,华荣月才走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外面的冷气,站在早就已经约定好的地点等待着。 “华荣月吗?请跟我来。”不一会,有个人走了过来,对着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默不作声的跟着他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彼此都沉默着,过了许久,那个人才笑着说了一句话,打破了这寂静。 他的声音特别沙哑,笑起来就像的老鸹声音一样,让人特别不舒服。 “话说你白天送过去的东西,大人看了好像很高兴呢。” 养宠物 这人别的什么都不说, 偏偏提起了这么一句,华荣月的心情就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不过她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有些开心的样子道,“是吗……” “大人这几天心情都有些不好的样子, 一直到看了你拿过去的那个东西, 心情才变得稍稍好了一点。”那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说道。 华荣月一直觉得他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一直到这个时候, 她才隐约意识到, 这可能是个太监…… “今晚大人在招待一位客人。”那个老太监轻轻的道。 “什么客人?”华荣月问。 “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 他们前去了一间宅院,这间宅院并没有江连焕的宅院大, 但推门进去后才能感觉到它的不同之处, 里面的一些细节是江连焕的宅子怎么也比不上的。 三步一岗,到处都是隐藏着身影的侍卫,华荣月自打踏进来的一瞬间, 浑身上下的肌肉就控制不住的紧绷着, 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跟着前面的那个老太监慢慢的走着。 “我觉得你还是有些欠考虑了。”两人还没进屋子的时候, 就听见里面有声音隐约传过来, “有些时候不要那么急……” 急什么?华荣月心想到, 她还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屋子里面的人叫她进去, 她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装修的还算得上是“朴素”,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特别的亮, 周围全都是灯笼人高的烛台一间屋子里面就有六七个,华荣月站在屋子中央眼睛晃的都有点疼。 她站在屋子中间,莫名的有点恍惚。 “华荣月。”那边的人在她进来以后就停止了交谈, 华荣月看见了之前跟她见过面的一个男人,另外一个则是坐在屏风里,她看不见样子, 那个男人对待华荣月丝毫没有提起自己心情不好的这件事,而是笑着道,“你白天给我拿来的那个……可真是好东西啊,你知道那是什么嘛?” “不知道。”华荣月淡淡的道。 “哈哈,那就拿给他看看。”那个人不在意的对着旁边的人笑着道。 话音刚落,旁边走出来一个侍卫端过来一个托盘,盘子里面就放着那几封信件,华荣月接过来看了一眼这白天她早就已经看过一遍的东西,重新仔仔细细的认真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她笑了起来,“这倒真是个好东西。” “对,江连焕也是个妙人,居然这个样子了,还察觉到了一些事情。”那个男人笑着道,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华荣月,摇了摇头道,“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江连焕这个人有意思,那就把他也弄过来就是了。一个人而已,对于你来说有什么难办的吗?”屏风后面的那个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么做倒也是容易。”那个男人听了之后笑着道。 华荣月在下面微微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只可惜,蛊我这里暂时只有一个。”那个人摇了摇头道,他又看了眼华荣月,似笑非笑的道,“而且如果我这么做了……恐怕有人会不是很开心啊。” “这就是你找到的那个人?”屏风后面的人微微的探头看了一眼华荣月,又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江连焕不是你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人吗?你扔下江连焕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不管,跑过去找了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真的有意义吗?” 那个男人听了这话淡笑不语,他的背后,华荣月慢慢的走了过来,然后忽然间抽了刀出来。 她的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就是平时的样子,甚至还挂上了一丝淡淡的温柔的笑意,就像是白日里她轻声的安慰那个被吓到的姑娘一样。 从屋子的最中央走到屏风这一侧,她的脚步看起来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就仿佛是在悠闲自在的散步一样。 说起来很奇怪,这就是一个看上去很温柔,也很平常的人,但是当他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然而等到她站到屏风前面时,一刀划过,那碧玉质地的屏风从当中断成了两截。 屏风的上半部分缓缓的滑落,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屋子里外瞬间发出了一种骚乱的声音。 不少人都对着华荣月掏出了自己的武器。 这屋子里面的人不仅仅是他们这一方的人,还有屏风后面那人自己带来的人。 华荣月看着上半段屏风从自己的要钱缓缓的滑落,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这一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华荣月看见屏风后面,露出了一张脸。 这脸明显不是中原人的脸,眉毛十分的粗,眼睛很大,而且身上的一些服饰纹路让华荣月认了出来,这应该是一个苗疆的人。 “你,你要干什么?”那个人看着华荣月,表情微微有些惊恐的道,他显然是没想到华荣月会这么做,这会身体不自觉的靠在了后面的墙上,“真,真是大胆!还不快退下?”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就围上了一群人,将华荣月团团围住。 华荣月看了眼周围出来的那些人,又看了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有他这边的人没有丝毫的动作,因为一般来说,没有男人的下令,周围的人本来就是不会多做一步的。 周围的气氛压抑的可怕,那个苗疆男子周围的人都已经紧张了起来,而男人这边则是按兵不动,所有人都在盯着华荣月一个人。 “我本以为我们今天来,是想要好好的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情的,但是如果大人是用这种姿态来对待我们的话,那恐怕我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那个苗疆男子冷冷的说道。 “我一直都是真诚待人的,只不过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男人轻轻的笑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个苗疆的男子看见自己手下的人过来了,似乎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他反过来嘲讽了一下华荣月还有那个男人,“区区一个无名小卒,居然还敢对我下手……既然今天的见面并不是很愉快,那我看我就只能回去了。至于这个无名小卒……自然要因为他的无知而付出代价。” 华荣月又看了一眼男人,男人甚至饶有兴致的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忽然一伸手,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的动作看起来倒颇有点像是在欢迎华荣月品尝什么似的,而华荣月却知道,如果她今天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攻击,哪怕是死在这里了,这个男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里波动。 华荣月的脸上依旧还是那种温柔且无害的样子。 她今天来应该就是被人用来给当刀的。 或许是华荣月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了屏风后面的人不小的信心,所以他的眼神一狠,对着周围的人下令道,“给我上!杀了他。” 周围的人一窝蜂的朝着华荣月涌了过来。 华荣月抽,出了自己手中的无伤,然后看了看围上来的那些人,漫不经心的一挥…… …… 月光似水,华荣月站在一地倒下的人当中,依旧漫不经心的用布擦了擦自己的无伤。 那个苗疆的男子恐惧的缩成一团挤在墙角,他还在瑟瑟发抖着,看着望向他的华荣月,慢慢的挤出了一丝笑,然后声音颤抖的说:“大,大人,我同意你的决定了,你只要让他收手就可以。” 他说完了这句话后又看向了那个男人,男人则是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是笑着看华荣月。 华荣月把无伤上面最后的一丝血擦干净,然后有些嫌弃的微皱了一下眉,看着男人道,“不要总是让我来做这种事情,也不要总来试探我。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也一起杀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苗疆男子愣住了。 那个男人听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后,居然连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他看着华荣月,开心的笑了出来,然后用一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宠溺的语气说道,“好,好,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你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那个苗疆的男子已经彻底愣在了那里。 华荣月淡淡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转身来到了旁边放着的一张椅子旁边,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旁边的人立刻给她上了一杯茶。 她就这么淡定的样子,跟男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周围的人都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连那些丫鬟看见华荣月坐下后都开始给她端上来了糕点,男人只是轻笑的看着华荣月。 苗疆男子已经彻底的不出声了。 不过在华荣月刚喝了一口茶之后,就听见那个男人用一种不满的语气道,“可是荣月啊,你为什么不杀了这些人呢?我今天可是特意把他们留下来扔给你玩的啊。” 华荣月喝茶的动作顿也没顿,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花面从来不会在女人面前杀人的。” 吴明的组织 华荣月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花面其实是一件挺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过华荣月却知道男人并不会在意。 因为那个男人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华荣月装成花面之后的样子的。果不其然,他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就笑了起来,甚至也不在追问华荣月了。 华荣月继续喝茶, 没有任何的心里波动。 其实根据上辈子易大佬和江连焕的结局……华荣月推测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江连焕刺杀了易玲珑,那么这辈子她就要取代了江连焕去刺杀花面。 刺杀了花面之后呢? 这也是华荣月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 上辈子江连焕杀死易玲珑成为了蛊王, 之后如何华荣月并不清楚, 不过他一定是被控制了,那么这次这个男人想操纵他做什么,华荣月就不知道了。 其实华荣月在那个男人那里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一般情况下来说, 那个男人不会太亏待他手下的人的,而且他特别喜欢聪明的人。 很巧的是,华荣月刚好就是他手底下特别聪明的一个人。 华荣月一直都在“稳步提升”自己的能力, 让自己看上去疯的十分正常的样子, 那个男人同时也对她安排了一系列的实验, 来观察她的实力到底到达了何种地步。 在这样的实验中表现的太过正常是没有必要的,所以华荣月偶尔也会小露一手, 尽管在她看来这简简单单的小露一手,就已经足够令周围的那些人震惊了。 男人手下的其他人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后来的麻木。到了最后,这些丫鬟们甚至都已经学会了不在乎华荣月又搞出了什么何等反人类的操作, 甚至还能在华荣月又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淡定的给华荣月上糕点。 对了,华荣月无意间透露过一次自己喜欢吃很甜很甜的糕点这件事——在她某次发飙把男人手底下除了她以外最引以为傲的疯子给打到趴下痛哭流涕后,一位侍女不慎给她端上来了一盘糕点,她吃完后就再也没有发飙。 这就导致这边的侍女随时都备着各种各样的糕点,随时随地都在华荣月发飙的时候端上来, 不够的时候随时续盘。 这也曾经让华荣月短暂得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装疯子装的有点太像了,或者说太丧心病狂了才能把人紧张成这样。不过在吃到好吃的糕点之后,她就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 华荣月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想着这个男人还干过的抽风的各种事情。 ——他曾经给华荣月讲了一堆江湖中的各种大事,然后立刻问华荣月对这个江湖局势的猜想,他在短短的十分钟内涉及到的组织和人名就差不多有几十种,只讲了一遍,就问华荣月的看法。 华荣月其实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神经病,如果她要不是穿越过来的,并且身为花面的时候也看过不少的组织情报,凭她那脑容量还真的顺不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又有一次,他那天给华荣月看了一堆秘籍,然后第二天就问她那些秘籍上的武功是否有所领悟,华荣月当时差点想把书直接拍到他的脑袋上,并且严肃认真的告诉他疯子只是武功比之前强一点,但并不是超级赛亚人。 但最终华荣月还是咽下了这一口气,给那个男人展示了一部分武功——这些武功当然都不是华荣月现学的,而是在易大佬的逼迫下学会的。 不过不得不说,展露了一丝头角之后,华荣月的地位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华荣月低调的要命,周围的人都把她当成空气,直到华荣月展露了一些手段后,他们才对华荣月逐渐恭敬谨慎了起来,毕竟人都是慕强的。 其实一开始华荣月的待遇没有这么好的,她待遇的转变貌似都发生在她的“实力”展现出来之后。 那些人从一开始对待她都像是她像什么从外面被男人随便捡回来的小动物一样,一直到现在,所有人看见了华荣月都会恭恭敬敬的喊她“大人”,倒是这个男人之前对待华荣月笑呵呵的,现在还是笑呵呵的。 但无论哪一种,其实都像是对待 流浪狗。 华荣月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她对着月亮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身后的人追了过来道,“大人,请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她接过那个人的东西看了一眼,几包糕点,几包零食,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册子。 可以,这里的人慢慢的开始跟花船同步了。 华荣月把东西随意的背在身上,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去了,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唉……这年头当间谍的水平也越来越高了啊。”华荣月回到百草堂后准备喘一口气,好好的喝口水,就突然看见街对面的一个人在对她招手,华荣月看了一眼之后……瞬间脑袋巨涨。 对了,她忘了这边还有个傻白甜的麻烦了。 …… 阿折在街对面对着华荣月招手,他其实手头有情报要给华荣月,是花船最新传过来的一些消息,不过阿折在发现自己要传消息的人是华荣月之后,他就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该怎么说……他总觉得华荣月是个看起来就不会太让人紧张的人啊。 况且天易楼的杀手生涯教导他,当线人这种事情要伪装的越自然越好,他的底子最近也被花船那边给洗干净了,是一个远道而来这边投奔亲戚,但不巧发现自己亲戚已经去世了的小可怜。 又重新获得了一个身份的感觉十分的神奇,阿折没办法向任何人去诉说。 但他这种心情,当年刚刚从天易楼里逃出来的华荣月说不定能理解个一二。 阿折回去之后好好的想了一下,华荣月既然是“线人”,那么他的东西是要拿给谁的呢?他推测这个人一定离他们不算远,再结合百草堂里面的状况一看……阿折锁定了一个人——萧翰。 这就跟他之前的猜想对上了。 阿折之前就在疑惑,百草堂这么一个看起来平平静静的小医馆,是怎么养出来李静怡那种孩子的。 但如果这么一圆……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教给李静怡武功的,应该就是这位萧翰。 “你要干嘛?去对面吗?我告诉你,对面那家的小子可怪怪的,今天早上一看见我就莫名其妙的笑,笑的我毛毛的。”百草堂里,华荣月准备起身去对面的时候,就突然听见萧翰这么说道。 萧翰这么好心提醒华荣月的时候不多,如果他这么提醒了华荣月,那么一般只证明一件事——阿折真的把他给笑毛了。 华荣月奇怪的回头道,“他……就看着你那么莫名其妙的笑?” “对啊。”萧翰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忽然看了一眼华荣月的眼神,往后面嫌弃的退后了一步道,“你那什么眼神?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咳咳。”华荣月强行把自己脑袋里面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压了下去,然后拍了拍萧翰的肩膀,“没事,你,你继续嗑瓜子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迅速站起了身,像是掩饰什么一样的来到了街对面。 阿折当时正在那里擦桌子,看见华荣月来了之后十分淡定的指了个地方道,“来了,坐那里吧,我这里正好有本剑谱,一会要拿给小怡,你顺便捎过去吧。” 华荣月坐了下来,看着阿折递给她一个册子,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华荣月突然觉得花船派他过来非常有先见之明了,虽然这人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但俗话说聪明人想的多,这样的傻子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自然的就像是拿过来的真是个普通剑谱一样。 她回去后把东西翻开来看了一眼,第一行上就是有关于阿折的个人信息,阿折东西拿到手以后就非常恪守职责,从来没打开来看一眼,所以他也不会知道,自己送过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情报。 无缘无故出现在他们这条街上,然后被小红吸纳了回去,目前也没人知道他原来是在哪里的,只不过刚捡到的时候看起来心如死灰……吗。 华荣月大概了解了一下阿折的情况,在“心如死灰”四个字上面停了一下,然后又翻向了下一页情报,看见了之前要跟花船交涉的吴明的情况。 吴明那边已经派出人去和花船接触了,不过出面的并不是吴明,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代理人。 华荣月在“庞大的组织”上面停了一会,又往下翻了翻,花船的信件中描述了跟他们那边交涉的人的一些特点。 ——那些人都是疯子,不过他们却大都能保持理智,保持理智这个说法在短短的一份情报之中就提到了不止一次,这说明他们理智的程度足够令人震惊,且非常的特殊,才能让花船的人重复这么多遍。 华荣月不清楚这个理智的水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她突然想起来吴明想要跟花面见面的理由就是“每次我觉得他会失去理智的时候,他都是清醒的”。 有意思……看来吴明说的这一句话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人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才对花面感兴趣的啊。 华荣月提笔准备写回信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花船曾经抓过三个很奇怪的疯子,那三个疯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理智”,超乎寻常的理智,让人过目难忘。 等等,这三个人……华荣月沉思了一秒,提笔写下了一行字,让花船的人最近盯紧那三个人。 或许花船跟吴明的接触……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早一点呢。 畅销产品背后的故事 江连焕最近郁郁寡欢, 因为他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恰好作为那个把东西偷走了的恶人,华荣月看见江连焕的时候心里就总是有点莫名的慌张。 而这天,华荣月终于等到了和吴明约定好的时间, 江连焕也准备和花面一起过去。 华荣月穿着花面的衣服, 自然本体就不能跟着过去了,她就以自己在六扇门出任务为理由, 实际上暗暗换了花面的衣服, 来到了见面的地点。 吴明的身份之前对于华荣月来说就很扑朔迷离,而这一次, 华荣月算是稍稍看见了一点点他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跟花船相比, 十八亭才算得上是一个最“正常”的疯子群居住所, 这里依旧保留着华荣月之前看到的肮脏, 破败迹象, 但华荣月已经不再是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小白了,现在她从这里能看出很多的问题。 例如说……华荣月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曾经吐槽过这边的人居住的环境真的是太差了,包括之前她跟齐大夫去出诊过的一些住宅, 里面住的往往是一些年老的人或者是小孩子。 当时她想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而现在, 她想的却是这些人为什么能活下来。 这大概就是不同位置上的不同心态吧。 放在一年前的华荣月来到这里,恐怕看见这些普通人的生存环境会在心里暗暗的想这算得上是虐待,但以她今天的眼光来看,普通人和疯子能够混住就已经堪称奇迹,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哪怕是花船这样的地方, 疯子们和普通人的居住地大部分也是彼此分割开的。 华荣月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前面的江连焕立刻敏锐的察觉道,“怎么了?” “没事。”华荣月在面具下用懒洋洋的声音说。 实际上是她看见一年前她和齐大夫出诊过的一个老太太了,这老太太现在看起来还挺硬朗的样子, 令华荣月颇有些欣慰。 江连焕因为花面突然停下的脚步而提起来的心微微的放了下来。 他现在脸色有些阴沉,大概是因为那封信丢了的缘故,再加上花面在旁边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所以他才会这样。 因为花面平时这个人画风的缘故,他总是会担心花面走着走着就突然间觉得这里很不顺眼,直接一个大招把这里给拆了,但这一次的花面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真的只身一人前来,而且对于周围还蛮适应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发火。 这让江连焕暗自惊奇,同时又觉得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 吴明依旧在他的那个小屋子里面等人,华荣月安静的跟着江连焕走了过去,见到那红的晃眼的灯笼时突然笑了一下。 “这地方倒是自在。” 江连焕在前面推开了门,门里有一个人一瘸一拐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指了指里面道,“坐吧。” 华荣月看见了旁边的小凳子,然后很淡定的坐了上去,她看见江连焕不自觉的瞄了她一眼。 当年六扇门在这边来回扫荡的时候,她还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这边是治安太差,所以才需要出动那么多人,事到如今她明白了,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一个罐子。 而这个罐子的蛊王……华荣月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人。 吴明坐在对面的那个小椅子上,背后还是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看见华荣月以后,从身后忽然拿出来了一张纸,递给了她道,“送给你的。” 华荣月莫名其妙的接过了这一张画,画上面画的是夜晚的景象,满街灯火,还有阁楼上面的人。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吴明就给了她一张画,这一次来,吴明又给了她一张画。 华荣月把画随手揣了起来,看着他问,“什么事?” 吴明静静的观察着华荣月。 他现在的神情没有像之前面对华荣月的时候那么轻松了,是一种少见的严肃的表情,华荣月戴着花面的面具,就像是即将被一个美术生画下来的人体模型一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就在华荣月疑惑的看着他的时候,吴明忽然像是放松了一样,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对华荣月用他那种独特且懒散的声音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画,我画了很久,很漂亮吧?” ……这个疯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华荣月略微跟不上他的思路,不过倒是能回答他的话,“还行,只不过没有画我的脸,如果要是能把我的脸画的更清楚一点就好了。” 江连焕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打哑迷,心里暗暗的记下两个人之间他听不懂的对话。 吴明果然不按套路出牌,在给华荣月看了那一副画以后,眼神略微迷茫了起来,居然就开始自言自语的讲起了古。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江湖上面才刚刚出现疯子。” “那时候的疯子都是暴躁而且懵懂,然后慢慢的,疯子们开始变得疯狂,于是又开始杀人……这是一场混乱最初开始时候的样子。” 华荣月和江连焕谁也没打断,就静静的听着。 “在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混乱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以后,有一个疯子在暴虐中生出了一丝茫然,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是什么不对。” “他知道自己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但却又找不到问题,时间就在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杀戮中度过了,但是在这个疯子疯之前,他曾经是一名大夫。” “于是有一天,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华荣月听着吴明跟他说的这些话,眼神跟着他的身体动作渐渐的来到了他身后的那排摆满了各种各样瓶瓶罐罐的架子上。 “后来,他研制出了一种药。” “……药?” 吴明突然提起的这个问题,别说是华荣月和易大佬了,就连吃瓜的江连焕都一脸紧张了起来。 他直觉上意识到今天可能会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所以就直起了身。 “当时江湖中的疯子们分为好几派,但其中最厉害的几只蛊虫分别掌握在天易楼,朝廷和一些江湖门派手里。”吴明道,“那个疯子大夫当年也曾经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疯子,因为他的手里同样有着一个厉害的蛊。” “那可能是这个疯子大夫拥有的最珍贵又最廉价的东西,他有一个身为画师的朋友,或许,他的朋友才是让他的心里对疯子那无穷无尽的杀戮产生了疑惑的直接原因。” “大夫自觉自己没有别的本事,但其实当时他的手底下有更多的人在支持着他,他和他的支持者甚至在某一个时候成为了江湖上的一股可怕的势力,就像是现如今的花船一样……”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华荣月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好像猜到故事的发展了。 江连焕也从原来的吃瓜状态转化为了目瞪口呆状态,看他的样子,华荣月严重怀疑往他嘴里塞个鸭梨就能直接下肚。 “第一种被做出来的药并不是能够让疯子保持理智的药,而是能够让疯子彻底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的药。”吴明轻声的说道,“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大夫第一次做出的是这一种药,因为这种药除了让疯子们更容易对普通人形成杀戮之外,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但大夫不在意,他那时候已经陷入了疯狂中的疯狂,而且最主要的,是有人开始在逼他作出选择了。” “那蛊虫,有人对其厌恶透顶,有人却对其喜爱至极。” “如果将这种蛊虫下掌控的疯子全部握在自己的手里,连同那蛊王,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一个人……疯子们会全部顺从于他,整个江湖也都会顺从于他。” “但是大夫不同意。” “他觉得,既然疯子也是有知觉的,为什么要来掌控他呢?” “于是在一种极端的疯狂之中,他做出了一个选择,将这种药卖给了江湖上的疯子们。从此,疯子拥有了可以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能力。” “慢慢的,他又研制出来了第二种药,第三种药……” “不过最后大夫死了。” 他说完之后,故事戛然而止,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江连焕,和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实际上面具下已经眼睛快瞪出来了的华荣月。 她都不知道是吴明讲的这个故事给她的震撼大,还是这热销江湖的药居然跟面前这个人有关给她的震撼大。 故事华荣月大概听懂了什么意思,应该是曾经有个疯子大夫因为不满于江湖上有人试图掌控疯子们,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出了让疯子隐藏眼睛颜色的药,开启了万恶之源。 华荣月内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佬产生了浓浓的敬意,别的不说,单说这种药的畅销程度就足够让人震惊,就连六扇门每个月都要花好多银子来买这种药,花船要是能卖的这么火爆,那华荣月非乐疯了不可…… 而吴明的话中透露出来了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其实是当年那个疯子大夫的“画师朋友”。 那个疯子大夫很有可能在死后把那蛊虫留给了他,让他成为了下一任蛊王。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华荣月问吴明。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你的情况。”吴明语气轻快的说道。 他往后靠了一下,平静的看着华荣月。 “如果你疯的太厉害,连人话都听不明白,那么我会考虑在这里杀了你的。” 第四种药 房间里的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华荣月和吴明两两相对的坐着,即使两个人现在什么也没有做,但屋子里的气温却仿佛依旧在疯狂的下降。 华荣月看着吴明, 她不认为吴明能杀的了她,尽管这里是十八亭的主场。但吴明既然说出了这句话, 就代表他要不顾一切代价的杀了她, 哪怕付出的是自己的性命。 这份决心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这让华荣月情不自禁的感慨,看来当年吴明和那个大夫的关系真的很铁。 “为什么我疯了你就要杀了我?” “因为一个疯了的蛊王很危险, 而且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他看着华荣月, 眼神也渐渐的变得混沌了起来。 “或者说所有陷入疯狂的疯子, 其实都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存在是一种错误, 所以我想要努力的改正它。” 华荣月看着现在的样子有些不正常的吴明,大概的理解了吴明的疯狂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来, 刚才吴明说过,他曾经的那个大夫朋友手底下也有过一个组织, 跟花船很像, 而那个组织应该就是现在的十八亭。 那么花船在对方的眼里看上去就是曾经的十八亭翻版了? “我想要跟花船合作。”吴明道,“既然你看起来现在还理智尚存,那么我们之间还是可以进行一些合作的。”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进行合作?”华荣月问。 “那个人不会放过你的。” 屋子里的瓶瓶罐罐依旧整齐的摆放着,却像是一只只眼睛一样,从暗中静静的盯着屋子里的人们。 江连焕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回他觉得面前这两个人彻底在打哑迷了,而且还是他们俩都知道的哑迷。 “那个人”是什么? 华荣月却知道吴明在说什么,因为“那个人”真的想要对花面下手了,而且找的人还是她。 “只要那个人达不到他的目的,那我就很开心了。”吴明忽然间笑了起来。 华荣月思考了一下吴明的话, 吴明话中透露出的其他东西她都不感兴趣,不过她对于那些“药”非常感兴趣。 似乎吴明的手里,掌控着能让疯子变得清醒些的“药”。 “花船可以跟你合作,但你要告诉我那些药的配方。”华荣月道。 吴明听了以后,却忽然摇头笑了起来。 “‘药’可没有配方……这点你应该比我要清楚。” 华荣月听着他的话,觉得话里有话,不过却没有太费脑子的想。 毕竟如果双方既然同意联手,那么作为盟友的吴明最后一定会把药给华荣月的。 “对了,我那里还有几个你手底下走丢了的人。”华荣月忽然想起来了她让花船找出来的那几个家伙,“如果没事的话就把他们领走吧。” “不用了,他们要是在你的手底下待的好的话,就让他们在那里待着,不用回来了。”吴明往后面一瘫,又恢复成了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挥了挥手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回见。” …… 所以说这个人脑回路果然独特吧,天底下敢这么跟花面说话的,估计就他一个。 而且蛊王本应该很关注自己手底下的疯子的,因为手下疯子的数量本来就是一个蛊王实力的象征,头一次碰见自己手底下疯子跑了也不说要回来,干脆直接送人的。 华荣月顿了一下,忽然间摇头失笑了起来,二话没说,起身就走。 江连焕本来也准备起身跟着她走,结果身后的吴明却喊住了他,“你跟着干嘛?回来。” “……谁?我?”江连焕茫然的看着吴明,吴明点了点头,江连焕又看了眼花面,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坐到了华荣月刚刚坐过的小板凳上。 华荣月也没在乎江连焕,吴明既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叫了他,俩人应该不是合谋背后捅她刀子。 ……而且就算是合谋这个,华荣月也有信心在她还是华荣月的时候把消息套过来! 江连焕莫名其妙的看着吴明,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陪衬,这会突然间被人叫了下来,所以十分的茫然。 花面已经离开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花面对他就这么的放心,可能是因为花面一刀就能把他给捅死,所谓的大佬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吴明坐在对面,用一开始观察花面的眼神从头到脚的观察了一遍江连焕,江连焕被他看的毛毛的,诧异的问,“你干嘛?” “我在想……以你的资质,应该也是蛊的好人选,只是为什么现在你的周围……还算得上是平静呢?”吴明淡淡的道。 江连焕听着他的这话,莫名的有点被气笑了。他心说前段日子他莫名其妙的被跟踪,后面又突然丢了跟六扇门联络的信,就这还算平静呢?这要是算,那混乱该是什么样子啊。 吴明看了眼江连焕道,“其实原本我不应该帮你的,因为这大概违背了我的原则……不过既然咱们两个认识,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江连焕一听见秘密就来劲了起来。 他对别的秘密都不感兴趣,可是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就只有“药”。 因为别的东西对他都没有意义,而他最近内心极度的焦虑,所以隐约觉得自己需要用到这种东西。 “其实我刚才对花面说的话对你说也管用。”吴明淡淡的道,“药是什么,你应该早就知道。” “……什,什么?”江连焕紧张了起来。 下一秒,他看见吴明站了起来,“还记得我曾经在花街上对你说过什么吗?” 江连焕回忆起来吴明当时在花街上面讲过的话,当时两个人在见面的时候,吴明确实跟他说过很多疯子有关的消息,那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吴明是一个非常了解疯子的人。 “保持冷静的方法其实只有那几种。”吴明转过头来道,“第一种,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保持理智,那是一种信念,或者也可以说得上是靠一股不想成为疯子的力量支撑着,疯子中还尚存理智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 江连焕点了点头。 “第二种,就是靠削弱自己的力量。疯子们越强大,就会疯的越厉害,或许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掌控好自己的力量,所以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力量削弱,那么自然而然疯狂的程度就会变得减弱下来,人就会清醒。” 江连焕……又点了点头。他对于第二种方法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用的,如果让他变得比现在弱,那还不如杀了他。 “第三种,就是依附于某个更强大的疯子,但那个疯子一定是需要理智的,而不是疯狂的。”吴明道。 因为疯子们慕强,对于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几乎言听计从,所以找一个比他们更强的疯子控制住他们,自然也就算是一个方法了,只不过这样就成了俄罗斯套娃,最大的那个套娃是最难找到的。 这三种方法江连焕其实都隐约的摸索出来过,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三种都不算的上很出色,尽管他用的就是第一种。 江连焕的心里微微的有些失望了起来,本来还想着能够找到一种真正的“药”呢。现在看来,“药”只不过是一种代词,真正让十八亭的疯子大部分镇静下来的,其实是一种方法。 果然该说天底下果然没有容易的事情吗,江连焕苦笑。然而吴明这时却突然说道,“一般来说,十八亭里的疯子大部分都是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的,他们所依靠的就是这三种方法。” “不过这三种方法的效果因人而异,对于有些人来说很管用,有些人来说并不管用,而且限制条件很多,许多疯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能力去达到这些。” “但是还有最后一种方法。”吴明忽然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这一种方法对于所有的疯子都管用,而且十分的容易,只要你做了,那就一定会成功,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先决条件。” 他凑的离江连焕很近,江连焕皱了皱眉,拉开了一点跟吴明的距离。 “你想知道吗?” 江连焕直觉上能感受到吴明似乎是挖了个坑给他,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给别人挖坑。 不过眼下这个坑他不得不跳,所以他问,“什么方法?” “一种强烈的疼痛。”吴明道,“疼痛对于疯子来说是最好的药,只要时时刻刻让自己保持在疼痛之中,那就一定会清醒过来。” “例如说……时不时的打断自己的小腿,这样在骨头长出来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清醒无比,无论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江连焕的身体僵住了。 吴明那双眼睛盯着他,那双眼睛里面往往会存在一些懒散的,迷茫的,神经质的东西,但现在那里面剩下的只有无比的清醒。 江连焕抬头看了眼离得他很近的吴明,忽然像是被电到一样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然后转身推门而出,飞快的离开了这间小屋。 空气中隐隐约约留下来了江连焕的一句话。 “你神经病吧!” 门还在忽闪着,就像江连焕仓皇而逃的身影。 吴明看着江连焕离去的身影,摇头叹了口气。 “希望你不会用到这个方法。” 那个男人眼中的眼线 那天江连焕和吴明到底聊了什么, 华荣月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她试图套话,却发现江连焕的情绪很不对劲,有种炸毛般的迹象。 她把这归结于可能是江连焕最近被那丢失的信件搞得太过暴躁了, 所以才会这样反常。不过一提到信件,华荣月就有些心虚, 然后就不敢再问了。 就这样, 六扇门看似很平静的度过了一个月。江连焕的暴躁是暗地里暴躁的,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翩翩公子。华荣月暗地里搞小动作,表面上她依旧是那个温柔的老实人。 只除了华荣月最近需要负责的东西越来越多, 她虽然越来越温柔,但是手底下的人渐渐的再也发不出什么反对的声音。 人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六扇门里的江连焕突然换成了华荣月, 有了这么一个温温柔柔的新捕头, 大家适应的程度非常的高。 华荣月和江连焕在外界人的眼里, 关系好像越来越差,两个人狭路相逢,就总有一种想要拼演技的冲动。 有时候六扇门的其他人看见华荣月和江连焕迎面碰上的时候, 江连焕都会用一种非常不爽的眼神看着华荣月, 而华荣月一般只是会很“谦让”的从旁边躲过去,不会跟江连焕起什么正面冲突。 外人眼中,这无非就是华荣月抢了江连焕位置以后,矛盾进一步升级了。 所以华荣月手底下的人有时候也会劝她, “你就稍微脾气硬一点, 江连焕现在的职位也没有你大, 你何必在他面前这么低声下气的。”可每次华荣月都是沉默不语。 废话,两个人迎面的时候一般聊的都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顺便交流一下情报,想让华荣月严肃, 她倒是也能严肃的起来啊。 那个男人最近逼华荣月逼得越来越狠了,他的训练强度简直到达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范畴。 相信换作其他另外任何一个人,对于这种训练的强度都坚持不下来,就连华荣月有时候也会被搞得闹脾气。 那个男人的手底下有许多看不惯华荣月的人,这一点华荣月也清楚,毕竟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弱肉强食的性格,他们认为是华荣月抢夺了他们的资源,所以经常不遗余力的针对着华荣月。 华荣月每一次都能把它们打个桃花满天开,这样他们才能消停一段时间。尽管如此,在面对着华荣月的时候,这群人依旧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动力。 “喂。”华荣月有一天正在外面擦拭自己的刀时,旁边有一个人忽然喊住了她,“你最近的武功提升的很快。不过就算再怎么快,也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又把头转了过去。那个人总觉得华荣月像是在瞧不起他,就站起来对着华荣月喊到,“喂,你这个人……” 他的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华荣月的刀就瞬间出鞘,从他的脖子上划过。 鲜血瞬间涌出,华荣月毫不在意的躲开,没有让血一丝一毫流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慢慢的转身离开了这里,只听见身后的那个人痛苦的喊到,“啊……你会发疯的,一定会发疯的!” 神经病,大白天的无缘无故咒人干嘛,华荣月想。 其实在华荣月之前,那个男人似乎用了不少人来做实验,不过貌似实验并没有成功。 华荣月也是在加入了这个组织以后才了解到为何她在华山派遇见的那些疯子都一副暴躁狂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蛊虫就是跟以往的蛊虫不同的。 花面是目前最厉害的蛊王,他对其他的一切蛊天生就有着一种征服力,为了让那些蛊虫不要受到他的侵扰,所以他们才需要让蛊虫变得暴躁起来,从而不听蛊王的话,相当于催生出了一批蛊。 而这种蛊被中到人的身上,那个人瞬间会变成一个理智全无的疯子,本来控制正常的蛊虫就已经很吃力了,这种宛如吃了大力丸一样的蛊虫更是难以控制。 所以要么控制好这种蛊虫,让它为己所用,要不然任由它在身体里面安营扎寨,遇见了蛊王后彻底的失去控制,破体而出。 华荣月在山上看见的全部都是“失败品”,按照那个男人的话来说,凡是不能成功的控制蛊虫,不能让它在蛊王面前保持冷静的,都算得上是失败的蛊虫,都应该被处理掉。 目前华荣月是唯一一个成功品。 刚刚砍了拦路人一刀的华荣月急匆匆的去处理六扇门的事情,最近六扇门的工作也很多,所以华荣月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上被沾了刚刚那个人的血迹。 “华捕头,这里有份东西需要你处理一下……”六扇门里面人来人往,大家都很忙,所以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华荣月的穿着打扮。一直到旁边有几个年轻的新人给华荣月打下手时,有一个人才注意到了那一丝血迹,奇怪的指着道,“唉,华捕头……你受伤了吗?” “啊?没有。”华荣月看见了那抹血迹,“我昨天流鼻血了,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吧。” “怎么会流鼻血呢?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上火了啊?”那人跟华荣月打趣着。 华荣月摇了摇头。她忽然看见这几个人里面的一个姑娘很眼熟,好像就是上次去六扇门装易玲珑时碰到的一个新人姑娘。 “好巧啊,原来是你。”华荣月笑道,这姑娘看着华荣月,犹豫了一会,也微微的点头对着华荣月笑了一下。 “你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留在我的身边帮我打打下手吧。”华荣月递给了她一份文件,“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可以吗?” 姑娘愣了片刻,接过了文件,又点了点头。 华荣月对着剩下来的几个新人笑了笑,在他们一片“华捕头,你果然还是喜欢人家小姑娘”的打趣声中离开了这里。 姑娘愣愣的坐了一会,然后用手轻轻的握住了自己衣服旁边的带子,那是华荣月的血刚刚沾上的位置。 她认真的比划了两下,又测量了一下这里跟鼻子之间的位置,最后把带子放了回去,又莫名的摇了摇头。 …… “这份东西你拿着。”华荣月刚刚出了六扇门,门口就有一个捕快站在那里等着她,“听说你今天下午把小房给弄伤了?” “是他先凑过来的。”华荣月淡淡的道。 “那你也不能这样。”那个人“苦口婆心”的对着华荣月道,“在你没来之前,小房可一直认为自己是大人手底下最厉害的人了,他还觉得那个蛊是为他而准备的呢。” “为了他?”华荣月听完了之后冰冷的笑了起来。 “告诉他,如果他下一次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刀就不一定会收得住了。” “啊,好好好,明白了,你啊,真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华荣月很可怕的样子似的,一边举起双手一边求饶。 明明这个人昨天才刚刚杀了八个人,现在却表现的像是华荣月比他可怕很多的模样,华荣月看着看着就笑了,觉得这个世界莫名的有些玄幻。 那个男人的手底下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华荣月在那里待了也没多长时间,就已经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暴力狂,每一个都带着惊人的杀气。 像华荣月这样总是温温柔柔笑着的,站在他们里面反倒是格外的突出。 “你最近在六扇门里面挺厉害啊,不声不响的就让手底下的人变得服服帖帖的了。”那人小声的说道,“大人对你也非常赞叹呢。只不过……大人也事先和你说好了,在六扇门里,目前我们不会提供给你任何的帮助。你准备怎么样才能在六扇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呢?” “用不着他插手。”华荣月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 “哦,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那个人哈哈大笑,然后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带起来的风,让华荣月嗅到了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华荣月看着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自己慢慢的从原地站了起来,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其实那个男人也不至于说连一点帮助都不给她,只不过这在华荣月看来,这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又一个恶趣味,或者说是考验她的能力。 在那个人的眼中,没有办法活下来的人应该都算得上是不合格品。 华荣月缓缓的迈进了屋子里,那个姑娘还在不停的捏着自己身前的那根带子,而且似乎已经捏了很久了,连华荣月进门来都没有发现。 周围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这个姑娘还一个人坐着,面前还摆放着没有弄完的各种东西。 这是个工作很认真的姑娘。 华荣月在背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然后轻轻的喊了她的名字。“唐柳蕊,大家都已经走了,你难道不跟着一起走吗?” 姑娘被华荣月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脸瞬间涨红,还有一些紧张的样子,抬头看了眼华荣月,又飞快的低了下去。 华荣月笑着看着她,假装并没有看见她那紧张的小动作,以及桌子上摆放着的用来模拟液体溅落的墨水。 她看着这个姑娘,嘴角的笑容很深。 唐柳蕊 接下来的几天, 那个女生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华荣月。 华荣月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六扇门的那些日常的任务, 那个男人背后交代给她的一些任务,还有花船那边的事情。 “花面?”新进“目”的这几个人有一天在培训的时候忽然被告知了花面这个名字,许多人都还处在很陌生茫然的阶段,只有唐柳蕊说:“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是最近一个很有名的疯子吧?” “对。”负责给这群新人上课的那个老捕头颇有些欣慰的看了眼唐柳蕊, “有关于这个人的事情, 外界的人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们既然加入了目,那么以后一定会频繁的跟这个人打交道……” 台下的人们安静的听着老捕头讲着,唐柳蕊也只不过是仅仅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她还知道这个人极为神秘, 虽然背后的势力特别的强大,但似乎更喜欢待在阴影里面。 并不是所有势力强大的人都会选择像蛇一样的蛰伏下来的,不过花面很显然是这种性格的人,或许这也正是唐柳蕊对这个人格外有兴趣的原因之一。 课讲完了以后, 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唐柳蕊把自己的东西拿好,刚刚准备出门时,却忽然被人从背后叫住了, 她回了头,看见那个老捕头走过来问她,“我看你学的不错啊,来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啊?” “我之前……就是六扇门的捕快, 后来被挑中进了这里。”唐柳蕊停了下来,微微有些紧张的道。 她面对着老捕头的时候有些紧张, 所以没有说几句话,就赶紧溜走了。老捕头看着唐柳蕊离去的身影,耳边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她是这一批新人里面最出色的捕快了。” “唐柳蕊?”老捕头转过头去,略带惊讶的看着走过来的那个人。 “怎么?不信。”走过来的那个人笑着道,“别看这个小姑娘文文弱弱的,懂得东西可多了,原本六扇门没想把她招进目的,但是她表现的太出色了,所以就特招了进来。” “那我还真的是……没想到。”那个教课的老捕头摇了摇头,他忽然道,“唉,老陈,你过来做什么?” “啊,我来找一下华荣月。” 华荣月正在外面整理东西,急匆匆的就跟一个人迎面撞上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了不小心撞过来的人道,“你没事吧?” 唐柳蕊晕晕乎乎的,她眼前刚刚稳定下来,就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华荣月,下意识的连忙站直了身子,脸就红了起来。 华荣月看着她红透了的脸,很贴心的没有再靠近她,一直到一分钟之后,唐柳蕊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他才道,“干嘛跑的这么急?” “没,没什么。”唐柳蕊摇了摇头。 华荣月无奈的笑着看她,然后低头捡起了刚刚一不小心被唐柳蕊扔在了地上的书本,书本刚好是打开的状态,他在最上面显眼的地方看见了两个字,“花面”…… “花面?”华荣月好奇的把本子还给了唐柳蕊道,“你怎么会突然写他的名字呢?” “啊……因为今天我们学了有关于他的东西。”唐柳蕊把本子接过后小心翼翼的说。 华荣月听了之后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短时间内应该跟他也碰不上面,干嘛这么早就要学他……”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就想要转身离开了,结果此时,身后看起来一直非常羞涩的唐柳蕊忽然主动叫住了华荣月,“华捕头,请等一等……” “嗯?怎么了?”华荣月转过头来好奇的问。 “我,我……”唐柳蕊说话的声音很小,她犹豫了一会道,“我想请问一下,您那天装扮成易玲珑以后,用的那一招的名字叫什么。” 华荣月听完了这句话之后脸色一变,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凑过去道,“嘘……六扇门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目的事情的,在外面千万不要随便提起来这件事。” 不过他又很快的笑了笑,问,“哪一招?你说的是我的轻功吗?” “不是……”唐柳蕊声音跟蚊子一样小的说:“就是出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您用的好像就是天易楼的刀法……” “是天易楼的刀法啊。”华荣月笑着对唐柳蕊眨了眨眼睛。 “啊?”唐柳蕊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华荣月,这还是她头一次表现出这么大的动作来,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大的过分后,又立刻把头低了回去,脸又红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华荣月看着她低头的样子笑道,“你觉得天易楼的武功不会轻易外传的对吗?我……情况有些特殊,早年间我的师父是从天易楼叛逃出来的,从小收养了我,后来他去世了,所以我会的就是天易楼的功夫。” “哦,原来是这样。”唐柳蕊听了之后,呆呆的想了想什么,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女孩身上莫名有种电波系的感觉,她忽然抬起头来问华荣月,“那么华捕头,以后我有什么问题不会,可以来问你吗?” “可以啊。”华荣月笑着看她,“只要你来,我随时欢迎。” 唐柳蕊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开心了一点。她又对着华荣月鞠了一躬,然后飞快的跑远了。 华荣月看着唐柳蕊离去的身影,低头看了看地板,无声的笑了笑,把自己手里的书又推进了架子里。 …… “华捕头?那你真的是赚大了。”唐柳蕊进了目后新交的朋友听见她说的话后,无比羡慕的看着她。 “华捕头这个人虽然对谁都很热情,不过他最近特别的忙,所以想要跟他搭上话还真的很不容易。” “华捕头这个人……怎么样?”唐柳蕊问。 “嗯……人是个好人,绝对的大好人。”她新交的朋友道,“华捕头这个人人品绝对没的说,但是就是人太好了,经常被手底下的人欺负。” 唐柳蕊听完了这句话后,从床上抱了一个被窝在了怀里道,“他……会被别人欺负吗?” “可不是嘛。”她的朋友道,“也就你这种从来不关心外界的人才会看不出来了,所以你平时还是多接触些人,少成天泡在藏书阁里。” 唐柳蕊抱着被子默默的思考了半天也没有出声。 “唉,唉……”就在唐柳蕊在安心想事情的时候,她的朋友忽然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推了推她。 唐柳蕊好奇的凑了过去,想要听她要说什么,结果就听见她朋友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你不觉得……华捕头其实很帅吗?” “啊?”唐柳蕊愣了一下。 “虽然他们平时讨论起六扇门那几个帅哥的时候都没什么人提到过华捕头,但我真的觉得华捕头是个难得一见的帅哥。”那个女生道,“而且还没有别的帅哥的臭脾气,性格实在是太好了。” 唐柳蕊被她这一句话给搞得莫名思维发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华荣月穿上易玲珑衣服的样子。 不得不说……当她又一次回忆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当时华荣月确实是非常的帅,是跟平日里看见的华荣月一种截然不同的样子。 那种细微的动作,不经意之间的眼神,都能让人从心里觉得这是个十分可怕的站在了江湖顶点上的人。 其实唐柳蕊那天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六扇门出了错,来的其实是真人呢。 “我听说华捕头也负责装扮成易玲珑啦,不过我没亲自去见过……但是你细看华捕头的五官就会发现,华捕头长的确实不错……” 唐柳蕊的那个朋友还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就是他平时脾气实在是太好了,而且为人也太古板了,总给人一种长辈的感觉,就总是让人对他提不起什么精神……” “要我说华捕头性格要是再稍微厉害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恐怕就有一群小姑娘为他腥风血雨了……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其实有不少姑娘私底下也觉得他很帅。”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后来跟几个人聊了聊,才发现大家都这样觉得……” “那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唐柳蕊忽然说了一句,打断了她朋友的话。 “啊?”她的朋友愣了一下。 “我是说……”唐柳蕊的眼神不经意间飘忽了一下,“像华捕头现在这样,那也不是挺好的嘛?” 她的朋友似乎被唐柳蕊的话给弄得懵了一下,喃喃道,“挺好是挺好,但是……” “如果他真的是个性格特别和善的人,那他也不应该喜欢太多人关注他吧……像现在这样,那不就是挺好的了吗?”唐柳蕊理所应当的说道。 她的朋友被她这一席话说的愣了很久,然后才慢慢的说:“挺好是挺好……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又看了眼唐柳蕊的样子,忽然间挑了挑眉,然后道,“小蕊,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你能和华捕头说上话了……” “啊?为什么?”唐柳蕊茫然的抬起头来问。 “……”她的朋友揉了揉她的脸道,“因为你们俩的脑回路好一致啊!去吧,说不定最后华捕头被你给骗到手了呢。” 好人? 最近华荣月上台, 江连焕下台,六扇门里面算是新换了一批领导班子,然后开始了一些人员变动。 华荣月算是比较仁慈的那种领导,并没有对旧人下什么手, 但终究还是提拔了一些自己的人的。 这件事的大前提是华荣月突然收到了一个任务, 这任务是叫她组建一个自己的小组, 但这回并不是什么六扇门的小组, 而是“目”的小组。 ——华荣月终于被正式任命为了六扇门跟花船直接对接的总负责人。 这一天, 有很多人应该都等了很久, 很久。 华荣月任命下来的短短半个小时内, 就收到了七八封飞鸽传书,就这还不算直接找上门来的人。 可以说,这个决定一出, “目”到达了瞬间爆炸的程度, 多亏“目”是一个暗中的部门, 所以六扇门里并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这个结果应该是那个男人一步步慢慢铺下的, 很有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开始筹备了。 只是这个人物不一定是华荣月,华荣月很清楚自己就是被强行推上来的一个人, 所以看起来有些不适应。 ——但她也有自己能够让这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的办法, 那个男人知道, 所以也利用了。 六扇门里也不是没有反对声, 但后来直接被一句话给驳回了, 这句话对于所有的一切反对声那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万用药,百试百灵。 那就是一句“花面把华荣月当成朋友”。 因为华荣月在花街上把刀都怼到了花面的脖子上, 还没有杀他。 呵,朋友。 华荣月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嘴角忽然流露出了冰冷的笑。 ……然后她就意识到这样看起来有点像她正费尽心机的想要阴她的朋友,而不是在心里嘲讽六扇门的人没有一个能识破她的马甲的时候,她赶紧收敛了表情,但还是不幸被那个男人的手下看到了。 当晚,华荣月就被叫了过去。 那个男人看似对华荣月十分的关切,实际上旁敲侧击的说:“我听说你升职了……不过升职了以后朋友好像就变少了呢。” “没有关系的。”华荣月笑着道,“哪怕是全都死光了,我也不在意。” ……华荣月就这样回来了,她回来了之后还在心里吐槽这种拙劣的试探。 不过她那一笑,倒是阴差阳错的让那个男人以为华荣月对花面的恨意很深,所以也算是华荣月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关。 唐柳蕊在不久之后的某天突然知道自己被直接分到了华荣月的手下,她对这个结果微微的惊讶了一秒,因为她自认跟华荣月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过。 反倒是她的朋友听见这个消息后兴奋的一拍她的肩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什么来着?” “可是我们俩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唐柳蕊想了半天自己跟华荣月的交流,好像也就局限在那几次见面的时候。 再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她就又碰到了华荣月,现在唐柳蕊已经可以直接称呼华荣月为“队长”,而不是华捕头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华荣月最近在六扇门正当红,虽然他之前好像闯了点祸,但是又很快被重新任命上了,甚至还高升了一截。 像这一次华荣月组建自己手底下人的风声一放出,大家就都在想方设法的往里面挤,跟当年华荣月第一次当六扇门小队长时候的那个无声无息的情况一点都不同。 唐柳蕊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什么背景和身份,孤零零进来的人。周围的人明里暗里的都带着一些跟寻常人不一样的感觉,只有她,抱着自己厚厚的一大叠资料站在人群中间。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华荣月应该是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的。 而且这个机会应该是很多人都想抓住,但他却转手给了她。 这……需要道谢吗? …… “大家今天人来的很齐啊。”华荣月看着下面的人们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希望大家能够和睦相处。” “没有没有”,“应该的”,这一类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来,此起彼伏,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只有唐柳蕊一个人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反应都比别人慢了半拍。 “唉,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啊?”唐柳蕊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一群比她自己都要先进很多的机器里面,她有些跟不上这些人的速度,所以只能闭上嘴去听。 她隐约听见身后有几个人正在小声的说着话,“我听我爸说这位华荣月比较得上面大人的赏识,跟着他干将来一定没错,但我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听说有一些人最后实在是筛不下去了,只能强留下,比原先估计得多了二十几个……” “我看名单上我是倒数第二个!吓死我了,再差一点我就进不来了。” 唐柳蕊又呆呆的看了眼前面的华荣月,他并没有在意底下的嘀咕声,实际上下面的这群人们或许表现的也太过随性了一些,如果现在在上面的人是江连焕,恐怕他们不会这样小声交谈着的。 华荣月在上面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子,底下的人稍稍安静了点,不过也并没有安静多少。但华荣月好像对此也并不在意。 下面的人递给了华荣月一份资料,华荣月翻开资料看了看,然后对着他们道,“大家应该是通过各种途径来到我这里的,这一点我也清楚。不过你们知道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吗?”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瞬间安静了不少。唐柳蕊也好奇的看了看上面,其实她也不知道选她进来是要做什么的。 华荣月最近提升的速度飞快,大家都猜测他背后应该是有什么人在特意的扶持他,毕竟这个晋升速度,除了这个选项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也有的人听说过华荣月之前的一些身份,知道她是通过某个王爷的人脉才进入六扇门的,如果说她重新搭上了这条人脉的话,那她不至于到现在才重新升职,可如果他搭上的不是这条人脉,那也让人很奇怪究竟是谁敢从王爷的手里去抢人。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唐柳蕊算得上是一无所知,但是华荣月自己却知道的很清楚。 她背后所谓的那个恐怖的势力就是“那个男人”。 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脉,华荣月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究竟如何,或者说他代表着什么,但从周围这些人的态度里也能猜出来一二。 其他的所有人都不清楚华荣月被如此“照顾”的原因,还以为是那个男人看重华荣月,只有华荣月自己知道,她不过是男人的一把刀。 她看了眼下面呆呆的唐柳蕊,微微的笑了一下。 然后唐柳蕊就忽然听见华荣月道,“来,唐柳蕊上前来,把这份东西读一遍。” 唐柳蕊瞬间就懵了。 周围的人一下子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唐柳蕊属实是有些坐立难安。 她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来到了前面,接过东西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 华荣月正在微笑着看她,脸上是一种十分温暖的笑容,唐柳蕊觉得他在这么一群身份背景都比她大的多的人之中突然挑中了她,真的是一件非常令她受宠若惊又无所适从的事情。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这么多的瞩目,只能把那份东西接了过来,然后翻开了册子对着上面的东西读,“疯子的几种特征,他们的眼睛下方有红色的痣,而且性格极其的暴躁不稳定。” “说的非常的对。”华荣月道,“这一点你们刚进六扇门的时候应该都学过了,不过我有些别的问题想要问你,蛊王一般来说有什么特征呢?” “蛊王的特征是身手格外的强大,对周围的蛊都带着压倒性的控制。”唐柳蕊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说前段时间问她这个问题她还回答不上来,这几天连续泡了好几天藏书阁的她简直能够倒背如流。 “有些蛊王甚至还能保持一定程度上的理智,伪装成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听见了吗?”华荣月对着下面的人问道。他等唐柳蕊读完,从她的手中拿过了那份稿子,然后对她又笑着眨了眨眼,“放轻松,不要太紧张。” 是她……太过于紧张,以至于连华捕头都看出来了吗? 唐柳蕊晕晕乎乎的又坐了回去,原本她在人群里面毫不显眼,外表不突出,性格不突出,家世也不突出,所以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搭理她,但现在她一坐下,好几个人都看向了她,仅仅因为她刚刚的对答如流。 “虽说这份工作听起来并没有多么的难,但其实我们从事的事情还是极其危险的。”华荣月对着下面的人说道,“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的把注意事项都看一遍,最好背下来,明白了吗?” “是!” 唐柳蕊坐在人群里面,呆呆的看着前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华荣月。 她想,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华荣月是整个六扇门交口称赞的好人了。 你想成为蛊王吗 又经历了一波看似平静, 实则背地里暗波涌动的谈话后,华荣月一个人离开了六扇门, 准备回百草堂。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华荣月能够成功的当上跟花船对接的人的,最起码六扇门中的一部分就不想。尽管华荣月跟花面的确可以说得上是认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熟,但是六扇门就是有人认为让华荣月这种连对花面下杀手都不敢的人去联络有些败坏了六扇门的名声。 “华荣月去的话,最起码不会二次激怒花船他们。”有人道,“现在花面是江湖上最厉害的蛊王,目前来说他暂时还没有跟六扇门敌对的态度, 而是露出了一定友善的态度, 所以让华荣月去是最合适不过的。” “那也不能派一个连杀人都不会的家伙去啊!什么时候六扇门还需要害怕一个疯子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反对的人们甩袖离去。 六扇门内部的分歧越来越大, 华荣月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六扇门内部针对疯子们的处理也是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的,看起来六扇门内部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斗了一天两天了。 身为漩涡中心的华荣月, 她好像并不太关注于这些事情, 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处理着六扇门内部的事,外面的声音很大,她这里却像台风眼,无声无息的, 格外宁静。 这段时间华荣月都没能再和江连焕联系上,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个男人现在看的实在是太紧了, 华荣月往往离开她平日里习惯性去的地方超过十分钟,就会瞬间有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现在连外部的消息也都联络不上, 完全靠着小胖子和阿折在向花船内传递消息,华荣月感觉那个男人可能在害怕,害怕她跟其他六扇门的人接触上。 真有意思。 有时候华荣月也在跟易玲珑记忆中的场景做一一对比, 想要看看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不清楚江连焕在上辈子上任的时候有没有过这么大的波澜,不过江连焕虽然跟易玲珑表面上也是朋友,但是那股画风是不一样的,他看起来像随时随地都会卖朋友的人,所以阻力应该不多。 那个男人要防着华荣月跟其他六扇门的人接触,防着她跟花船的人接触,甚至可能还要防着其他一系列的人跟华荣月接触,华荣月觉得他着实挺累的,但很明显,既然想要将一个人彻底洗脑,那么将其身边的人都隔绝开来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这个人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别的地方。 例如……华荣月迟早都是要出任务的。 “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华荣月无奈的看着自己手底下那些兴奋的小家伙,有一说一,虽然这里大部分是关系户,但是实力也都是可以的,否则也不可能会被留下来去做这种危险的任务,“一会咱们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任务的,所以都老老实实的跟着我。” “华捕头!”有人兴奋的喊华荣月,“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花街了!” 华荣月眼看着自己脱口而出的一段叮嘱就彻底被这句兴奋的喊叫给憋了回去。 这群新人都处在朦朦胧胧的阶段,一听说今天晚上他们去的地方是花街,瞬间所有人就都疯了,华荣月拦都拦不住。 花面这个人他们不一定认识,但是花街这个地方他们一定听说过。 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是到了夜晚灯都不会熄灭的地方,是天堂的代名词。 这种地方他们平日里可能都不会去,因为家教管的严。不过如果换成了工作去这种地方,那就非常的名正言顺了…… “我去,居然是去花街!”有男生一边换衣服一边激动的说:“我以为会去荒郊野岭这一类的地方呢,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去花街了?” “不是突然决定的,是咱们本来要去的地方就是花街,你没听刚刚华捕头说嘛,可能以后咱们要经常去那里了……” “怪不得我们家老爷子非让我来这里,我爱这个地方………”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一群男生们兴奋的不得了,一边谈一边换要去花街的衣服,默默的推开门离开了这里,以免看见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虽然这群男生这么兴奋,但现实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一下了,毕竟他们去花街上,可不是为了玩的。 华荣月手底下那少数几个女孩子也正在另外一个屋子里面换衣服,花街毕竟是一个很讲究的地方,花面的脾气又那么古怪,哪怕是为了不被花街上的人看出什么差错,六扇门都得把这群人收拾的干净体面一点再过去。 唐柳蕊拿着自己手上的那件衣服,颇有些手足无措,她身边的这些女孩子大部分都出身名门,以前有人甚至在家里都没有自己动手穿过衣服,所以见到这种衣服就随随便便套在自己的身上了,只有唐柳蕊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轻柔的衣服,举在那里愣了半天。 “怎么了?”旁边有人关切的问,唐柳蕊一把将衣服放下,然后摇头道,“没……没什么。” 她手中轻轻的揉搓着衣服,只觉得这布料像是流水一样从她的手里划过。 “这样一看,咱们小队里的人都还蛮精神的吗。”华荣月看着新出来的这群小孩们若有所思的说道。 坦白的说,六扇门选择让一群有势力有背景的人加入了这个组也未尝不是有过这种考虑,这群少爷小姐们一穿上比较像样的衣服,而不是六扇门那身朴素的捕快服,身上的那种气质就散发出来了,走在花街上,估计不会被任何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单从势力上来看,华荣月目前带的这支小队应该是全六扇门背景身份最恐怖的一个小队了,尽管这些人都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她背后的那个人面子而来的。 唐柳蕊站在那里,莫名的有些局促,华荣月也注意到了她,唐柳蕊是一个长相特别漂亮的小姑娘,虽然平日里打扮的有些朴素,不过一穿上这样的裙子后,就变得非常亮眼。 “好了,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发吧。”华荣月道。她手底下的人们围着她问东问西,“华捕头,这次我们去花街都去什么地方啊?” “能给我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吗?” “我们有什么重要任务没有?” “重要任务?”华荣月被这群小孩搞得啼笑皆非,“想都不要想,这一次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待着,跟我们这群老人们一起走。” “唉!为什么啊,我们也是六扇门的,我们都很厉害的啊!” “对啊!” 唐柳蕊一个人慢慢的跟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前面正在和别的六扇门新人打趣的华荣月。 跟其他人不同,在听见花街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另外两个字,花面…… 对于这个人,她能了解到的消息也特别的少,有关于他的资料藏书阁里面是不对他们这种新人开放的,所以唐柳蕊对他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 花面……她又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确定他们这一次去花街上是不是因为他。 “你们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乱跑。”好脾气的华荣月最后都被手下的那群新人们缠的有些无奈了,只能看着他们道,“大家都安静一点,这一次去做任务真的很危险的,所以有些有的没的想法都不要瞎想了。” “没事,我们私底下偷偷的想。”这群新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到。 华荣月推门离开了这里,瞬间这间屋子成为了欢乐的海洋,每一个人都在兴奋的跟周围的人交流着。 看上去,大家都真的非常期待这一次的任务,没有人会为此而紧张,气氛非常的轻松活泼。 只有华荣月一个人离开了屋内,来到了走廊上,此时天已经昏暗了下来,走廊里没有点灯,她把门关上,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屋子里的兴奋与喧嚣瞬间像是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耳边只余下一片寂静。 “现在大人的第一步要求你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能做到什么样子,就全看你自己的发挥了。”门外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有一个人正在安静的等着她,华荣月走了过去,站在他的旁边,看着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丝月牙。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成为蛊王?”那个人忽然笑着对华荣月说道,“或许你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想法……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其实你真的很厉害,也非常的有天赋,尽管平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一点,但你的确并不比花面差什么。” 华荣月低下头,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问,“那怎么样才能成为蛊王?” “杀了花面。” …… “华捕头?”唐柳蕊觉得屋子里面的那群人实在是太吵了,而且他们兴奋的东西她都掺和不进去,就走了出来,想透一透气,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月光下面,凝视着皎洁的月亮。 “您,您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唐柳蕊敏锐的察觉到华荣月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尽管她并不知道因为什么,不过还是问了一下。 “不,没什么。”华荣月沉默了几秒,把身体坐直之后笑着看她。 唐柳蕊觉得华荣月这个人很奇怪,说是六扇门脾气最好的人,可是她第一次跟他见面时却被吓得发抖。说是最温和没有什么心思的人,可她却撞见他一个人站在这里独自望月。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吧……唐柳蕊心里默默的想。 总之,他在唐柳蕊的心里其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月亮升上了枝头,每家每户的烛光也都亮了起来。 花街的夜晚,开始了。 改梁换柱 时隔一个多月以后, 华荣月又一次站到了花街之上。 此时天气已经渐冷,花街上到处都已经多了一些冬天才会有的小装饰。姑娘们的衣服也从轻纱变成了厚厚的锦缎。 华荣月在街上跟一个穿着厚厚的绸缎衣服,抱着猫的姑娘擦肩而过, 她的耳朵上戴着两个毛茸茸的圆球, 就像她怀里那只毛茸茸的猫一样, 看起来就暖烘烘的。 “这里真的是……”走在她旁边的一个人茫然的抬着头看四周, 半晌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喃喃的道, “太漂亮了……” “漂亮吗?”华荣月回过头来看着他, 然后笑了笑。 “算是吧。” 她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面具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听见她回答的人莫名的觉得她这话里的意思并不像第一次来过,却又想象不出来华荣月这样性格的人为什么会来花街这种地方,而且把这句话细品, 里面甚至还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一个人琢磨了一下, 把话咽了回去,并没有接茬。 华荣月他们来的时候是事先跟花船打过招呼的,双方见面的地点定在了花街的一个酒楼上,前去的时候, 花船的那条街都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了,仅仅剩下了花船内部的人。 跟在华荣月后面的不仅仅是六扇门的这群新人,更多的则是六扇门的老手, 毕竟光靠着一群新人是不可能参加这么重要的见面的。 他们这群人的数量也实属不少, 一进花街就被人给发现了,而花街似乎也格外的给面子,街道两旁的屋子里都是花船的人, 他们站在屋子里面,安静的看着这一行在街上行走着的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热闹,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安静, 人们的喧嚣声,欢笑声似乎就从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这边的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却寂静无声。 “拿着这个。”华荣月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灯笼,分给了站在她身后的每一个人,又给了他们每人一根小蜡烛,让他们点起来。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看起来平静又老练。 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新人们此时此刻才感觉到有一些紧张了起来,他们乖乖的接过蜡烛,点了起来。 唐柳蕊也接过了这个灯笼,小小的蜡烛在里面点上了以后,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很温暖且带有暖黄色的光, 她转头看了一眼华荣月,莫名的有些疑惑。 华捕头……好像对这里格外熟悉的样子啊。 …… 华荣月也举起了这盏灯笼,然后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她今天身上穿的是一身青色的衣服,看起来特别的内敛,但周围的视线投到她身上的却最多。 其实她今天一进来的时候就有点纳闷,明明她今天身上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吧,要非说有的话,无非也就是她当了领头的那一个,还是她就是花面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在内部传开了? 华荣月走到了那家酒楼的门口,门口就站着她认识的一个下属,这下属属于有点存在感,但是华荣月却叫不上来名字的那一种。华荣月走上前去,正准备让这位给他们带路,就看见这个人忽然间两眼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一瞪, “请麻烦帮我们带一下路。”华荣月笑着道。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说好的不就来几个吗?”对面那个人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而且带路的怎么会是你,真是晦气。” “唉?你这人……”华荣月旁边的一个人马上就不满了,站了出来,想要问问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伸出手去阻止了他,“没事,尽量不要在这里起冲突。” 那个人听完了华荣月的话,又抬头看了一眼她,见她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也微愣了一下,却依旧是直着脖子拦在那里。 门口的气氛因为这件事搞得微微有些僵硬,华荣月却转过身去,继续笑着跟门口那个人道,“能不能让我们进去一下?如果我们再不进去,时间也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大家脸上也都不好看吧。” 那个人看了华荣月半天,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往旁边让了一下道,“进去吧。” 华荣月对着他微微的点了下头,然后目不转睛的大步往前走,直接绕过了他,从他的前面直接穿了过去。 后面的那些新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然后二话不说的跟着华荣月往前面走。 来这里的新人虽然之前听说了这里会很危险的这回事,但是大部分人本来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在他们心里,花街也不过就是一个玩乐的地方,而刚刚的这场简单的对峙则是给他们上了第一堂课。 华荣月一路上来都表现的大大方方的,或许是因为她这种过于淡定的姿态,不仅稳住了她身后六扇门的那群人,同时还震慑住了花船的这些人,使他们后面再也没有敢拦人。 不过这群人还真是怪啊……华荣月默默的想,怎么她一来花船的这些人就对她横眉竖眼的,她做了什么? 一行人上了酒楼的最高层,在那里站了满满的人,他们一时间没有办法挤上去,所以只能等着那里人的通报。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那珠帘的后面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人来了吗?” 唐柳蕊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忽然就抬头朝着帘子后面看了一眼,那声音就像是最柔最酥的药,仿佛随时能酥到人的骨头里。 “人……已经来了。”外面有人传话道。 “那先让他们都退下,把那个领头的请进来。”屋子里面的那个人继续用这种懒洋洋的声音说说道。 六扇门的那些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华荣月。 华荣月脸上微微有一些惊讶,但或许是由于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的原因,所以这种惊讶并不太能表现出来。 “请进吧。”花船那边来了一个人,然后不由分说的就要把华荣月带到里面去。 “喂,等一下!”六扇门的这群人一惊,然后就全都吵了起来。 这事情一上来的发展就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虽说目前他们还看不出来华荣月被带走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现在周围的气氛已经非常压抑了,所以大家下意识的都觉得华荣月被带走会出事。 尤其是帘子后面那个刚刚说话的人,这人明明连脸都没有露,但是听声音就莫名的让周围这群人感觉到有一些心慌,所以他们不想让华荣月跟着他们走。 唐柳蕊在人群之中更是有些懵,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怎么突然之间华捕头就要一个人去了。 那个人指名谁不好,为什么要偏偏指名华捕头? “不会有什么事的。”华荣月转过头来笑着说,他的语气依旧是轻柔的,“你们在这里安心的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周围的气氛一片混乱且压抑,但只有他还像是平日里那样让人安心,渐渐的,六扇门这边就安静下来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被带走。 唐柳蕊在后面捏紧了拳头,她不留痕迹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却意外的发现六扇门中有一个人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 她说不出来这种情绪是什么意思,只是和周围人明显的担心和焦躁不同。 这个有点奇怪的眼神莫名的留在了她的心里,让她一瞬间就将其记住了。 …… 而华荣月在跟着花船的人进入了里屋以后……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戴着花面面具的清秀小帅哥。 没有错,熟悉的双簧又一次上演了,刚才在外面也是华荣月直接给六扇门的那群人传的音,而真正坐在这里的就是清秀小帅哥。 “天啊,大人,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清秀小帅哥在看见华荣月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将面具摘了下来。 华荣月深深地意识到了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花船应该有很大的压力。 你看,清秀小帅哥都恨不得扑到她的怀里痛哭流涕,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华荣月也随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问,“外面那些人怎么回事?怎么每一个人看见我样子都怪怪的?” “啊?你说他们啊。”清秀小帅哥茫然了一秒,然后意识到华荣月在说什么,就相当不好意思的道,“这件事是他们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花船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您的身份,然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说今晚来跟六扇门谈判的人是上一次用刀抵住了您脖子的人,花船的人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清秀小帅哥道。 华荣月的手一顿,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天啊,她的手下都是怎样的一群极品小天才。 怪不得刚才在外面对她那个态度。 “大人,您这次来准备怎么办?”清秀小帅哥试探着问,华荣月道,“没什么,我问你,之前交代的那件事办到了吗?” “办到了,那个人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那就好。”华荣月随手接过了他碰过来的外袍,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扔给了他道,“你穿上之后在外面不要乱跑,也不要说话,今天来的人里有那个人的眼线,他一直在盯着我。” “明白。” 清秀小帅哥换上了华荣月的衣服,转手戴上了华荣月来时的那张面具,他的身高和轮廓本就和华荣月差不多,现在换好了装扮,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 他就是华荣月最忠实的影子。 华荣月把花面的衣服随意的搭在了身上,然后扣上了花面的那张面具,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千防万防,也防不了她来个改梁换柱。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她随手推开了窗户,朝着下面望,楼下的那些六扇门的人们原本正被“请”到一旁吃茶,此时正在小声的聊天,却不防有人突然一抬头,就看见了华荣月。 将计就计 两方明明刚刚还见过面, 此时却不相识。 “喂,你看看那上面……”唐柳蕊原本正在低着头想事情,忽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看了眼上面的人。 那人的位置离唐柳蕊这个视角来说还有点远, 她不得不换了一个视角, 然后朝着那边又看了一眼。 那里出现了一个人,正趴在窗台上往下面望,好像视线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 不过却又像是看见了他们。 “他是……”这边六扇门的人们都站了起来, 唐柳蕊也看见了那个人,她记得最深的就是那个人鲜艳的颜色,像是一团五光十色的火, 燃烧在这本来就很眼花缭乱的街道上。 唐柳蕊还想再仔细看一看,却发现那个人直起了身,重新回到屋子里了。 “刚才的那个人……”她听见旁边有几个六扇门的老捕头小声的道, “是不是花面?” “应该是他,没错。”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小声的回答道。 花面……啊。 唐柳蕊又一次重复起了这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第一次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地印记。 街道上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两边的人缓缓分开,唐柳蕊下意识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见街头抬过来一个红色的小轿,轿子里面似乎坐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街上的人们开始吵吵嚷嚷了起来,人们开始欢呼, 一些小孩子从他们的身边跑过,大家看起来都很热闹的样子,而坐在这边的六扇门几人却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他们面面相觑。这热闹的景象跟刚刚他们来时的那种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顶轿子缓缓的从他们的面前走过,里面似乎是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那女人从这边经过时,还不经意间往这里看了看。 “好美……”唐柳蕊心中暗暗的说道。 尽管只是擦肩而过,但是唐柳蕊就已经看见了那女孩子的面容,如花一般,配上那身红衣,简直说不出来的出挑。 那轿子宛如一只翩然飞过的蝴蝶,只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惊鸿一面,然后就翩翩的飞入了别的地方去,一直飞到了刚刚华荣月进入的那个阁楼上。 “她去那里做什么?”六扇门的人皱着眉道。 几乎就在他们发出了这种疑问的下一秒,阁楼上面的窗户忽然皆被人从侧面推开,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纱笼罩在屋子的四周。 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高了很多,所以雾气一下子就蒸腾了起来,四周瞬间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六扇门的人们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一瞬间都惊呆了。 就在那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钻进了他们的鼻子里,这种香气既不是什么花香,也不是什么果香,更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香。 只闻了一点,就让人心神动摇了起来。 那顶小轿子一路被抬到了阁楼的最顶端才放了下来,从那个红色的轿子上,走下来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 她从轿子上走了下来,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将她带到了一个刚刚就坐在窗边的男人面前。 “这人……谁啊?”六扇门的那些老捕头们把眉头皱了起来,他们还真的没认出来这刚刚过来的姑娘是谁。 只有一个老捕头皱了半天眉,最终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名字,“林七娅?” 林七娅从轿子上走了下来,被旁边的人扶着缓缓的朝着那个坐在窗边的人走去。以她本来的功力,她不至于需要别人来扶,不过这样会让她看上去弱不禁风,所以她就这样安静的被扶到了窗前。 她从后面静静的看着那个人。 明明是那个人叫她来的,此时此刻她来了,那个人却有没一点回头的意思。 林七娅却不敢对那个人使小脾气。 原本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林七娅也从来没有想过,但今天,这群人却莫名其妙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并且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不清楚这群人是怎么知道她的栖身之地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天易楼安排下来的地方,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堪称是真的无所不知,这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可在这恐惧下,又隐藏着一丝不可告人的喜悦。 她轻轻的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然后用最轻柔的动作抚上了他的肩膀,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但林七娅也没有气馁,这个人对她的动作没有反应,就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要知道,习武之人对于自己的身后总是非常敏感的。 就在她刚刚准备再靠近一点时,那个人忽然一伸手,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 林七娅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却又被她很快压下,她身上穿着的是来时那人特意给她的一身红裙子,裙子的布料简直就像是流水一般,顷刻间便洒了满地。 房间内瞬间像是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林七娅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脸,只能低着头,小心的看着别处。 她的视角一转,忽然就在这房间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样子有些熟悉的人。 那个人就像是抚摸一只猫一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接着一下。 “谈吧。”林七娅听见他笑着对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说:“你带着这么多的人大张旗鼓的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 楼下的六扇门众人们看着阁楼上面,由于阁楼周围的窗户都已经被撤掉了,所以他们在下面看的还很清楚。 他们看见这阁楼上面的花面以及林七娅,还有坐在了角落里面的华荣月。 华荣月看起来坐的很拘谨,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面,而花面相对他而言就要放纵的多。 那个姑娘卧在她的怀里,微微的侧着脸,花面在众人面前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揽着一个姑娘,六扇门有的人从来没看见过这种类似的场景,都忍不住羞了面。 这窗户被撤掉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把窗户撤掉后,周围的街景甚至是包括一部分的天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下面,是人来人往的行人们,以及灯火辉煌的花街。 上面,是深邃幽蓝的天空,以及细碎的星辰和纤长的月。 坐在这里的人仿佛能够看见这世界上的一切景象。 而这个人,正是天下第一人。 林七娅坐在这里,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她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夕是何夕。 “这是上次的那个姑娘?”林七娅听见华荣月的声音道。 她知道对面的那个人恐怕已经认出来了她,越发不肯抬起头来。 刚刚那么一瞬间,她也在心里想对方究竟是谁,最终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可能合适的六扇门小捕快。 “对,就是她。”花面的笑声低低的传了过来,林七娅都能感觉到他笑起来时胸膛振动的感觉,“怎么,你也记得她?” “……这位姑娘容貌倾城,在下怎么会忘。”过了一会,林七娅听见对面的那个人这么说道。 她心里微微一动,就感觉到花面抚摸着她脑袋的速度似乎慢了一瞬。 “林七娅……”在街上,一个六扇门的捕头小声的在心里来回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她怎么也来了?” “对了,应该是花面把她给请过来的。”他想了想,恍然的道,“难道花面他真看上了林七娅这个女人吗?” “呵……”过了半晌,那个捕头的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我只能说,花面这个人的武功还可以,眼光却是真的差……” “不过这样也好,林七娅这个女人惧怕大人,看来过一会需要我来亲自找她一下……” “前辈,前辈!”他刚刚想到这里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在叫他,“前辈,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六扇门的老捕头低头往脚下一看,看见的是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荷包,再一看问话的只是一个跟队过来的六扇门新人,就摇了摇头道。 “这可不是我掉的,小姑娘,你再去问问看别人吧。” “啊……好的。”那个看起来面目很清秀的小姑娘走过来,把荷包捡起,然后朝着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询问。 华荣月怀里抱着林七娅,看着对面坐的正儿八经的清秀小帅哥,忽然觉得他这样也挺惨的,自己大晚上的被迫加班,还要被迫看着自己的boss当着他的面抱妹子…… 当然华荣月对于林七娅这个人是没什么想法的,她甚至可以肯定林七娅对花面也没什么想法。 林七娅这个女人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与其说她会贪恋花面的爱,倒不如说她更贪恋花面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 一切的乖顺都是假象,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花面。 那么接下来……她就要验证一个东西了,华荣月心里暗暗的想。 冤有头债有主,华荣月要确认一下,林七娅这把最初对易玲珑动手的刀,究竟是谁派出来的。 如果林七娅这颗棋子利用得当的话…… 她最后伸手抚摸了一下林七娅的头发,感受着安静无比的林七娅,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 “六扇门……有一些事情想要找您商议。”她用华荣月的声音道。 “只是……花面大人可否赏脸一听呢?” 将计就计2 华荣月这次来, 是接了六扇门的任务的,六扇门希望她作为六扇门的代表来跟花面谈判,并且希望华荣月能尽量稳定住花面的情绪, 避免与他发生什么冲突。 当初六扇门没有对花面动手, 华荣月就考虑到六扇门应该是想用安抚的手段来对待花面的。毕竟花面作为一个蛊王,某种意义上可以起到稳定疯子的作用, 况且他还没疯,所以不至于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是华荣月同时还接到了另外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那个男人”给她的, 而任务的内容跟六扇门的彻底相反。 那个男人想让华荣月刺激花面, 看看能不能套出他什么东西出来。 华荣月觉得那个男人想的其实并不是刺激花面, 而是刺激她本人。 那个男人对华荣月所说的有关于花面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瞎编的。他骗华荣月花面在那个山上杀了更多的人,还把“证据”给她看。 他也知道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当着花面问他在山上的时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这根本刺激不到“一无所知”的花面,也只能刺激到华荣月。 按照那个男人的剧本, 现在的华荣月内心应该是五味杂陈的。 她之前相信了花面说过的话,选择没有杀了他,结果在山上却眼睁睁的看着“花面”杀了那么多的人。 那个男人还告诉华荣月, 她肚子里面的那只蛊虫在她控制不了的时候, 遇见了蛊王就会破体而出。如果她真的死在了这里, 那么她也就用不着再回去了。 华荣月在脑海里面转了一圈,用华荣月的声音问, “不知道花面大人……是怎么看待疯子的呢?” 卧在花面怀里面的林七娅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 忽然间心里跟着跳动了一下。 她其实也挺想听听花面这个男人究竟是如何看待疯子, 才能成为了目前的蛊王的。 “疯子们……是一群疯狂的家伙。”她听见抱着她的那个人轻轻的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随时都会像一群野狗一样冲出来,然后将他们面前的所有东西撕碎。” “不过如果有人能够管住他们。”他笑了笑, “他们就会变得像猫一样的乖巧。” 他说着话的时候,还伸手又抚了抚林七娅,林七娅果真就像猫一样,她微微的把头扭了过去,眼睛微微的泛红了起来。 “是这样啊……”华荣月道。 “怎么?”花面笑了笑,“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没有没有。”华荣月连忙说道。“只是我在想……您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的话中说的不清不楚,似乎意有所指。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花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街上的行人们,每一个人从这个角度来看,都像是一只蝼蚁,仿佛一伸手就能决定生死。 “如果要真的问原因,那么疯子就是这样的。”花面过了许久后缓缓的答道,“如果你不打败了他,他就会打败你,现在我是蛊王,所以所有的疯子都要听我的话。他日如果来了另外一个人打败了我,那么我也会听他的话。” “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花面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林七娅的肩头,林七娅当场会意的起身,去旁边端了茶壶来倒茶。 花面笑了一下,“小捕快,你上面的人派你来,难道就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让你来做什么?如果你一直这样问东问西,可是说不清楚事情的。” “华荣月”连忙道,“是的,我们希望大人能够帮我们镇压一下江湖上面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因为他们的数量太多了,而我们没有办法摸清楚他们的行踪,但如果由您出手,那么这一切就会变得简单一点的。” “帮你们镇压江湖中走火入魔的武林中人……怎么做?”花面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华荣月”。 “您现在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已经如雷贯耳了。”“华荣月”低下头道。 “是吗?”花面笑了,“我还以为上一次之后如雷贯耳的应该是你呢,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易玲珑啊。” “这不一样!”“华荣月”抬起头来,似乎是因为旧事重提而变得有些恼怒。 在一旁倒茶的林七娅则是心里了然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上一次她差点就以为这个小捕快才是传说当中的易玲珑了,要不是后面那位大人手底下的人告诉了她实情,恐怕她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只是林七娅实在是想象不到,花面怎么会选择这么做?来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来顶替他之前的那个身份呢? “在一般江湖人的心中,我的存在感并不高。”花面笑了一会,笑意就忽然淡了下来,然后缓缓的道,“不过你要是说疯子……那么天底下的疯子,应该没有不知道花面的了。” “那请您务必要让他们归属于您。”“华荣月”恭敬的道,“只要江湖上所有的疯子们全都归属于您了,那么您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蛊王。” “而如果您愿意与六扇门合作,那么六扇门也会在暗中帮助您扫清一切障碍。” 林七娅在听见六扇门这几个字,还有华荣月说的那些话时,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而花面在听完这句话后,似乎心里也微微有了波动。 他手里端着的茶杯中,有一道波纹缓缓的荡开,就像一粒小石头扔进了湖水中一样。 “华荣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十分恭敬的伏在地面上,他过了一会,听见对面的花面缓缓的道,“这是你的愿望,还是六扇门的愿望?” “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华荣月”立刻回答道。 他的话语中听起来充满了诚恳,这本来就是他应该说出来的话,不是吗?毕竟对于一个心底很好,人又很善良的人来说,能够让全天下的疯子都归属于蛊王的手下,而那个蛊王还和六扇门有联系,还了武林一片安宁,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花面安静的看着外面的街道,此时此刻,那上面早就已经站满了人。他的面具下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林七娅却依稀觉得,他面具上面的图案好像比上一次又复杂了一分。 就好像是他脸上的面具又厚了一分一样。 过了一会,林七娅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刚刚还伏在地上的“华荣月”似乎大喜过望,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花面说完了这句话后,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样,转身又轻轻的抱住了林七娅,但只有林七娅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想,疯了吗,这两个人…… 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花面则像是已经没了跟华荣月继续说话的心思一样,对着旁边的人道,“把这个小捕快送下去吧,记得给他还有六扇门的那群人安排个好住处。” “华荣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很快就被带离了这里。 他走之前,林七娅还看了一眼他脸上的面具,赫然感觉跟花面脸上的花纹有那么一丁点类似,但细节上面却又有一些不同。 花面转过头来,轻轻的搂着她,林七娅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她有些紧张且羞涩的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结果却突然听见花面道,“给林小姐也找个房间吧。” “嗯?大人,您……”旁边的人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食堂对于花面没有带着林七娅一度良宵这件事有些惊讶不已。 “我今天……没什么兴趣。” 花面的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林七娅在后面有些茫然,她感觉花面明明刚才还一副性质很高的样子,好像是从什么时候突然间就变得冷淡下来了呢? 哦,对了,是从那个小捕快突然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开始。 不过今晚不能留在花面身边也不错,林七娅忽然又打起了精神。 她刚刚假装看风景的时候,刚好看见楼下有一个熟悉的人了。 只要把她刚刚听到的那些东西告诉那个人,那么“那位大人”一定会给她一些奖励…… …… 林七娅缓缓的离开了屋子。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周围的窗户又被轻轻的合上了。 刚刚被别人给带走的“华荣月”忽然又冲了进来,他来回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终在某间屋子里面站到了正在独自喝酒的华荣月。 “大人!”清秀小帅哥急得不行,他对华荣月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来了花船的疯子变多了,那么您也会失控的,说不定就会丧失理智,这……” “我知道。”华荣月淡定的道,“这个消息还是前几天我告诉你们的。” “那您还……” “哎呀,安静一点,来陪我喝着酒吗。”华荣月拽着清秀小帅哥坐到了自己的旁边,倒了杯酒给他,“慢慢的喝。” 清秀小帅哥虽然急得不行,但也还是安静的坐了下来,从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华荣月一边喝,一边淡淡的回想着吴明那天跟她说过的几个保持理智的方法。 如果蛊王是疯子,那么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可如果蛊王没疯呢? 背后 林七娅被人安排进了一间空余的屋子, 这间屋子里十分的安静,除了她之外,仅仅只有几个侍女待在外面。 她躺在床上, 装作已经睡着了, 其实内心里正在暗暗的想着事情。 在另外的一间屋子里,六扇门的人也已经歇下了,他们这边就要热闹多了,不仅屋子里摆满了食物和酒,甚至还有漂亮的花船女人坐在屋子里面,笑语盈盈的望着他们。 有一些人未免有些心摇神荡, 只不过这里终究还是有些老捕头的,没有人敢在这些老捕头面前太过放肆。 花船的人没有太为难他们, 甚至还给他们吃喝,让他们玩乐,只不过唐柳蕊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她手中还紧紧的攥着一个荷包, 荷包又被她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真美。”六扇门里面的一个愣头青终于没忍住对着旁边的一个美丽的女人说道, 那美丽的小姐姐对着他温柔的一笑,然后忽然起身,像一阵云雾一样离开了这里。 “她是前几年消失在秦淮河上的一位花魁。” 旁边的老捕头忽然开口说道。 “还有, 你别把眼睛盯在她的身上了, 那个女人的身手可能比你还要厉害。” “这, 这怎么可能?”这话让那个愣头青惊了一下。 “你没看见她眼角的那一粒红痣吗?”老捕头问,“而且……这里的女人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花面。” “你刚才如果对她动了手, 她说不定会杀了你的。” 愣头青悻悻的收了手,唐柳蕊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看了看。 真不愧是当年秦淮河上面的花魁,长的真漂亮。 花船上面金碧辉煌, 每个人都在这里沉醉着,而华荣月则是认真的处理着花船内部的事情。 “最近有人想加入花船,对吗?”华荣月问,“如果他们想加入,那就让他们来,只不过不许进入花街,而且来了以后也一定要遵守花船的规则。” “可是……”清秀小帅哥似乎有话要说,华荣月无奈的看着他道,“我随时告诉你我的情况好不好?如果我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很快就能看出来了。” 清秀小帅哥最终只能无奈的答应了,而华荣月则是一心一意的琢磨着让疯子保持冷静这个事情。 她跟易大佬是两个魂魄,但实际上却和精神分裂差不多,而她自己是一点都没有疯了的感觉的,所以这其实变相的让华荣月在实力可以跟疯子媲美的同时又保持了冷静。 按照华荣月的猜测,再来一些疯子应该也不会出事——只要易大佬不在疯子多的时候来抢夺身体控制权。 在不掌握身体控制权的情况下,人其实看起来更多的像一个旁观者,华荣月毕竟也被夺过控制权,所以很清楚。 所以这件事跟其他人商量都没有用,只有跟一个人商量才有用。 “大佬?大佬在吗?”华荣月在心里谄媚的道,“大佬,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 华荣月是第二天才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见到六扇门的人们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华捕头!” “你没事吧?” 六扇门的那些新人们围过来关切的道。 “嗯,没事……”华荣月摇了摇头。 他看着对着他走过来的老捕快,笑了笑道,“咱们离开这里吧,事情已经解决了。” “华捕头?” 六扇门的新人们小心的观察着华荣月,他们总觉得华荣月的脸色不像是已经解决了的样子,但又不太好细问。 一行人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这里,没有人会想不开去问华荣月到底怎么了。 除了唐柳蕊。 唐柳蕊看了看华荣月的脸色,忽然开口问道,“华捕头,你昨晚没有睡吗?” “嗯?”华荣月转过头来笑了一下,“确实是没睡,因为想事情来着……” “怪不得脸色这么不好。”华荣月说完以后,就有别的六扇门新人走过来关切的道,“华捕头,你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吧,到地方了我们叫你。” “好。”华荣月疲惫的说了一句,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们回到了六扇门,下了车后这群新人们去自己平时居住的地方。唐柳蕊收拾东西准备下车时,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正在窃窃私语什么。 她一个平民背景的人知道的东西不多,不过跟她一起来的这些人倒是有背景深厚的,所以知道的东西多也不稀奇。 唐柳蕊听见有人在她背后小声的道,“你知道华捕头为什么一夜都没睡着在想事情吗?” “不知道。” “我听别人说,华捕头以前撤职过一次,好像就是因为花面这个人……” 唐柳蕊回去的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恢复了正常,继续朝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过去。 刚刚从花街离开不久的林七娅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身上已经脱下了那身花船给她的红袍,换上了自己经常穿的衣服。 她有些紧张,之前她跟花面不报有希望的说了一句能不能让她先离开花船,花面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笑着答应了。 这让林七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恍惚,开始对花面是否对她产生了爱意这件事产生了茫然。 不过很快,花面就轻轻的抚上了她的秀发,然后凝视着她的双眼道,“如果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就这么一眼,林七娅就认定,花面还是爱着她的。 她看了一眼花面,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从窗户口跳了出去,就像是一只飞跃的红蝶。 林七娅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是因为一件事——她昨晚在街上看见了一个人对她打出了一个特殊的符号。 那个符号她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就特意来这里等人了。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那人果然已经到了。林七娅微微的低着头,等着那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听见他问,“大人有些事情需要你。” “请大人尽管说吧。”林七娅恭敬的道。 “大人想问你,昨天……华荣月和花面见面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那个人问。 …… 华荣月脸上的疲惫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她真的一夜都没有睡。 她并没有立刻回到六扇门,而是转头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百草堂门口的那家小茶馆里最近有一个经常吃茶听书的客人,华荣月走到他的面前不经意间敲了敲桌子,那人就站了起来道,“走吧。” 华荣月跟着他来到了一间小房子里,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在等她回话。 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自己的价值还是挺高的,毕竟那个男人的身份也不低,但华荣月却能经常见到他,恐怕每一次都是那个男人抽出时间来看她的。 又或者华荣月是他比较心爱的一个玩物,所以他喜欢多看看华荣月? “你见了花面之后都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带着趣味的望着华荣月。 华荣月微微的低下头道,“我让花面多吸纳江湖里面的疯子。” “他就这么同意了?”那个男人微微的睁大了眼睛。 “对。”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华荣月安静的低着头。 其实男人在她去花船之前并没有具体交代她做过什么,只是对她道,“是你当初告诉我你会赎罪,我才会救你的,所以我希望你能遵守你自己的承诺。” 华荣月身为一个小捕快,“理应”不知道蛊王手底下的人越多,失控的可能性就越大——虽然这个情报在前几天她就从男人给她的那本书上看见过类似的东西了。 她低头安静的待了半晌,忽然听见男人笑了起来,然后对她说:“你好毒啊,之前我怎么没有意识到你居然是个这么狠毒的人?” “过奖了。” 华荣月抬起头来道,“我跟花面比较熟悉,所以他不会看出来我知道蛊王会失控的这件事情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华荣月的语气非常的平静,甚至带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柔。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算了,我本来还想着好好教教你呢,没想到你一个人就已经可以办的这么漂亮了。” “我让你观察花面的样子,你好好观察了吗?” “观察了。”华荣月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让你做这件事情?”那个男人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算了,这件事暂时还是不告诉你了,你自己慢慢去猜。” 这有什么好猜的,不过是山上的那次事情给了这个男人灵感,他忽然发现华荣月对于扮演花面的事情有点天赋罢了。华荣月微微的撇了撇嘴。 等华荣月走了以后,另外一个男人又走了进来,那个男人问他,“林七娅说了什么?” “她说的内容跟华荣月刚刚说的差不多。”那个人恭敬的道。 “那就好。”那个男人说完了这句,忽然间轻笑了一下,“我忽然觉得我有些太胆小了,居然有时候会对现在的华荣月产生一丝恐惧。” “林七娅说花面听说了之后脸色不是很好,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也好。”男人点了点头,“花面如果喜欢林七娅,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用林七娅,把花面的心给骗过来。” 讨厌的人 李祥力这段日子一直在六扇门里待着, 他跟华荣月其实并不能经常碰面,不过阴差阳错的被分到了另外一个熟人的手下。 艾宴从华山回来之后一直在养伤,最近身体状况稍微好了一点。李祥力跟他也渐渐的能说上几句话了, 艾宴除了对于钱财特别的贪心之外,不得不说还是一个比较称职的捕快。 那一天李祥力照例去看艾宴, 结果刚好就被一个人叫了过去。 他惴惴不安的走了过去, 却发现叫他的是一个熟人。 “我就带着他去吧。”扶江看了眼李祥力道, “这个人我熟。” “也行, 这是个新人,有时候有事情难免毛手毛脚,你再多找几个。”那个平时负责李祥力训练的捕头说。 李祥力看着那个人的态度, 内心里暗暗的想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平时对他吆五喝六的,现在扶江的面前居然这么老实。 不过他对扶江的身份产生了一些好奇,扶江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人对他恭敬的态度似的, 带着李祥力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有些不耐烦的道, “好, 知道了。” “咱们……要去哪?”李祥力有些茫然的道。 “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扶江道, “就是随便找些地方逛一逛。” …… “扶江这个人的身份?”华荣月看见李祥力给她传过来的消息后,陷入了沉思。 她想了想, 又给李祥力回了一趟消息, 然后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在六扇门里看她的书。 唐柳蕊是唯一一个华荣月会经常在藏书阁里面碰到的人, 这个姑娘非常喜欢看书,有时候华荣月觉得这姑娘出生在现代那就是清华北大的料子,可惜在古代, 她只能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捕快干起来。 她看见了华荣月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华荣月无所谓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唐柳蕊从华荣月的身边钻了过去,拿到了架子上的一本书。 她低下头去,准备再绕着走时,忽然发现了华荣月手中拿着的是六扇门内部有关于战法推演的书。 “华捕头?这本书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啊?”唐柳蕊走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华荣月。 “嗯?”华荣月似乎没有料到她的去而后返。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书,愣了一秒之后说道,“这是……之前我随便找到的一本书,不过你们现在的级别好像还看不了。” 唐柳蕊眼睛依旧亮晶晶的看着那本书,平时她也不会对什么东西轻易地表现出什么兴趣,像衣服啦,脂粉啦,玩具啦这些,她通通都不怎么在意,可是看见了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她就顺便走不动道了。 华荣月看着她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这本书,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唐柳蕊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看着,以华荣月这样的脾气是一定会借给她的。 果不其然,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华荣月把书递给了唐柳蕊道,“那就先借你看一看吧。” “谢谢华捕头!”唐柳蕊兴奋的从地上蹦起来转圈圈,然后接过书对着华荣月一鞠躬,很快的溜走了。 她跑的太快了,所以明明看到了,却没有多想一些事情,例如说华荣月把书给她的时候犹豫的时间长了一点,又例如她跑开的时候,华荣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唐柳蕊回了自己的屋子,兴奋的把那本书摊开。 六扇门的战法推演是她一直很感兴趣的东西,里面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外传的。 她把这本书摊开后,却意外的发现这本书上面似乎还被人用蝇头小楷记下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六扇门的书本经常被人翻阅。有些书里面会被一些前辈记下些批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唐柳蕊就随手翻了下去,除了看书中的内容外,也顺便看一看这上面的批注,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的,不过顺便看看也没关系。 唐柳蕊抱着这样的心情开始读起了这本书,一开始这些批注还都只是正文的一些“配菜”,所以她随手翻翻也就过了。 但是到了后来,唐柳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开始只盯着批注的部分开始翻越了,这好不容易被她弄到手里面的书正文反倒是被她抛在了脑后。 一些批注是很容易看出写作者的一些真实水平的,这些批注的内容往往都是随手写下的一些感言。唐柳蕊一开始没把这批注当一回事,可是当她逐渐的看下来后,她开始对那个批注者的身份感觉到心惊。 这些随手写下的东西看起来非常的简洁,但却十分的老练。“他”对待战术几乎是一眼就能够看出里面的门道来,有些唐柳蕊读不懂的地方,看了批注的寥寥几笔就能一下子悟透。 尽管唐柳蕊跟那个批注者之间只有这些批注作为联系的纽带,但是光凭着这些字,唐柳蕊就大致勾勒出了批注者的形象。 ——那应该是一个经常身处上位,学识渊博,心思深沉且十分老辣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曾经跟她看见过同一本书吗? 唐柳蕊原本对于加入了“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现在莫名的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也许这个人现在还在六扇门里……唐柳蕊一直以来都非常敬佩这样的人,而且她觉得这种人在六扇门里一定不会默默无闻的。 但是那个人究竟在哪呢? …… “咦?这里是不是少了一本书啊?”打扫房间的侍女奇怪的问道。 这里是那个男人之前带华荣月去过的藏书阁,里面装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孤本,珍藏,以及江湖上的各种秘籍。 来这里打扫的侍女是不识字的,不过倒还是能数的清数。 她疑惑的问完了以后,旁边的另外一个侍女无所谓的道,“最近华大人经常带书出去读,可能那本书也被他带走了吧……” “那用不用跟大人汇报一下?” “不用,之前有几次也是。一般几天以后华大人把书读完,就会直接拿回来了。”那个侍女淡定的道。 华荣月最近每天都在那个男人的监督下开口说话。 “如果现在有人跪在你的面前,求你不要杀他,你该怎么做?”那个男人笑着问。 华荣月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闻言淡淡的道,“那就看看那个人跪起来的样子好不好看,说的话好不好听……如果说的还算符合我的心意,那我还可以考虑放了他。” 那个男人听完了华荣月的回答后笑了起来,“荣月啊……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跟花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过不得不说,骨子里其实你跟花面还真的是特别的像,像极了。” 像个屁,如果是花面,他都不会对人下任何杀手的好吧。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那个男人笑过了一阵后就表现的有些累了,华荣月识趣的站了起来,轻轻的走了出去,没有再跟男人搭话。 男人的身体似乎并不算好,华荣月不清楚是一直如此,还是这段时间换季所以着了凉。 “江连焕这个人你知道多少?”华荣月出去以后,一个人走过来问她。 华荣月靠着墙壁,淡淡的道,“我跟这个人不算熟。” “你们俩明明都归属于同一个人的手下,怎么还不熟呢?”那个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华荣月道。 “如果归属于同一个人的手下,那么我跟你也应该是非常熟的,不过很可惜。”华荣月看着那个人冷笑道。 那人原本也是笑着的,听了华荣月这句话脸色变了一下,不过还是强压了火气道,“华捕头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只不过华捕头还是小心点为妙。” 华荣月依旧冷冷的看着他,那人终于开口道,“大人说了,他想让你去江连焕那边套一些情报出来,想必……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华荣月闻言微微的挑了眉。 “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有假。”那个人低头在华荣月的耳边说:“不光是江连焕,还包括你的老东家……只可惜,不知道在外面一向是老实人的华荣月,对于即将背叛自己的老东家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世上背叛老东家的人多了,也不缺我一个。”华荣月道,“而且……如果能够让江连焕这个人吃亏,那我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哈哈哈……”那个人闻言笑了起来,“早听闻江连焕那个人不会做人,仇家甚多,可没想到连外面人人称颂的华荣月都会与他交恶。” 华荣月在他笑得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顺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对他说过的话毫不在意。 那个人在笑了一会之后又忽然停了下来,“算了,你去了那里会很开心的,相信我,那里不止是江连焕惹你厌烦,还有别的惹你厌烦的人。” …… “你好啊江捕头。”扶江带着李祥力从六扇门里走的时候随手打了个招呼,李祥力好奇的转头看了刚刚跟他们擦肩而过的人一眼。 “怎么?你对那个人好奇啊?别看了,以后有机会认识的。”扶江道。 李祥力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想着刚刚那个人离去的身影。 这不是总去他们的店里打秋风的那个人吗? 后知后觉 江连焕最近一直在提心吊胆着, 生怕自己哪天在六扇门里就直接被拖出去处死了,所以一直心神不宁,否则他应该会发现有个小胖子在跟他擦肩而过时偷偷观察他的这件事的。 虽说他是个特别心大的人, 但是这种生命危机的关头,说不慌也是假的。 他极度想知道自己那些东西到底落到了谁的手里,而且偏偏就在这个档口。 ——江连焕即将找到黎蔡的时候。 黎蔡这个人是天易楼的一个杀手, 也是江连焕做梦都想杀了的人。 江连焕想杀这个人想到什么地步? ——他曾经在花面的面前, 恳求花面帮忙杀了她。 只不过花面事后一直没有再提起来, 毕竟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可能只算得上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是江连焕却已经忍不了了。 眼看着自己即将要找到她了,眼下他却性命难保, 也不知道是件幸运的事还是不幸的事。 不过江连焕倒是知道黎蔡现在并不在天易楼, 似乎从去年开始,这个人就突然间消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去哪了? …… 华荣月琢磨着那个人所说的意思, 并没有搞懂他所说的“那里还有别的惹你厌烦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句确实话里有话。 刚才那个人临走前给华荣月透露了几个信息, 其中一点就是他们想要可能想要对江连焕下手了, 而负责下手的对象, 就是华荣月自己。 华荣月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有了自己这个绝佳的蛊王材料, 他们还要对江连焕下手, 不过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准备放过江连焕的样子。 这回江连焕可是真危险了, 华荣月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方法来搭救他。 她在藏书阁里面一边看书一边想事情,忽然间看见那边的门被打开,一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女人走了进来。 华荣月下意识的一愣,因为这里一般情况下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这个女人就像是进了自己家里一样,她意识到这女人的背景应该很深,就站了起来,温和的对她道了声好。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人?”那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看了一眼华荣月之后,略微有些不屑的道。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华荣月看见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人,那人似乎对女人没辙的样子,只能说道,“可千万不要小看他啊……连大人都说他很有天赋呢。” “大人的眼光……恕我有些时候不能苟同。”女人看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也在观察着这个女人,这女人在十年前一定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现在虽然上了些年纪,不过也属于风韵犹存的那一种。 “不知道大人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女人问。 “大人觉得……你既然当年能够把江连焕教导成功,那么再多来一个,应该也不在话下。”旁边的人笑道。 江连焕?华荣月微微竖起来了耳朵。 “他?”女人看了眼华荣月,摇了摇头,“他跟江连焕可不同。这个人的身上没有江连焕的那种杀气。” 华荣月安安静静的看着女人,过了一会,忽然对女人露出了一个微笑,并没有对女人的话做什么反驳。 “而且你要用他来毁了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作品……”女人忽然间调转了一下话风,“很抱歉,这种事情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着,她就离开了这里,头也没回。华荣月站在屋子里面安静的看着女人离去,过了好一会才问了旁边的人,“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以前大人手底下的一个人,不过后来离开了。”旁边的那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华荣月笑道,他是知道华荣月这个人“表里不一”的。 华荣月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回想着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忽然就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当年易大佬在天易楼时收养了她的那个“养父”。 那个养父的身上着实疑点重重,而华荣月有时候觉得那个养父很有可能也是被另外一个人给派过来的,单纯用来哄骗易玲珑的一个人而已。 刚才的这个女人……莫非就是江连焕的“养父”吗? “她叫什么?”华荣月问。 “她叫黎蔡。” …… 华荣月回到了六扇门,她去直接找了江连焕。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不好”,但毕竟还是同属于一个人的手下的,所以即使是两人“互相厌恶”,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在一起商量。 这些事六扇门的人都心知肚明,按理说六扇门内部搞一些小团体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奈何华荣月和江连焕背后的那个势力太厉害,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华荣月刚刚推开门的时候,就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 “哦,你来了。”江连焕转过头去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来的还挺及时,不然一会我就得亲自去找你了。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扶公子。” 扶江站在那里,一脸震惊的看着华荣月,貌似受到的惊吓并不比华荣月小,在扶江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小胖子。 扶公子?华荣月关上了门,缓缓的走了进来。 她除了最开始被惊吓了一次后,就一直特别的淡定,甚至看着江连焕,期待他可以介绍一下。 “扶公子最近应该会在六扇门待上一段时间,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帮忙多照顾一下,毕竟我觉得二位的关系应该也已经挺熟了。”江连焕脸上笑着对华荣月道,私下里却传音给了华荣月道,“好好招待着,这位是真公子哥。” “……”华荣月心里有些莫名的想笑。她总觉得江连焕刚刚像是在说反话,不过听语气又不像是反话,还有“他们关系挺熟”什么的……难道江连焕不知道两个人曾经的“精彩故事”吗? 啊,对了,江连焕被撤职了,所以那些比较高级一点的档案他应该已经看不到了……华荣月忽然间想到了这一茬。 扶江整个人僵硬的不行,他已经认出来了对面的人就是那个“易月”,对于再一次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扶江脑子里还是一片懵的。 两个人曾经在华山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还捅了对方一刀来着。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懵了一会之后,扶江忽然间蹦出来这么一句。 “嗯?”江连焕把头转过来,上下看了一眼华荣月,“你受伤了?” “没有。”华荣月瞬间否认,“只是在山上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舒服。” “哦,那就好。”江连焕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事,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去就回来。” 他经过华荣月身边的时候,华荣月一下子把他拦了下来道,“等等,你先告诉我,他到底……” “你没发现他的脸比较像谁吗?”江连焕对着华荣月眨了眨眼睛,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大人见你的时候从来都是隔着屏风的。” 他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就走掉了,只剩下华荣月一个人站在这里。 扶江在江连焕走了之后,看着华荣月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道,“我,我……我先去收拾东西!你,你跟他先聊!” 说着,他就连忙跑了出去,把抖的跟个筛子一样的小胖子留了下来。 李祥力看着华荣月,一副视死如归的感觉。 他心说完了完了……有生之年他居然跟花面大人同处一室,这是要直接死在这里的节奏啊。 华荣月则是没关心小胖子怎么想的,她坐在椅子上,忽然间明白了之前那个人说的“惹人厌”的人是谁了。 原来是扶江啊。 她陷入了沉思,随口接过小胖子递过来的一杯茶,想着郭修在山上说过的那句话,“好好看好扶江。” 看来,她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才会好心给华荣月提醒那句话。 这扶江,怕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子哥”了,跟那个总在屏风后面的“大人”面容很像的……最差也得世子了吧。 难怪这人脾气这么差,原来人家是微服私访。 华荣月想着刚刚扶江离去的背影,还有江连焕笑着问她的话,猜测很有可能扶江在六扇门的报告里并没有说实话。 为什么她会这么猜?因为她的报告里也没有说实话。 山上遇到的事情太多,不能说的也太多,华荣月华山的这一次报告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帮她写的,她甚至都没有看见过内容。 这人如果按照身份来说,绝对是华荣月同阵营的人,或者说可能就是华荣月未来需要效力的主公。 ——如果华荣月不对他产生什么厌恶之情的话,那么她应该是无条件效力于这个人的。 好手段啊。华荣月想到,怪不得在山上的时候,那个男人明明可以写出来无数个剧本,却偏偏非要让扶江砍上她那么一刀。 那一刀就像是一个天堑一样,直接划开了华荣月跟扶江的距离,甚至华荣月现在看着扶江,心里还会有隐约的不舒服。 那次华山之旅,特意把两个人安排到了一起,其实说不定都是那个“大人”的计划,或许是为了让华荣月跟小世子培养一下感情,将来好名正言顺的辅佐对方的,现在眼看着一切也都成了空。 不过……华荣月忽然间笑了起来,这世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是“傻白甜”的过分了一点啊。 这下倒好,恐怕她如果没按照那个男人的意愿倒戈了她,甚至也没有死,她在这个集团里的地位也不会太高的。 所以,她现在连背叛的名正言顺的理由都有了。 疯狂扩张 扶江自打那天看见华荣月之后就总是怂的狠, 但实际上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人都没有碰过面。 他对此稍微放心了一点,继而忽然疑惑华荣月为什么现在没事, 还回到了六扇门。 不过六扇门里面他不懂的事情太多,扶江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但也仅仅只是疑惑而已, 并没有心思去问别人。 华荣月那天见过了扶江之后就尽量躲着他走了, 她后来回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路上总觉得遇见的每一个人笑容里都带着深意。 她也挺奇怪的,扶江这个人居然没有对她下什么狠手, 本来她以为扶江一定会想要对她赶尽杀绝的。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扶江之所以放过了她, 并且对她一直带着一种躲躲闪闪的态度,主要是因为他误以为华荣月在被他捅伤以后, 又救了他。 此时真正救了扶江的小胖子正在他的身边收集着情报,而华荣月则是兢兢业业的在那个男人这里收集情报。 这个男人果真不愧是潜伏在江湖多年的大鳄, 华荣月每次看他的情报库的时候都会在心里不停的重复太值了太值了,光凭这么多的情报, 让她继续在这里干上十年她也愿意。 虽然花船在外面看起来也非常的厉害,但跟这个男人手中的东西比起来,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不值一提。而且华荣月也知道, 或许这个男人给她的东西都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机密”了, 但华荣月还是依旧很震撼。 也多亏了这个男人的情报,最近花船“扩张”的速度非常恐怖, 丝毫都没有愧对花面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逼格。 华荣月有一次跟那个男人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无意识的对她抱怨,“花面这个人最近真的是太可怕了,我们之前的一些势力都被他给发现了……明明之前隐藏的都很好来着。” 华荣月都疑心是这个男人故意跟她说的了, 后来观察了很久,才确信这真的只是这个男人随口一提。 花船最近扩张的速度十分的快,已经让江湖上的大部分人都察觉到了这件事。 疯子们最近拼命的往花船里面挤,不得不说,对于大部分的疯子来说,花船算得上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好的居住环境的,以往花船的姿态比较高冷,所以那些疯子们也都没有机会,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疯子都想挤进来看一看了。 华荣月之前为了应付自己曾经对黄娇撒过的那个谎,曾经在花船里面像模像样的搞了一个“镖局”,这个地方自打组建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解散过,并且在后来阴差阳错的变成了一个神奇的组织。 花船内部时不时有一些疯子会出事的,所以内部也需要一些**。这群“镖师”们一开始负责镇压这些疯子,后来渐渐的人数变多,华荣月突发奇想的开始让他们外出接单。 渐渐的,花船里面还真的多出了一个小型的镖局,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现在加入了花船的人数变多后,华荣月顺便让他们帮忙看管刚刚加入花船的人们。 这些人在花船内部的特征就是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就像华荣月在山上碰到的那些假冒成花船的人一样。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花船的这些“面具人”们已经小有名声了,不然这个男人也不会选择伪装成这些面具人。 甚至,华荣月怀疑在一些外人的眼中,是不是这些面具人就代表了花船的形象,而他们却浑然不知那只是花船内的一小部分人。 这个镖局加上花船遍布在各地的情报部门,居然似模似样的组成了一张大网,而且因为业务跟天易楼有所重合,所以还抢占了一部分天易楼的业务。 华荣月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莫名的有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刚巧她有易大佬的记忆,又刚巧易大佬曾经当过天易楼的楼主,所以华荣月又稍微的针对了一下花船,做了一些技术性的调整。 然后……目前针对江南的某一小块区域来说,天易楼的业务已经完全打不过花船了。 华荣月最近怀疑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天易楼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独的组织,或许它只是那个男人手底下的一个组织,所有的一切都属于那个男人。 天易楼,江湖里最负有盛名的杀手组织,在这男人的嘴里提起来特别的稀松平常。甚至华荣月还看见过藏书室里面有关于天易楼的很多极其机密的消息。 其实从“天易楼”这个名字里面就能看出来一丝端倪,每个杀手都会被给一枚棋子,即使是天易楼的楼主,拿到的都是一枚玉棋子。 整个天易楼都像是一个棋盘,连楼主也不是棋手,那么下棋的人是谁呢? 那个男人背后的势力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布置了多少年,才能弄出来“天易楼”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不过华荣月也并不惧怕,因为华荣月手底下也有一个类似的势力,表面上跟她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却被她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那就是霍庄。 霍庄依旧延续着每个月进行一次聚会的传统,但华荣月已经不经常去了。偶尔她会用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进去看一看,霍庄现如今已经有了四面八方的疯子,他们把这里当成了一个隐蔽的,可以互相交流故事和物品的场所。 华荣月今天也来了霍庄,不过今天她的身份很独特,并不是以花面的身份或者是蛇女的身份来的,而是以华捕头的身份来的。 “这里是疯子们交流信息必须来的一个地方。”在华荣月旁边的一个老捕头说:“据说是一个女人创立的,不过这里的消息需要用东西来换。” “我们……我们不会被发现吧?”旁边的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群加入了目的新人们眼睛下面都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这红痣是最近才被点上的,用来伪装成疯子的。 这群新人们也终于开始踏入了这个领域。 “不要害怕。”华荣月安慰着这些新人道,“有什么事情我会保护你们的。” “华捕头,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吗?”有人问华荣月。 华荣月犹豫了一会道,“没有。” 她说完了这句话,发现自己的手下们脸上担心的表情更深了。 要懂得掩饰一下自己啊,小朋友们。华荣月看着这群小孩子们就想笑。 唐柳蕊忽然凑到了她的面前问,“华捕头,这本书我看完了,还给你,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可以啊,什么事?”华荣月看着唐柳蕊。 “我能问一下,之前还有谁借过这本书吗?”唐柳蕊问。 华荣月眨了眨眼睛道,“这个……我就真的不清楚了,这本书被借过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啊……那真的很对不起,麻烦您了。”唐柳蕊微微的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礼貌的对华荣月道了谢。 华荣月看着唐柳蕊的背景,也默默的摇了摇头。 小朋友确实是挺聪明的,可惜……太心急了一点。 霍庄依旧还是那种白惨惨的感觉,前段时间刚刚去过花船的众人们来这里简直有些不太适应这巨大的落差。他们坐下来以后,附近倒是有了些声音,似乎是一群疯子们正在聊天。 他们这边逐渐的安静了下来,认真的听着周围那些疯子们的说话声。对于最近的疯子们来说,花船绝对是最引人瞩目的话题了,所以他们现在听见的话题,也大部分都是有关于花船的。 “你要去花船吗?听说他们最近正在拼命的拉人。” “我认识的人去了,不过我总觉得去那里没什么意思,花船内部的规矩太多,花面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哈哈,但是花面到现在也没有失控,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个人太过可怕了,据说花面这个人有时候甚至能看出人的内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在谈花面?”唐柳蕊小心的听着周围的那些人的谈话,“花面不是前段时间他们去看过的那个吗?他又怎么会招了这么多的疯子呢?” 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怪怪的,因为一般来说,一个疯子突然间扩大了手底下招人的规模,而且还是个被六扇门这么关注的疯子,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华荣月还有身边的老捕头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六扇门里面等级森严,他们一群新人就算再觉得奇怪,也没有什么可以多嘴的理由。 唐柳蕊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怪异,继续安静的坐着。 “听说这个地方需要用东西来交换情报。”旁边的一个人跃跃欲试的道,“你们都带了什么东西吗?” “啊……这个行吗?”一个人掏出了自己的荷包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恐怕是不行的,这里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他们更喜欢……一些独特的东西。”华荣月笑着说了一句。 唐柳蕊转头看了一眼华荣月,忽然间觉得奇怪,他不是说他第一次来吗?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霍庄的人们来了以后,看了看旁边的人扔在桌子上面的那个荷包,忽然间嘴角咧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然后来了几个蒙面大汉上前就把他给拖走了,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的,把华荣月这桌的新人们都吓呆了。 “你们带了什么?”他们正在惊恐之余,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走到了他们这一桌前。 华荣月镇定的坐在那里,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支特别精巧的像花一样的玉簪递了过去。 “麻烦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点的屋子,然后再给我端些甜品和茶过来,谢谢。”她在一群六扇门的人眼中平静的道。 噩梦 华荣月坐在一个比刚才好很多的屋子里, 旁边放着甜品和茶水。 旁边的人正在以一种神奇的眼神看着华荣月,华荣月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终于有一个人没忍住问,“华捕头, 你不是说你没来过这里吗?” “我确实没有来过啊。”华荣月淡淡的笑道——以华荣月这个身份。 “那你……” “好了,别出声,安静。”旁边刚才一直没有声音的老捕头忽然间开口道。 华荣月安静了下来,她身为一个捕头, 脾气再好,如果被自己手底下的人问住了那也比较难看了。 旁边的那些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华荣月,不过最终也都慢慢收回了视线, 六扇门里的捕头有些厉害的本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即使那个人是华荣月。 霍庄依旧还是那副鬼气森森的样子,对于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小朋友们来说,还是挺刺激的。对于华荣月来说, 这点刺激感也就没什么了。 唐柳蕊也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个对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加入了“目”,她可能一辈子都跟这个地方无缘。 稀奇古怪的疯子们, 各种众生乱像,唐柳蕊或许因为本人比较电波的原因,所以看见疯子的时候倒也不怎么害怕。 她觉得疯子们或许就像是一棵长疯了的树,各种树杈和枝叶都朝着四面八方舒展着,虽然看上去比一些正常的树要乱,复杂,但是你不能说那不是一棵树。 唐柳蕊在观察疯子的时候同样回想了一下刚才华荣月的那个举动,华捕头说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唐柳蕊是一点也不信的。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华荣月非常的厉害,即使在很多人眼里, 这可能像是一个笑话。 但华荣月这个人在她看来的确经常会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来。 奇怪,为什么六扇门的其他人都没有对这些举动产生过什么怀疑呢?唐柳蕊纳闷的想。 似乎是因为华荣月本人太过坦荡,所以其他人对于他的那些奇怪的事情也都忽略了起来。 他们来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也没有参与什么物品和信息的交换,从楼上安静的看着下面不时有违反规则的人被拖出去,越看,这群六扇门的小朋友们脸色就越发的苍白。 不过终究他们没有买什么,而霍庄的那些人也没有对他们动手。他们非但没有出手,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 华荣月走的时候听着周围有疯子在讨论,“我这样的性格可进不了花船,还是霍庄这种地方比较适合我,这里的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面。” 来这里的疯子有不少都抱着这种念头的,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于生活在黑暗里面了,所以他们不愿意去更为“光明”的花船里面。 华荣月听着听着,嘴角就莫名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些正在交谈着的疯子们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霍庄和花船背后是同一个人。 这就像那个男人做的一样,他既在六扇门里面有自己的势力,又在天易楼里面有自己的势力。两方看起来其实是完全对立的,可偏偏背后就是同一个人。 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现在那些带着点小自傲的疯子们会崩溃的,毕竟他们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花船。 唐柳蕊偶然间回头,就看见了这个笑容,刚巧华荣月也跟她对视上了,嘴边的笑意就又加深了一点。 唐柳蕊猛地一回头,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又来了……又是那天出任务时她感受到的那种恐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阴影里面的毒蛇一样。 华捕头是刚刚看见什么认识的人了吗?因为不太希望被别人看出来他的身份,需要临时伪装一下,所以才突然露出了这种笑容的吗?唐柳蕊想。 那些小朋友们坐着一辆马车走了,华荣月跟着一直走在她身边的那个老捕头坐了同一辆车。 两个人寂静无声,明明是一辆宽敞的大车,却像是里面没有人一样。 过了很久,华荣月才淡淡的道,“你跟着我这一路,应该也已经看够了吧?” “这是大人交给我的任务。”那个老捕头闻言一点生气的情绪都没有,谦逊的说道。 ——此人赫然就是当时华荣月在那个男人那里看见的老捕头。 …… “那你看出来什么没有?”华荣月懒懒的问。 “你拿的那个……是花面的东西吧?”他犹豫了一秒道。 “对,他之前给我的。”华荣月点了点头。 老捕头并没有闲的没事去问花面为什么会给华荣月这个东西,他只是问,“华大人拿那个东西出来干嘛?” “我想看看……别人看见这个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华荣月笑着对老捕头道,继而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道,“花面的名声貌似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声大,而是他给你的那个东西非常的重要。”老捕头沉默了一会后道,“他给您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嘛?” “他说这个东西代表了他本人。”华荣月若无其事的道。 她听见对面的老捕头呼吸声音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道,“你觉得今天霍庄的那些人……有没有把我错认成了花面呢?” …… 老捕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道,“这样做很危险,也有可能会被花面发现。希望您下一次不要再继续了。” “他发现了又如何?”华荣月无所谓的道,“相信我,他不会怎么样的。” 之后两个人彼此默然无声的回了六扇门,下车以后老捕头对着华荣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华荣月对于逗弄这个老捕头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估计这人回去就该跟那个男人打小报告了,不过这人最近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本来也快要受够了。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唐柳蕊那个新人,虽然只是个平民出身,而且之前对疯子也没有任何了解的孩子,但对于一些事情却极其的敏锐。 华荣月对于这个女孩子有一些想法,毕竟这样的孩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够找到的。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在这一次次的试探里面发现华荣月真正的身份呢? …… 唐柳蕊半夜回去睡了一觉,结果半夜忽然间醒了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是那天他们去花船时候的画面。 她当时远远的看见了花面这个人,那人就如同传言中的一样,明明是一个男人,却拥有着惊人的美貌。 她记得那个人随意伸出来的两只手,就懒懒的搭在了栏杆上面,修长又纤细,就像是花枝。 那人回过头来,似乎对着她笑了一下,明明梦中一片模糊,她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她却猛然间被吓醒,然后拼命的喘着粗气坐了起来。 “嗯……唐柳蕊,你突然做起来干什么啊?”她的室友迷迷糊糊的说道。 “对,对不起。”唐柳蕊有些尴尬的说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全部是那种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唐柳蕊掀开窗帘小心的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鸡也开始叫了。她索性起了床,穿好了衣服,准备去外面锻炼一下身体,顺便平复一下自己被噩梦吓到的心情。 街上还没有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气,所以唐柳蕊半天都没有平复下来心情。 不过她不知不觉的朝六扇门那边走了过去,然后就在路上见到了一个人。 华荣月正在六扇门前面的一个小店里帮忙劈柴,那家的店主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大娘,现在正笑着对华荣月道,“真麻烦你了,我现在腰不好,儿子今早去买东西了,回不来。” “没事,我路过顺便就帮一把。”华荣月擦了把汗后笑着说道。 唐柳蕊走了过来,她安静的看着正在努力劈柴,甚至把外套都脱了下来的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低沉的心情就忽然好了一点。 华荣月看见唐柳蕊后也笑了一下,“这么早出来啊?” “你不也是吗。”唐柳蕊道。 华捕头在大家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特别踏实的人,像上班路上遇见老婆婆顺便帮忙的事情就非常像他能够做出来的,唐柳蕊想了想,干脆也帮忙劈了起来。 两个人一边忙活,一边聊天,大娘在旁边看了一会,然后就笑着进屋里给他们泡茶去了。 唐柳蕊闲来无事问了华荣月一些她之前看的书上面有些不懂的问题,出乎意料的是,华荣月居然全都答了出来,而且说的句句有理。 “华捕头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啊。”唐柳蕊无意识的感慨道,华荣月听完了这句话后,不知道怎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您……您笑什么?我说错话了吗?”唐柳蕊疑惑的道。 “没有,没有。”华荣月努力收敛了自己嘴边的笑意,但还是忍不住的有一些弧度,“就是……除了你之外,很少有人这么说过我。” “……是吗?”唐柳蕊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太阳升起来了,两个人劈完了柴,一边聊天一边回了六扇门。唐柳蕊觉得跟华荣月这个人聊天非常的舒服,无意间就问出了一个她最近一直想不出来的问题,“……华捕头,你说为什么有些疯子越来越疯呢?” 华荣月听见这个问题后,嘴边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就莫名的淡了下来。 “华,华捕头?”唐柳蕊看着华荣月的表情,莫名的有些紧张。 “……杀人。”华荣月柔声道,“让那些疯子们变得更疯狂的理由,最普遍的就是杀人了。” 唐柳蕊的呼吸忽然间屏住了。 “小唐姑娘要小心哦。”华荣月忽然笑了起来,对着唐柳蕊眨了眨眼睛道,“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情况,不要随意开杀戒。” 他的嘴角又露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毕竟疯了以后……还是很麻烦的。” 眉心痣 那天自打跟华荣月在街上相遇以后, 唐柳蕊就发现这个人对于疯子或许……还是比别人要了解的更深一点的。 因为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情绪十分的复杂。唐柳蕊分辨不出来他那话里的具体情绪是什么,但却觉得华荣月应该是十分真诚的提醒她的。 虽然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提醒一句话确实是有点奇怪,不过唐柳蕊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她谢过了华荣月, 然后就把华荣月的那句话深深地压在了心里。 …… 时间也渐渐的过去了, 华荣月跟自己手底下的人们相处的时间的逐渐变长。一开始华荣月手底下的这些人或许还有人对她有些微词, 觉得她的能力不足,但一两个月过去以后,他们发现华荣月居然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差错,于是渐渐的也就这么稳定了下来。 他们也看了出来, 华荣月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毕竟他们这群人都是各种有背景的少爷小姐, 能够压得住他们,且没出过什么事情, 也就足以证明华荣月能力过人。 华荣月在六扇门里一直都是与人为善的,渐渐的在六扇门的捕快之间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名声。她不算是那种特别张扬的人, 不过现在新进来的人也渐渐的能从别人嘴里听见她的名字了。 他们对华荣月的形容一般都是, “这是六扇门里脾气最好的捕头,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问他就可以了,他如果有时间都会跟你说的。” 与华荣月在六扇门里越来越好的名声相反的是, 花面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坏了, 这在六扇门里面也引起了一阵猜疑。 有的人说花船突然开始这么大规模的招人,一定是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有人说花面或许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毕竟花面直到现在也没看出来什么疯狂的迹象。 华荣月最近也一直在观察着易大佬的状况,她发现确实跟她想象中的一样, 如果易大佬不随随便便的出来,那么她应该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易大佬自从华荣月开始了她的计划以后,也心有灵犀一般,再也没出来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这让华荣月莫名的有种错觉,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只常年不乖喜欢挠人的猫突然间懂了点事一样…… 六扇门也来人问过华荣月花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华荣月跟花面传话的时候是避开了身边所有人,仅仅剩下了林七娅的。 她听见六扇门的人来问话时,也仅仅只是低下头,用一种温柔且有点悲伤的声音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 华荣月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自责,六扇门的人见状也不敢再问她,反倒是过来安慰她道,“没事,说不定这只是花面想要做什么事情呢,你终究也只是一个负责联系的,有什么事你也管不了。” 华荣月低下头继续做忧伤状,心里非常的鄙视自己的演技,这浓浓的绿茶味简直可以干掉一切的演员了。 目前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明白花面为什么会忽然扩张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男人了。就连江连焕也在猜测,“花面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做呢?” “你猜猜?”吴明看了眼江连焕道。 “我怎么能猜的出来?”江连焕没好气的道。 这两人自打在花街上见到了一次之后,关系就莫名其妙变得好了起来。上辈子两个人的关系都不见得这么好,说不定只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但这辈子,两个人似乎偶尔也能说一些比较秘密的事情了。 江连焕最近一直跟华荣月没有见过面,也不清楚她去了哪,吴明忽然问,“你的那个朋友……最近在干什么?” “华荣月吗?谁知道他在干什么。”江连焕道,“他最近一直好像神神秘秘的,我也搞不清楚他去了哪。” 江连焕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莫名的多了一丝烦躁的感觉,吴明听了出来,他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道,“他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提起他的时候有些不安呢?” “……”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后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上次我想要去找他,却发现他的身边多了很多隐藏在暗处的人。” “他不是已经做了大官吗?”吴明懒懒的道,“一般来说一个大官的身边多跟几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没有那么简单的。”江连焕摇了摇头,“他身边的人数量多的超乎想象……”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希望是我多心了。”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还在担心她的事情,她最近过的其实还蛮快活的。 一些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几乎都全部迎刃而解,包括上辈子易大佬的死因,还有各种人在其中都参与了什么角色。 她现在已经完全的替代了上辈子江连焕在易玲珑身边的角色,而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设了一个江连焕这样的角色,华荣月也比较清楚了。 这个人需要做的就是误导易玲珑,在他的指引,甚至是逼迫下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些事情是向六扇门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理智的人”的。 所以上辈子易玲珑在前期没有疯的太厉害的时候,江连焕会直接对她下手,逼迫她发疯。于是江连焕才会在易玲珑的心里留下了那么惨烈的印象。 说起来,江连焕的处境或许也并没有比易玲珑好多少,因为那个男人一定也在逼迫他。 华荣月好歹也是有着易大佬的记忆的人,在那个男人的手底下尚且需要时时刻刻小心,就更别说一直以来都生活在那个男人眼皮子底下的江连焕了。 那个时候的江连焕或许并没有理智到哪里去,以至于最后杀了易玲珑的时候,都是疯狂的样子。 而另外一个在易大佬的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人,在这辈子也同样有了一个人来代替他。 ——林七娅。 最近花船的人们都知道,花面大人多了一个心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喜欢穿一身红色的衣服,有着一张绝美的容颜。 华荣月偶尔趁着跟六扇门的人来花船的时候,就会叫林七娅过来。她还是不太敢让清秀小帅哥代替她做这种工作的,倒不是害怕被戴某种并不存在的绿帽子,而是害怕林七娅看出什么来。 林七娅这个女人敏锐到可怕,有一点点小差错就能被她发现。 有时候华荣月搂着林七娅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生真的是好神奇啊,你说上辈子易大佬千金博美人一笑,好歹吴妄言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帅哥,看着养眼也好。 她这边搂着一个妹子,而且还是一个她有着严重心理阴影的妹子,最惨的是甚至还得专门抽时间来陪她,有时候华荣月上班了八个小时,还得回来为她专门加个班什么的。 亏了,亏了。 林七娅倒是没有任何察觉,这些日子对于她来说倒像是一个梦一样,有时候她都搞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有时候她半夜站在高高的阁楼上面,每一处景色都那么的漂亮,如果周围的灯光再暗一点,那就真的像是一场梦了。 天底下最厉害的蛊王居然喜欢她。 虽然他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但是每一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给她买天底下最漂亮的宝石,做最华美的衣服,她的所有一切都是最好的。 林七娅知道花面是一个很强大也很有魅力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身边似乎从来不会缺少女人,但她的确是不一样的,因为花面从来没有碰过她。 这一点就让她跟花船里面的其他女人有了明显的区别。 林七娅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人的**是会不断的膨胀的,如果说在此之前,这样的生活是她几乎不能想象的,但是现在,她莫名的想要更多。 不过人总是会从梦里面醒过来的,所以有时候,林七娅也会忽然间从这个梦境里面醒过来,而这个时候,往往都是“那个男人”的手下来找她的时候。 “喜欢吗?”花面在她的耳边问道。 今天花船放了许许多多的烟花,整条花街上面都摆满了火红的玫瑰。 这样的日子里,玫瑰本是非常难以培养的,但是花船财大气粗,硬是让这么多的玫瑰开在了花街上面。 “这些花跟你很像。”花面对着林七娅道。 林七娅看着他的手里拿着一支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玫瑰的刺忽然刺透了他的手指,流出了鲜血。 花面似乎是也没有想到这玫瑰会把他的手给刺破,所以低下头静静的看着那流出的鲜血半晌。 林七娅忽然间低下了头,掩盖住自己眼睛里的惊慌。 花面是一个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男人。 林七娅这段日子在他的身边,已经无数次看见过他随随便便就说出对方内心里在想什么的情况了。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男人不会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好姑娘,但却偏偏爱上了她。 “别动。”林七娅低着头时,却忽然被花面扶着下巴把头抬了起来,她错愕的看着对方。 花面伸出手去,轻轻的把自己染血的手指点在了林七娅的额头中央,在错愕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鲜艳的眉心痣。 “这样就好看多了。”花面忽然笑道。 人尽皆知 “对了, 华队长,你今晚可能还需要出一趟任务。”华荣月正在整理文件的时候,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对她说道。 “啊, 我知道了。”华荣月点了点头。 那个人转身就离开了, 而华荣月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任务”究竟代表着什么。 应该又是让她去扮演易玲珑了。 老实说到了这个地步, 扮演易玲珑对于华荣月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六扇门那边倒是还需要, 所以华荣月就是纯粹的应付任务。 天易楼那边的名声已经不比上辈子了, 或许上辈子易玲珑是天易楼的楼主,所以天易楼才会变成江湖中最厉害的组织,但是现在, 天易楼本来的业务都已经被花船给挤压了一部分。 易孤舟也没有像上辈子的易玲珑一样名声那么大,不过他本来就是为了代替易玲珑而出现的。华荣月甚至怀疑自己如果求一求那个男人的话,那个男人说不定都能让易孤舟跟她见面。 易孤舟华荣月是没有见过的,不过她倒是阴差阳错间看见了一个想也想不到的人。 “你好,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华荣月笑着看着站在她对面的人。 “是我们掌门派我来的。”对面那个人的声音闷闷的, 被遮掩在了面纱下面。 华荣月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随手从一旁掏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他,“你是来找这件东西的吗?大人让我们提前预备好, 等你来了以后就交给你。” “对, 就是这个,谢谢。”对面的人说道。 华荣月回来以后, 旁边的一个人对她道,“你怎么突然就出去了?那个人看见了你的脸, 万一说出去了怎么办?” “你说他吗?”华荣月笑道,她摇了摇头,“他不会的,他一向是一个口风很严的人。” “你怎么知道?” “嗯……看出来的。” 华荣月说完了就看见那个人不赞同的看着她, 她倒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上辈子在易玲珑的压迫下都没有吐露过一丝机密的吴妄言,那可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又怎么可能会说漏嘴呢? 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在乎身后那人看着她时那种不爽的眼光。 那个男人手底下有很多人都看她不爽,但华荣月却一直都活的好好的,大概是因为那个男人非常喜欢华荣月,所以会容忍华荣月的一些小小的任性吧。 对待阿猫阿狗的那种喜欢。 …… 华荣月今天晚上依旧穿着易玲珑的衣服去外面瞎逛,成功的干掉了两个天易楼的杀手,处理的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让众人认清了一下她的易玲珑身份,就任务完毕,安心的回了百草堂。 她大半夜的也没有地方换衣服,想着正好这附近没什么外人,干脆溜到百草堂再换就好了,所以就穿着易玲珑那一身衣服跳了百草堂的围墙。 结果她衣服刚换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了疯狂敲门的声音。 “来了!来了!等一下,谁啊?”华荣月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喊道,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外面那人拍门的声音简直震耳朵,她走过去开了门,外面赫然有一个人冲了进来。 “阿折?”华荣月诧异的问道。阿折看了眼华荣月,又连忙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华荣月觉得他的视线颇为急切的样子。 “你怎么了?”华荣月问。 “我……”阿折在看清屋子里之后也愣了一下,然后问,“刚才……屋子里就你一个人吗?” “对,就我一个人。”华荣月害怕有那个男人的手下在附近看着,然后怀疑什么,就笑着遮掩了一下,“怎么了?以为我被什么坏人跟踪了吗?不用担心我,我还是会点武功的。” “我……”阿折犹豫的道,“好像是看花了眼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着阿折离开以后,心说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稳重,做事情毛毛躁躁的,差点就出事了,也不知道花船究竟是从哪找来的这么个人。 最近百草堂里面还算比较平静,不过华荣月偶尔也会在各种地方看见一些人隐藏着。其他人或许还好,但是最近李静怡似乎有了一些察觉。 今天华荣月回来以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在那里吃饭,就看见李静怡抱着自己的那把剑,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她看华荣月的眼神让人瘆得慌,李静怡这个小孩子也不会直接去问什么,最多也只是用那双深颜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你,就能让你感觉到心慌。 这个小孩当年本来只是华荣月觉得可怜就随手救下来的,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间却已经可以用这样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华荣月了。 “静怡,怎么了?”华荣月硬着头皮问。 李静怡看了华荣月一会,然后道,“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总是很累的样子。” “有吗?”华荣月诧异了一下。 李静怡又看了华荣月一会,低下了头道,“算了,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 华荣月疑心李静怡看出来了什么,不过也只能笑着装傻,正巧这时候六扇门的人来找她了,她松了口气,连忙逃离了这里,跟着六扇门的那些人出了门。 李静怡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擦了擦自己的剑。 最近华荣月回来的次数倒是比之前多了很多,但李静怡发现,华荣月好像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话都会跟他们说了。 他的笑容下多了一丝无言的沉默,百草堂周围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陌生人的气息,那些人都是高手,而且跟以前那些在暗处偷看她的女人不一样。 李静怡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去了对面。现在,阿折那里反倒是成为了她唯一一个稍微能够找回一点熟悉气息的地方。 华荣月从百草堂里走了出来,满头冷汗,她心说李静怡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敏锐?明明连萧翰都没有发现什么。 来百草堂找她的是六扇门的那些新人们,华荣月最近跟他们的关系处的也还算可以了,所以两方有什么事情就可以互相说着笑一笑。 说起来,其实华荣月跟他们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唐柳蕊也跟在这群人后面,她也是后来才听六扇门里面的人说,华捕头一直在一个医馆里面当学徒的,今天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华捕头一直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你们突然来找我干什么?”华荣月无奈的笑着道。那群年纪还不算大的半大孩子们笑着道,“华捕头,我们听说你对疯子特别熟悉,所以就过来问你了!” “你们要问什么?还有,谁告诉你们我对疯子很熟悉的?”华荣月好奇的道。 她问完之后,发现在场的人全都只是笑,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才看见了低着头略微有些紧张的唐柳蕊。 她就说嘛,怎么还会有人没事就吹她呢,原来是唐柳蕊。华荣月看着这个小姑娘,低着头笑着对她道,“原来是你造的谣啊。” 她的语气里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唐柳蕊听了这话也没有不舒服,只是羞红了脸道,“我不是故意说的……是他们套话套出来的。” “是我们套她的话的。”周围的人笑嘻嘻的说道,“华捕头,我们就只是想问一个人。” “你们想问谁?”华荣月笑着看他们。 “华捕头,你能好好讲一讲……花面这个人吗?” 华荣月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继而抬头看他们,“你们问他干嘛?” “好奇嘛。” 这些孩子们基本都是半大小伙子,自打上次在花街看见那个场景以后,自然而然的就对花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在听说了很多有关于他的事情以后。 这么大的孩子本来就会对强者有很强的兴趣,而且花面还不是一般的王者,在“目”里他们接触到的东西更多,所以更是听说过花面不少的事迹。 “华捕头,我听说……花面最近看上了一个女人,是真的吗?”有一个人神神秘秘的凑到了华荣月的耳边问。 “你这都从哪听见的?”华荣月一脸诧异的问。 “六扇门的大家都在说。”这个男孩子信誓旦旦的对华荣月道,“要我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他看上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咱们上次去花街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旁边有个人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 “原来你们想问的就是这件事啊。”华荣月哭笑不得的道,“这是人家的私事,这我哪知道。” “切。”那几个六扇门的新人们鄙视着华荣月,“明明你就是知道,但你自己不愿意告诉我们而已,算了算了,我们去问别人,总会问出来的。” “我说……你们这群小孩子,还是不要随便打听这种事情啊,”华荣月无奈的道。 她莫名的想起了上辈子易玲珑喜欢吴妄言的事情,似乎那时候也是江湖上人尽皆知,每个人都在私下里讨论着,探听着,甚至有人以能探听到里面的内情为荣。 跟现在何等的相似。 下一步那个男人该做什么?华荣月想。 差不多……也该让林七娅来哄骗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了吧。 喝酒 有人在花街的外面死了。 六扇门派了华荣月还有她的小队们前去看一看, 因为这个人死的地方其实也算是花船的管辖范围,距离花街很近,近到甚至抬头就可以看见花街的入口。 华荣月他们来到的时候, 这里面已经被围起来了, 他们垫脚都看不见里面。 “让开,请让开一下。”华荣月一边往里面钻, 一边对着周围的人道, “稍微让一让, 不要挤在尸体外面!” 她强行挤了进来,连头上的面纱都差点被蹭掉了, 钻进来看到的一瞬间,整个人也还是抑制不住的涌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 那具尸体的死相十分的凄惨。 周围那群看热闹的人居然还能挤过来看, 当然这附近就是花街,来的人里还有不少疯子。 华荣月敏锐的感觉到其中有几个疯子似乎受到了刺激, 她用杀气稍微吓了吓他们,眼看着他们警觉的开始朝着四周望,才低下头来安静的看着那个死去的人。 “他就是个普通的商人。”六扇门在调查死者的背景后说道,“听说最近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花船这边喝酒了,结果前天晚上出去之后,人就一直没回去。” 华荣月皱着眉看着那已经被清空了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花街上白天出现了死相这么恐怖的死者, 所以今晚的花街人流量都没有那么大了。 那人死去的地方特意被围了起来,也刚刚好就在花街进门的地方,无论是谁,一进来都能看的到。 “这是花船里面的人干的吧?”华荣月回了六扇门以后,就听见周围的捕快们小声的交流着。 “也说不准,他们那边疯子那么多……” “花面最近看起来就怪怪的, 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他杀的?” 身后的那些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钻进了华荣月的耳朵里。 华荣月前段时间刚刚想着他们要给花面来搞事了,没想到转头这边就来了。 那人死去的样子还浮现在她的脑子里,那个人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恐。 真是花船的人做的吗? 最近花船里进的人太多了,虽然华荣月一直以来都在压制着手底下的那群疯子们,不过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华荣月也有可能不清楚,毕竟她现在一直被困在那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怎么会有人抛尸在花船的门口,而花船还没有人能够发现的呢? 华荣月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或许就是解释这个事情的唯一原因。 她晚上去交了份档案,刚巧就路过了扶江现在在的地方,扶江看见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她也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临走前,她给小胖子偷偷的塞了一份东西,低着头吃东西好像一无所知的小胖子默不作声的把东西收下。 晚上华荣月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 林七娅这两天来过花船。 呼——得到的结果后的华荣月长舒了一口气。 老把戏了。 林七娅许久不见,出手依旧是那么的干脆利落,她下午看见那人浑身的血都被放干净的样子就有了一丝预感,毕竟这么残暴的事情,即使是一般的疯子也都干不出来。 看来林七娅是接了那个男人的任务,准备在花街上面搞事了。 花街最近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由于华荣月他们小队原则上跟花面还属于合作的关系,所以六扇门也不能对花船下什么狠手,同时,花船也不能拒绝六扇门来花街上进行一些巡查。 华荣月跟着自己小队的人们走在街上,她小队的那些人在花街出了这件事以后,也有些不太愿意到这边来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华荣月的手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托关系才走进来的,现在见情况不妙,自然也都想方设法的要走,这里面真正淡定的,倒是那几个没靠关系进来的人。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走也走不了。 华荣月晚上来叫人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有人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华捕头手底下带的都是新人了……估计老人没几个人想来的吧。” “这你就是瞎说了。”旁边另外一个人道,“如果老人都不愿意来,你爹还会不知道消息?我猜华捕头应该是背后的人把他提拔上来的,担心他服不了众,所以才会找了一帮新人来培养成亲信。” “唉,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就来了这呢?” 华荣月本来想进去的,听了这几句话就又放弃了进门。 其实那个男人找了一帮新人无非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把华荣月在六扇门直接架空。 这个男人给了华荣月很高的权利,却又不想让她掌握太多的实权,才会给她找了这么一帮新人。华荣月光凭着这帮新人,也没办法在六扇门里真正建立自己的势力。 唐柳蕊对这件事毫无察觉,她是直接去了花街上集合的。原本看起来非常繁华的街道上,在凶杀案发生以后的确是变得冷清了许多。 而花街这种地方,在繁华的时候尚且还看不出来什么,一旦变得安静下来了,那种浓浓的鬼气和隐森感就不自觉的透露了出来。 华荣月倒也没有强迫别人来,所以当她晚上看见那几个零零散散的人以后反倒是笑了一下的,对着他们道,“来的人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华捕头。”唐柳蕊打了声招呼。 她没想到今天来的人居然这么的少,的确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这里除了他们几个新人以外,还有那个总是跟在华荣月背后的老捕头,战斗力上应该是还够的。 唐柳蕊他们的任务也不重,就是在这花街之上巡逻而已。花船上面的人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茶水,在他们累的时候邀请他们上楼歇息一会。 华荣月跟着那个老捕头走了一会,忽然有一个人叫住了华荣月,并且贴心的告诉她花面邀请她上楼一叙。 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老捕头,两个人心照不宣,老捕头对着华荣月眨了两下眼,于是华荣月就跟着上了楼。 唐柳蕊正在街上安静的走着,许多人都受不了街上的安静,自己上楼去喝茶了。况且这街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地方,所以他们就默认这里是安全的。 这里面唯一一个死心眼的还在一板一眼巡逻的,也就只剩下唐柳蕊一个了。 唐柳蕊一边巡逻一边想着自己白天在六扇门里面听到的事情,似乎有不少人都认为这个人就是花面自己杀的,理由就是花面最近的一些举动似乎过于出格了。 对于花面这个人,唐柳蕊也没什么发言的条件,毕竟她真的不认识,不过她倒是也不怎么喜欢听六扇门的人在背后说这些话。 好歹也是和六扇门相互合作的一个人,现在关系还没有断,怎么就铺天盖地的都是这样的声音呢? 唐柳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她也清楚对于这种疯子,六扇门是一定不会不防备的,但就是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现在巡街的时候才如此尽心尽力,有种想要搞清楚真相的感觉。不过很明显,她自己也清楚,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的,恐怕也早就隐藏起来,不会让她知道了。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街上走着,唐柳蕊忽然走到了一家特别热闹的小酒馆旁。 这小酒馆跟外面别的地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整条花街都安安静静的,这里却热闹的不行,即使唐柳蕊站在外面,也能听见里面许多人的欢笑声。 出于好奇,唐柳蕊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是衙门的衣服,为了在花街上不被人错认成什么奇怪的人的。 就在她掀开帘子往里面探进去一点脑袋后,整个酒馆里面的欢笑声忽然全部消失了。 唐柳蕊吓了一跳。 屋子里暖和和的,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种酒香,唐柳蕊在这屋子里面看见了许多漂亮的女人,她们似乎正在这里面谈天。 一个美丽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琵琶,正在那里弹奏着。 小酒馆里面的装修不见得多么的精致,旁边还点着农家才会用的小泥炉。不过这朴素的装饰里如果细品,却能发现这里处处透露着一种精心设计之后的感觉。 一个男人正坐在一处暖炉旁,旁边还温着酒。他的脸上还戴着半张面具,听见声音后,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对不起打扰了。”唐柳蕊在僵硬了三秒后就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果断的把脑袋一缩,想要扭头就走。 她那一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跑到华捕头的身边去,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来华捕头在这种时候一定能护住她。 “这是谁啊?谁家的小老鼠一不小心闯了进来。”门口站着的一位老板娘模样的女人笑着,用手指轻轻的挑起了唐柳蕊下巴。 周围的女人见状,纷纷发出了一阵娇笑。 唐柳蕊当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吓得想要抱头鼠窜时,却忽然听见里面的那个男人淡淡的道,“绮锦,别吓她了,就只是个一不小心迷路的孩子而已。”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唐柳蕊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 “外面冷吧,进来喝杯酒吧。”那个男人道,“绮锦,倒杯不烈的温酒给她。” 相亲 唐柳蕊颤颤巍巍的坐在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这群人谁看起来都不像善茬,但是在那个男人发话以后却都老老实实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坐在这里,然后安静的喝上酒了。老实说这酒喝起来味道其实挺不错的。 “你就是六扇门那些来巡查的人吗?”自打花面发话以后, 其他人也没有对唐柳蕊下手。有个女人笑着看着她道,“也就只有你这么死心眼了, 你看看他们, 早就上去歇息了。” 唐柳蕊心里默默的吐槽说如果早知道她今天出门会遇上这种事, 她也一定会早早的回去休息的, 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花面, 她偷偷的看了好几眼,才确认了这一点。其实今天花面的样子跟他平时没什么区别, 单单看他脸上的那张面具就可以认出来了, 只不过他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显得有一些违和。 倒也不是说些地方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忽然就略微接地气了一点。 嗯,如果穿着绫罗绸缎, 坐在小泥炉旁边喝酒就算接地气的话。 唐柳蕊默默的看了一眼对面某个姑娘头上那个大的吓人的金簪。 “你刚进六扇门不久吗?”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唐柳蕊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忍不住坐的笔直笔直的道, “是。” “不用那么紧张。”花面的声音跟唐柳蕊心目中的有一点不同, 又有一点相似。他道,“刚进六扇门里需要注意的事情总是会多一点的,后面慢慢的就好了。” 唐柳蕊听见这句话就莫名的感觉有点奇怪,她觉得这人好像对她很熟悉的样子,就连现在对她说的话都在劝慰她。这是种一闪而过的感觉,说不上是她多心了还是怎么着,不过确实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 她在这小酒馆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 花面也就这么一直喝着酒,偶尔和她说一会话,时间就慢慢的到了白天。 如果不是花面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太过独特,唐柳蕊都渐渐的以为自己是在跟邻居家的一个普通大哥哥聊天了。花面整个人的感觉十分的温和,或者说他给唐柳蕊留下来的印象就是这样。 他跟普通的疯子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唐柳蕊几乎从他的身上发现不了一丝暴虐的气息。 这其实挺奇怪的,唐柳蕊也不是全然没有警惕心的,但是一个晚上下来,除了觉得花面是个很温和的人以外……真的什么都没有感受出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酒馆里面就要打烊了,老板娘开始收拾屋子,其余的姑娘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唐柳蕊也意识到自己是应该要走的时候了。她转身想要去跟花面道谢,就看见花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如果你想好好的在六扇门里面待着,有些不该查的事情就不需要过多的去探查,因为你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很危险了。” 他说这话的样子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甚至连眼睛都一直看着窗外,而唐柳蕊却忽然一个激灵,直直的看着他问,“你……” 你怎么知道的? 唐柳蕊最近确实是在进行着一些危险的事情,不过这件事除了她以外本来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突然被人叫出了心里面隐藏着的最深的事情绝对是个非常惊悚的事情,唐柳蕊第一次被吓到了。花面露出的半张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他只不过像是随口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过了一会,唐柳蕊才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起身冲出了这间小酒馆,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因为已经是白天了,所以周围的人都已经准备回去睡觉了。唐柳蕊站在街上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远处太阳也升起来了,让周围变得亮了许多。 唐柳蕊浑浑噩噩的走在街道上,想起来了别人对于花面的评价。她从别人那里听说过,花面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的可怕之一在于无论你做了什么,他只需要看一眼,往往就能够说出那件事,就仿佛你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一样。 她以前觉得这只是个夸张的说法而已,没想到今天自己体会了一把。 唐柳蕊在街上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六扇门的那些同事们所在的位置。他们现在已经全都下来了,有人看见唐柳蕊后就问了她一句,“哎呦,巡街完了?发现什么了没?” “没,没有。”唐柳蕊摇了摇头。 “下次别废这个劲了,不如跟我们在楼上待着。”她的同事们笑嘻嘻的说。 唐柳蕊含含糊糊的应了一下,过了一会看见华荣月从街的那头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迷迷糊糊的,眼睛下面甚至还有黑眼圈。 “华捕头。”唐柳蕊本来还挺难受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见了华荣月,突然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话说华捕头好像每次从花船回来都是这样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行了,回去吧。”华荣月打了个哈切。唐柳蕊跟着华荣月一起走,走到他的身边时,忽然嗅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非常的熟悉,但又绝对不是她经常闻到的,所以她一时间懵了一下。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华荣月已经穿过她了,她也只是愣了片刻,就很快的追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追过来的唐柳蕊,笑了一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每次来花船都应该算是加班,长期这么下去,就算是神也受不了啊。 …… 六扇门虽然私底下暗潮涌动,但是表面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也怪不得华荣月刚来这里时什么都没看出来。 华荣月这种老实人在六扇门里算是绝对的“安全”,所以比较招人喜欢,尤其招大爷大妈的喜欢。 所以今天六扇门稍微闲下来了一会,他们正在这里收拾案件的时候,旁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就商量着给华荣月介绍个对象。 “要我说咱们华捕头什么也不差。”有个大爷一脸坚定的说着,“小伙子长的不错,性格也好,说出去大把的姑娘喜欢。” “但是华捕头好像一直都没定亲过啊。”旁边的一个小姑娘笑道。 “华捕头从小命苦,也没爹娘给他定亲事。” “咱们六扇门的小姑娘也挺多的,给他介绍几个?” 他们兴奋的讨论的当事人……还真没在这里。华荣月刚才出去送东西去了,所以他们在这里兴奋的时候,其实华荣月啥都不知道。 唐柳蕊在一边嗑瓜子,一边装作毫不在意,实际上耳朵树的直直的听着。 自打上次从花街回来了之后,唐柳蕊最近非常的老实,老实的可怕…… 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唐姑娘也是个闷骚的人,经常自己偷偷摸摸的做一些事情,不想让人发现。 “哎呀,华捕头回来了。”他们正聊着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个人喊到,“华捕头,我们刚刚聊你呢。” “嗯?聊我干什么?”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们在聊你的亲事。”有个年纪大点的捕头笑着说,“华捕头,你说咱们六扇门的小王姑娘怎么样?就前几天我给你指过的那个。” 华荣月一开始可能还没有听清楚,所以呆了几秒,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的脸忽然“唰”的一下子就红了,红的跟熟了一样,连带着耳朵也是红彤彤的。 唐柳蕊原本就在那里观察着华荣月,现在看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觉得有趣,就静静的看着。 周围的人看见华荣月这真实且不做作的反应,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原本想给华荣月介绍对象的大爷也笑了起来,道,“你看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还没见面呢,就害羞成这样。” “我,我,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那个,相亲的事先放一放,我不急。”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唐柳蕊一边笑一边摇头,她看着仓管逃走的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了花街上面的花面。 花面坐在一群姑娘之间也没有任何羞涩的感觉,反而是一副十分自然的感觉,如果坐在这样的男人身边,那么不自在的就应该是唐柳蕊自己了。 人跟人真是天差地别啊,唐柳蕊想到这里就摇了摇头。 华荣月出了门,长舒一口气,她心说今天好悬没被吓死,差点就要被迫去跟个姑娘相亲了。 她刚才确实是脸红了,主要是她面皮薄,很容易脸红,化妆成花面时粉比较白,所以才看不见。 华荣月出来喘了口气,还没等站稳,就听见后面有个人道,“你这也不行啊,听见个姑娘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转头一看,来的人是那个老捕头,老捕头摇了摇头道,“花面可是在女人堆里混惯了的,你这样恐怕大人可不会满意啊。” “……对不起。”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些屈辱。 “算了。”老捕头看了眼华荣月道,“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回去禀告大人,你好好锻炼一下就行了。” 老队友 “花面最近过得可不算太好啊。”华荣月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时, 听见那个男人颇为得意的说。 “这都是因为您英明神武。”旁边的一个人立刻对男人谄媚的说道。 华荣月一直坐在那里没说话,她的表情很淡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说出什么谄媚的话。 不过她这个样子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 就连那个男人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看了眼华荣月问,“怎么?难道你不开心吗?” “并没有。”华荣月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花面好像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进了套。” “哈哈哈……”那个男人听见这句话后大笑了起来。 华荣月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荣月, 有时候并不是他想要什么就能够做到什么的。”那个男人摇着头笑道, “就算他不想做,这事情也由不得他。”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 他道, “荣月, 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那你准备怎么做?”华荣月好奇的问, “是想要找人杀了他吗?” “不。”男人摇了摇头, “他不死对我们的用处可大了。” 那当然, 像易玲珑,临死前几乎统一了江湖里面的所有势力, 下一个人接手她的势力估计都不会有多大阻碍的。 华荣月就不再说话了, 男人看了眼华荣月道,“荣月, 你是希望……成为第二个花面的吧?” “对。” “但是你现在的实力可能还不够哦。” ……来了, 来了, 传说当中的pua套路。 华荣月装作没什么察觉似的抬起头来问, “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你应该做一些可以增强你实力的事情了。”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听出来华荣月话中的嘲讽语气, “例如……增强一下自己的实力。” “我觉得我现在的实力已经比以前强很多了。”华荣月道。 她一直以来都在男人的面前装作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一般给她的书籍她差不多一夜之间都能够学完,虽然大部分都是上辈子易大佬学过的。 华荣月也不可能装作太无知的样子, 毕竟之前她在六扇门的档案那个男人应该都是看过的,之前她在六扇门的事迹全都掌握在手里。 正是因为华荣月有着上辈子易大佬的记忆,所以她才清楚自己的实力“进步程度”绝对是惊人的,所以这个男人这么说应该令有所求。 “疯子之间有一个能够让实力增强的简便方法。”那个男人道,“一般人我或许还不太敢跟他推荐这个方法,不过如果是你,我相信你一定会能够成功的。” “什么方法?” “这个方法你其实也清楚。”那个男人道,“如果你杀了一个蛊王,那么你就会成为新的蛊王,虽然你现在还杀不了蛊王,但是杀了另外一个实力强大的疯子,还是有同样的效果的。” “比如?” “比如……你知道‘目’的人为什么都是两两一组的吗?” 华荣月愣了一下,她倒真的没想到男人会突然问这个,而且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想过。 她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目里都是两两一组的,好像进去以后就被自动分好的。 “六扇门那帮人也都是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明明早都有这种念头,却偏偏用谎话来骗你们。”那个男人笑道。 华荣月已经意识到了那个男人在说什么,他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以前你每次出比较危险的任务,都几乎是和江连焕在一起的吗?” “我发现了。”华荣月道,“不过我第一次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目’里面是允许杀人的。”那个男人道,“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大家都清楚的潜规则。” “你或许并不知道这个潜规则,但是江连焕不可能不清楚。一旦你们遇到的敌人太过危险,那么他完全可以杀了你,这样他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实力增强,然后逃出去了。” “虽然这样做,人会在一瞬间变得疯狂,所以这只是在生死关头才会用到的方法,不过一旦成功了,那六扇门就会收获一个新的蛊王。” 华荣月最近已经非常心如止水了,但是不得不说,在听完了男人的这段话后,她的内心里还是久违的生出了一种愤怒。 好啊,江连焕你小子…… 这种感觉也不像是因为江连焕冒出过想要杀了她的想法而愤怒,毕竟这在华荣月看来好像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华荣月总觉得自己这种愤怒更像没玩过江连焕的愤怒…… 然后男人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江连焕就算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你现在可以随时杀了他,他是你的了。” …… 华荣月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这真的是世事无常。 她前段时间刚想着江连焕或许能够逃过一劫了,没想到那个男人还听懂的废物利用这个节能减排的操作,上辈子把江连焕当工具人用,这辈子还把他当工具人用。 现在她倒是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找江连焕了,也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连焕现在被降了职以后,能够随意的四处溜达了,华荣月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园子里面四处溜达,偶尔还抓抓周围乱蹦的蚂蚱。 华荣月站在他的旁边看了三秒,忽然间觉得这个人还不如疯了比较好,他正常的时候看起来实在是太幼稚了。 “哎呀?华荣月?”江连焕一抬头看见了华荣月,猛地一惊,他传音给华荣月,然后迅速的扔掉手中的蚂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语气里抑制不住的惊喜,“你怎么突然来了?” “最近我有机会来了。”华荣月一边传音,一边将手中的卷轴给他抖落了过去,“上面安排咱们两个来一起做任务。” “真稀奇。”江连焕一边保持着嘲讽的嘴角,一边暗搓搓的给华荣月传音,“就咱们两个?” “呃……”华荣月摇了摇头,“不,还有别人。” 她的话刚说完,江连焕就看见从墙头翻过来了一个身手矫健的人,他抬头看了眼华荣月,华荣月挂着一张温和的营业表情给他介绍,“这人……” “介绍一下,我是秦捕头。”那个男人对着江连焕笑道。 江连焕看着那个笑得挺灿烂的秦捕头,也对着他露出了营业的笑容。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见华荣月突然在他耳边传音道,“这个人内功深厚,如果离咱们俩很近的话……他说不定能听见咱们的传音。” 华荣月的话刚说完,那个人就走上前一步,差点就贴上了华荣月。他笑着对江连焕道,“多有冒犯了,不过还请江捕头跟我们好好的熟悉一下这次任务的流程吧。” 江连焕听完了刚才华荣月的传音后,就静静的低下了头。过了几秒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笑得格外阳光灿烂。 华荣月内心里某根雷达几乎是“唰”的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江连焕现在的灿烂让人毛骨悚然。 他道,“来来来,急什么,进来喝杯茶,做任务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好。”秦捕头点了点头。华荣月跟在他的背后,心情极度复杂的进了屋子。 咋说呢……华荣月不知道秦捕头是不是第一次跟江连焕见面,反正她现在看江连焕的表情是瘆得慌…… 两个人坐在那里喝了几杯茶,江连焕看了一遍那个任务,然后皱着眉道,“这次的任务……是关于花面的?” “对。”秦捕头认真的点了点头,“花面最近有些太过危险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对他多一些防备。” “我也觉得……他最近有些过于危险了。”江连焕微微挑起了一边眉毛说道。 华荣月一个人坐在那里猛吃糕点,一句话也不吭。 “这任务就咱们三个人吗?”江连焕忽然抬起头来,又满脸笑意的问。 “对,就咱们三个。”秦捕头道,“因为这次任务比较秘密,所以上头就只安排了咱们三个人去。”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江连焕似乎是有些玩味的点了点头,华荣月害怕他突然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不过他的下一句话是,“但我觉得也还不错。” “好的,请你收拾一下,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去准备。”那个秦捕头笑着说道。他说完这句话后,微不可查的瞄了一眼华荣月。 刚才还在低头猛吃的华荣月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看着江连焕道,“……到时候出任务,就像咱们之前去过的那些地方一样,到时候咱们两个人再一起好好的熟悉一下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怀念一下从前,好吗?” 她笑着看江连焕,然后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秦捕头就像失明了一样,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江连焕愣了一会,也忽然笑道,“好啊!” 华荣月出去以后,那个秦捕头道,“华捕头的演技还是很高超的。” “过奖。”华荣月摇了摇头,“我们什么时候下手呢?” “不急。”秦捕头笑道,“我一向是个非常随性的人,所以希望你也能随性一点。” “哦?”华荣月疑惑的看着他。 “疯子发疯的时候杀了他,才是最有趣的一件事。”秦捕头笑着道。 “那种感觉非常的美妙的,所以我邀请华捕头来享受一番。” 假花街 “你怎么了?”吴明看着过来找他的江连焕。 江连焕今天一大早就来找了他, 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在他的面前静悄悄的坐着。 吴明倒也比较佛系,江连焕在那边坐着, 他也跟着他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江连焕忽然从自己的胸口掏出来了一个小盒子扔了过去。 “这……什么东西?” 吴明接过盒子之后倒也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江连焕等着他的解释。 “这个盒子好好的留着,以后如果我不过来了, 这个盒子就算是我留给你的念想了。”江连焕说着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然后被吴明一把抓住了衣服。 “唉, 等等……”就算是再神经大条的吴明现在也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了, 他扯着江连焕的衣服, 淡淡的问, “怎么回事?” “我只是觉得最近有点累。”江连焕道,“而且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所以有机会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算了, 就你……”吴明看着江连焕的样子摇了摇头。 江连焕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反倒是自己转过了头, 皱着眉头道,“唉, 我说,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以你现在的状况, 想跑也难。”吴明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忽然挑起了一边眉毛。 “虽然垃圾也是没什么人愿意要的,不过如果这垃圾到了别人手里还能卖上一些钱,那也不是很让人不甘心的吗?” 江连焕因为这句话,硬生生的翻了一个一点也不符合他人设的白眼。 他就这么把盒子扔给了吴明, 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离开了。 …… 华荣月这边正在进行着任务之前的准备,她听着那个男人给她一贯灌输的pua话术,内心里面却在想着究竟该怎么样好好的收拾一下江连焕…… 对,华荣月现在想的已经是怎么收拾好江连焕了,那个男人却想的是让华荣月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巩固一下如何成为真正的花面。 “到时候我们会把你带到一条街上。”那个男人对华荣月道,“然后我们就会对江连焕说那个地方就是花街,到时候你就装作花面就好了。” “之后呢?” “然后我们就来试试你跟花面究竟还差了多少。”那个男人道,“或许江连焕的反应能够给你一些提示。” 华荣月心说什么提示?通过江连焕的惊吓程度反应来判断她这个花面究竟做的够不够格吗? 她对于江连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非常了解了,这货纯粹就是个搅屎棍,而且那天她觉得自己也已经给了江连焕足够的暗示了,就看他究竟能够猜出来多少了。 华荣月原本以为那天在山上那个男人找来一群人扮演花面的手下就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举动了,直到那天她真的去了那个男人准备的“花街”,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真花街所在的地点其实并不算太豪华,毕竟花船就算再怎么有钱,也需要省吃俭用的,况且太中心的区域也不是有钱就能够买的到的了。 但假花街,就在这座城里最繁华的地方。 华荣月站在这个“花街”的楼上,看着下面不停的行走着的人们。 每一个人都是漂亮至极的姑娘,每一个姑娘的手里都拎着好看的灯笼,每一个姑娘看见她的时候都柔柔的笑一下。 华荣月啧啧感慨了一下。 看看,这说明了什么。 只要人有钱有势,那是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华荣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如果她不是清楚自己现在站在的地方确实不是花船,如果她不是清楚的看见了对面不远处那个跟花船的标志性建筑一点都不同的大钟,她一定会误以为这里就是花船的。 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 华荣月站在楼上的时候,几乎有一种穿越了的错觉。 一模一样的金碧辉煌,一模一样的温香软玉,哪怕是一个对于花船最熟悉的人。他来到了这里,恐怕都不会发现什么不对的。 这种模仿的能力,可怕的令人惊叹。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上辈子天易楼最后越来越惨的原因,华荣月怀疑这个男人甚至可以让人去假扮天易楼的人,然后去做一些比较丧心病狂的事情。 华荣月忽然间觉得压力又变得大了起来。 她进了屋子,屋子里面坐着的并不是漂亮的小姐姐,而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大爷。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那个大爷问华荣月,“事先说好,如果你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可是不会提醒你的。” 大爷,这里最不对的地方……应该就是你了。华荣月默默的说。 “江连焕应该马上就要到了。”大爷道,“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去找他了。” “你跟他说华荣月去哪了吗?”华荣月问。 “我说你现在有事,所以提前过来了。”大爷道,“无所谓,也就是一个理由而已,无论如何,他过了今晚,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华荣月听了大爷的话后,默默的看了他半天,然后转身从高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这也是花街吗?”江连焕抬头看着周围的风景道,“看来花面这家伙的速度还挺快,没过多久,就在这里又开了一条新的啊。” 他的旁边跟着的就是秦捕头,秦捕头也笑着看他道,“听说最近花面就只在这条街附近待着,他貌似比较喜欢这里。” “正常,如果是我,我也喜欢。”江连焕看着从自己旁边擦肩而过的一个姑娘道,“美人在怀,谁舍得离开啊。” 在跟江连焕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华荣月的身边有一个姑娘,她正在笑意绵绵的往华荣月的怀里钻。 “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华荣月拿出了易月的架势,冷冷的看着那个姑娘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人说过了,您面皮薄,害怕姑娘们,所以特意叫我来,一定要好好的伺候你的。”那个姑娘笑着笑着就彻底钻进了华荣月的怀里。 华荣月彻底僵硬成了一根棍子,她默默的感受着怀里这个姑娘的份量,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古怪的不行的感觉。 花街的姑娘们她就一点反感都没有,明明那些姑娘说起来也一个比一个彪悍,但这个姑娘靠近,她就浑身不自在。 整条街非常的封闭,那个男人的权势滔天,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哪怕是城市的中心处,也丝毫不让任何外人进入,所以整个地方封闭的像是一处禁地。 江连焕跟着秦捕头走着走着,忽然间道,“对了秦捕头,这一次我来其实还叫了几个人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们应该一会就该到了。” “啊?”秦捕头愣了一下,“江捕头,任务中随意叫其他人应该是犯了大忌,这件事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对对,我知道。”江连焕连连点头,“可是我叫的这些人都是华捕头的亲信,按理来说,他们来这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花街”的入口处就响起来了一阵声音,有几个人在门口处道,“我们是来找人的”,“真奇怪,你们花街不是招待客人的吗?凭什么不让人进”,“鬼鬼祟祟的,藏什么呢?” 秦捕头惊讶的朝着入口处看了过去,来的人还确实都是华荣月的“亲信”,如果说一群六扇门的新人能够用“亲信”来形容的话…… 华荣月根本就没有叫过这群人来,那么这群人一定是江连焕叫来的。 秦捕头转头看了眼江连焕道,“江捕头,你把这群新人叫过来干什么?” “只不过是一群年轻人嘛。”江连焕对着秦捕头眨了眨眼睛,“不用担心,当年我们第一次去花船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也是六扇门的一群新人们,不要小瞧这群新人们,有时候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可是出乎你的意料呢。” 这群人里面有一个带头的,那是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年轻人,此时看着身后的那群新人们颇有些头疼的样子,一边喊一边道,“大家!稍微安静一点,咱们到了这就不要大声喧哗了。” “看见那个年轻人了吗?”江连焕指了指那边领头的人,“他当年就是从花船里面逃出来的人之一,他面对花面的经验可能比你我都要足。” “江队长!”赵烨一无所知的对着江连焕挥手,他看见了还没有走多远的江连焕他们了。他一边挥手一边向着守门的人道,“好了,快让我们进去,你看看,我们认识的人就在那里呢。” 秦捕头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江连焕。 那些人终究还是被放了进来。 那群新人们进来的时候毫无所知的样子,在他们的心里,这或许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一次任务而已。 “江队长,好久不见啊!”赵烨兴奋的说道。 他是真的为江连焕在高兴,因为江连焕最近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过了,所以以为江连焕重新和华荣月做任务算得上官复原职。 华荣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心想好小子啊……这是你一个人想死还不够,还非要带着她的手下们一起死吗? 不愧是你。 “华捕头呢?华捕头怎么还没来?”这群六扇门新人们一边说一边找人,此时此刻,却忽然看见街道上面走过去的姑娘对着他们莞尔一笑。 一阵淡淡的烟雾忽然弥漫了起来。 明明还是明亮的街道,灯光也没有变暗,但因为这淡淡的烟雾,却莫名的像是多了层鬼气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微晚了一会,中间耽搁了一小下,真的十分抱歉(鞠躬)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塔楼 华荣月看着这雾气, 心说这看起来还真有花船内味了。 估计这个人针对花船下了不小的血本,就为了到时候弄出来这么一手。 当初华荣月他们第一次去全安镇的时候,交上去的报告还是比较全面的描写了花船的状况的。 华荣月现在开始怀疑那份东西是不是都已经在那个男人手里盘包了浆了。 “怎么突然就起雾了?”其他几个六扇门的新人看见这雾气的时候倒是奇怪的问道。虽说这大半夜起雾看起来有点吓人,不过倒也不奇怪, 就是周围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 赵烨倒是因为这周围起的雾气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他觉得这感觉说不出来的熟悉和恐怖, 甚至让他浑身的汗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雾气……有些不详。”江连焕道,“跟在我的身后,每个人都不要乱跑,千万别走散。” …… 说起来,赵烨其实都已经不是华荣月的手下了,他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收到了江连焕的消息。 江连焕也怪怪的, 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到时候到某个地点而已。 赵烨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菜鸟了, 他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就有种莫名古怪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都来了这了,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记得上一次去花街上的时候, 他内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其实比当年去全安镇的时候淡了很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 站在这条街的入口处,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古怪的感觉。 正在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不远处似乎飘过了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 “啊!” 江连焕回过头,看着一脸惊恐的赵烨问, “怎么了?”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赵烨一脸惊恐的指着那里道。 “哪有?”江连焕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你都看见什么了, 一惊一乍的。” “我……”赵烨憋屈的不行。 “我,我也看见那边好像过去了一个人。”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细细的声音,“像风一样的飘过去了。” 大家转头看着说话的那个人,唐柳蕊小心翼翼的道,她刚刚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如果那要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他的轻功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唐柳蕊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出色的轻功。 江连焕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也无所谓那里飘过去了一个什么东西。 因为起了雾,所以周围的灯光都笼罩在雾气之中。 或许大家都在安静的走着,所以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赵烨回忆着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个人,忽然间觉得有种莫名眼熟的感觉。 那个身影,那个轻功,还有那个飘忽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人。 赵烨一边心说不会吧,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他们这一行人恐怕都要危险了。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呢? 唐柳蕊也觉得周围的气氛十分的不对劲,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巡街,或许是上一次的巡街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后面也有不少人听说了巡街的内容,所以他们这一次也来了不少。 但是唐柳蕊却觉得他们这一次来错了。 他们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从这条街的入口处一直走到了花街最中心的那个大钟前面。 那个钟很大,很厚重,看起来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反倒更像是出现在寺庙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灯火都特别的旺盛,偏偏这里却没有什么灯光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没有灯光,所以月光就特别的亮,照的这附近的一片都是银色,像是一片纱撒在了这里。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江连焕似乎有所察觉一样的抬起了头。 他看见钟楼上面站着一个人。 …… 那个人背对着月亮,虽然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但是看起来却莫名的冷色调。 他的大部分脸都被遮挡在阴影之下,如果不仔细的看,压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那张面具的样子。 唐柳蕊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有些陌生。 江连焕也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他仰着头,冷冷的看着上面的那个人。 还没等唐柳蕊再仔细的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忽然间像是一片枯叶一样的飘了下来,然后直直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 “啊!”因为这个人的突然下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大部分人的那声喊还卡在嗓子眼里,就看见江连焕已经跟那个人过上了招。 江连焕刚才一直在冷冷的看着那里,但却在那人下来的一瞬间迎了上去,然后跟他缠斗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赵烨懵了一下,他倒是有心想要上前去帮忙,但是眼下江连焕和那个人打的眼花缭乱的,他恐怕想插手都没有办法。 江连焕用的是剑,那个人用的是刀。 两个人究竟谁上谁下,旁边的围观者居然没有一个能够分的清楚的,毕竟两个普普通通的人打架或许还能说出来谁的力道重点,谁的招式凶点。 但是如果换成两个神仙打架…… 唐柳蕊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级别的打斗,光从旁边看着,就让她又恐惧,又激动。 她看清楚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的样子。 这人……不正是前段时间在酒馆里面看见的那个人吗? 唐柳蕊内心里也有些激动,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突然看见花面。 毕竟花面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过虚幻了,唐柳蕊也更是没想过自己能够看见他出手时候的样子。 除了唐柳蕊以外,后面的赵烨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花面,货真价实的那一种。 虽然他跟花面接触的时间也就那么几面,但是对于这个人,赵烨觉得自己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因为他的身上永远有着一种别人没办法模仿出来的感觉。 赵烨又多看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没确认前就觉得挺魔幻的,确认了之后觉得……更魔幻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其实刚才赵烨就觉得挺奇怪的,就是花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当初他在全安镇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得见过几次花面,好像每次花面都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后面,一边笑着一边看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个人喜欢躲在后面掌控全局,这种突然出现然后对他们下手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赵烨一边想着,一边不经意间扫了周围一眼,刚巧就看见了街上那些站在两边的人们,她们现在都安静的站在那,用那双漂亮却无声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们,每一双眼睛好像都要把人的灵魂吸走一样。 赵烨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吗……无论如何,周围这些人都是永远不变的,上次去的时候就是这群人把他吓了个半死,这次依旧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江连焕其实很费力。 他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轻松自如,虽说他出手的速度很快,但其实大部分都是见招拆招。 对面那个人比他对武功的理解更深,而且貌似一直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江连焕甚至觉得对方像是在戏耍他一样。 江连焕却也没有什么波动。 他从刚刚花面出现的一瞬间,就死死地盯着他。 盯得异常的专注,似乎随时都能够透过面具,看清楚他下面的那一张脸。 对面的花面好像也并不在意江连焕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步步紧逼,几乎每一刀都能将江连焕逼到绝路之上,却又能让他勉强逃脱。 这确实是花面,货真价实的花面。 江连焕就算是把眼睛都瞪出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就是花面。 在看清楚这一点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紧张了还是放松了。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这么短短一秒,面前的花面手中的刀忽然又加快了一分速度,江连焕猛然一惊,他没有想到即使是现在,花面也还有余力。 或许是因为忙中生乱,他一个退步飞到了钟楼下面的一个塔顶上,花面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江队长!” 赵烨看着飞上了塔楼的江连焕和花面,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他根本没有办法跟着追上去,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连焕被花面的一招狠狠地击倒在了地上,花面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连焕。 “江捕头!” 后面的那群新人们都傻了,唐柳蕊也傻了,她都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似乎就是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双方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江连焕,心中一种浓浓的不安升腾了起来。 “江连焕!” 花面看着江连焕,忽然将手中的刀举了起来,之后手起刀落。 他们下面的人只来得及看见月光下,那把刀忽然插,进了江连焕的胸口之间,然后江连焕的手猛地垂了下来,变得无声无息。 葬礼 花街周围冷冷清清的, 刚刚还在这里的人也都已经散开了,就剩下了“花船”的几个人。 这条花街上又来了几个其他的人,整条街道的气氛都十分的肃杀, 每个人都看着周围, 表情都十分的严肃。 华荣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旁边走上来了一个人, 小声的在她的耳边道,“报, 那群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抓到是吗?”那个大爷走了上来, “算了,你先下去吧。” 那个人静悄悄的退了下去,那个大爷小声的问, “华荣月,你……你还好吧?” 华荣月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但是袖子下面的手却止不住的在发抖。 大爷看了一会后道, “刚刚杀了一个实力比较强悍的疯子是会这个样子的,更别说江连焕本身的实力已经相当于一个小蛊王了,如果你要是实在控制不住,就先出去走走……”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华荣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让他瞬间就咽下了自己原本想说的所有话。 华荣月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 最后终于那个大爷没顶住压力,低着头说:“这也是正常的情况,最近请不要再轻易出手了, 很容易失控的,华……华大人。” “我一个人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跟着我。”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 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从屋子里离去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华荣月,还是花面了。 …… 赵烨背着江连焕一路朝着小路跑着。 他的心脏砰砰的响。 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充盈着他的身体,他背后背着一个江连焕,却跑的飞快,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他现在一边跑一边慌,就算是个傻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点怪怪的。 刚刚在塔楼下面,他在看见江连焕倒下去的一瞬间,忽然脑子里就像有烟花炸开了一样。 还没等回过神,他就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冲上了塔楼楼顶,一把拽过了江连焕的尸体,然后在不知道为什么莫名顿住的花面手下,硬生生的拖着人跳下了楼。 回忆起整个过程,他自己现在都浑身冷汗。 他也不清楚自己突然哪里来的力气,要他说,他甚至连自己的轻功怎么好到能突然跳上那个塔楼都搞不懂。 赵烨背后的江连焕身体冰凉,他还能摸到一手湿漉漉,冰冷的液体。这种感觉让他又恐怖,又兴奋,那种兴奋感是从骨子里面冒出来的,根本压抑不住。 但他最终还是累了,于是停到了一棵树下,喘着粗气。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赵烨在这样的情况下,兴奋感逐渐的褪去,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服,他喘了口气。 就在这个当头,一只冰凉冰凉的手突然从上往下的伸了出来,然后寂静无声的摸上了他的衣服角,那只手上还沾着血,硬生生的在那干净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赵烨喘着喘着忽然就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自己的后腰这么凉呢?为什么自己的衣服突然就这么沉呢? 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后一摸,然后恰好就摸到了那只宛如死不瞑目的恶鬼一般拽着他衣服的手上…… “啊——” 赵烨猛地发出了一声悲壮的惨叫。 整个树林子因为他这一嗓子飞出去了一堆鸟…… …… 江连焕死亡的事情在整个六扇门里引起了强大的震动,却又很快被人按下了。 有人不想让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甚至外界有不少人都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不过六扇门的高层还是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被他们强行按下的,因为他们研究了之后,认为现在就跟花面闹掰没有太大的好处,这件事要徐徐图之。 江连焕下葬的时间是在一个下着点小雨,还很冷的白天。 今天六扇门里来的人很多,尽管江连焕这个人的人品貌似不怎么好,但不得不说他去世了之后,过来的人还是很多的。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是看着坟头哭的,多少人是看着坟头笑的就分不清了。 那天晚上跟着去了花街的人几乎都去了,他们每个人都安静的站在那里,默默无声的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坟。 江连焕的尸体没有找到,所以这坟其实是个空坟,不过这坟就在江家的祖宅里。 唐柳蕊打着把油纸伞静静的站在雨中。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自从她回去以后,那天晚上的场景开始不停的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听说那个叫赵烨的人自打那天背着江连焕的尸体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不过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记得那天赵烨的眼睛忽然变得血红,然后像只蝴蝶一样猛地冲上去的样子。 他背后那只蝴蝶纹身也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六扇门给他们这些人的理由是赵烨这个人是花船潜伏在六扇门的人,看见当时那个情况,他就立刻上前去把尸体给处理掉了,唐柳蕊觉得这个理由非常的扯。 既然他们当时就在花街上,花面更是在江连焕的尸体旁边,那需要赵烨这个人干什么用呢? 另外花面那天晚上也给唐柳蕊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花面在唐柳蕊的心中应该是一个很灵动的人的,但是那晚的花面……莫名的就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唐柳蕊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对劲了。 明明花街就是那条花街,花船还是那个花船,花面也是那个花面,但一种谜一样的不适就充斥在每一处细节之中。 这一切仿佛都光明正大的被摊开在阳光之下,却又像是被遮眼在了一切混乱且扭曲的真相之中。 唐柳蕊正在想着的时候,她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手里举着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只有他独自前来。 唐柳蕊看了一眼,认出了那是华荣月。 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瘦了一圈,精神也非常不好的样子,不过神情还是温和的,温和且带着悲伤。 那天在花街上,他们最终也没看见华荣月,唐柳蕊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一想他们后来也都玩命的逃跑了,估计后面到的华荣月看见情况不对,也先离开了吧。 华捕头先离开也好,不然他留在那里,也只是白白的伤心而已。 唐柳蕊想上前去安慰华荣月两句,却看见在她之前,那里已经走过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青岚姐。”华荣月看着来人惊讶了一下,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来人正是同为“目”里的,非常讨厌江连焕的沈青岚姑娘。 华荣月在这里看见了很多熟人,但却没想到沈青岚会来这。 沈青岚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华荣月也不敢问她哭过了没有,只听见沈青岚走到她的身边,不知道像是在说给华荣月听,还是在说给江连焕听。 “我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么一种死法……他死的这么干脆倒也好。” “……节哀。”华荣月默默的道。 她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沈青岚跟江连焕之间的故事好像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清楚的,她选择闭嘴装死。 唐柳蕊本来没想听见这两个人之间的话的,奈何她站的本就不远。 她好奇的想沈青岚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死了之后,我也算放下一些了。”沈青岚忽然一抹眼睛,脸上也多了丝恨意,“你也放心吧,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对你下手了。” “……啊?对,对不起,我没太听懂你话中的意思。”华荣月茫然的道。 “如果他不死,他迟早会对你下手的。”沈青岚道,“现在死了倒也算干净。” 她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就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站在雨伞下,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 华荣月再转过头时,就看见唐柳蕊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了?”华荣月低声问,唐柳蕊原本是来劝华荣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的脸,就突然间觉得被劝的是自己。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唐柳蕊小心翼翼的对着华荣月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华荣月的面前,就莫名的不敢大声说话,而且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这正是因为如此,她就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了一点,“最近的事也有些……奇怪吧,我感觉有些事情发生的都莫名其妙的,好像……有些事情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又好像每件事情背后都藏着些什么秘密,但是我太笨了,看不懂。”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大概过了一会之后,她感觉有一个人轻轻的摸上了她的头发。 “不,你已经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了。”华荣月温和的说:“能这样想,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唐柳蕊听了华荣月的话后,莫名的有些脸红。 “华捕头,那我该怎么办呢?”唐柳蕊又抬起了头道,“我,我有些害怕。” 华荣月似乎是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头对着她温和的道,“你只要,不去相信任何你看到的事情就可以了。” “包括我。” 变了吗? “他真的是那么说的?”唐柳蕊的那个室友一脸八卦的问道。 “对。”唐柳蕊点了点头, “我总感觉江捕头去世好像对华捕头的打击很大……” “啧啧。”唐柳蕊的室友一边摇头一边道,“我跟你说,这也就是你亲队长, 换成另外一个人, 怕是怎么样也不会跟你说这种话的。” 唐柳蕊用手撑着下巴,回想着华荣月说的那句话。 实际上, 华荣月那么说非但不会降低唐柳蕊对他的信任感,反而让唐柳蕊对华荣月更加的信任了。 华捕头也察觉到六扇门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啦,那她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不可以直接去问华捕头?事情到了现在,唐柳蕊更加确认了华捕头并没有他表面上看的那么傻白甜, 不过华捕头这么做, 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这是个很有正义感,或许暗地里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但其实非常的聪明敏锐,心地也非常善良,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 这是唐柳蕊对华荣月这个人下的新定义。 那么……华捕头究竟对六扇门里面的事情了解的多深呢?他……都知道些什么呢?唐柳蕊好奇的想。 …… 六扇门自打江连焕去世后, 经历了一番强烈的震荡,花面在六扇门的危险度又被提升了一个程度。 当然, 这件事“花面”本人应该是不清楚的,花船依旧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跟六扇门接触,那条花街在那天以后就再也不对外开放了,就连里面的人也陆续撤出了。 华荣月有时候代表着六扇门的人去跟花船接触的时候, 都有种魔幻的感觉。她有时候经过某个街角,或者某条巷子, 都会出现幻觉,好像这个场景曾经在易玲珑的记忆里面见过。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依旧安静的在那个男人的计划里进行着, 有时候华荣月都在想她真的算是在成功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吗? 那个男人的势力大的可怕,越接触越让人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华荣月那几天装作刚刚杀了江连焕后被刺激的大发了,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借着这个机会还狠狠地收拾了一些几个自己看的不顺眼的人,这几天她又重新恢复了那副温柔和善的模样。 连那个男人看了华荣月之后都连连称奇,他说用了那个蛊虫后还能保持的这么冷静理智的,他目前为止就只见过华荣月这么一个人,其他的无论多么厉害的家伙,一旦用了这个蛊虫,就基本上是已经一具行尸走肉了。 花船那边最近的压力也挺大的,由于花船无止境的疯狂扩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但最终都被华荣月用武力镇压了下去。 以前花船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里面带着一种在疯子身上很难看到的闲适氛围,可是现在花船内部一直带着一种淡淡的紧张和肃杀之意。 华荣月现在每次能够放松的时间也就是代表着六扇门来到花船的时间,由于她每次来这里都要找借口独自一个人待着,所以现在的理由已经越找越离谱了。 从一开始“花面希望跟他一起喝酒”,到后面的“花面希望跟他一起赏月”,再到最近的“花面希望跟他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华荣月觉得再继续下去,她好像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编了。 不过貌似那个男人的手下对于华荣月跟花面干什么去了也不太感兴趣,最多也就是那个男人问候一下,让她稍微忍一忍,不要在现在对花面下杀手,现在还需要对花面虚与委蛇。 华荣月觉得他们想的太多,她现在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月亮孤单的往最里面灌果汁,旁边坐着穿着“华荣月”衣服的清秀小帅哥。 最近来花船的客人明显减少了,不过因为花船新加入的人很多,所以倒也不显得孤单。 虽说花船最近来的人很多,不过进入花街的人倒是很少的一部分,华荣月筛选的标准第一是女性优先,第二是能够控制住自己,这两点就已经把大部分人拒之门外了。 新进来的这群人跟花街的老人们一看就能看出来明显的差别,花街的老人们大部分都坦坦荡荡的走在灯光之下,每个人都笑着,新来的这群人却更喜欢躲在阴影里,明明花街上满街灯火,她们却能精准的找到那些黑暗之地。 从上面一看,就仿佛灯火辉煌的花街下藏了什么黑暗且神秘的东西一样,让人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华荣月用喝酒的架势喝了口果汁,忽然间叹了口气。 “花面大人,你怎么了?”她身后的清秀小帅哥问道。 “我……不太清楚,我这样做究竟有用没有。”华荣月看着下面的灯火辉煌道,“好像一切都变了,就连花街也是,他们会恨我吗?” “不会的,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华荣月看着下面道,“如果我不大肆扩张的话,花船应该还是一片宁静,不会像现在这样。” 明明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是一切却都已经变了。 “不要这么想。”清秀小帅哥道,“大家都会理解您的,您也并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才这么做的。” 清秀小帅哥知道的东西更多一点,最近这段时间跟华荣月来回演双簧,也能意识到华荣月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干什么了。 “希望如此。”华荣月伸出手去,轻轻的接过了天上飘下来的一片雪花。 她想起了上辈子易玲珑最后在天易楼的待遇,当然易玲珑纯粹是后期脑子有些混乱了,做了一些昏招,所以在后期六扇门的人杀上来的时候,天易楼里有一部分人简直是笑脸相迎。 华荣月现在做的事情倒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吧,不过光从事情的本身上来看,好像一点区别也没有。 同样都是开始大肆扩张,同样都是用**手下的人们,同样都是让原本很平静的地方变得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 华荣月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些花船的人在镇压疯子时不得不用的手段,这些事情基本都被掩盖下去了,不过老实说,这些事情哪一件也不是单拎出来就能够让人听得心安理得的。 她听完了之后难受了很久,只觉得好像全天下都一个样子,没有任何的区别而已。 无论初衷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一切仿佛只是换了一个场合,以另外一个名字重复上演着。 “算了。”华荣月从高高的楼上站了起来,身后立刻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毛绒绒的披肩。 底下的人看见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都抬起头来看她,每个人的表情上都带着种……喜悦?欢乐?又或者只是……面具一般的笑容? 这个场景就像是上辈子天易楼的人们对着易玲珑拜服的样子,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人,就像是看着曾经在梦中看见过的东西。 天上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江南,十年难得一遇的,下了场小雪。 …… 百草堂的门口第二天多出了两个小小的巴掌大的雪人。 “谁堆的?”齐大夫早上起来好奇的看着门口,“静怡?” “不是,是萧翰大哥。”李静怡淡淡的道。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和理智,齐大夫一转头,就看见萧翰在院子里跟着大花来回绕,还收集着干净的雪,就跟只未成年的二哈一样…… “下雪了啊。”阿折也吐出了一口气。 他在店里点起了一个小小的炉子,屋子里就变得暖和了不少,阿折也靠在门口,笑着看街上那些乱跑的小孩子们。 “华大哥昨晚没回来吗?”李静怡问。 “没呢。”齐大夫道。 李静怡低着头道,“不应该啊……昨天下了这么大的雪,他应该会回来帮忙的……” 他们俩正说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华荣月的声音,“来了来了!我回来了,我到临街买了点糕饼,回来的晚了点。” 李静怡连忙转过了头。 华荣月头上还带着点小雪,一把推开了门,脸上还带着笑。 虽然这点小雪在她看来不到中午就能化个干净了,不过架不住满街的小孩子都兴奋疯了。 华荣月跟着看,心情就也开心了不少。 她把手里的糕饼递给了李静怡,李静怡一把接过,然后转身扔到了桌子上。 那不轻的糕饼落到桌子上时几乎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是石头落到了雪地里面一样。 华荣月洗了手,准备帮忙处理药材,就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是一群年纪看起来挺大的孩子正在那里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为首的一个孩子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正冲着百草堂里面喊,“李静怡!你敢不敢出来!有种你就出来再跟我比试,我这回带了把好剑过来!” “谁啊?”华荣月好奇的探头看了过去,正在切药材的李静怡连头都没抬,淡淡的道,“一个小屁孩,不用理他。” 小屁孩管别人叫小屁孩……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她听着外面那个孩子继续喊,“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大意的!有种你就再出来跟我比一比!” “上次?他上次什么时候来的?”华荣月问。 “半个月前,那次你不在。”齐大夫扔了个药材包在华荣月面前的簸箕里,“也是这小孩过来喊的。” “后来你们谁赢了?”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李静怡冷冷的道,声音里带着种莫名的霸气。 “那小孩说女人不能练剑,静怡把那小孩给打败了……然后把他的剑抢过来磨了磨,送给邻居家的阿折当菜刀了,顺带一提,你今早吃的那条鱼就是阿折杀的。”齐大夫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些许尴尬的补充到。 “噗——”华荣月一个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结果被外面的小孩看见了,他瞬间炸了毛。 他冲着屋子里喊,“你们有种就出来啊!鬼鬼祟祟的藏在屋子里,像什么话!” 一贫如洗华荣月 这小孩虽然剑法不好, 但是毅力很强,华荣月在屋子里切了多长时间的药材,那小孩就喊了多长时间。 到最后华荣月听着都有些心疼, 试探着问李静怡,“要不……你出去看看?” “如果那人被我打伤了, 你有钱掏药费吗?”李静怡转过头来看着华荣月。 “呃……”华荣月默默的转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我说你就别跟人家搞得那么僵。”从外面疯完的萧翰走了回来, “那小子背景挺深的,我爹跟他家认识,貌似家里有两把刷子。” “是吗?”万浮莲凑过来好奇的问,“他家是干嘛的?” 原本一直在低着头忙自己事情的李静怡听到这里忽然间把头抬了起来。 “具体干嘛的不太清楚, 好像是倒腾布料的,江南这边的布料有不少都在他们的手里, 而且听说背后好像有人。”萧翰道。 布料?那八成得跟花船有关系啊。华荣月默默的想。 不是她吹, 过江南这片地界的布料百分之九十都卖给花船了,剩下的百分之十都在花船可怕的订单量下挣扎求生。 华荣月又看了一眼外面那小孩身上的衣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我觉得你还是得跟人家稍微处好点关系。”萧翰拍着李静怡的肩膀道, “你想想, 你家大哥是个天天没正形的, 平时你练剑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练, 如果你将来想要在江湖上混的话, 难免要多结交一些江湖上面的人。” 华荣月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萧翰。 萧翰难得有一次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虽然中间还是夹杂了一些对于她的暗戳戳诋毁,不过萧翰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少见。 最起码证明萧翰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好歹也是个江湖子弟,而且对李静怡也是真的上心了,否则一个没关系的小孩他才不会说这么多。 虽说华荣月觉得这个小屁孩李静怡倒是用不着结交,毕竟江湖上脾气怪的多的去了, 练剑的就得占一半,也没听说过哪个练剑的朋友多,但是李静怡在原地静静的坐了一会后,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华荣月都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那个小孩在外面都要喊累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李静怡突然间一言不合的杀了出来,吓得他直接后退了好几步。 “你要剑,没有。”李静怡冷冷的看着那个小孩道,“那把剑已经被我磨完了送给隔壁的店小二杀鱼了。” 她说完以后眼看着那个小孩的脸色涨的红紫红紫的,但又接着道,“不过这次如果你打不过我,我不会抢走你的剑,但是你必须走的远点,不许再过来。” 百草堂里面的几个大人们不约而同的往外面看了过去,万浮莲奇怪的道,“唉?小怡不想交朋友吗?为什么要让人家输了就不再过来啊?” “……凭什么啊?”外面那个脸色红紫红紫的小孩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这路是你们家开的啊!就算我输了,我也照样在这条路上走,要你管我?” 百草堂里面偷听的几个大人同时虎躯一震。 这是……还没开比就已经认怂了吗?孩子你醒醒,为什么要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啊! “我不管,反正这一次你输了以后,你从此以后就不许踏入这条街,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李静怡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剑,直直的指向了那个男孩。 随着她剑的慢慢抽出,那个小孩的脸色就逐渐变得五彩缤纷,最后艰难的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剑,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 华荣月惨不忍睹的转过了身,一般来说还没开比就这个样子的,她就默认已经自动放弃了。 她低下头来慢慢的切药材,然后就听见背后不停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摇了摇头,默默的从簸箕里又抓了把干药材。 ……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华荣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没剩多少的药材,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重新走了进来。 “人走了?”华荣月问独自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李静怡,李静怡沉默的点了点头。 旁边刚刚围观了全程的几个百草堂的其他大人们都安静的递药材,彼此都不说一句话。 但是其他人尚且可以,萧翰也跟着这样做就比较过分了,平时你几乎八百年都不碰一次药材的人。 华荣月没问刚才他们看见了什么,不过她却对李静怡出手轻重非常有信心,再说他们这里就是医馆,刚才那小孩要是有什么事早就进来求助来了。 她给李静怡沏了杯茶,让她润润喉咙,却看见她整个人显得很是安静,就连喝茶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声音,带着种完全不符合她的沉默。 很多人会认为李静怡是个很沉默的小孩,但华荣月知道不是,她把李静怡这小孩的性格归于……闷骚。 所以现在这种沉默就很不同寻常了。 华荣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半天,想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逗李静怡开心,或者让她不要再沉默下去,但无论她怎么做,李静怡都沉默的可怕,完全没给她任何反应。 到了晚上,李静怡一个人出去逛街,据说她的生活习惯是吃完了晚饭就顺便溜这么一圈,消消食,然后再收拾几个毛贼,最近百草堂方圆两里内安全的不行,连个小偷都没有。 李静怡今天也出门了,她没有走的太远,而是绕了一圈后来到了一个小树下。 小树的另一头也站着一个人,过了一会钻出来了另外一个小男孩,男孩的身体看上去依旧十分的瘦弱,几乎没有几斤肉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点病容,不过个子却变高了,甚至比李静怡还要高了一块的样子。 男孩子到了要窜个子的年纪,无论多么瘦弱的男孩子也在拼命的长,虽然这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单薄了。 “我今天看见你好像把那个小子给揍了……”那个男生小声的说:“没事吧?你上次不是说不再理他了吗?” 李静怡抱着剑坐在树上,来回的晃悠着腿,她道,“我突然改主意了。” “那你改主意总该说说是因为什么吧。”那个男生上不去树,就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靠在另外一边的树边问。 两个人一左一右,明明背靠着背,但却莫名的交流通畅,尽管俩人之间的话少的可怜,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夕阳落下的样子。 过了很久很久,男孩才听见李静怡道,“我听萧大哥说那个人背后背景很深,我害怕他没事过来找华大哥还有其他人的麻烦。” “谁?”男孩愣了一下,“就白天来找你比剑的那个小胖子?” 他说完话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就闭了嘴。但是李静怡倒是一个人坐在树枝上面,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的身上,也很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惆怅。 “华大哥以前就是在江湖上面闯荡的,虽然武功厉害,但是也没什么背景……他现在一天天够忙的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的那个华大哥吗?”男孩愣了一下,想起来了自己家的侍卫跟他曾经说过得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快要落下了,李静怡那张年幼的脸愁的跟对面没事就操心小年轻婚嫁的大娘似的。 “华大哥现在这么大岁数了,也还没成家呢,自己的房子也没有,齐大夫也没给过他多少钱……也不知道有没有姑娘能看得上他,我要是再添乱,那不就更惹麻烦吗,要是那个人一生气,他爹再偷偷的去找华大哥怎么办?他爹有钱有势的,华大哥肯定没办法的。” “……也有道理。”男孩点了点头。 “他又从来不攒钱,我最近一直攒我的零花钱,还有比武赢的钱,现在攒了一两了,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让他买点礼物送去西街的赵大娘家,赵大娘说她闺女现在没婆家呢……” 小男孩的表情逐渐呆滞,从这个时候起,李静怡的话就已经涉及到了一个他完全听不懂的领域,那是一个黑暗又深奥的领域…… 一墙之隔的华荣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孩子技能点点歪了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像走的不是传统剑客的路子啊。 但你别说,这抠抠搜搜的模样颇有她的几分神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刻入了dna里。 但……她华荣月过得有那么差吗,需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操心婚姻问题。 而且李静怡居然还抠抠搜搜的给她省了一两银子出来…… 华荣月忽然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带着小孩子在贫困线挣扎的那种不称职家长,小孩子还时时刻刻害怕将来有一天吃不饱饭的那种…… 她也没出声,就偷偷的离开了这里,仅剩下小男孩一个人面对着李静怡的唠唠叨叨…… 李静怡把小男孩说的两眼无神后,又一个人走了回来,依旧是那副沉默又安静的模样,她回了百草堂,发现大堂里灯还亮着,应该是有人没睡。 “华大哥?”李静怡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果然从小橱柜里听见了华荣月的声音,“静怡,回来了。” “嗯。”李静怡冷淡的应了一声,准备回后院的屋子里,却忽然听见华荣月又叫住了她。 “静怡,你过来,我给你一个东西。” “啊?”李静怡一愣,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剑柄,然后面容冷淡的走了过去。 平静 这是什么?李静怡躺在床上, 安静的看着自己手里面的这个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小小的,但是重量挺沉,压手的感觉。 李静怡把它对着灯光看了看, 这东西在灯光下面散发着好看的金黄色。 是一个小小的金子做成的花。 这花应该挺值钱的,李静怡也不知道华荣月突然给了她一朵花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说不出来在她看见这朵花的时候心里那一瞬间的震惊。 毕竟……在她的心里, 这东西好像天然就跟她的华大哥绝缘似的。 李静怡把这个小金花收了起来, 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今天华荣月把这个东西交给她的时候, 一脸的严肃, 郑重的对她说:“这个东西你先收好, 不要轻易的给别人,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了,就把这个东西掏出来。” 李静怡明白华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就是华大哥自己给自己留得家底吧! 虽说这金花小了点,不过好歹也是金子, 能值不少钱呢, 一定要放好。 李静怡准备明天把它缝到枕头里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拿出来用。 说不定到了日后华大哥需要娶媳妇但是没钱了,这金花拿出来就刚好能帮他一把呢。 …… 自打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雪后,江南就正式进入了冬天。 华荣月觉得学武功有一点不错, 就是从来不会觉得冷,即使冷,稍微运转一下内力,浑身上下也暖和和的了。 那个男人最近小动作不断,华荣月一直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倒也并不复杂,几乎就是让自己手下的人出去挑事, 再嫁祸给花船。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招数,却因为他对六扇门渗透的太深,愣是让六扇门的人如临大敌,每个人都开始对花船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华荣月倒是颇有些他强任他强的意思,趁着男人搞事的这段时间,扯虎皮拉大旗,硬生生的把花船在江湖上的地位又拔高了一筹,把那个男人硬生生扣给花船的锅都给充分利用了。 有一部分新加入的从来都没看见过花面的人,也不知道花面是什么样子,但却硬是靠着最近外界那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对花面害怕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而这一次,华荣月也没有像上辈子易玲珑那样没事就出去乱逛,而是缩在花街里面,没事绝对不轻易的出门。 江连焕去世的消息前段时间被六扇门按住了,但他终究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六扇门捕头,他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江公子,于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江湖上的舆论慢慢发酵,最后轰然炸开。 每一个江湖人都清楚江连焕这种情况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而华荣月则是安静的看着,心说这件事情终于还是在江湖上爆开了。 “华镖头!华镖头!”华荣月那天正在百草堂里干活的时候,一个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华镖头,我想问你打听一件事!” 华荣月抬起头看了看,其实不用看她也能从声音里听出来。 能叫她“华镖头”的人也不多,眼前的人就算其中的一个。 “华镖头。”路留生跑到了她的身边,表情严肃的道,“江连焕……真的没了?” 百草堂里还有其他人呢,现在他们都一脸惊疑的盯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衣衫不整的乞丐。 “呃……”华荣月看了眼身边的人,心说路留生这也太莽了吧,干嘛突然闯进来问这个?硬着头皮把他拽了过来,带着他去了后院。 “这人……这人眼熟啊。”萧翰皱着眉道。 “你认识?”万浮莲道。 “好像挺眼熟的,但是想不起来了。”萧翰一摇头,“想不起来算了,看着不像个正经人。” “华镖头,你有消息没有?”路留生跟着华荣月去了后院后神神秘秘的道,华荣月心说你这还神秘这个干嘛,连刚才对门大娘都好奇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什么消息啊?”华荣月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连焕啊。”路留生理所当然的道。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也不走了,也不动弹了,在后院晒药材的架子旁一靠,一脸好笑的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呢?” “因为你……”路留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嗝,“因为你这人聪明,看事情看的也通透,一定能猜出来江连焕去哪了的。” 华荣月在心里微微的翻了个白眼,心说路留生这人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江连焕最近去哪了她还真的不清楚,其实那天在“假花船”发生的事情连她都没搞懂。 她的确安排了人过去,不过绝对不是赵烨,而是清秀小帅哥。整个花船里也就只有他,可以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下悄无声息的潜入进那里了。 谁知道他都没有出手,赵烨就突然爆起,然后扛着江连焕就跑了。 华荣月本来安排了江连焕的后续计划,她甚至都在花街上准备了房间,等待江连焕死遁成功后就直接带他去花船,现在他人没影了,赵烨也没影了,华荣月都搞不清楚他们俩去了哪。 “我也……不清楚江连焕究竟怎么样了,我们好长时间没有碰面了。”华荣月说的很是委婉,“不过我倒是受邀去参加了葬礼,只看见了个衣冠冢,没看见人。” 路留生听完了华荣月的话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然后过了一会忽然间又蹦哒了起来,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蹦哒着离开了。 华荣月在后面目瞪口呆。 等会,你明白了什么……她说的这么委婉,为什么你就突然一副确定了的样子啊。 …… 路留生自打那天问完华荣月江连焕的去向后,就总是来找华荣月。他这个人运气也好,十次有八次都能跟华荣月碰上面,没过几天,百草堂的人都跟他熟悉了。 他身后经常跟着的那个哥们倒是这几次不见来,黄娇偶尔会跟着来一趟,进来看看百草堂的内部装饰,然后又好奇的把头探回去。 华荣月听说黄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来玩了,她家里有心让她接班,所以最近这位大小姐都在认认真真的在她家里干活。 “华镖头,你为什么生活在这里啊?”黄娇好奇的问。她的心里,华荣月应该是生活在镖局的。 “镖局是以前开的,现在我已经退出江湖了。”华荣月道,“以前帮你们查事找人的都是我以前的老伙计,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怎么接触那行了。” “那你……”黄娇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华荣月帮病人打包好药材,然后在药材上写好方子,支吾了一会道,“那你现在这种工作也难免太辛苦了一点。” “还好。”华荣月笑了笑。 路留生在百草堂里来回的转圈,偶尔还看看这周围的环境,一副大爷的模样,不过就在他要被华荣月撵出去的时候,他干脆利落的开始收拾起百草堂里面的东西来。 “这人谁啊,奇奇怪怪的。”齐大夫偷偷的跟着华荣月咬耳朵,“萧翰都说他看着不像个好人。” “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华荣月一脸笑意,背对着路留生道,“齐大夫,你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给他,千万不要客气。” 华荣月现在在百草堂里做的一举一动都是遭到了监视的,她猜测路留生最近应该进入了被监视范围内。 果不其然,就在某天上午,路留生又一次来的时候,百草堂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一个看起来捕头样子的人进了百草堂内。 “您有什么事吗?”齐大夫看见这个眼生的捕头进来时有些好奇的问。 “没什么,最近这边好像来了个江洋大盗,所以我提醒这边的每家每户注意一下外来的人。”那个人笑了笑,“你们这最近来了什么外来者吗?” “啊……”齐大夫刚想说没有,转头又想起了路留生,就支吾了一下,就在他支吾的这个时候,那个捕头就笑道,“看来是有了?我进去看看模样,要是普通人就跟我去衙门登记一下就好。” “唉,您等等……”齐大夫还没等说话,就看着那个人进了后院。 当时后院正好有华荣月,路留生还有黄娇坐在那里,三个人面对面剥莲子呢。 路留生这个人一坐下来嘴就动的飞快,没有一刻闲着。他道,“最近听说江湖上乱七八糟的,搞得我没着没落,总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你还会担心江湖乱?”华荣月笑着看了眼路留生道,“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是喜欢越乱越好的呢,再说你想来我这里躲清净,倒也不是个办法,我这里其实也没看起来那么清净。” “说的也是。”路留生点了点头。华荣月本来以为他同意的是后半句话,谁知道他同意的是前半句,“我确实还是喜欢凑热闹,哪危险越往哪里凑。不过你这里倒是挺令人惊讶的,我本来没觉得你这里会这么清净,但是现在来看……倒有些意外。” 华荣月听着这话,就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说什么,就看见前面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 “您好,您……找谁?”华荣月看见这个人的衣服时,就大概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而那个人看见了华荣月,也微不可查的对着她笑了笑。 那一瞬间,旁边的路留生眼睛微微的动了一下,然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顺便遮掩了一下旁边的黄娇。 字迹 “你来干什么?” 在后院旁边的一条巷子中, 华荣月把那个捕头拉到了一旁,小声的问道。 “听说这里来了个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所以我就来看看。”那个捕头笑着对华荣月道。 两个人在后院小声的说着, 刚才华荣月见情况不对,就直接把人给拽走了,没让他继续盘问路留生。 “可以了,不要太过分。”华荣月看着那个捕头,冷冷地道, “这是我以前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 “既然是华大人的朋友, 那在下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只希望华大人能够小心谨慎一些。”那个捕快笑道。 “华镖头……跟那个人干嘛去了?”黄娇好奇的往那边望着。 “只怕是……哪里都平静不下来啊。”路留生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华荣月跟那个人交代了半天, 最终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又回到了后院。黄娇好奇的看着她道, “华镖头, 那个人是谁?” “一个以前认识的人。”华荣月看了眼路留生道,“这几天这边……事情也蛮多的, 明天可能就没办法招待你们了, 你们就先回去吧。” 她说完这句话,感觉路留生的眼睛似乎盯着她仔细的看了一眼,但是再转头过去的时候又好像是错觉。 “华镖头。”黄娇冲着华荣月喊, 华荣月道,“你如果最近没什么事, 也跟着路留生一起回去吧。” “我……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黄娇支支吾吾的,华荣月觉得她可能藏了什么话,就好奇的看向了路留生。 路留生有些尴尬的道,“她想见见易玲珑……我,我记得你消息广吗, 所以,所以就把她给带来了……” “你还没放弃找易玲珑算账吗?”华荣月好笑的看着黄娇,“这都多长时间了……” “你,你管我多长时间啊!”黄娇抬起头来瞪了华荣月一眼。 “你们在我这里蹲着也等不到的。”华荣月道,“而且人家现在都已经是榜单上面的第一位了,早就不是那种能够随意抓到的人了。” “我只要远远的看他一眼,就肯定能够认出来他。”黄娇信誓旦旦的道。 “这话你好像从前就说过。”华荣月笑着道。 “走了走了。”路留生拽着黄娇,把她拉出了百草堂,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弄不了找我帮忙啊。” “好嘞。” 华荣月站在门口冲着他们挥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慢慢的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散去。 …… “他怎么样?” 路留生从百草堂回到了一间破破的茅草屋,屋子里面躺了一个人,见他进来,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还行。”路留生坐到了他旁边的凳子上,“看起来精神挺好的,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是吗?”床上的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床上的画噼里啪啦的散了一地。 “你从哪找的这间屋子?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挥了挥被震起来的灰尘。 “不想住的话就别住,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住。”路留生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外面一堆追杀你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住进我家?” “好吧好吧。”点了点头,“我错了祖宗,我错了行吧。” “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才能让这么多人追杀你?”路留生问,“这些人武功高强,哪个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培养的出来的。” “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路留生支起耳朵坐到他的旁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就听见道,“……这事情说起来太复杂,得从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说起了,因为太复杂,所以我也懒得说了。” “……你怎么不懒得连饭都懒得吃呢?”路留生眼睛一瞪,就从他的旁边拿走了一盘馒头。 “你就算一口饭吃都不给我,我也不可能跟你说的。”道,“这事情牵扯的太复杂,你什么都不知道,尚且还有一丝逃脱的机会,但你如果掺和了进去,那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路留生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又愣愣的看着他,把馒头拿回来了一个道,“反正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情背后操纵的那个人很恐怖,非常的恐怖。我家师祖曾经跟他们交过手,但最终也只换来了不能把他们写进任何榜单里面的承诺。” “他们……武功很厉害?”路留生疑惑的道。 “不,但他们很会操纵人心。”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只剩下两个人嚼馒头的声音,过了一会,路留生道,“我今天去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来找了华荣月,然后华荣月跟他到了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最近花船的行事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而且每一步看起来都非常危险的样子。”道,“我本以为你这次去看不见华荣月的,没想到你还是看见了。” “他本人看起来跟传言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我本以为是你的情报出错了,要不是今天的那个男人,我恐怕真的就会这么以为了。”路留生皱着眉道,“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但是我偷偷的看了,他跟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样子有些咄咄逼人。” “难道……是花船内部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了?”疑惑的想道,“所以华荣月没有办法,只能采取一些方式自救?” 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旁边的路留生被他吓了一哆嗦。 “你干嘛?” “我想到是怎么回事了。”激动的脸通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算得上是一个好计策啊。” “……啥好计策?”路留生茫然着,就看见嘴里还咬着馒头就冲了出去,他在背后喋喋不休的道,“你把馒头给我留半个,全吃了我晚上吃什么……”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外面打听一下情况。”一边说着,一边跑了出去。 路留生在后面看了他一会,小声的道,“别刚出门就让人家给逮了。” 他开始收拾地上掉下来的画,一边收拾,一边不知不觉的想到了黄娇,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这叫啥?对面相见不相识吗…… 还是说华荣月这个人的演技实在是太高超了,能骗了身边所有的人。 感伤的确不是一个小乞丐会做的事情,所以路留生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又恢复正常了,他想起了江连焕。 其实在他听见江连焕“死了”的消息时着实被吓了一跳,毕竟这人还曾经被他认为是花面的,是个实力强悍的人,哪想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但现在华荣月给他的信息非常的明确——江连焕很有可能只是脱身了,而没有死。 连江连焕这种名动天下的人都要通过死亡来脱身,也不晓得那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浑。 路留生又想起了今天被自己一时心软带到了百草堂的黄娇,心里默默的想,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傻下去,一直到最后都别知道华荣月的身份。 …… “华捕头,这个给你。”唐柳蕊把档案递给了华荣月,然后想了想,又递给了她一份东西,“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家里的枣子,用来补血的。”唐柳蕊小心翼翼的道,“华捕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华荣月一愣,接过了那一包东西,沉甸甸的,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大枣。 “谢谢。”华荣月笑着道,“真是……麻烦你费心了……” 唐柳蕊又走了出来,门口有个人想进门去,唐柳蕊头也不抬的道,“你等会再进去吧,现在华捕头估计心情不太好。” “啊?”那个人愣在了那里,唐柳蕊头也不回,直直的离开了。 有时候唐柳蕊觉得自己跟华捕头好像已经修炼了一种无形的默契,这种默契的感觉不仅仅来自于出任务的时候,还包括她对华捕头的一些细节的观察。 就例如她在看见华荣月看见那包红枣时无意间露出来的表情,就大概清楚她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这是种很可怕的直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但每当唐柳蕊觉得自己对于华荣月这个人的了解已经够深了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告诉她她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 唐柳蕊回了屋子,正好碰见有个人又递了一份档案给她,那个人道,“这是最新的,你收到书架上就好。” “好的。”唐柳蕊一边说,一边随意看了一眼封面,眼睛忽然就被吸引住了。 这封面上的字体……她见过的。 “小刘。”唐柳蕊激动的道,“这份档案……是谁写的啊?” 被她的话问的一愣的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唐柳蕊奇怪的道,她看着那个人的表情,就好像她应该知道一样。 “这东西是你们华捕头写的。”那个人道。“就是你们上次去花街上的汇报。” 他说完就离开了这里,仅剩下唐柳蕊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说来很是神奇。 唐柳蕊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是第一次看见华荣月的字迹。 独自时 这个字迹就像是一只突如其来飞过来的蝴蝶一样打乱了唐柳蕊的内心, 让她恍惚了很久。 她回去后坐在椅子上,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唐柳蕊从来没有想过那本书上面的字迹其实是华荣月自己留下来的,好像从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选项似的。 因为那书上面的字迹给人的感觉城府格外的老辣,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那种人就像是一个经历颇多的□□湖人, 任何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清晰无比, 没有任何的遮掩。但是这样的人冰冷, 尖锐, 有时候还很令人恐惧。 唐柳蕊直觉上认为自己不会太喜欢这种人,尽管她会对这种人非常的倾佩。 但当意识到那书上面的字迹居然是华荣月留下来之后,有什么事情好像一下子就不对了。 好像有什么不太明白的事情一下子被证实了起来,却又多了许多更加让她不解的事情。 唐柳蕊认真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反正最后她一个人起身,默默的把这件事压在了心里,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 …… 六扇门最近要招人, 负责整理各种档案,华荣月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人选, 华荣月就顺嘴说了一句,“你看我手下的唐柳蕊怎么样?” “哦?你觉得她行吗?”那个招人的捕头笑着看华荣月。 “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那个工作的。”华荣月道,“因为她非常喜欢看书,六扇门的那些书她说不定已经看了一半了。” “我倒是就想找个喜欢看书,性子又稳重的孩子。”那个捕头感兴趣的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心动了。” 华荣月笑了笑,她想起了唐柳蕊,看管档案室是一个不算很好的差事, 因为很枯燥,且没有什么权利。 但是唐柳蕊应该会很喜欢那种工作,因为闲暇时间可以无限制的看书,最重要的是那里面隐藏的一些秘密……很多,真的非常的多。 华荣月自己都没办法拿到档案室里面的全部资料,但是加上那个男人的身份,说不定可以。 可惜那个男人在这方面不会帮她。 “唐柳蕊。”晚上回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看见了唐柳蕊,就走过去跟她说了一声,“过几天你或许会有一个惊喜。” 唐柳蕊原本正在安静的走着,听见声音一抬头,发现是华荣月。 华荣月正笑着看她,说来也很奇怪,他在六扇门里面虽然一向是个老好人,但是却也一向是不怎么管事的。 他唯一关心过得别人的事情,好像就是唐柳蕊自己的事情。 唐柳蕊看了华荣月半天道,“是什么惊喜呢?” “你猜猜。” 唐柳蕊想了一会后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总之对你现在而言是一件好事吧。”华荣月笑着道,“到时候再看看会不会选上你吧。” 唐柳蕊一听华荣月这话,就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应该是六扇门里面又商量着要选人去做什么,华荣月把她推荐了上去。 坦白的说,华荣月对她的恩情不薄,唐柳蕊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她自己穷光蛋一个,没有任何值得对方讨好的。 “谢谢您了,华捕头。”最终唐柳蕊还是这么说到。 “没事。”华荣月好像没有看出来什么似的,对着唐柳蕊笑着说。 …… 接下来的几天,唐柳蕊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华荣月,搞得她的室友原本对她都不再调侃的,这几天也忍不住看着她直乐。 “唉,你老瞅着人家华捕头干什么?”就在唐柳蕊又一次小心翼翼的看着华捕头的时候,她的室友拽了她一把。 “有那么明显吗?”唐柳蕊惊讶的道。 “这还不明显,眼睛都要贴到人家身上去了。”她的室友“啧啧”的道,“也就是华捕头脾气好没有说什么,你看旁边那两个捕快都在一直看着你呢。” 唐柳蕊听完了之后,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偷偷观察人的能力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你想打听华捕头的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打听就好了。”她的室友神神秘秘的凑到她的身边道。 “不,不用了。”唐柳蕊摇了摇头。 她想观察的事情,即使她的室友本事通天,恐怕的没办法打听出来。 “切。”她的室友翻了个白眼,“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后悔。” 华荣月的生活很规律,一般情况下两三天来一次,然后就处理文件,晚上会去花船那边跟花面碰一次面。 偶尔有极少数加班的情况,那基本都是需要让他去扮演易玲珑的时候,一般这种时候华荣月都会带上她小队的人,美其名曰帮他们培养经验。 唐柳蕊最近观察华荣月出了名,在六扇门里熟人见了她都打趣,有的人看见了她就笑着道,“小唐啊,华捕头在前面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不用了……”唐柳蕊尴尬的溜走,就能听见身后的人止不住的笑声。 “唉……”她一个人走在走廊里,微微的叹了口气,开始第无数次抨击自己的偷偷观察人时的不熟练。 唐柳蕊是个自言自语习惯了的,平时又基本上泡在书堆里,所以对于人际交往能力这方面着实不行。虽说她偷看华荣月的动作已经很小了,奈何六扇门里的这群捕快们平日里都是干嘛的?她哪怕是一丁点小动作都会被他们发现。 唐柳蕊就自顾自的往前面走着,一不小心推门进了一个屋子,抬起头来一看,瞬间被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出来,连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帮人——唐柳蕊想到这里就要气炸了,虽然她平日里脾气好的名声仅次于华荣月以下的。 他们明明知道华捕头在这间屋子里面换衣服,却没有拦她! 唐柳蕊忽然想起,刚才是有个人跟她说华捕头在前面的,但是华荣月在前面做什么,他们什么也没说。 她就说为何来时这条路上空无一人! 唐柳蕊清楚华荣月每次扮演易玲珑时都会自己一个人找一间屋子,换上衣服化好妆才出来的,这样才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像易玲珑。 平日里这种场合应该是极为隐蔽的,就算是唐柳蕊都没有看见过,毕竟华荣月一个男人换衣服,她一个姑娘也根本凑不上前去。 仔细想想,来时的这条路确实是空无一人,而且周围安静的有点过分了。 唐柳蕊当时还在想她的偷窥技巧为什么那么差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直愣愣的推开了门。 其实推开门倒无所谓,最令她心脏狂跳的,是她看到的那一幕—— 她刚才进去和出来的速度太快了,其实也只瞥见了一眼,不过当时华荣月似乎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正坐在一边静静的想着什么。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有着一把藤椅,角落里燃了一个小小的香炉。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深青色绣着暗花的披肩大衫,整个人笼罩在半灰色的烟雾之中。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他坐着的那个角落有着窗外透过来的淡淡月光,照在他光洁的额头和鼻子上。 听见声音后,他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唐柳蕊就心脏猛跳,然后猛地退了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华捕头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唐柳蕊做梦都能还原出来平日里华捕头脸上的那种表情,温和的,永远像是最轻柔的微风。 那是种能够让人在瞬间就平静下来得表情,也是最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表情。 可是刚刚华荣月看过来的时候,笼罩在烟雾中,但他看过来的时候,唐柳蕊还是猛地抖了一下。 那双眼睛似乎是迷离着的,伴随着周围正在缓缓上升的烟,就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但是那双眼睛又像是最锐利的箭,好像一下子就能扎进人的心里,让人不由自主的撇过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唐柳蕊惊魂未定的站在门外,听见门里面似乎有人正往外面走,她又不由自主的觉得腿开始发软,拼了命的想要往外跑。 跑……快跑……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唐柳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宛如打雷,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门对面的那个人可以听得见她的心跳,直到她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用奇怪的语气问,“唐柳蕊?你怎么过来的?” 披着那件深青色暗花大衫的华荣月走了出来,懒洋洋的靠在了门上道,“我其实刚才就听见你在外面了,不过我在酝酿情绪,所以就没有出来。” 他的声音好像跟往日里也不一样,带着种慵懒得感觉,似乎冲淡了那种温和感。 …… 对了…… 华捕头的听力很强,他应该在她离很远处就能听见她的脚步声的…… 唐柳蕊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又重新回来了,手脚又暖和了起来…… “您在……酝酿情绪?”唐柳蕊这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她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华荣月笑着道,“想把别人骗过去,最起码得先装的像一点吧?” 手段 华荣月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面具, 唐柳蕊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门。 “哈哈哈……”他们两个人一出来,刚好就碰见了刚才打趣唐柳蕊的人, 唐柳蕊一看见他笑就有些生气,她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华捕头在那边呢!” “我干嘛要告诉你。”那个人对着唐柳蕊笑得挤眉弄眼的,“我要是告诉了你,华捕头说不定会埋怨我的。” 唐柳蕊还想继续说什么,华荣月从她的身后慢慢的转了出来,“算了, 不要闹了,时间已经到了,咱们出发吧。” 随着华荣月的开口说话声响起,对面的人也渐渐的放轻了笑声, 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小路, 让他们走了过去。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华荣月。 虽然刚刚让开路的那个人自己没有什么察觉,不过现在的华荣月其实是非常有压迫性的,让他即使在意识到这是华荣月的情况下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其实华荣月现在的变化是非常的夸张的, 唐柳蕊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开始思考华荣月现在的样子跟他平时差的究竟有多么的大。 可以说,唐柳蕊觉得这种变化可以称之为神了,但奇怪的是六扇门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是刚刚被惊了那么一下, 好像也已经把这当做了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样,压根没想到这究竟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 如果真的究其原因……唐柳蕊想, 可能是因为华荣月一贯以来都太过低调了, 他从没提起过,也从没说过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所以让大家都觉得这非常简单一样。 华荣月把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遮掩住了她的脸。唐柳蕊发现,当华捕头把脸遮上以后,好像居然还掩盖了一些他的气势。 她看着不远处的华荣月,又感觉他是那个熟悉的华捕头了,虽然也是扮演着易玲珑,但她现在已经微微的缓过来了,不会再出现像刚刚那样明知道他是华捕头,却吓到动不了的事情。 华荣月出了门,坐上了马车,过了一会,马车停下,下面又上来了一个人。 “你来这干什么?”华荣月闭着眼睛道。 “如果不说,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特别像花面。”那个人笑道。 “不像。” “不,特别的像。”那个人笑道,“可能你自己没有察觉出来,不过你自打杀了江连焕之后,的确……越来越像花面了。” 华荣月不说话,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别这样。”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脸笑着道,“刚才你跟那个小姑娘还说说笑笑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冷淡?不过我有个问题倒是想问你……” “你自从杀了江连焕之后……实力提升了多少?” “你的话太多了。”华荣月说了一句后,又淡淡的把眼睛闭上,“是那个男人让你来问的吗?” “不,我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个人凑过来笑着道。 华荣月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但那个人却在几秒钟之后脸色忽然间变了。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微微的有些痒,好像是纸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留下一个细小的伤口那种的痒意。 车里忽然一片寂静无声。 马车到达了地点,华荣月缓缓的下了车,那个人也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的下了车。 唐柳蕊听见声音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心里奇怪的想,这不是刚才那个没拦住她,让她不小心闯进更衣间的男人嘛? 怪不得他敢开这样的玩笑,两个人都坐了一辆的马车了,看起来关系很好吗。 “麻烦你了。”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捕快看见华荣月以后就赶紧走了过来,“这一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特意请你过来。” “没有事。”面具下面的华荣月笑着道,“慢慢跟我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这就又是华捕头平时的声音了,唐柳蕊听见这个声音莫名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暗暗吐槽了一下,刚才还说要酝酿气氛,现在就又恢复平时的老样子了,难道这气氛是专门为了她酝酿的吗? 其实今晚确实不应该由华荣月出马的,但临时发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 有几个疯子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间就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六扇门调查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花船的人。 虽然这种事情对于六扇门来说很习以为常,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多难处理的事情,但是花船现在是个很敏感的词汇,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地触碰,所以他们还是犹豫了。 毕竟是现在江湖地下的第一疯子组织,甚至隐隐的有要变成江湖第一大势力的意思,现在的花船虽然还没有上辈子天易楼那种规模,但是这种苗头已经被不少敏感的人注意到了。 哪怕是上辈子,一般捕快也不敢轻易招惹天易楼,所以他们左思右想后,就请了华荣月出来。 第一,华荣月对外的身份是易玲珑,是现在的江湖第一人,比较能镇场子,他出了面,外界也没人会说什么。 第二个原因就比较隐晦了,华荣月这个易玲珑的身份是花面定下来的,哪怕是真的捅到了花面那边去,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怪罪。 正所谓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一拍屁股就定下来的,他们看着华荣月过来后着急的把他往事发地领,连别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华荣月跟着过去了,唐柳蕊也跟在了人群的后面。 他们来到的居然是一处有很多人居住的地方,唐柳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人就有点懵,别说是行人了,这里居然还有个人来人往的酒楼,她不由得抬头向着这里的捕快们看了过去。 “这边……确实人太多了。”那个捕快尴尬的说:“上面的人现在跟我们说不能轻易地让普通的人们知道这里的事情,所以……我们就没敢让这里的人离开……” 唐柳蕊听着他苦逼的话,不由得对他露出了一丝丝同情的表情。 有时候六扇门就是会做一些很恶心的事情,就例如有些事情明明很危险,但还是要强压下去,防止激怒某一方的势力,又或者是方便六扇门在其中操作…… 唐柳蕊一开始也觉得这种事很恶心,后来自己也不得不接触了几次,然后也就恶心习惯了。 就例如现在,明明立刻把人群疏散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六扇门为了粉饰太平,愣是没有通知在这里居住的其他普通人。 “华捕头,您……”旁边有个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捕快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淡淡的说:“没事……我清楚了。” 他说着,就一个闪身上去了刚刚的那个捕快指着的屋子里,旁边第一次看见的小捕快被华荣月这干净利落的轻功给惊艳了一把。 对这个习以为常的唐柳蕊想的却是看来华捕头对于这种烂摊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还需要更加努力的修炼啊…… 华荣月推开窗户以后,小心的看了眼屋子里面的人,她其实挺想看看屋子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花船的人的。 这间屋子里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据说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些六扇门的人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然后在屋子里面放了**香。 这几个疯子在嗅到味道以后,就干脆利落的晕倒了,不过在晕倒前,他们好像还杀了一个人。 华荣月绕过屋子里面那满地的血迹,微微的皱了皱眉,来到了那几个晕着的人面前,认真的看了一会他们的脸,然后心里微微的一沉。 好像……确实是花船的人。 这些人不但是花船的人,甚至有好几个都是她熟悉的人,但她不敢相信这是这几个人会自愿做出来的事情。 倒在地上的一个人是个她非常熟悉的小伙子,他是少有的在花船能保持清醒的疯子,平时为人非常的开朗,华荣月甚至会让他负责一些清醒的人才会负责的事情,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 他平时偶尔也会出差,华荣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状况。 她观察了好一会,无意识的在手心里抠出了一道雪白的痕迹,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是那个男人又出手了,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对华山派那边的疯子就是这么干的。 华荣月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装成了淡然的样子,来到了窗口,随意的对着下面打了几个手势。 “华捕头说没事了。”下面的人们全都松了口气,唐柳蕊也是。他们这群人就跟着走了上去。 这也是华荣月最近的习惯,一些简单的事情他都会吩咐手下的人来做,来增加一些经验。 不一会,这间屋子里面就站满了六扇门的人。唐柳蕊看着地上的尸体,微微的皱了下眉头,然后悄悄的绕了过去。 “行了,麻烦您了。”那个当地的捕快擦了擦自己的汗,“这些人我们马上抬走,麻烦您白跑一趟。” “没事。” 华荣月淡淡的道,其实她也不是白跑,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让她先接触过了然后他们再来,这样他们不用再担责任而已。 几个六扇门的小捕快正在搬着地上的人,唐柳蕊微微的靠远了一点,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方便人进出。 她叹了口气,心说花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奇怪。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一个被抬走的人从她的面前经过,抬人的捕快背对着那个人,所以看不清那个疯子的脸,但是她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疯子在经过她的面前时,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夸张又令人恶心,是一种非常让人心惊的笑容。 他睁开了满是鲜血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无排练的演出 唐柳蕊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好像全天下就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人睁开的眼睛。 而且这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那里面的红色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没。 唐柳蕊那一刻应该是想要喊来着,无论喊点什么都好, 可以是发泄心中的恐惧, 又或者是茫然的。 但是她最终也只是冷静的看着, 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 因为负责抬人的是两个武功并不好的小捕快, 他们的身手恐怕连她都比不过。 唐柳蕊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一个已经红了眼的疯子。 如果这个疯子刚刚是在故意装睡的话,那么他们就更加的危险了——这种可能性很高,虽然她不清楚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需要……立刻告诉华捕头!华捕头……现在在哪里? 唐柳蕊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了这个想法, 然而紧接着她又一下子摇了摇头,打散了这个想法。 疯了……真的疯了, 她怎么会突然间想到了华捕头?听刚刚的声音, 华捕头他刚刚好像已经出去了, 这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易玲珑。 如果他要是还在这里,为了不露馅恐怕他一定会出手的,到时候反倒是容易暴露他身手跟真正易玲珑的差别——毕竟以往每次他扮演易玲珑的时候身后都跟了六扇门的一堆人, 而这一次,他的身后也就只跟了他们这群人而已。 唐柳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 旁边担架上面的一个疯子忽然间爆起,直接将旁边的一个捕快扑倒在地。 旁边发出来的声音几乎像是野兽一样的了,后面的那些捕快们一片混乱。 事情仿佛一下子就从普通平常的出任务变得九死一生了起来, 唐柳蕊依旧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疯子, 他还是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啊——”后面那个捕快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然而那个疯子简直就像是一个野兽一样。 整个屋子里面一下子都乱了套了,所以人都在疯狂的乱跑, 无论是当地的这些捕快们,还是六扇门来的那些捕快们。 不能跑!唐柳蕊心里一紧,周围那些普通人们都还在!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坏了,这下子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六扇门之前没有清理人,无非就是抱着赌一下的心理,一般情况下六扇门都会赌赢的,但是这一次……六扇门是赌输了。 这种事情或许十次里面九次都是平安无事的,可能就仅仅失败那么一次。但就是那一次,就会造成可怕的结果。 但这也没有办法,跟大局相比,牺牲一些人总是没有办法的,尤其是在花船现在在江湖上的位置如此微妙的情况下…… 唐柳蕊心里暗骂了一声,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奇怪的疯子,心里不停的喃喃自语着。 她心说这个疯子也不像是想要杀了她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要放了她的样子,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跟那个疯子僵持的时候,旁边的一个疯子已经冲出了这条走廊,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个人惊慌的喊了声“坏了!” 然而眼下他们好像也没有任何可以阻止的方法。 这是一家客栈,同一个走廊两边就有别的客房,里面甚至就住了人,那个疯子跑出去的时候迎面跟另外一个房间里刚刚出来的普通人撞了个对面。 那人带着茫然且有些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冲出来的疯子,然而下一秒就又被那个疯子给扑倒在了地上。 瞬间走廊上面也响起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楼下原本还挺热闹的人群忽然间一停,大家都抬头朝着上面看去。 刚刚六扇门的人上来倒是都穿着常服的,所以倒是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是刚才上了一大批人他们倒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这种声音听起来就不同寻常,简直是让人心中最紧张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怎么了?我上去看看。”掌柜的心中一紧,连忙对着后面的客人笑了笑,“吃好喝好,没什么事,我上去看看就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心说刚刚衙门那些上去的人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救命!”唐柳蕊听见旁边的一个捕快艰难的向她求助着,可是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连动都不敢动,更别说去救其他人了。 她现在其实内心越来越迷惑,本来她都抱着马上要因公殉职的念头了,谁知道面前这个人居然真的没什么动作。 非但如此,唐柳蕊看着他的眼神里竟然渐渐的出现了一丝情绪,那丝情绪应该怎么形容,她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出来。 不过……能从这双血红的眼睛里看出来除了暴虐之外的情绪,就已经非常让她惊讶了。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里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尖叫,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心说又有别的疯子跑出去了?或者是刚才的那个疯子一不小心跑到街上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又听见底下传出了一声惊慌的尖叫,“是易玲珑!易玲珑居然在这里!” 这句话让唐柳蕊一下子像是坠入了冰窖里,甚至比刚刚那两个猜想还要让她觉得恐惧。 华捕头!华捕头到底还是掺和进来了。 只不过……华捕头现在出手,不止是这几个疯子,恐怕就连旁边那些尚未撤走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而六扇门的人全都在这里,他怎么能招架的住! 唐柳蕊看了眼面前那个像雕像一样死死盯着她的疯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下子转身从他的面前跑开冲出了门去。 这是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就像是遇见熊的时候不要轻易地转身跑,因为那样会容易激发野熊的野性一样,唐柳蕊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用生命在野熊前奔跑的傻子一样。 但是眼下她的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快去找华捕头!他没有人帮忙,一定会穿帮的! 唐柳蕊跑出了几步,她发现身后的那个疯子居然真的没有追上来,但她莫名的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险些将她的后背上盯出两个窟窿一样。 她急匆匆的出了屋子,刚刚路过走廊,就看见了华荣月的身影,他当时正在不远处一间房子的屋顶上,他的对面站着一个恐怕也是从窗户口跳出去的疯子,正跟他远远的对视着。 天啊!唐柳蕊彻底傻眼,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 完了……其实唐柳蕊自己跑过来都不知道干嘛,她倒是参加过一次类似的场合,但也只在旁边围观过一次具体操作流程,她负责当一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甲。 六扇门让华荣月看起来很像真的“易玲珑”的方法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提前控制住场子,把周围的所有“路人”都换成自己人,必要时周围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演戏的道具,大家一起上,就比较好忽悠了。 可是现在这里就只剩了唐柳蕊一个。 她现在该干什么?难道像上一次一样,装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姑娘,让华捕头绑架了自己,她再装的柔弱一点,烘托一下“易玲珑”的强大? 唐柳蕊都快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倒霉,这个月出了两次任务,两次任务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她就是传说当中的灾星? 正当唐柳蕊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顶上的华荣月缓缓的抬头看了对面的那个疯子一眼。 他的眼神冷冷淡淡的,似乎能够一下子看进人的心里。明明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很夺目的面具,但那面具却永远遮挡不住他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在屋顶上急得不行的唐柳蕊忽然表情僵住了。 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来了……又来了……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它又来了…… 唐柳蕊缓缓的捂住自己的心脏,慢慢的蹲下,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那种……仿佛连心脏都要破掉的感觉,丝毫不清楚自己究竟因为什么在害怕的感觉,怎么突然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疯子眼睛混浊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也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无悲无喜。 明明大概一周以前,他们曾经还是熟悉的人,现在这个人却仿佛连她都已经不认识了。 “停下。”华荣月声音淡淡的道。 那个人似乎一无所知一样,听了她的话后,猛地抬头看向了她,然后朝着她冲了过来。 华荣月几乎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无法抑制住的怒火,她的拳头微微的捏紧,右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抽出了自己的刀。 在走廊上的唐柳蕊艰难的捂着心脏朝着外面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更疼了,像是有一只手在捏它一样。 她还未等缓过来,就看见对面屋顶上的疯子朝着华捕头冲了过去。 唐柳蕊又不敢看,又死死地睁着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阵亮光闪过。 “啊!!!” …… 那个疯子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的吼叫,然后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易玲珑出手了!好快的刀!” “天啊,三生有幸,我居然能够看见易玲珑出刀!” …… 唐柳蕊听着这个声音,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她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银光是那么的刺眼,仿佛连她的眼睛都要跟着一起刺伤了。 周围乱糟糟的,所有人的声音都混成一片,让她脑子有些乱。 或许是刚刚心脏疼的那种感觉还没过去,所以她现在整个人精神都是恍惚的。 唐柳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听清耳边的声音。 她心里茫然的想,难道这附近……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偷偷的全部换上了六扇门的人吗? 唐柳蕊她也不是个傻子,她隐隐约约记得应该是……没有的。 可是如果没有…… 那刚才让她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里的那一瞬间,又怎能不让她胡思乱想呢? 谎言与真实 那个疯子倒在了地上, 唐柳蕊已经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她害怕有疯子看见她。 她悄悄的低下头来,顺着窗台的最低处绕了过去。 现在的唐柳蕊不光躲着旁边的几个疯子, 还躲着那边的华荣月。 她刚刚绕过去的时候, 华荣月已经从她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跳到了他们这间屋子的房顶上。 下面的人又传来了一阵惊叫,不少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投来。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头顶,又飞快的跑回了她刚刚跑出来的屋子里。 她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屋子里空无一人, 刚才那个跟她对视的那个疯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知道去了哪。 明明刚才他有的是逃跑的机会, 却偏偏不跑, 这会倒一下子消失了。 唐柳蕊这会也没什么关心那个疯子的想法了, 她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 最后眼睛一转, 瞄上了刚才抬人用的那个担架。 外面的声音兵荒马乱的, 唐柳蕊完全没有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着声音, 尖叫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声音。 她的头顶上甚至还能听得见有人在来回跑动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是华荣月被那几个疯子给逼退了吗?又或者是……唐柳蕊闭着眼睛咽了下口水想, 被华捕头一个人给擒住了吗? 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唐柳蕊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很快, 屋子的门口又来了另外一个人。 …… “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的?”门口躲着的这个人声音微微的有些焦急,“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早就知道?” 他原本并不觉得心慌的,但是陡然在这里看见花面,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就好像阴魂不散一样,无论他去哪里,这个人都能逮到他。 “大哥,我们怎么办?”旁边一个刚刚过来的人也喘着粗气道,“他……他太厉害了,我根本,根本都不敢跟他面对面动手。” “废物。”第一个进来的人骂了一声,他这句话让另一个人不高兴了,道,“那你不废物,你去试一试,你不也躲到这里来了吗?” “不应该啊……我明明今早亲眼看见他还在花船,怎么突然间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还会□□了?” 那个人说了一会后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们应该是上了圈套了,这家伙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慌张,带着种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深地恐惧,旁边的那个人哆嗦了一下问,“大,大哥,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不会放过我们的,那个人,我再清楚不过了。”第一个进来的人紧张的道,“事到如今,我们除了直面他外,恐怕没有任何办法了……这家伙既然自己亲自来了,那就一定是不会善了的。” “这家伙……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他的人。” 唐柳蕊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屋子里面的担架上,紧张的眼皮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一开始紧张的甚至都听不清楚外面那两个人说得话,不过这俩人后来说的话实在是太吸引人注意力了,所以她不知不觉也就跟着听了进去。 他?他是谁?华捕头?唐柳蕊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聊的人应该就是华捕头。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的害怕华捕头? 易玲珑这半年来一直行踪不定,大部分都是由六扇门控制着来进行的,唐柳蕊看过这份档案,她记得应该是“易玲珑”自打从天易楼叛逃后应该就没有加入过任何组织,可这两个人话中的意思……好像他们认识“易玲珑”一样? 那个“易玲珑”是谁?难道是真正的易玲珑吗?可是……真正的“易玲珑”居然还活着? 唐柳蕊觉得他们似乎是把华捕头错认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奇怪的是,从他们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认错的意思,似乎他们就已经坚定的认为华捕头就一定是那个人了…… 这两个人的对话,还有刚刚看到的华捕头让她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一些疑问,例如他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以及……唐柳蕊又静静的听了一会那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还在小心翼翼的看着窗外,然后小声的道,“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残忍。” “你第一天才认识他?我刚才看见个背影我就认出来是他了。没想到啊……他在六扇门里居然也有人手,谁能想到他会跟六扇门的混在一起?” 这是……真的已经完全把华捕头认做了那个人啊。唐柳蕊心想,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话语有些奇怪,似乎他们并没有把华捕头认成是易玲珑,但“那个人”又或许是一个跟易玲珑及其相似的人物。 她此时此刻就不由得想,以往六扇门特意给华捕头准备的那些以防他一不小心露馅的措施……到底是真的派上了用场,还是……什么用处也没有呢? 唐柳蕊满脑子的问号,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大哥,我们进来这里行吗?” “行,跟我进来吧。”另外一个人有些不耐的说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暂时应该还不会来这里,因为那些疯子们刚刚都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门一把被推开,唐柳蕊的心脏瞬间就蹦到了嗓子眼里,她心说完了完了…… 这谁能想到大家的脑回路都一样,她也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玩命似的跑了回来。 唐柳蕊紧紧的闭着眼睛,门猛地被推开后,她听见门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 “不清楚……难道是衙门那些人弄得迷药剂量太大,所以这个人没及时醒过来?” 那两个人的脚步声慢慢的朝着这边靠近,唐柳蕊的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滞了,等那两个人来到了唐柳蕊的身边后,其中的一个人才道,“哎呦,还是个女人。” “那地方的女人可比男人要可怕的多了。”旁边的另一个人冷笑道,“论起来,谁都疯不过她们。” “这些人都是谁拉过来的?是你下了蛊的那个小子吗?我听说他可是花面最喜欢的几个手下之一,也难为你居然能把他也下了蛊。” “呵呵,想套中那个小子也不容易,不过多亏了大人送给我的蛊……一般人想要反抗他的蛊可不容易,大人的这种蛊毒倒是轻易就可以做到一点。” 唐柳蕊这回是彻底不敢动了。 虽说刚才她就不敢动,但她刚刚好歹还是正常的躺着,现在她觉得自己僵硬的就像是一块木板子一样。 她闭着眼睛听见那两个人一边看她一边在交谈着,过了一会,其中的一个人道,“话说这个女人还挺漂亮的。” 似乎有一只手想要摸她的脸,但紧接着就又被另外一只手给拍掉了,那人道,“你疯了?”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动一动又怎么样了?”另外一个人冷笑道,“反正那里面的女人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忘了以前她们都是什么出身了吗?” “哎呀,都这种时候了……” 女人特别多的地方?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唐柳蕊就想起了花街,因为那真的是她碰见过得有着最多女人的地方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这次他们出任务面对的人——正是花船。 难道……这两个人是花船里面的叛徒,背地里策划了这一场疯子发狂的事件吗?唐柳蕊心里狂震。 那……他们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所以他们这两个人……究竟毫无阻碍的把华捕头……认成了什么人了? …… 唐柳蕊之前就曾经觉得六扇门里错综复杂,可是从来却没有像现在一样让她脑袋爆炸过。 就在那一刻,好像世界上的真相和谎言都混杂在了一起。 她所听见的,她所看到的,真真假假,让人无从分辨。 有些东西,即使她已经千百次的被告知是假的……但未免也太真了。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奇怪的道,“可是等等……我好像……不记得我给女人下过蛊啊,这人难道是一不小心中蛊的吗?” 唐柳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一阵剧痛。 她没忍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左胳膊,赫然被一把刀刺了个对穿。 对面那两个人正瞪大着眼睛看她,显然其中一个人只是想试一试唐柳蕊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疯子,所以出了刀。 结果他们没想到唐柳蕊还真的不是。 这一幕其实还挺有喜剧效果的,唐柳蕊看着这俩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自己反倒是突然间淡定了起来。 她一把拽下了自己手上的刀,然后先发制人的朝着那两个人冲了过去。 “等会……这人不是疯子!这个人是六扇门的!”其中一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猛地指向了唐柳蕊道,“必须杀了她!” 唐柳蕊或许是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心情格外的冷静。 她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准备直接跟他们拼命了。 然而就在她想要举起那把沾满了血的刀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门被人从外面整个劈开,一把刀穿透了门,然后骤然在她面前一个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深深地血迹。 那个人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的尖叫着,鲜血止不住的从伤口中流出。 满屋子的血腥味瞬间又变得浓重了起来。 剩下的另一个人惊恐的看着外面,却只见那刚进来的人低着头,轻描淡写的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用手握住了他的头,狠狠地在墙上一撞。 那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晕了过去,而屋子里的惨叫声是唐柳蕊发出来的,她一边喊叫着,一边拼了命的往屋子的角落躲去。 霎时间,屋子里仿佛就成了阿鼻地狱。 门外的人一步步的走了进来,让人看不清他是谁。 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仿佛觉得那只是一个人形的修罗一般。 周围忽然从嘈杂的声音陷入了骤然的寂静,只有那个人的脚步声。 而那种仿佛能把人的心脏给压破的感觉……又来了。 唐柳蕊看着那个人影一步步的朝着她逼来,脑袋里一根叫做“理智”的弦忽然就崩掉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她似乎是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和无助感淹没。 而在现实里,她只是一边在茫然的重复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一边哆嗦的对来人举起了刀。 …… 此时此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真的,假的,别人说的,她说给别人听得,她已经分不出来谁真谁假。 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变成了谎言。 俗话说谎言重复了千遍就是真理,那么反过来也一样。 唐柳蕊一直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您好到往往能注意到一些别人从来都不会注意到的东西。 当她被无数的谎言给淹没时,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呼吸了,仿佛有无数双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求你了。 她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事假。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并不都是谎言的话,那请来一个人能够告诉她。 唐柳蕊闭着眼睛,举着刀,一边流泪一边往前面刺了过去……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的手突然一停。 …… 一双柔软的手,正轻轻的握着那把刀。 “你没事吧?”唐柳蕊听见了一个再温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 仿佛那一刻,周围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这个声音,仿佛穿透了所有的谎言,来到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改了几次,因为写了几次也觉得不太满意,所以时间晚了点(鞠躬)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蛊王的爱情 半个小时过去了, 外面依旧乱糟糟的,这个客栈已经被全都封上了,街道上全都是人, 有的还激动的朝着楼上指指点点。 六扇门的这些人除了刚才几个受了伤的, 现在全都聚集在了屋子里面,华荣月也在其中。 现在屋子里的窗帘已经被拉了下来, 华荣月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下来,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受了伤的人都被安置在了屋子的角落里, 唐柳蕊的左胳膊现在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旁边的大夫刚刚给她上完了药,她正安静的捧着一个碗喝着热水。 她的脸上还蹭着血,和泪痕混在一起,头发也乱糟糟的, 这副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不过唐柳蕊现在情绪倒比刚刚要稳定的多。 她看着前面正在处理事情的华荣月,他现在正跟那几个疯子们待在一起, 认真的确认着他们的身份, 还包括刚才被他打个半死的两个人,一本正经,就好像刚刚出手的那个完全不是他一样。 “华捕头, 您……”旁边的捕快看着华荣月,都有些欲言又止。 唐柳蕊看着这些人现在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想笑, 刚刚这些人可是亲眼看见周围的那些疯子都被现在一脸和善的华捕头一个人给干掉的, 估计他们此时此刻的心里一定没有比她平静多少。 华荣月问旁边的人,“刚才是有疯子跑掉了吗?” “对……”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现在人畜无害的样子,小心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跑了一个。” “好了,我知道了。”华荣月点了点头,“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确认好……” “没有,没有,哪里。”那个人连忙摇头,“这也不是您的错,是那些疯子们太狡猾了。” 唐柳蕊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现在她并没有用一贯的眼神,而是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观察着华荣月。 “那个疯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找回来的。”华荣月道,“请您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负责的。” “哪里……” 随着跟华荣月的继续聊天,那个捕快慢慢的也放下了心房,开始不再对华荣月像刚才那样的警惕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诚了一点。 在后面安安静静坐着的唐柳蕊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好像并不是没有人意识到华荣月的身手是多么的厉害,但是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又像是睫毛一样,是近在咫尺,却又最容易忽略的东西。 唐柳蕊又喝了一口热水,她现在好像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华荣月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平常”了,他“平常”的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 “平常”到即使所以人都知道他很厉害,却也依旧能把他当成一个身边最普通不过的朋友来看待。 “嘶……华捕头,这些疯子怎么办?”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那是来时跟华荣月坐了一辆马车的小伙子,他现在腿上受了很严重的伤,看起来还挺可怜的,华荣月转过头问他,“你说呢?” “我?”那个小伙子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我,我也不清楚啊……不过这些人都是花船的,我害怕……” “……” 华荣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些人道,“算了,先把他们关回六扇门,然后暂时不要往外面说这件事,尤其不要让花船那边的人知道。” “是。” 华荣月转身走了出来,不一会,她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 “今天的事情……是那个家伙搞出来的?”华荣月背对着那个人,微微的挑了挑眉。 “是。” 走出来的这个人正是那个一瘸一拐的小伙子,他也没有离得太近,而是笑着说:“你应该称呼他为大人,而我……就是大人的眼睛。” “呼……”华荣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个蛊是他下的,也是他给了那些疯子装晕的方法,让他们能够骗过我?” “对。”那个小伙子点了点头,“本来嘛……如果你对我要是能好一点,那么我说不定还能在大人面前给你美言上两句,但是你现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间往后面一躲,他还没有愈合的脖子上又凭空的多了一道伤口。 “冷静!冷静!”他满头冷汗的道,“我就是逗一逗你,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来了我一个人吧……今天来了好几个,怎么可能就只有我一个。” 华荣月还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从头到尾好像连动都没有动。 这个小伙子看了华荣月一会,才有些不情不愿的道,“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可以说得上是不错了……不用担心大人回去之后会责罚你。” “所以他把那些花船的人给逼疯,然后特意派我过来,就是想要看看他的成果,看看那些人……会不会把我认成花面吗?”华荣月淡淡的道。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如果你不合格的话,恐怕回去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不过眼下你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个,所以……恭喜你。”那个小伙子皮笑肉不笑的对华荣月道,“希望你接下来也能安然的活下来。” “那另外的原因呢?” “我们策反了花船里面的几个人,让他们给几个疯子下了蛊——就是大人曾经给你用过的那个,很不幸,他们全都没能挺过来。”那个小伙子遗憾的摇了摇头。 “唯一的例外就是今天丢了的那个家伙,不过即使他能挺过来,恐怕他的理智也剩不下多少了。”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表情似乎依旧没什么改变,不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呼吸在那一瞬间都停滞了一下。 “而那个跑丢了的疯子是花面最欣赏的手下之一,他的手底下负责掌管着花面的一些重要的东西。”小伙子道,“大人需要你把它给夺过来。” “……怎么夺?”华荣月问。 “花面最近格外的喜欢一个叫做林七娅的女人。”小伙子道。 “那个女人也是咱们的。而她会配合咱们,在这段时间尽量的拖住花面,让他不要妨碍我们。” 华荣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女人,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那个小伙子用夸张的声音道,“世上的女人那么多,但谁能想到花面居然就对这个女人动了心呢?” “爱情是个能让疯子保持理智,却也能让他们陷入疯狂的东西。” “而掌握了一个蛊王的爱情,就相当于掌握了他这个人。” “花船这个地方大人很早以前就看中了,不过你不用着急,这只是击败花面的第一步,而将花面杀了以后,这一切全都是你的。” 华荣月看了看远处的山脉,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她才淡淡的道,“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没错。”那个小伙子认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把那个逃走的疯子抓回来,否则这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 华荣月在外面也没有待多长时间,她在屋子外面安静的站着,看着六扇门的人把这些疯子们给一一的绑好,然后押了下去。 老师说,其实今天没能看出来这些人是装晕的确是她的过失,但是她其实本来也没太细看。 因为细看就会忍不住的去想他们疯了之后会被六扇门送到什么地方。 华荣月知道成大局者本来就应该心狠一点,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用刀子一样在割。 只能说幸好因为有花面的关系,所以这些人暂时还不会遭遇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他们已经被下了蛊,华荣月都不敢确定他们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了,万一他们真的无法保持理智,那她能怎么办? 一个人慢慢的来到了她的身后,华荣月转过头去,压下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对着来人笑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来人是唐柳蕊,她看了一眼华荣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道,“还是有点疼,不过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真的很对不起……”华荣月歉意的道,“如果我能到的稍微早一点,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唐柳蕊摇了摇头,“我想好了,如果我的胳膊一时半会好不了,那我就去帮忙管理档案。” “啊?你……”华荣月愣了一下,她倒是挺希望唐柳蕊去管理档案去了,但却并不是这种方式。 “没事的。”唐柳蕊低着头道。 华荣月还想跟她继续说什么,结果抓头忽然刚刚那个小伙子又过来找她了,她回头歉意的对唐柳蕊一笑,想要解释什么,就听见唐柳蕊道,“哦,对了华捕头,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唉?”华荣月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着唐柳蕊二话不说,立马抓头,不一会就离得远远的。 她看着唐柳蕊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一肚子话到了嗓子眼突然又被堵回去的感觉。 “哎呀,我没看出来,这个这小姑娘……还有点意思唉。”那个小伙子对着华荣月坏笑道。 “我警告你。”华荣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对她出手,否则……”她握了下拳头,发出了清脆的骨节声。 “知道啦,知道啦。”那个小伙子往后一躲,“我就是看她对你挺有兴趣的。” “也不知道这姑娘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后,还会不会再对你这样了。” 血色花船 唐柳蕊回了六扇门之后真的进了档案室, 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微微的震惊了一下。 毕竟档案室也不是说能进就能进的地方。 她当时也只不过是给唐柳蕊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唐柳蕊说进就进去了,档案室也是一个很看重能力的地方, 不是普通人能够进的去的。 唐柳蕊进去后也没什么别的动作,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值得请客吃饭高兴一下的大事, 但是唐柳蕊就随随便便的通知了身边几个要好的人, 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小唐姑娘。”华荣月那天看见唐柳蕊的时候没忍住问了她一句, “你进档案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啊,可你……你好像没什么动静的样子,难道你不开心吗?” “不, 没有, 我很开心啊。”唐柳蕊看着华荣月一脸茫然的道。 她上次从那里受了伤后胳膊上就一直缠着厚厚的纱布,估计想要解开得等到养一阵子以后再说了。 “那你……怎么一直都不笑呢?” 唐柳蕊听了华荣月的话后愣愣的看了她一会,然后道, “我觉得……只是加入了一个档案室, 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 “只是加入了一个档案室?”华荣月惊讶的笑着看唐柳蕊道,“这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虽说档案室也并不是一个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 “可是我觉得这里还好。”唐柳蕊道,“况且……真的说起来,华捕头你其实比我要厉害的多了,但是你也从来都没有怎么提起过这件事不是吗?” 她说完后趁着华荣月还在愣神的功夫, 对着她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离开了。 …… 唐柳蕊进了档案室的消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绝对算是一个炸雷, 跟她熟悉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再看唐柳蕊时候的眼神都不同了。 之前,他们大部分人对唐柳蕊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毫无背景,性子比较内向的小捕快的样子, 现在这个印象就突然改变了。 因为传闻中唐柳蕊并不是一开始就能直接进档案室的,据说她是亲自找了档案室的人,然后跟他交谈了一个时辰左右,那个人出来后就拍板决定用了唐柳蕊。 这在六扇门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壮举,以至于最近唐柳蕊的室友看见她时都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所以……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如果你说的是去找了档案室负责人的这件事,那是的。”唐柳蕊无奈的道,“不过我只是告诉他我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而已,而我向他证明过后,他就选择用我了。” 她的话说完,就看见室友对她的目光渐渐的从小心翼翼变成了仰望大神的模样。 唐柳蕊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厉害的。 毕竟,比起其他人来说…… “哎呀,这不是总跟在华捕头屁股后面跑的那个小捕快吗?”唐柳蕊安静的整理着档案时,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唐柳蕊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天没有拦住她,让她一不小心闯进了华捕头更衣室的小子。 “请让一让,我还有事。”唐柳蕊没有跟他继续纠缠,而是想要挤过去,没想到那人一边挤过来一边道,“哎呀,你不要想着躲开我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如果你还在因为那天的那件事生气,那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 “我没有生气。”唐柳蕊低着头淡淡的道,“……相反,我还挺感激你的。” “什么?你说什么?”唐柳蕊说话的声音太小,那个人喊道。 “没什么。” 唐柳蕊这一次成功的绕过了他,然后把档案塞到了架子里面。 那个被她绕过去的人看着唐柳蕊的背影,过了许久后,忽然间笑了起来。 “真的有意思……”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算挺聪明的小姑娘居然真的把华荣月给误认成花面了?” …… 晚上,他们又一次的去了花船,唐柳蕊看着满街的花灯,问道,“这灯是不是跟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看见的不太一样?” “七娅小姐喜欢红色,为了讨她的喜欢,周围的灯都换了。” 华捕头又像前几次的那样,一进花街不久就跟他们分开了。 “华捕头前段时间好像出任务的时候出了点事情,你听没听说?” “听说了,据说就是跟花船的人……” “唉,现在形势也紧张,我来这里都是紧绷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虽然这里看起来还挺好的……” “放松,不是有华捕头在呢吗……” “华捕头……” 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华捕头几乎不怎么出手,让人对他的实力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况且……华捕头在六扇门也并不是个以武力出名的人。 唐柳蕊没有参与身后那些人的讨论,她在想着那个“七娅小姐”。 七娅小姐,据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也就是那天他们看见的用小轿抬进来的女人。 唐柳蕊站在满街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下面,虽然之前的灯笼就已经有很多是红色的了,往往能够把街上映出一片红来,但是却怎么没有现在这样红。 这红的太过刺眼了,简直就像是半条街都烧起来了一样。 唐柳蕊站在街上,有那么一瞬间简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究竟是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还是站在一条火海里面? 太繁华了,像是盛夏时期最为繁荣的花一样,却坚持不了多久。 往往盛夏开的最漂亮的花,在它盛极的时候就是衰败的时候。 “花面大人来了!” “是花面大人!” 街上的人们听见了这个声音。 霎时间,整个花船就像是一个被风吹动了的海浪一样,所以人都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那风向真的很有意思。 …… 唐柳蕊站在一个红色的灯笼下面仰头看着,听见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那边出来了一个人。 他的面前有着两个举着红灯笼的女人,那两个女人面如桃花,脚步轻轻,走动时头上的步摇跟着轻轻的晃动着。 另外还有一个个子高些的女人正在后面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 花面就在那伞的下面,他看起来依旧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样,让人只能够远远的看着,却永远也触碰不到。 在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红衣的女人,那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样子,只不过光看着她走路,就能让人想到摇曳生姿这种词。 听见声音,花面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唐柳蕊看见了他的那双眼睛,虽然被面具一衬,显得有些狐狸似的感觉,但唐柳蕊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对大大的杏仁眼。 他看着看着,视线就移到了他们这里,唐柳蕊身边这几个人身体都已经僵住了。 唐柳蕊一点也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直直的跟他对视着。 花面的眼睛是看起来含着无限情谊,但仔细一看仿佛又冷毒的像蛇一样。 他的视线淡淡的从唐柳蕊的身上扫去,见她在努力的跟他对视,也没有任何的情绪,那双眼睛就像是一双一触即过的羽毛一样,轻轻的从她的身上扫了一遍,又扫了过去。 唐柳蕊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下面是无数顶礼膜拜的疯子们,还有满街火红的像是要烧起来的灯笼。 那个身影即使已经转身准备离去,都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牢牢的吸附在那里。 周围的场景炙热的像是能把人烤焦。 唐柳蕊听见自己身边的同事们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忽然间嘴角无声无息的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很小,很小,在这满天的欢呼声和喧嚣声中,就像是一个隐蔽而又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小秘密。 …… “花面真可怕……”她身边的同事道,“我每次看见他,好像都不会喘气了。” “我也是……我其实很讨厌这个样子的,但是花面他实在是太吓人了。” “唐柳蕊,你不害怕吗?”旁边的同事忽然间抓头过来道,“我看你刚才就直愣愣的瞅着前面,你难道不害怕花面看见你?” “不害怕。”唐柳蕊淡淡的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况且……他本来就已经看见我了。” 她的话说完,就成功的看见对面两个同事面色一白,同时像吃了个活耗子一样。 唐柳蕊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的人道,“真不愧是自己去找了档案室老大的狠人啊……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太厉害了,小唐姑娘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胆子这么大。” “好看吗?”寂静的楼上,林七娅忽然听见旁边的人这么问她,她的心里微微一动,转过头去,看着花面正在看她。 “好看。”林七娅笑着道,“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是吗……” 花面看着到处都在“燃烧”着的花街道,“确实是很漂亮……就像是刚刚流出来的血一样。” 出问题了 “花面好像出问题了。” 华荣月听见那个男人这么告诉她。 “林七娅说, 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那个男人道,“不如你最近去看看?” 华荣月听着男人好像在商量,其实不容置疑的话, 微微的点了点头。 “对了,前几天从花船跑掉的那个疯子现在去哪了?”那个男人忽然间有些遗憾的道, “本想抓来后把他给你玩玩呢, 没想到居然被他跑掉了。” “我还没有想玩一个疯子的想法。”华荣月道。 “你也是个疯子。”那个男人笑着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有时候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跟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她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 但是这男人有时候会哄她,却用那种故意能让华荣月听出来在哄她的声音。 “你还是太过想当然了。”那个男人摇了摇头。 “不过那个人最近应该会去找你了。毕竟江连焕死了之后,他也损失了一员大将。” 那个男人的话果然灵验,就在不久之后, 华荣月就收到了某人去找她的消息。 那人这一次见她依旧是隔了帘子, 但华荣月已经比平时靠近他一大步了, 这绝对是个非常惊人的进步。 “我听说你最近接手了花船那边的事情。”帘子后面的人说:“这是件好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华荣月的错觉,她能够听见男人的口吻中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 华荣月不清楚江连焕到底都跟他商量了些什么,不过看起来两个人商量了相当多的事情, 才会让这人在江连焕“死去”后变得这么颓废。 “最近六扇门里面的事情太乱, 有些事情连我也已经看不明白了,不过能让你去负责花船那边,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那个人说道,“江连焕最近出了事,所以有些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如果你不觉得麻烦, 那我就把一些事情交给你。” “不麻烦。”华荣月立刻道, “大人吩咐的事情,怎么会觉得麻烦。” 这位大人其实也没告诉华荣月什么,一共就交代了她两件事, 第一件,让她好好的跟花船维护好关系,尤其是,一定不要激怒花面。 第二件事,帮忙照顾好他的儿子。 这位大人的儿子,就是那个曾经捅了华荣月一刀,现在看着她还来回躲着,始终都不敢跟她直视的扶江。 “我这个儿子……心肠不坏的,就是做事情有些太天真。”帘子后面的人头疼的说道。 那这话绝对没错。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说,天真的就跟个小孩一样。 “不过他这样天真倒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最起码他对一些事情有着自己的坚持。”那个人道。 华荣月倒是没对他的这句话多评价什么。 “你把头抬起来。” 华荣月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屏风后面的人这么说到,她一愣,走上了前去,让那个人把她的样子看的更清楚了点。 屏风后面的人沉默了很久,华荣月却感觉他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徘徊了半天,从她的额头一直看到了她的下巴。 过了一会,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下去吧。” 华荣月被人莫名其妙的看了一遍脸,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要求下去了。 按理来说华荣月应该一脸茫然的,所以她也就真的假装“一脸茫然”。 但是她的心里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很久以来,华荣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让她突然间成为了六扇门里代替了易玲珑的人,但是今天在这个时刻,那个男人的举动倒是让华荣月有了一丝猜想。 这人曾经小时候跟易玲珑见过面,虽然当时易玲珑觉得他应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长相,不过真的说起来恐怕也不一定。 华荣月怀疑他可能从自己的脸上看见了易大佬小时候的一些影子,不过他应该只以为自己碰见了一个长的跟易玲珑很像的人,但没想过她们俩可能是一个人。 她从屋子里离开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人……他本人是并不想让花船跟六扇门起什么冲突的,这个想法跟那个男人的想法一点都不同。 虽然这人看起来挺像一个周扒皮,不过对花船还算得上是手下留情,最起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没有过多的参与。 如果上辈子江连焕一直在他的手底下待着,那么也许还落不到那一个下场,只不过可惜……江连焕上辈子应该也被那个男人策反了。 这是华荣月现在站在两世经历的基础上能够想到的,但是如果她现在是已经被洗脑成功的样子的话,八成会认为这人跟花船私下里有什么协议,这人是为了防止华荣月坏事,才会对她说那些话来安抚她。 这也是那个男人前段时间故意隔断她跟其他人接触的原因,当一个人只能听见一种声音以后,她恐怕对其他东西也就并不会怎么相信了。 华荣月刚出去不久就看见了扶江,扶江看见她的时候表情就跟吃了耗子似的,立马转头就想走,结果却让华荣月给喊住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华荣月问。 “我……我就随便看看。”扶江看着华荣月,心里也在暗暗的骂,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呢? 华荣月走了过去。虽说这人曾经捅了她一刀,不过华荣月对于某些方面其实是很大度的。尤其那个人如果对她比较有用处的话,那就要更加的大度了。 “走吧。”华荣月走到了他的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扶江愣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跟着她往前走。 扶江现在一直在打酱油,自打上次从华山回来以后,他就一直蔫蔫的,看起来非常的不正常,毕竟以他的脾气,他应该是一个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人。 六扇门的人也曾经小心翼翼的打听他到底怎么了,但是扶江对于山上的视频从来都闭口不提。 他也没太想明白为什么易月又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六扇门,不过既然他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的身份六扇门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扶江也不傻,既然如此,他也清楚他应该是被耍了,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易月解释。 他一直是一个不愿意服输和道歉的人。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并排走着,彼此间有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华荣月意识到自己旁边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n年以后她的顶头上司时,心情也是有些微妙的。 古代也不讲究能人优先,这种达官贵族一定会当个大官的,而他爹特意把他放到了六扇门里,说不定就是抱着将来让他接班的目的。 老实说这种人来当六扇门未来的老大会让华荣月产生一种浓浓的危机感,不过一旦跟“那个男人”比起来,华荣月竟然还生出了一丝欣慰…… 虽然这人傻白甜了一点,但是……其实该有的三观还是都有的,考虑一下他的身份地位,这是个难得的没有长歪的好孩子啊。 “我……我上次在华山上不是有意的。”扶江走到一半,忽然间磕磕巴巴的说道,他说的很大声,像是纠结了很久,突然在冲动之下喊出来的一样。 这句话他真的想了很久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以为华荣月会揍他,所以直接闭了眼睛。 华荣月原本在想事情,结果忽然被这一句话给打断了思路。 她看着他闭眼睛的样子半天,刚想说点什么,就忽然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人正在看着她。 华荣月意识到了自己身后应该有人盯着。 她当机立断的话锋一转,避开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扶江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感觉到有人揍了他,他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周围居然空无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扶江心中轻松了许多,但又有些怅然若失。 …… “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日了。”林七娅靠在花面的怀里小声的说道。 花船自打换作了红灯笼之后,多了一丝鬼魅的气息,少了一份明媚。 “我清楚。”花船笑道,“你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也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你应该也会喜欢的。”林七娅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块帕子。 “我记得你前几天说很喜欢刚刚流出来的血的颜色,所以就特意用血绣了一块手帕来给你看……” 这手帕上面还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当这东西掏出来的时候,花面的呼吸陡然发生了激烈的变化。 “您怎么了?”林七娅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连忙凑了过去,扶住了花面,“您看起来……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花面来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有意无意的想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帮他擦汗,却被花面无声无息的躲了过去。 林七娅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安抚着花面。 “拿走!” 花面忽然间暴怒,“把那个东西拿走!” 林七娅被他的声音吓得多说了一下,花面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语气的问题,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块手帕……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能……只是太累了吧。”林七娅笑着对花面道,“您再休息一会,就会变好了。” 神秘来客 唐柳蕊在花船的桌子上面补觉。 她最近在档案室里很忙, 看了很多很多的资料,所以现在抓紧一切机会来睡觉。 对于唐柳蕊来说,这个世上有着很多她想不明白的东西, 不过相对来说,她好像比以前稍稍明白那么一点点了。 其实受了伤的她已经算是调出了华荣月手下的,但是唐柳蕊坚持要去花船帮忙, 而六扇门也没有强迫她,而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唐柳蕊今天睡得正香, 结果突然耳边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声,她茫然的抬起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快醒醒!” 旁边的一个人一脸紧张的道, “你感觉到刚刚那股杀气了吗?” “……什么杀气?” 唐柳蕊问完了以后才忽然感觉到心脏猛地一沉, 一种似曾相识的呼吸困难感又重新涌了上来。 她抬头茫然的看了看,发现花船里的人们都惊恐的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里铺天盖地弥漫过来的杀气确实很容易让人心慌。 “这是……怎么了?”唐柳蕊揉了揉眼睛。 其实唐柳蕊现在居然还挺淡定的, 她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前几天经历过相同的场景,所以现在内心极其稳定,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这杀气……好像是花面的。”唐柳蕊旁边的人谨慎的说道。 唐柳蕊隐约觉得前面出了什么事, 不过周围的这些疯子们也是很容易被影响的, 更何况现在散发着杀气的还是蛊王。 就在这个时候,唐柳蕊身边的一个疯子突然间呼吸急促了起来,然后一把抓住了旁边的一个人, 吓得那个人喊了一下。 “放下她!”唐柳蕊高声喊道, 她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如果平时她早就冲过去直接上了,但现在这对于她来说有些困难。 正在唐柳蕊心里焦急的时候, 一股更加强烈的杀气猛地压了过来,那个刚才还在激动的疯子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猛地跪到了地上。 唐柳蕊听见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小了下来,周围的人都低下头来,不敢高声说话,她也只能跟着保持安静。 热闹的花街一下子变得死寂了下来,就像是某个机械的齿轮一下子发生了停滞一样。 过了很久,前面有人匆忙的跑了过来,对着周围的人道,“没事!没事!刚刚只是前面有人一不小心失控了,花面大人出手压制了他。” 周围的人听了这句话后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又瞬间恢复了欢声笑语,整个停滞的氛围一下子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人们在红色的灯笼下面欢笑着,仿佛刚刚那么一下仅仅只是个意外,又或者从来都未曾发生过。 唐柳蕊看着刚刚过来的那个人又匆匆的离去了,很显然他是要去通知下一群人,然而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气,相反,是一种很冷的感觉。 红色照在他的脸上,感觉不出丝毫的暖意,只有一种透入骨子里的冰冷。 随着那个人转过了弯以后,唐柳蕊才慢慢的把眼睛收了回来。 怎么回事……华捕头好像刚刚才离开不久吧? 前面……发生了什么? …… 花面和林七娅所在的屋子里,地板已经完全让鲜血给染红了。 林七娅抱着自己的胳膊,惊恐的躲在角落里,而花面则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安静的发抖。 屋子里的东西零零散散的碎了一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因为他们都不敢看前面正在发抖的花面。 此时此刻无论多么厉害的人都不敢上前去。 刚刚凑的最近的林七娅是受伤最严重的,她被花面刺伤了,现在正躲在角落里不敢凑上前去。 但是现在花面看起来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而且他刚刚是在刺伤了林七娅后才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开始发抖的。 林七娅能够听见他在不停的重复着,“不行……不能出手……不能对她出手……” 周围的人都不敢再上前了,林七娅听着花面不断重复的话,反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一步一步的往花面那边凑,旁边的人看见了她的举动,小声的喊住她,“七娅姑娘!不能……不能凑过去啊!” 林七娅听见身后的喊声的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毫不犹豫的又朝着前面挪去。 她来到了花面的旁边,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您看看我,是我,林七娅。” 花面依旧低着头,林七娅犹豫了一会,忽然一咬牙,把自己的手搭到了花面的手上,又一次重复道,“您看一看……不用害怕,我没有事。” 在周围人的吸气声中,林七娅把花面抱住,过了一会,花面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林七娅。 林七娅看见了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她的心里疯狂的震动,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一定也疯了,但她其实很清楚,在花面的面前,她不一定能疯的起来。 她觉得现在自己只是在进行着一场豪赌,赌输了倾家荡产,赌赢了…… 花面静静的看了她很久,林七娅一直在努力的放缓着自己的眼神,她知道花面喜欢什么样子的她。 美丽的,有些娇纵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样,这朵玫瑰或许带刺,但是这刺却绝对不能伤了他。 林七娅现在就维持着这个样子,用自己最娇媚的样子静静的看着花面,她直视着花面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逐渐从可怕的红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就在这时,花面一把反抱住了她。 林七娅的呼吸猛地一停,然后听见花面在她的耳边有些后怕的:说:“对不起……刚刚我失控了……” 周围正在看着的人们也在一直小心偷窥着,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家的脸上出现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 林七娅紧紧的靠在花面的怀里,眼睛却是可怕的清冷。她心说花面一贯以来都被人传他能够看清人的内心,她这段时间在花面的身边,也见识到了不少惊人的事情,然而这一次……花面却没有看透她。 或者说……花面已经不再具有能够看透她的能力了。 又或者……花面的思路已经不再有以前那样清晰了? 林七娅心里琢磨了半晌,直到花面把她放开时,眼神又恢复了安静的样子,她看着花面静静的看着她道,“对不起……我……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花面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结巴过,而林七娅看着这样的他,反倒是一下子笑了出来,她道,“没事的,我知道。”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亲眼看着花面看着她的眼神又变得温柔了一分。 林七娅看着这个温柔的眼神,心里却压抑不住的喜悦,或许这一份喜悦也传递到了她的眼睛里,所以花面问,“怎么这么高兴?” “因为……”林七娅道,“我觉得您现在这样真好。” “对不起。”花面沉默了一会,又对她道了一次歉,“我最近有点不对劲,可能有什么事情出了差错……辛苦你了,你先去止一下血吧。” 林七娅对着花面微微的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下去包扎,转身过去那一瞬间,她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种事……一旦开始失控,哪那么容易就能恢复正常。 毕竟现在的花船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花船,现在的花面……也已经骑虎难下了。 周围的人都已经退去,花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面具下面的脸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就在此时,屋子的窗帘忽然莫名的动了一下。 花面似乎有所察觉的抬头,才忽然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 “谁?”花面开口道。 那个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同样戴着一张面具,但最为神奇的是,这张面具没有眼睛,眼睛那一处是死的。 他抬头“看”向了花面。 而花面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根本就没有用上眼睛。 ——他很有可能是个盲人。 “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花面道,“但不知……阁下究竟是哪位呢?” 这人一言不发,静静的走进了屋子里,然后掏出了一把刀。 …… 华荣月眼看着这个人静静的走向她,内心里的警报已经疯狂的拉响。 这人……怎么进来的无声无息的,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老实说,时至今日,能够让华荣月毫无察觉就能摸得这么近的人已经不多了,华荣月目前为止也就只遇上了这么一个。 这人……华荣月努力的想着,好像上辈子……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瞎了眼睛,而且武功这么高的人吧? 那人依旧不说一句话,只是径直的走过来。华荣月刚刚还沉浸在忽悠林七娅的演技之中,完全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那人走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恐怖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头上的冷汗仿佛都要掉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对面的人忽然笑了一声,声音就像是乌鸦一样刺耳。 他用一种玩味的声音道,“花面啊,花面,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沦落到了这个下场……” 不好! 华荣月浑身的汗毛倒竖。 她霎时间躲开了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而就在她离开的后一秒,那把刀已经出现在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那刀身还在微微的颤动着,扎下的位置正是华荣月的左心房。 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你 这人玩真的啊? 华荣月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重生”至今,她最烦的就是这种完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家伙了。 像是那个男人虽然上辈子易大佬也没有见过,但是华荣月总还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这个人……华荣月是真的想破脑袋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谁。 不过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华荣月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好像面对的是另外一个易玲珑。 那个人并没有在意旁边的那把刀,华荣月此时此刻也不敢喊别人过来。她刚刚好不容易演了那么一场精彩的戏,如果这时候把人给叫过来,很容易会前功尽弃的。 那人看见华荣月躲开后, 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反而只是像在他的预料之内一样, 从怀里又掏出了另外一把刀。 华荣月谨慎的看着那个人,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就好像故意瞒着所有人一样。除了他们两个人, 谁也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正在发生着一场生死搏斗。 那人又抽出一把刀冲了过来, 华荣月往后一退,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发给削下去了一绺, 缓缓的飘落到了地上。 “你看起来……好像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快。”对面的那个人在那绺头发缓缓落地之后说道。 “说起来也真奇怪,我之前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深不可测,但是当我也已经变得跟你一样之后,我忽然发现, 你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他一边说着, 一边耍了个花刀。 华荣月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犹豫着道,“我们之前曾经……见过?” 屋子里一片寂静。 来人并没有回答华荣月的问题,而是又冲了过来, 这一次华荣月长了个心眼。 她等到对方快到自己身边时才有所动作,想着借力打力,来打对方一手反击,可谁知来人也看出了华荣月的意图,中途变招,硬生生的破了华荣月的局。 但这人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一些,所以华荣月看清楚了对方的出刀位置。 她有点茫然。 华荣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心说是不是刚才她出了错觉,或者是这个人失误太大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她原本以为这人刀刀出招都奔着她的心脏来,毕竟刚刚那一刀确实扎的就是她的左心脏位置,可是刚才对方强行拐回去那一招,让华荣月看清了他的轨迹。 这人……为啥好像是一门心思的奔着自己心脏下面的肋巴骨去的? 是错觉吗? 这年头咋会有人对别人的肋巴骨这么有兴趣呢? ……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花面所在的楼下面,她没靠近那条街呢,就看见附近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她没敢凑上前去,而是认真的躲在后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 不久以后,那里有一个小轿子被抬了出来,轿子的门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有人道,“让七娅姑娘先回去吧,七娅姑娘今天吓坏了。” 唐柳蕊眼看着那个小轿子慢慢的离去,心里想,这就是那个……花面最喜欢的女人,林七娅? 她想了想华捕头和林七娅站在一起的画风,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不怎么搭。 说不上怎么不搭,就是看着怪怪的,唐柳蕊总觉得,华捕头不应该像是会喜欢林七娅那种姑娘的人。 那些人离去了,唐柳蕊想上又上不去,只能叹了口气,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结果在路上又撞见了一个人。 “唐捕快。”那个人对唐柳蕊道,“你这是刚刚从哪回来?” “前面。”唐柳蕊看了一眼这个人,不想跟他多说,“请你让开一下,我要走了。” 那个人笑着看唐柳蕊,正是前几天在档案室把唐柳蕊挡在那里的人。唐柳蕊莫名的看他觉得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这附近的红色灯光的原因,她莫名的觉得这人比前几日看起来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一点。 “我觉得你应该刚刚从对面那条街回来吧。”那个人道,“看你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这个样子。” 唐柳蕊听见他的话后停了下来,缓缓的回头看他。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她问。 那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了下眼睛道,“说起来,华捕头刚刚过来以后就突然间失踪了一样,我一直在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嘛?” 唐柳蕊看了他很久,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样……那我就得过去找一找他了。”那个人笑着说道,起身就准备绕过唐柳蕊过去。 “等一下,你现在没办法过去那边的,那边的路已经被封上了。”唐柳蕊连忙道。 “哎呀,唐捕快,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是从那边回来的吗?”那个人一脸夸张的问着唐柳蕊。 “如果有一个不熟悉的人问你你的踪迹,你愿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吗?”唐柳蕊一脸平静的道。 “如果你想要去找华捕头,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找吧。” 她说着就平静的来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人看了她的脸很久,也没从上面看出来什么。 阁楼上,华荣月依旧和那个人对峙着。 实话实说,两个人来回对拼了几轮之后,华荣月的体力已经被耗的七七八八了。 不对劲……这个人。 华荣月谨慎的想,以这个人的身手,他应该是一个疯子,毕竟华荣月想象不到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武功可以厉害到这个样子。 可是如果这人是一个疯子,那他为什么面对华荣月的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不是华荣月自己吹,现在一般的疯子她都不敢随意凑近,生怕那个人在看见她的时候忽然间当场跪在地上,或者做出什么更失态的事情。 尤其是在上次吃下那个意味不明的蛊之后,虽说华荣月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的确这东西好像让她的体质发生了一些微小的改变。 而以这个疯子的身手……华荣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说不准也跟她一样,吃过那个奇怪的虫子。 华荣月猜不出是谁能够在吃了那种霸道的虫子之后还能活着,而且居然看起来还没全疯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只是在心里暗暗的骂那个男人。 是你当初信誓旦旦的说她自己是吃了这虫子后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怎么眼下这就又活蹦乱跳的蹦出来了一个? 这货到底是谁啊!她也是靠着两个灵魂的bug才能保持清醒的,这人居然就这么硬挺着没疯? 华荣月又躲开了那人的一刀攻击,在此时此刻她其实是有一些慌的,因为平时她都是依靠着蛊的能力才能碾压性的打过所有人的,而眼下有人居然跟她有着同等的蛊,那么清醒着的华荣月……是真的没办法敌过他了。 华荣月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这人貌似脑子有点毛病,专戳人肋巴骨玩。 但是认真的说起来,猫捉老鼠的游戏终究持续不了多久的。 “很久以前,我其实是有一个取代你的机会的,只不过当时我拒绝了。”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狼狈的倒在地上后缓缓的说到,“可是现如今,我看着你这副样子,就改变了主意。” 华荣月往后面缓缓的退去,她心说这人看见了花面的什么样子?花面最近……做了什么? 她好像最近除了装傻外……就什么都没做了啊。 “你什么都不清楚,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明明他的面具没有眼睛,但华荣月却总觉得他在冰冷的看着自己,“既然你这么蠢,那么不如就让我来取代你吧,或许这样,大家活的或许还能更清醒一点……” 华荣月看着他的刀,这一刀下去,如果真的扎中了,恐怕华荣月就彻底跪了,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给刺中。 她吸了口气,准备跟这个人拼一把的时候,却忽然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对面的那个人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刚刚还坐在地上的花面在顿了一下之后缓缓的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 …… 屋子里一阵寒意弥漫了上来,能够让人莫名其妙的起上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切都是因为花面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不再有刚刚的任何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另类的疯狂。 这股寒意或许对面拿着刀的人也察觉到了,所以他愣在了那里。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他听见地上的花面轻声说道。 说起来也很奇怪,花面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此时此刻花面所说的话却更让人有一种心底发凉的感觉。 …… “不过既然你自投罗网……那么这一次就不能让你再活着出去了。” 下一秒,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起来,一股浓稠的血腥味萦绕在其中。 “华捕头呢?”唐柳蕊和那个人并肩走着,两个人各怀心事,但表面上都装的其乐融融的。 “你等等,我找一个人问一问。”唐柳蕊眼睛在街上晃了一圈后突然一亮,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请问……”她对着一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道,“你认识一个叫做华荣月的人吗?” 你的眼睛 那个脸上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回头看了唐柳蕊一眼。 “你找他做什么?”她缓缓的道。 “是这样的, 我们是六扇门来的人。”唐柳蕊连忙说,她生怕这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不认识他们一样,又补充道,“华捕头是跟我们一起来的人。他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我们很担心他。” “……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去叫他。”蝴蝶女看了看这两个人, 脚步匆匆的离去,唐柳蕊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她再一转头, 就看见那个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怎么了?” “……没事。”那个人看着唐柳蕊, 眉毛微微的挑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唐捕快居然还挺有一套的。” 唐柳蕊看着这人,也慢慢的对他挑起了眉。 …… 阁楼中一片肃杀之意, 刚刚清扫过的地面又多了几处落红。 屋子里燃起来的香配着那股血腥气, 变成了一种诡异至极的香气,闻着简直令人头晕。 在屋子的中央,有茶碗轻轻碰撞的声音, 一个人端起茶碗来,将脸上的面具轻轻掀开,然后喝上了一口。 他露出来的嘴唇如同血一样的红。 在房间的角落里,有另外一个人正在艰难的喘息着。 他离坐在屋子最中央的那个人远远的,身上的血已经浸透了衣服。 “把你的刀举起来。”花面咽下一口茶之后轻声说道。 那个人依旧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虽然他的面具上压根就没有眼睛的位置,不过总让人感觉他正在暗搓搓的看着花面。 “你刚刚不是叫嚣着想杀了我吗?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安静了呢?” 屋子里的香还在静静的燃着,花面也不害怕那个人会突然跑掉什么的, 只是继续安静的给自己倒茶。 此时此刻屋子里的局势突然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换,而花面虽然看起来十分的“平静”,但屋子里那抑制不住的杀气却足以让周围一切活着的生物都沉默下来。 虽说这两个人现在在屋子里看起来还挺“和谐”的,但是如果现在换成第三个人来到这间屋子里,恐怕都会当场昏死过去。 花面看起来好像非常正常得样子,他坐在那里喝茶的感觉甚至十分的轻松惬意。 但无论任何人看见他的那双眼睛时,恐怕心里都不会再冒出这种想法了。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最深的红色,仿佛是盛了一弯血湖,无数的暴虐与杀意都被深埋在那下面。 那戴着面具的人安静了很久,突然间用沙哑的声音憋出来一个字,“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又沉默了下来,花面也不着急,就一边喝茶一边等。 “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保持没疯的?”许久,他才听见那个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对方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但是想必这一定是他最震惊的事情了,所以他在这生死关头问的居然是这个。 花面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那你呢?” 那个人就忽然住了口。 华荣月目瞪口呆,她本来以为自己这回要彻底翻车了,谁能想到,就在这时,易大佬突然上线,然后将对面的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按在地上猛锤。 是真的猛锤那一种,而就在这时,华荣月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任你是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外星来客,都打不过最狠最可怕的易玲珑大佬。 她最开始看见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几乎都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另一个易大佬了,但是当易大佬出现的时候,华荣月才发现不过如此。 ……当然,华荣月心里有着另外一个猜想,这人的身手确实已经比得上之前的易大佬了,只不过易大佬……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易大佬了。 这些日子花船到底扩充到了什么地步,就连华荣月自己都记不清,恐怕只有花船大管家,清秀小帅哥才能说的明明白白的。 这么大规模的扩充一定会带来许多的问题,其中有一项就是易大佬的理智问题,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华荣月现在无论出了何种情况,都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在心里狂喊易大佬的名字了。 可是现在……易大佬看起来居然还没事? 华荣月透过那茶杯中的水看清了“自己”的眼眸,她现在的眼睛已经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眼睛了,里面几乎不存在着任何人应该有的情绪,只剩下了杀意。 这应该并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那些蛊影响的。 可是问题就来了——既然易大佬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为什么现在居然还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跟这个人说话呢? 华荣月怀疑现在易大佬需要承受的压力说不定比上辈子都要重,毕竟上辈子天易楼的规模现在虽然比花船的规模要大很多,可现在花船里面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疯子,想要承担这些人的疯狂……那可能耗费的精力要大的多。 “我保持清醒所用的方法你根本就用不上。”过了会,她听见对面的人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到。 “我很奇怪。”花面又拨弄了一下盖子道,“刚刚我跟你交手的时候,发现你用的是闻声辨位的能力,而且你用的还非常的熟练。可一旦我将声音降到最低时,你就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甚至连我的小技巧都没有察觉到。” “我跟几个瞎子也交手过,他们无不例外都有一些防备着故意降低声音的小技巧,也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上还会犯下一些错误。” “所以我猜测……你是最近才瞎的,对吗?” 屋子里又一遍沉静,而华荣月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最近才瞎的……易大佬刚才交手就已经看出了这么多东西?华荣月想。 不怪她惊讶,因为她跟这人交手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出来……全程只顾着来回躲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去观察什么。 她朝着那边“望”了过去,这回,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彻底不说话了。 “好。”易大佬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你不用说什么,我问你答就好,如果你说的让我开心了,我说不定还能放过你一马。” “……你说。”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那个人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开口说道,“我去了一个朋友的家里……他那里很安全,不用担心别人的追杀。” “好。”易大佬又点了点头。 华荣月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易大佬跟这个人是不是认识啊……不然为什么会用这种熟悉的口吻来对话? 她一个人在这边茫然的看着,感觉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然后易大佬就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气不过所以才来找我的?” 那个人安静的躲在墙角里面,这个问题他似乎犹豫了半天,最后突然间一咬牙,“是!” ……不是你一个手下败将你那么横干什么?华荣月更加的莫名其妙了,而且你这话说的咋还像挺骄傲似的呢。 “最后一个问题。”花面问。 那个人身体暗暗戒备了起来,华荣月意识到他现在应该是在等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以后准备逃跑,反正这阁楼逃也方便,旁边就是一个大窗户,除了窗帘什么遮挡都没有。 而此时,花面却问了句出乎意料的话。 他道: “你的眼睛,是你自己弄瞎的吗?” …… 唐柳蕊跟着蝴蝶女来到了阁楼的下面,这回他们离的稍微近了一点,蝴蝶女对着他们微微一鞠躬,然后道,“请稍等,我马上去叫华大人。” 她迈着小碎步上了楼,唐柳蕊暗自对着旁边的人翻了一个白眼道,“好了吧,都说了华捕头被人请过去喝茶了,你非要跟我一起来。” “哎呦,哎呦,看你这样儿。”那个男的开始对着唐柳蕊挤眉弄眼,“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这么护着华捕头了,我不过就是说想过来帮你找找,居然就生我的气,赶明个我要是跟华捕头一不小心有了什么争吵,你还不得挤兑死我啊。” “你……” 唐柳蕊刚刚说完一个字,还没等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就听见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华荣月的声音,华捕头急匆匆的跑了下来,木制的楼梯被他踩的吱吱作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华捕头!”唐柳蕊看见华荣月下来后,连忙兴奋的挥了挥手。 华荣月的脸上微微的有些苍白,似乎是因为最近睡眠不足的缘故。他看着一起来的这两个人,好奇的说:“你们俩怎么会撞到一起去?” 唐柳蕊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突然听见旁边的男捕快酸溜溜的道,“华捕头真是好福气啊,比不了比不了……我这边刚说华捕头玩忽职守,她就可劲的护着你了。” “唉,护着我干什么,我做什么张捕快都知道的。”华荣月听见了这句话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笑容,然后对着唐柳蕊笑着说道。 哼,你是下来的晚了一步,早点过来,这个姓张的才不是这个表情。唐柳蕊斜眼瞪了眼旁边的张捕快,却忽然发现华捕头的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 这是怎么了?唐柳蕊好奇的想。 是最近工作太忙,两边来回跑所以累到了吗? 坚持的理由 灯火辉煌的花街。 “花面大人!”花船的人们刚才还在下面讨论着刚刚楼上花面的事情呢, 结果突然听见上面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上楼去查看,结果刚刚进门就看见地上多了一滩血。 怎么回事?他们心中一惊, 刚刚这里的血不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吗?又或者这血……是刚刚花面弄伤了自己? “花面大人!” 坐在那里的花面见到人来了, 就抓头轻轻的看了他们一眼, 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早干嘛了?现在才过来?” “花面大人!”刚刚还在下面的蝴蝶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连忙半跪坐在了花面的面前道, “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有个人刚刚过来了。” 花面沉默了一会, 用手抚着自己的胳膊道,“他刚刚从这里离开了。” “怎么可能?”花船的其他人都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花面,仿佛看见了一座大山突然间倒塌了一样。 花面感觉蝴蝶女扶着他的那只胳膊微微的紧了一下, 他看着周围的人道,“不需要担心我,只不过是今晚我一不小心脱了力, 因为之前的那件事。” “……如果是平时, 他不会有靠近我的机会的。” “哦……”周围的人依旧一脸茫然的说道。 花面感觉蝴蝶女握着自己的那只胳膊越来越紧了, 就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下去,传我的命令, 寻找一个眼睛看不见,身手奇高的人。” “是!” 花船的人陆续的退下了。 直到最后一个人都离开了这层阁楼了以后, 蝴蝶女突然间一把摘下面前“花面”的面具道,“姓宫的,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面具被掀了下来, 清秀小帅哥的脸赫然出现在那后面。 他无奈的看着蝴蝶女道,“你别急,蝴蝶……” “花面大人刚才真的受到了袭击?”蝴蝶女看着清秀小帅哥,眼睛赫然已经开始微微变红。 “他不是刚刚离开的吗。”清秀小帅哥无奈的道,“他怎么样你难道看的不清楚?” “那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清秀小帅哥无奈的晃动着自己手中的面具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刚刚我一被叫上来,花面大人就叮嘱我要这么说的。” “这血……” “应该不是花面大人,而是那个袭击者的。”清秀小帅哥小声的道,“我看见有个人从窗户边偷偷的跳出去了,轻功实在是高,一般人都没注意到。” 蝴蝶女听着清秀小帅哥的话,才慢慢的镇定了下来。清秀小帅哥装作很夸张的样子松了一口气道,“呼——真的是吓了我一大跳啊,我生怕刚刚一不小心说了什么,就直接被你给撕成碎片。” “我对杀了你还暂时没有兴趣。”蝴蝶女冷冷的道。 花船里面知道花面就是华荣月的高层不多,对华荣月的计划有所了解的那就更少了,蝴蝶女是少有的几个知道这件事的,因为华荣月没怎么防备过她。 冷静下来的蝴蝶女安静的抚弄着自己头上的一只蝴蝶簪,清秀小帅哥安静的看了她一会,装作完全是随口一说的样子说道,“话说最近花船里面开始渐渐的有人对花面大人有了些埋怨呢……” “他们认为花面大人让花船开始渐渐的变得不再像是原本的花船了,就好像是在一杯干净的清水里面逐渐的加了许多东西一样,加的东西越多,杂质越多。” “虽说这一部分人看起来平时几乎都不会有什么抱怨的样子,但他们私底下的抱怨可不少……” “可惜没有被我碰上他们。”清秀小帅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蝴蝶女冷冷的打断道。 “如果被我遇上了他们,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先别激动。”清秀小帅哥尴尬的说道,“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杂质,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花面,那么现在我们还应该在秦淮河上。”蝴蝶女冷冷的道,她抓头看了眼清秀小帅哥,眼睛像刀子一样。 “这里的一切都是花面大人建造成的,一个专门为疯子而准备的避风港。” “它过去是,现在也是,在我看来,它从来都没有变过。” 清秀小帅哥闭上了嘴没有出声。 “我知道花面大人信得过你,不过如果你要是再敢来试探我,小心我把你的嘴撕碎,将你吊在塔楼里。”蝴蝶女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清秀小帅哥坐在那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了看蝴蝶女的背影,然后叹了口气。 …… 华荣月跟唐柳蕊他们在六扇门里面办公,今天她暂时还不需要出门,而且刚好要来档案室里面查一些资料,所以就和唐柳蕊迎面碰上了。 “昨天你跟张捕快急匆匆的去找我,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华荣月笑着说道。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张捕快非觉得你像是丢了一样,一定要让我带他去见你。”唐柳蕊在一旁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说道。 华荣月想起来昨天自己回来的时候张捕快跟自己挤眉弄眼的道,“唉,你看上的那个小姑娘可真不错,我吓唬她要亲自去找你,她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生怕你的身份‘露馅’了。” 事到如今,华荣月还能记起来张捕快那脸上的五官仿佛都在跳动的模样。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听着唐柳蕊抱怨道,“华捕头,你下次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别带那个张捕快?我看他这人觉得不正经。” “我也想……可惜,他不是我安排的,是上头安排的。”华荣月无奈的笑了一下。 唐柳蕊似乎撇了撇嘴,不过没被华荣月看见。 她继续整理档案,在整理昨天的档案时,突然抽出一张上面标红的文件,然后停了下来。 “这个是……”唐柳蕊看着这份档案半晌,然后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前面正在忙活的华荣月,然后悄悄的把这份文件又重新看了一遍。 昨天在花船里有人夜里偷袭花面,而且似乎还成功逃脱了,花面不知为何居然没能成功的把这个人给制服住…… 唐柳蕊继续读了下去,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华荣月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突然听见华荣月好奇的问,“看什么呢?表情这么认真?” “唉?”唐柳蕊被吓了一跳,却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也随意的过来看了一眼。 华荣月的等级比她高多了,严格来说他想要看什么,唐柳蕊都没有办法阻止他,所以就只能眼看着华荣月把这一份东西给看完了。 “……唉。”华荣月嘴里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原来花船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啊?怎么咱们昨天去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呢?” …… 装吧,你就装吧。即使脾气好如唐柳蕊,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向华荣月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怎么了?小唐姑娘?”华荣月看完档案后又一抬头,忽然看见了唐柳蕊的眼神奇怪的道,“眼睛觉得不舒服吗,需不需要上一些药?” “……不!用!” 唐柳蕊一字一字的说完,语气格外的冲。她对着华荣月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气个半死,也说不明白究竟是哪里生气,反正就是很气。 她把这份档案狠狠地塞到了书架上,然后又往里推了推,心说上什么药,你这种奇怪的家伙才需要上药呢。 虽说塞得动作非常狠,但是很明显技能持续时间不足,唐柳蕊过了没一分钟就又恢复了平时的速度。 不过她又看了华荣月一眼,心里生出了一丝想法来——究竟是什么才会让华捕头亲自来六扇门的呢? 以他的身份,他本来不需要这么做的,可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做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琐碎小事,而且还经常被人给使唤……按理来说,他本应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的。 “华捕头,你为什么要想着来六扇门呢?”唐柳蕊忽然间问道。 “嗯?” 华荣月茫然的抬起了头,然后陷入了回忆,“其实一开始不是我想进来的,是六扇门的一个人过来找了我……算是莫名其妙进来的吧。” “莫名其妙?”唐柳蕊心说这个词倒是挺出乎意料的。她又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你为什么坚持下来了呢?” 华捕头放东西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然后他想了一下,转过头说道,“进来了之后发现有些事情跟自己想的一样,有些事情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差别。” “不过说起来很惭愧,我其实一直有着一个梦想的……” “……什,什么梦想?” “嗯……”华捕头沉吟了一会,然后笑着说道,“我想让疯子也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虽然目前来看这个梦想挺难以实现的,不过万一哪一天就突然出现了奇迹呢?” 唐柳蕊愣愣的看着正在笑着的华荣月。 就在华荣月说这句话时,她仿佛感觉到了对方那随意语气下的认真,华捕头一直是一个特别认真的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但是这么认真的语气……即使华捕头故意用开玩笑的话说出来,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即使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当然也有一个原因,六扇门里挣钱多吗,比我在医馆里要赚的多多了。”华捕头忽然又像开玩笑似的接了一句。 唐柳蕊眼前一晃,忽然思绪又回到了现实里。 “华捕头,有人找你。”外面忽然有人喊到。 “知道了。”华荣月把书放下,“我先拿个东西,一会就出去。” 心上人 华荣月看了一眼来人, 是一个她很熟悉的女人。 真姐。 真姐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华荣月本以为她都已经把她给忘了呢。 没想到今天真姐居然追到了这里。 但是今天真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还跟了另外一个华荣月很熟悉的女人。 ——黎蔡。 华荣月看见这两人的组合时心中就微微的动了一下, 她心说她们俩怎么会一起来? 黎蔡这个人华荣月见面的机会不多, 但是这人在华荣月心里一直挺有存在感的, 因为她就是曾经江连焕拜托她要杀掉的那个人。 她们俩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男人那里,虽说她一个天易楼的高层在那个男人的手下就有些怪怪的, 不过那个男人不说,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华荣月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个女人了,因为上一次……这女人对她的态度很微妙, 一种把她当垃圾的感觉。 通常把华荣月当垃圾的人,华荣月也不会上赶着去找她, 但谁能想到这个女人此时此刻居然主动找了华荣月。 “华捕头!”真姐一看见华荣月就特别的高兴,华荣月看着她向自己拼命挥手道,“好久不见, 你居然都当了捕头了啊!” “真姐。”华荣月也客客气气的说道。 门后面唐柳蕊刚刚偷偷的跟了出来, 看着华荣月和真姐打招呼。她心说这人是谁? “你们俩……以前认识?”黎蔡眼睛在华荣月和真姐之间来回扫视着。 “以前见过面,不过也只是因为六扇门的任务。”华荣月笑着回答道。 “你早说你要找的人是华荣月啊!我早就带你过来见他了!”跟华荣月的谨慎相比,真姐就要放松的多。 “你先去吧,我跟他要说点事。”黎蔡看着真姐笑着道。 真姐从她的旁边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停的对着华荣月挤眉瞪眼的,华荣月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想传达什么意思。 “走吧。”黎蔡对着华荣月道, 华荣月笑着问, “去哪?” 黎蔡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华荣月一眼。 华荣月发现黎蔡这人变脸变得还挺快的,刚刚还对真姐和颜悦色,到了她这里, 就直接冷若冰霜了。 “我告诉你跟我走的时候,你就应该不要多嘴,老老实实的跟我走。”黎蔡冷冷的道。 华荣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了上去。 她突然间明白为啥江连焕这么执着的想要干掉这个女人了。 …… 唐柳蕊看着那边朝着这里走过来的真姐,连忙一回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得样子,继续处理文件。过了一会,她听见有人把头探了进来道,“这里……就是存放档案的地方吗?”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允许不可以随意进入的。”唐柳蕊连忙朝着外面喊到,真姐看了眼唐柳蕊,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牌子扔了过去,道,“这个可以吗?” 唐柳蕊接过了牌子,一看,然后微微的愣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的把东西又还给了真姐。 真姐接过牌子,也没管,开始新奇的在屋子里面来回逛了一下,唐柳蕊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刚刚牌子上面的名字,心说这个人……跟华捕头是什么关系呢? …… “我没有想到你真的杀了江连焕。” 黎蔡的声音低低的说道。 华荣月站在她的背后,心说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却见黎蔡转过头道,“虽说江连焕并不是我最满意的一个孩子……不过你既然能够杀了他,那证明你还是有几分实力的,所以我才答应来见你。” “你对江连焕不满意?”华荣月突然在意起了另外一个东西,“江连焕……还有什么值得不满意的?” 她的话让黎蔡也明显愣了一下,对方可能没想到她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只是淡淡的道,“我差点忘了你跟江连焕之前也认识……江连焕那个人的心性太不稳,想的东西也太多,不适合来当一个蛊王,非常容易失控。” “这点倒是真的。”华荣月赞许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她赞同的到底是黎蔡的哪一句话。 “我虽然一生都在为这件事情而努力,但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会看见它成功……”黎蔡轻声的说:“我已经为这件事努力了很久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很多个孩子都曾经被我寄予厚望,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 华荣月在后面一直听着,结果突然看见黎蔡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用手撑住了她的脸道,“但是你不一样。” “你的这张脸,就是上天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华荣月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她看着面前的黎蔡,脑袋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串到了一起,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果然……” 这一回,华荣月终于确认了为什么那个男人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棋子也这么执着,八成也是因为看中了她这张跟花面“九成”相似的脸。 那个王爷选择让华荣月来扮演易玲珑,也是因为觉得华荣月长的跟易玲珑神似,而现在,那个男人也是。 华荣月也不知道该不该哭笑不得,明明是一张相同的人脸,硬是因为气质的不同硬生生的被人家给认成了两个人,明明她都没怎么用心伪装过。 谁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居然在这个层面上体会的淋漓尽致。 她只能继续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道,“啊……对不起,我没太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还没弄清大人的想法,直到我看见了那个人的画像。”黎蔡眼睛里似乎带着某种狂热,“那人才是真正被我们一代代人培养出来的蛊王,不过如果没有办法掌控他,那么拥有一个赝品也是可以的吧……” “这两个人在干嘛呢?”唐柳蕊整理着文件的时候又没忍住凑到了门缝那边,这一次她更加的小心谨慎,不过在看黎蔡凑近华荣月脸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什么干嘛呢?”就在此时,她的身边也有一个脑袋探了过来,真姐也透过这个缝朝外面望着,结果还没等看清楚,就看见了黎蔡像刀子一样的目光。 “呼——”真姐吓得一下子把头缩了回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我一跳……黎姐的眼神真吓人,她刚刚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黎蔡在看清探头出来的人是真姐后,就不再关注那里,而是继续逼问着华荣月。 唐柳蕊继续满心的疑惑,她刚才看见的其实也不多,也就只看见了黎蔡凑近华荣月时候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她下意识的在心里把华荣月的地位放在了比黎蔡要高一头的位置…… “刚才黎蔡好像在逼问华捕头,她在逼问什么呢?”唐柳蕊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有谁居然还能向华捕头逼问问题? 唐柳蕊现在下意识的把所有偷偷找华荣月,然后试图跟他说些什么事情的人都当成花船的了,这个范围甚至有可能扩大到了旁边的真姐。 正因为如此,她才尤为费解,怎么花船里面还有人敢对华捕头这么说话呢? 别的不说,华捕头在“外面”的名声和脾气可一直……咳咳,不算太好啊。 唐柳蕊正在疑惑的时候,真姐刚好偷偷的拿起了架子上最外面那一层,刚好就是昨晚有关于花船的那一堆…… “花面昨晚已经撑不住了。”黎蔡看着华荣月说道,“所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华荣月继续装的一脸茫然,黎蔡又微微的笑道,“你知道花面有个心上人吗?” “刚巧……那个孩子也是我一手养大的。” …… 屋子里的真姐拿起了那份东西看了一会,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了什么,突然间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唐柳蕊拼命的试图去偷听外面两人的对话,但刚才有了真姐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轻易地作死,况且她也没真姐那么大的背景能够只得到一个眼神,又能安然的活着回来。 华荣月此时此刻推门走了进来,黎蔡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真姐看见华荣月的时候很是兴奋,她道,“唉!华荣月,我这次来是为了帮你的,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真姐,别闹了,你能帮我什么……”华荣月无奈的道。 “你可别小看我,我这段时间可是在黎姐的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呢。”真姐骄傲的道,她忽然从手里拿起了那份文件,神神秘秘的说:“就像这个,我刚才突然间就明白六扇门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花面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华荣月刚开始还一愣,继而笑着问道。他笑起来颇有些无奈,有种哄小孩的意思。 啊……看样子这个姑娘好像不是花船的人。唐柳蕊听了真姐的话后有些放松,又有些失望的想。 既然不是花船的人,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唐柳蕊低下头来安静的弄着自己手头上的那些东西,准备趁着下班前赶紧弄完的时候,突然听见那边的真姐大声的说:“来的时候黎姐都告诉我了,她说花面有个心上人,为了他的那个心上人,他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正在整理的唐柳蕊忽然一愣。 “黎姐还说了,虽然花面是一个很厉害的蛊王,但是很可惜……因为他有了弱点,所以很容易会被人给掌控住。” “虽然他把他的心上人保护的很好,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一旦被人知道了以后,他的敌人们虽然没有办法对他下手,但是可以却对他的心上人下手的。” …… 唐柳蕊原本还在心情愉悦的整理着文件,但此时此刻却突然脸色刷白。 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华荣月。 周围依旧是那个安静的档案室,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唐柳蕊却忽然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跟华荣月的身份真的是有天堑的。 因为就在这时,她才忽然间发现…… ——她尽管无比的信任着华捕头,但她此时此刻不光不敢抬头看华荣月,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不受控制的估算起了他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夜行大侠和小姑娘 小小的屋子里, 荡漾着或许只有唐柳蕊本人才懂的压抑。 她低着头,辨别着周围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不敢抬头看周围的情况,所以自然也看不到华荣月脸上如常的微笑。 在唐柳蕊的想象中, 华荣月此时此刻说不定会眼睛里忽然会没了所有的笑意, 只剩下一片冰冷, 就好像之前她曾经见过的那几次一样。 又或者,此时此刻他对面的那个姑娘现在已经跟她当时那样觉得心脏被人握紧,吓得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不是这样, 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声音呢? ——但其实华荣月还真的没想那么多。 她看着真姐, 心说黎蔡告诉真姐的事情还真多啊……这关系可真不一般。 “跟着我一起做事情可以, 但是这回要听我的话。”过了半分钟左右,华荣月才这么说到。 几乎就在她开口的下一秒,她就听见那边的唐柳蕊来了个大喘气,华荣月好奇的转过了头, 看着唐柳蕊想,她怎么了?怎么突然一副快要虚脱的感觉? 真姐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下来,华荣月听着她兴奋的声音, 却也没像之前一样对她感觉到头疼。 有意思。 黎蔡那样性格的基本不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主”和颜悦色,哪怕这人可能是个真的小公主。 但是她对真姐这么特殊, 如果华荣月再仔细想想, 那真姐的身份就真的非常有趣了。 长久以来,华荣月一直有一个特别感兴趣的事情, 那就是真姐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她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知道了真相。 而恐怕如果她没有加入到那个男人的手下,那么她一辈子都是不会清楚这件事情的。 因为那个男人也不会让她知道,到时候真姐在她的眼里就永远是一个有些娇纵的大小姐。 联想到前段时间的扶江,华荣月心说这波,这波是王子和公主的对决。 只不过两方如此的心有灵犀的确让华荣月有些惊讶, 不过走着走着她就突然又想开了,之所以他们选择这样,恐怕还是在为将来铺后路。 华荣月毕竟可以活上很多年,无论是以一个蛊王的身份,还是以一个蛊王朋友的身份,那都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样的财富自然是需要传承下去的。 而蛊这种东西能够被控制的唯一条件就只有情感。 所以如果想要让这东西传承下去……那么自然就得早做打算。 想到这里,华荣月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意也就淡了些。倒不是因为她对真姐有什么意见,纯粹是因为她觉得玩弄情感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恶心。 如果按照她的推测来看,那么真姐当时和她的初次相遇也不一定是纯粹的想要找个玩伴了……只不过以真姐的心眼来看,她还真的不一定能知道里面的事情。 那个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怎么事到如今,华荣月越想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呢。”真姐忽然间说道,“你最近想要做什么?” 华荣月思考了几秒,然后对着真姐道,“我接下来准备劫富济贫,你说怎么样?” “啊?”真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可能原本以为华荣月想要说一些“正事”的,结果突然听见华荣月的口中吐出了劫富济贫四个字,既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惊喜。 她道,“那……那你是准备……” “没错!”华荣月不等她说完就应了下来,“你先回去,到时候要做什么,我再叫你。” 真姐兴奋的握紧了拳头,华荣月看着她一路小跑,跑到快要出视线的时候,还没忘记转过头来对着华荣月道,“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好!” “绝对哦!” 华荣月看着真姐慢慢的离去,把手放下,然后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 那棵树的下面,黎蔡正站在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阴影里,看着华荣月转过头来,还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 …… “花面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他也没有精力再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了。”一个人站在华荣月的侍女对着她信誓旦旦的说:“所以你不用紧张。” “今晚,你才是花面。” 华荣月原本正脸色绷紧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听见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差点笑喷了出去,幸好她身后的那个人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所以没有发现华荣月脸上的异样。 哎呀,紧张什么,不就是假扮花面,趁着他最近脑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时候给花船添堵吗,这点小事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华荣月一边看着自己的脸被慢慢的装扮好,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 本来以为他们做这种事情应该会更大胆一些呢,没想到直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都只是敢在花船的边缘下手。 华荣月想,上辈子他们对易大佬下手的程度好像比现在要过分的许多,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现在的花面看起来比易大佬还要更残暴一点吗? 华荣月听着她耳边的人小声的叮嘱她,“你今晚要去的地方,是花船下面的一家赌坊。只不过那家赌坊的老板前段时间惹怒了花面,被花面给教训了一顿,现在对花面颇有怨言。” “哦,那他是因为什么才被教训的呢?”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 “因为那个老板前段时间觉得手底下有几个疯子太烦人,所以找了个机会偷偷的把这群疯子们给绑了起来,对外就说他们逃走了,谁想到最后竟然被查了出来……要我说其实根本就不算多大的错误,那群疯子们的确很烦人,如果真的影响了赌坊的生意,那还不能私下处理了吗。” 那个人给华荣月的头发上插上了最后一根簪子,华荣月静静的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人。 时至今日,她终于也有了那么一刻分不清镜子中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 是她自己,又或者是上辈子易玲珑的记忆,还是花船里面真正的花面? “那你要我怎么做?” 华荣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的开口问道。 “那个老板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对花面心里有了些许怨恨,他觉得花面最近变得脑子糊涂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英明决断的人了。”那个人最后帮华荣月弄着衣服上的褶子。 “他是当时因为觉得花面这个人手段高超,所以才选择依附于花船的,曾经也为花船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谁能想到现在花面居然会为了区区几个疯子就对他下了那么重的手。”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自己衣服上面的花纹。 “别看这男人现在好像已经是边缘人物了,实际上他的手腕挺高超的,而且之前在花船里面的地位很高。”那个人在华荣月的身后缓缓的说到。 他最后拿来了一张面具,华荣月接过来后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缓缓的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很多时候,对于这种人,背叛也只缺一个借口,又或者……是一个机会。”那个人在华荣月耳边小声的说到。 “什么机会?”华荣月眉毛挑了起来。 “一个能够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机会。” 华荣月穿上了一身厚厚的黑袍,然后缓缓的走出了门。 “如果有人对他说……现在在花船的那个花面是假的,而你才是真的,那么他会怎么样呢?” “可是花面一直待在花船里……真的有人会信这么可笑的说法吗?” “会的,当然会的。” …… “当花面越来越昏庸,手段越来越残忍,思想越来越偏激的时候,人们就会开始怀念之前的那个仿佛无所不会,无所不知的花面,而这时候如果突然出现一个最像他们记忆中花面的人……你们觉得他们会认为谁是真的?” “可这未免也有些太过荒唐,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子的。” “对,天底下是没有那么多的傻子……但有些时候,聪明人也会选择去当傻子。” 华荣月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真姐。 真姐今晚穿着一身夜行衣,虽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身高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个女孩子。 她看见华荣月的时候眼睛突然间放起了光来,脱口而出道,“夜行大侠!” 华荣月看着真姐,不知道为什么,也忽然间渐渐的笑了起来。 其实那个男人某些方面还是挺聪明的,知道想要让一个疯子能够安静下来,需要的最起码是真心,所以真姐这种身份才能对于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且那个男人也敢赌,居然就这么直接把真姐给放过来了。 一场豪赌。 华荣月来到了真姐的面前,真姐看着一身黑衣服的华荣月,兴奋的围着她转了几圈,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夜行大侠再也没有机会出现了呢,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这么一天。” 她说着就去拉华荣月的手,浑然不知这一身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衣服下面,隐藏的其实是什么。 ——华荣月看着前面开开心心的真姐,忽然间觉得像她这样一无所知也未必不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情。 “夜行大侠,夜行大侠……”真姐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说着那个听了会让人发笑,但在她的心里,却是一个真正行侠仗义的大侠的名字。 月亮照在他们的身上,一如既往。 就好像他们今晚真的是一个天真快乐的小女孩,和一个古道热肠的江湖大侠一样。 猜猜我的名字叫什么? “咱们今天准备要干什么?”真姐在华荣月的耳边跟做贼一样的说道。 华荣月看着下面这个乍一眼看上去金碧辉煌的赌场, 小声的凑到真姐耳边道,“这地方的老板前段时间不幸被一个很可怕的人给威胁了,这次来咱们就是来解救他的。” “原来是这样。”真姐恍然大悟, “不过一个赌坊老板还能是好老板吗?” “别问。” 华荣月看着下面那个缓缓走过去的身影,认出了这人, 确实就是前段时间她差点从花船里面撵出去的那个。 这人是如何被盯上的华荣月就不清楚了, 不过那个男人手段确实高超,连这种事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华荣月看着赌场老板慢慢的进了屋子里, 也拉着真姐走了下去, 真姐被她拽的脸上非常茫然,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华荣月走了过去。 华荣月他们刚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有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人挡在了她们面前道, “对不起, 两位这个样子不能进去。” 她们俩一个人身穿着夜行衣, 头上还戴着斗笠, 另外一个穿着身黑色的大袍子, 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人的样子。赌场这种地方本来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像她们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不让进的, 害怕出事。 真姐也没想到居然会在门口就被拦下来, 当时就微微紧张的握紧了华荣月的手, 华荣月不发一言, 默默的递过去了一块金子。 ——一块被做成了花朵模样的金子。 那个人看见这个金子后,表情微微的一变, 悄无声息的把金子收下然后甩了个眼神,让华荣月和真姐赶紧进去,华荣月就淡定的领着真姐进去了。 “这人看起来挺厉害的,没想到人品也不怎么样嘛, 你就给了他一块金子,他就放咱们俩进去了,一会你跟这家赌坊的老板说他居然收人钱。”进门的时候,真姐还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抱怨到。 华荣月揉了揉痒痒的耳朵,并没有解释那人不是看见金子才放他们进去的,而是看见那金子的模样。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也引起了一阵注视,不过他们也看见门口的保安并没有拦两个人了,所以这注视也没有持续多久,大部分的赌徒就又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中了。 华荣月对于赌场的事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窍不通,易大佬也就只通一点。 当然对于一个手速堪称是江湖第一快的人来说……通不通其实都是没什么必要的,反正这东西的真谛就是唯快不破。 赌场角落里坐着的就是老板,他其实年纪不大,看上去也称得上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眼睛有些阴鸷,他原本正一个人安静的喝着酒,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人跑到他的耳边匆匆忙忙的对他说了几句话。 他听见这些话后,放下酒杯朝着华荣月那边看了一眼。 华荣月和真姐坐下后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玩——主要是真姐负责花钱,华荣月在旁边围观。 真姐虽然穿的严严实实的,不过她江湖经验不深,所以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就是个姑娘,而且还可能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此时此刻真姐也沉浸在了赌场里面的小手段里,跟着周围的人兴奋的看着赌桌上面的东西,甚至大有撸袖子自己上的意味。 华荣月就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一直笼罩在沉默之下,老板只是看了他们俩一眼后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怎么办,老板?”那个人小声的在他的耳边问。 “还能怎么办?”老板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不要打扰他们,让他们自己玩就好了,毕竟……那人连几个疯子都操心成那样,这两个人我要是动了,那还不得跑过来亲自杀了我。” “老板,你……”旁边的人小声的说道,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着隐晦的不甘。 “唉——”他还没说话,就被老板抬起手来阻止了,“就照我说的去办。” “……是。” 老板安静的坐在那里继续喝酒,压根就没再看那边的两人。在他的心中,这只不过是花船那边又有人过来了,这些人他撵也撵不走,却又看他们不爽,所以只能把他们当成垃圾一样无视。 只不过那朵花……老板心里嘀咕,花船虽然财大气粗,可是能用上那花的人也不多,就算是他,也就见过那么几次而已。 这人……随随便便就拿了一朵出来,到底是来干嘛的? 正在想的时候,那边的真姐一不小心输掉了自己的筹码,瞬间有些不开心了起来,华荣月不慌不忙,从自己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东西扔了过去。 老板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眼角就猛地跳动了一下。 又是一朵金花。 “这里真好玩!”真姐兴高采烈的说道,她想也没想就接过了华荣月手中的金花过去,在她的心里,虽说这金花的样子复杂了一点,但以她这个身份地位什么没见过?指不定还以为这东西是六扇门给华荣月的出差费。 倒是周围有一些人注意到了华荣月掏出来的东西,全都眼皮直跳,然后不动声色的远离了这一桌,尽量不往这里掺和。 老板坐不住了。 他虽然是货真价实的花船人,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暗地里的,没有外人清楚这件事,花船最近在江湖里面腥风血雨的,他也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一层关系,结果眼下华荣月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有点砸场子的意思。 他想了想,心里莫名的气愤,举起杯子看了半天,险些想把它砸地上。 花船,花船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全都在给他添堵。 老板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起自己的酒上前去了。 “唉?又输了……”真姐垂头丧气的说道,华荣月在她的身后淡淡的道,“在这种地方,输了是正常的事情。” 她自己的赌场,她要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那就奇了怪了。 真姐虽说愁眉苦脸的,不过那也只是对自己非洲人血统的唾弃,真的说起来,这点小钱对于真姐可能都只是洒洒水的程度,所以她悲愤了一会,就又振作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桌子上面的人全都离开了,无论是刚刚的那些赌徒,还是赌场本身的人。 有一个在真姐看来长的颇有几分帅气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笑着道,“不知二位今天因何大驾光临到我这个小地方啊?” 华荣月抬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来了,鱼终于上钩了。 真姐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等听完了男人的话后,才惊讶的道,“你就是那个老板?” 她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有些不妥,这话听起来太过像早就知道这个人了。 她现在也不好意思问这个老板“莫非你就是那个被一个很可怕的人威胁的倒霉蛋?”,那也太过不礼貌了。 而且……这老板的样子看起来跟她心目中的确实是有些差别。 真姐本以为这老板再不济也会是个看起来带着点柔弱气质的男子,毕竟都被欺负成那个悲惨的样子了……结果见到真人了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这老板虽然看着还挺帅的,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欺负人的那个,而不像被欺负人的那个。 老板在听见真姐的话后心里一动,心说这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这人就像是冲着他来的一样。 他又看了眼这个穿着夜行衣的小姑娘,发现她好像为自己刚刚的心直口快有些懊恼,低了头不再说话,偷偷的瞅她旁边的那个人,就明白了对面两人谁是这一次的主角。 老板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穿着一身袍子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这位兄弟,会玩吗?” 华荣月摇了摇头。 老板看着华荣月,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点,“不如我来教教你?” 华荣月看了眼这男人脸上的笑容,想了想,点了点头。 “只不过我们这里终究是一个赌坊。”老板笑着对华荣月道,“来的人都是我们的赌客,只要赌了,就一定要遵守规矩,无论是新手还是老手,上了赌桌都需要筹码。” 华荣月听见这话,默默的从自己的身上解下了一个荷包,然后抓着底把它倒了出来。 瞬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赌场。 ——那荷包里是满满的一包金子。 大的小的金花滚了一桌子,即使是旁边最喧哗的赌桌都一下子静了下来,所以人都回头看着这里。 这大大小小的金花在烛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老板脸上的笑容又僵硬了一秒。 “这些,够吗?”华荣月问。 老板脸上的肌肉微动,过了会吐了口气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赌场不要金子,那还要什么?”华荣月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问。 “这你管不着,因为我是这里的老板。”老板的猛地一瞪眼。 “如果你要是输了,我要你把你身上的那身袍子脱掉,然后给我像狗一样的爬出去。” 周围的赌徒们都看着这里,每一个人都寂静无声。 “好,我答应你。”华荣月想了想,居然没对这个明显不公平的赌局提出什么疑问,而是很淡定的说道。 “只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赌局。” “不如你来猜猜……我的名字叫什么?” 七桌 老板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着华荣月,估计心里说这算是个什么赌法? 华荣月倒也不害怕他看,只是看着旁边的真姐, 真姐从刚才开始都没出声,但华荣月莫名能想象出她那迷茫的表情。 估计是觉得太奇怪了, 这老板跟她想象中的看见救苦救难的大侠当场下跪的模样不太一样。 非但不太一样, 甚至还有点豪橫。 这老板听了华荣月的话后,再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打量。 这人…… 这个赌局乍一听起来莫名其妙, 其实挺有意思的, 一般而言,敢赌这样赌局的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真正的大佬。 只是这人他一眼看过去, 还真的猜不出来究竟哪位大佬会在今晚上大驾光临。 江湖上好像也没有这种穿着黑袍子就敢踢馆上门的人啊……老板想到。他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做事情有些肆无忌惮的人的影子, 但很快又被他抹去了。 华荣月低下头, 淡淡的问,“赌什么?” 老板回过了神, 看着华荣月。 “我知道你应该是个新手,所以咱们也不赌太难的, 骰子,牌九,麻将,大小, 弹棋, 蛐蛐, 投壶,你想要赌什么,咱们就来赌什么。” “都可以。”华荣月淡淡的道。 “那可不行。”老板听了这句话以后笑了, “万一我随便选了一个,你要是一不小心输了,然后再来怪我,那我岂不是冤枉的很?” “我的意思是,每一个都可以来试试。”华荣月道,“你们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周围的人此时此刻都把目光钉在了这一桌上面,老板听了这句话后,脸上的肌肉慢慢的抖动了几下。 他也知道周围的人应该都在看他,所以他现在才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不然以华荣月刚刚那句话的态度,他早就喊人过来给她套麻袋了。 真姐眼皮猛地抖了几下,她悄悄的捏了捏华荣月的胳膊,一脸紧张,凑到了华荣月的耳边,小声地问,“你……会吗?” “不会。”华荣月转过头特别诚恳的道,“不过可以现学。” 真姐听了这句话,可能感动于华荣月的求知欲,所以当场来了个战术后仰。 她们俩人之间的话虽然很小声,但实际上周围会武功的人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尤其是坐在对面的老板。 就在华荣月诚恳的说出可以现学的那一刹那,老板手里的杯子咔嚓一声,直接裂了个口子。 “收拾场子!”老板对着身后的伙计们大喊了一声,然后转过头阴狠的对华荣月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我本想着如果你把旁边这个女人留下,我就还能放你一马,但现在,天皇老子过来都救不了你了。” 华荣月感觉到旁边的真姐似乎被这句话给吓到了,悄悄的往她的背后缩了缩,她也悄悄的捏了捏真姐的胳膊,示意她别害怕。 很快,赌场的人就走了过来,在屋子里排起了桌子,赌场里被整整齐齐的划分成了七块地方。 摆桌子的,放弓箭的,拎着蛐蛐笼子的,荷官,小二,全都忙成了一团。 周围无论是刚才在打麻将的客人,还是在赌大小的客人,这会都聚集在了一起,一脸兴奋的看着这边。 这会也没人关心他们刚刚桌子上的骨牌是什么样,骰子点数是什么样了,都聚集在这里围观。 他们可高兴坏了,虽说这帮人平日里可能是一天不赌就吃不进去饭的老赌徒,但是这种场面估计一辈子也就见这么一回,人们奔走相告,就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一个消息,一时之间,这间不小的赌场竟然被挤爆了。 甚至还有人从对面的店里挤过来,就专门为了进来看看的,赌场的门甚至都关不上,入口处都挤满了人,人们都挤了进来,现在的天气不算暖和,但是这么多的人,愣是把整个屋子熏的热气腾腾的。 所有人,无论一脸兴奋的看热闹的人,还是眼神里充满着奸诈的赌徒,甚至是周围干体力活的力工,卖食物的小贩,都在努力的伸长着脖子往前看。 过了大概十分钟,赌场整个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华荣月和真姐站在赌场的正中心,周围七个桌子把她们围在了里面。 真姐躲在华荣月的背后,平时大大咧咧的姑娘这会头一次看见这种阵仗,所以有些被吓到了。华荣月则是淡定中带着一丝熟练的笑了一声。 “开始吧,谁先来?” 屋子里的众人都围在最外面看着,七张桌子上面的人面面相觑,竟然一时之间无人开口,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道,“我先吧。” 那是骰子桌子上面的人。 华荣月听了之后,也没什么异议,只是用手指着他道,“从你这里开始”,她画了个顺时针,“依次排开,咱们挨个来。” “行。” 老板那双眼睛阴沉的盯着华荣月,仿佛能把她看出一个窟窿来。 华荣月慢慢的走到了那骰子的面前,然后拿起一个骰子看了看问,“这东西怎么玩?” 对面的人咽了口口水,他本以为华荣月说不会玩纯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看样子,这家伙居然是真的一点也不会。 “摇骰盅。”到底是在赌场干了很长时间的人,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对面有一个人笑道,“摇三次,谁的点数大,谁就获胜。” “好。” 华荣月看着这骰子,随意的将其扔回了桌子上,听着它发出一声脆响。 …… 之前她就曾经说过,赌场这地方,无非就是唯快不破。 当然必要的时候,出色的听力也能有点用处。 华荣月刚才趁着看热闹的时候看见了他们摇骰子的规则,也随意的听了一下。 当然能听到骰子的声音,对于许多人来说,简直是如同天方夜谭。 ——可如果说听一个骰子被摇到了几个面对于天易楼楼主都能算作困难,那么听一片树叶落下的声音,然后飞出飞镖,准确的将其钉在树上又算做什么呢? …… “我们赌场一般用六个骰子。”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笑着道,“既然您是新手,那么我们减半,就用三个吧。” “不用,六个就好。”华荣月道。 那人听了这句话,脸上也没有变化,依旧笑着,然后掏出了六个骰子,潇洒的一晃骰盅,直接将六个骰子摇到了骰盅里。 华荣月听着这边的声音,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就只是淡淡的,而对面的那个人虽然脸上挂笑,却一直在紧盯着她的耳朵。 他在看华荣月是不是在听。 江湖人多了,慢慢的,赌场自然而然也就多了一些手段,摇骰子的人也知道有一些武功出众的人能够听清骰子摇晃的声音,所以他们的手段也越来越高超。 虽说这手段平日里几乎都不怎么用出来。 那人看着华荣月,忽然间不经意的用骰盅敲了旁边的一个铁质的装饰品一下,像是手滑了一样,期间只听得见骰子在骰盅里来回的滚动着,连撞东西也没掉下来一个。 但这一声下去,“嗡”的一声,似乎是无数个马蜂正在飞一样,那声音直钻进人的耳朵里。 真姐离的近,都忍不住偷偷的捂了一下耳朵,因为这声音特别的难听,持续的时间还挺长,大概有几秒钟。 她的反应倒还好,周围有人本来站的好好的,却因为这一声响突然间捂了耳朵,痛苦的摇头冲出了门的。摇骰子的人冷冷的看了那群人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 这些人平时就有听骰子的,只不过人数比较少,这些人也有所收敛,赌场也就没对他们用这些手段。 但是今天可不一样,所以这群平日里听习惯了的人,本就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点数,突然听见这一声响,扰乱了心神,恐怕得缓一会才能缓过来。 他继续盯着面前的华荣月,这才是他最在意的目标,可谁知,华荣月的反应称得上是全场最冷静的那个。 她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人微微的皱了下眉头,“难道……他刚刚根本就没听?” “不可能的……不听点数是根本赢不了的,即使是我,也得听着声音的。” 他又看了看华荣月的表情,心说莫非……这人是个傻子? 他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纯粹就是过来瞎胡闹的? 也不可能……摇骰子的人想到,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如果瞎胡闹,一个人过来就好,没必要拽着个女人过来。 那这人刚才是被影响了,还是没被影响?摇骰子的那个人越想越焦躁,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他正准备做点别的什么事情时,就突然看见华荣月起身来到了下一个桌子前,直接拿起了桌子上面的一个蛐蛐笼。 “这个怎么玩?”华荣月举着这个东西问到。 “呃……下注押你觉得最厉害的蛐蛐就好。”那个人愣了半天,才喃喃的说道。 华荣月淡定的拿起来一只蛐蛐,看也不看的道,“就这只了。” 她背后正在摇骰子的人忽然间就愣了,手里的骰盅都慢了半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里。 他愣愣的看着华荣月,又看了看她拆开了笼子,放出了那只蛐蛐,像是头一次见到这新奇的玩意一样用手戳了戳它,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泛上来一种莫名的愤怒感。 居然小瞧他成这样? 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分心去了那边斗蛐蛐? 二心多用 华荣月并没有在乎身后那个摇骰子的人心里有什么焦躁的感觉, 径直走到了下一个桌子前,这个桌子上的是棋子。 弹棋这东西华荣月是不会的,而且这东西也不是靠听力就能听出来的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华荣月连五子棋都玩不明白呢, 更别提这种东西了。 但是华荣月不会,并不代表没有人会。 有件很出乎众人意料的一件事,就是天易楼里面的杀手虽然大部分都嗜杀成性, 但他们下棋的水平都很高。 华荣月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企业风气的感觉, 毕竟天易楼的代表性东西就是棋子,跟花船的金花一样。一旦棋子成为了代表物,那么就算是水平再差的人, 也会下棋的。 易玲珑也是一个下棋高手, 下棋需要的是谨慎的思维,清晰的思路。 毕竟,易大佬虽说外表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 但谁也不敢说易玲珑是一个蠢人,更没有人说过易玲珑是一个粗人。 华荣月看着那人下了一枚棋子以后,在心里轻轻的喊了一声, “易大佬?” “十路二十。” 华荣月落下了一枚棋子,然后转身又去了下一桌。 真姐一开始还以为华荣月是在瞎玩呢,她甚至都做好了随时跟着华荣月跑路的准备了, 结果却看见华荣月有条不紊, 一桌一桌的来回走着。 他每操作一步, 就走到下一桌,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把这七个桌子走了一遍。 ——麻将, 牌九这两个东西,只要理解了规则,再搭配着听声辩位和眼急手快的能力,想要赢还是很容易的。骰子,赌大小这两个东西,就算是个傻子,有华荣月的武功,想输也是很困难的。 至于蛐蛐和投壶这两个东西……倒也不难,只需要掌握点小技巧。 华荣月走到了最后一个桌子的前面,看着这投壶用的弓箭,略微的觉得有些新奇。 一般投壶都是往壶中扔箭的,但是这家赌坊有些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武林人比较多的缘故,所以这里不是用扔的,而是正儿八经的用一把小弓射箭。 华荣月看着这样式精致的小弓,缓缓的拨动了一下弓弦,听着它发出来的声音。 赌场老板冷眼看着华荣月不急不慢的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他冷冷的笑着,华荣月走过的桌子越多,他脸上的冷笑就越大。 他也在观察着华荣月的动作,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在搞什么小动作,甚至也看不出来这人在装傻的意思。 既然不是装傻……那就是真傻了。 他看着华荣月随意的拉开了这把弓,动作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甚至还有点随意,就像是随随便便拉开的一样…… 这动作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会弓箭的人,说不上必须像说书里的那样把弓拉成一个满月吧,最起码也要有一点气势,让人觉得这人真的是一个尚武的人。 老板冷笑着想,然而就在这时,华荣月松开了弓弦。 …… 一股烈风伴随着剧烈的声响飞了过去,直直的扎到了壶里。 那一瞬间,整个屋子里仿佛都响起了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老板的头发被一阵强烈的风给带了起来,他猛地转头看向了那个壶。 周围刚才看着热闹的人忽然间起哄了起来,整个屋子里面的声浪就像是涨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屋子里瞬间像是爆炸了一样。 华荣月自然的放下了那把小弓箭,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这弓的弓身——那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丝微微的裂痕。 这弓看着还挺好看的,但是质量不太行啊。 华荣月随便的把这把弓给扔到了一边,示意赌场的人换一个,然后又转回了第一桌桌子上。 赌场刚才站在投壶那里的人都傻了,那弓箭是几乎贴着他的脸过去的,他从那箭上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东西。 那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华荣月动作一直都特别随意,然而当她走过来把那把坏了的弓扔过去的时候,那个接弓的人看起来傻傻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她走回第一桌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就下意识的回了头——刚才她给了弓箭的那个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还捧着那个弓箭,浑身却都在发抖。 “你看见那小子了没?那小子被吓坏了!” “我去!那小子是不是被吓尿了?让我看看!” 周围的人就像是水烧开了一样,沸腾的就像是正在不停扑腾的锅盖。不少后面的人听见了前面人的话,都开始拼命的往前挤,就想看看前面被吓尿的那个赌场的人是什么样子。 老板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赌场的人连忙过来人把那个小子抬走,还有人去那个壶旁边看了看——因为那壶中的箭本应该是自由的搭在壶边的,可是这箭却一直“空落落”的悬空在壶里。 他拔了拔那箭,箭已经牢牢地钉在了壶里,连底都穿过去了,想拔都拔不出来。 “该你了。”华荣月没去管身后那沸腾的声音,回头去看那个摇骰子的人。那人看着华荣月,莫名的觉得华荣月的那双眼睛黝黑的过分。 他压下了心里的不安,看着旁边的骰盅,示意华荣月摇。 华荣月随手将其抄了过来,半死不活的在桌子上摇了两下,然后就示意自己已经完事了。 摇骰子的那个人静静的观察着华荣月,他刚才努力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华荣月有什么出老千的样子。 刚刚那边还在沸腾的人原本都在震惊于华荣月刚刚那一箭,这会看见骰子那边已经开始了,就都充满期待的看着这里。等到他们看见华荣月半死不活那两下之后,就不出意外的开始起哄了起来。 “干嘛呢?没吃饭啊?” “上啊!小子你不能半道泄气啊!” 摇骰子的人看着华荣月这半死不活的两下,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以他的眼力都看不出来什么……那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吧。 他掀开了自己的骰盅,里面一共是六个骰子,五个六点朝上,还有一个是四点。 可惜了,他看着这骰子微微的叹了口气,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自得之意的。 那撞了铁器的一下……不光是其他人,就算是他其实也是受了不少影响的,他尽管已经稳住心神了,但却还是出了个小小的失误。 他本是抱着能一下子把华荣月给费掉的心思,最好能让他像刚刚周围的那些人一样,耳朵直接炸开,让他半个时辰之内都听不清周围细小的声音,所以用的力气更是大了一点。 不过摇骰子的人倒是也不慌张,毕竟就华荣月刚刚那两下…… “我看看,我看看!”刚刚从投壶那边过来的真姐兴高采烈的来到了骰子这边,她刚才一直在围观那根完全拔不出来的箭,听见这边骰子摇好了就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就在刚才,真姐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慌张的,因为她总觉得这次有些不受控制的样子。但当她看见那根箭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一次跟之前那些“出去玩”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不同。 华荣月还没等掀开骰盅呢,就看见真姐一把掀开了盅子。 真姐的动作十分的开心,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或许在她看来,华荣月能赢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像是以往华荣月带着她特别轻松的干掉那些小偷和坏蛋一样,是一件轻松到根本就不需要去思考结果的事情。 …… 骰盅下面是六个整整齐齐的六点。 …… “不可能!”老板在不远处猛地喊出了声来,他在喊出了这声之后就发现自己破音了。 而他的声音已经彻底淹没在了周围那些兴奋的人的喊声之中。 古代来赌场这地方的基本都是男人,这些男人们吼起来的声音简直能冲破屋顶。 那是一种单纯的粗鲁,兴奋,和肾上腺素混合在一起的声音,真姐刚刚站在这里还有些害怕,但是现在却也跟着这个声音一起兴奋了起来。 摇骰子的那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睛失神的看着骰子。 “你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掷出了一个四吗?”华荣月走到他的耳边道。 “因为我听到了。” 摇骰子的那个人猛地转头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则是二话不说的走到了下一桌,看着罐子里那只突然兴奋起来的蛐蛐,饶有兴致的停在了旁边。 这一屋子的东西,最让她感兴趣的其实就只有这个蛐蛐了。 “白子落了吗?”就在这时,华荣月的耳边突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她愣愣的道,“嗯……应该是下了吧。” “下在哪了?” “呃……等一下易大佬。”华荣月朝着旁边那桌喊道,“你棋落在哪了?” “十路……十八?” “十二路十四。”易大佬在华荣月的耳边说道。 “十二路十四!”华荣月连头都没有回的朝着那边喊到,化身成了一个完美的复读机。 后面那桌的人犹豫着看了华荣月一会,然后慢慢的落了一枚棋子在棋盘上。 华荣月心里微微的动了一下。 她一直都知道易大佬棋法高超是天易楼里出了名的……但具体多高超她也不清楚。 因为她每次一在回忆里看见下棋就想睡觉。 “他是要下盲棋吗?”旁边有人纳闷的说道。 “不可能吧。” 华荣月依旧淡定的走向了另外一桌。 “其他的东西出老千或许还能赢,但棋这东西可不是一心二用就能够下好的,就更别提是盲棋了……” “别逗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心思这么缜密?” “这人现在到底在一心几用?” 最后一个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 他们都觉得自己今天见识到了只有话本里面才能听到的故事。 有一个自称对赌博一窍不通的人来了赌场,然后他同时参加了七场赌局,居然还能游刃有余。 真姐兴奋的蹦哒在华荣月的身后, 华荣月淡淡的看着那个摇骰子的人道,“你输了。” 摇骰子的那个人面上一片平静,手抖得却跟筛糠一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轻松的就输掉了三局,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种奇怪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何他自己的手一直都不听使唤呢? 华荣月扔下六个整整齐齐的六点骰子,看也没看面前的这个可怜人,径直的朝着下一桌走去。 ——这是结束的第一场赌局。 扔骰子的人被人拖了下去,老板皱着眉头看着那桌子上的骰子。 一开始的那把还能算是势均力敌,到了第二把,第三把, 扔骰子的那个人就像是脑子忽然进水了一样, 扔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点数。 老板看着那桌子沉思了半晌,他自己的人, 他当然是清楚的, 这扔骰子的人从小就干这一行, 梦游都不至于出错成这样, 怎么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失误? 他回忆起刚刚扔骰子的人仿佛被夺去了心智的眼神, 那种全然不像是虚假的恐惧,那种不自然的游离,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暗暗影响似的。 华荣月此时走到了麻将那里,看着自己的牌,微微的笑了一下。 “自摸。”她抓起了另外一张牌,然后淡淡的放下, 推开了自己面前的牌。 “你出老千!”她对面的那个人压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拿手指着华荣月骂道。 “怎么?”华荣月抬头装作迷惑不解的问,“我怎么出老千了?” “你……你,你都连着自摸三把了!” “耍赖是不是?”真姐猛地从华荣月的身后冲了出来指着对面道,“你们自己就是开赌场的,你们自己能不知道怎么出老千?这么多的人看着呢,许多人都是天天在赌场里住的,如果他要是出老千,他们还能看不出来?” “就是啊!” “我告诉你,我刚刚可一直盯着这边呢,我可什么也没看到啊。” 刚才拍桌子指责华荣月的人脸色涨红。他怎么好意思说刚刚他也同样出了老千,但是全都做了无用功,对方就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就轻而易举的赢下了他? “行了。”老板道,“老陈,回来,不要再跟他纠缠。” 旁边的这群客人们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再闹得严重一点,说不定会对他们赌场的声誉有影响。 拍桌子的那个人愤愤不平的重新坐了下来,华荣月回头看了眼真姐,真姐一脸兴奋的冲着她张牙舞爪,一副“夸我,快夸我”的样子。 华荣月心说,也不知道真姐究竟还记不记得他们今天晚上是出来行侠仗义来的。 就在这时,华荣月的耳边突然传过来了一个声音,“十路十三。” 这声音是棋局那边的声音。 说话的是持白子的人,他是个年纪稍大的老人。 “十三路八。”华荣月头也不回的接到。 那边的人又沉默了一会,旁边有一个人执着黑子,缓缓的落到了华荣月刚才说的那个位置上。 棋盘之上已经布满了棋子,黑白交错,斗的难解难分。 “这子的位置落得好。”旁边一个没事就在这里下棋的人眼睛一亮,“这人有两把刷子的,谨慎又狂放,经常出奇招。” “老谭的棋法不低了,刚才居然想了足足半柱香。” “棋风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的。”那个懂棋的人叹了口气,“老谭的棋风一直是比较稳妥的,但也并不拖拖拉拉,很果断,怎么说也是下了几十年棋的人了,我本以为有人想要跟老谭下盲棋纯粹是胡闹了,没想到今天真是开了眼。” “那这人棋风怎么样?”旁边有人好奇的说道。 “这人……”那人沉吟了一会,“进攻性特别强,而且很有侵略性,性格可能有些偏激,有时候一些落子的地方很容易两败俱伤。但是棋风非常的大气,不像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但这其实都并不重要,你想想看,老谭是明棋,而他却是盲棋,本质上老谭就已经输了。” “而且这人居然能一边下盲棋一边兼顾着别的东西,依我看这人一定特别的聪明,而且一定擅长掌控大局,不然根本不可能同时兼顾这么多的事情。” 刚才持白子的人放棋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了,这一次他看见落子以后,更是沉吟了许久。 棋算得上是这些赌局之中相对最慢的一个,华荣月来到了那个已经被戳成了筛子的铜壶前,拉起了最后一把弓。 其他的弓都破破烂烂的放在一边,这已经是赌场最后一把弓了。 华荣月射完了最后一支箭,然后把弓随意的扔到了一边,不出意料的是,他们的赌局已经结束了。只不过一般投壶结束都是因为箭没了,而他们却是因为弓没了。 ——这是结束的第三个赌局。 …… 她就这么闲庭信步一样的慢慢结束了其他几局。 “快咬它!”真姐兴奋的守在蛐蛐罐子前面,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守在这里了。 华荣月挑中的那只蛐蛐不算太厉害的,个头略微瘦小,但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这只蛐蛐就一直都没有败过。 斗蛐蛐的人这个气啊,他心说别的你出老千也就算了,怎么连个虫子你也能出老千? 他精心饲养的蛐蛐怎么能斗不过一个瘦不拉几的小蛐蛐呢? 华荣月也慢慢的走了过来,跟着真姐一起看着这正在罐子里面厮杀的小虫子们,真姐兴奋的给她让了个地方,华荣月却看着罐子陷入了沉思。 记得很久以前……她曾经在某个时候用斗蛐蛐这种事情描述过蛊王和疯子。 当时的她其实一次斗蛐蛐都没有看过,不过这一回,华荣月亲眼看了以后才发现,她当初的形容其实还挺写实的。 一只又一只的蛐蛐互相撕咬着,就在这小小的罐子里面,华荣月挑中的那只蛐蛐简直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 “唉?”真姐看的正兴起的时候忽然间拽了拽华荣月的胳膊,“你……怎么一眼就挑中了这一只蛐蛐?你怎么看出来它很厉害的?” “很简单。”华荣月道。 “因为刚才我靠近的时候,罐子里就这一只蛐蛐敢凑近我。” 华荣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旁边的老板听见她的话了。 老板猛地抬头看了眼华荣月,眼中是深深地疑惑。他上下仔细的看了华荣月一眼,继而缓缓地摇了摇头,好像否定了什么。 华荣月挑中的那一只虫子简直就像是毒蛇一样,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是特别有耐力,也特别会隐忍。 这只称得上是心狠手辣的小虫子在面对其他虫子时从来没有放它们一马的说法,无论对方虚弱成什么样子,都会坚持的扑上去把它咬死,如果分离不及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华荣月看着这只虫子在罐子里跟那只最强壮的虫子斗了个鸡飞狗跳,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八路十七。” “七路十三。”华荣月淡淡的说道。 身后的黑棋子又落下了一枚,华荣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刚刚那一枚棋子应该惊到了身边的所以人,奈何他们的惊讶华荣月这个不懂棋的并不能感受的到。 不一会,罐子里的那只最强壮的蛐蛐被咬死,那只较瘦的蛐蛐停了下来,待在罐子的最中央,又恢复了那种呆板的样子,好像它就是一个最弱小不过的虫子一样。 华荣月缓缓的撑起自己趴在桌子上的身体,朝着最后一个赌局那里走去。 真姐在旁边兴奋的对华荣月道,“这只蛐蛐好厉害!我们能把它买下来吗?” 华荣月淡淡的道,“你喜欢?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能买下来吗?”真姐一脸惊讶,虽然这蛐蛐的价钱挺贵,一只可能就能抵得上庄稼人一年的收成,但是真姐也不是买不起。 她就是纯粹没想到华荣月会同意她买一只蛐蛐回去,毕竟这是六扇门出任务,而华荣月这个人性格在她看来一向有些死板。 然而刚刚转过身去的老板情不自禁的又把头转了回来。 他看着正在跟华荣月要蛐蛐的真姐,还有一脸漫不经心,但却几乎有求必应的华荣月,又皱起了眉头。 刚刚从心头划过去的念头,又像火星一样死灰复燃了起来。 ——最后一盘赌局,就是那盘棋。 华荣月看不懂棋,不过当她来到这棋盘的旁边时,却发现那个持白子的老人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这大冬天的,虽说屋子里人挤的很多,所以显得周围很热,但是这汗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 华荣月静静的走到这个老人前面,用手撑着桌子,装作自己很懂一样环视了一圈棋盘,然后又看向了对面的老人。 “您……想好这棋怎么落了吗?”她问。 投机者 下棋的人满脸冷汗的看了一眼华荣月, 华荣月也不着急,就这么任由他打量着。 旁人或许感受还没那么强烈,但是对于下棋人本身来说,他能感觉到的东西是最直接的。 这个叫老谭的下棋人从刚刚开始就有些惊慌了, 他下棋这么多年, 但是能给他这种感觉的棋手还是头一个。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 对方都能猜出他的下一步举动, 这也就算了。 但是这个人在落棋时展露了一种很强的杀意,老谭下棋下了这么多年,自然最了解什么叫棋如其人。 他又一次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一身黑斗篷的人,不受控制的想——这人究竟是谁? 老谭知道,普通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培养出这样的棋风的, 说句不好听的, 这人的棋风……像是上位者, 操纵棋子的时候不带有一丝感情似的。 华荣月看着老谭这布满冷汗的脸,越发的好奇易大佬究竟下棋的时候做了什么,才能把他吓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是他害怕输了之后被责罚吗?那倒也不至于……毕竟在他之前, 已经有好几个人输的非常惨了。 “老谭怎么回事?”老板在那边皱着眉头问。 “不知道。”他旁边的人道,“老谭这么多年也不像是个会因为下棋害怕成这个样子的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让他先下来, 我问问他。”老板一咬牙之后说道。 “这……”旁边的人犹豫不决,这听起来可不太体面,但是老板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的道,“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认不认输又有什么意义?你先把老谭叫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老谭被叫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一片喧哗,因为下棋下到一半突然走人总有些不讲规矩,老谭自己倒是一副虚脱了的架势。 华荣月也没说什么别的, 只不过她在老谭走的时候淡淡的道,“你赌场的赌局可是只剩下这一场了……那么敢问老板,你知道我赌局的答案了吗?” 老板看着华荣月,皮笑肉不笑的道,“您先别急,凡事不得慢慢的来吗?” 真姐走到了华荣月的身后,对着他切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七局都输了六局了,剩下的一局也快分出胜负了,还这么嚣张?” “他应该是对我的身份有些苗头了,只不过还不敢确认。”华荣月淡淡的道。 “……你的身份是什么?”真姐茫然的看着华荣月问道。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迷惑不解的真姐,忽然就笑了,“夜行大侠啊。” …… “老板。”老谭到了后面,一看见老板就差点没跪下来,“我认输了,别再让我上去了。” “你……”老板没想到老谭过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老谭道,“你稍微争口气。” “这不是争不争气的事情啊。”老谭一脸欲哭无泪。他心说早知道就早认输了,明明其他六桌都是先输的,最后偏偏就剩了他这一桌,现在还硬逼着他继续下。 “老板。”老谭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老板,要我说你快走吧。我觉得你不小心得罪什么大人物了。这人……棋风非常的吓人。” “怎么个吓人法?”老板心头一动。 “如果说我要是能有这样的棋风,那么我得必须先杀上成百,甚至上千个人。”老谭一咬牙之后说道,“而且这一定是一个手底下掌握着无数人性命,随时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的人。” 老板心头狂跳。他知道老谭不会对他说假话,因为他对老谭有恩,同样的,老谭只是一个喜欢下棋的老头,只是因为棋法高超而被拉进了赌场而已,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花船那些事。 所以他说的话,一定是他的亲身体会。 手底下掌握了无数人性命的人……老板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慢慢退后,坐到了椅子上。 虽说这人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看得上,背地里也暗暗的说过他的很多坏话,但老实说当他真的直面上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不对! 他又忽然间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外面。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老板他却是知道的。 ……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花船里面一直有着一种传言,那就是花面好像疯了。 这话叫人听见都觉得稀罕,难道花面一直以来还没疯不成?但是老板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很久以前,他曾经见过花面一次,而就是那次,他深深地记住了花面这个仿佛是传说一样的人,同时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全部都压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说不清楚那次相见给老板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不过老板直到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起花面的强大和神秘,这两样东西像是毒药一样,深深地吸引他,并让他彻底上了这条贼船。 ——是的,老板当初并不是一定非要加入花船的,在当初花船的清洗商人过程中,他是少有的具有选择余地的人。 ……老板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投机者。他在当时一眼看中了还未像今日这样强大且恐怖的花面,并且毅然决然的选择彻底加入花船。 在几个月前,他还在为自己的这个选择而兴奋,甚至是有一种自得的心态在里面。 尽管花面很可怕,但他有多可怕,他就有多么的强大。 当初有很多人面临着跟老板一样的选择,只有他坚持来到了这里,然后成为了花船里的一员。 最风光的时候,他掌管着这附近的所有赌场,那可能是他凭借着自己一辈子也达不到的荣耀。 老板心里很得意,但他嘴上却从来不提,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会如此风光仅仅只是因为他押对了宝。他这一辈子或许别的都不行,但看人的眼光从来都是准确的吓人。 直到他逐渐感觉花面不对劲开始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怀疑起花面的决定的呢? ——对,就是那次一群疯子来他的赌场里面闹事的时候。 其实疯子来赌场里面闹事是很平常的事情,不光是花船下面的赌坊,很多其他势力的赌坊也会碰到这种事情。 最近江湖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各种层出不穷的疯子,在几年前,可能他们一年都不见得听到一次,而现在呢?一个月?十天? 老板那天看见那个疯子来到了他们的赌坊,按照他往日的习惯,这个人根本不足为虑,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看着,直到花船上面派来看守赌场的打手将这个疯子拖出去就是了。 只是那段时间老板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因为他觉得花面最近的一些行事举动已经“背离”了他心中那个完美的花面。 …… 花面是一个很聪明,也很有头脑的人,老板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花面跟他是同一路人,他就是那种能在任何时候,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方法的人。 他完全不用多细想,就能猜测出来花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努力成为江湖第一人,然后将花船建造成江湖上最大的组织。 他作为花船里面的一员,自然也会跟着沾光,同时又因为他是花船里面最早一批投靠了花面的正常人,他说不定会获得更多的东西。 那东西会是什么?镇子上的所有赌坊?又或者……江南的所有赌坊? 他一直以来都这么信心满满的想着,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可是最近花面有一些事情却让他很不开心。 ——原因是就在这仿佛烈火烹油的时候,花面的脾气似乎突然就变得暴躁了起来。 这件事捕风捉影的人居多,但但当说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也不得不让人开始怀疑。 他听周围的一些疯子说,这似乎是因为花船最近接收的疯子过多而引起的后遗症,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老板并不清楚疯子的感受,但是他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慌了。 在他看来,花船一开始需要扩充的时候招收一些疯子或许对花船还有些效果,但是越到后期,这些疯子的效果就越发的鸡肋。 在他并不知道疯子越多,花面的脾气也会越古怪之前,他还曾经想过,花船里面的疯子多一些就多一些吧,这样也能多一些打手…… 但是当他知道了以后,他开始对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了起来。 花面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疯了吗? 他不应该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啊,对于他来说,他应该清清楚楚的知道当断则断的这件事,花船现如今已经成了这么庞大的组织,何必还要去接收那么多的疯子? 老板在那一刻感受到的是一种背叛,还有对花面的莫名愤怒。 他觉得花面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同样的,他觉得自己曾经的理想全都化作了泡沫。 在几天前,花船里就传出来花面失控事情,老板就只是冷眼看着。 当花面不再是那个恐怖且强大的花面时,他这样的投机者自然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偷偷的离开。 老板皱着眉头,看向了华荣月——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失控的疯子……能够同时头脑清醒的思考这么多的东西吗? 倒是花面……在他最清醒的时候,曾有人说他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仅仅只需要一眼,就能够将一个人看透。 老板正疑惑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惊讶的喊声,似乎有个人道,“花面大人……来了!” 赌场里面的人听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后,近乎一哄而散,而老板则是猛地看向了窗外。 华荣月也百无聊赖的看了过去。 “谁?谁到了?”真姐有些傻眼的看着周围疯跑的人,在华荣月的耳边好奇的问。 “一个……疯子。”华荣月淡淡的道。 “一个一直借用着别人身份的疯子。” 她的声音故意大了点。 赢了一局 街上的人们都很慌张, 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清楚花面怎么就来了这条街上了。 有一些人还不明所以,毕竟并不是所以人都认识花面的。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拼命的往着隐蔽的地方躲去,却又在暗处偷偷的看着街上的那个人。 真姐也好奇的跟着华荣月探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她是第一次看见花面。 这只队伍很长, 离得远远的看, 都能看见这只队伍的颜色是金的, 就像是那宫殿之上的琉璃瓦。 一个人坐在那队伍之中, 旁边有人为他撑起了一只红色的油纸伞, 他就在伞下安静的看着周围, 然后再慢慢的从众人面前经过,最终消失。 真姐望着街上的人, 一时间也没什么声音。 过了会华荣月好奇的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她其实还真的挺好奇的,因为真姐一直以来都是叽叽喳喳的样子,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她突然间没声音了。 今天“花面”会来这里是她特意安排下的, 不光是这个赌场老板, 就连六扇门的人都不知道。 按理说花面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来闲逛,不过他现在“不理智”吗……做出来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赌场的老板也在盯着门口, 他现在越发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 也说不上他现在心里有什么感觉,就是一团乱。 华荣月和真姐说话的时候, 那人的轿子刚好经过赌坊门口, 轿子上面的人似乎远远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那一眼又显得不那么真切。 真姐沉默了一会后,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说,“这个人长的好好看唉。” 华荣月听乐了,她说:“这人脸上还戴着面具呢,你怎么能看出来好不好看?” “你不懂, 有的人长的好看,就算是戴着面具也能一眼看出来。”真姐执着的说。 华荣月看着真姐眨了眨眼睛,这时候真姐又偷偷的问,“喂,你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他的名字?”华荣月想了想道,“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这世上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为什么?”真姐疑惑不解的问。 “因为这世界上并不是所以东西都需要一个名字的,当一个东西只要说出他的代号,大家就都知道他是什么的时候,那他的名字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华荣月道。 “啊……”真姐听了之后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声的道,“那我懂了,那他一定是一个大人物。” 因为你爹也是这样。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说,大家称呼他的时候都不会叫他的名字,只会叫他“那位大人”。 因为是一个代号,所以花面一直以来在大家心里最为醒目的并不是他的样子,而是那张尤为奇特的面具……在一旁偷听的老板突然间心里升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听出了那人的未尽之意。 换句话来说,谁都可以是花面,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 只要戴上那张面具,只要没被别人拆穿。 花面一直以来见外人的机会都很少,不过在很久以前,他脸上的面具似乎还只是半张的。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戴上了全张的面具的呢? 老板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对不对,但他突然间觉得这个念头像是一个闪电一样击中了他,让他仿佛在一瞬间变回了刚刚加入花船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自认为有从龙之功,走到哪里都意气风发,并不像现在这样,整天心里充满着郁气,时不时还想找人撒火。 老板看了眼正在旁边拼命喘着粗气的老谭,对着他使了个眼色道,“一会你继续下,下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坚持的时间久一点,我有事情想要问他。” “啊?还下?”老谭瞬间一脸苦色,他喃喃的道,“那您快点……我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放心吧。”老板淡淡的道,“很快的。” 老谭又重新上了场,华荣月这一次没有下盲棋,而是轻轻松松的坐到了旁边,手里提着刚刚从赌坊那边用一锭金子换来的小蛐蛐。 老板又重新坐回了华荣月的对面,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刚刚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了,而是突然就变得“沉稳”了起来。 他将身上的郁气收敛起来之后,看起来倒还挺像是之前华荣月跟真姐说的那个样子了。真姐奇怪的看了眼前后变化过大的老板,内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疑惑。 刚才出了什么事,才能让这老板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老谭坐在棋盘面前,事到如今他也已经不想着赢了,只想着拖久一点,所以他第一步棋下完之后,华荣月就听见易大佬冷笑了一声。 “不知……阁下从何而来?”老板在旁边沉默的观战了一会,忽然像是唠家常一样随意的提了一句。 华荣月也落下了一枚棋子,淡淡的道,“从河上来。” 真姐没听明白这“河上来”是个什么说法,不过她们来的时候倒是真的经过了一条大河,真姐想这人怕不是在套他们来时候的路? 老板的心里又猛地一动,他强压着声音里面的颤抖说:“我看阁下……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华荣月没有说话,只是从黑袍子下面露出了一声笑。 老板听见了这声笑,又抬头看向了华荣月,咽了口口水,谨慎的道,“恕我冒犯了……不过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所以我希望能请教一下阁下。” “不知阁下……是怎么看待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呢?” …… 那只刚刚走了不远的车上,戴着花面面具的人正隔着层纱,看着外面的景色。 外面的每一个人看见他时几乎都退避三舍,但是给他拉车的,打旗的,或者单纯的跟着队伍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说不出来的快活。 花船的这些人确实是挺高兴的,花面大人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今天花面大人突然说要出来走一走,这难道还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 同样坐在车里面的还有另外一名脸上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但她却离“花面”远远的,只是安静的盯着门外的一个方向看着。 “看到了吗?”过了会,“花面”忽然问。 “看到了。”蝴蝶女淡淡的道。她在说完了这一句话后,才终于把头伸了回来。 “呼——”伪装成花面的清秀小帅哥松了口气,“看到了就好,这要是没看到,怕不又是我的麻烦……” “你看他们多么高兴。”蝴蝶女看着周围那些兴奋的不能自已的疯子们,笑着说:“真好。” …… 赌场里,华荣月听着赌场老板的话,已经沉默很久了,只剩下旁边的真姐一脸茫然的看着。 其实这人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么个问题,在真姐看来的确是怪怪的,他要是问今天吃了吗恐怕都没有这么怪。 但是华荣月确实是因为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然后淡淡的道,“你究竟想要问什么。” “我就是想问!”老板突然激动了起来,“如果一个疯子阻碍了你的路,那么你会杀了那个疯子吗?” …… 屋子里面的气氛更怪了,真姐左看看,右看看,眼睛转的跟陀螺似的。老谭则是下不出来了,干脆装作琢磨棋的样子,实际上也偷偷的竖着耳朵。 这人问的的确是一个好问题,华荣月想到,同时,她也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对她会这么的敌视了。 但说到底……华荣月摸着自己的良心想,处不处置疯子,其实并不是她能说的算的事情。 江湖里面事情那么多,孰是孰非其实她也并不能说清楚,但如果一个疯子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最多会把他打的不能再出去杀人,但并不敢自己亲手杀了他。 而且,她自认为她自己对疯子也没有任何的处置资格,就算是花船的疯子也一样。 ——因为花船即使是没有花面,也依旧是花船。 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它终究都是一群疯子都相依取暖的地方。 华荣月永远不会忘记花船建立之初的目的是什么。 但这个问题在真姐的眼里,似乎是特别简单的一件事。 “这件事情还需要问吗?”真姐道,“看那个疯子妨不妨碍干正经事呗……如果他没什么危害,那么暂时还不用除了他,但如果他会造成一些严重的后果,那么说什么也要解决掉他的。” 真姐说的是六扇门对于疯子的一般处理流程,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疯子这两个字就已经是值得特别注意的对象了,更别说这个疯子还“有妨碍”了。 这一套东西,真姐可比华荣月熟练,毕竟以她的那个出身,这点觉悟总还是会有的。 华荣月身为一个六扇门的社畜,对于这个处理流程也理应没有半点质疑的,所以华荣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板在看见华荣月点头后,眼睛里流露出来一种狂喜的神色,那种神情是真姐看不明白的。 但是那个老板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然后过了会,他忽然走了过来,然后忽然间深深地跪了下去,“见过大人!” 真姐……被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 她看着老板道,“你你你,你先起来,你这是干嘛啊……他是有点能耐,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他以前是救过你还是怎么着?” 华荣月看着老板,倒是一动不动,脸上渐渐的挂上了一丝冰冷的神色。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道,“看来……你终于也算赢了一局了。” 清洗 后面的屋子里, 华荣月坐在上座,那个老板战战兢兢的在下面。 真姐留在了外面,华荣月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老板, 面上古井无波, 看不出来什么。 虽然知道花船里面肯定会有人背叛,但是自己亲眼看着对方滑跪的这么快, 心里还是略微有些微妙的…… 华荣月道, “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这个老板不愧是当时第一波投奔了华荣月的墙头草, 整个人可以说得上是顺杆就往上爬,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 “他们进去了吗?”守在外面的那个男人的手下心惊胆颤的说道,“怎么花面今天突然来了这?” “不清楚,他心血来潮做什么,谁能知道。”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小声的道。 “那咱们的计划不是泡汤了吗?”旁边的一个人“嘶”了一声道,“这下子……这小子还能相信华荣月是真的花面吗?” “计划需要终止吗?” “再等等吧。”领头的人咬了咬牙道, “华荣月不刚刚跟那个人进去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倒不如等等再说。” “最近……”有一个人沉默了很久才突然说道,“我们这边压力很大, 花面虽说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清醒了,但是花船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开始逐渐的影响到了我们那里……” “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制止住他, 那么说不定我们那边会遭遇很大的危险……” “有时候我也觉得……花面这个人很可怕。”旁边一个人说道, “就像他今天突然来了这里一样……你说他是无意的,还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呢?” “嘘。”旁边一个人怒瞪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大人给你的恩惠还不够吗?而且这种时候居然说这种话,莫非是想要动摇军心?” 那抱怨的人瞬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道,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这种话在这里说说就好,回头可不许乱说。”骂他的那个人倒也并不是多么狠毒,就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而已。 “华荣月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忽然有一个人问道,“如果那人不信他是花面的话,他不是应该早就出来了吗?” “唉,对啊。”旁边的人也忽然间诧异了起来,“咱们本还想着趁花面不注意的时候策反他,到了他彻底上了贼船的时候再说,没想到他居然挺到了这个时候?” “再等等吧。”旁边的一个人道,“我觉得华荣月这个人手段挺厉害的,说不定……他还真的用了什么手段把那人给糊弄住了。” ——屋子里面的华荣月此时此刻正在“糊弄”着面前的老板。 “我还记得……你刚刚加入花船的时候,还可以自由选择去哪吧?”华荣月道,“当时我好像就见过你一面,是在花船的舞会上。” 老板听了这句话,身体颤抖了起来。 他记得我!他还记得我! 老板在心里怒吼着。 “我记得你当时就坐在角落里,用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人,当时你的眼神我很喜欢。”华荣月道,“我叫人过来敬酒的时候,你走到我的面前,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像是要记住我的样子。” “没想到花面大人的记忆力如此之好。”此时此刻,老板已经没有了丝毫猜疑,当时花船上面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确实不多,更别提他给花面敬酒的时候是单独去敬的。 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花面。 外面那些人打死也没想到,华荣月“糊弄”的手段如此的简单——只要自己的确是真的就行了。 只不过……老板诧异的问,“既然您在这里,那现在在花船的那个……” “花面只是一个代号。”华荣月淡淡的道,“一直以来,花面都是两个人。” 她说完这句话,看见老板的身体剧震了一下。 华荣月这句话是测谎仪都能通过的真话,在她的心里,花面一直以来确实就是两个人。 “我们俩是兄弟,我的性格跟他不一样。”华荣月的瞎话随口就来,“他的脾气暴躁,而且容易冲动,但是我不喜欢那个样子,这会让我觉得很不体面。” 老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面没什么想法,实际心里面却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这是兄弟相争的戏码了? 花船的确算得上是一笔财富了,如果花面本来就是两个人,那么这两个人一旦出现了什么隔阂,就是标准的“争帝位”剧情了。 老板忽然间就明白了花面为什么会来找他了,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这种实力不强的普通人在花船里确实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按照他的猜测,面前的这个“花面”应该是在争夺过程中落到了下风的那位,他需要从花船里面搜罗属于自己的势力来帮助他。 所以,他才会被选上。 老板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他心说这是“从龙之功”啊! 如果要是站队正确了,那么他可能后半辈子会享受到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东西。 什么赌坊?什么老板?他到时候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就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了。 老板此时此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选择的人是错误的,甚至连那个可能性都没有考虑过。 ——因为在他的心中,一直跟疯子拖拖拉拉纠缠不清的那个花面迟早都会失败。 “您需要我做什么?”几乎同时,这位老板想也不想就问出了这句话。 华荣月心里微微的一动,她低着头来看着脸恨不得快跟她脚面平齐的老板道,“我需要你听我的话。” “无论什么话,你都要听我的,到时候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没问题!”老板当时几乎是喜极而泣。 真姐在门外晃悠着腿道,“怎么还没出来啊?” 她心说一个夜行大侠至于这样吗?华荣月告诉过她了,这人之前受过夜行大侠的恩惠,所以才会显得这么激动,只不过真姐努力的想象夜行大侠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救了这个老板的,却一点都没有头绪。 她当年跟夜行大侠出门的时候,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抓小偷小摸了。真姐心说这老板难道让一个小偷给偷荷包的时候给劫持了? 瞅着老板这人高马大的样子也不像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华荣月突然推门从后面走了出来。 “哎呦!你总算是出来了!”真姐兴奋的喊道。 华荣月走在最前面,那个老板跟在她的后面,亦步亦趋的。真姐走下来之后对着那个老板一抬下巴,“看你这个人样子挺聪明的,没想到居然还挺笨,现在终于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老板连声说道。 “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还敢不敢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了?”真姐指着他的鼻子道。 “不敢不敢……”老板瞬间疯狂摇头,开玩笑,从花面手里抢人,他怕不是要作死啊。 “这就对了。”真姐咬牙切齿的笑道,“下次再敢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华荣月忽然道。 “嗯?哪有,现在时间不还早着呢吗。”真姐拽着华荣月道,“趁着时间还够,咱们两个再出去溜一圈,说不定能看见更好玩的东西呢。” “好。”华荣月在真姐面前向来没什么脾气,点了点头就跟着她走了出去。 老板擦了把汗,道,“我滴个乖乖……” “刚才走的人……是谁啊?”老谭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是个挺意外的人。”老板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满面红光,“不过也是我的贵人。” 老谭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以刚刚那盘棋来看,您的这位贵人可不是一般的脾气大……怕不是哪天一个不爽就直接将您给处决了。 老板则是一边乐,一边心想,花面这是又带着女人出去闲逛了啊。 以他的脾气,今晚还不知道花船会有多少人遭殃…… …… “成功了吗?”华荣月回去的时候,看见那些人表情极度紧张的问。 “成功了。”华荣月道,“还有,真姐今天晚上玩的很开心。” “太好了!”那群跟着华荣月一起来的人都兴奋的不行,华荣月看着他们过度兴奋的模样,眉毛微微的挑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居然对她的成功有这么喜悦吗? “既然成功了一个,那么接下来的就非常容易了。”那个人说着看了华荣月一眼,“我本以为花面刚刚从街上经过,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就是真的花面呢。” 华荣月不说话,只是矜持的笑笑。 花街上,一间安静的屋子里,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一个人静悄悄的坐在屋子里,突然收到了一只小黄鹂送来的书信。 她看着那只小黄鹂矜持的伸出自己的爪子示意她把信取下来,就安静的读了读那信上的内容。 打开的一瞬间,上面就是熟悉无比的字迹。 那信里面的人说话的口吻非常的直白,甚至是口语化,跟一般的信件不同,但是蝴蝶女倒是很喜欢看这种非常通俗易懂的信件。 这也是那个人一贯的风格。 蝴蝶女在看完了信上的所有东西后,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这个笑容逐渐扩大,一直咧到了狰狞…… 今晚的花船内部并不平静。 ——一场属于花船的“大清洗”,正在慢慢的拉开序幕…… 温和的人 “天啊!华镖头居然就是那个夜行大侠!” “是吧!是吧!你也没想到吧!” 路留生在后面跟着走, 一直用奇怪的小眼神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一个人大大方方的在前面走着,黄娇和真姐聊的特别开心, 叽叽喳喳的跟小鸟一样。 华荣月感觉路留生一直在偷偷的瞄着她,她憋着笑, 就是不说话, 黄娇那边和真姐时不时的爆发出一两声尖叫,“哎呀!之前的那个贼是你们抓的?” “我听说过那个山贼!那群山贼可厉害了,你们居然都不怕他?”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虽然夜行大侠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土的,但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全村的骄傲”。 毕竟夜行大侠打击盗贼,严惩山贼, 而且跟衙门还有高度合作, 抓到后都扔局子里去……那是真正的为公为民, 这附近一片,上到八十岁大娘,下到八岁小孩都听过这个霸气的名字。 真姐跟黄娇吹嘘上瘾了, 华荣月听着她们的谈话都觉得有些吹得太过了。她刚轻咳了两声,想劝真姐稍微悠着点,就看见路留生跟一个幽灵一样的飘了过来。 “干嘛?”华荣月明知故问。 “你……” 路留生憋了半天,最后给华荣月伸了个大拇指,“你行啊,真行。” 他说完也不等华荣月反正, 就径直的往前走了, 只留给了华荣月一个倔强的背影。 …… 他们四个人到了华荣月前天接触过的一个花船的人那里,华荣月上次已经把这里的老板娘忽悠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就是来收网的。 这边是一处灯红酒绿的花楼, 华荣月推门进去之后,那些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和真姐,并且立刻围了过来,笑着对华荣月道,“哎呦,我们老板娘刚才还念叨着您什么时候来呢,这不就过来了吗?” 从旁边立刻过来了两个漂亮的姑娘,含情脉脉的想要帮华荣月脱下身上的袍子,华荣月伸手制止了她们,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她们就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退了下去。 华荣月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袍子,笑着对着路留生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进去看看?” 路留生经过华荣月身边的时候从鼻子里发出了哼声,华荣月笑着跟着他也走了进去。 花楼早就已经为几人准备了最上层的位置,华荣月一进去就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路留生坐在这里,眉毛微微的挑了一下,“没想到夜行大侠……居然还来这种地方劫富济贫呢?” 华荣月坐在一片温香软玉之中,旁边还靠着一个含情脉脉的妹子,对着路留生一脸正气的道,“那是自然……这天底下需要劫富济贫的地方多了,这里怎么会有例外?” 真姐坐在这里,这段时间华荣月总是带她出入一些奇奇怪怪的场合,赌场,花楼什么的,所以真姐从一开始的有些不自在,到现在都已经自然无比了。 对于心大的真姐来说,华荣月来这种地方可能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对于路留生来说,他就不得不多想一下了。 他看着华荣月,眼神忽然变得又饶有趣味了起来,上下的打量了华荣月几下。 老板娘亲自给华荣月端了杯酒过来,满眼都是含情脉脉,路留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哎呀哎呀……华镖头艳福不浅啊,没想到,夜行大侠居然也能这么受姑娘的欢迎……” 华荣月喝了一口酒,微微的顿了一下,没有多说话,她笑着问路留生,“倒是你……最近怎么没什么消息?” “别提了。”路留生道,“我这段时间这么忙,不都是因为那个花面吗。” “花面?”真姐突然来了精神,“你也知道那个花面啊?” 路留生被真姐这话问的硬生生的愣了一下,“什么……叫那个花面?” “我和华荣月前几天在一个地方碰见花面啦。”真姐兴奋的道,“我远远的看了一眼,他也没有理我,就从我们的面前走过去了。” “她不认识花面。”华荣月在旁边喝了口酒,解释道,“她就见过那么一次而已,其他的她都不知道。” “其他的……还需要知道什么吗?”真姐茫然的道,“花面不就是一个人吗?” 路留生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他心说真姐和华荣月一起看见了……花面? 这什么情况? 华荣月喝了口酒,听着真姐和黄娇又继续聊了起来,两个人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话题就突然拐到了易玲珑的身上,真姐兴奋的说:“易玲珑啊!我也特别喜欢他,但是我没有看见过他。” “我之前倒是看见过他。”黄娇蔫蔫的道,“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以前还总能听见他的消息,最近他不知道怎么,也不经常出来了,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华荣月放下了酒杯,避开了对面一直在看着她的路留生道,“我有些事情还没有跟这里的老板商量好,要不然你们先在这里吃着,然后我去后面聊聊?” “我跟你一起去。”路留生又突然站了起来,“我正好现在闲得慌,带我一起过去吧。” “你别老跟着掺和。”黄娇对路留生道。 “那你也别管我。”路留生倔强的道。 “也行啊。”华荣月居然没怎么阻止路留生,“你想来的话,那跟着来就好。” 路留生跟着华荣月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黄娇和真姐默默的在屋子里面看着离开的两个人,过了会真姐皱了皱眉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一定有。” …… “最近花船的动静太大了。”路留生跟华荣月走在外面的走廊里,他走了一会后忽然开口道,“华镖头,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说……花面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呢?” 华荣月虽然穿着袍子,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在路留生面前依旧是温和且理智的,“你指的是什么?花面不停的扩张?还是他疯狂的杀人?” 路留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说:“……没想到华镖头,看的还挺清楚吗。” “这种东西,看的清楚其实也没用。”华荣月淡淡的道,“有些事情一定还是要做的,花面现在也清楚他这样会显得很疯狂,但是疯子这种东西,你不亲身感受就体会不到。” “我……” “你说的再多,你也终究不是疯子。”华荣月摘下了一朵开在屋子里的花,这花在华荣月的手中特别的娇艳,“正因为大部分人都不是疯子,所以在他们的眼中,花面的一些做法都是很疯狂的。” “其实我觉得……”路留生谨慎的说:“花面用不着那么大规模的扩张的,既然扩张了,那就一定会遇到很多的问题,我记得之前花船也没有遇到过那么多的事……” “那你知道花船是怎么被创立出来的吗?”华荣月问道。 路留生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华荣月,华荣月手中还拿着那朵被摘下来的花,他一贯都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温和到不可思议,曾经在路留生的心里,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他也是一个头脑特别清醒,做事特别稳重的人。 华荣月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缓缓的把它扔到了楼下,这花落到了下面的池塘里,飘在水面之上,就像是一只小船一样。 “其实现在所以人都快忘了花船是怎么被创立出来的了,只有那么几个人记得。”华荣月道,“不过就那么几个人,也足够了。” 路留生以前对这个倒是也有所耳闻,花船好像很久以前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疯子们组成的联盟,后来阴差阳错的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花面,这才变成了现如今的庞然大物。 只不过在今时今日,已经很少有人会再想起来这一段历史了,此时此刻华荣月突然提起来,他才想起来了这一茬。 他看着那边的华荣月,忽然间撇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看他,有些尴尬的左顾右盼了一会后,道,“呃……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啊?什么事情?”华荣月抬起头来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路留生连忙摇头,“呃……要不然你先过去吧,我就不跟你去了。” 他转身就想走,华荣月却突然叫住了他,“先等一下,你叫上真姐和黄娇一起走吧。” “啊?为什么?”路留生好奇的问,“你……你就不跟她们多待一会吗?黄娇最近还……挺想出去逛逛的。” “嗯……那也好。”华荣月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她们,你帮我去见一下那个老板娘吧。” 路留生看着华荣月又转身离去了,心下觉得他这动作怪怪的。 他心说真的就让他一个人去见那个老板娘?就这么轻松随意? 呦……感情华荣月这段时间还真的出来行侠仗义了啊,这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路留生摇了摇头,忽然笑出了声,直到他亲眼看见走廊的那头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围着他们,他才突然傻眼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华荣月离去的方向。 “等会,路留生呢?他去哪了?”黄娇被华荣月带着飞的时候,茫然的问道。 “他……现在应该还在花楼里面吧。”华荣月笑着道。 她刚一坐下喝酒的时候,就察觉到酒里有问题。 这老板娘还挺聪明,居然没有受她的骗,而是选择了毒死她这第二个“花面”再做打算。 一想到路留生现在被坑的样子,华荣月就忍不住的想笑。 谁让他一顿旁敲侧击的瞎打听,还非得跟过来的,这一次过后,怕不是得有心理阴影了。 “华荣月!”花楼里还在拼命逃窜的路留生咬牙切齿的道,“别再让我逮到你!” 他听见周围那群人不断的喊“抓活的”,“抓活的”,牙都恨得直痒痒。 一想到华荣月居然也会耍这种恶作剧似的小手段,他就又好气,又好笑。 路留生抓着个机会,从窗口跳了出去,回头看了眼这屋子里,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帮疯子们确实是太吓人了。”他喃喃的道,“确实……有时候需要让他们老实一下。” 意图携款逃跑 那个想要黑吃黑的老板娘最后被处理了, 华荣月的手上算是多了一批完全忠心于“花面”的人。 这群人主要包括利己主义者,讨厌“另一个花面”的人,还有单纯讨厌“疯子”的人。 这一批人平时在花船里面不声不响的, 如果花面一直以来都那么强大,花船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那么这群人还不会有什么动作, 但是现在吗……这群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倒也不是说所有的人都被华荣月给忽悠了的, 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挣扎了一会后, 最终还是选择不背叛花面。 华荣月对于这部分人的心态就是一阵嘿嘿笑, 在心里默默的说恭喜你们,逃过了一劫。 花船最终的一次例会上,华荣月依旧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听着周围这群人们说着话。 花船的例会人数不多, 满打满算都凑不到十个人,在这里的全部都是花船的老熟人。 华荣月听着听着就快睡着了, 她在这群熟人面前,就会稍微放松一点。那些人看着快要趴到桌子上的花面, 声音的不知不觉的小了一点, 最后屋子里就剩下蚊子大的声音。 “对了, 咱们这最近进来的人太多了, 有挺多人混水摸鱼进来了, 咱们要不要……再来一次清洗?”清秀小帅哥看着手头的档案悄悄的说道。 “这个……” “我们倒是想, 但是现在咱们花船的人手太少了, 大部分的人手都在管着花街的治安……”一个年纪不大, 模样可爱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说道。 “嗯?你们在说清洗吗?”都快睡迷糊的华荣月突然间爬了起来。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她。 华荣月从自己的怀里拼命的掏,最后终于掏出了一张纸扔了过去。 “呃……都在这里了。”她眼睛这回已经彻底就剩一条缝了,“上面标红的都是已经确认叛变了的, 后面是他们所属的组织,里面的人你们清理一半,边缘一半,但是不要让他们察觉到,剩下的那些是摇摆不定的,这些人你们再好好观察观察……” 华荣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快要打呼噜了。 屋子里面的人看着被华荣月甩到桌子上面的名单,忽然就集体沉默了下来。 他们又默默的转头,看向了睡的无忧无虑的花面,又默默的转头,看向了桌子上的名单。 蝴蝶女从旁边拿过来一件衣服给花面披上,旁边的清秀小帅哥抽了抽嘴角,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份名单,简单的看了一眼后,发出了一声,“哇……” 旁边的一个年级稍大,面容沉稳的男人也接过了名单看了一眼,然后他也发出了一声,“哇……” ……屋子里面的人都传过了一遍这个名单,然后彼此沉默着,都有些莫名的内心复杂。 会议结束以后,大家都静悄悄的走了出来,就剩了蝴蝶女在屋子里面照顾花面。 清秀小帅哥走了一半,忽然间转头问旁边的小姑娘,“唉,你觉不觉得花面大人是真的会茅山道法?” “啊?什么茅山道法?”小姑娘茫然的说道。 “就是读心术之类的。”清秀小帅哥道。 “切,你是不是外面的话本听多了。”小姑娘鄙视的看了清秀小帅哥一眼,“……就算花面大人真的有古怪,那他也应该是个狐妖,怎么会是道士呢?” “喂!你这个才更像听话本听多了吧!” …… 如果让华荣月对花船的人说,这份间谍名单是别人哭着塞给她的,恐怕花船的人都不信。 但实际这是实话…… 百草堂里,李静怡正在安静的在门口晒药材,她看了眼门口正在忙碌的捕快,他们正在巷子口那边贴通缉令。 最近通缉令多了好几张,平时这巷口几天也不容易贴上一张的,但是最近巷口已经贴的密密麻麻的了。 江湖最近的不平静,从那些通缉令上就可见一斑。 李静怡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她对于这个东西倒也没什么感觉,毕竟她知道自己恐怕在成年之前是没办法闯荡江湖的。 她平日里就一直待在这个小小的医馆里面,好像跟整个江湖离得很近,却又像是隔了一层永远都触碰不到对面的镜子。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了敲窗户框,李静怡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那边看着她。 李静怡对他挥了挥手,男孩子就哒哒的跑了进来。 齐大夫也在百草堂里面记账本,那个男孩子跑进来之后就开始帮李静怡处理药材,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有些笨手笨脚的,不过在李静怡的慢慢教导下,也渐渐的上了手。 屋子里安静的过了很久,然而就在这时,百草堂门口的那个小小的风铃响了一下。 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唉,您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吗?”齐大夫连忙抬头,放下了手中的账本道。 那个人进屋之后,目光在李静怡和瘦高男孩子这两个半大孩子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样子同样弱鸡的齐大夫身上。 李静怡突然间觉得自己的鼻子闻到了一些古怪的味道,她又皱了皱鼻子,确认这味道的确是血腥味。 她目光隐晦的看向了刚刚进来的那个“病人”,那人走了过来道,“我身上受了些伤,你帮我包扎一下。” “好的。”齐大夫立刻去拿绷带和伤药,那个人又哑着嗓子道,“等等,去后面包扎,我不想让别人打扰。” “没问题。”齐大夫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这医馆大门经常敞开,外面行人来来往往,如果是身上有伤需要脱衣服,那确实是容易被路人看见。 李静怡一直警惕的盯着那个人,就在齐大夫要去后院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等等,齐大夫,你忘拿剪子了。” “唉,对了,我怎么把剪子忘了。”齐大夫笑道,“最近怎么糊涂了。” “你们先过去吧,我找到了就给你们拿过去。” 齐大夫跟那个人到后院去了,李静怡拿到了剪子,然后悄悄的溜进了后面的屋子里。 齐大夫已经帮那个人把身上的衣服解下来了,那个人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他的头上也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现在血还没有凝结,上面看起来血淋淋的。 齐大夫手中也很利落,这种伤不算大事,经常有江湖人会敲百草堂的门,很多人受的伤都很严重,齐大夫一般都不会多问,包扎过后就让他们走了。 这种江湖人如果不帮他包扎也不太好,因为他们会记仇。齐大夫一般情况下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静怡帮他把剪子放下的时候偷偷的借用旁边的水壶反光看了一眼,她的这一招是阿折教的,能够最少的引起他人的注意。 她也只不过是担心齐大夫才跟过来的,想着没什么事就走,毕竟齐大夫一点武功都不会,她把齐大夫扔在这里不太放心。 不过当她看着水壶里那张脸的时候,突然间眉头一皱,就在这时,那个人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李静怡立刻整理好了表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李静怡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心脏狂跳,她心说屋子里面这个人……好古怪!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而且这人给李静怡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她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看见过了,好像就是最近,但是她就是想不起来。 李静怡跑到了大堂,那个小男生还在那里收拾药材呢,看见李静怡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然后开始拼命的拿剑,那小男生被李静怡的样子吓得整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李静怡在做什么。 “等等……”李静怡拿到了剑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可能打不过那个男人,因为她刚刚随意的看了这人一眼,就被那个男人给察觉了。 李静怡拿着剑,茫然的站在大堂中央。 现在百草堂除了齐大夫和那个小男孩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人了,万浮莲和萧翰两个人出去撒狗粮去了,这倒是李静怡最为放心的一点。 毕竟在外人看起来萧翰还算蛮厉害的,但是李静怡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家伙来了除了拖后腿以外,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 李静怡就在心急的时候,突然间一抬头看见了巷子口新贴上去的通缉令,然后忽然间猛地一激灵,彻底站在那里不动了。 “……静怡?”小男孩戳了戳李静怡,“你……你怎么了?” 李静怡呆了半晌,忽然间直直的冲到了街上,然后拼命的敲对面的门。 “阿折?阿折?”李静怡在外面喊到,过了一会,阿折推开了门笑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出,出事了。”李静怡一脸的焦急,“百草堂,出,出大事了……” 阿折的表情猛地严肃了起来,他看着李静怡,心中疯狂的回想花船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花船最近在江湖里面形式很严峻,阿折虽然现在天天待在店里,但他其实一清二楚。 这会李静怡过来急匆匆的找他,他脑子里一瞬间想的就是——莫非是百草堂这个据点暴露了? 还是有六扇门或者天易楼的杀上来了? 一想到有天易楼的杀上来,阿折也有些怂了。他看着李静怡,忽然道,“你……你手里有没有贵重的东西,就是簪子……或者是步摇一类的……” “什么……什么东西?”李静怡一脸茫然。 阿折挠了挠头,他倒是想找花船帮忙,可惜他在花船里就一小喽啰,可能都没人搭理他。 不过李静怡的那个萧翰哥哥身份不挺特殊的吗?说不定给过他什么信物。 李静怡愣了一会,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小金花道,“我就……只有这个。” “唉!就是这个。”阿折喜笑颜开的接了过去,“你早说啊,早说不就完了吗。” 他说着就从门口跑了出去,“等会我!我一柱香以后就回来!” 李静怡张着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着飞奔离开的阿折,突然间觉得有些玄幻。 …… 她心想,不会是阿折这家伙……害怕殃及池鱼,所以偷拿了她的金子,然后意图逃跑了吧? 少主驾到 百草堂里, 齐大夫帮那个人包扎完毕。他虽说见过不少刀口,但是眼下这人的刀口未免也太深了,他中途觉得应该用点别的伤药, 就对这人说:“您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前面拿点伤药。” 齐大夫说完就想着先离开一下,结果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那人警觉的问, “你要去哪?” “呃……”齐大夫茫然的道, “大堂?” “不用了,你就用这个就好了。”那个人说着就强行拽着齐大夫坐了下来。 “啊……”齐大夫被拽回来以后有点懵。 他被拽下来之后,看着那人深可见骨的伤疤, 又看了看那人的面相, 略微迟疑了一下。 然后他没有敢多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包扎了起来。 …… 李静怡在门口等了阿折半柱香的时间了。 她心想完了,这会阿折应该是已经快坐上船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彻底追不上他了。 李静怡觉得自己这会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傻子,她想了想,又重新折回了百草堂里,把自己的剑重新抄了起来。 这会功夫去衙门找人估计也不赶趟了,衙门离他们这很远,等到人找回来, 齐大夫说不定都已经凉了。 阿折这会正快马加鞭的赶去花船最近的联络地点——某个胭脂铺子。 他之前每次传递消息都是来这的,不过他这么大白天的过来找属实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门口正负责招呼的伙计认识阿折, 连忙来了一个人把他拉了过去。那个伙计对阿折道,“怎么大白天就来了?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有事,急事。”阿折气喘吁吁的靠在柜台上面说道。 “别闹。”那个人对阿折翻了个白眼,“今天店里忙着呢, 这不最新做了一批脂粉吗,客人都快把店里挤爆了,别瞎开玩笑啊。” 阿折终于喘匀了气,他看着低下头又开始拨拉算盘的小伙子,面无表情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拍到了桌子上。 “什么东西啊……”那人听见阿折把东西拍到桌子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块金子或者银子,就笑着说:“你也是来买脂粉的啊……早说啊,又不是不能给你留,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低头看见了桌子上面的那块小小的金子,嘴边的笑容就忽然僵硬在了那里。 阿折挑了下眉毛,蛮新奇的看着这人的表情变化。 ……两分钟后,脂粉店集体打烊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跟在阿折身后的几个人冲着他喊到,“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就不能跑的更快点?” “喂,我还要怎么快!”阿折迎着风道,“不过你们这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到底给你们拿了什么啊?” 阿折属实是没摸清楚这群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还跟他说别闹,等到他把那朵金花拿出来以后,这群人就跟疯了一样。 脂粉店里面直接冲出了几十个人,阿折看着都觉得有些心慌,这地方他也来了好几次了,愣是没感觉出来里面藏着这么多人,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天易楼前杀手像是吃干饭的。 “我到底给了你们什么东西?”在一片混乱之中,阿折突然抓到了重点,“不就是花船的信物吗?之前也不是没看见你们用过,干嘛表现的这么激动?” “那个不一样。”旁边的人的道,“你拿的是个特殊的信物。” “特殊的信物?”阿折一脸迷茫。 “谁给你的这个东西?” “一个……小丫头片子啊。” 阿折的迷茫一直持续到了那群人赶到了百草堂,此时此刻李静怡已经不在门口了。 他尝试着听了一下四周,发现后院有声音。 阿折皱了皱眉,这声音听起来倒并不太激烈,不过的确是刀剑的声音。 好像……没几个人啊,这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本来他以为会有一堆人呢,毕竟天易楼如果真的来抓他这种级别的人,就不可能只出动一两个。 阿折的脸上莫名的就有些尴尬,他看着周围的几个人,心里忐忑的想是不是他搞错了什么,但是眼看着周围那群人早就已经谨慎的开始布上了阵,悄悄的朝着百草堂逼近,他揉了揉鼻子,忽然觉得自己多余。 那种谨慎且专业的态度就像面对着一场围猎一般,让阿折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着这群人小心翼翼的态度,突然间觉得下面要没个什么绝世高手什么的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他们…… 后院里,李静怡和那个满脸狰狞的男人正在对峙,两个人的眼神都十分的冷酷,那个男人笑着道,“没想到啊……我看着你是个半大孩子就放跑了你,原来真正的高手在这里。” 齐大夫此时此刻正躲在李静怡后面瑟瑟发抖,那个小男孩也走了过来,也跟着齐大夫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俩先出去。”李静怡声音非常冷静的道。 “不,不行啊!”齐大夫道,“我们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刚才李静怡在门外偷听了半天,最后听见里面声音不太对,就装作进去送水,实则是利用那人没对她产生什么防备,趁机阴了对方一手,这才把齐大夫救了下来。 当时齐大夫已经满头冷汗了,并且在极力的拖延包扎的速度,拖延到那个人都有些不耐烦的地步。 因为齐大夫也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生怕自己给这个人包扎完了,这人回头就过河拆桥,然后杀了他。 这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李静怡这会倒是不打算把对方给放跑了,因为这人就是之前贴在墙上的通缉犯。 此人作恶多端,如果现在把他放跑,那他一定还会做其他过分的事情的。 而且李静怡记得那通缉令上面写这个人几乎都不会留活口,如果这人要是不小心跑出去了,那…… 那人看着李静怡,表情有些鄙视,似乎是在嘲笑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敢过来,但这鄙视中又带着一丝凝重,毕竟……李静怡这路数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点奇特,他暂时还不敢怎么对李静怡动手。 李静怡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动手,齐大夫在她后面喊,“先不要冲动啊静怡!我们再等等!” “呵呵,晚了。”那个通缉犯冷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倒是要让你今天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静怡!”齐大夫喊着,他还没等出声,就看见李静怡已经跟那个人交起手来了。 “你先出去。”齐大夫插不上手,就转头哆哆嗦嗦的先给那个小男孩开了门,却转眼就看见一柄飞刀直直的扎到了门框上。 那个正在跟李静怡缠斗的通缉犯冷冷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看的齐大夫骨子里都跟着寒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是全完了。”齐大夫满脑袋乱糟糟的想,这会萧翰呢?华荣月呢? “咱们现在下去吗?”房顶上面的人商量道,负责这次行动的人想了想,点了点头,“还是现在就下去吧,以免夜长梦多。” 李静怡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灵活,熟练的在刀剑之间来回跳跃,不过她能感觉到对面那人恐怖的内力。 她的剑法不错,但跟这种人比内力就绝对会输了,尤其是一旦被这个人的内功给伤到,后果绝对会非常的严重。 李静怡小心谨慎的避开那人的掌,但偏偏还是不小心被蹭上了。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喉头就一甜,隐约一股血气从胸膛之上涌了上来。 “小丫头,今天我教你一件事。”那个通缉犯在李静怡对面笑着道,“你属实有一番实力,不过……可惜生在了这么一个小地方。如果你生在大门派,那少不得就是那里的天之骄子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李静怡冷冷的看着他。 “江湖上可不是天赋好就能成名的,有时候还需要些运气,更重要的是一些背景和实力。”那个人冷笑着道,“不过这些东西你知道的太晚了,下辈子知道的尽量早点……” 那人的刀举了起来,反射出了冰冷的光。 齐大夫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多看,旁边那个还没跑出去的小男孩这会也缩在他的旁边瑟瑟发抖。 就在两个人紧张的谁都不敢睁眼的时候,面前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四周像是起云了,一片阴影遮挡住了面前的阳光。 齐大夫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偷偷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面前,最先进入眼睛里的,是一个姑娘的身影…… 李静怡谨慎的看着院子当中。她刚准备蓄力来跟对方拼上一招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又来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也不敢说话,不过这些人应该也不是跟那个通缉犯一伙的,因为刚才一个人过来的时候直接将那个通缉犯制服了。 一个长的高瘦,沉默着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静静的看着李静怡,李静怡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也只能安静的看着他们。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即使是对江湖再没有常识的人,看着这群新来的人,也能感觉到他们那种刀口舔血的气质。 那个高瘦的男人看了李静怡半天,就在李静怡忍不住问出“你们是从哪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他向李静怡伸出了手,掌心向上,里面托放着一朵花。 历史的变化与不变化 历史就像上辈子一样, 几乎分毫不差。 华荣月其实是一个很拒绝做无用改变的人,尤其是这种太过巧合的事情。 毕竟易玲珑重生,她又穿越过来的事情挺邪乎的, 华荣月说不上是迷信吧,但隐隐约约的觉得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似乎也是命运的一种安排,仿佛就是命中注定一般。 她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那个男人的手下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瞬间心里落了地。 屋子里面的气氛还是十分沉重的, 大家都听得出来花面话语中那种很强硬的想让他们闭嘴的态度,即使是一开始觉得这件事没什么的人, 此时此刻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后来还是有人勉强打破了沉默, 蝴蝶女端起酒杯来, 对着周围的人道, “大家都愣着干什么,喝酒啊。” “啊?好,好……”周围的人这才将酒杯端了起来, 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原本还跪在地上的陈厉也被人拉了下去, 然后强硬的按在了座位上。 华荣月的视线终于从那个屋子里收了回来。 “唉?他们又坐下来喝酒了。”真姐在华荣月的耳朵后面小声的说到。 “没事了,咱们回去吧。”华荣月又拉着真姐往来时的路走,真姐被拽走的时候还一脸迷茫。 她总觉得这一来一回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七娅在屋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听着花面跟着众人聊天嬉笑的声音,心终于慢慢的落回了肚子里。 以她来看……这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林七娅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想当年她还在外面闯荡的时候, 就不止一个男人为了她而发下毒誓, 或者赔上性命。 林七娅表面上对这些男人都是带着笑的,内心里却非常的鄙夷,甚至有些人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下。 她柔柔的靠在花面的胸口, 心里却在冷笑着。眼下,花面也只不过就是和那群男人一样罢了。 倒是那个华荣月…… 她忽然想起来华荣月看向她时,那种可怕的眼神,忽然又笑了起来。 …… “华镖头真的在这里吗?”黄娇好奇的问。 路留生跟在她的身后,一脸淡定的说:“肯定的,不用担心。” 他们俩走到了花街最繁华的那段小道上,看见不少人都抬头朝着上面指指点点,路留生这种凑热闹的自然就要上去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刚才有个身手特别厉害的人,拽着一个姑娘,一下子就飞到最高的那个楼顶上了。” 黄娇听了以后转头看向了那个屋顶,满眼都是惊讶,她道,“那这人得飞多高啊……” 路留生听了这句话之后倒是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黄娇可谓是看见什么都觉得特别开心,毕竟花街的确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 过了会,路留生忽然对正低头挑着一支簪子的黄娇道,“咱们俩回去吧。” “唉!”黄娇诧异,“等会……咱们不是来找华镖头的吗?怎么连见都不见,就转身要走了?你这个人啊,真的是……好歹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也没什么理由。”路留生摇着头道,“反正这个理由……是绝对不能跟你说的。” 路留生和黄娇在街上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而华荣月这边则是掐着时间,看着天上。 凌晨的时候,天上应该会放出特别漂亮的烟花,她准备趁着这个时间跟易大佬说一声生日快乐。 老实说今天晚上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情其实挺丧气的,让人心里有种隐约的直觉,尽管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目前的花面某些境遇和上辈子的易玲珑在逐渐重合。 华荣月刚才在说话的时候也不清楚易大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不过看着上辈子的事情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心里多少应该会有一些失落的吧,尤其是在生日的这一天。 一直到了零点的时候,天空上空,一朵巨大的烟花升了起来,华荣月看着那烟花,小声的在心里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阁楼里面正在喝酒的花面听见声音,也抬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在他的阁楼里,大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下面还在僵持着的黄娇和路留生两个人听见了烟花的声音,同时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天空,争执的声音也就渐渐的小了下来。 某个巷子的角落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安静的站在阴影处,等听见天空中那烟花炸开的声音后,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然后消失在了巷子里。 华荣月看着那逐渐消失的烟花,听着耳边真姐兴奋的欢呼声,刚刚那一秒烟花的声音太大,她没听清易大佬有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不过这一天的末尾,总算是有个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地方了。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上辈子生日宴的凌晨时分,易大佬在和吴妄言吵完架之后,是一个人自己度过的。 …… 黄娇和路留生疑似吵架了。 ——这是华荣月从花街回来之后发现的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华荣月心里有些好奇,她心说这两个人吵什么架? 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吵架也完全不像他们的风格啊。 她也试图问过路留生,可惜路留生只要华荣月一提起这茬就冲她翻白眼,翻的还格外的鄙视,让华荣月无论想说什么,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干嘛这么对着她翻白眼?她也没做什么啊。华荣月每次看见路留生的这个白眼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问不出来,索性也就不问了,毕竟让人家一直翻白眼也着实不是个愉快的经历。 倒是真姐和黄娇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两个人自打上次见面之后,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时不时的出去一起逛个街之类的,真姐脾气大大咧咧,黄娇有些小姐脾气,但人也挺随和。 华荣月经常聊着聊着就被她们给扔一边了,她有时候心里就会有些小别扭,觉得自己像是被排挤了,毕竟她也喜欢逛街然后买买买,但这两个人每次出门都不带她。 不过华荣月的别扭也就是一瞬间的,她很快就被六扇门那边的事务堆的忙不过来。 很明显,上次在寿宴上面的事情给了那个男人完全不真实的信心,他开始蠢蠢欲动了,并且准备对花船下手——华荣月跟上辈子的时间线对了一下,发现这男人做法还是挺明智的,前提是他遇见的不是一个重生者。 而六扇门那里,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华荣月那天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屋子里面整理着东西,偶尔跟唐柳蕊聊聊天,结果就突然有人要来找她。 她愣了一秒。 找她的这个捕头虽然满面笑容的,但华荣月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在六扇门可不低。她对着旁边的唐柳蕊交代了一声,就跟着那人走了过去。 一路上,华荣月都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一直走到了某个小屋子前面的时候,华荣月才看见跟她一起前来的还有几个熟悉的人。 华荣月的眼神跟周围的其他人微微的交流了一下。 这里面有华荣月熟悉的谷夏,有后面加入“目”的云锦飞,有挺多华荣月只听说过名字,但其实早就有耳闻的人物…… 华荣月没太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被人给一起送进了屋子里。门一关,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屋子的最中央,华荣月就隐约知道今天要商量的事情恐怕是一个大事。 颜盛看着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华荣月知道他可能是因为今天需要宣布的事情比较严重,所以才会用这么一副面孔,但这张脸还是不由自主的让她略微肝颤了一下。 华荣月其实中途领悟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周围有不少人偷偷的围在外面,这个类似于被包围的场景让华荣月更是觉得不妙,尤其是在屋子里面基本上没几个正常人的情况下。 “别紧张。”就在这时,华荣月听见身后有个人悄悄的对她传话道,“事情有些突然,不过大体上来说,是大人跟别人达成了协议。” 华荣月听见这个声音,转过头,跟她说话的赫然就是那位黎蔡。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因为一件事。”颜盛看着下面的人到齐以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在场的人,都是目里面数一数二的精英了,而且所有人都对我们目非常的熟悉。” 下面的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华荣月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云锦飞的大后脑勺,她记得不知道是谁曾经对她说过,云锦飞这个人自打真疯了之后,实力在六扇门里一顿疯涨,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首先,目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打入疯子内部,然后弄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颜盛道,“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清楚的了解了疯子的动向,同时也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 “那就是花面。” 下面的人隐隐喧哗了起来。 “想必大家都认识这个人,毕竟这就是现在江湖上最厉害的蛊王。”颜盛朝着下面的人说道。 他看着人群,目光却不知为何隐隐的投到了华荣月的身上,“经过我们的一系列商讨,我们决定,要培养出来一个属于六扇门的新的蛊王。” 无面 华荣月看见颜盛在看她了, 她只能“下意识”的一愣,让颜盛以为她没听懂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华荣月心说,这是……扶江身后的势力——也就是那个一直躲在帘子后面的男人终于想开了,准备出手了? 可惜啊…… 这人的速度, 比那个男人可要慢了不止半拍。 华荣月知道上辈子江连焕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选为六扇门的蛊王的, 但是在这之前, 他应该早就已经被那个男人给策反了。 所以六扇门或许以为江连焕是被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蛊王, 但他们却并不清楚这位新蛊王早就已经被“寄生”了。 华荣月在心中叹了口气,就在这时, 她听见上面的人说道, “时至今日,能够来到这里的都是有成为蛊王潜质的人, 现在有当蛊王意向的人留下来, 没有的可以跟着旁边的那位捕头出去了。” 屋子里面的人面面相觑,“蛊王”这个词的确是像一个地, 雷一样,震到了在这里的人所有人。 大家一时间都不敢怎么说话,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只能彼此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 陆陆续续的走出去了几个人, 谷夏也在走出去的那些人里面。 “很好。”颜盛点了点头, “剩下的人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 他看了一眼屋子, 长叹了一口气,“谁能够从屋子里面第一个出来,谁就是蛊王了。” 留下的人全都都震惊的抬着头, 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么快就会发生这么一件惊人的大事,而此时颜盛却已经出去了,临走前又看了华荣月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旁边那些围在周围的人立刻走上前来,将这里团团围住,不让旁边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六扇门突然来这么一手,着实把所以人都给惊到了,主要是大家印象里“目”虽然属于六扇门其中的一个比较黑暗的组织,但突然间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确还是第一次。 如果让江湖人提一个让手下人厮杀来换的活命机会的组织,那么绝大部分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天易楼”。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大部分的人心中明了——恐怕花面给六扇门的压力太大,让他们终于承受不住,开始选择了一些极端的做法。 他们终于开始准备对花船下手了。 华荣月还没等周围的人站稳呢,转头就突然感觉到一把刀沿着她的鼻子擦肩而过。 哎呦? 她转头一看,那把刀居然是云锦飞的。 云锦飞的眼神格外的冷酷,在大部分人都还没什么动作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朝着华荣月拔了刀,满眼的都是兴奋。 华荣月侧了下身,她看见云锦飞的眼睛瞬间就变红了,觉得他兴奋过头了点。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了,恐怕云锦飞这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人……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她吗?华荣月的余光朝着周围看了看,发现场中至少三分之一的目光都投到了这里。 看来……六扇门还是稍微有点人性的,不见得真想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如果今天她没办法成功的拿到这个机会……恐怕那个男人就真的不会让她活着回去了。 华荣月想了想,从自己的口袋里也掏出了一把刀。 …… “唉?真奇怪,今天六扇门里的人怎么这么少?”唐柳蕊觉得今天周围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似的,就连门外走动的人都变得少了。 “真奇怪啊……”唐柳蕊好奇的想着,“那些人今天都去哪了呢?” 这个日子好像有些特殊,但除了变得更寂静,更沉默以外,似乎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唐柳蕊坐在这里,一边写着东西,一边看着窗外正在飘过的云彩。 她心中想,好慢啊。 怎么今天华捕头还没有回来呢…… 华荣月跟云锦飞已经缠斗了大概十分钟了,这一段时间里,周围有不少人也都开始互相厮杀着,华荣月也趁机用余光观察了一下。 中途有人受了伤,很快就被旁边的那些人给拽走了,还有些中途害怕的人,也都很快就被拽出去了。 转眼间,在场中的人就少了三分之二。 倒也不是没有死亡情况,那个杀人者和被杀者华荣月还认识,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搭档。本来这两个人一开始还在并肩作战来着,结果突然间其中一个人反水,将另外一个人给杀死了。 由于这事发生的太快,所以外面的那群人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杀人的人站在原地待了一会,等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一片血红。 华荣月看着这双眼睛就觉得瘆得慌,她也一下子知道了这人为什么要杀了他旁边的那个队友了——他恐怕估摸着自己的实力没有办法在这群人之中站到最后,所以先干掉了自己旁边的人,让自己的实力增强。 这种可怕又干脆的手段,着实让华荣月有些震惊了,其他六扇门的人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在这个人身上多看了一点,估计这个人此时此刻已经被不少人记在了本子上。 华荣月也不清楚被六扇门那些人记在本子上的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 不过据她所知,六扇门本来私下里就是鼓励同一小组的人们彼此下手的,在现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或许他们还会鼓励这种做法? 但华荣月是不会冒这个破人设的风险的。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别人出手,包括一直以来都在疯狂的朝着她进攻的云锦飞。 华荣月最多也就是用刀格挡一下。 但她坚决不对他们动手。 …… 十八亭的某个小屋子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听着手下人的话,过了一会后,随手一挥,让那人退了下去。 就在同一间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坐着,这人居然是六扇门失踪了好长时间的赵烨。 “六扇门今天好像少了不少人啊。”面具下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熟悉,语气里带着种一如既往的戏谑之意。 “你说……他们今天都去哪了呢?” “他们……不是去找花面的麻烦了吧?”赵烨小心翼翼的说道,“但是花面这个人不是很可怕吗……你上次跟他交手都没讨到什么好。”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江连焕一脸不屑的敲了敲桌子。 “什么叫没讨到什么好呢?那明明是平手好吗?” 门外就是十八亭那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街道,江连焕和赵烨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小小的街道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 谁也想不到昔日名震江湖的江公子居然会待在这个小地方,更没有人想象到那么张扬的江连焕居然成为了一个每天都戴着面具的人。 “唉,对了,你前天干嘛去了?”赵烨突然间问了起来,“我前天去找你来着,结果转了整个屋子都没看见。” “去送了一个东西。” 江连焕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就没有再往下提。赵烨虽然想知道点别的,但也只能闭上了嘴,委委屈屈的样子。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你说。”赵烨又翻了翻桌子上面的情报,突然间看见了什么,抬头对着江连焕道,“有人好像看见华队长今天也被别人带着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江连焕原本还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来回晃悠呢,听见这一句话时就突然沉默了下来。 “怎,怎么了江队长?”赵烨纳闷的看着江连焕道,即使是今天,他也习惯性的叫江连焕江队长,就像当初在全安镇时候一样。 ……虽然现在江连焕还强行扣押了他,既不让他回六扇门,也不让赵烨把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他们真的看清楚了那人是你华队长?”江连焕问道。 “对。” 赵烨发现自己在说完了这一句话后,江连焕立刻就变得坐立难安了起来,好像心中有事,恨不得到处来回走,但是却最终只能呆呆地坐着。 老实说赵烨跟江连焕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 他看着江连焕此时此刻戴在脸上的那张连五官都看不清楚的面具,忽然间道,“江队长,你……有什么心事吗?如果你有什么心事的话……用不用跟我说一说?我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我嘴巴很严,绝对不会往出说的。” 赵烨问了这一句话以后,本来也没打算听见江连焕会对他说些什么,毕竟……那可是江连焕啊。 可是今天的江连焕却有些一反常态。 江连焕坐在那里半天,突然间开口道,“你说……如果一个人好不容易获得了他想要的自由,甚至可以算是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却突然发现本来需要由他遭受的厄运被他的朋友顶替了,那这个人……他该怎么做?” “呃……”赵烨听完这个问题沉默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后突然抬起头来问,“你怎么就能确定是被他的朋友给顶替的呢?” “因为……”江连焕又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其实在这之前这个人就有了一丝察觉了,但他的性格比较多疑,所以当时他没怎么敢相信他朋友。” 赵烨听见江连焕的回答后,又低头沉默了半晌。 “算了,问你这个笨蛋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江连焕把面具掀开了一半,自顾自的喝了口茶,“你还是消停的在屋子里待着吧,我再出去看一眼。” 江连焕走后,赵烨依旧在屋子里面坐着,过了很久,他才拿起了桌子上面的纸看了一眼。 “是……华队长吗?”他喃喃的道。 人死不能复生 华荣月一直将自己的实力保持在一个能够让云锦飞觉得自己会赢, 但却一直打不败她的地步。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人渐渐的都退场了,到了最后,场地中央也只剩下了那么几个人。 华荣月朝着周围看了一圈, 忽然就明白颜盛为什么走之前特意看了她一眼了, 因为剩下来的这些人明面上还真没有一个能打的过她的。 她又仔细的琢磨了一圈, 貌似六扇门一直以来最能打的那个还真的就是江连焕。 云锦飞算是一个意外, 华荣月怀疑如果要是没有这辈子的这些破事的话,他怕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但云锦飞的身手也就到此而已了而已。华荣月试了一会后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半路出家的, 没有江连焕那个从小疯的带劲。 如果江连焕在这的话, 恐怕以云锦飞的这个身手在江连焕的手下支撑不过五分钟。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江连焕要是还“活着”的话,那么这件事想都不用想就应该是江连焕的了, 所以今天突然把她叫过来……是要搞哪出呢?华荣月在心里想到。 “不知……您意下如何?”在场地的最中央, 一处高台之上,有两个人正坐在屏风后面小声的交谈着, 其中的一个人小声的说到。 “这人……”另外一个人笑了笑,声音里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讥讽, “你挑中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对。”这人语气温和的道, “我一直觉得他才是蛊王最好的人选。” 如果华荣月在这里的话, 她一定会觉得这两人声音都非常的耳熟, 其中一个分明就是那个男人, 另外一个是将华荣月带到六扇门的那位大佬。 但此时此刻, 这两人说出来的话倒有些出人意料。 一直给华荣月说话的那个正是让华荣月进了六扇门的人。 而“那个男人”则是一直嘲讽着他的眼光,说他怎么会挑中了华荣月这么一个废柴。 “我不否认这人的武功不错。”那个男人讥笑道,“但是有个最致命的事情……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并不是一个疯子?” “华荣月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另外一个人说道, “虽然我不否认,他在六扇门的存在感一直不算太高,但是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很长,所以我清楚,这个人身上有着巨大的潜力。” “得了吧。”那个男人冷笑道,“这人连疯子都不是,你能保证他在变成疯子之后不会失控吗?” “是的,我能保证。”另外一个人语气温和的说道。 过了会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况且……让他在六扇门的监视下走火入魔,不是更容易掌控吗?” “就像江连焕一样?” 华荣月和云锦飞又交了一下手,刚才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足以让华荣月直接杀了云锦飞,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放过了他。 “其实江连焕是我心目中最合适的孩子。”那个男人感叹道,“可惜了,他没能活到这个时候……” “您觉得花面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计划吗?” “他一定知晓了。”那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说道,“毕竟当初他可是亲手杀了江连焕……” “唉……” 华荣月对于楼上的谈话似乎若有所觉,不过这场子的构造本身就挺奇特的,比较聚音,而场外的声音传到里面就会缩小。 她只是隐约觉得那个男人应该也同样来了这里,但是他在聊些什么,华荣月也听不到。 “我听说华荣月这个人连杀人都不敢,你说他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呢?”过了一会,那个男人忽然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旁边的人淡淡的道,“我本来想着如果他今天真的不愿意留下来……那我也不会强迫他呢。” 云锦飞对华荣月几乎每一招都是杀招,终于,华荣月忍不住,对他动了手。 她干脆利落的将云锦飞的刀踹飞了出去,刚好打在了旁边一个想要对她出手的人身上,然后又直接将云锦飞的双手反剪,按在了地上。 “啪,啪。”就在这时,华荣月忽然听见有几个鼓掌声从楼上传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朝着那边忘了过去,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脸。 那个男人现在正站在楼梯口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同样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他的面孔。而就在这时,周围的那些六扇门的人们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似乎是那个男人被人看见了脸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你们下去吧。”那个男人反倒是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而是隔空指了一下华荣月,“把他带上来。” 然后他又指了下云锦飞,道,“他也留下。” “是!” 华荣月这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就直接被人拽起来带上去了,去之前,她看见云锦飞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上铺了很软的地毯,熏的是龙涎香。华荣月走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了熟悉的屏风,几乎就在那一刻,她的脊梁骨都跟着抖了起来。 我去,这俩人居然凑到一堆了? 华荣月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俩人的身份背景应该相似,而且说不定还是哥俩,但是看见这俩人同时出现在一起,竟然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她来到两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故意没去看那个男人,假装自己今天是头一次见到他。 “华荣月,你来了啊,坐。”屏风后面的男人语气倒是温和了下来。 华荣月在他面前坐下,屏风后的男人道,“来,华荣月,认识一下这位大人。” 听见这话,华荣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男人身上,结果看他“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哎呦,有意思了,爷你今天玩得是什么剧本。 华荣月也假装不卑不亢的扭过了头,并没有搭理那位“看她不顺眼”的大人。屏风后的男人笑着道,“你不要看他这副脾气,其实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能对一个废物做什么?”那个男人忽然插话道,“我事先说明白,如果让这家伙当蛊王,那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您还不同意……您就差直接让她上去跟花面掰头了。华荣月心里默默的吐槽。 她算看出来了,感情这位大哥演戏就讲究一个真实感,这是把对华荣月的嫌弃演绎的淋漓尽致,生怕让别人看出来华荣月跟他有一丁点关系。 既然如此,那华荣月也就演的像一点。 “对了,华荣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忽然间,屏风后面的男人说道,“你为什么……选择留下来呢?” “唉?”华荣月抬头一愣。 “我很好奇,因为以你的性格,我本以为你不会对蛊王这个身份有什么向往的。”屏风后面的男人笑着说道,“所以……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她还真的没想过。华荣月在心里挠了挠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蛊王是铁板钉钉的事,这会倒是突然把她给难住了。 如果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华荣月的确觉得这有些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是瞎说的话……又很容易被别人发现。 尤其是在这两位大佬面前。 华荣月不经意间抬了下头,刚好看见那个男人也在看她。他的表情一直是强行绷着的,让人觉得很危险,很有压迫力,但华荣月能够看出来他其实现在正在用一种戏谑玩味的眼光看着她。 如果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那个男人的地盘上,这人早就已经流露出自己恶趣味的一面了,恐怕会直接大笑起来。 这人估计也是在等着看她的热闹呢。 华荣月这会倒也没怎么生气,毕竟这个人更无理取闹的时候也有,每次都美其名曰是想要锻炼一下华荣月,其实华荣月自己也清楚,她如果回答的稍微有点差错,恐怕第二天她就能上六扇门的阵亡名单。 此时此刻,她说出来的答案如果要是不能让“那个男人”满意,恐怕他能当场拆穿了华荣月。 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因为我想见一个人。” “你……想见谁?”屏风后面的那个男人恐怕也没料到华荣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蒙住了。 “我想见一个人,然后亲眼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华荣月轻声的道,“我不相信他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我不能亲自见到他,亲口问问他,那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屏风后面的男人听了之后就沉默了下来,华荣月的眼神又趁机和那个男人接触上,就看见他竟然笑着对华荣月轻挑了一下眉毛。 呵,这个人的恶趣味啊……华荣月转过头来漫不经心的想,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恶趣味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屏风后的男人沉默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以至于旁边的人甚至都开始在猜想他在做什么。终于过了许久,华荣月听见他长叹了一口气。 她听见那人缓缓的劝道,“华荣月,你想开一点。” “人死……不能复生啊。” 影帝重逢 华荣月表情极其诡异的出了门。 不知为何, 她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对不起一个人,这种愧疚就好像不小心把某人从五楼一脚踹了下去,然后还扔了块石头一样…… 云锦飞也同样被留下来了, 正所谓做戏要做全套, 那个男人既然看不上华荣月,那就得挑一个他能看得上的人。 至于华荣月……她直接被人带下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被颜盛看了一眼, 那表情几乎就跟她快死了一样。 华荣月被人给带走了,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人要带着她走,等到了地方她才想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她没“疯”,所以需要有人来将她逼疯。 等华荣月一进门, 那个将她带过来的人就一脸笑容的将她放开了, 华荣月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她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道, “原来……就连你也已经被他收买了?” “别说的这么难听吗。”那个人笑着看华荣月道, “我是投了名主,而且就算是大人你……不也跟我是同样的吗?” 华荣月的眉头微挑了一下, 看了看这个人道,“有道理啊。” 那个人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华荣月忽然间又说道, “不过……如果你一不小心死在这了……恐怕也没什么人会知道吧?” 那人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了, 他看着华荣月道, “您何必呢,如果杀了我,回头让别人发现了什么差错,大人恐怕是会怪罪的。” “也是。”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听着那人给她说的一堆嘱咐的话, 类似于这几天让她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要装作虚弱的样子,最好要时不时的装成头疼欲裂的样子,然后又拿出了一把刀。 华荣月冷冷地制止住了他,问,“你拿刀做什么?” “大人您糊涂了?”那个人尴尬的笑道,“您忘了您最开始走火入魔的那几天了?一开始的时候人都是虚弱的,您要是满面红光的出去,那岂不是太过惹眼了?” 华荣月一直冷冷地看着他,把他都看的满头冷汗了,但最终,华荣月还是伸了手,让他在自己的胳膊上来了一刀。 …… 唐柳蕊今天在档案室里等了华荣月一天了,却一直没看见他人。就在唐柳蕊想要下班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间走了回来。 “华捕头,你……没事吧?”唐柳蕊刚笑着出去,结果突然间愣了一下,看着华荣月的脸色道,“你……你这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啊。” “是吗?”华荣月想了想,“还好吧?” “不……真的不是还好的样子。”唐柳蕊一直有些紧张,她终于没忍住说:“华捕头,要不然你还是去看看吧……” “不用了。”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快天黑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唐柳蕊有些懵,她本来今天等了华荣月一天,看着外面的太阳从正中央一直到落山,结果晚上居然等到了一个脸色苍白到吓人的华荣月。 这似乎就像是一个还算平静的美梦突然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结尾。 回百草堂的那条路已经很黑了,华荣月又经过了前几天去买药材的那条路,此时此刻周围的小贩们也都已经走了,就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华荣月很安静的走着呢,就在此时她突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这动静太过明显,让华荣月都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故意想让她知道得了,不过华荣月转念一想,如果按照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好像仅凭着这个动静自己是发现不了。 后面这人对她的实力很了解啊……华荣月心说。 她不声不响的继续朝着前面走着,假装没有发现那人的动静,不过华荣月知道,光凭自己刚刚停顿的那一下,恐怕就已经暴露了。 后面的那条小巷里,一个人安静的站着,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人沉默了很久,刚刚他发出来的那个动静如果是以前的华荣月……估计是不太可能发现的,但刚才华荣月给他的反应却跟他心目中的很不一样。 他先是特别警觉的朝着周围观察了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走着,但其实这人已经听见了,刚刚华荣月的手已经默默的朝着自己的腰间摸了过去。 他想起来刚刚自己听见六扇门的那个姑娘说华荣月的脸色惨败的有些吓人,几乎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他唇色也没比脸色鲜红多少,这人想到这里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想到这里,这人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华荣月在前面走了半天也没看见后面那人跟上来,这人如果要一直不跟上来,那华荣月也不见得会有多紧张了。 她虽说现在外表看起来惨了点,但战斗力却一点也没弱,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无非也就是放了太多的血了,这点伤对于恢复能力强的武林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华荣月还在猜想着这人的身份时,她耳朵一动,然后一抬头。 她看见……那人,居然已经自己来了。 这人在月下还摆了个poss,出场的方式是斜靠在华荣月某条必经之路的墙上。 华荣月的心里一惊,她刚刚确实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这人比上次跟她见面的时候确实增进了不少,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用了更烈性的蛊虫的原因。 他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身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 华荣月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但不知为何,现在这身白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跟之前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以前他穿白衣服的时候是一种公子气质,白衣飘飘,咱别管这人性格到底跟贵公子差了多远,反正形象上是没什么拖后腿的地方。 现在的他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但那张脸却已经被掩盖在了面具的下面。 华荣月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花船的人都这么害怕她了,因为一张看上去诡谲的面具确实能增加人不少的神秘气质。 那种非人般的威慑力几乎瞬间就能袭来,在这月亮下甚至能让人觉得背后有些凉。 这人站在华荣月对面的时候,华荣月确实是在一瞬间就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不愧……是上辈子笑到了最后的蛊王江连焕同志。 他如果在杀了花面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画风,那华荣月觉得对方应该稳了。 这完全能接替易大佬成为江湖上崭新的一害啊。 华荣月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在诋毁易大佬,于是没忍住就轻咳了一声。 无面听见声音以后朝着华荣月这边看了一眼,华荣月不知道这位老朋友大半夜的过来是想要干嘛,不过很明显,现在她的处境应该十分的危险。 毕竟理论上华荣月应该是并不认识无面这个人的,而且无面崛起的时间也不长,大部分人手中都是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的。 无面这个人应该算不得什么善良阵营的人,这种人跟华荣月这个明面上的六扇门捕头相遇,想也能想到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请问阁下是……”华荣月试探着说。 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哑,可能是身体有些不适应,所以此时此刻她有点低烧,嗓子也已经肿了起来。 无面沉默了一会,然后身影突然一闪。 华荣月眼前一花,忽然间一股剑风直直的朝着她袭来,她一瞬间就寒毛直竖。 这种攻击,跟白天六扇门的那场装模作样的厮杀可不一样。 江连焕这人……跟上一次两个人交手也还没过多久,怎么进步的这么快? 华荣月体内的某些好斗分子也几乎瞬间就被调动了起来,但华荣月却强行将它们按了下去,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将面前的江连焕好好的揍一顿的冲动。 她在心里默念,大姐,稳住,你现在是华荣月,不是花面…… 无面的攻击似乎非常的狠厉,但华荣月却能察觉到,他几乎都是点到为止,最多也只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条划痕,但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华荣月也非常心有灵犀的跟他对上了戏,她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时不时的露出一些小破绽,但是她出手却狠辣了起来,感知也比之前敏锐了起来。 以江连焕的性格……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些疑点。 过了一会,无面忽然间加快了速度,华荣月装作促手不及的样子,一下子被他反剪了双手。 “你……”华荣月咬牙切齿的说,无面过来看了看华荣月,然后忽然间笑着道,“唉……我早就听说假的那个易玲珑不会杀人……原来是真的啊。” “等等,你……”华荣月“震惊的”回头看他,“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是什么人?”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从后面逼近了她。 华荣月内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下,花面装模作样的时候也喜欢用这一招,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比较有威慑力吧…… 所以果然人类的脑回路都是相通的吗? “前几天我送你的那个‘礼物’,你喜欢吗?” 什么礼物? 华荣月听见他的话,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那包吃完了的糕点,但却又很快意识到他说的应该不是那个。 “礼物……你说的是那个簪子?”华荣月装作沉思了一会的样子,然后忽然抬头一脸震惊的道。 “对,没错。”无面貌似很开心的笑了起来,他道,“我认为你既然收了我的礼物,就证明我们两个还算得上是朋友,我想接下来我们恐怕还有相当长的一段合作时间。” 华荣月总莫名的觉得江连焕的语气有些微妙的熟悉,但又不知道熟悉在哪里。 后来她仔细一琢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当年她还是花面的时候对江连焕威逼利诱时说话的语气吗…… 慢性毒,药 一场明面上十分紧张但暗地里甚至有些滑稽的对峙,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华荣月摸着自己微微有些发红的脖子,看着离去的无面,笑得莫名有些诡异。 她心说好吗……这就叫天道好轮回吗? 江连焕真不愧是一个学习能力特别强的人, 几乎把花面的精髓学了个遍,刚才华荣月都差点以为对方是被易大佬给鬼上身了。 如果不是江连焕的武力值比易大佬还要差许多的话, 那华荣月说不定还真的会怂。 她一边往百草堂走, 一边在心里想这家伙大半夜的过来干嘛?而且还装设弄鬼的。 华荣月本以为自己短时间内应该见不到江连焕了, 毕竟这家伙就如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已经获得了自由了, 那就应该有多远走多远。 最好永远都不回来。 结果这家伙不仅回来了,还穿了这么一身衣服来装神弄鬼。 他这是想干嘛? 华荣月悄悄地推门回了百草堂,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在,大家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她也钻进了自己的小柜子,抱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来的大花,然后闭上了眼睛。 …… 上辈子江连焕变成了六扇门内定的蛊王后经历了什么华荣月不知道,反正她是蛮悲催的。 由于她的身份还算挺特殊的, 毕竟明面上她还是易玲珑,再加上蛊王这个buff,让她一时间简直可以在六扇门里面横着走。 但华荣月秉持着自己一贯的低调态度,几乎从来不对外面做出一副自己很牛的样子来,即使是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 今天是华蛊王上任的第一天,她从起床开始就感受到了六扇门对她的那种接近于压抑的控制欲。 “唉,华捕头你来了啊。”一个华荣月平时还算挺熟悉的捕快跟华荣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华荣月刚想回一句, 就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 她一转头,是个不熟悉的捕头。 “华捕头,我这边有事, 跟我来一趟。”那个人笑着说道,华荣月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心里笑了一声,慢慢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位被华荣月留在身后的捕快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还整的挺茫然的,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 华荣月虽然依旧还像往日里一样在六扇门里面做着自己的事情,毕竟她如果突然调走,恐怕会让一些人心中起疑,但渐渐的那种不对劲她就琢磨过来了。 怎么说呢…… 每当她想要跟哪个认识的人聊聊天的时候,她都会被有意无意的打断。 或者当她想要去做一些看起来有些“危险”的事情时,例如说突然间走向了武器架,或者去档案室里面翻阅一些比较隐秘的资料时,华荣月都能感受到身后那群人极其紧张的气息。 简而言之,她的身份从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危险品”。 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在隐约的防备着她。 华荣月突然就明白江连焕那一点就炸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了,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群人并没有把她视作是一个人。 她就是一个用途很明确的工具而已。 这种感觉的确会让人变得敏感和冷漠,考虑到江连焕好像本身就一直是六扇门的备用蛊王,所以八成也是从小就长在这样的环境底下。 华荣月好歹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还曾经是个公务员,对于这种排斥虽然有些不适,但怎么说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影响到自己。 或许是公报私仇,她甚至恶趣味的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释放了几次杀气,装作忍不住想要暴走的样子,把身后的那些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害挺有意思的。 正当华荣月又一次释放杀气想要看看自己身后那群人一惊一乍的样子时,突然有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让华荣月一下子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这不挺好的嘛?”颜盛过来后看了华荣月一眼,就有些不满的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一个人道,“你瞎说什么?” 华荣月看了一眼那个人,就忽然间笑了起来,这人是今天上午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个人。 她说怎么突然间就没影了,原来是去打小报告了。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笑就脸色煞白,就好像是看见了个吃人的怪物一样。他转头小声的说:“不是啊……颜大人,他今天真的……” “他不会有事的。”颜盛无奈的道,“而且这里这么多的人,都是六扇门的捕快,你们围着他做什么?难道这些捕快都是死人吗?” 后面的那个人看了眼颜盛,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忐忑,最终有一个人道,“颜大人,那……万一出了什么事……” “出了事找我。”颜盛烦躁的一挥手,“去吧。” 那些人犹豫了半天才慢慢的散去了,走的时候有人还是犹犹豫豫的,但最终,华荣月的背后灵就剩了三分之一。 “真对不住了,你……”颜盛看着华荣月似乎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我没想到最后那个人真的是你。” “没事。” 华荣月发现自己在颜盛心中的印象好像出乎意料的高,毕竟她觉得江连焕上辈子肯定是不会有这待遇的。 她甚至都能在脑子里模拟出江连焕和颜盛之间的对话。 ——走了,今天有事,上头让你去杀个人。 ——行吧。 华荣月把脑袋里面奇怪的画面筛掉,颜盛看着华荣月的脸色道,“没事,再过几天,我们可以慢慢的把你转到另外一个别的地方,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我没放在心上。”华荣月笑道,“颜大人不用担心。” 颜盛似乎是观察了华荣月好半天,才终于放下了心。 然后他犹豫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道,“这个……是你今天的药。” 那瓶子是纯白的,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 华荣月一看见这瓶子就笑了起来,“好,麻烦颜大人了。” 她接过那个小小的瓶子,然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颜盛看着华荣月接过瓶子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等看见华荣月把瓶子里面的药一口干了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更加复杂了。 那瓶子里是什么? 华荣月手里把玩着这个小瓶子,六扇门怎么会那么简单的就放着一个蛊王在自己的地盘待着?难道他们不想活了吗? 肯定不是。 所以昨晚其实交给华荣月的是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个养着蛊虫的小罐子,另外一件是一瓶毒药。 这毒药需要定期服用,否则就会毒发身亡,死的惨不忍睹的那种。 花面几乎没有用任何方法控制过手底下的疯子,就算是最疯的人也没有,虽然外界眼里花面对待手下挺狠的,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华荣月有时候还真的挺尊重这群精神病的个人意见的。 她咂了咂嘴,品了一下这个麻到了舌尖上的味道。 是熟悉的味道。 很久以前华荣月就说过六扇门可能跟天易楼有一腿,这一点在这毒药上又一次认证了,连这种玩意的配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华荣月随手拿了一杯茶水漱了漱口,然后又把瓶子交给了颜盛,甚至还故意给他展示了一下瓶底,示意自己是真喝。 颜盛把瓶子接过来,眼神又很复杂。 华荣月知道他现在其实很难办,毕竟两人之前也能算得上是朋友,但昨晚之后两个人的身份就变了,俨然已经变成了工具人和看管者的身份。 说句不好听的,外人眼里如果颜盛明天不给她解药,那么她就会横死街头。 这种情况下……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会变得有些尴尬吧。 “咳。”颜盛故意的轻咳了一声,犹豫了半天还是尴尬地道,“我其实……不太想亲自给你送过来的……” “没事,颜大人也是六扇门里的几个少有的值得信任的人了。”华荣月笑着道。 “你……” 颜盛看着华荣月,突然间想问一句,你是真的疯了吗? 但是这话也只是在嘴边转了一圈,丝毫没有敢说出口。 华荣月对颜盛道了谢,就好像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丝毫不是拿了瓶□□给她一样,转头又去翻看资料了。 扶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应该也是恰好准备进来找些什么东西,所以正好看见了站在书架前面的华荣月。 也是刚巧,这屋子里面基本上没有几个旁人,而且又没什么遮挡,所以扶江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些正用格外恐惧的眼神看着华荣月的人们。 那些人几乎都挤在屋子的墙角里,故意的躲着华荣月,但却又不敢让华荣月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扶江一直躲着华荣月,所以他并没有看见过几次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的样子,今天他看见了之后,瞬间槽意满满。 喂……你看看这群人,都吓成了这个样子了,扶江在心里啧啧的感叹道,估计他们心里也很难办吧,居然要跟易玲珑在一起工作生活。 只能说六扇门的诏安机制虽然不错,但有时候对捕快的心理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华荣月一个人站在那边翻书,扶江看着此时此刻的华荣月,莫名的就想到了在华山上的时候。 他莫名的觉得华荣月现在竟然好像有点……可怜? 你脑子抽了吧你。扶江在心里道,这是易玲珑啊,纯正的易玲珑啊。 但扶江想着华荣月一个人在华山上时仿佛被所有人都排斥着的样子时,居然还是莫名其妙的走了过去。 真香 “你在这干什么呢?” 扶江的声音故意放的大了一点, 让那边的人能够听见。 周围的人们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就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档案室一般是不让人大声喧哗的,当然扶江敢这么做的原因之一是他清楚这群捕快应该都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才敢在这里这样胡来。 那边的人听见声音后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刚刚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颜盛, 他们看见扶江后全都微微的震惊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 扶江倒是没怎么关注他们的表情,他反正在六扇门一贯都是一种随心所欲的样子,走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一拍桌子道, “走, 跟我出去逛逛。” “啊?等等,他现在……”颜盛懵了一下, 伸出手想要拦着扶江,但是想了想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拦着我啊。”扶江眼睛一瞪,非常有在华山时候的那种感觉, “我今天心情不好,拽个捕快出去逛逛,还不用你们多嘴。” 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拽着华荣月出去了,那身影别提多拉风…… 华荣月被他带出来的时候心情还略微的有些微妙。 她也不清楚扶江这会来这边干嘛, 不过扶江的举动倒是挺出乎她的意料的,似乎是想要帮她解围。 等到两个人终于离开了那里以后, 华荣月才有闲心观察了扶江一下。 几乎就在把她带出门的一瞬间,扶江脸上的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表情就消失了。 他看了看华荣月,然后装作不在意间放开了华荣月的手,对着华荣月道,“行了, 把我带到这就行了,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你就只把我带到了这里而已。”华荣月淡淡地道。 刚刚扶江把她带出来的时候的确说的是想让她带着出去逛逛,要不说这小子实在是有点太嫩,想把华荣月带出来的这个意思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如果放在别人眼里恐怕容易惹出祸端的。 “我突然间又不想让你带我出去逛了,不行吗?”扶江转过头来,语气生硬的道。 他正说着话呢,突然注意到了华荣月手中的那个小瓶子,好奇的对着华荣月一扬下巴问,“你,手里拿的东西是什么?” “毒,药。”华荣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自己手中的瓶子,淡淡地道。 “你拿毒,药干什么?”扶江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非常微妙,“你又要给谁下毒?” “这个是我自己喝的。”华荣月眉头一挑,心说看来自己的前退役杀手身份给对方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啊,所以这会表现的这么敏感,为了让扶江不再受到过度的惊吓,她特意解释了一下,“是六扇门给我的慢性毒,药。” 华荣月基本上没在扶江面前一次性的说过这么多话,唯一一次居然还是解释六扇门是怎么给她下毒的。 她说完以后,就发现扶江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心里嘿嘿一笑,心说脆弱的少男啊,现在终于理解六扇门是个多么狗的地方了吧。 扶江听完了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吱声,华荣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安静的站着。 过了会,扶江还以为华荣月已经走了,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华荣月还站在那里。 “哎呀。”扶江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怎么还在这?” 华荣月站在那里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看着华荣月半天都不说话的样子,最后只能一生气道,“行了,行了,咱们俩出去随便走走吧。” 华荣月跟着他走了两步,这时候扶江突然间察觉到华荣月身后似乎还跟着什么人,他探头一看,刚刚还在档案室的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了好几个,正在那边暗暗地窥视着他们。 “看什么看?”扶江眼睛又一瞪,“还看?” 那边的几个人虽然可以把华荣月当工具人,但他们明显不敢惹身份背景特殊的扶江,于是不得不全都退了出去。 华荣月被扶江带出去的时候,忽然间心情变得非常微妙。 她心说本以为自己接下来在六扇门的生活应该会非常难熬了,没想到居然还突然出现了一个“保驾护航”的人。 这么一看,她的六扇门生活说不定还不至于像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啊。 …… “唉,对了,你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做无面的人吗?” 华荣月例行公事的跟那个男人汇报自己最近的状况时,她突然听见那个男人问道。 “无面?”华荣月心中一动,问,“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 “的确耳熟。”那个男人笑了起来,“跟你最想杀了的那个人也不过就差了一个字而已。” “他的脸上也戴着一张面具,有人说他可能是个瞎子,但是他的具体情报我们还无从知晓。” “需要杀了他吗?”华荣月问。 “暂时……还不需要。”那个男人道,“我们先手底下的人联系一下他,我感觉这个人说不定也会成为我们对付花面的一个助力之一呢……” 华荣月听了无面的事情后,表面上还并没有什么举动。她淡淡的道,“那你前段时间的那次袭击成功了吗?” “没有。” 一说起这个,那个男人表情就变得阴沉了起来,他道,“花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居然提前就摸清了我们的人的举动,让我的计划泡汤了。” 前几天,在生日宴上,那个叫陈厉的男人直接“揭露”了华荣月是一个大叛徒,等那个男人的手下回来汇报以后,他们都觉得这个陈厉是个巨大的威胁,需要将他早日除掉。 其中一个男人自告奋勇的就去了,他在花船的一场聚会上成功的摸到了陈厉的身边,想要杀了他,没想到居然被花面提前识破,人直接废在那里没有回来。 “这事真的很奇怪。”那个男人对华荣月道,“我本以为花面是想要杀了陈厉的,所以我也只不过是提前帮了他一把,为什么他还会阻止我?” “嗯……他那个人脾气确实古怪,而且占有欲很强,他如果想要某个人的性命,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而不会让别人动手。”华荣月想了会,抬头说道。 花船里面,陈厉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屋子当中,周围没有一个人。 虽然那晚的事情处理的比较及时,但他终究还是受了些伤,此时正躺在这里静养。 他闭着眼睛,安静的屋子里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然而过了一会,他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墙角。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陈厉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一张十分温和的脸。 他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华荣月缓缓的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看着躺在那里的陈厉,她笑道,“看来你认识我。” “我还在想着我究竟是碍了谁的眼呢……原来是你。”陈厉睁开眼睛看着华荣月,“我早该想到的。” “你倒是也聪明,居然想要对我下手。”华荣月淡淡地道,“只不过你太聪明了,所以让你留在这世上,我内心难安。” 陈厉不说话,只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华荣月凑上前去轻声的问,“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花面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陈厉的眉头一皱,“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就是我的家。” “花面现在昏庸无能……我想你这样的聪明人早就看出来了。”华荣月在他的床边坐下,手中却把玩着一把刀,“你也应该知道,这样下去的话,他不会放过你的,不是吗?” 陈厉笑了起来,笑声格外的凄厉,但他笑过之后却说:“我死也只会死在这里。” “唉,这就有点奇怪了。”华荣月凑近了他,脸上带着的是纯然的好奇,只不过以她那张温和的脸还有声音说这种话,却只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不是我们,所以你不会懂的。”陈厉最终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从小在花船长大,知道疯子们生活的有多么的艰难,然后亲眼目睹了花船是怎么样从一个松散的组合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如今的地位,而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了这里的……可怜人吗?”华荣月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 她看着陈厉紧闭的双眼,还有那不停颤抖着的眼皮道,“所以我一直以来都觉得花船的人太过愚蠢了,愚蠢的简直让人想笑。就连你这样的聪明人,也只不过是深陷于其中的可怜虫。” “要杀要剐随你。”陈厉咬着牙道,“只是你别忘了,这里是花船,如果我死了,想必他们也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做的决定。”华荣月笑着道,“倒是你呢?你有没有后悔?” “没有!” “真的没有后悔?” “我也从来都没做过任何后悔的事!” “那好。”华荣月高高的举起了刀,面容一下子变得冷酷了起来。 “那就下辈子见了!” …… 月上三竿。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那扇紧闭着的门才打开。 “等等,陈厉大人!”守在外面的一个手下看见陈厉的样子后连忙扶起了他,“您现在的身体还不能随意走动,要是受了风的话……” “无妨。”陈厉的表情平静又沉稳。 他对着不远处自己的一个算得上是重要手下的人招了招手后道,“我来跟你商量一件事。” 那人走了过来后问,“不知陈厉大人想商量什么?” 陈厉低着头,似乎是沉默了好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厉大人?”那个人犹豫着问。 陈厉想了很长很长时间,忽然间一抬头,对着那个人道: “呃,你……你说我现在,去投奔六扇门,怎么样?” 一叶孤舟 “所以……你最终居然摸到了这里吗?”华荣月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厉道, “只不过你的胆子还真的挺大啊……居然敢来找我。” “花面实在不是明主。”陈厉跪在华荣月的面前,面不改色的道,“如果再继续在花船待下去, 他一定会选择对我下手。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跟在华荣月身边的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她,这些人都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刚才他们还在讨论这个陈厉的事情呢, 结果眼下这人就忽然自投罗网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看着陈厉, 脸上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意, “你这个人倒算是聪明……只不过我不能决定能不能把你留下,真正能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身后的人一听就都知道华荣月说的是谁了,其中一个人小声的对华荣月道, “您是想把他带给那位大人看一看?” “没错。” “这可真稀奇。”那个男人听了华荣月的话后笑着说道, “我本还想着要不要过几天再派几个人杀了这个陈厉呢, 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找上来了。也是, 他那样的聪明人, 不会看不出花面对他起了杀意。” “那你的意思是?” “既然他想要来, 那就让他来。”那个男人笑着道, “让我亲自来见他。” …… 那天陈厉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不知道,反正那个男人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的开心, 就像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一样。 陈厉因为是华荣月带进来的, 所以跟华荣月的关系也很近,也经常跟华荣月在一起做一些事情之类的。 华荣月私下里听那个男人说:“花面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 他手底下的人非要众叛亲离了, 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手下对他忠心的还有多少。” 那个男人这么说话的时候,华荣月就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没有发表任何的观点。 陈厉并没有直接过来那个男人这边,而是又回了花船,在花船里面充当着一个反向间谍,帮那个男人来收集一下情报。 华荣月看着陈厉的样子,就忽然想起来上辈子易大佬死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上辈子六扇门攻进来的时候,最终都是天易楼的自己人给开的门,里面有一堆恨不得天易楼赶紧杀进来的。 现在想想,这群面上带着“太君里面请”的人也未必不是真的二鬼子,恐怕里面有不少人早都已经找好了退路。 华荣月又一次进了花街,然后刚好就跟陈厉撞了个对面,旁边有人知道上一次陈厉在宴会上想要让花面杀了林七娅和华荣月的事情,尽管华荣月在外人眼中只是顺带的,不过此时此刻两个人狭路相逢,还是挺吸引众人的视线的。 陈厉笑着看华荣月,只不过这个表情在众人眼中怎么看怎么像皮笑肉不笑,“华大人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不过花面大人恐怕今天……没办法见你了。” “没事。”华荣月也带着同样的笑容说道,“我也只是例行公事过来看一看而已。” 两个人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擦肩而过,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仿佛谁也不想碰见谁一样。 …… 花船里面的局势风起云涌,不过对于有一部分人来说,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这里面的风起云涌的。 例如真姐……和黄娇。 这俩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好友,谁也不知道她们俩平日里是怎么交流的,不过华荣月有幸听过一次,大部分情况下是真姐喋喋不休的说,黄娇在一旁听。 真姐的那张嘴是真的能说,华荣月听一会就觉得脑袋疼。所以她渐渐的也就不再掺和这两个人之间的任何对话之中了。 真姐性格真的不错,即使她爹对华荣月比较鬼畜华荣月也要这么说。一般情况下真姐也只是喜欢炫耀一下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而在她心中最有趣的东西……莫过于她跟华荣月那惊险刺激的旅程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黄娇几乎跟着真姐听完了“夜行大侠”的所有故事,无论是以前的,还是最近的。 “唉……”黄娇拖着下巴惊讶的道,“原来那件事就是华大哥干的啊。” “华荣月他是不是很厉害!”真姐兴奋的道,“只不过他那个人性格平日里实在是太闷了,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以前在江湖上面的事情。” “嗯……我倒是知道一点,华大哥好像以前是一个很厉害的镖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不做了。”黄娇托着下巴道。 “唉,你想不想去见一见华镖头以前经常带我去的一个地方?”黄娇说着说着突然间就兴奋了起来,她笑着对真姐道,“我带你去看。” 这两个姑娘就因为黄娇这么一句心血来潮的话,就兴致勃勃的出发了,黄娇带真姐去的地方也不是别处,正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早餐店。 刚巧华荣月今天在六扇门有个任务,就差不多到了这边。 “易孤舟……” 华荣月今天打扮的还不算太出格,就是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不过她今天要见得是天易楼的人。 本来这种事情不需要她来的,但奈何六扇门那边也有业绩需求,所以华荣月也不得不来了。 到了这里以后,她听说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有个捕快好像看见了易孤舟。 “易孤舟?不太可能吧。”华荣月道,“他一个楼主,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 她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并没有从那个男人那里听说易孤舟会来这边。 天易楼基本上就是那个男人的掌中之物,华荣月觉得他如果派易孤舟来的话,应该不会什么都不告知她。 又或者……易孤舟是自己来的? 华荣月的心思在脑海里转了好几圈,她没说什么话,继续端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对了。”黄娇和真姐在街上走着走着,真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也是江湖人,你闯荡江湖的时候有没有遇上过什么好玩的事情啊?” “好玩的事情……”黄娇沉默了一会道,“不好意思,我虽然说起来是江湖人,但并没怎么闯荡江湖过,所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 “不会吧……”真姐道,“没事的,你肯定就是太谦虚,你可是江南黄家的大小姐啊,怎么可能会一点有趣的事情都没有遇过呢?” 黄娇这次沉默了好长好长时间,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真姐以为黄娇什么话都不会说,于是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的时候,黄娇突然间抬头说道,“我曾经见过易玲珑。” “噗——”真姐当场一口茶水就喷出去了。 她咳嗽了半天,擦掉了自己嘴边的茶水,瞪着眼睛,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突然间听见旁边有人惊呼,“小心!” 两个姑娘同时朝着窗外看去,结果只看见一个人忽然从窗外翻了出去,然后直接抓住了街上的一个人,手中的利刃出鞘,那个人当场倒地。 街上瞬间响起了一连串的尖叫声。 黄娇和真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纷纷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荣月现在也在楼上死死地盯着楼下的那个人,那人杀了一个人之后,似乎回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华荣月就确定那个人的确就是易孤舟。 只不过现在的这个易孤舟跟她印象里的易孤舟有些不太一样。 华荣月印象里面的易孤舟好歹还是有些人气的,下面的这个仿佛连一丝人气都没有了。 他给华荣月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块冰。 或者……是一把没有任何情感的兵器。 他真的来了。 华荣月叹了口气,拿起了旁边的刀二话不说的就也从窗口跳了下去。 “等一下……”真姐拽住黄娇躲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小声的对她说:“不用害怕,我身后有人一直在保护我。” 黄娇听了这句话后确实是一惊,因为她的确一直也没有发现两个人身后有什么人在跟着。 不过听了真姐的话后,黄娇越发的确信真姐这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了。 “你能让他们救下下面的那个人吗?”黄娇抓住真姐的手快速的说道。 真姐艰难的摇了摇头。 黄娇见此,也只能叹了口气,这个回答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华荣月出来并没有带任何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连无伤都没有掏出来,但是当她走到易孤舟面前的那一刻,易孤舟就死死地盯着她。 他看了华荣月一会,缓缓的道,“易玲珑?” 华荣月淡淡的道,“是我,好久不见。” 楼上的那些六扇门的人们看着下面,紧张的不行。 “等会……易孤舟今天怎么会突然来这里?有人知道吗?”六扇门负责的人着急的环视着周围道。 “不清楚。” “他不会……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有人跟他说易玲珑今天要来这里吧?”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的人中有不少都一脸慌乱,但有少数人则只是静静的看着下面,脸上面无表情。 甚至还有不少人一脸兴味。 “怎么办?华捕头怎么能跟易孤舟比呢?他一会能平安回来吗?”一个一直以来跟华荣月关系挺好的捕头焦急地道。 “不用紧张。”此时此刻一个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安静点等着,咱们现在除了等,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但是华捕头……” “你不会真的以为……华捕头的实力跟他的脾气一样吧?”那个人忽然笑着说道。 “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略微有些茫然的说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街上传出来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那个跟华荣月关系很好的捕快探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忽然间就傻在了那里。 人潮人海 华荣月手中的刀虽然不是无伤, 但也足够锋利。 她摸到易孤舟的身边时,头一次没因为自己身后有六扇门的人而稍微收手,而是用出了自己的全力。 很少有人知道华荣月的全力是什么样子,即使是花船的人。 但是想必他们今天一定会记得特别的清楚。 …… 华荣月的刀接触到易孤舟的皮肤上时, 看见易孤舟猛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下意识的阻挡了一下。 然而他的那点阻挡对于华荣月来说, 也是徒劳无功。 原本上面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在看热闹的,毕竟他们知道华荣月最近成为了六扇门的蛊王, 实力大涨, 再怎么说应该也不会输的太惨,可他们却对于那个“大涨”没有什么概念。 所以当华荣月出了一刀后,上面无论是谁,都瞬间震惊的围到了窗户边。 “唉, 你看!刚刚好像下去了一个人!”真姐这边突然间瞄见了什么, 她拽着黄娇道,黄娇此时此刻也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忽然整个人就僵住了。 “华捕头!”上面六扇门的人没忍住都有人喊了出来,然后让其他人给一眼瞪了回去。 “今天……咱们没有带其他人过去吧?”旁边有人喃喃地道。 “我记得应该是没有啊。” 华荣月刚才在上面还在跟六扇门的那些人一起商量这次的事情呢, 她即使成了六扇门内定的“蛊王”, 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对外一切正常。 有不少人对这个消息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得到了一些风声,等他们见了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华荣月以后, 都还以为外面是瞎传的呢。 但此时此刻的华荣月, 跟刚刚也只不过刚刚隔了两分钟而已。 ——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敢认得样子。 “华捕头……”刚刚那个替华荣月担心的捕快喃喃道,他现在尽管知道那下面的就是华荣月,但眼下如果不是他亲眼看着华荣月跳下去的, 他还真的不敢认了。 他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华荣月的身上,此时此刻,他简直就像是一个聚光灯一样,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明明连脸都没有露出来,但在场的这么多人就仅仅只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华荣月的眼神十分的冷,她看着易孤舟道,“你出来做什么?” 易孤舟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连反杀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易玲珑给制服了,他手上紧了紧,眼睛里面的红色变得更深了一些。 华荣月一看就知道,这人怕是脑子也不太清醒。不过那个男人想也知道不会放过易孤舟。 就是不知道易孤舟这人这辈子过的怎么样了,他虽然不会重复易玲珑的老路,但想也知道过的不会怎么平安顺遂。 “真的是你。”易孤舟看着华荣月过了会,忽然间低下头,声音轻柔的道,“我找你好久了。” 华荣月挑了下眉毛。 易孤舟这人声音还挺好听,华荣月如果单单听这一句话,说不定还真的会有点小激动。 只不过这会他突然整出来这么一句,就让华荣月有些捉摸不透。 她看着易孤舟道,“你……找我做什么?” 说完这一句话后,她发现易孤舟的手居然在抖,从小幅度开始慢慢的变大,到最后竟然像筛子一样。 这种异样自然吸引了华荣月的注意力,她下意识的道,“呃……等等,你这手……怎么了?” 害怕?紧张? 不会吧,怎么说也是个老杀手了……因为这点小事至于吗…… 华荣月正想着的时候,就看见易孤舟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跟那双眼睛重新对视上的一瞬间,华荣月的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浮现在了她的心里。 因为易孤舟现在的表情的确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 那是种全然的兴奋,盯着华荣月的眼神就像是一匹饿狼一样。 华荣月几乎就在瞬间就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加重了点。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别人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可是清楚的很。 ——这是易孤舟准备宁愿自己受重伤,也要从她的刀下面逃出来了。 胡闹! 华荣月瞪着易孤舟,心说那个男人也没说易孤舟是这么一个疯子啊?他怎么选的人? 这要是传出去今天易孤舟居然死在她华荣月的手底下,那她岂不是没事找事呢吗?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大有一种哪怕把自己的脖子削掉一半也要给华荣月来上一刀的架势,下意识的就放松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结果易孤舟就趁着这个机会,成功的从华荣月的手底下逃脱了出来。 这两个人之间的武功都比较高超,怎么说也都在的榜单上,再加上刚刚那一下子发生的太快,所以一时间没多少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能够看清的也就只有六扇门的几个少数人。 “小心啊!”黄娇突然推开窗户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吓得真姐连忙把她拉了回来,道,“你小点声!别喊,万一把他们喊过来干什么?你认识他们吗?” 黄娇转头看了真姐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继续死死地盯着外面。 华荣月皱着眉头看着易孤舟,这人的速度好像比刚刚又快上了一分,说来也奇怪,这一丝丝改变就是在刚才那几秒钟发生的。 以华荣月的经验,她自然而然能够看出来这是他刚刚有了一个小突破,只是这突破的时间也太过凑巧了,刚好就在华荣月跟他相遇的这几秒钟内。 她再看了一眼易孤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执着,如果对方手里不拿着一把刀的话,那么华荣月会很开心的。 “喂,清醒点。”华荣月尽管可以打败他,但她一点都不想再让易孤舟用自,残的方式来挣脱束缚了,所以难免就有些束手束脚。 她趁着跟易孤舟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的在对方的耳朵边道,“冷静……你也不想在这里坏了大人的事吧?” 易孤舟听了这句话以后,明显是顿了一下。 华荣月的心里这才勉强算是稍微安稳了下来。 然而,她还没安稳上几秒,就看见易孤舟的眼睛又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里面除了冷意,杀气,就只剩下一种浓浓的偏执。 “大人……果然,你也知道那位大人。”易孤舟轻声的说道,华荣月的眉头一皱,内心又泛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详之意。 果然。 她听见易孤舟一个人喃喃自语道,“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位大人,每个人都知晓他的存在,仅仅只有我……一直被瞒到了现在……” 华荣月听着易孤舟的话就觉得不妙,她隐约有种现在对方正处在受刺激的状况下的感觉,果然接下来,她就听见易孤舟猛地抬起头来道,“不过只要把你杀了的话……那事情就没什么变化的吧,一切也就都会回到原本的地方。” 说着,华荣月惊恐的发现他出刀的速度竟然变得更快了一分。 华荣月瞬间就知道他为什么刚才速度会突然变快了,因为疯子在情绪比较极端的情况下,确实是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具体参考当年的易大佬,易大佬就非常有这个趋势,越疯越强,越强越疯,疯子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群体。 华荣月眼见着这种情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都快赶上磨刀石了,就不再手软,当机立断的加重了力道。 这一次华荣月没有用刀,而是直接用手。 她当及就一把死死地掐住了易孤舟的脖子,手按的死死地,听着他发出呼吸不畅的声音。 然后华荣月手上力道一重,直接卸掉了他的两个胳膊。易孤舟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几乎就要痛呼出声,却被华荣月一把捂住了嘴。 她在易孤舟的后面,凑到了他的耳朵后,小声地说:“嘘……” 上面的人原本刚刚还在为华荣月和易孤舟之间的局势变换而觉得担忧,转而忽然看见华荣月成功的将对方完全制服,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继而发出了欢呼。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有些心虚。好歹是一楼之主,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天易楼的人。 这一楼之主被她用刀抵在脖子上尚且还能体面点,现在连胳膊都被她卸了,连死穴都在她的手下,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她的动作走动的样子,也未免有些太惨了。 旁边的人有不少人都在为华荣月欢呼,即使他们也不清楚华荣月是谁,不过能够制服一个当街杀人的疯子,他们还都是很兴奋的。而就在此时,黄娇突然间一下子从窗户边离开,直接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唉?等等?你要去哪?”原本真姐也在楼上跟着大家一起兴奋,她心说这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侠客啊,结果这会就突然看见黄娇追了下去,一脸茫然的道,“你要干嘛去?” 黄娇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追到了街上,离得远远的看着那边,喊着,“喂——” 真姐被她吓了一跳。 虽说黄娇的声音很大,但此时此刻周围都是一片兴奋的人们,所以她的这一声很容易就淹没在了众人的欢呼声里。 真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隐约的看见那边站在人群最中央的人似乎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远远的,让人分不清是真的看了过来还是仅仅一个意外。 就在真姐刚刚皱起眉头的时候,那个人忽然间带着那个被他制服的人一下子离开了这里,在众人的惊呼和追寻中飞上了高高的屋顶。 “黄娇?”真姐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黄娇的身边,发现她的手在抖,小声的问,“怎,怎么了?你看见谁了啊?” 砸门 华荣月把易孤舟捆了捆, 没敢就直接这么把他给扔给六扇门,所以只能带着他往更远的地方走。 中途易孤舟又挣扎了几次,他每挣扎一次,华荣月就只能把他的手绑得越紧, 等到了地方华荣月看着易孤舟那被勒的变形的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偷偷的跑过来干什么?”现在这里也没别人, 华荣月就干脆低下头来问易孤舟。 这小子一开始还不想回华荣月的话, 让华荣月硬生生地掰着下巴把头给扭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来问你。”华荣月眯着眼睛盯着易孤舟道, “你说的那句你们都知道,只瞒着你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易孤舟抬起头,瞪着华荣月, 华荣月也不怕他瞪。 过了会, 易孤舟道,“我也没想到, 你从天易楼出去以后, 居然跑到了别人的手底下去当个小卒。” “你也没想到天易楼的所有人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对吧?”华荣月当然不会在口舌上认输了。她说完这句话后,就看见易孤舟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这估计是最近才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份, 华荣月有些怜悯的想,这倒霉孩子恐怕最近也是阴差阳错的得知了一些足以毁坏他世界观的事情。 不过想想易孤舟也已经够强了,毕竟易大佬上辈子直到死也没发现不是。 “唉, 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华荣月低着头看着易孤舟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易孤舟依旧把嘴闭得死死的,似乎华荣月打死他他也不会说。但最终, 还是让华荣月看出了一些端倪。 “你不会……是自己偷着跑来的吧?”华荣月忽然凑到了他的耳边问,“不然这么长时间……我怎么都没发现有一个天易楼的人来救你呢?” 易孤舟依旧挣扎着,但听了华荣月的话后, 他停顿了一下,挣扎的却更厉害了起来。 “等等。”华荣月按住了易孤舟道,“别乱动,有动静。” 她仔细的听了听周围的声音,确认真的是有人来了。此时此刻能摸清她和易孤舟的逃跑方向,还能这么快赶到的,除了那个男人的手下外,再没有别人。 “你不会蠢到把你这次来的理由和动机也告诉其他人了吧?”华荣月小声的在易孤舟的耳边问到,“而且你这人脑回路也莫名其妙的,明明不是我在背后操纵的天易楼,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华荣月这句话也就是句简简单单的吐槽而已,谁知,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刚刚还表现的像个河蚌一样的易孤舟忽然就怒视着她开了口。 “因为!因为只有杀了你!”易孤舟看着华荣月说道,“杀了你,那个人才会让我来代替你,这样天易楼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彻彻底底的沦为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工具。” 华荣月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喊还着实弄的愣了一下。 她一开始听说让易孤舟来替代她的时候还着实有些想笑,心说她目前的这份差事在外人眼中还是什么好活不成,等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就沉默了。 天易楼这辈子的声势远远不如上辈子易玲珑所在的时候,毕竟上辈子易玲珑在的时候,天易楼堪称得上是江湖上最大的势力,有一颗棋子在江湖简直可以横着走。这辈子的天易楼虽说势力也不小,但终究没到那个程度。 尤其是易孤舟这个楼主,跟上辈子的易玲珑更显得天差地别。华荣月别的没听说过,就只听说过这个楼主挺称职的。 连华荣月这种现在对天易楼都不怎么打听的人都能听过易孤舟很称职的话,那足以可见易孤舟是真的很称职。 现在,这么一个称职的楼主骤然听见自己用心血守护的地方很有可能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又听说原本他以为是天易楼叛徒的易玲珑居然就在那下棋人的手中,甚至地位比他要高出一大截,心态骤然间崩了倒也不意外。 华荣月这么一想还觉得易孤舟挺可怜的,就算是找到了华荣月本人,也没说要杀了那个男人来一血耻辱什么的,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居然还是让天易楼变得重新“有用”起来。 说句心里话,华荣月觉得易大佬都不一定有这么称职……毕竟易大佬到后期放飞自我,天易楼都不怎么管的。 “喂,那边有人过来了。”华荣月小声的凑到易孤舟的耳边道,“一会他们问起来的话,你就说自己是练功练的有些上头,觉得能够打败我,所以才冲过来的,其他的一句话都不要再说,否则你这次真的会死的。” 易孤舟很显然并不会听华荣月的话,所以他依旧在华荣月的手底下挣扎着。 华荣月对易孤舟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没辙了,眼瞅着那群人就快来了,但易孤舟就好像不听话的小孩一样,无论她说什么,都只剩下反抗这一个思路。 细想想,这也说不定是易孤舟的一次绝望之中才会做出来的尝试。毕竟他也不可能会想不到自己的身手打不过易玲珑。 终于,华荣月想到了一句话。她又凑到了易孤舟的耳边,小声的说:“你如果死了那倒是不要紧,但是你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能够杀掉我。” 易孤舟听了这句话,挣扎的动作莫名小了下来。 “我等着你过来杀我。”华荣月在易孤舟的耳边说完了这一句话,就已经看见了那个男人的手下赶了过来,她重新抬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的看着那群过来的人。 “怎么样?”那群人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道。有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易孤舟说:“这人是……咳咳,你们怎么跑的这么远啊?刚刚发生了什么?” 华荣月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清楚,这个人一直想杀我,我也没搞清楚他要干嘛,对了,他就是易孤舟吗?” 那些过来的人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是那些人看错了,这人就只是长的有点像而已,易孤舟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来呢。” 他们说话的时候,易孤舟一直低着头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像刚刚那样对着华荣月死命的挣扎。 “这人……先交给我们吧。”那些人笑着对华荣月道,“您看这人都已经被您捆成这样了,也没什么逃跑的可能,您也早些歇息。” 华荣月淡定的把易孤舟交给了那些人,然后看了眼易孤舟临走前对她的表情。 ——那是一双特别冷淡的眼睛,此时此刻稍微有了几分清醒,但还是抵挡不住里面浓浓的杀气。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还背着众人冲着他挥了挥手。 一个可怜人。 华荣月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明明身边想要干掉她的一大堆,这会又多了一个,却是她自己忽悠过来的。 一想到日后追杀她的人中说不定就会有这位楼主的身影,华荣月就有些头疼。 但俗话说了,虱子多了不愁咬吗。 华荣月沿着来时的路顺着那边回去,此时此刻黄娇和真姐还在那条街上走着。 “不,不是……黄娇,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啊?”真姐被黄娇的气势给稍微吓到了,主要是黄娇现在看起来随时要掏出腰间的大刀砍人的样子。 “好家伙……”黄娇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她来到了一间客栈的下面,忽然就朝着上面一抬头。 “华捕头什么时候回来啊……”此时客栈上面的某间屋子里面有人正在叹气道,而就在这时,他们忽然看见楼下居然有两个姑娘怒气冲冲的找了上来。 “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有个捕快皱了下眉,“这两个人……来这边干嘛?” “不清楚。”旁边的人笑着说了一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他这句话是纯玩笑话,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黄娇带着真姐爬上了二楼,开始一间客房一间客房的敲门,无论里面待的是谁,一定要问个明白…… “喂,喂……等会,那两个小姑娘看着来者不善啊。”一个人皱着眉头说道。正在这时,这间屋子的小门里钻进来了一个人。 华荣月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着在屋子里面的众人,笑着道,“他们在处理后面的事情,我就一个人先回来吧……怎么样?我走的时候,没有出什么事吧?”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沉默了下来,然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全都看着她。 华荣月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得自信坦然的八颗牙齿微笑,结果被一屋子的人盯了半天以后,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僵硬了,小心翼翼的说:“怎,怎么了?” “华捕头,你这隐藏的也太……”有个人刚想吐槽两句,就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那声音很重,似乎伴随着浓浓的怒气。 “哎呀!忘了跟你说了!”屋子里面的人瞬间乱了一片,有人对华荣月道,“快,华捕头,华捕头快藏起来,赶紧换衣服……” 华荣月身上现在还穿着刚刚在街上时候的衣服,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道,“怎么了……谁敲门呢这是……” 屋外的人发现这间屋子里一直没有人,所以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华荣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了,就听见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碎裂的声音。 ——这木门栓竟然硬生生的让敲门的人给拍断了。 门缓缓的打开,真姐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的黄娇,黄娇一只巴掌还印在门上,那门都凹陷了一块。 她那双眼睛在屋子里面狠狠地扫视了一遍。 但屋子里除了一群震惊的看着她的人外,并没有她想看的那个人的身影。 自黑 黄娇最终还是找到了华荣月。 这也不怪六扇门其他人没有拦住她, 主要是大家都不敢表现出会武功的样子,否则一群会武功的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面干什么?尤其是在刚刚街上发生了这么大事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一动不动? 而且黄娇气势汹汹的杀进来, 大家都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黄娇是一个姑娘, 而且是一个身怀武功的姑娘, 大家都拿不准她到底跟华荣月是什么关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家都看见了黄娇后面站着的真姐。 等到黄娇终于把华荣月从屋子里那个大箱子的后面揪出来的时候, 旁边的真姐忽然间张大了嘴,黄娇也目瞪口呆,“华,华镖头?” “对,是我。”华荣月此时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经换完了,她就是用刚刚躲在那箱子后面的时间换的。 “等等……”真姐目瞪口呆的走了过来,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不,不会……” 黄娇看见这里蹲着的人居然是华荣月后, 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连忙对华荣月道歉, “对,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居然是你……真的太对不起了。” 华荣月站了起来,隔着黄娇跟后面的真姐对视了一眼, 真姐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一会再来找你算账”的话。 华荣月轻咳了一声道,“没事,你们俩来这边做什么?” “啊,我们俩本来是想来这里找人的。”真姐走上来替黄娇道,她也是见了华荣月以后才意识到今天可能是六扇门的人正在暗中做什么任务, 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黄娇知道,所以她就想着替华荣月隐瞒一下。 结果她转头一看,竟然看见黄娇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然后真姐就看见,黄娇竟然一个人默默无声的哭了。 “等,等会……”真姐当时就傻眼了。 她傻眼了几秒之后喊道,“你,你怎么回事!你受了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绝对不会!” 华荣月也惊了一下,主要是黄娇突然就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哭了的确是有些吓人。 “没事。”黄娇默默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然后勉强笑了起来,“我就是……找错人了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她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黄娇一边说没事一边努力的朝着真姐笑,但她越是这样越像是有事的样子,真姐手忙脚乱的安慰黄娇,华荣月则是站在一边有些茫然。 旁边的那几个六扇门的人也有些懵,主要是大家本来都以为一会可能要动手呢,结果黄娇这么一哭,气氛就一下子变了。 “你……你想要找谁?”旁边的一个看起来样子非常和善的女捕头柔声说道,“不用着急,慢慢说,我们说不定也都可以帮你找找的。” “对。”旁边的另外一个人也赶紧点了点头,“放心吧,找人我们是最拿手的。” 那当然是最拿手了……实在不行就去衙门直接调户籍吗。 华荣月一边看着旁边的热心捕头们,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她也没搞清楚黄娇为什么会哭,心说难道是最近碰上了什么烦心的事了?还是跟路留生吵架了? “没,没事,我找的那个人……”黄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就是刚刚在外面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服,从这里跳下去的那个,你们看见他去哪了吗?” ……屋子里面陡然陷入了沉默。刚刚问话的那个女捕头眼神开始不由自主的朝着华荣月这边飘。 “呃……你找谁?”华荣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了一会才道。 “就是……那个黑衣服的男人,我觉得他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黄娇鼻音很重的说道。 华荣月心里咯噔了一声。她的眼神余光看见屋子里有不少人眼睛都已经不由自主的飘过来了。 “咳……”华荣月抢先一步说道,“他应该不在这边,他不是朝着另外的方向跑了吗?现在应该还没回来吧。” “但是他既然是从这个客栈上跳下去的,那就说不定还会回来啊。”黄娇坚持的说道,“他跳下去明显是临时起意,如果他有东西留在了这里呢?如果他想要回来换上别的衣服再离开呢?” 华荣月越听头上的冷汗越多,她心说姐姐您猜的真准,但非要猜的这么准干嘛? “他……”刚才那个说话很温柔的女捕头又笑着说道,“你怎么确认刚才那个人就是你想要找的人呢?我刚才也看了一眼,那个人穿的特别严实啊,应该看不出来他的身份啊。” “我就是能认出来他。”黄娇坚定的道。 “一堆人里面我也一眼就能够认出来他,因为除了他,别人是不会有那种感觉的。” 华荣月揉了揉鼻子,她觉得自己可能猜出来黄娇这么怒气冲冲的砸门是想要进来找谁了,但她只能装糊涂,“但那个人也可能是别人啊。这世上的人这么多,哪有那么多独一无二的人,而且,而且刚才那个人藏头藏尾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头尾……” 华荣月平时几乎从来不在后面说别人的坏话,但这一次大概是有些紧张了,所以不由自主的就说的多了一些。 “啊?”黄娇皱着眉看华荣月。 “因为你想想嘛。”华荣月开始一条一条的给黄娇掰扯,“一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下去截人,而且随身带着利刃,甚至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华荣月平时说话都不见得这么理直气壮,但她此时此刻数落起刚才街上的那个黑衣人时那叫一个顺溜,一条条的列举着他的罪状。 黄娇此时此刻看着华荣月的眼神已经染上了一丝不善。 真姐一开始看见华荣月拉着黄娇的时候还松了口气,以为华荣月能劝住黄娇不要再去一间一间屋子敲门了,结果听着听着,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以华荣月对真姐的了解,如果这会自己敢走到真姐的身边,真姐就敢用拳头爆锤她的头。 “而且刚才那个人身份一看就不简单,你要是一间一间屋子去找,很容易被有心人盯上的,到时候会起很多事端。”华荣月终于正了正神色,认真的给黄娇解释道。 …… “算了,这里既然没有,那我再去别的地方找就是了。”黄娇不想再听华荣月的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转身就想要出门。 真姐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上了黄娇,临走前看了华荣月一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暗示,“你晚上早点回家,记得吃顿好的,明天白天我就去医馆找你……”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华荣月觉得“吃顿好的”这四个字简直就像是暗示她交代一下临终遗言了。 “唉!等等。”刚刚那个和善的女捕头突然间道,“先别走,再等一下……” 旁边的人看着华荣月也一脸惨不忍睹的样子,有个离门近的人又一把把那摇摇欲坠的门给推上了,关的死死地,有些尴尬的对黄娇笑着说:“荣月他平时不这样的,他平时是性格可好的一个孩子了,可能是刚才有点紧张,所以才会胡说,他本身没有恶意的……” “对的!真的!华荣月,快过来,别像个傻子似的在那站着。”后面又有一个人对着在那边站着的华荣月喊道。 屋子里面一团乱,反正大家都在极力的阻止黄娇别出门,但黄娇坚持要出门,甚至现在情绪上来后也有些上头,她对着周围拦她的那些人道,“让开!谁允许你们拦着我不让我出去的!就算是朝廷也没有这种法律吧?” 周围的人听着有些哭笑不得的,他们心说他们就是朝廷的人,但这话很明显不能让黄娇听见。 就在黄娇的手上微微使力,似乎是再准备把门给硬砸开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后面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也不知道抓住了那个穴位,反正恰好就让她手上聚集起来的力气一瞬间消失了。 “别去。” 黄娇猛地停下了推门的手。 “别去了,求你。” 黄娇猛地转头朝着身后看去,结果映入眼帘的只有华荣月的眉眼。 他低着头,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眼帘也跟着一起垂了下来。 华荣月抓着黄娇手上的穴道,等确认她应该暂时没有力气砸门以后,就放开了她的手。 她突然抬起头来,带着一种特别特别柔和且真诚地笑说道,“如果你非想要去,那我跟你一起去好吧?我怎么说以前也是开镖局的,应该能护着你的安全,不用担心。” 真姐原本也已经准备跟她新的好闺蜜来一个强行破门了,结果这会忽然发现黄娇愣在了那里,她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黄娇愣住的时间好像很长,不过又好像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她的眼睛突然飞快的眨了几下,然后不自然的移过了头。 过了会,她语气生硬的说:“用不着你跟我去找,你这人……不安好心,我自己一个人去找就是了。” 杀死花面 华荣月到底也没能跟着黄娇一起去, 黄娇推门就一个人跑了,就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在原地。 六扇门的其他人走了过来,纷纷把华荣月围住。华荣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最后指了下门道, “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旁边的一个捕头回答道,因为她刚刚看见真姐跟着追了出去, “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们。” “啊……那就好。”华荣月放心似的舒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旁边的一个捕头看着华荣月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华荣月茫然的抬起头来道,“啊?” “……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那个捕头摆了摆手,“你就先在这里待着吧。” 华荣月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 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想了一下刚刚黄娇的表情, 后知后觉的有些后怕,她想着自己的确没有表露出来一点易玲珑的身份,怎么居然还能被人给看出来呢…… …… 六扇门最近开始进行了一系列动作,这一系列动作华荣月都清楚的很,实际上在六扇门商量着要选蛊王出来的时候, 华荣月就觉得离这一天不远了。 上辈子六扇门推选出江连焕当蛊王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易玲珑带来的压力, 那么这辈子他们也同样是感受到了花面那面带来的压力, 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 华荣月成为蛊王后的一周以后, 六扇门正式开始对花面下手, 而他们下手的第一步,就是从舆论上对花船开始施加压力。 花船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的走入了江湖人的眼中,对于这种事情,仅仅只靠着花船自己其实是永远没有办法制造出什么强大的声势的,能够制造出真的恐怖声势的,永远只有朝廷的人。 华荣月也不清楚让上辈子的一个很早就夭折了的小组织, 现在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世人的眼中究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而且对于她这种在花船待了很长时间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就像原本在心中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树苗突然就长成了苍天大树一样。 她本来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所以在这一天到来时才会觉得猝不及防。 就好像她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李静怡突然就从她刚刚捡回来时的那个小可爱萝卜头变成了现在这个身高直追她,平时看起来少言寡语的……呃,少女的。 ……华荣月打从心里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养孩子,毕竟她觉得李静怡这娃好像哪一部分被她养的怪怪的,但每天吃好喝好,好像……也还不错? “华大哥,你小心点。”李静怡道,“最近不是说咱们这边很危险吗。” “啊?哦……”华荣月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就有些呆呆地应到。 “对啊,最近那个叫花面的,也太吓人了吧。”齐大夫走了过来之后也连连点头,“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吓人的一个人就在咱们这一片啊。”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后一下子回过了神来,低头喝了口茶,假装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一样。 “这也正常,你没听别人说吗?”萧翰走过来说道,“这人是混黑。道上的,咱们这种人没听说过正常。听说过他名字的基本都是入了那行道的人,咱们要是听说过那就坏了。” “听说有不少走投无路的人第一时间都会去找他。”李静怡垂下眼睛轻声说:“那人是这些人的唯一希望。” “对。”齐大夫也声音低沉的说:“有不少人都把他看成最恐怖的人,但是在那些人眼里,这个花面才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善人。” “最起码能救他们一命不是。”萧翰冷笑了一下道,“这种人都不好惹,跟咱们永远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华荣月在一旁喝茶,一点也没有加入讨论的意思,似乎要喝到水中毒。 万浮莲此时此刻端着晚饭走了出来道,“哎呀,他到底有多么厉害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吃饭吃饭。”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从一种高深莫测的武林秘密交流大会变成了普通医馆晚饭氛围。华荣月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饭,埋头苦吃。 今晚他们吃的是万浮莲包的饺子。 江湖上的纷扰跟他们这个小医馆完全无关,毕竟一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无论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对一个小的名字都听不到的医馆下手。 华荣月一边吃饺子,一边想,这东西在穿越前她其实是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毕竟真的想吃了,去楼下小卖部十几块钱就能买包速冻的。 但是到了古代,华荣月也渐渐被同化了,开始真心实意的认为饺子是个神圣的食物……毕竟这玩意包一次的确是非常费时间。 华荣月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瞎聊天。齐大夫一边往嘴里面塞东西一边说:“不过我们刚刚真的是认真的,荣月。你经常出门,万一碰见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我听说那些人经常会找一些武功高超的人吸纳进他们的组织里。” “没事。”华荣月弱弱地道,“我其实不怕它这个……” “听说那个花面手底下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叫青姑娘。”李静怡在旁边也突然插话道,“那个青姑娘身手非常的厉害,好像性格也特别古怪,喜欢杀人……而且最近有人看见她在这边出现过,华大哥你要不然最近就别出去了。” 华荣月默默地用筷子在李静怡头上敲了一下道,“好好吃饭,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还性格特别古怪,还特别喜欢杀人,明明前天才过来给你送过小零食,你还屁颠屁颠的跟在人家后面,转头就背后说人家坏话。 李静怡挨了那么一下后,瞬间乖乖闭嘴吃饭了,结果齐大夫倒是不乐意了,看着华荣月道,“你吃饭打人家孩子干什么啊?再说了你吃饭的时候也总是说话啊。” ……一顿饭吃的华荣月数次心梗,她从百草堂的众人口中听说了花面,还有花面手底下的那几个有名的人物,例如青姑娘,胡安,安筝女,小梦珠……华荣月一边往嘴里面塞饭,一边极力的控制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 其实华荣月也很想对百草堂的众人说,不如你们回忆一下上个月过来这看胃病的那个看起来挺文静的“秀才小哥”,前几天组团过来看月经失调的那两个涂着红指甲的姑娘,再前几天过来的那个闲的没事干,硬生生聊了半个钟头,以至于让齐大夫都开始担心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疾病的话唠妹子…… 这些话说出来,那他们百草堂今晚这温馨快乐的小晚饭非得变成惊悚片剧场。 反正最后,百草堂众人给花船下了一个结论——“真可怕啊”,然后齐大夫就大手一挥,招呼华荣月开始刷碗。 华荣月一边刷着碗,一边对于自己在百草堂的底层身份有了崭新的认知。 她叹了口气,虽然仅仅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医馆里面晚饭桌子上的谈资吧……但已经能够让华荣月意识到六扇门对于花船的舆论压力有多么的大了。 百草堂这种地方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的神经末梢,当有东西传递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那其实就说明这东西已经传遍了全身。 华荣月一边把刚洗好的碗继续往上一个碗上摞,一边想,六扇门这个策略是什么意思呢?是希望……让他们杀了花面的理由更加的合理化,就像上辈子杀了易玲珑一样?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上辈子易玲珑死的时候就可谓是身败名裂,六扇门终究还是得考虑一下大众舆论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江湖一直以来都没办法跟朝廷对敌,但还是能够存活的原因。 只是这辈子跟上辈子有一些区别,因为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想让花面死去,或者说……他希望华荣月这个假花面上位,成为真正的新花面,成为一个被他操纵的蛊王。 这两项想要同时操作,几乎是没有办法做到的,除非……那个男人已经跟六扇门达成了共识——就是让华荣月,或者说易玲珑杀掉旧的花面,成为新的花面。 在外界看来,花船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坐在最上面的永远是戴着面具的那个人。但是在花船的内部,这一定会是一个令人震动的事情,说不定会引起一场大地震。 ……不过花面说到底也就不过是一张面具而已。 面具这种东西是最容易被操纵的,尤其在老花面不得人心的情况下……那些花船的高层甚至可能会主动来帮助花面,让他将这件事隐瞒下来,这样,华荣月这个假花面说不定都会成为真的花面,就如同上辈子天易楼那些人欢天喜地迎接其他门派的到来一般。 与此同时,花面这个名头也可以继续使用,也就意味着可以持续发挥它号召疯子的作用,将疯子们收拢起来。 ——于是花面就这么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了,大家就都皆大欢喜。六扇门欢喜于他们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蛊王,能够帮他们控制江湖上面的所有疯子,那个男人欢喜于自己终于成为了天底下真正意义的第一人。 华荣月觉得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们下一步的举动应该是……替易玲珑造势。 如果她的猜想被证实了,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或许就会有一群奇怪的家伙冒出来了。 他们可能会吹嘘易玲珑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够杀了花面的人,只有他才能杀掉越来越恐怖的花面——毕竟他才是榜单上面的第一人。 华荣月摇了摇头,擦干净手。 只可惜…… “华大哥?”华荣月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李静怡的脑袋探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说:“华大哥,你……刚刚生气了吗?” 双面人 “没有。”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李静怡笑道, “怎么了?你怎么觉得我生气了?” “因为我觉得华大哥你最近心情好像……都不太好。”李静怡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华荣月抬头默不作声的看了她好久,直到把李静怡看的有些心慌的时候,华荣月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 “别瞎想, 你华大哥好着呢。” “哦。”李静怡乖乖地低了头,但是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一直到华荣月摸着她的头时,无意间说了一句,“静怡,你说哪一天, 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 “嗯?”李静怡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华荣月说:“那华大哥准备去什么地方,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不是说我不在百草堂了, 我是说有一天如果我不在这个世上了你怎么办?” 李静怡听完华荣月的话之后突然一愣,华荣月半天没听见她回话,就抬起她的头, 盯着她的眼睛, 李静怡眨了眨眼睛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 “月有阴晴圆缺, 人有旦夕祸福吗。”华荣月略微有些惆怅的道, “最近我就是总想我万一哪天要是出事了你怎么办,你也没什么亲戚在这里,万一哪天我要是没了, 你都不知道哪是家了……” “不会的!”李静怡摇了摇头,“你就是最近事情多, 容易瞎想, 赶紧呸两下,别说这种丧气话。” 华荣月看着李静怡,李静怡不依不饶的一定要让她呸俩下才行, 最终华荣月不得不做了个样子。 “行了行了,我就随口说着玩的。”华荣月看着李静怡道,“哎呦,这怎么小脸还皱皱巴巴的呢,真生气了?” 李静怡把头一拧,似乎非常不想理华荣月的样子,华荣月只能一个劲的逗她笑,最后终于把李静怡给逗破功了。 “好了。”华荣月看见李静怡笑了以后才终于放了心。她坐在那里又沉思了一会,忽然道,“静怡,你知道咱们对面那条街上的那个胭脂铺子吗?” “知道啊。”李静怡看着华荣月道,“萧翰哥还总带着小莲姐去呢,怎么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跟那家胭脂铺子的老板是朋友。”华荣月小声地道。 李静怡还没有说话,华荣月紧接着又道,“但是这件事情是一个秘密,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齐大夫,你萧翰哥,小莲姐,他们都不知道。” “不光他们不知道,这世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屈指可数,所以你绝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李静怡又看了华荣月一会,突然问,“那你为什么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呢?” “如果有一天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那你就去找那家店的老板。”华荣月这回沉默了很久之后说道,“他能保证你后续的安全,是我信任的人。” 华荣月等着李静怡这次再生气,但出乎意料的是李静怡这一次居然还真的没有发脾气。 她就静静地看着华荣月,过了一会说:“我记住了。” “啊?”华荣月被这个回答给反倒是整的一愣,她说,“你……你真的记住了?” “记住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李静怡起身,表情淡淡地道,她端起了旁边自己带过来的烛台,看了看华荣月没剩几个的碗,说:“你一会也早点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还有事情没做呢。” “啊……那,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看着点路……啊,真的就走了吗?”华荣月在后面茫然的道,似乎是完全忘记了李静怡的屋子离厨房也就十步距离。 她最后扒在门缝上看了半天,目送着李静怡慢慢远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点惆怅,总感觉憋了一肚子话人家不让她说一样。 李静怡一个人回了卧室,吹灭了烛台,忽然间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但她也没有声张,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爬上了床,把自己彻底的隐藏在了黑暗里。 百草堂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安详。 …… “最近外面正在发生的几件大事,包括无面在外面疯狂扩张自己的势力;也有消息称无面是画师的人,最近画师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正在四处求医;这段时间来花船的人在持续增多,但是这里面鱼龙混杂;以及……外面都在传唯一能杀了花面的人,就只有易玲珑。”负责在花船例行大会上面念文件的妹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最上面的华荣月。 华荣月一拍桌子,得意的说:“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们肯定憋着的是这个主意,跟这帮人混久了,他们一抬屁股……” “咳咳。”旁边的清秀小帅哥清了清嗓子,“花面大人,慎言。” 会场上一共十个不到的人各个正襟危坐,两耳不闻,就好像自己已经聋了一样。 华荣月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拿着自己手上的那份文件又看了看,过了会道,“最近江湖上有关于花面的风声一直怎么样?” “一直都不太好。”蝴蝶女道,“尤其最近多了很多人在外面乱说……就算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也还是不肯说是谁交代他们这么做的,问的多了他们甚至当场服毒……完全没办法控制住流言。” “那就让他们继续说吧。”华荣月道,“这些人防是防不住的,如果不让他们说话,他们可能会选择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所以还是让他们说吧。” “可是!”蝴蝶女转过了头来,表情急切。 这时旁边的一个人猛地拉了她一把,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又重新低了头,不再说话。 “咳,上次有个人当街说你坏话,然后银姐冲了过去,把那个人当街揍了,那个人现在还在四处找她想要报仇呢……”旁边的清秀小帅哥小声地道。 华荣月看了蝴蝶女一眼,略微有些惊讶,她本以为不会太有人在乎花面的名声呢,毕竟就连花船里面的人其实也都清楚花面是一个脾气多么暴躁的人……所以突然听见蝴蝶女居然因为这种事情跟别人打了起来,华荣月还挺感动的。 他们在这边聊的正欢的时候,全场唯一一个安静的有些过分的,是前不久才刚刚呃……成为二五仔的陈厉。 此时的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上去在认真的听着每一个人的话,却又像是已经丢了魂,整个人的眼睛似乎都有些发白涣散,似乎是什么东西破灭了…… 等他们终于开完了会,陈厉踉踉跄跄的出了门,然后被人从后面拍了拍后背道,“你不用奇怪了,花面大人就是这种性格的啦。” “你……我……”陈厉来回指了半天,然后突然沉默了下来,说道,“行吧。” 拍着陈厉肩膀的清秀小帅哥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临走时还戴上了花面专用的面具,转眼间就又是陈厉眼中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花面大人”了。 陈厉看了清秀小帅哥的背影半天,又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这里,脚步格外的沉重…… 华荣月在花船这边的会刚开完,转头就又回了六扇门那边。此时此刻六扇门那边刚巧正在商量着如何针对花面这个人来散布谣言呢。 “唉?华荣月,你来了啊。”有人看见华荣月推门进来后就挥手招呼她道,“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华荣月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笑了一下,这上面写的是花面性格阴晴不定,十分残暴,而且对别人很残忍之类的。 “写的不错啊。”华荣月调侃着说了一句,“你们这是……” “我们准备去花街旁边的一家茶楼探一探风声。”拿着资料的那个人小声地道,“最近外面的消息已经够多了,今天我们冒些险,在花街周围看一看。”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行吗?”华荣月说着就要拿自己的衣服,“放心吧,我戴着斗笠,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的。” “你去还需要叫我们吗?”那些人也调侃着道,“以华捕头的身份,那不是说去就去了吗,走吧。” 他们一行人到了花街附近的一条街上,华荣月走在最后面,看着周围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突然间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虽说她知道眼下花船遭受的压力是非常大的,让六扇门把精力先放在散布谣言上面能帮他们缓解很大的压力,更何况就花面的那个破名声是好是坏影响都不算太大,但是要当面听别人说自己坏话,还的确是个挺考验心态的事情。 六扇门带来的说书先生润了下嗓子,然后就一拍醒木,“咱们今天说点新鲜的吧,大家看怎么样?” “好!”下面瞬间有人叫了好,整个屋子都跟着说书先生的这句话而热闹了起来。 说书先生也不是总有新书的,有个新故事听大家也都开心是不是。 华荣月也找了个位置跟着坐了下来,闲的没事还抓了吧瓜子嗑。 “咱们今天讲的啊……也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江湖上风头正盛的一位,花面。”说书先生轻咳了一声道,“据传啊,这人性格残暴,做事方式无法无天……” 说书先生说着说着,就突然发现整间屋子都跟着沉默了下来,似乎气氛有点不太对。 华荣月的眼睛微微的往旁边看了一眼,这屋子突然安静的让她连瓜子都不敢嗑了。 说书先生听着周围这个诡异的气氛,略微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莫非客官们……是不乐意听这段?” “呵,又是一个这样的人。”底下那个人冷哼了一声,“你继续讲吧,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来。” 好巧啊 说书先生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他看着那边突然开口说话的人,有些拿不准主意自己究竟还要不要讲下去了。 不过六扇门的人没让他停,他也就只能继续说。 他又咽了下口水道, “那好,咱们继续讲啊,据说这个花面啊, 不光性格残暴, 行事作风也有些古怪……” 华荣月的瓜子已经彻底不敢嗑了,她在偷偷的寻找一个合适的路线, 方便一会开溜。 前排的气氛最为紧张,说书先生讲的时候, 上面的那些人就跟镇宅金刚似的坐在那里, 那眼神谁看谁都瘆得慌。 华荣月大感欣慰的同时, 又有些纠结, 这咋跟天易楼不太一样啊?她也没觉得花面跟易玲珑有什么区别啊? 她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六扇门的这个舆论策略对于江湖人还有天易楼的杀手们造成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江湖人很恐惧厌恶易玲珑,天易楼的杀手们也一样。 当然这件事易大佬也不是不清楚, 她知道的很清楚,不过她也从来对这件事没有上过什么心。 天易楼的杀手们讨厌易玲珑的原因无非也就那么几点——他性格太过残暴, 对于手下太过苛刻, 可能还夹杂着对于易大佬外貌的一些不满之类的……华荣月一一对比了一下, 觉得跟花面好像也……应该没什么太大区别? 说书先生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讲了半天, 终于有些讲不下去了, 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于是小心的问周围的那些客人,“呃……诸位客官, 如果不喜欢听这段,那我就改一段别的……你们看怎么样?” 底下依旧静的可怕。 说书先生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往后面退,慢慢的就离开了场上,过了一会,连忙又上来了一个拉丝弦的女人,整个屋子里才逐渐慢慢的回温,人们说话的声音也慢慢的响了起来。 华荣月看见六扇门的人们也在陆续的往外面撤,于是自己也想着往出走,但临走之前她有件事还是想搞清楚的。 于是她随手拉住了旁边的一个人问,“哥们,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那人转头过来看了眼华荣月,这一看就是个花船的人,身上甚至还纹了一个花船的标志物纹身,华荣月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一个光头大汉往身上纹了朵花。 “是这样的。”华荣月沉吟了一下,“刚才那个说书先生说的话……你们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啊,我就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听他说的书呢?” 被华荣月拽住的那个人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笑,跟旁边的一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又转头看着华荣月道,“这种事情跟你这种人说了也说不明白,你还是别问了,赶紧回你平时待的那种地方去吧。” 他跟旁边的人说笑了半天后,转头看了眼华荣月,不耐烦的道,“你怎么还没走?” 华荣月也不说话,依旧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那个被华荣月一直笑着看的人就有些窝火,想要伸手来揍华荣月,结果迅速被旁边另外一个看起来脾气要好很多的人拦了下来,他谨慎地看着华荣月,笑道,“不知道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觉得很有趣。”华荣月也笑着道,“感觉你们的反应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你们应该知道花面这个人的性格跟那个说书人讲的一样的吧?他也并没有瞎讲。” “这样。”那人看着华荣月点了点头。他转头想了想,然后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清楚,而且我们都清楚的多。” “那你们……” “因为花面这个人,无论他多么的残暴,多么的可怕,但总而言之,他没做出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那个人笑着道,“请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 “好了,没有的话,请好好的听曲儿吧,如果听烦了,您随时可以出去,慢走不送。” “谢谢。” 华荣月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这间茶楼里面已经不剩下几个六扇门的人了,华荣月走到门口的一棵杨柳下,又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茶楼。 那里面依旧热热闹闹的,好像大家都不在乎刚才的那个插曲,也不太在乎刚刚那个说书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这样不行啊……”华荣月一个人喃喃道,“如果有朝一日被六扇门的给打过来,那这群人该怎么办啊……” “华捕头,你出来了!”旁边有捕快赶了过来,看着华荣月道,“您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华荣月转过头来笑道,“他们呢?还要上去吗?” “呃……”这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不,不上去了,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华荣月也没多问什么,就跟着那人离开,去了另外一个并不在花船管辖范围里的地方。 ……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最近江湖之中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该人没有名字,人称花面,常年戴着一张诡谲的面具,喜欢美人,盛装。 他还有着跟神鬼一样的手段,仿佛可以无声无息的就看透人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原本天底下有不少人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毕竟花面的身份很特殊,也不见得有哪个知道的江湖人会每天闲的没事就去聊他,毕竟聊武林盟主或许不会有什么事,但聊花面可能是真的会招惹上什么人的。 可一夜之间,大家仿佛就都知道了花面这个人,街边炸油条的,卖烙饼的,串糖葫芦的,每个人都能说的活灵活现,就像是自己亲眼看见过花面一样。 “服了,真的服了。”华荣月扒拉了一口饭,“果然……朝廷一出手,天底下就没人能够阻挡的了。” 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外面正在疯跑的小孩子。 其实穿越过来后,她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朝廷了解的就不怎么深,毕竟封建时代的朝廷吗……民间能够听说到的东西,华荣月通通持一种怀疑态度,慢慢的,她就什么都不信了。 对华荣月这种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来说,她要是想编分分钟可以编十几个版本的皇家秘辛,每个都能把这些纯朴的老百姓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但华荣月觉得没必要,她也害怕惹祸上身。 她现在能够确认的,就是现在这个皇帝貌似有十几个儿子,这十几个儿子这几年正在为皇位你打我杀的,争得很厉害,而且老皇帝似乎比较平庸,一生几乎没做出过什么特别有建树性的事情,唯一的建树性就是能生。 想想也知道,华荣月自己如果是个手段厉害的皇帝,她第一时间肯定先打击一下江湖,因为江湖太乱肯定会影响到朝廷的,但现如今这江湖乱套成这个样子,貌似还活的好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这十几个喊打喊杀的王爷们如果想登上皇位,那就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例如说将整个江湖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什么的。 “花船那边应该听说了风声吧……”旁边六扇门的一个人趁着华荣月吃饭的时候坐在了她的旁边,略微有些惆怅的道,“花船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都有些害怕啊。” 华荣月吃饭的动作顿下了。 对啊,她忘了,花船确实是应该做出一些举动的。 无论是对于六扇门的,还是对于易玲珑的,江湖上现在对于易玲珑会杀了花面的风声这么大,花面“这样的性格”,肯定会对易玲珑下手,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放过的。 因为花船如果一直都不做什么回应,那外界一定会对花面产生一些质疑,花面这样的人,不像是一个能让质疑他的人——即使他本人就是易玲珑,即使他知道那个传言非常的可笑。 华荣月放下了碗,趁着中午的时候偷偷给花船送了一趟消息,到了下午三点来钟的时候,她就看见自己六扇门的同事欢天喜地的跑进来喊,“花船有消息了!他们终于有消息了!他们正在满城追查易玲珑的下落!” “真的吗!”旁边的一个同事也跟着欢天喜地了起来。 临近下班的时候,花船的人们都欢天喜地的,华荣月看着这群人兴奋的来回跑,去通知每个人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看看把这群孩子,都给逼疯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下一次这种事情她得从多方面考虑一下,别再犯类似的错误,不然万一六扇门让他们临时加个班该怎么办。 花面这人在外人眼中应该是一个有些傲慢的人,他既然知道自己是易玲珑,那么他就不会那么大张旗鼓的去寻找易玲珑的踪迹,终究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毕竟……如果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是假的,他还满世界的去找,岂不是就有些太过可笑了? 华荣月把目标就定位在了江南这一片,也就是自己平时经常活动的这一带——确切的说,是六扇门心目中花面经常活动的那一带。 “唉,你听说没?”晚上睡觉关门的时候,齐大夫紧张的道,“前几天咱们聊的那个花面,当时咱们还当笑话说呢,这几天听说他本人就在这一片,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华荣月打了个哈欠道,“怎么没有,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说他会不会对咱们下手啊?” “哎呀,不能。”华荣月把齐大夫推了进去,“你先赶紧回去休息吧,江湖上的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无面的拜访 华荣月作为明面上的“易玲珑”, 这段时间其实一直都被六扇门保护的很好,出个门身后都跟着一大批人。六扇门其实也害怕她出什么事,内心里也未尝没有想监视华荣月的想法, 华荣月对此都没什么不满,极度的配合。 不过貌似她本人对此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架不住别人会有想法。 华荣月最近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了,她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好几个人监视着, 如果不是她提前安排了一个小胖子还有阿折,估计她跟花船的联系几乎都算得上是断了。 但就在华荣月自己都觉得自己跟外界的联系越来越困难的时候, 居然有一个人大大方方的将东西送到了她的面前…… 华荣月看着六扇门那边给她的包裹里面打开之后, 里面露出来的那个小小的面具像时, 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连忙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 把哪个小面具捏在了手里,然后悄悄地走到了别的地方。 等到晚上她睡在柜子里,确定身边暂时没有人能注意她的举动后, 她才把那个小面具雕塑拿了起来。 这东西就是上次江连焕偷偷给她的那个东西。 华荣月不奇怪江连焕想要联系她, 毕竟上次他装神弄鬼了半天,但她感觉到惊讶的是江连焕是怎么把这玩意塞进六扇门给她的包裹里面的。 单纯就这个手段来看,江连焕可能比花船还要高超上好几个段位。后来华荣月想了起来,六扇门一向都从某个组织手里进那种能够帮疯子遮眼眼睛颜色的“药”,所以他们从这条路线上下手,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份六扇门给华荣月的包裹里面,就包括着这种药。 华荣月心里暗暗地想,怪不得有那么一群疯子花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动他们加入, 死心塌地的就奔着十八亭去……看来十八亭的能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的多,也危险的多。 十八亭这么长时间都在一直向全江湖的人们贩卖着这种药,单纯论人脉来说, 十八亭应该比花船要好上很多,跟江湖上许多门派应该暗地里也有不少的交情。 那小面具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时间和地点,华荣月看着那纸条冷笑了一下,果然是十八亭的一贯风格,当年花船就扣下过三个十八亭的人,他们联络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写法。 江连焕这应该叫做入乡随俗嘛? 华荣月看了一眼纸条,将它握在了手中,然后手慢慢的松开,纸条就化成了一片粉末。 明天晚上,花街…… 她正好明天也要去花街,在那里她确实是可以有一小段自由的时间的,只不过这个消息江连焕接到的居然这么快,这让华荣月不由自主的开始在心里面思考内鬼究竟是谁…… 她的脑子里闪过了几个人,但后来都被她打上了问号,最终华荣月实在不能确认,也只能暂时放弃。 明天去见江连焕……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华荣月对于见江连焕这件事本身没什么紧张的感觉,毕竟算得上是“旧友重逢”。 如果这俩旧友见面的时候能够真的消消停停坐下来喝杯酒吃点糕点,而不是每人手里一把大刀,那就比较完美了。 但是华荣月想起来前段时间她接到的一个消息,据说“画师”最近身体不太好,貌似是旧疾犯了……画师貌似在十八亭里面的位置很核心,就如同花面在花船里的位置一样。 如果画师犯了旧疾,那么这段时间代替他的人……是谁呢? …… 花街上的灯笼颜色比以前要鲜艳了不少,而且道路两边的屋子里都架起了暖炉,即使外面寒风阵阵,坐在屋子里面也依旧暖暖和和,甚至屋子里的花开的比平时还要更艳。 华荣月跟六扇门的人分别后,就一个人慢慢的朝着花面的地方走过去,一路上发现不少人的眼睛都朝着她这边瞅,有的人她甚至还认识。 上次自打陈厉在宴会上突然提起华荣月和林七娅以后,就有不少花船的人慢慢的知道了消息。本来那天晚上的宴会就类似于年会似的,各种各样的人都很多,所以即使花面及时出来打了圆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是很多。 华荣月看着周围那些人的眼神,他们的眼神其实都算不上是多么的友好,有仇视的,有谨慎的,还有从头到尾的打量她,好像要把她扒一层皮的。 华荣月心说好家伙……她总算是发现了,花船的这些人是真的憨啊,别的地方的人看见老大了恨不得直接把老大捧上天,轮到她这边,都恨不得把她当场给撕了。 当然华荣月也就只是吐槽而已,她自己也清楚这当然不怪花船的这些人,实际上她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在她往前走的时候,她察觉到身后有几道不同寻常的眼光看了过来,让她不禁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没有什么人。 华荣月眉头微微的挑了下,然后又缓缓地走了出来。 江连焕这家伙如果在六扇门安插钉子,那她当然很喜闻乐见,但并不代表华荣月愿意看他把钉子安插进花船里面啊…… 林七娅在楼上小心翼翼的往下面看,她知道华荣月已经过来了,但是她却不敢出去,明明之前华荣月每一次来的时候,她都会首先迎上去的,可这一次她却没这样做。 实际上林七娅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在陈厉那个家伙当众参她一本之前,她在花船的地位是一人之下的,除了花面以外,她从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这是她人生中的一次新奇的体验。 可是陈厉那件事情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七娅总觉得花船的那些人在私底下偷偷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林七娅也并不是不懂得看眼色的人,她在江湖上闯荡那么多年,自然懂得这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林七娅过的可谓是忍气吞声,差不多已经是她自认为来到花船后最憋屈的一段时间了,平时连大声说话也不敢,更不敢一个人突然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对于花面,她更是嘘寒问暖,拿出了比以往还要用心十倍的状态。 就算是这样,花船里面依旧有一群人看她一直不顺眼。林七娅一想到这里,就不免有些阴郁。 花船里面漂亮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她算得上是其中的一个,但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每一个人看见她的第一眼时都会觉得她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她出门的时候,经常可以听见不少人在她的身后连连惊叹。 但只有林七娅清楚,花船里面究竟有多少美人,这些美人往往都不会随意出门,只是将自己隐藏在花船的深夜里,往往只有在无人的地方,她们才会穿上美丽的衣裳,戴上一张面具,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这里的那一个人。 林七娅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都心甘情愿的待在花街这个地方,仿佛她们的美丽仅仅只是给一个人绽放的,她觉得自己跟这群人永远都不会是一路人。 最近一个总是戴着蝴蝶面具的女人就经常的来这边对她挑刺,还总是看着她冷笑……林七娅对此十分的愤怒,但她并不能做什么,因为花船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蝴蝶女是这个世界上对花面最忠心的人。 一想到这里,林七娅对花面其实就有一些怨怼。 口口声声的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就连蝴蝶女这种总是对她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的人,花面都不肯杀了她呢? 华荣月慢慢的从楼下走上来,一抬头就看见上面正在凭着栏杆往外望的林七娅,嘴边就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听蝴蝶女说最近林七娅被折腾的够呛,貌似人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浪了,让每天都要努力应付她的清秀小帅哥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华荣月抬头一看,“花面”就在那边远远的看着她,周围有不少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她的身上,那个眼神越发的有意思了。 甚至这些眼神,都让华荣月产生了一种幻觉…… 似乎上辈子在易玲珑的身边,就总是有几个人无数次的重复着说“吴妄言不是一个好人”,“你应该杀了吴妄言的”,“吴妄言之心路人皆知啊”,而当时的易玲珑通通对此置之不理。 现在花面就是上辈子的易玲珑,而她就是上辈子的吴妄言。 华荣月把脑海里奇怪的东西甩了出去,大步的上了楼。 花面看见华荣月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华荣月看见林七娅在花面的背后,笑得也很开心。 她远远的对着林七娅望了一眼,那一眼里面似乎隐含着深意,林七娅即使是在花面的身后,手也忍不住颤了一下,然后悄悄地低下了头。 完了,完了……这样确实是有点怪啊,在别人眼里,她跟林七娅指定是一对需要被当场浸猪笼的狗男女啊。 华荣月轻咳了两声,转头看着旁边站着伺候的人表情有些奇怪,就大大方方的接过了林七娅手上递过来的酒,还对着她一笑。 “华荣月上去了?”远处的一个屋顶上,一个人小声的说到。 “进去了,无面大人,你准备怎么做?”有一个人一脸严肃的说到。 “等会……”带着无眼面具的人一抬手,“你……管我叫什么?” “无,无面大人,您不喜欢吗?” …… “没有,挺舒服的。”江连焕叹了一口气,“以后就这么叫吧,有前途啊小伙子。” 他说完这句话就从楼顶上跳了下去,后面的人探出了脑袋,肩膀上赫然露出了半只蝴蝶纹身的花纹。 “小心点啊!那个,记得把华捕头带回来好好说!不要动手!”他身后的赵烨连忙对着跳下去的江连焕喊到,见江连焕半天没回话,才又怂怂地把头伸回来了。 晚了一步 华荣月在席上跟花面交杯换盏, 相谈甚欢,两个人就差当场拜个把子了,这视旁人如无物的架势,着实让花船不少人在暗地里气得够呛。 蝴蝶女老早就出门去了, 不少花船的人看见蝴蝶女这个样子, 还以为是她害怕自己一会憋不住会生气, 所以提前离开了,特意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气上头的蝴蝶女给抓过去撒火。 也有人老早就跑到了陈厉这边, 然后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华荣月又来了, 他现在正在跟花面大人喝酒,喝的正高兴呢。” 他说完之后满心欢喜的看着陈厉,准备看陈厉大人来个血谏什么的, 结果就看见陈厉特淡定地说:“他们喝就喝呗,关我什么事?” ……通风报信的人失魂落魄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哀叹“花船药丸”,那边陈厉说完之后继续一个人开开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头都不带回的。 华荣月在这边戏演的差不多了,把帘子一撂,周围的人一清, 她瞬间就瘫了下来,“累死我了”。 “您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蝴蝶女很想你。”清秀小帅哥此时也摘下面具然后说道。 “我也没办法啊, 但凡能回来,我早就回来了。”华荣月把自己身上的外衣一脱,然后对清秀小帅哥道,“行了行了, 我先下楼去找人,一会就要迟了。” 她急匆匆的来到了之前约定好的地点,此时这里早就已经被清场了,平时这里就没什么人,今天华荣月害怕被打扰,更是早早的嘱咐周围的人都不要来,这里空无一人。 华荣月在那里等了不到一分钟,就看见自己想等的人已经到了。 “果然是你。”华荣月冷笑着道,“私自混入六扇门,那可是杀头的重罪,你知不知道?” “那你不是也来了吗。”无面靠在墙边对着华荣月说。 华荣月并没有理会他,却看见无面朝着周围看了看,“你周围还真是干净啊……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你头一回身边没跟什么其他人。我来猜猜……你是刚从花面那边过来的?” 他也没有等华荣月说话,而是继续说道,“你应该是趁着这个时间偷偷的溜出来的,恐怕你跟花面的关系着实不错,所以花面才会同意帮你打这个掩护。” 华荣月安静的看着无面,她不清楚这家伙现在怎么突然给花面说上了好话,莫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毕竟就连华荣月这个记性不怎么好的人,都还记得当时是花面“杀”了江连焕。 “你到底是什么人?”华荣月决定问的直白一点,“你好像对我很熟悉,我们之前曾经认识吗?” “……放弃吧。”无面突然说道。 “嗯……什么?”华荣月有些懵。 “我说你放弃吧,无论你现在想要做什么,都不要再做下去了。” 无面远远的对着华荣月说着,他说的话着实让华荣月懵了很久,因为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的。 但是华荣月觉得自己可能隐隐约约的理解到了无面在说什么,可眼下这个关头,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只能装傻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那些人之间的博弈牵扯到你,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一个重要的棋子。”无面继续说道,“但反过来呢?如果你不想当这个棋子,我觉得你也完全可以不当的。” …… 这条巷子里沉默了很久,华荣月一直低着头,刚刚说完话的无面看着华荣月的这个样子莫名的有点心虚。 他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突然听见华荣月道,“你说的有也道理。”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无面听了之后皱了皱眉,他想要继续劝说时,却忽然看见华荣月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道,“那么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我?” 无面笑了一下,“如果换作是我,我管外人死活,与我何干。” “真的吗?” 华荣月远远的看着无面,心说但你上辈子可不是像你说的这样洒脱。 其实理论上,上辈子的江连焕有许多个可以逃离的机会的,但是最终他还是都留了下来。 华荣月其实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上辈子的江连焕真的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吗?他真的只有那么一条路可以走? ……细想想,也未必。江连焕完全可以消极怠工的,虽说这样不太符合江连焕这个人的性格,但是如果他真的想逃,也并非是无路可逃。 华荣月很怀疑是不是那个男人曾经对江连焕说了什么,就如同这辈子那个男人诱导华荣月一定要杀了花面一样,江连焕可能也是被这样忽悠了一把。而这辈子华荣月将江连焕给送出去,也未尝不是给了他一个能够心安理得的理由。 那么在那个男人的眼里,华荣月是因为被花面所“欺骗”才想着杀了他的,而江连焕……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说起来其实很可笑。 虽然在外人的眼中,江连焕是一个无法无天,脑子里各种各样疯狂想法的家伙,但华荣月总有种莫名的直觉。 如果那个男人对江连焕用“让江湖太平安稳”这样的理由来说服他去当一个蛊王,那这个二傻子是真的会同意的。 无面并不明白华荣月的这句反问是什么意思,所以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真的了。” “好。”华荣月忽然笑着点了点头,“那么如今我如果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那我又该如何做呢?” 无面听完之后心里一片振奋,心说来了,来了,这听起来好像有戏,略微靠了点谱的样子。 他赶紧把自己早就在心里琢磨了八百遍的想法说了出来,“你需要先放松六扇门那边的警惕,然后趁机才能溜出去,花船这边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你可以利用跟花面的交情,来商量出一个能够利用花面来脱身的计划,关键时刻假死脱身……” 华荣月听无面说了半天,最后一挑眉,突然发现无面说的这个计划有抄袭的嫌疑,毕竟当年这位无面自己应该就是利用这个计划脱身的。 同样的计划用两次,看来这位大哥是吃到甜头了啊。 “如果你能够从六扇门假死成功,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办了。”无面沉默了一会又说道,“至于你的‘尸体’该怎么从六扇门那边偷运出来,这件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帮忙处理。” 无面总算说完了最后面的那句话,他总觉得自己说了前面那一大堆话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做铺垫的。 如果想把华荣月的“尸体”从六扇门那边运出来,单纯的论华荣月一个人的那点势力应该是做不到,但是无面最近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如果利用上十八亭埋伏在六扇门里的那些人,这件事是未必难办。 虽说十八亭埋伏在六扇门里的那些暗线都比较宝贵,但无面觉得,如果用暗线来把华荣月给接出去,那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毕竟,现在十八亭真正在掌权的目前为止也就他一个人。 无面甚至还想过如果华荣月到了十八亭之后的景象,那到时候十八亭可就热闹了。 本来华荣月的身手就不弱,进了十八亭,恐怕能实打实的成为亭中一霸,再加上华荣月的脾气好,到时候就能压制一下十八亭那些无法无天的疯子们了,这样一想,好像未来的时光都开始变得有趣了起来…… 尽管无面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压榨打工人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他脸上却依旧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似乎将华荣月的“尸体”从六扇门中运出来是极其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一样。 这要是换作另外一个人,再加上前几天包裹的那件事,恐怕早就被无面给忽悠着答应了,毕竟无面他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太过神秘莫测了,就宛如这江湖上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一样。 但华荣月却及时打断了无面脑子里的所有想法。 “你说的这个建议真的是打动人心啊。”华荣月叹了口气,笑着道,“如果是一个月以前,我说不定真的就会同意了。” 无面的眉头一皱,“那你……现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华荣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又将眼睛睁开。 然后无面就感觉到周围那一阵猛烈的杀气,还有令他也感觉到心惊的压力。 他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那是种快要破体而出的战意,他明白,那是他体内的那只小虫子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只不过这只小虫子往往只有在遇见强劲的敌人时,才会变得这么兴奋。 “这是……” 无面的眉头越皱越紧,华荣月轻声地道,“无面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想必无面大人清楚在下的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吧?” 在无面看不见的地方,华荣月的眼睛已经变得鲜红欲滴。 她看着无面笑着道,“您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了。” “……只不过您还是晚了一步。” 抓捕易玲珑 无面走了之后, 华荣月一个人在原地静静的站了很久,直到如果再不走就会引起怀疑的时候,她才走了回去。 六扇门那边来的人依旧挺热闹的, 虽然看见华荣月过来以后, 他们之间笑闹的声音貌似变小了一点。 华荣月也并没有在意, 就跟着六扇门的人一起走了回去。 她知道六扇门的这些人都在防备她, 也清楚自己在六扇门规规矩矩的当一个工具人就行了,这在以往几乎不会让她的内心有什么波动,但这一次就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让她心神不宁了起来。 她想起来刚才无面在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的时候那种不可思议的表现,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他骗得有点太惨了。 不过眼下华荣月突然间发现自己除了骗无面之外, 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事已至此,或许欺骗才是最好的答案, 华荣月也不确定自己如果真的对无面交代了自己的想法后会不会有什么差错, 更不确认无面会不会同意自己的做法。 这让她的内心里突然就被压上了一层更沉重的情绪。 本来今天过来的时候她是很轻松的, 甚至还带着点旧友重逢般的感觉,眼下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华荣月不得不说一声造化弄人。 无面匆匆忙忙的走了回去,赵烨还直着脖子朝着前面瞅呢,结果就忽然看见有个人从屋顶一路跳着过来了。 他看见无面回来的时候开心的够呛,结果又看了眼后面, 奇怪的问,“华队长呢?” “没跟我回来。”无面声音淡淡地说。 “没, 没回来?”赵烨一脸惊恐,“咋回事?你们谈崩了?” 他说完这句话, 却没听见无面回答他,而是直接往前面走了过去,赵烨愣了一下, 也赶紧跟了上去,生怕自己被甩下。 “不算谈崩了吧。”过了很久后,赵烨才听见前面人说道,“只是他估计永远也回不来了。” “……为,为啥?”赵烨还是没听明白怎么回事。 “你让我先想想,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无面道。 赵烨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无面,他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见他说自己脑子有点乱的这种话,就没忍住道,“我去,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啊?” “计划有变。”无面道,“估计咱们来之前准备的那些全都用不上了。” …… 华荣月昨天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一个人在柜子里睡得昏天暗地,第二天少有的起晚了。 她起床还是被外面砸门的声音给惊醒的。 “来了,不要敲了。”华荣月揉了揉眼睛出了柜子,百草堂的人都已经习惯华荣月在的时候把开门的工作全都教给她了,所以现在大堂一个人都没有,华荣月阴沉着一张脸下去开了门。 结果门后面的还不是什么病人,而是一个穿着捕快服的人对华荣月道,“我问一下,你们这里最近有住什么奇怪的人进来吗?” “没有,你找错了。”华荣月阴沉着脸,没等对方回话就直接把门摔上,又回去睡了。 ……那人后续也没有敲门,估计是被一直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些六扇门的人给拽走了,华荣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出来,正好齐大夫他们收拾收拾都准备吃中午饭了。 “哎呦,你终于醒了。”华荣月爬出来的时候,外面就只有萧翰一个人,他看见华荣月就嘲讽道,“齐大夫恨不得把你拽出来摸摸脉了,我说你没事他还不信,后来被我撵出去了。” “干得漂亮。”华荣月爬出来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 “时间可不短。”萧翰道,“你昨天半夜是去做贼了吗?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晚?” “做贼倒是没去做的……”心虚倒是有点。 华荣月坐在了萧翰的对面,看着吃好喝好的萧翰,忽然间觉得自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偏巧这时候她心情跟平时不太一样,于是她就笑着对萧翰道,“我想采访一下你……你是怎么做到每天就这么没心没肺的吃了睡睡了吃的呢?” “这叫什么话!”萧翰不满的看着华荣月道,“什么叫除了吃就是睡?” 华荣月对萧翰的炸毛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后来过了一会,萧翰自己就消停下来了。他转头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我就一直跟齐大夫说你这个人心眼太多,一天天都不知道想些什么玩意,有时候看的人还挺瘆得慌的。” “你……还跟齐大夫说过这个?”华荣月轻声的说道。 她心里其实很奇怪,一直以来百草堂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跟她正面交流过这个问题,这是华荣月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正面听见有人说自己“心眼太多”的评价。 这让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她对百草堂这些人的隐瞒程度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深。 “那是,我这人没心眼,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你这种人,一句话恨不得拐八个弯说。”萧翰瞪着眼睛说。 华荣月听了萧翰的话后,一个人在原地静静的坐了半天,然后伸手摸了一把萧翰头顶的头毛道,“谢谢,你的话稍微让我轻松了一点,不过像你这么活着还真是不简单啊。” “……你是不是在骂我?你别走,别以为你说的拐弯抹角的我就听不出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的,齐大夫也一点都没有问华荣月今天怎么困成那个样子,只是一个劲笑呵呵的给她夹菜。 华荣月吃着饭的时候忽然间道,“早上有个六扇门的人过来问咱们这边有没有奇怪的人,这一段时间总是这样吗?” “对啊。”万浮莲道,“不过一般都是上午,那时候你经常不在。” “他们过来干嘛的?” 齐大夫在对面白了华荣月一眼,道,“这也没过多长时间啊,你说你这记性,不是据传最近易玲珑来咱们这边了吗?所以大家就都小心谨慎了起来。” 啊……对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华荣月这才忽然间明白白天的那个六扇门的人是因为什么来的。 她低下头扒了一口饭,然后就听见齐大夫道,“你最近小心一点,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跑啊。” “知道了。” …… “易玲珑就在这附近?”黄娇一边冷笑着一边咬了口馒头道,“我怎么就不信呢?” “这你有什么不信的啊。”路留生说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发现黄娇居然没像之前那样来杠他,就好奇的转过了头,然后就看见黄娇咬牙切齿的咬着馒头,似乎是在生撕什么人的肉一样…… “喂,你……”路留生的眉头一挑,“你这是……” “那家伙,我前几天好像碰到他了。” 路留生嘴里的馒头直接噎到了嗓子眼,差点让他当场gg,后来还是让黄娇拍了两下才缓了过来。 “不是,你在哪见到的啊?”路留生好奇地问。 “就是以前我见过他的那个地方。”黄娇皱着眉头道,“他穿的严严实实的,在街上跟人家打架,然后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然,然后呢?” “然后他远远的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忽然间就跑了,我想抓也没抓住他。” 路留生觉得这馒头忽然间就不香了。 “对了,我追了上去,没有抓到易玲珑,倒是碰见了华镖头。” “咳咳……等会,你碰见了谁?”路留生才喝了口水缓缓,结果这口水没喝下去,又直接被呛到了。 “华镖头,他当时跟很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想去抓易玲珑的时候,他还一个劲的拦着我不让我去,还说要去的话他非要跟着,可讨厌了。”黄娇一想到华荣月那天的“死缠烂打”就皱起了眉头,又狠狠地咬了口馒头。 路留生这边清嗓清的快把嗓子给咳出来了,就在这时,黄娇突然转过头,语气有些担心的说:“对了,你们说……六扇门要是把易玲珑给真的抓住了怎么办啊?” “这个……这也难说。”一提到这个,路留生就有的谈了。他想了想目前江湖上风起云涌的形式,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回是有人利用易玲珑这个身份来搅浑水……我也没看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这次事情对于易玲珑来说还挺危险的,如果他被抓住了,应该是凶多吉少。” 路留生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花船要下令抓易玲珑,思来想去,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迷惑对手的行为。但是六扇门为什么又会突然掺和进来呢?想不明白。 黄娇听了路留生的话后也沉默了下来,啃馒头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一想起来刚才黄娇说的话,路留生忽然好心说道,“其实华镖头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以后你要是再碰上他,他说要保护你的时候你就让他跟着,不要跟他犟,毕竟华捕头是真的很厉害。” “啊?”黄娇当时就有些怒了,如果之前跟她说这些话,她一定会非常的同意,但经历了前几天的事情后,她现在怎么看华荣月怎么觉得有些窝火,“他很厉害?” “人家再怎么样也比你厉害吧?”路留生调侃着说:“人家好歹以前闯荡过几年江湖。” “对,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神秘身份吗。” 黄娇说完后还不等路留生的心拎起来,就又补充道,“毕竟华镖头,那可是这个镇子上的本地英雄,人人皆知的夜行大侠啊。” 干儿子 “你得去见见那些人。”那个男人语气有些无奈的对华荣月说。 “见那些人干嘛?浪费时间而已。”华荣月冷笑道。 “不能这么说。”那个男人又好声好气的道, “好歹还是要见一面的,花面那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单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 你是肯定没办法打败他的。” 华荣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其实按照男人手下的那帮人来看, 现在华荣月对待这个男人的态度已经是非常不恭敬了, 非常值得拖出去打一顿。 然而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外面鸦雀无声。 …… 这也不是华荣月第一次甩脸子看了, 毕竟她身份特殊,她就算干什么,那个男人也不会太教训她, 最多也就是半开玩笑的说两句。 可是今天,他的态度非常坚决, 看样子华荣月非去不行了。 华荣月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那个男人这么软磨硬泡的,无非就是希望华荣月去见一见武林中那些数一数二的掌门人。 曾几何时,华荣月还在记忆里一边看着天易楼被江湖各大门派打上门来后的场景而暗暗吐槽呢, 这不知不觉中, 也轮到她需要见这些掌门人, 商量怎么再一起对付她自己的时候了。 华荣月说不想见这些人的时候固然表演成分居多,但也未必没有一分真心。毕竟她知道跟这群人见了面聊的内容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该怎么样干掉花面。 不过华荣月还是有点事情想要了解的,那就是……上辈子跟男人合作过的门派到底有哪几个? ……华荣月站在那个男人的后面, 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百无聊赖的看着前面进来的人。 现在她暂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暴露自己的声音,只是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充当着一个并不尽职尽责的侍卫。 那个男人也只是让华荣月这么简简单单的看着而已,华荣月看着今天这么庞大的架势, 心里还挺感慨的。 这么大的规模,这么多的重要人物,恐怕这些人上次举办的江湖聚会还是选拔武林盟主吧。 她最终在“软磨硬泡”之下,还是答应跟这个男人前来这边看一看了,然后她看见的第一个进门来的人,居然就是一个熟人。 哎呦……这不是昆仑派的掌门人吗。华荣月在心里蛮有意思的想到,上辈子在天易楼那边,华荣月对这位大哥可是记忆犹深啊,上来就是一套昆仑剑法,那速度快的人眼睛都跟不上,最后让易大佬当胸一脚直接踹翻了。 这人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就微微一笑,然后忽然看见了后面站着的华荣月时,表情就立刻僵在了那里。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翻白眼。 咋滴,大哥你是害怕被外人看见你一个昆仑掌门居然还跟六扇门的高层私下里勾搭吗?你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被看? “这是……”那位昆仑掌门看着华荣月,用手指着她,礼貌的对着男人问到。 “不用紧张。”那个男人看着他笑了笑,“他是我的义子,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给说出去的,我今天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 “哦。”昆仑掌门一听见“义子”两个字,脸色瞬间就变得缓和了下来,甚至还对华荣月打了个招呼,华荣月头都没抬。 貌似这位昆仑派掌门人也没在乎华荣月这种爱搭不理的样子,他更看重的其实是华荣月的身份,所以依旧笑呵呵的。 华荣月心说这群掌门人平时一个个表现的风光霁月的……暗地里也都不是蠢人吗,恐怕也都收到了不少消息。 他们的消息尽管没有花船这么多,但应该也足够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一个又一个的江湖大人物推门进来,基本上每个人都经历了一番昆仑派掌门人的步骤。华荣月一直在后面安静发呆,看似好像对周围没有一点关心,实际上心已经渐渐的沉了下去。 都来了。 凡是她记忆里稍微有点印象的,几乎都来了。 她长长的吐了口气,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好久不见,您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一位稍微上了年纪的女剑客走了过来,对着那个男人笑道。华荣月认出来了这是峨嵋派的掌门人,当年在天易楼表现的特别狠的一个女人。 “哪里。”那个男人笑道。 峨嵋派掌门人走后,华荣月似乎隐隐的有些预感,所以在下一个人推门进来之前,就先抬起了头。 ——进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英俊潇洒的剑客,脸上能够看得出意气风发的样子来,华荣月也不奇怪他为什么意气风发,毕竟以这个年纪,能够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了。 只是华荣月的内心有些许微妙。 ……她也不是没听说华山派貌似最近出了点事端的消息。 据说老掌门去世之后,新上来的是一个之前在华山派名声不显的人,所以华荣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吴妄言。 这些事情对于花船来说都不算什么机密,但或许是华荣月心里有道槛,所以一直都不肯去看有关于华山派的消息,就像是它全然不存在一样。 吴妄言在这些人中的年纪终究还是小了一大截,所以乖乖的坐到了最末尾的位置,离华荣月这边算得上最远,华荣月看不见他的人影以后,才算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华荣月也几乎一瞬间想到了上辈子吴妄言一直以来对易大佬表现的爱搭不理的样子,以及这辈子华山派与六扇门之间的种种暗地交流。 行吧,这种事情……还是早点看清楚比较好。华荣月可能是害怕易大佬一不小心情绪激动,再突然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半哄半劝的在心里说:“大佬啊,咱们有些事得想开点……” 但今天或许是个黄道吉日,易大佬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华荣月劝了半天,突然间觉得自己白劝了。 今天来的这群掌门人未必都是冲着男人的面子来的,恐怕还有不少都是冲着“六扇门”这三个字来的。 六扇门对于所有的江湖人来说,都是一个绕不开的东西,尤其是越往上爬,跟六扇门需要打交道的地方就越多。 当然最能让这群江湖人们团结在这里的,恐怕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大家都清楚今天他们今天要讨论的对象是谁。 “吱呀。” 门又被推开了,新进来的这个人已经算迟到了,有不少人都略微不善的看向了门口,结果进来的这个人出乎了所有人包括华荣月自己的意料。 …… ——易孤舟冷冷的走了进来,然后也没有看这屋子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安静的找了个角落。 有掌门皱起眉头来,虽说天易楼在江湖上一直是亦正亦邪的,但对于大部分掌门来说,他们还是不喜欢跟天易楼一起行动的。 毕竟……杀手吗,江湖上虽然没有不杀人的,但跟一群杀手们混在一起,传出来名声终究是不怎么好听。 在场最大跌眼镜的人,其实正是华荣月本人。 华荣月看着易孤舟,手都莫名颤抖了,她心说这是个什么情况?反了,反了,这辈子连天易楼的居然都过来凑这个热闹了? 哦,也不算凑热闹。 华荣月在心里暗暗的想,天易楼背后的掌控者就是那个男人……所以易孤舟这会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就是太震撼她这个天易楼“前楼主”了,让她颇有种莫名其妙的背叛感。 华荣月忽然感觉易孤舟似乎是抬头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她愣了一下,直觉上意识到易孤舟好像是在看她,硬着头皮装作不知道,只是低着头玩手指。 过了一会,易孤舟好像才把眼睛收回去。 “好了,人都到齐了。”那个男人笑道,“咱们开始吧。” 华荣月往后面靠了靠,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江连焕一个人像她现在这样站在人群之中,环顾着周围的这群掌门人,心里估计已经骂了无数句脏话,却还是只能默默地在这里站着。 “今天六扇门邀请各位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人。”那个男人声音缓缓地道。 他这么认真的说起话来,还挺能唬住人的,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 华荣月就站在后面,好似一个装饰物。 “花面这个人最近越来越猖狂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下面有一位女掌门突然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一位少林寺的方丈表情特别的慈祥。他道,“老衲并不杀生,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个男人听了之后,在上面笑着点了点头,他说:“如今,把诸位叫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商量出来一个法子,成功的将花面这个为害江湖的祸患给除掉。” 华荣月在后面默默的挠了挠头,心说好家伙,叫了这么多人过来。你这是生怕花面死的不够干净啊。 “……而且,我还带了我干儿子过来。”正说着话呢,那个男人突然把华荣月从后面一把推了出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干儿子,来给诸位掌门打个招呼。” 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心说那男人之前交代过的桥段果然来了。 她面具下的眉眼一垂。 ……屋子里陡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杀气。 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瞬间都汗毛一炸,有一些敏感的人甚至要拔刀出来。 一些掌门人瞬间就站起了身,浑身都紧张了起来,朝着四周不停的扫视着。 华荣月几乎一瞬间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个男人眼中陡然迸发出来的兴奋之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啊。 江湖中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统治力啊…… “犬子无能,不堪大用。”那个男人忽然笑着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将杀气收回去,要好好的招待我们这些贵客们了。” 霍庄的“主人” 那天的事情谈的非常成功, 毕竟所有人在华荣月释放晚杀气之后,就再也不敢在会议上多嘴了,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顺利。 华荣月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应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那个男人非要把她给拉过来, 估计就是为了让她充场面的。 会上华荣月感觉有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偷偷的看着她,她估计都是猜测自己身份的, 所以她一直低头玩手指。 华荣月详细的听了这群人计划着如何潜入花船,如何杀死花面,每一个步骤都反复确认四五遍, 她一边听, 一边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可笑。 可笑归可笑,华荣月目前还真没什么办法,有些事情她是可以避免的,有些事情则完全避免不了。 像是一些太过细节的东西, 例如他们打算在什么时间派出间谍进花船刺杀花面这一类的, 华荣月还是能够轻松避免的。但是如果他们想通过利用这段时间混乱的花船内部人士来搞出些骚操作的话, 那华荣月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毕竟华荣月自己也知道, 花船最近来的人确实是很杂, 就像一个充满了各种混乱气体的罐子,一不留神就会爆开。 这不是简单知道了就能避免的问题,这是明明就摆在面上,但却让人无从下手的问题。 华荣月看着那边新站出来的几个人,他们都是天易楼的杀手。 那个男人特意交代他们,让他们混进花船里面策反,最重要的策反对象就是华荣月最信任的那几个手下,就如同上辈子策反易玲珑手底下的那群人一样。 这些天易楼的杀手们男帅女靓,关键时刻皮相也是能够杀人的利器。 华荣月看着这些杀手, 心说这一次究竟会有多少人被策反呢? 散场以后,华荣月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待着,看着各种各样的人从自己面前缓缓的走过。其中不乏有人想跟她打一个招呼的。 她对于这些人一概不理,只有一个人来到她身边时,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易孤舟皱着眉对华荣月道,“你……” “快走吧,大人。”华荣月还没等说话,身后就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就只看了易孤舟一眼,然后转身就跟着叫她的那个人离开了。 一场会议下来,华荣月的心情非常不好,她已经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时间里花船被渗透的跟筛子一样的情况,倒不是说她想法悲观,关键是财帛动人心,美色动人心,这是这个世界上避免不了的事情。 但这场会议倒也不能说全是让华荣月糟心的事情……其实还是有点意料之外的东西的。 …… 就比如他们突然提到了一个地方。 这个话头的开端,是一个人突然提到,最近他们门派正极力的想要找间谍混入疯子之中,但却一直不得要领。 最近江湖上面的疯子好像都已经逐渐的找到了自己的组织一样,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靠近了,他们彼此之前已经形成了一种内部的交流活动,一般人都没办法进入,所以有时候即使是他们想要抓人都抓不到。 然而此时此刻突然有一个人插了话 他说这附近有一群疯子们私底下举办的一个“交易平台”,这个地方是一个很有手段的疯子建立的。 他曾经在那里得到过不少消息,有些消息甚至是连他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的,只不过那个地方十分的危险,他曾经去过那里一次之后,刚巧就出了件大事,然后他就再也不敢去了。 就在这人提完那个地方以后,旁边也有好几个人连连点头,表示他们知道那个地方,曾经也去过那里,还证实那个地方确实是一个很棒的地方,非常的隐蔽,人数众多,而且在疯子里面的名头很响。 华荣月当时靠在墙角,越听越觉得他这个描述非常耳熟,等她一抬头,看着说话那个人时,就突然间明白了他们说的地方是哪。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身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有着一对非常有特色,让人过目不忘的八字眉。 华荣月看着这个八字眉,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还青涩的当年——其实就是不久前她去霍庄的第一次,也是跟路留生撞上去的那一次。 当时这个八字眉也在场,华荣月那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格外的有特色,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她。 这里有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听见八字眉说的话之后,华荣月看见那个男人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她瞬间意识到这个男人应该是知晓霍庄这个地方的存在的,而且说不定…… 霍庄,也是这个人曾经布下去的暗棋之一? 华荣月自打那晚过后,就从来没用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出现在霍庄里面,她一直以来对外宣称的身份都是蛇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曾经她听说过霍庄最开始的出现似乎是因为一个神秘人的拜访,但是在她上任以后,那些神秘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个地方你们确实可以去。”过了一会,那个男人轻声的说道。 底下的人听见这个消息,全都露出了一丝惊讶,因为听那个男人的口吻,他好像对那个地方也不太陌生一样,尽管那里的环境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跟面前的男人相配。 “实不相瞒。”那个男人微微的笑了一下,“那里确实曾经是我布下的一枚暗子,只不过后面我本以为它没用,所以将它废弃了,没想到废子居然也能起死回生。” 他的话刚说完,下面就炸开了。 “什么?” “真的吗?我曾经也去过那个地方,真的完全意料不到。” “没,没想到啊,那个地方居然是大人布下的棋子。” “是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主要是虽然他们刚刚没有说话,但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八字眉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 这些掌门们跟曾经被控制了所有信息渠道来源的易玲珑不一样,他们应该是知道了许多消息的,而霍庄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渺小的组织了。江湖上曾经有传言——接近八成的疯子,都去过霍庄。 那里是一个绝对的疯子圣地。 而今,在听见这个男人漫不经心的对着这些人说出这么一个地方居然曾经是他的弃子时,所带来的冲击力绝对是震撼的。 华荣月站在这个男人的后面,总觉得自己的眉毛直跳。 这男人虽然在面上努力的表演和蔼可亲,但华荣月心知经过自己放杀气还有他自爆的环节过后,他在这群江湖人眼中的形象一定是极其深不可测的。 如果华荣月不亲手参与进这里面的一些事情,恐怕她也会这么认为。 这男人也不自己主动的提,要的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装逼范。 华荣月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触摸到了一些这个男人的性格——这个人本身应该是一个很自负,控制欲爆棚的人。 就像华荣月跟他聊天的时候,也曾经不止耍了一次“小性子”,但这个人一直以来都装作温和的样子,实则只不过是因为确认华荣月的身家性命着实都被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甚至很享受那种能够把华荣月的情绪给拿捏在手里的感觉。 正因为他确认自己能够完全的控制住一个人了,他才会装出这副样子来。 这或许就是他的恶趣味之一。 此时也有人谨慎的提了出来,“那这枚弃子……时隔这么久了,大人您是否还能握在手里呢?” “没什么问题的。”那个大人笑了笑,“虽然这枚棋已经换了……但终究都是我的棋,我想让它怎么办,它就只能怎么办。” 底下的人听了以后又连连惊呼,华荣月却站在后面把那个男人看了个通透。 估计……当初的那个蛊虫就是这个男人给霍家的,所以他才敢说这种话。 正因为那蛊虫完全属于这个男人,所以他才不害怕霍家突遭变故,也不害怕蛇女上位,因为他清楚——蛇女想要上位,依靠的还只能是他给的那只蛊虫。 只要他想,那么无论现在掌控霍家的人是谁,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华荣月吐出一口气,她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好几个地方,类似于之前林七娅所待的秋水庵等等……这些估计都跟霍庄是一样的。 甚至于可能江湖上最为独特的大势力也就只剩下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华荣月所在的花船,另外一个是十八亭。 前者是华荣月开着上帝视角一手创立起来的,后者是因为跟其他疯子有着血海深仇,而且里面的规矩森严,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血腥制度,所以才会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 也就只有这两个地方才勉强在那个男人的手底下幸存了下来。 “你看见这群人了吗?”等那些人走了之后,那个男人忽然出现在了华荣月的身后。 他对着华荣月笑着道,“他们现在每一个人都对着你卑躬屈膝的,只不过是因为知道你掌握了他们的生死罢了。一旦让他们看清楚你,那你会被这群饿狼给撕成碎片的。” 华荣月听着男人的口吻,微微的皱了皱眉,道,“你醉了?” “对……刚刚一时开心,就喝了几杯,也算是醉了吧。”那男人笑着说道,“毕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就算醉一场又何妨?” “小心谨慎点。”华荣月皱着眉道,“你这样如果一不小心,可是容易出差错的。花面那个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并不像以前那样了,但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华荣月,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那个男人忽然间问到。 华荣月一愣。 “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在于,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认真,无论是疯了还是疯了。所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认真,也是最偏执的人。”那个男人笑道,“而我喜欢偏执的人。” 碎纸 华荣月不觉得这男人说的是什么好话, 因为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未尽之意。 ——因为性格偏执,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所以会很好的控制。 这样的一个人却对上辈子的易玲珑没有信心, 甚至想要让江连焕杀了她。华荣月突然间觉得易大佬上辈子在疯子的这个问题上也未尝不是赢了一次,虽然没有赢到底。 其实华荣月觉得如果自己哪怕是表现出来一点点不服从的样子, 那么这个男人恐怕都会直接将她杀了,就像林七娅, 她也算是听这个男人话的人,这男人控制着林七娅, 未必就不能控制的了花面。 但他仅仅是因为嫌这样做有风险, 或者说他并不完全信任林七娅这个人, 毕竟林七娅这个人一看就不是甘愿被控制的人,所以就要硬生生的把花面给搞死, 培养出华荣月这么一个绝对服从于他的人。 华荣月其实觉得如果不是变成疯子会有各种各样的负面影响, 甚至可以还会导致丧命,那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的亲自上, 而不是现在处心积虑的培养她。 这次会议之后的第三天恰好就是霍庄的聚会开始的日子, 华荣月少有的打扮了一下, 出席了那一次聚会, 而同时这一次参加聚会的人异乎寻常的多。 “今天来了好多人啊。”华荣月淡淡地对着身边的手下说道, “你说对吗?” “可能是因为最近咱们这里的名气越来越大了吧。”那人弯下身子, 谦恭地道。 华荣月微不可查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或许……是因为最近江湖太乱了吧。” 那个在霍庄生活了很久, 属于最早归降于蛇女那一批人的手下默默的咽了下口水。 华荣月一边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聚会上面的人,一边用眼睛在这附近搜索着熟悉的身影。 今天来了几个熟人,不过他们估计也并不是今天的主角。 而今天的主角……正应该是她旁边的这个手下。 “……没想到大部分人来这里交流的信息, 居然都是有关于花船的啊。”华荣月翻看着桌子上面的消息,随手翻了翻,这个现象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最近的情况尤为密集。 这其中又有三分之二的内容是有关于花面本人的,华荣月看见了“花面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花面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花面有什么朋友吗”之类的问题。 最离谱的是一个人问花面脸上的面具是一张可以摘下来的面具,还就是花面本来的脸呢。 好家伙,这位大哥说的应该是面具成精了啊。 华荣月又在这一堆里面翻了半天,本来只是想当个开胃菜的,其实有些东西她看了也觉得很有意思,她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问别人眼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问题了。 花船最近暗地里风雨飘摇,这里也不乏是有人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才会来这里的。尽管现在花船的大部分人对此还是一无所知,不过那种若有若无的不安感还是能够被每个人感觉到的。 但即使是这样,花船来的人也络绎不绝,因为对于那些暂时还不想让自己那么疯的疯子们来说,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天堂。 华荣月愿意相信跟着自己当年从秦淮河出来的那一批人是绝对不会背叛花面的,但是后面来的这群人她就不敢保证了,毕竟……人心难测啊。 她刚刚这么感慨完,却冷不防的在这一堆交易里面看见了一个很特殊的问题。 在一张纸上,有一个人用熟悉的笔迹写着,“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打动花面让他出手帮忙救一个身份非常特殊的人?” 华荣月心里微微震动了一秒。 她默默的把这张纸折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在她身后的那个手下似乎非常想看这张纸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不过终究还是不敢多言。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年头人心果然是最难掌握的东西,有时候即使是有着两世记忆的华荣月,也捉摸不透。 华荣月内心里叹了口气,她的视线在会场里扫了一圈,不过并没有扫到那个熟悉的人。 然而此时,她却忽然觉得心头一动,并不疼,只是微微的有一些麻痒,还带着些不舒服的感觉。 华荣月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那个手下,他现在正面目狰狞的看着她,就像是想要将她生吃了一样。 现在吗? 华荣月看了眼身后那些还没来得及散场的人们。 她心中笑了,心想这人耐性未免也太弱了一点,本来还以为他最早也要再过一会才能下手的,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忍不住了。 “快!”那个手下面目狰狞的看着华荣月,“把你刚刚藏起来的那个纸条给我!” 华荣月看了那个手下很久,他的头上全是冒出来的冷汗,一直等到他的手都开始颤抖的时候,华荣月才慢慢的把口袋里面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了他。 那个手下没想到蛇女居然真的把纸条给他掏出来了,瞬间大喜过望。他的脸上一边挂着恐惧的汗珠,一边两眼放光的把那纸条接过来,等到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字,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随手将纸条撕成碎片,扔在了一边。 华荣月看着那张被撕成碎片的纸,面无表情。 那手下看着华荣月道,“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难受,就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你的身体里面到处钻一样,实际上我也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我知道没有人能够不惧怕这种感觉。”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华荣月轻声问。 “哈。”那手下听了华荣月的话后笑得有些癫狂。“下毒?是你自己太蠢罢了。” 他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但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惧怕,然后闭上了嘴。他看着华荣月道,“如果你不想你体内的那只虫子顺着你的肚子钻个孔出来的话,那你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否则我就杀了你。” “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啊。”华荣月看着这人,忽然间笑着说道,“怎么?你都已经将我毒成这样,还会惧怕吗?” “少罗嗦。” 华荣月忽然感觉身体里面有某个东西一动,她催动了一下内力,硬生生的给自己逼出一口血来。 血被她吐到了地上,跟周围惨白的环境相比,简直是触目惊心。 那个人看见蛇女吐了血,瞬间心里一松,然后对华荣月说:“老实点,现在就立刻把你所有的小心思都收起来,否则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了。”华荣月柔声的道,“请问接下来您有什么吩咐?” “把霍庄的这些人,全都给我叫过来,让他们看一看,谁才是真正的主人。”那个人狂笑着说道。 外面的人听了他的吩咐,匆匆忙忙的跑了下去,不一会,霍庄的人全都出现在了下面,每个人都穿着雪白的衣服,整齐划一,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上方。 “哈哈哈……”那人看见这一场景,笑得癫狂,仿佛整个霍庄都已经变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就连蛇女也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冷不防都觉得头皮发麻。 本来霍庄这地方就不点灯,又所有人都穿白衣服,常年居住在这里的疯子们又都阴沉沉的没点活气,整个地方看起来就好像阴曹地府一样…… 也就只有这人才能对着这样的场景这么开心的笑起来了。 不过这跟华荣月之前设想的有些差不多,她认为那个男人不会亲自出面的,毕竟幕后黑手当惯了以后,已经习惯性的躲在后面操纵棋子了,所以多半还是会对她的身边人下手。 那人笑了好久,貌似终于是笑够了。他看了一眼还依旧时不时吐血的蛇女,表情阴冷的道,“从今天开始,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华荣月恭敬的低头道,“是。” …… 那个人走了以后,华荣月把地上的那些碎纸片一张一张的捡了起来,上面有的地方已经被人踩过了,所以显得很脏,不过倒也不是辨认不出来字迹。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看似好像只有华荣月一人,刚刚那人去“巡视”霍庄去了,华荣月装作体力不支倒在一边,还让那个手下担心了一会,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操纵蛊虫,不懂得轻重,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蛇女给整死。 估计那个男人应该特意跟他交代过不要把蛇女弄死了,毕竟霍庄现在规模大了,骤然换一个人接手可能会出问题的。 那人让华荣月在这段时间整理好霍庄收到的各种信息与资料,然后再统一交给他。 华荣月把这些纸片放在桌子上面仔细展开,然后拼了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对着身后一处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取些浆糊来吧。” 她刚拿起了一支笔,旁边就莫名的多了一碗浆糊,华荣月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随手拿来一张新的纸,将这些碎片拼拼凑凑,最后终于全都粘在了一起。 …… 那个刚刚变成霍庄“老大”的手下现在正在外面带着一群手下巡街。 他看着周围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忽然间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然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被他“击败”的蛇女正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屋子里,执着一杆毛笔,唇角带着一丝血色,安静的在那张碎纸上写着一行又一行的字。 痛苦 在华荣月给无面写完回信之后又过了一些日子, 之后就快要进正月了,这段时间花船依旧在吸纳着从江湖各个地方前来的疯子们,而六扇门也在暗地里跟江湖上的大部分门派达成了共识, 彻底要在不久以后将花船给击垮。 华荣月夹在左右两股势力之间,其实也已经不像原先那样游刃有余了。第一是现在势力之间的矛盾实在是太多,第二是那个男人那边最近也开始了大规模的行动。 有时候华荣月需要在一群疯子里面,跟着他们做出许多那个男人安排下来的事情。那些事情往往都是不能见人的, 只能藏在黑暗里面的, 华荣月几乎又有了自己已经回到了天易楼的错觉。 也是这个时候,华荣月才发现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对疯子的事情那么适应良好。 毕竟之前在花船她基本是不用真正掺和疯子内部的事情的,只需要出手镇压就好,但是在这里她倒是不能使这样的性子。 所以非常神奇的一件事,是华荣月在那个男人的手下经历到的肮脏的事情比她在花船经历的要多得多,虽然花船里面疯子众多, 而那个男人手底下正常人更多, 可是华荣月还是能从她做的那些事情上面感受到一些不适感。 她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花船对她有多么的宽容, 宽容到她几乎忘记了曾经一年在天易楼的经历, 以为她看到的这个世界就是江湖的常态了, 但那个男人又狠狠地给她上了一课。 华荣月在那群人之中, 不能像花面一样对那群人厉声阻止,相反,她还要加入到里面, 还要装出一副对这个东西非常喜欢的模样。 这对于她来说不亚于生吞了一只蜗牛。 华荣月深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没睡, 今天早上匆匆忙忙跟着六扇门的那群人出来, 这已经是这周她第三天通宵了。 “华捕头!快来吃东西啊。”华荣月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她揉了揉眼睛,笑着对身后说了一声,“来了!”就走了过去。 今天跟华荣月出来的人都算是华荣月之前在六扇门的手下, 跟华荣月的关系都算挺好的那一种,所以华荣月跟他们在一起心情还算是稍稍放心了一点,有种稍微又找回了自己节奏的感觉。 长期浸润在那种疯子的氛围里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华荣月确信自己没有疯,但是待在那群疯子之中,时间长了以后,就连她这个正常人都差点要跟着入戏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华荣月最近睡眠不足的原因。人缺觉的时候,脑子总是要不清醒一点。 “柳蕊,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身后有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问唐柳蕊。 “嗯……好的差不多了。”唐柳蕊小口小口的咬着自己刚刚拿过来的烫手的地瓜,一边偷偷的看了眼还站在那边的华荣月,就转过头来对着问她话的人笑了一下。 “你们说什么呢?”正当他们说的开心的时候,华荣月也走了过来,那群捕快立刻转头对华荣月笑着道,“没说什么,问唐捕快身体怎么样了。” “没,没事,我们就随便说说而已。”唐柳蕊瞬间对华荣月挥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她其实有点心虚,毕竟她身上的伤其实也算是跟华荣月有关系,她害怕华荣月心中多想。 “对了,你今天出来没事吧?”华荣月也关切的问,看不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唐柳蕊看着华荣月关切的表情,忽然间觉得自己多虑了,于是笑着道,“没什么事了。” 华荣月也随意的坐在了这群人的旁边。 其实今天除了这些她原来的手下外,并没有其他人跟华荣月他们来——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华荣月看了一眼那边几个开开心心吃东西的小捕快,心说这时候他们要是知道自己身边有不下三十个六扇门的捕头盯着会不会被吓死。 她基本上也没有亲手带过他们几次,跟他们接触的大部分时间反而都是在她身为“易玲珑”出任务的时候,所以这会她能带他们出来,对于这群小孩们来说,自然会有种兴奋感。 尽管华荣月在“目”里的名声一直都是“那个扮演易玲珑只有其表没有其内但凑合凑合也能用”的人,但是在这群刚进“目”的小孩眼里,华荣月这个人还是比他们强一大截。 华荣月明面上的身份跟这群小捕快们还没有分开,所以华荣月还是有带孩子的义务的。这也让华荣月莫名的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见到的那些六扇门的人不是把她当炸,弹,就是把她当神像,反正都供起来就对了。华荣月自己都能感觉到在他们身边那种压抑的感觉。但是在这群自己曾经的手下们在一起,他们对此是一无所知的,所以华荣月反倒是能得到一时的平静。 即使这种平静……也只是表面上的。 但华荣月可以在他们面前,装作自己还是六扇门的那个温柔的华队长。 华荣月正在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人生的时候,身边忽然有人来到了她的耳朵边问,“华队长,我们刚刚在那边看见了个奇怪的人,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嗯?”华荣月听了之后皱了下眉头,转头对着后面的那群人笑着说:“别吃了,咱们要出去干活了。” “好!”六扇门的人们纷纷扔下了自己手中的饭,跟着华荣月站了起来。 华荣月今天带着他们是过来接触一下他们即将在六扇门要担任的工作的——就是寻找到街上发疯的疯子们,然后将他们绳之以法。 这种活基本就是这群六扇门新人之后的日常了,华荣月也就是随意带他们出来碰碰运气,走了一上午都没有遇见一个,吃着饭的时候居然自己上门来了。 …… “就是这个家伙吗?”华荣月看着那个躲在墙角的疯子,几乎就感觉到了一种眩晕。 这场景跟她昨天晚上经历的某个场景有些太像了,华荣月现在看见这人的背影几乎都有点ptsd,甚至喉咙里泛上来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昨晚那个男人带着华荣月去进行了一场“猎杀行动”,主要是让华荣月变得更加像花面,在将来取代花面的时候不会被别人给认出来。 另外这男人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担心越来越多的疯子会加入花船,壮大花船的规模,所以他干脆先下手为强,趁机处理掉周围的那些小型的疯子组织。 华荣月在外面疯了一个晚上……在疯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兴奋感……然而清醒过来,她却只想吐。 冷静,冷静。华荣月在心里劝了自己几下,然后温柔的转头对着跟在她身后的那群人小声的说:“这人看起来应该的确是个疯子了……暂时还看不出来是什么组织的人,不过对于这样的人,咱们一定要格外的小心……那么现在,谁想上去制服这个疯子?” 她说完这句话,看着那些小捕快们眼睛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神采,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华荣月看了一眼他们,眼睛里一直带着笑,最后说:“好吧好吧,那么第一个人就让我来做一个示范吧,你们在我后面跟着就好。” 她说完了这一句话后,就听见她身后的那些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华荣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那边慢慢的走了过去。 那个人一直在墙角背着人,华荣月小心的走了过去,然后轻声的问,“请转过头来看着我好吗?我是衙门的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群人小心翼翼的也跟在华荣月的背后围了过来,华荣月倒是不担心这个人会伤到六扇门这群未来的花朵,毕竟这里有几十个捕头围着呢,真正应该点蜡的是这个可怜的疯子。 “请转过头来,真的不用担心,但如果您不转过头来,我可能就要强迫您把头转过来了。”华荣月说着就想上手将这个人的头转过来,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的身体猛地一阵颤抖,然后缓缓的转了过来。 他好像是非常恐惧的样子,所以抖得很厉害,眼睛周围都是红的,似乎刚刚哭过。华荣月看着这个人慢慢的转过来,一开始她的表情还是在这群小捕快们面前惯用的温柔表情,可是在这人彻底跟她对上眼之后,华荣月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就僵了下来。 那个人在听见华荣月的声音时大概还以为华荣月是个特别温柔的人,所以就在她的引导下转过头来了。 而他此时此刻看着华荣月,身体颤抖的速度不旦没有变弱,反而跟筛糠一样。 华荣月的手冰凉。 她心说原来她刚刚觉得眼熟并不是因为幻觉……而是因为这人就是昨晚的“猎杀行动”里面的漏网之鱼啊。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一根手指指着华荣月,嘴里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声音。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捕快们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还以为这就是疯子的正常反应,还有人心中想原来这个就是疯子啊…… 唐柳蕊眉头微微一皱,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顺着那疯子的手指慢慢的看见了华荣月的脸,那张脸上的温柔此时此刻像是被凝固了的血,她看着那眼睛里面的情绪就像是三冬里突然被人临头浇下一盆冰水的样子,完全冻住了,也冰封了一切。 华荣月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昨晚的情景不断的泛出来,跟眼前这一幕开始重合……正当她突然想用轻功逃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对她柔声的说:“让我试试吧。” 华荣月转过头去,看见唐柳蕊走到她的身边,道,“我突然又来了点兴趣,这个人就让我来试试吧。” 挽回一切 唐柳蕊把这个人给抓起来了, 她的胆子倒是很大,就算是伤还没有好利索,也比其他人胆子大上许多。 反正她动手的时候,其他人站在她的身后看着, 有好几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小星星, 唐柳蕊倒是没关注那么多, 她最后将这个人成功的给抓到手的时候, 才发现这个人像吓破了胆一样, 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华荣月在唐柳蕊抓人的时候也渐渐的恢复了神志,她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 大脑终于又重新开始了运转。 昨天跑的那几个人居然跑到了这里啊…… 那其他几人说不定就在这里,这样说起来的话,这附近都需要封起来了,还需要将无关人员送走, 因为太过危险。 那些藏在角落里面的人跳了一个下来, 来到华荣月的身边问她接下来需要什么对策, 华荣月凑近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遍, 他听了后点了点头,转身又离开了。 华荣月重新走了回来, 对着这群她的手下道, “大家先把这附近一片的人们全都清出去, 让这里不要有外人, 每个人都拿上信号棒, 如果遇上奇怪的人, 就及时通知我。” 她的手下几个人接到任务之后陆陆续续的走出去了,这边只剩下几个打下手的,华荣月转头看了一眼他们, 本来她想让他们也去别的地方的,但是突然间想到如果身边没有一个人,那么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说不定就要出来指手画脚了。 一想到这里,华荣月的肚子里就窝了火,她笑着对这些人道,“你们几个人就跟着我吧……咱们慢慢的朝着这边走。” “好!”剩下来了四个人,唐柳蕊也在其中。 她跟着华荣月往前面走了一段,心中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以她的眼光看来,刚刚华荣月那一秒是真的突然间僵住了的,唐柳蕊甚至觉得华荣月那一刻看起来眼光中透露着一种杀意。 这男人是谁……才会让华捕头露出那样的表情呢?唐柳蕊想起了刚刚华荣月对他们说的话,“这是附近某个小组织里面的疯子……既然有一个出现在这里了,那他们的同伙说不定也就在附近,咱们需要把他们一起抓起来。” ……就这样的一群人,值得华捕头对他们露出那样的表情吗? 唐柳蕊最近虽然不经常在外面了,但是在档案室里面待的时间长了,看到的一些东西要比别人更多,知道的事情也更多。 她知道最近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露面的时间变少了,似乎就从那天他突然被人叫出去的时候开始的。 在这之后,唐柳蕊从档案室接受到的有关于花船的消息就开始成倍的增长,有些东西比较内部,唐柳蕊看了之后,也只能皱眉。 光从这些文字上面,就可以闻到一股透出来的血腥气,尽管她没有亲眼看见过,不过最近花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还是清楚的。 今天华荣月的表现一定不对,她偷偷的观察着华荣月,希望能找到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僵在了那里。 唐柳蕊心情非常的复杂,她一方面对华荣月十分的敬重,而另一方面,她却担心华荣月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毕竟华荣月…… 唐柳蕊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决定跟华荣月去套套话,如果华荣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或许不得不做出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了。 “华队长,你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吗?”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一个人小声的问到,华荣月并没有回头,但听声音应该是笑得,“经常啊……你们以后应该也会是这个样子的,习惯了就好。” “那这也太危险了。”后面的人莫名的感慨了一声,华荣月道,“那你就需要勤练武功,加强身手……哪天遇到这种危险的情况,也不会太手忙脚乱。” “我知道华队长的身手就特别棒!”那个人突然间笑着说:“跟华队长在一起心都踏实了……觉得肯定不会出什么事了。” “是吗。”华荣月淡淡的说了一声。 “对啊,华队长是六扇门对手下最好的几个队长之一了,华队长你不知道,有好多新进来的人都想调到你的手下呢。” 华荣月刚想说什么,就忽然看见远处放了一根烟花,她眉头一皱,对着这些人道,“我去那边看看!”就猛地一个轻功跑了过去,速度飞快,转眼就将他们都扔在了身后。 “等等,华队长!”她后面的那群人都冲着他喊道,有一个人说:“没用的,别喊了,让华捕头先过去,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我也同意。”唐柳蕊道,“咱们现在追上去吧。” 华荣月追到了那个人的身边,她看见躲在墙角的是一个女人,这女人明显比刚刚的那个被吓破了胆的要胆子大许多,所以看见华荣月的时候,也是微微的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反而被逼出了凶性,对着华荣月道,“是你?” 华荣月一言不发的往前面走,脚步声在这条巷子里回荡着,莫名的有些瘆人。 旁边的那个发现了这女人的小捕快听了她的话就觉得莫名有些奇怪,怎么这女人刚见了华队长一眼就认出来他了? 不过他很快就自己琢磨了起来,莫不是华队长在假扮易玲珑的时候跟这女人见过面?这样这女人能够认出来华队长倒也不是很奇怪了。 他心里其实不光是紧张,还有点莫名的小期待,毕竟他们这群人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掺和不进去的,现在能亲眼看见也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这人觉得此时此刻的华捕头跟平时似乎有了一些说不清楚的差别,华荣月素颜的长相本来就属于比较温和的那种的,即使是上辈子天易楼的人都承认这一点。再加上华荣月平时的穿着打扮也都是朝着温和的方向努力的,所以华荣月给人的亲和力很强。 但现在,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穿着,现在的华荣月却让这小捕快莫名的不敢上前,甚至在一旁看着他时都觉得心慌,不由自主的就想把头低下来。 华荣月缓缓的逼近了那个女人的身边,这女人以为旁边的小捕快就是华荣月的手下,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能暴露华荣月身份的话。 她看着华荣月阴狠的笑了笑,手上出现了一把刀,直直的朝着华荣月冲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跟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小捕快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华队长已经换了一个人,他看着华荣月缓缓走过去的身影,莫名的心中颤,这是他在六扇门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一种感觉。 难道说假扮易玲珑真的能够让人的气质变化这么大吗……那华捕头还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啊,怎么会前后的差距大到这种地步? 他脑子里的想法也就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就看见华荣月已经一脚将这个人踹在了脚下。 那速度干脆利落,让身后的捕快感觉就像是踹在了自己身上一样,让他吓得一哆嗦。 那个女人被华荣月这么一脚踹下去,就几乎已经动不了了,只剩下在地上喘气的力气。 华荣月轻描淡写的落了地,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她回头淡淡的看了已经傻了的捕快一眼,道,“把这人看好了,不要让他乱动。” 那捕快脑子都短路了,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华荣月的动作。 华荣月说完了话,就伸手将这人的四肢卸了下来,就在那女人想要喊的时候,华荣月手微微一动,下巴也应声脱臼了。 “这样就好了。”华荣月看着女人,轻抚着她的下巴,柔声地道,“这样无论你想说出来什么,也都说不出来了。” 在华荣月身后的那个捕快看着华荣月,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 “然后呢?华队长就又走了?” 唐柳蕊他们好不容易赶到这里,结果就发现华荣月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小捕快还在原地,那个小捕快看见他们过来了,就跟他们重复了一遍刚才华荣月来这里的情况。 那个现在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女人就被捆了扔在一边,就凭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有她的朋友过来想要救她出来恐怕都做不到,因为她这副样子只能拖后腿。 唐柳蕊走到了这个女人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这女人的眼睛很漂亮,也很灵动,此时这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很乱,她看见唐柳蕊过来的时候,拼命的眨了几下眼睛,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声音,却听不清她想要说什么。 唐柳蕊心想,这个女人如果此时此刻会说话,那她会对他们说些什么呢? 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唐柳蕊刚刚站起来,就看见那个捕快对着她招了招手,她过去了之后,就看见这个男人有些纠结的看着她说:“柳蕊……你说华捕头这个人是不是……可能有有两种性格啊?就是一个性格特别温和,还有一个性格特别残暴冷血的那种。”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唐柳蕊问。 “因为……说不出来,刚才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看现在还没退。”这捕快道,他还没说完,就听见唐柳蕊道,“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这就去找华捕头。” “唉,等等!” 唐柳蕊并没有听身后任何人的话,而是直接的朝着华荣月的方向跑了过去。 必须……找到华荣月,唐柳蕊咬着牙想。 最起码,她要做那个能挽回一切的人。 真话假话 华荣月此时此刻已经追到了下一个人的身边, 那人也同样的认出了华荣月。 他看着华荣月,表情有些扭曲的道,“你这个阴毒的人。” 华荣月缓缓的朝着他走过去, 表情没什么波动, 那个人喊了一会, 反倒是自己把自己的心态给喊崩了, 直接跪在地上求华荣月放过他。 对于这样的请求, 华荣月并没有理会, 而是直接出手给了他一个痛快。 “哇……华队长, 你好厉害啊。”跟在华荣月身边的这个小捕快明显要比上一个心大, 他看着华荣月一脸羡慕的说道。 华荣月转过头, 对他轻声问, “你说……刚刚看见有三个人沿着那条巷子里面躲进去了?” “对。”那个捕快疯狂点头。 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对了一下数字, 加上这三个, 那逃跑的人就找的差不多了。 她转头朝着巷子里走过去,那个小捕快跟在她的身后屁颠屁颠的走, 问, “华队长,你小心点, 他们可有三个人呢。” “对付这种一对多的情况有几种办法。”华荣月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来教这个男生,“首先要听, 在这种巷子口, 要通过风声和呼吸声,分辨他们的位置还有举动,辨别他们的动向。” 她说话的时候,那个捕快就跟在她的身后,表现出了非常努力听的样子, 不过慢慢的表情开始变得很纠结。 “然后是试探。”华荣月淡淡地道。 “例如咱们离对方已经这么近了,他们一定能听见咱们说话的声音,所以他们知道咱们要来抓他们了,这时候,他们的心里一定会随着咱们的话产生一定的波动。” 她清晰的听见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躲在墙角处的人呼吸声变得重了一些,脸上就慢慢的出现了一丝笑容。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捕快还是听不见什么,不过听着华荣月的这句话表情也跟着怪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华荣月小声地道,“如果你有碾压一切的实力,那么这些东西就都不再需要了。” 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一跃而起,猛地出现在躲在墙角里的那三个人面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染上了惊恐。 他们上一秒还听着华荣月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说话,没想过华荣月怎么突然间就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被华荣月扔下的那个小捕快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荣月刚刚离去的地方。 由于速度太快,他的视网膜上都只留下了一片残影。 华荣月在那一刻表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她直接一脚将为首的一个人给踹飞了出去,然后借着反弹回来的力量,将想要背刺她的那个人给撞翻。 “华,华队长呢?”唐柳蕊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那个被华荣月落下的捕快指了指角落里,唐柳蕊飞快的朝着那边跑了过去,将那个有些茫然的小捕快给扔在了身后。 “华队长!”唐柳蕊一边跑一边喊,“华队长,等一下!先不要动手!” 她转过了这个拐角,却看见了让她浑身寒颤的一幕——华荣月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个人,他的眼神里面几乎没有任何一丝感情,身体紧绷的就像是即将捕猎之前的豹子一样,唐柳蕊即使这会离华荣月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窒息的压力。 她那一瞬间,在路上想过的种种都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 有关于花船最近貌似出现了很多状况的这件事,唐柳蕊也并不是不清楚,不过对于华荣月,她在此之前其实一直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的,不然也不会一直都不向别人倾诉这件事。 而现在的局势在唐柳蕊看来,都已经到达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了,坦白的说,唐柳蕊觉得换作是自己,她可能都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做出一些不怎么理智的事情来,就连她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很压抑,也是因为看了那些档案里面的文字而已。 光光看文字都会这样,她不知道被卷入其中的人遭遇的会是什么。 唐柳蕊不清楚华荣月这下子会怎么样,但不得不说她看见这个样子的华荣月心里属实是升起了一丝恐惧之意,她看着华荣月,对着他最后喊道,“停下来!” 华荣月的动作微微的顿了一顿,唐柳蕊看见他转头惊讶的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眼中的神情是有些茫然与不解的,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唐柳蕊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她也清楚的看到了华荣月在跟她的眼神对视上时发生的变化。 华荣月的表情似乎是猛地僵硬了一下,这种僵硬比刚刚的那一种还要明显,唐柳蕊看的很清楚,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种感觉她暂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猛地心里就变得不舒服了起来。 华荣月虽然转头跟唐柳蕊对视了一秒,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她的手已经将对面那个人的胳膊给卸了下来,听着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熟练无比的掐住了他的下巴,阻止了他咬破自己口中的毒丸。 唐柳蕊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身上都是木木的。 华荣月将这三个人放倒之后,猛地低下头,避开了唐柳蕊的眼睛。唐柳蕊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自己身边响起了一阵风声,然后是好几个人落到了地面上。 这些人一窝蜂的朝着地上的那三个人跑过去,期间有几个路过了唐柳蕊的身边。 唐柳蕊下意识的给他们让了路,发现他们身上虽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不过从一些暗纹里,也依旧可以辨认出他们是六扇门的人。 那些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有一个人回头对华荣月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了,这里暂时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下去了。”华荣月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是。” 唐柳蕊一直到这群人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才模模糊糊的回过神来,心想,哦……这几个人不是华捕头想要私下里杀了的人……而是六扇门交代要抓捕的人。 对了……他们现在的确是在进行着六扇门的任务。 她现在正在想什么,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华荣月慢慢的从唐柳蕊的身边经过,唐柳蕊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拽一下他,却被他忽然避开,然后默不作声的继续往前面走。 唐柳蕊愣住了,她记得华荣月好像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明确表露过自己的情绪,他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这好像还是唐柳蕊第一次从他的身上看见类似于耍脾气的小动作。 等到她回过神来,想要再去找华荣月,却发现他早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不知道去了哪里。 …… 时间过去了足足三天了,到了现在,唐柳蕊也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那天不小心闹了个乌龙,而且还是很严重的乌龙。 她也不清楚自己当时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莫名其妙的就朝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现在想来,唐柳蕊忽然特别生气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在最后用那种眼神看着华荣月。 她想找华荣月道歉,尽管这个道歉的理由恐怕她都说不出口,但是她还是想找到他跟他说对不起,哪怕用一个瞎编的理由。 然而这几天华荣月像是在故意躲着她一样,以往唐柳蕊想要找是绝对能够找到他的,但这几天却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唐柳蕊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好,这点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为什么,只有曾经拿华荣月逗弄过她的一个男人笑着道,“你想找华荣月啊?我告诉你他最近躲在哪里。” 深夜时分,一间屋顶上,华荣月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明晃晃的月亮。 她听见身后似乎有动静,于是转头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忽然看见了一个这几天一直在躲着的身影。 “你怎么到这来了?”华荣月觉得有点尴尬。她本来都是故意躲着唐柳蕊的,结果这会居然被人直接找上门来了,这让她有种被人戳破了小心思的感觉。 “我……没什么事。”唐柳蕊上来之后也有些尴尬,两个人在那边僵了一会,最终唐柳蕊在离华荣月两米外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屋顶上面的风虽然不激烈,但这个季节冷的刺骨。唐柳蕊坐在这里一会就有些后悔了,尤其是头顶上的那个大月亮,明晃晃,冷凄凄的,照的人从骨子里都散发着一股寒意。 “我那天其实……”唐柳蕊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华荣月扔过来的一件衣服打断了。 华荣月道,“多冷啊,这边不太适合晚上待着,咱们一会下去吧。” 唐柳蕊抓住衣服,她其实知道华荣月的内功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觉得冷的,应该是看出来她冷,所以才会这么说。 而且他刚刚好像有意无意的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 华荣月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就像之前唐柳蕊每次见到他时一样,温柔而内敛,看不出任何剧烈的波动。 唐柳蕊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累不累啊?” 她说完之后半天没听见华荣月的声音,以为他不想回答,转头却发现华荣月正在看着她。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华荣月抬起头来道,“但我不敢回答你。” “为什么?” “因为就算说出那个字,目前也是不允许的。” 或许是因为此时是黑夜,就算头顶有着明晃晃的月亮,但现在说话仿佛也比白天要隐蔽的多,华荣月忽然又道,“况且,就算我真的说出来了,现在又有谁知道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呢?” 唐柳蕊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现在能够把假话说的天衣无缝,把真话说的如同戏言。”华荣月道,“每时每刻都是如此。” 唐柳蕊那边安静的要命。 华荣月忽然回头对着唐柳蕊笑了笑,笑容中仿佛又恢复了以前的神采,对着她道,“行了,行了,不要再悲春伤秋了,这一点都不符合你的风格,快点下去,再待一会感冒了。” 把唐柳蕊赶下去以后,华荣月脸上的笑意才渐渐的淡下来,不一会,一个人从下面爬了上来。 “那个小姑娘对你好像很有意思。”这人笑着对华荣月道,“要不然等事情结束了以后……这小姑娘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好。”华荣月嘴边挂上了淡淡的笑。 “正好,这样没有眼色的小丫头,我早就已经受够了。” 第一次骚乱 “不是, 都说了最近这边没什么陌生人了吗,怎么还天天往这边跑啊。”萧翰一脸的头疼。 “忍忍吧,最近外面不确实挺吓人的吗。”齐大夫抬起头来道, “如果不是这样, 谁也不想这么冷的天气出来啊, 对吧?” 华荣月点了点头,她转头将自己手中写完的纸递给了李静怡, 道, “来,小怡,照着这个抄一遍。” 李静怡现在每天除了跟华荣月习武外, 还要读书,华荣月写的一□□爬字, 会的全是数理化, 但易大佬的字特别好看, 而且读过的书也特别多。 李静怡以前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书都没读过的, 但她读的那些东西跟易大佬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毕竟易大佬读过的书都是有关于权谋,兵法之类的东西,没人会闲的没事去给易玲珑看女戒。 被逼着学东西的李静怡第一次有了痛苦的表情, 华荣月看着她的表情特别想乐, 仿佛找回了自己的青葱岁月……但她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李静怡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华荣月幸灾乐祸的笑才这样的,这让华荣月有些抑郁。 “静怡一天天的都在看什么呢?”齐大夫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她正在写的东西,结果被李静怡一把抢了过去,藏在了背后, 小声的说:“秘密。” “他们俩只要一凑到一起,是绝对不会弄出什么好事的。”萧翰道。 华荣月权当萧翰是最近太闲了,毕竟他现在成天待在百草堂,平时最大的事情就是应付那些上门来的六扇门捕快。 “嘶……这样看着,还着实有点吓人啊。”阿折正在对面大娘家朝着这边看,他看见六扇门的人已经好几次上门来了,每一次上门都让他心惊胆颤,尤其是那个总是一脸不耐烦的男人出来开门的时候。 阿折自己都佩服那个男人的大心脏,假如他自己要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心里,他表面上倒是能装的像没事人一般,但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反复横跳,就像生怕人家看不到一样。 这就是花船内部高级人员的实力吗? 阿折点了点头,没想到出了天易楼以后,他居然还能学到这么多东西,阿折忽然觉得自己又领悟了许多,这让他对自己如何提高又有了一丝新的领悟。 华荣月默默的从门口走过去,看着忽然一脸坚毅的阿折,心中想这孩子怕不是哪里有些问题……怎么突然就露出了这么斗志昂扬的表情? …… 花船内部产生的第一次大骚乱,是从今天晚上开始的。 无数个美丽的姑娘忧心忡忡的躲在她们的闺房门口,小心地探头看着外面。 花街上面依旧灯火通明,但是在街上行走着的却都不是以往那些美丽动人的姑娘们,而是一群头戴面具,身穿深色长裙的人。 “姐姐,上面究竟是……怎么了?”有个小姑娘小声的问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那个人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小声的对她说:“不要乱问。”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这些从小颠沛流离的姑娘们浮想联翩了。 无数头戴面具的人从花街走了出来,朝着周围的大街小巷里走去,旁人见了这群人,还有她们脸上那独特的标志,全都识趣的让开,不去触碰她们的霉头。 “丢了多少啊?”华荣月蛮有兴致的说:“才丢了这么点?” “已经不少了。”清秀小帅哥听着她的语气,有些无奈的道,“毕竟也就来了三四个人而已……要是拿的太多,他们岂不是跑的就要变慢吗?” 华荣月语气中带着遗憾的道,“亏的我给他们准备了一箱子呢……结果就拿了这么几本,真是白费了我的心血。” 清秀小帅哥知道华荣月是怎么坐下来一点一点的写好那些东西的,事实上他一直很奇怪一点,就是华荣月究竟是如何能编出来那么多明明就是虚假的,但一看却那么像真实的消息。 这些消息基本上都是跟花船最近的动向有关的,清秀小帅哥如果不知道最近花船的近况,光是看着这些文件,就一定会觉得花船是一个特别压抑的地方。 在这里,人人自危,所有人都担心自己在这里会不会被阴晴不定的花面给突然杀掉。 这些文件里有花面下令要“关注”某些人的命令,也有花面因为疑心而决定处理某些人的命令,以及其他各种看起来就疑神疑鬼,却又神经病的格外真实的命令。 清秀小帅哥当时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思路其实诡异的跑偏了一秒,他心说这些东西……莫不是花面大人曾经真的有这种想法,所以才会写出这种东西? 但下一秒,他又把这个想法甩在了脑后,说实话,他这么想无非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太过写实了,但任何跟真正的花面相处超过三天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会写出来这种东西来……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华荣月自己想出来的,她只不过翻了记忆中易大佬疯的最厉害的时候下的一些命令而已。 当年易大佬被吴妄言忽悠的够呛,曾经对自己最忠心的手下下手,但内心里又充满了犹豫,再加上她那个时候确实精神状况不太好,所以下的那些命令都疯的格外真实,格外有味道,华荣月看着觉得挺有意思,干脆改了改用在了这里。 “这次的消息又是从林七娅那边露出去的对吧?”华荣月淡淡地说:“行啊,有两下子,被看的这么紧居然还能搞出这种小动作,比某个人强多了。” “比……谁?”清秀小帅哥微微一皱眉。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华荣月将剩余的这些废弃的文件整理到了一起,然后对清秀小帅哥道,“现在终于到了花面已经彻底丧失理智的时候了……你等等吧,再过几天,江湖上就要传出风言风语,到时候跑的人要更多。这些丢失的文件里面的内容,我估计不超过三天,经常来咱们这卖包子的那个大娘都能知道。” “……那咱们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清秀小帅哥小声的问。 “表示什么?”华荣月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我本来就看名单上的那些人不顺眼,早处理掉早好。” “那个名单里面,可是有怜大人……”清秀小帅哥提醒道。 “嗯,我知道。”华荣月淡淡地说:“她前不久应该是去找了六扇门的人了,而且拿的还是失踪的小琴的头做的投名状。” …… 清秀小帅哥的表情忽然一片空白,华荣月突然间转过头来对他笑着道,“话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那可真是一段惊人又令人作呕的回忆啊……” “不,我不想……”清秀小帅哥瞬间捂住了华荣月的嘴。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显得一副很焦躁的样子,问华荣月,“那青姑娘呢?” “哎呦,这个就更厉害了,她直接找到我的老朋友头上了。”华荣月回想起前不久从无面那边“莫名其妙”收来的一封信——在她以蛇女的身份给无面寄去了“建议”之后,笑了笑道,“只可惜……我的这位老朋友最近应该是在讨我的欢心,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把她送给了我,还有一些其他人的名单。” “那小沈……” “这人是商人那边派来的卧底,那几家商户贼心不死,最近想趁着花面出事的时候把他弄成傀儡,我念着旧情给过小沈几次机会,没想到他一次都没有把握住。” “小玉……” 清秀小帅哥一个个的问了过去,华荣月坐在那里,一边喝茶水一边用戏谑的语气跟他交代完了这名单上那几个人的状况,在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清秀小帅哥的脸上已经一片空白。 “想开点。”华荣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我刚知道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比你好多少,不过你要这样想……” 她的语气忽然就变得开心了起来,“对于外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只是花面想要将自己最忠诚的手下给杀了,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好消息,而对于咱们来说……不就可以借刀杀人了吗?” …… “不应该。”清秀小帅哥半晌无话,最后只摇了摇头。 “这些人本来都是跟我们一起从秦淮河上出来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一直站在角落里面不说话的蝴蝶女手指微微的握紧,然后突然间愤怒地道,“我去杀了他们!” 她刚出去没两步,就被华荣月给喊了下来。 “你们都要想开一点。”华荣月走到了窗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端起酒又重新喝了一口,眼前的一切似乎和曾经天易楼的时光重合,在天易楼曾经出现过一次大规模的背叛事件之后,易玲珑当晚喝了整整一坛酒,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提刀,亲自追到地方去杀了那些人。 那时候是易大佬的巅峰期,她提刀追到那些门派里面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惊的目瞪口呆,但没有一个人敢惹怒她,最后乖乖都交了人。 那才叫做真正的快意恩仇。 可是很难说,那一次事情之后,易大佬究竟寒了天易楼多少人的心,使得日后有多少人在六扇门打上来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 眼前这一幕跟上辈子的似乎无限接近于重合,但在某个关键之处,却永远也找不到接点。 她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忽然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感情,人都是会变得,对于有些人来说,钱,权,美色才是最重要的。” 身后的两个人安安静静的。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些东西同样重要,又不是那么的重要。”华荣月平静地道,“既然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那就任由他们去吧,仗着往日的情面,日后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全看天命。” 她说完后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蝴蝶女静静的看着,目光竟有些痴了,而清秀小帅哥则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有时候觉得花面未免看的太通透了,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简直就像是预料到了后期的所有发展一样,这有时候也会让他心惊,但最重要的是,花面这种性格,有时候会给人一种过度安心的感觉。 ……就是有时候显得跟活了很久的老头子似的,一点年轻人的乐趣都没有。 “那过几天消息传出去后在花船里闹事的人,还有退出花船的人,是不是就静观其变,先不用管他们了?”清秀小帅哥弱弱地问。 他本以为花面会回答是的,毕竟这些人闹事会弄的局势更乱一点,说不定能让躲在背后的那些操盘手把脑浆都互殴出来,谁知道花面一转头,声音提高道,“管,怎么不管?” “啊?”清秀小帅哥茫然。 “找个人把他们的名字给我记下来。”他听见花面咬牙切齿的说:“趁着这次机会搞事的,无论他们来花船有多么艰辛,以后再也别想进我花船的门。” 影后 花面的那几封信件果然“无意”间被爆了出来, 一夜之间,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花面的那个消息,每个人都能绘声绘色的说上那么一两段。 对于花船内部来说, 这个事也不算小, 因为那些被花面指名要杀或看管起来的人在众人眼中都是了不得的“大好人”,有许多都是曾经跟着花面一起从秦淮河上过来的,实打实的忠臣。 所以也就不妨碍有一些人在看见这个名单之后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浓浓的不满之意。 华荣月悄悄打听了一下这些人的身份, 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当年跟她从秦淮河一起出来的那些姑娘大部分都是震惊且茫然的, 不过其中有一部分的人居然就真的在震惊之后完全信了花面的话。 另一部分人则是虽然很震惊很伤心,不过暂时都没有对花船做出什么背叛的事情,选择继续留在花船里,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 ——毕竟就算花面在她们眼中再过分, 但终究是对她们有恩之人。 这已经让华荣月觉得很了不得也很愧疚了, 她开始庆幸自己当年一时热血上头做出来的决定,现在看起来除了给花船带来了比较大的经济负担外,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当然除了这一部分人以外,其余后期加入花船, 或者干脆奔着花面这个人过来人们就有些失望了,而最近这些天里, 花船里面就属这群人人心动荡。 他们大部分都属于在外面漂泊在外了许久的疯子,虽然里面一些人神志都已经不清楚了, 不过本能却强的可怕。 大部分的疯子到了疯的后期, 几乎都是用本能来做事, 但他们都清楚——生活在一个残暴的疯子手下说不定会活的很好,但生活在一个残暴却比他们更疯的疯子手下,傻子才会觉得这样的未来有前途。 这群人未必对于花船有多么大的归属感,排除一部分真的在花船待出了感情的, 有一些人就开始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所以对于这些人,想要劝他们回头,难于登天。 不过华荣月琢磨了一下,找来了前些日子明面上跟她闹掰了的几个手下——其中以曾经在宴会上跟花面怼了个天翻地覆的陈厉为代表。 “你们最近在花船下面招人,主要是找那些……呃,看起来比较想干掉我的。”华荣月一边啃着橘子一边道,“你就跟他们这么说,说花面现在不行了,快完了,你以后如果想要在这花船里面吃香喝辣的就得跟我……我将来要干掉花面成功上位,然后有人想要加入你们就收下。” 这几位现在正坐在桌子周围的,除了陈厉以外,分别有想刺杀花面但是刺杀未遂的;为了劝诫花面想要用美人计结果失败然后怀疑人生的;在华荣月出现的路上凭借着自己出神入化的轻功突然出现然后抱大腿的;以及辞职信都写好,准备归隐山林结果被半路截胡的…… 这么几个人,现在坐在桌子旁边,都沉默着,沉默着…… 他们大多在表面上都已经跟花面闹翻了,而且闹翻的很真情实感,是连影帝来了都说不出什么不对的演技——毕竟无论多么厉害的演技,都比不过最真实的反应。 而这几个现在看起来像是有些怀疑人生的人,那都是华荣月从花船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才。 “然后过来投奔你们的这群人,你们看着收拾收拾,跟他们说过几天应该有人想要上门来杀了花面,那个人实力很强,但需要有人在里面做内应,到时候你们就安排他们等着。”华荣月道,“至于这些人后面怎么办嘛……到时候人家真的杀上来,就送去做炮灰好了,总不能让别人捡漏,这些人应该挺好用的。” ……沉默,又是熟悉的沉默。 “唉,对了,陈厉,你不是最近在那谁底下当卧底吗?还有乐乐。”华荣月又拿了另外一个橘子,“他们这些人也可以当做你们手里面的筹码,你就跟他们说有许多花船的人投奔到你们的手下了,这样他们说不定会更看重你们一点。” 华荣月这回说完,倒终于不是沉默了,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举起了手道,“我,我也要这么跟无面说嘛?” “你就不用了啊。”华荣月对着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无面最近还得求我办事呢,他敢不给你好脸色看你就回来告诉我,然后我来收拾他。” …… 会议结束以后,这群人从密室里出了门,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比他们大概提前一个月知道的陈厉莫名的就有了种骄傲感。 他看着前面那几个怀疑人生的人,对着他们拍了拍肩膀道,“放松,花面大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习惯就好……”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个男人愁眉苦脸的道,“我连将来去哪里隐居都已经找好了……” “那就按照你的原计划来。”陈厉道,“大人之所以找上我们,就是因为大家表面上已经跟花面闹翻了。现在即使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大人的主意,也最好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走,这样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才最真实。” “那我……还继续联系我那隐居地点的人去?”这男人的表情有点狰狞。 “好主意。”陈厉点了点头,“到时候那块地可以充公,大家没事一起去那边玩什么的,你掏钱。” “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小子一直以来都在坑我们。”一个女人伸手指着陈厉的鼻子,嘴角笑得有点古怪,陈厉往后微微的偏了一下头,依旧还是那副特别淡然冷漠的样子,“没有,这一切都是花面大人的安排。” “少嘴硬了,你肯定也是被花面大人吓了一跳吧?你也真的吓到我们了……谁能想到你跟花面大人一直在搞这种事情。”剩下的几人毫不留情的就揭穿了陈厉。 陈厉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这种事情,其实也都不重要了…….我唯一想要知道的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会是谁呢?” …… 怜大人自打消息传出来以后,这三天就若有若无的收到了不少人怜悯又担忧的目光。 她就在那张名单里面。 作为花船最为“忠诚”的几个老人——在外面所有人看来,她这一次遭遇的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她在花船内的名声极好,所以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有人宁愿抱着冒犯花面的过错,在私底下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偷偷的跟她对视一眼。 有许多都是曾经从秦淮河里面一起出来的姑娘,这些人有不少都是跟她从小长大的,她们亲同姐妹。 怜大人这几天也都没有怎么出门,在别人看来,她这是在故意避嫌,免得被花面看见了觉得尴尬,或者当场翻脸,直接要了她的命。 但其实怜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她这几天晚上做的都是噩梦,梦中,她被花面活活的折磨死了。 又或者,她梦见了小琴的脸。 小琴死的时候,一直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恐怕天塌下来,她都不会有这种眼神。 怜大人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结果突然看见身边有人,她惊恐的道,“谁?” “别怕,姐姐。”她听见了一个熟悉且幽怨的声音,“是我。” “……青姑娘?”怜大人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这里,快回去!” 青姑娘现在正坐在她的床边,表情实在是有些忧郁,怜大人看了以后,心里更揪得慌了。 那名单上面的其他人她都看过了,几乎都是对花面忠心耿耿的人,而她,则是莫名其妙混进这里面的一个卧底。 这件事恐怕谁都不知道。 怜大人一想这件事,就狠的牙痒痒。 花面这个人疯了,糊涂了,但偏偏有的时候就会那么精明一下。 别人眼中,花面将她写在那些命令里简直就是胡闹,但在怜大人眼里简直就是当头一棒。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除了她以外,其他在花面名单上面的人大概都是被花面给弄错了,所以她混在其中,表现的不是那么的显眼。 如果换作是今年年初的花面……恐怕都不用她说什么,那些花船的人就会冲上来,一拥而上将她撕的粉碎了。 怜大人抬起头,她一看见青姑娘这副样子,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她是不是已经偷偷的哭过好几天了。 毕竟这姑娘一直以来都对花面忠心耿耿,她看见那名单上面有青姑娘的时候还曾经在心里偷偷的鄙视了花面一会。 居然连青姑娘都要杀了,怪不得这人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别哭。”怜大人柔声的道。她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在这花红柳绿的花街当中,倒是一抹亮眼的风景。 “姐姐刚才梦见了什么?”青姑娘抬起头来问。 怜大人心里揪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青姑娘脑中应该是怎么想的,就低下头,有些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梦见了大人,心里正高兴着呢,结果……” 青姑娘听她说完,眼中也慢慢的挂上了泪花。 “你,你别难过。”怜大人知道这种时候想要隐藏住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就应该是先发制人,她表现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青姑娘你一向身体不好,别多想,我觉得大人就是一时气愤,并没有真的想对你做什么……” 她发挥了自己此生最牛的演技,硬生生的劝慰了青姑娘半个小时,最终总算是让青姑娘那张哀怨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点笑容,她最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唉……青姑娘你先回吧,你我现在身份特殊,如果让别人看见了,又徒增口舌。” 青姑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怜大人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柔弱慢慢的淡了下来…… …… 在巷尾处,青姑娘的脸色也缓缓的阴沉了下来,那张写满了疲倦的脸上莫名显得有些阴冷。 “花面这个人可真下的了手啊,对他那么忠心的人,他都要杀了。”青姑娘心中冷笑着想,“他这样糊涂了倒是挺随我的意,只不过……可不能把我给牵扯进里面啊……” 以彼之矛 “花面最近疯的有点厉害啊……”某间小小的屋子里, 赵烨一个人长吁短叹的说:“这样他真的能够救下华队长吗?” “能。”无面仰躺在长椅上道,“他就算再糊涂,他也是蛊王, 而且如果他都救不了你华队长,那天底下恐怕就没人能行了。” “真的这么严重?”赵烨有些茫然,他脑子里还停留在华荣月在六扇门属于一个万金油人物的印象, 结果忽然发现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么重要的人了? “花面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我现在也不知道。”无面淡淡地道, “以前在六扇门的时候, 我做梦都想知道花面的身份, 等到我出了六扇门, 到了这,我以为这下子肯定能知道了,没想到就连这边的人也对花面的底细一无所知, 这人就像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一样。” 他手中拿的是一封信件, 这信件已经被撕的七零八落的了, 是后面被人拼接好的, 无面收到这信的时候自己也很茫然, 他都猜不出来这信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那上面写的字是“花面这个人性格很特殊, 只要你相信他,他就绝对不会背叛你。” ……这位霍庄的庄主也挺有意思的, 无面眯着眼睛回想着自己偶尔在去那里的时候会看见的那个一身白衣的女人。 不过霍庄庄主的这份回话倒像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样子, 无面现在倒是对蛇女没什么兴趣, 他大部分的兴趣都集中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最近吴明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所以跟无面交代的事情特别多,无面有时候泡一杯茶, 能听吴明从早上一直说到晚上。 吴明如果要是没了,那榜单上“画师”这个人估计就会空了,可惜……无面想。 他以前中过毒,之后为了保持理智,一直常年让自己瘸着一条腿,却没想到这些都给他造成了隐患。 无面有时候也想,自己现在能够变成无面也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件事,仿佛背后有一只手在安排着他的人生一样,他本来都已经做好要一辈子待在六扇门的准备了,结果就像一场梦一样,他醒来后,人居然在十八亭。 这些事情无面当然都没有跟自己身边这人说过,他总觉得赵烨这种傻白甜跟他出来纯粹是拖了后腿,不过倒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最起码他背后的那个蝴蝶就非常有意思。 “最近……其实有人过来找咱们来了。”赵烨小心翼翼的道,“就昨天晚上……有个人忽然拦住我,问画师现在已经要不行了,我究竟有没有跟花面夺权的想法,如果有,他会帮忙,但条件是让我喝下他们递过来的一杯酒。” “那你怎么不喝呢?”无面把信放下后问他。 “我怎么能喝?我又不傻!”赵烨一副极端嫌弃的表情,甚至还抖了抖,无面叹了口气,说:“你这还不傻?换成别人,估计巴不得喝下去呢。” 赵烨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于他说的话不敢苟同。无面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皱了皱眉,“我以为十八亭里面也算安全的,没想到现在居然也已经被安插进了那个人的人手……” 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又一次看起了放在手边的那封信。 “只要你相信他,他就绝对不会背叛你吗……” …… 花船今晚的宴会比较特殊,因为宴席上面第一次弥漫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 怜大人高高的坐在上面,她的地位算得上船上很高的了,可她今天坐在这里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喝酒。 下面还有几个人也同样在席上,就像前几天来找过怜大人的青姑娘,小玉之类的……对于这样的宴席,在往日里一向是花船众人欢歌载舞的场合,但偏偏今天,就沉默的可怕。 “来,喝酒啊。”花面在上面招呼着,似乎并没有提起前几天那件事的打算,他的背后坐着蝴蝶女,正抱着一只琵琶弹奏着,怀里抱着林七娅。 怜大人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目前来看,花面暂时还没有想提起这件事,这对于她来说算得上一件好事,虽然在她看来,对于在场的一些人来说,她们恨不得让花面早点提起这件事来,好跟着他当面对峙的。 怜大人来之前,担心了好久,生怕有人提起这茬,然后花面一生气干脆大杀特杀。 现在看起来大家都还好。怜大人小心的看了一遍周围的这些花船姐们们,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把花船的众人想的太不稳重了。 花面一边喝酒,一边搂着怀里的林七娅,林七娅看着宴会上面这种古怪的氛围,微微的笑了笑,然后又悄悄的给花面倒了杯酒,轻声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青姑娘,不知道能不能起身一舞呢?”青姑娘正坐在下面喝酒呢,听见这句话,手中的酒杯突然打翻,浸湿了自己的裙子。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她。 林七娅的唇边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人是花面最忠心的几个手下之一,对花面曾经有种近乎于迷恋的痴狂,那时候林七娅还总有些担心自己地位会被牵连呢,后面可能是花面并没怎么回应她,所以这姑娘慢慢的才变得正常了起来。 但是即使这姑娘正常了,林七娅也看她不顺眼,所以今天就要在这里借刀杀人。 青姑娘心里一沉,她看着上面的林七娅,知道让她跳舞这提议是林七娅提出来的。她以前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确实装过一段时间疯狂迷恋花面的迷妹……反正花船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学都能跟着学出来。 没想到她当时随随便便演的一段居然让林七娅给记恨上了,这个时候特意翻出来给她穿小鞋…… 呵,女人啊。 青姑娘看着被打翻的酒杯,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还是站了起来,低头不肯看周围的任何人,尤其是不看最上面的花面。 她的眼眶渐渐的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却还是走出了座位,来到了宴席的中央。 青姑娘在秦淮河上的时候曾经也做过舞女,跳起来婀娜多姿,就像那随风摆动的莲叶一般。 但她往日跳的舞都是轻柔的像羽毛一样,今日却格外的急促,就像那只莲叶正置身于狂风暴雨之间,空有一肚子的叹息,却无嘴可言。 花面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没有说任何话,不过手中的杯子倒是渐渐的放下了。 林七娅看着青姑娘,漫不经心的想,这种时候就算委屈也没什么用了……这世界上最容易离间的就是人心。 就算是曾经在花船的老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应该也会心寒的吧……只可惜,花面现在一颗心都挂在她的身上,连这样的美人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今天在宴席之上的其实并不是华荣月,而是清秀小帅哥。如果真的是华荣月,那么说不定她会感慨一句演的真好,就凭这个演技,青姑娘留在花船都算屈才了。 尽管是演的,但简直跟易玲珑记忆里曾经被她污蔑的那些忠诚之人的表现没有任何差别,尤其是这个欲语还休的眼睛,简直能勾人。 一曲终了,青姑娘一个人静静的跪在下面,等候花面发落。 清秀小帅哥也是个老油条的,他回想着来之前花面交代他的那几件事,又看了看跪在下面的青姑娘,心说就这一场宴席上,不知道有多少个组织的人在盯着看,今晚过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听见这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花船被人渗透成这个样子其实是挺被动的,这让他不得不感慨那群人的厉害老道。 ——但这也让他越发的佩服花面,竟然在这种局面下,还能想出这种神奇的应对方法。 他清了下喉咙,看着无数的人看了过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又变成了多疑的态度。 “起来吧。”他声音缓缓地道,但青姑娘却跪在地上,死活都不肯起来。 场中的人又沉默了一会,就有那实在看不过去的人,冒着生命危险走了过去,拽起了青姑娘,强行把她拽走了。 此时此刻,宴会上强行被伪装出来的和平被第一次打破。 怜大人正低头想着事情的时候,忽然听见花面叫了她的名字,“小怜。” 她心里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连忙抬起了头,却只听见花面沉默了很久之后道,“你们……是不是都对我心中有怨?” “不敢!”怜大人吓得连忙低头,她生怕自己再晚说一会,自己的项上人头就要没了。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场中都是寂静无声的。 …… “唉——”花面长长的叹了口气,怜大人听着他的声音响起,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咱们自己人,所以有些话也就直说了,我之前是对你们很不满,对你们都有所猜忌,这是我的不对。” 花面说完之后,下面的人纷纷跪地,嘴里都说着“不敢,不敢。” “那既然这样吧,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来验证你们的忠诚。”花面缓缓地道。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姑娘,声音缓慢又令人毛骨悚然地道,“不如你……去六扇门,来帮我做卧底去验证你的忠诚,怎么样?” 半个多月 华荣月现在想想怜大人当时那个惊愕的表情, 还是有点想乐,想想她当时听见那句话时的心情,华荣月觉得她没有伸出手来挠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怜大人好端端的一个六扇门卧底, 被华荣月特意派到无面那里,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华荣月一点都不怀疑江连焕还有吴明这两个人的手段,实际上她现在就怀疑宴席上有两个是他们的卧底。 当着这么多卧底的面,对一个她自己的“忠臣”说让她去当卧底的事情,而且还说的像是一种赏赐一样……在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眼中看起来都像是花面脑壳有病。 不过华荣月觉得当无面那边接到消息, 自己这里来了一个花船这边派来的忠臣之后,凭无面那个手段,说不定会把这姑娘活活玩死…… 同理,被华荣月派到六扇门的姑娘下场也不会有多好, 华荣月自己就打算跟那个男人偷偷的打小报告, 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不找个机会把这个姑娘弄死,华荣月就跟他姓。 一番宴席过后, 花面喜笑颜开,下面那几个姑娘脸色都有些惨白, 看起来非常的可怜。 有人走到她们身边, 不忍得说:“你们别放在心里, 花面大人他……唉, 总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们多了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对不对。” 被他安慰的人脸色没有一丝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的惨白了,别人都以为她们是伤心欲绝,没有一个人真正清楚她们此时此刻的脸色为什么会究竟这样不好看。 身为卧底,现在居然要被派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做卧底, 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们的心里头却是拔凉的。 这样一来,花船的消息她们一定是收集不到了,还要多冒着一重被拆穿的风险,而就凭借着花船眼下的这个氛围,也不知道她们的身份被传出去了多远…… 说不定这里面的间谍就她一个人呢?那些姑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想到。 …… “我一直很相信大人您的实力。”坐在那个男人对面的某个门派掌门恭敬的说道,“只不过……最近江湖上面的传闻您应该也已经听说过吧?” “花面这个人虽然脑子已经不清不楚了,但江湖上面一直都有传言,能够杀死他的只有易玲珑。除了他以外,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杀不死他。” “可易玲珑自从今天八月份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踪迹了,如果大人您想杀了花面,那您能用什么办法呢?” 华荣月看见这男人在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就笑了,是那种很志得意满的笑容,他说道,“来啊,玲珑。” 在对面那个掌门惊恐的目光里,华荣月慢慢的从后面转了出来,面无表情。 “这,这是……” 掌门的脸非常的惊恐,他认出来了华荣月就是前段时间被这个男人带过来的那个所谓的“干儿子”,男人看着惊恐的掌门,微微的笑了一下道,“不知道掌门觉得……现在怎么样呢?” “您……您让我想一下。”掌门的头上都出了冷汗,“让我想一想,我再做出决定。” 那个掌门出去了之后,这男人用戏谑的语气对华荣月说:“他很害怕你唉……玲珑?” “你的恶趣味太厉害了。”华荣月淡淡地道,“如果你能不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喊我玲珑,那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哈哈哈哈……”男人听完了以后仰天大笑了一会,又道,“不是我喊的奇怪,是你没有听习惯而已,如果你听习惯了,那么无论别人怎么喊你,你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你……确定?”华荣月挑起了一边眉毛,默默的看着男人。 看着男人过于有信心的样子,华荣月在内心里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是男人拿华荣月出去招摇撞骗的第一天。 男人看着华荣月,已经好几次的感慨道,“如果让六扇门的那群人过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么他们绝对不会认为你是假的易玲珑的。” 华荣月对于这些掌门们几乎是一骗一个准,本来这些人有些是不想归顺于这个男人的,毕竟上一次聚会上面,这男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好相与的,有些掌门自己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这些小心思,都在看见了“易玲珑”之后烟消云散。 这人居然能找到失踪许久的江湖第一人,易玲珑。能够找到易玲珑也就罢了,易玲珑居然还称呼这个人为干爹? 那个男人一直最津津乐道的,是天易楼的那群人。 其他的门派的人看见华荣月以后,尚且还需要男人解释才会明白华荣月的身份,但天易楼来的那几个人在看见华荣月以后就直接惊恐的道,“易玲珑?” “你看,就连天易楼的人都这么相信你就是易玲珑。”男人笑着道,“可见你这个易玲珑当的真的是很成功了。” 华荣月心说那是因为当年江连焕这个人瞎搞得时候曾经带她以易玲珑的身份去天易楼瞎逛了很长时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江连焕要是知道自己当年的布局居然起到了这个作用,怕不是要直接气死。 “您看易玲珑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像是曾经咱们曾经见过的某个人?” 华山派从那个男人那里出来以后,吴妄言手底下的那些人对他说道。吴妄言也莫名的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是死活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唉……可惜了。”他摇了摇头,莫名的感慨了一句。 “可惜什么?”华山派的人不明所以。 吴妄言想,可惜这人居然一门心思的归属了那个男人,华山派知道的东西要比别的门派更多一点。毕竟就连华山脚下,都有着一个疯子村。 这属于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曾经华山派也参与过疯子之间的事情,甚至更早一点的蛊的诞生,可能就跟那个村子有关,但时至今日,华山已经丧失了对疯子的控制权,甚至一些机密的资料也都已经被夺走了。 所以当他当上掌门以后,他才知道,蛊王这种东西居然是靠着情感来控制理智的。 如果能够掌握住蛊王的情感,恐怕就能够称霸天下了,换作是华山派的人掌握了情感,那么天下第一的门派就应该是华山派了。 可惜啊……蛊王想要认主不容易,也不知道哪个男人用了什么方法,才达成了这个结果。 吴妄言脑子中的想法只闪过去了这么一瞬,也就这么微微的一瞬,可能跟上辈子的某个时刻产生了微妙的重合,也可能没有。 但上辈子为何那个男人最终选择将易玲珑给杀了呢?明明天易楼就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或许就因为上辈子的吴妄言也曾经在某一刻闪过这样类似的想法,在背地里生出了无数事端,才让那个男人决定这样做,又或者那个男人只是单纯的觉得易玲珑的恋爱脑很让他烦…… 反正上辈子的那些事情都已经随风而去了,没有人能够知道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知晓曾经的吴妄言内心里的想法。 …… 又过了三天,大部分的掌门都给那个男人传来了回话,他们的回话是:“可以。” 华荣月这几天帮着那个男人整理这些回信,这个男人现在并不信任别人,单单只信任华荣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让华荣月把信一封一封的拆开,然后给他读。 这就苦了华荣月了,她每天看着这些东西都觉得自己脑袋里面哇啦哇啦的,这种时候,她莫名的就想起来了上辈子参加那种单位的节目排练的事情…… 观众们看到的东西也就那么短短的几分钟,但他们看见的也都是最光鲜亮丽的东西,可后面那些舞者们急匆匆的冲到后台换衣服,抽时间往自己脸上排队上妆,工作人员们拿着大喇叭撕心裂肺的冲着演员们喊,让他们排练的时候整齐一点,场面一片混乱的时间,观众们是一点都看不见的。 而现在,华荣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拿大喇叭的人。 最黑色幽默的是,这幕戏的名字叫“杀死易玲珑”。 华荣月这几天都有点可怜上辈子的那些来杀易玲珑的人们了,在策划组织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度过了一段实属不易的时间吧。 “你说什么时候杀了易玲珑最好?”那个男人状似有点天真的问华荣月,“除夕那天怎么样?” “……我觉得不是很好。”华荣月默默地道,“大家那天都盼着回家过年呢,如果强把大家都拽过来,那他们可能会不开心的。” “好吧,好吧……”那个男人似乎是有些无奈的看着华荣月,“那全都依着你,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华荣月想了想,说了一个跟除夕相差时间不多的日子,那个男人听了以后,喜笑颜开的说:“好了,这件事可是你定的。” 华荣月掐指一算……也就半个多月了。 有点紧,不过还行。 可见这辈子她废物演的挺成功的,居然能让男人这个决定下的这么早。 华荣月一边自嘲的想着,一边拆信,在拆开某一封信的时候,忽然间一愣,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那男人问。 “您上次找我来商量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华荣月一字一句的念出了信上的字,末了又念出了这封信的落款。 “——十八亭。” 可怜人 这几天六扇门的人看华荣月的目光都有些可怜。 原因是他们听到了一个传闻——真正的易玲珑好像已经出现了。 “不会吧……真的假的, 易玲珑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之前六扇门还确认过那么多回,要是他没死透,那六扇门不就出了大差错了吗?” “不清楚……不过一开始我也不信,架不住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外面还说易玲珑在江湖上已经失踪了半年呢, 其实按照华捕头进六扇门的时间来算, 易玲珑都应该消失两年了……” “这两年易玲珑都一直没在江湖上现身过,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 “嘘……” 华荣月一向是个心大的人, 但架不住一群人成天在背后用幽灵般的眼神看着她, 时间一长她也有些烦了。 不过真正因为这件事而闹得沸沸扬扬的,也都不算六扇门里面最顶级的那一批人。 “你说易玲珑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呢?”那天华荣月回六扇门, 刚好碰见了很久以前教过她武功的一位老大爷。华荣月笑着对老大爷说:“您就别操心了。我都没怎么上心呢, 更何况您了。” “唉, 你年纪小, 不懂事。”那个老大爷看着华荣月, 莫名的长吁短叹的。 华荣月好笑的看着大爷叹气了半天, 然后说道, “就算真的易玲珑出现了,又能怎么样?我这个冒牌的到时候也就该退休了。” “你傻啊,现在真的易玲珑如果没有出现,那你就是江湖上面的那个易玲珑了。”老大爷凑过来小声的道, “但是现在他出来了, 你觉得他第一个应该会来找谁算账?难道不是过来找你吗?” 抱有跟大爷同样想法的人有好几个,华荣月还遇上搞几个同事最近劝她不要往外面随便跑的。然而真实的情况是…… …… “玲珑,下去看看。”华荣月耳边的有个人喊道,“那边是不是花船的人。” “都说了不要叫我玲珑了。”华荣月熟练的反驳了一句,那人笑着道,“这可不行, 这是大人特意叮嘱过的,现在最好先熟悉熟悉,以后才不会觉得别扭。” 华荣月翻了个白眼,然后持着刀跳了下去,刚好就出现在了下面的那个姑娘身旁。 那姑娘整个人吓得一哆嗦,一个劲的往后面缩,声音惊恐的道,“不是我!不是我!”然后被华荣月一把捂住了嘴,小声的在她耳边道,“嘘。” ”就是这个人吗?”从后面的屋顶上跳下来了一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仔细的端详了这姑娘半天,期间华荣月一直在死死地捂着姑娘的嘴,这姑娘拼命的挣扎着,眼睛瞪的溜圆。 “对,是她。”等到这人确认了以后,他抬起头来笑道,“就是那个对花面最忠诚的几个女人之一,把她带走。” “是!” …… 前几天刚刚被派到这边的青姑娘地方还没熟悉透呢,结果今天就忽然被人抓了过来,现在一转眼自己就被捆到了地牢里面。 这地牢阴森森的,人站在里面仿佛骨子里都要受风了。青姑娘想要挣扎,但胳膊却被死死地用铁链捆住。 “来,让我好好的看看。”就在她挣扎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进了地牢里面,一个人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然后笑道,“真漂亮的姑娘,只可惜,就连这样的姑娘,居然也没入的了花面的脸。” 青姑娘,“?” “她对花面情根深种。”这时候从牢房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青姑娘认识,正是白天把她抓进这里的人,“以她对花面的一片痴心,她一定知道花面的不少事情……哪怕花面不愿意告诉她太多,她平时观察花面观察到的东西应该也足够了,这世上没有一个姑娘是对情郎不上心的。” 青姑娘,“???” 华荣月看着这位……前花船成员,兼十八亭成员,兼现任六扇门间谍的青姑娘,心里默默的给她点了根蜡。 这姑娘昨天下午到的六扇门,好不容易顺着花船给她的路子混进来,仗着六扇门还和花船有些商业合作,想着要好好规划规划呢,结果就让人给抓进来了。 华荣月严重怀疑这姑娘连六扇门究竟有几个部门都没有搞懂呢,旁边的男人示意华荣月把堵着她嘴的布条拿出来,青姑娘开口第一句就是,“我冤枉啊!” “你冤枉什么?”那人周了皱眉头,“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耍小聪明,就你的身份,早在一周以前就已经有人通知我们了,我警告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老实交代,把你知道的有关于花船的消息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华荣月在审问开始的时候就悄悄溜走了,借口这审问太没劲,看着没什么意思,然后就走了出来。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听说青姑娘招了满满十大页,人都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据说中途还试图蒙混过关,假装骗审问的人说自己是十八亭的卧底。 “这人对花面倒真的是情根深种,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想着替他遮掩,说的有头有尾的。”审问的那个人笑着对华荣月说道,“要不是我问她一些十八亭最基础的事情她都回答不上来,这姑娘说不定还真能蒙混过关。” 华荣月当时一口豆浆差点就喷出来。 这青姑娘为啥对十八亭的知识了解的比个六扇门的人还少……因为无面压根就没让她进过十八亭,一直忽悠她在花船潜伏着当卧底。 要说无面这张天花乱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还真就忽悠住了这个姑娘,让她一直心甘情愿的在花船里面当着所谓的“卧底”,这姑娘对十八亭的了解程度恐怕还没对六扇门的多。 这青姑娘真的是有的没得都招了,只求快点解脱的那种。华荣月看着那十大页的招供莫名其妙的感慨道。 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现在对花面忠心耿耿的人又消失了一个了。”那个男人那天对华荣月搞来的说,“玲珑,你知道一个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嘛?” “不知道。” “就是当他陷入到绝望之中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会帮他。”这男人道,“这世界上能够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不多的,花面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看着手底下对他忠诚的人有很多,但其实并没有几个,少一个,那那个人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是。” 次日,精神状况已经不太好的青姑娘又一次的出现在了花街上,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开心的喊着,“我是最爱花面的女人!”,“我不是卧底啊大人一定要严查啊……”,“我招!我是因为太爱花面了,所以才会那么说去骗你们的哈哈……” 花街上一片混乱。 华荣月在上面慢慢的喝了一杯茶,看的有些于心不忍。她旁边的蝴蝶女走过来小声地道,“别看了。” “今天说不定会有很多人被吓到了。”华荣月道,“陈厉他们手底下的人还好吗?” “还,还好……陈大人说有很多人都偷偷的找了他,好像是因为之前他在宴会上面的表现让许多人都觉得他这个人很靠谱,于是大家最信任的就是陈大人……” “行啊。”华荣月感慨了一句,“炮灰怎么样都不嫌多啊。” “啊,还有……”蝴蝶女又道,“之前因为大人您传递消息不方便,所以特意在百草堂附近安排了一个传消息的人,这人最近有点想回花船来,要答应他吗?” “嗯?他为什么想回花船?”华荣月有些茫然。要一般人想回花船也就算了,但她想了想她对门的阿折,天天不是吃就是睡的,偶尔陪李静怡练练剑,大娘成天投喂好吃的,还成天夸他,都胖了一圈了,感觉他一天天小日子过的挺潇洒的,为啥还费尽心思的想要回花船? “他说他喜欢的人在花船里。”蝴蝶女小声地对华荣月说:“现在在百草堂那边太不方便了,所以想回来。” “啊……这样。”华荣月突然有点愧疚,原来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棒打鸳鸯了,直接弄出来一对异地恋。 她想了想,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就对蝴蝶女道,“你告诉他,他的事情我准了,但让他再等几天,应该也不会很久,等他回来之后,他喜欢哪个姑娘,我亲自帮他们俩撮合。” “是。” 下面的青姑娘已经被人给制住,然后拖下去了,所有花船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一些没有参加过当天宴会的姑娘们都茫然的看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有些知道的事情很多的姑娘,眼神在灯影下忽明忽暗。 “最近六扇门里,好像有不少人都在可怜我啊。”华荣月笑着道。 “只希望,他们过段时间集体来花船的时候,不要被我太过吓到。” 出事了 “静怡, 门关上了吗?”
“关上了。”李静怡道,“怎么了?”
“没事。”当着小孩的面,齐大夫不愿意说太多, 就简单地道, “快点回去睡觉吧, 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李静怡回了屋子,躺在床上, 耳朵里还能清晰的听见隔壁传来的声音。
“你说那帮人天天打打杀杀的图个什么呢?”
“这谁知道……总感觉最近挺不安全的,咱们就是几个无名小卒, 小心点, 应该也不会有人找到咱们的头上来。”
“那你可想多了……江湖上那群人们杀起来才不管什么普通人不普通人呢。”
“唉……”
“不过你也别灰心,我爹说咱们这边最边不太平, 不过暂时还不关咱们的事, 等到真的要出事的话,那我一定提前通知你们。”
李静怡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放在枕头下面的剑。
今天华荣月又没有回来。
外面夜黑风高,一个人的身影从屋顶上穿过。
华荣月这几天都一直没有回百草堂,最近事情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收尾处了,华荣月一是忙的没什么时间, 二是害怕会给百草堂带去什么麻烦。
要问华荣月这几天究竟是在干嘛……简单来说就两个字, “造势”。想当年六扇门带着一群人去杀易玲珑的时候, 整个江湖都翘首以盼。他们其中有不少人甚至都没有看见过易玲珑一眼, 也从来没和天易楼打过什么交道, 但是他们就是对这种事特别上心。
那时候整个江湖好像都盼着易玲珑死一样,别提有多么热闹了。
而现在,华荣月他们现在声势不足,所以就要努力的造势。华荣月这几天主要就在这一片疯跑, 拼命的营造出“易玲珑归来”的那种王者霸气。
这几天江湖上沸沸扬扬的,到处都有人传他们看到了易玲珑。而与此同时,传的更加沸沸扬扬的是易玲珑想要杀了花面的传言。
人人都说易玲珑和花面之间即将有一场大战,而且人们都觉得易玲珑这次来势汹汹,颇有已经准备了许久的感觉。
华荣月听见对面的声音,忽然间停了下来,她看着从那边走出来的一个男人,眼神格外的冰冷。
“哎呦……我听说这边今晚很热闹,所以就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还真的看见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啊。”墙角那里走出来的正是华荣月许久没见的小乞丐,他依旧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仔细的看,他现在的手都是紧握着的,这是无法控制的一种状态。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她现在的表情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冷,其实一直以来华荣月对待路留生都以一种轻松逗弄的态度的,就算是黑衣人的时候也没那么严肃,但是今晚不一样。
她刚刚出去做了些事,现在还浑身都是杀气,根本就没有心情来跟路留生嬉皮笑脸。
“你是……路留生?”华荣月冷冷地道,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语气给冻的一哆嗦。
华荣月最近已经很长时间没在晚上说话了,毕竟平时也根本就用不着她开口。
有时候她也挺佩服路留生的,听了华荣月的话后非但没有怎么生气,反而还笑着对华荣月道,“没想到易玲珑居然认识我。”
“大人,他……”旁边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人看了眼站在那边的路留生,向着华荣月请示道。他们在路上突然碰见这么一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些麻烦。
“不要跟他纠缠,走吧。”华荣月看了一眼路留生,什么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那群人也陆陆续续的跟着她离开。
路留生的笑容仅仅保持在华荣月离开之后的一分钟之后,他忽然脸色猛地苍白了起来,膝盖一软,整个手都抖的不停,像是抽了风一样。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总觉得它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到刚才那个人看他的那一眼……
太恐怖了,如果不是不是他真的想知道那件事,他不会就这样过来的,现在看来,他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通。
路留生强让自己动了起来,想起来了刚才那人看他的眼神,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看见了阎王,眼神就像刀子一样。
他苦笑了一下,这个易玲珑……真的是那个人吗?
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路留生苦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才步履蹒跚的走了回去。
华荣月今天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刚看见一个熟人,转头又看见了一个熟人。她正往前面走呢,迎面忽然走过来一个脸上戴着雪白面具,眼睛上面没有任何孔洞的人。
那人好像就堵在华荣月的必经之路上,等见到华荣月他们注意到了他,才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声音道,“你终于来了。”
华荣月皱了皱眉,还没等问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好像故意在这里等着她一样,她身边的人忽然间纷纷倒下,倒的悄无声息的。
是毒。
华荣月猛地意识到刚才为什么她觉得这附近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由于本身体质的原因,所以她对于毒一类的东西并不怎么上心,不过如果自身带蛊,那么对于一般的毒药其实都会有一些抗性,她身边的这几人都算是身体带蛊的人,就这也没能抵挡得住这种毒药,恐怕这药也是十八亭才有的。
她看向了对面的无面,心说不愧是最擅长弄各种药的十八亭,看来她也得对这东西上心点,省的哪天就着了人家的道。
无面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他以前最喜欢用的是剑,但去了十八亭之后,也跟着华荣月一样用起了刀。
华荣月猛地离开了原地,就见无面瞬间出现在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她连忙低头一躲,正好避开了无面的刀锋。
“躲得还挺快的,藏头露尾的东西。”无面低声地说道。华荣月没想明白为什么无面居然会想不开来刺杀易玲珑,不过她现在也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一丝不对。
刚刚的那个毒虽然并不能要了她的命,但也的确不是一般的毒,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有一丝急躁的感觉,那种感觉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可是难受的能让人发疯。
“没想到你居然挺到了现在,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无面道,“拿你来做这药的实验也好,毕竟除了你之外的人都立刻就死了。”
华荣月当时心里面有一百句话想要骂,但她骂不出来,她刚才就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了,再加上这个药一刺激,现在分分钟想要杀人,于是她拼了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杀意,毕竟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对面的人是江连焕。
“既然现在你已经动不了了……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被谁派出来的傀儡吧。”无面的动作猛地加速。
华荣月招呼了两下后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她不想跟无面动手,因为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如果动手一定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情。
于是她转身就跑。
无面在华荣月的身后紧追不舍,华荣月一边压抑着自己那种疯狂的杀气,一边装作不敌一般的逃之夭夭,她自己都要被气乐了,也不知道是气无面这招式太过流氓,还是气他这会居然不知好歹,还敢主动追上来。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时候,无面向着华荣月投掷了一枚飞镖,华荣月猛地低下了头,然后看着那飞镖扎在了她身后的那个窗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如果是平时,华荣月一定会让自己的手下小心一点,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来。但现在她已经顾不得了,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跑。
那户人家听见外面奇怪的声音,觉得很好奇,于是就把窗户推开看了看,刚打开就看见窗户沿上那几乎快戳透的匕首,瞬间就吓了一跳,正在这时,那边又有声音响了起来,他顺着那边看过去,就慢慢的张大了嘴……
华荣月和无面一路上闹出来的动静挺大,不一定有人知道他们俩究竟在干什么,不过这些人倒是能够认出来月下的“易玲珑”。
华荣月跑着跑着觉得无面这家伙未免也太过烦人了,实在不行先回头给他个教训吧。正当华荣月这么决定的时候,无面身上的杀气也猛地暴涨……
他的实力骤然达到了一个华荣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步,然后无面的手猛地伸了过去,探向了华荣月脸上的那张面具……
……
天明时分,华荣月站在百草堂的门口,脸色莫名的有些苍白,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然而这个笑容挤了半天都有些怪怪的,最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平时最正常的状态。
她本以为屋子里是没有人的,结果一推门就发现了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路留生,还有他旁边的黄娇,“怎么你也来了?”
“过来歇歇。”路留生道。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昨天他遇见那群人以后实在是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准备先来这缓一会再回去的吧?
“倒是你,你又是从哪回来的?”路留生挑起眉毛看华荣月。
华荣月还没说话,就突然听见外面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出事了!出事了!昨天晚上出事了!” 易玲珑出山 那小孩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在这安静的早上听得让人心中一紧。
华荣月假装无事般的回头,她一回头,身后的路留生就死死地盯着她, 想要从她身上看出来什么, 不过并没有成功。
有不少人都跟着小孩去看, 华荣月也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路留生和黄娇也跟在华荣月的身后,两个人到了昨晚华荣月和无面交手不远处的地方,看见衙门的人在那里围了一片,不少人正在查验地上躺着的那些人的身份。
这些人当然是查不出来的, 毕竟都算得上是那个男人手底下养的死士。昨晚无面真的是抱着要把她给杀死的心态来的, 所以用的毒药特别狠辣。
华荣月自己没什么感觉, 不过很显然对于这些人来说, 那种药特别的痛苦, 所以他们现在全都躺这了。
其实换作平时, 华荣月应该是有时间来处理这些人的尸体的,不过昨天中毒了以后她也不太舒服, 于是找了个地方好好的缓了一会, 这些人就没来的及收拾。
她回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一把手的, 结果忽然就看见路留生一直在盯着她,眼神就跟钉在了她身上一样,让华荣月莫名的有些毛骨悚然。
“你……你看我干什么?”华荣月有些害怕的问。
“没什么。”路留生把头转了过去。
那边衙门的人还在找旁边的人问有没有线索,就在这时, 一个人举起手来,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 “我知道这些人是谁杀的!”
“是谁?”衙门的人连忙把他叫了过来。
“我看见了。”这个人斩钉截铁的道,“是易玲珑。”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昨天半夜我听见外面有声音,就偷偷的往外面看了一眼, 刚好就看见易玲珑了。”那个人道,“我平时经常听说书先生说书,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他了,而且当时有一个人一直在追他,那人脸上好像戴着一张面具,易玲珑走路不太稳当,像是受伤了。”
“你,你别瞎说啊。”衙门的那群人听了之后脸色都差点跟着变绿了,他吓唬这个人道,“乱说可是要坐牢的!”
“我……我也看见了!”后面忽然有人道。
“其实我也看见了,昨天半夜我出来小解来着……”
短短的两分钟内,接连站出来了十几个人,那衙门的捕快听了以后,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可以管得了,于是道,“你们几个,随我到衙门来,把你们昨晚听到的东西都好好的复述一遍。”
华荣月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也跟着回衙门了,于是就跟着走了过去,她过去的时候,身后的路留生就一直看着她,黄娇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有些不待见华荣月,所以一直都没怎么理华荣月。
“你看什么呢?”黄娇问。
“我在看……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路留生缓缓地道。
他想起来了最近江湖上自己遇见过的越来越多的走火入魔的人,轻声叹了口气。
尽管他就是个小乞丐……他也只不过是想让这江湖上的人别变得那么快而已罢了。
……
六扇门里面的人都行色匆匆,对于他们来说,遇见了这种事情绝对算得上是大事了。
华荣月算得上是台风眼中心的人,尽管这件事准确来说关系最大的人就是她,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来找她,大家都像是故意不刺激华荣月一样,不让她知道太多跟这件事有关的东西。
“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那个人应该就是易玲珑,易玲珑的确还活着。”一个捕头对颜盛说道。
颜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真是件太过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谁能料到华荣月都已经假扮易玲珑两年了,居然还冒出来这么大一个乱子?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后续要变动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不知为何,这个人并没有出来澄清前两年的那些事情其实并不是他做的,颜盛不知道这是对方正在寻找冒充了他的人是谁,还是单纯的给六扇门一个面子。
给六扇门一个面子……颜盛自嘲的笑了笑,单纯的从他隐藏了两年之久都没被发现来看,他的确可以用得上这句话。
只不过这么说对六扇门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跟他交手的那个人脸上戴着面具吗……”颜盛若有所思的道,那捕快道,“对,有好几个人都这么说了,只不过他们没看清那面具是什么样子,因为许多人都只是从侧面看见那个面具人的。”
一提到面具这个东西,颜盛其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花船。
在花船,面具简直是一个人人必备的东西,除了花船,就不会有第二个地方如此面具泛滥的,所以颜盛顺理成章的就想到了最近一个特别流行的传言。
据说易玲珑这次出山,就是为了杀死花面这个人的,在江湖上的大部分人看来,这是一个充满着正义感的举动——因为他们很恐惧和憎恨花面。
只有颜盛知道,自己的头都要被弄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之前六扇门里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花面才是易玲珑吗,而这个新出来的易玲珑就像是当众对着他们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一样。
还是说他们之前搞错了,毕竟之前他们对花面的身份一直以来都只是推测,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他们自己瞎猜的?
乱了,全乱了。
现在事情这个样子,颜盛丝毫都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如果要是有人跟他说之前他们认为花面是易玲珑的整个事情都是错误的,而且花面其实知道了他们误会了这件事,所以一直以来在耍他们,那颜盛是绝对相信花面那个性格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但是与此同时,你要跟颜盛说那个新出现的易玲珑才是花面放出来的障眼法,那他也信。
不得不说,即使现在花面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他在大众心里留下来的印象还是那么的坚固稳定,现在颜盛一听见他的名字,心里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阵寒意。
如果暂时把最近冒出来的这个易玲珑当作是真的易玲珑的话……颜盛想,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八成就是想要借着天底下的势,杀了花船,成为新蛊王的。
而昨晚死的那些人……八成就是这个新冒出来的易玲珑杀死的,这些人据仵作说全员都是疯子,那他们出身于花船的机会会更大。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如果这个新冒出来的易玲珑把他们杀了,那证明这个新的易玲珑跟花船最起码是有一定敌对关系的。
这个易玲珑的确在杀花船的那群人。
另外有好几个人都提到他们看见易玲珑像是受伤了的样子,颜盛觉得这点需要好好的注意一下,这说明这个易玲珑现在可能还没有逃走太远,就在这附近养伤,那么这一片居民如果多留心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他。
颜盛将脑子里的这些东西都一一捋顺,然后就叫了华荣月进来,尽量温柔小心的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
华荣月一听挑起了眉毛,心说好吗……那个男人的手下直接就变成了花船的人了。
不过他估计也不会怎么反对,甚至还会很开心。
毕竟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就是造势,那么对于他来说,这岂不是一个造势的好机会吗?
“如果那个易玲珑最近真的就躲在这里的话,那么你一定要小心一点,最近最好就不要行动了,一定要保全自己……”颜盛一字一句的交代了这些话。
其实他很担心易玲珑突然出现在这附近,是为了杀死华荣月的,毕竟易玲珑传闻里一向不是那种心怀宽广的人,无论哪个版本的都不是。
“好,我知道。”华荣月笑着道,“放心吧,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分的出轻重的……”
晚上华荣月回家的时候,看见好多商户都成了惊弓之鸟,不少人的门窗都关的死死地,更甚者还有人钉上了木板。
她回到百草堂的时候,看见百草堂也早早的关了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不过当她一推门进去,就发现屋子里面还挺热闹的。
“哎呦,荣月你可算回来了。”齐大夫一看见华荣月回来就一脸的唉声叹气,“你不知道,今天下午六扇门的人过来,把所有的金疮药都拿走了,生怕有人潜进来偷拿。”
“这不都怪那个易玲珑吗。”萧翰“切”了一声,“都说他是个侠客,居然敢刺杀花面,这不一听说他来,大家也都怕的要死吗,哪里侠了。”
“咳咳。”黄娇清了清嗓子。
“你们俩在这干什么?”华荣月惊讶的看着路留生和黄娇。路留生看着华荣月,懒洋洋的挥了挥手,黄娇看见是华荣月,就又把头转了回去。
“华大哥。”李静怡走了过来,虽然她还像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但华荣月总觉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六扇门的人说易玲珑在咱们这边藏着唉!”
“藏着就藏着呗。”华荣月摸了摸李静怡的头发,笑着道,“那人多危险啊,你可别觉得好玩就往上面凑,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哼。”黄娇背着华荣月冷哼了一声。
华荣月全当没听见了,她去后面换了个衣服,回来的时候听他们正在聊有关于易玲珑的话题,或许是因为这次八卦的主角是第一个离他们这么近的人,所以他们连八卦的语气都带着一种不同的味道。
“我听他们说……易玲珑是为了刺杀花面才来这边的,那他能不能杀了花面啊?”黄娇担心的说道。
”我觉得……不一定。”路留生高深莫测的说道。
“啊?为什么不一定啊?哎呀你别乱晃,快说啊……”
“我觉得肯定不行。”萧翰斩钉截铁地道,“花面是什么人啊,别说是易玲珑了,就连六扇门出手都不一定杀的了他,区区一个易玲珑怎么能行。他去刺杀花面,无异于以卵击石。”
华荣月出来看了看,黄娇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似乎是很失落的样子。
“我倒觉得不一定。”李静怡忽然间说道,“这世上的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静怡特别坚定的说道,“如果这世上讨厌花面的人那么多,那么如果有人想要杀了花面,那他就一定会成功的。” 十八亭的小间谍 华荣月觉得李静怡这小孩挺有觉悟, 居然无师自通了群众的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这个道理,就是放在这里听起来莫名的有些让人心堵。
她没接话茬,这个话题也就这么过去了。
吃完了午饭, 华荣月又出门逛了一圈, 她发现有不少人都还在讨论易玲珑这件事。虽说易玲珑在大家看来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是跟花面比起来, 似乎大家更容易接受易玲珑的,所以有很多人其实讨论起这件事来很兴奋的。
“你听没听说易玲珑现在可能藏在咱们这?”有个大娘道, “怪不得今天早上六扇门挨家挨户的问呢……”
“私心说,我还真不想让六扇门的人逮到易玲珑。”旁边另外一个人道, “毕竟易玲珑是想要杀花面的, 如果他要是能把花面给杀了, 那就太好了……”
“是啊,那就太好了……”
华荣月在那边默默地听了半天,一个人忽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大人叫你过去。”
“知道了。”
……
华荣月过去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的脸色也说不上是喜是怒, 毕竟昨天晚上死了那么多的手下, 再怎么样也算不得开心。
但那个男人一觉醒来, 估计底下的人也告诉了他全城的人都在讨论易玲珑想要杀花面的这件事,他有再大的怒火也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昨晚你遇见了谁?”男人问。
“是花面。”华荣月低下头来淡淡地道, “我不知道他居然主动找了上来。”
“……”那个男人似乎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罢了, 你能从他的手中活着出来,已经实属了不起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找上了你?”
华荣月默默地低头不吭声,心里把江连焕骂了八百遍。
都怪他这时候突然间杀了出来, 害她这个理由编的不清不楚的,还得帮忙给他背黑锅。
“算了。”男人道,“这件事以后再提,先看看十八亭那边派过来的人。”
他不提这茬,华荣月都快忘了,他一提,华荣月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看见的那些投诚组织里面,写了十八亭的名字。
这在当时还是个非常震撼的事情,毕竟十八亭跟那个男人可以称得上是血海深仇的那种,而且十八亭里面的人普遍都比较头铁,据说他们渗透了很久,也只能渗透那么几个内部人员。
华荣月倒是蛮能体会为什么十八亭那么难渗透的,那种地方华荣月又不是没有去过,一般长期能在那里潜伏下来的间谍,基本上都是奔着立地成佛的目标去的,稍微不那么能吃苦的疯子都待不下去。
所以华荣月其实偷偷的整理过一份有关于十八亭内部间谍的名单给过无面的,不过并没有告诉他究竟是谁给的这份情报,她也不清楚无面究竟有没有收到。
“十八亭……”华荣月故意沉默了一会道,“那个地方我曾经有所了解,那里的间谍……不是那么容易背叛的。”
“今时不同往日。”那个男人笑着道,“最近听说画师的身体一直不好,十八亭内部也都是一群疯子,疯子多的地方,野心也就格外的强烈,今天来的人据说是一个争夺位置的失败者……”
“失败者……”
华荣月刚想讽刺一句您不是最讨厌失败者的吗,就看见门被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的脸是纯然陌生的,这人的体态也是全然陌生的,但不知道为何,这个人一进来,华荣月就忽然浑身汗毛一竖。
“这是十八亭的老人了。”那个男人对华荣月笑着介绍道,“也是画师的老朋友,只不过画师这次出了事以后,就不怎么喜欢跟他见面了……”
“不是不喜欢跟我见面了,是直接抛弃我了。”那个进来的人语气淡淡地说道,“他害怕我去闹事,挡住了他最喜欢的心肝儿的上位路。”
华荣月听着听着,身体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她知道这男人是非常靠谱的,如果不是确认了好几次,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个人带到这里来的,所以这个人的身份等信息一定是对的上的。
这人不高不瘦,不矮不胖,长着一张平平淡淡,让人过目就忘的脸。华荣月感慨这人其实真正适合的职业应该是搞暗杀,这要是在天易楼,那一定会是重点培养对象。
“玲珑。”那人下去后不久,华荣月忽然听见男人喊道,“这几天你跟着他,如果他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立刻处理掉,不用再来通知我了。”
“是!”
……
华荣月晚上去找那人的时候,那个人正在屋子里面,安静的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么早就准备休息了吗?”华荣月问。
她随手一挥袖子,点燃了桌子上面的蜡烛,屋子里面明亮了起来。
那个人好像并不喜欢说话,华荣月也没怎么在意,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那个男人嘴上没有明说,但华荣月知道他对于这个从十八亭过来的人是十分看重的,不然不会特意派了她过来,要知道,她现如今的地位也是今非昔比。
“玲珑大人,那您看,我就先……”旁边带华荣月进来的那个人一脸谄媚的笑着对华荣月道。
这个人之所以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是因为他曾经有幸看见过华荣月一次出手……大概在一个月以前,对当时的那个惨烈血腥的状况比较有印象。
现在即使他不说,华荣月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那种略微惧怕的感觉来。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在这里,每个人面对着华荣月都是这副样子。
华荣月从不习惯到习惯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她淡淡地说:“去吧。”那个人就感恩戴德的离开了,临了还帮忙把门给关上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华荣月是个活阎王,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人。华荣月其实也不介意,毕竟把她当活阎王是那个男人所期待的,再说了,这样她其实还比较省事。
“这里的一切都要听从大人的安排。”华荣月淡淡地对这个人道,“凡是你不懂得地方,问我就好了,不过在这里需要提前知道几件事。”
“第一,不应该问的东西,不要乱问。第二,不应该看见的东西,不要乱看……”
华荣月的声音特别的冷,这也是这段时间她在这里磨练出来的技能,她又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听懂了吗?”
“……听懂了。”
这人面目表情有些木讷,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有点傻,眼神瞅着也呆呆木木的,怪不得画师看不上他,不愿意选他当接班人,就这心里还没点数吗,换她她也不选。
不过这个人身上的唯一优点,可能是他的手特别的修长。华荣月看着这个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双手看着简直就跟这张脸不是一个妈生出来的那样,好看的画风都脱钩。
华荣月交代完了事情以后,转身就想要离开这里,顺便把这人叛逃的消息给无面抄一份过去。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身后的人问,“你在这里……是什么地位?”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莫名的像在挑衅的样子,华荣月眉头一挑,对身后的人道,“就是下次如果你再敢问我这种话,那我当场把你杀了,都没人会来找我的地位。”
她寻思这个新人有点莽啊,你一个二五仔还敢这么嚣张。当场就释放了一点杀气过去,然后满意的看见对方身上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那新人似乎也是被杀气给刺激的够呛,所以华荣月看见他的手猛地一握,不过慢慢的可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家的地盘里,而且是以一个二五仔的身份,所以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唉……这就比较有觉悟。华荣月赞许的点了点头,看来也不是太傻吗,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是寄人篱下了,这样她还能少动点手。
或许日后也能让这个人死的更痛快一些。
“好了,我知道了。”她又听见这个人说道,“请回吧。”
“哼。”华荣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反手重重的关上了门。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那盏刚点了不久的灯突然又熄灭了,仿佛是被一阵风给吹灭了一样。
等到华荣月回了百草堂后,她怎么着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好像有件事被自己忘了一样,那件事应该很重要,可是她死活想不起来。
她在柜子里翻来覆去了很久,然后忽然间明白了那种古怪的感觉来自于什么地方。
——她今晚去找那个人已经很晚了,本以为对方是准备睡觉所以才灭了蜡烛,但是她记得自己当时看见的桌子上的那根蜡烛……好像还是新的。
似乎并没有人点它一样。
……
华荣月没想起这茬前还微微的有点睡意,想起来这茬后是彻底睡不着了,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
“嘶……”过了一会,她跟牙疼似的抽了口冷气。
算了,睡吧。华荣月用被子把脑袋一蒙。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三天 华荣月自打那天跟江连焕一不小心彼此都露馅以后, 就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干什么的时候也不背人了,偶尔在揍人的时候还让江连焕帮忙看风。
江连焕好像也有点破罐破摔的感觉, 从那天起就在华荣月的面前特别淡定,甚至连装都不带装的了,有一天他中途大概是有十八亭的人过来找他, 当时华荣月跟江连焕正坐一起,他当时对着华荣月打了个手势, 然后特别放心的就出去了……
以华荣月跟江连焕搭档的经验来看, 这手势的意思大概是“我出去了,你掩护”。
华荣月当时默默地盯着江连焕离开, 心说你稍微尊重一下我, 好歹我在这里也是个“太子爷”的身份……
但她还是特别熟练的帮江连焕想好了他不在的理由,甚至还贴心的给他在有人找他的时候打了掩护。
可以说两个人配合的是天衣无缝,但华荣月和江连焕从来都没有明说过什么, 两个人都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
华荣月猜不透江连焕到底过来干什么, 要说是为了情报吧……十八亭也没至于像花船那么惨, 连几乎算得上是内定的继承人都要过来套情报了。要说是为了名利,那也更不可能。
反正有时候华荣月确实是挺不自在的, 因为在六扇门里跟在这里不一样, 虽然二者都是需要华荣月穿着打扮好伪装成易玲珑的样子,再出门干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但是一个是所有人都知道华荣月是个好人,华荣月也知道自己是个好人。她之所以扮演易玲珑完全是“迫不得已”的。
而另外一个是华荣月在别人的眼里,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她在别人眼中, 甚至还很享受杀人的那种快感。
这两个一对比起来,华荣月的心境其实是有很大的变化的,只能说幸好华荣月心态还算放平了, 不然有她好受的。
花船前段时间对于外面所传的易玲珑要来杀花面的消息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直到最近好像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始向外面放出话来,什么狗屁易玲珑的,只要来了花船,就让他有去无回。
外面都在传,最近易玲珑和花面之间一定会有一仗,虽然具体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以易玲珑的性格,他不会忍得下这口气的。
华荣月其实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会让她去那边,她隐约觉得差不多快要到时间了,所以才让花船那边放出了风声来催一催。这个时间全凭借着那个男人的心情来决定的。
然而当华荣月那天打开那个男人给她的包裹,看见里面那身跟花面一模一样的面具时,她的呼吸才猛地一窒,继而又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怎么了?”给华荣月送面具的那个人大概一直在观察着华荣月的面部表情,所以在看见华荣月这个样子之后就问道。
“什么时间?”
“三天之后的子时。”
“好的,告诉大人我知道了。”
华荣月回去洗了把脸,然后把面具放好,此时此刻她脑子居然是格外的清醒。
她一个人盯着水盆沉思了一会,最近这几天花船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但是消息一定是要送回去的,那么她只能去找……
对门的阿折原本还在安静的吃着瓜子呢,今天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归隐江湖之后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他正坐在外面晒太阳嗑瓜子的时候,就忽然看见窗台上蹦上来一只小小的黄鸟。
“真稀奇……你怎么在这个时间点突然过来了?”阿折熟练的用手指逗弄着小黄鹂,看着它使劲的把脑袋往手指上面蹭。
在这小黄鹂蹭的时候,阿折无声无息的从它的腿上解下来一张小纸条,然后将它放走。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点冒着风险来传递消息,那肯定就算得上是大事了。阿折小心翼翼的拆开那张纸条,然后看清了里面的那两个字,上面只简简单单的用朱砂笔写着,“三天”。
尽管这纸条写的如此简单,但是阿折看到的时候,忽然就瞬间明白了里面的含义,紧接着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他的头顶升起。
“阿折,过来吃饭了。”后面的大娘喊阿折的名字,阿折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说:“大娘你先吃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忘了买了,我出去一趟。”
“哎呀,什么东西不能吃完饭再买啊?”大娘对阿折道,“行吧,那你路上小心点,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两卷白线。”
阿折应了下来,然后马上就出了门。
他先是立刻朝着胭脂水粉店走了过去,但立刻发现周围好像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这些人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曾经是天易楼杀手的阿折来说,简直就如同夜色里面的萤火虫一般显眼。
阿折想要进那家脂粉店,但很快就发现就属那边的人最多。他停下了脚步,瞬间调转方向去了出镇子的路,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被人跟踪了,逼得他不得不装作是去旁边的集市买东西,才躲过了一劫。
“这帮家伙……”阿折有些咬牙切齿,“怎么看的这么严?”
他许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想当初他还是天易楼杀手的时候倒是经历过这种危险的场景,可他算下来都退隐江湖快一年了。
阿折有些不甘心。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其实江湖上最近的风声他都还是知道的,可是突然间收到了这种算得上是能震惊整个江湖的消息,他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种时候,消息当然是要越早送到越好,多那么一分钟,可能都会让整个江湖的局势产生一个大翻盘……只不过,阿折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又看了看自己。
他的武功一向不算很强的那种,当年在天易楼能够脱颖而出,靠的是口舌上面的能耐,但眼下,他就算再能说,恐怕也没办法把这份东西给忽悠出去。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阿折想了想纸条上面鲜红的“三天”二字,又想了想现在还在店里面等着他回去的大娘,忽然间扯了块布,把自己的脸蒙上了。
……
华荣月这边正在一心一意的磨药材呢,她磨地很慢,很认真,很仔细的样子,就跟她往常磨药材的那种认真劲几乎一模一样。
齐大夫正在旁边给客人摸脉,然后开药方,万浮莲和萧翰这两个人依旧打情骂俏,旁边的李静怡正在练字,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华荣月好像跟以往一样的悠闲自在。她慢慢的把药材包好,递给了面前的人,笑着对他道,“慢走”,就好像她在百草堂这两年以来的每一天一样。
“唉,荣月,你今天晚上不走了是不是?要是不走的话,就帮忙把后院的鱼给收拾一下,今晚咱们炖鱼汤喝。”齐大夫对华荣月笑着道。
“嗯,不走。”华荣月道。
她中规中矩的在百草堂度过了一天,看着外面渐渐落下去的太阳,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景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看到几天。
或许是知道华荣月这两天心情应该不算太平静,所以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来找她,尽管华荣月知道那个男人应该挺忙的。
这周围的各处都让那个男人给堵上了,华荣月连那个叫阿折的情报人员有没有把消息传回去都不知道,似乎那个男人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这样做既可以防止外人知晓他的计划安排,同时又可以阻止内鬼往出传递消息。
不过华荣月下午隐隐约约的听见那边有人说这里好像失踪了一个人,而且那人就离百草堂不远,当时一群人都出去找那个人去了,她也不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阿折。
华荣月的心情不算好,当然在那个男人还有他的手下看来,她此时此刻的沉默应该是因为激动。毕竟这意味着三天之后,或许她就能杀了花面了,这对于“华荣月”来说,的确是个值得激动的事情。
本来华荣月的心情已经糟糕的一塌糊涂了,甚至已经到达了每分每刻都心神不宁的地步,但她还是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得保持自己的冷静,就连对着李静怡,她都不能表露出来什么。
华荣月头一次发现想要彻彻底底的伪装居然是一件这么难得事情,也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天赋不错,这一天下来,李静怡居然都没看出来什么。
她哄完李静怡回去睡觉,忽然就觉得心身俱疲,只想一个人坐在这里静静的发呆。而此时此刻忽然有一个人站在窗外,敲了敲她的窗框。
“你来这里干什么?”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外面站着的江连焕道,“谁让你来的?”
“大人让我来的。”江连焕大大方方的道,“不过我进来以后,就不能再出去了。”
华荣月看了他一会,他已经掀开窗户跳了进来,站在了地上。他笑着看华荣月道,“好歹也一起做过几天的同事了……我看你好久都不出来,以为你有事,所以特意去问的大人。”
华荣月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突然问,“现在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吗?”
“大概知道了。”江连焕笑着坐了下来。此时此刻外面大概有十几个人正在观察着这屋子里面的动静,华荣月知道,她觉得江连焕也知道。
“那你还跟过来?”华荣月嘲讽地道,“我跟你说,这两天,这个医馆进来容易,但是出去……可就难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华荣月的话茬,过了一会,突然莫名其妙地道,“我曾经有一个朋友。”
华荣月没说话。
“我那个朋友以前想要做一件傻事,当时我应该阻止他的,可是我晚了一步,这件事我觉得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抬起头来,“看”着华荣月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不过为了我以后不会再后悔,所以我现在过来了。”
他瞎了,所以看不见华荣月脸上的表情,实际上就连华荣月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她过了一会道,“你这人未免有点太爱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吗……还真是新奇的评价,以前从来没人这么形容过我。”江连焕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笑着道,“反正到时候我跟着你去,无论是好是坏,我都陪你走到底,也能让我这从穷乡僻壤来的人跟着长长见识。” 劝说 阿折这一路上堪称的上是险象环生, 几次差点没了小命。
他到最后怎么冲出来的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反正当他活着跑回花船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也包括他加入花船后实力暴涨了一截的原因。
花船这个地方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了, 此时此刻他站在这里, 突然间有点莫名的激动。
虽说地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但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 就像他之前曾经去过的那条花街。
他先是找到了跟他负责对接的那个人,那个人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在看见阿折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下, “你怎么突然来了?太胡闹了, 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的。”阿折淡淡地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他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 递过了那封信,然后看见那人的眼神就像自己在刚看见这封信的时候那样猛地收缩了一秒。
他愣了很长时间,才一下子把信收好,对阿折道,“你先在这里等着, 这段时间里不要跟任何人接触。”
那人匆匆跑了出去, 阿折知道, 随着他迈出门的那一刻,整个江湖都快要改变了。
阿折懒洋洋地坐在了屋子里面,周围空无一人。
他丝毫没有担惊受怕的感觉,因为他只要一想到花面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拜托。阿折嘴角挂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就花面的那种手段……想要玩死一个人,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尽管外面有关于花面的□□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阿折这边全部都被绝缘掉了,阿折就像是一个过滤网一样,能够自动过滤掉这些消息。
所以现在阿折非但没有担心起花船的状况,反而在为即将到来不久的大战而高兴。
毕竟不出意料的话……这件事之后,他就应该能回来了。
似乎在此时的阿折眼中,他已经回到了花街,成为了这上面的一员。
……
华荣月在百草堂的第二天,依旧是个相当晴朗的好天气。
只不过今天齐大夫也很纳闷,“怎么今天出不了城了呢?我听说隔壁邻居家的儿子想要出城,结果被人家给撵回来了,是不是咱们这边出了什么事啊?”
“谁知道。”萧翰道,“易玲珑最近就在咱们这边跑呢,我劝你们都不要瞎出门,人家官府因为这个严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现在这种状况分明就是有了线索了。”
“哎呀……”齐大夫皱着眉说:“最近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一个破事接着一个破事的啊。”
华荣月在旁边还在帮忙装药材,今天阿折还是没有消息,不过六扇门并没有到处宣扬这个消息,就连邻居家大娘今天也没出来。
她都不知道大娘今天怎么了,只不过为了维持自己冷酷的人设,她也根本就不敢过去看一眼。
“哎呀!累死我了。”正当华荣月在这里暗自着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两个人熟悉的声音,屋子里的人一抬头,就看见路留生和黄娇这两个人双双进了门来。
华荣月眉头猛地一跳,齐大夫惊讶的问,“怎么你们俩这时候来了?快进来,喝杯茶。”
他一边说一边沏茶,华荣月此时此刻看着这两个人的眼神极其的微妙,路留生说:“你以为我们俩想过来啊?我们俩原本计划今天早上就走的,好家伙,绕了好几圈,出城的路硬是封的死死地,想住间客栈,结果现在连客栈都不让住了,没办法,只能过来投奔你们来了。”
华荣月看着路留生他们的眼神,就像看两个不用绳子就尝试蹦极的人一样。
她心说那你们俩去睡马路啊!去睡马路不也比睡这里强?
路留生就像没看见华荣月那恐怖的眼神一样,相当自然的坐了下来。有一说一,华荣月现在不知道这家伙想要做什么,毕竟他的武功还很强的,别人她还不信,但换了这个乞丐,她不信这人没发现周围蹲着的密密麻麻的人。
所以这会他为什么还要过来?
路留生又喝了一口茶,忽然间状似无意的说道,“那我们俩现在进来了……应该就没法出去了吧?”
“怎么没法出去了?”齐大夫纳闷的说:“那不大门就在那边,想怎么出就怎么出去吗?”
华荣月听着这话头不对,连忙咳嗽了一声,路留生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特别理直气壮的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俩还没有吃饭啊?一个乞丐不吃饱怎么会随便出去呢?”
“乞丐是你,我可不是乞丐。”黄娇撑着下巴道,“不过说好了你要带我过来找……那谁的。怎么现在看不见人呢?”
华荣月这会其实心里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她觉得路留生纯粹就是带人过来瞎胡闹,而且他这人知道这里的情况危险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黄娇这个一无所知的过来瞎胡闹。
“找谁啊?”华荣月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满,“你说你们俩在这里胡乱的跑,不知道最近满城都在抓易玲珑吗?万一要是一不小心被牵扯进入了怎么办?”
“华镖头,我……”路留生原本还嬉皮笑脸的,看见华荣月突然语气严厉起来后就想解释两句。
“你什么你?”华荣月瞪了路留生一眼,“挺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天天来这里蹭饭,赶紧吃完饭滚蛋,看着你们俩都烦。”
或许是因为华荣月的语气太过冷了,以至于黄娇对着她稍稍的翻了个白眼。
齐大夫表情比较尴尬,平时华荣月的脾气一向很好,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想解释解释,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懂,懂。”路留生反倒没有像齐大夫一样尴尬,而是打了个圆场,“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华荣月看着这两个不知道在背后琢磨什么的人,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表现的冷酷了一点,估计周围的人只会以为她是讨厌这两个人,而不会往什么别的地方想。
这样一会这两个人出去的机会才会更大一点,不然华荣月真害怕他们俩出不了这个客栈。
……
“不是,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啊?”路留生装作很诧异的样子逗黄娇,“今天的饭不是很好吃吗?有鱼,有肉,有酒……”
“你别装蒜!”黄娇气愤的道,“你明明是说要带我来找……那个人的。”
路留生不说话了,黄娇又有些生气的说:“上一次也是……上上次也是,之前的每一次都是……”
“你永远带我说去找他,我永远也找不到他。”
“找不到就算了。”路留生忽然间语气放缓了道,“如果一直找不到的话,就说明你们俩没什么缘分,没有缘分的事情本来就不要强求。”
“那你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黄娇问。
路留生叹了口气,他对着黄娇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今晚都找不到的话,那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了。”
他这话黄娇并没有听明白,不过路留生也并不是一个喜欢悲春伤秋的人,他揉了把脸道,“算了,这也是我冲动了一回,咱们一会就走吧,这边确实是不太好……”
“他……他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吗?”黄娇忽然间小声地说道。
“嗯?”路留生猛地一抬头。
“因为最近外面都说他在做很危险的事情……”黄娇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嘘。”路留生连忙制止了黄娇继续说下去。
“你看,你都不敢让我继续说。”黄娇道。
路留生听了黄娇的话后苦笑了一下。他心说不是不让你说,是现在真的……隔墙有耳啊。
“每一次都是,每一次都是,我有好几次都像是要抓住他了,但是却永远都找不到他。”黄娇低着头小声地道,“你说我真的能找到他吗?”
“肯定能的。”路留生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曾经每一次跟黄娇这么说的时候都无比的坚定,但唯独这一次,他的话连他自己都开始不相信了,“天底下就只有你认他认得最厉害了,你自己曾经亲口说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你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那我要在这里再等他一天。”黄娇忽然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这次我再找不到他,那我就永远都不去找他了。”
“什么?”路留生诧异了一秒。
“行了,一会你走吧。”黄娇说完话,居然二话不说的开始把路留生往外面推,路留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居然还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推出门去了。
他站在门口傻眼了半天,好几次想要再敲门进去,结果每当他有这个念头时,周围都有好几只眼睛盯着他,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决定。
路留生突然就有点后悔,他把黄娇带来确实是存了点私心的,希望黄娇可以劝一劝易玲珑不要做傻事……
谁知道黄娇这姑娘更傻,居然要自己一个人去。
他在门口徘徊了半天,最终实在没有找到地方下手,只能无奈的先避开了。
也许……黄娇这姑娘真的能够劝动易玲珑呢?路留生心里生出了一丝丝隐蔽的念想。
……
“你觉得疯子是群什么样的人?”华荣月问江连焕。
江连焕现在就藏在屋顶上,随时可以跳下来跟华荣月商量事情。他听了华荣月的话后,第一次表现出了沉默。
“我认为疯子是群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错误。”过了许久,江连焕这样说道。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挑了下眉。
没想到江连焕看起来这么“活泼开朗”,居然还这么哲学啊…… 目成立的意义 “有关于那个蛊, 后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江连焕道,“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华荣月听见他的话,大概就猜出来他应该在十八亭看见了不少东西。
“这东西本来是从苗疆传进来的, 具体情况很复杂, 不过后来被人利用了起来, 再然后失控了。”江连焕道,“你觉得这东西存在真的有必要吗?”
华荣月自然也认为这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她低下头想了一会道, “这个东西就不能被彻底的控制起来吗?”
“很难。”江连焕道。他看着华荣月, 表情忽然有点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华荣月摇了摇头。
“你……”江连焕说了一个字, 却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强咽了回去。他道, “如果你真的想杀了花面那家伙,那一定小心点, 那家伙……不像他外表那么简单的。”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讨论有关于杀花面的这件事,华荣月把头发别到了自己的耳朵后面道,“我清楚。”
她跟江连焕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其实觉得有点迷幻, 其实她现在的做法应该是蛮恩将仇报的,所以她才不喜欢主动跟江连焕提起来这件事。
没想到江连焕讨论起这件事的语气居然如此的平淡,就好像华荣月并没有在做一件很恶心的事情一样。
当然华荣月也不清楚江连焕有没有故意用这种语气,不过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坏,而且……确实是江连焕一贯以来的风格。
……他其实如果再用重点的语气, 华荣月可能心里会有点内疚的。
“那家伙……还欠着我一个人头呢……”江连焕在旁边小声的嘟囔着,这句话华荣月没听清,她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连焕把这个话题避了过去。
华荣月仔细回想了几遍也没有听清楚, 最后就作罢。
她最近一直在思考花船以后该怎么办,首先华荣月一直在思考自己当时做出的那个吸引天底下所有的疯子都前来花船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花船现在变成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而且也的确快要达到华荣月预想之中的规模了,那么如果华荣月想要再进一步……在成为这个江湖中的蛊王后,彻底的摆脱六扇门的控制会怎么样?
华荣月在六扇门待了这么久,一直以来的感受就是待的时间越长,她就开始越发的厌恶和惧怕六扇门。也许有人会说六扇门里面是因为党派斗争所以才会变得如此之乱的……但无论原因如何,华荣月都很难对六扇门生出什么好感来。
她在六扇门也不是没有好的回忆,像曾经教过她那些武功的老大爷,自己那批有点傻的小手下们,或者是某个从六扇门回百草堂的凌晨……但是华荣月知道,无论六扇门里面在位的人是谁,他们都会试图歼灭花船以及花面。
这是根深蒂固的矛盾,无论谁都没有办法化解的,华荣月也清楚,这件事在六扇门的位置上来看绝对没有什么错误,因为疯子的确是一个定时炸弹。
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华荣月这个花面会约束自己手底下的那些疯子们,华荣月更不会跟他们解释自己不会失控的原因,所以六扇门只会恐惧她在某时某刻突然间心血来潮,带着自己手底下的那些疯子们疯狂屠杀。
带着两世的记忆,华荣月觉得自己对于未来的预测比一般人来说要更精准一些。她心中暗暗的想,如果接下来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变故的话,那么事情应该会完全的按照她的想法来进行。
只希望到时候花船能够成功的摆脱掉六扇门的控制。
华荣月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
那个男人对于那一天迫不及待……
实际上,她也已经迫不及待了。
……
黄娇自打进了百草堂后就挺老实的,话说华荣月在知道路留生走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心说怎么他没有把黄娇也一起带走,不过又看了看黄娇,发现自己只要谨慎一点,黄娇也不见得会有事。
路留生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他进来会搞得乱子比较大,不过黄娇……虽然也是江南这边某个世家的大小姐,但是在六扇门的那群人眼中对于目前的状况还不会产生多么大的破坏,恐怕在他们眼中,黄娇和萧翰都是一样的。
第二天的白天过去的也算平常,华荣月本来以为今晚自己也可以安静的睡一觉呢,结果就在她刚刚换上睡衣时,忽然有人找了她。
华荣月本以为是江连焕大晚上的又想出了什么奇葩的点子,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特意把她叫了出去,没想到到了外面后,才发现是另外一个人。
这人还跟江连焕有那么点关系,正是之前华荣月曾经在六扇门打过交道的黎蔡。
华荣月一看这个女人就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的,这女人给华荣月的感觉一直都是个控制欲特别强的人,她现在正站在月亮下面,笑眯眯的看着华荣月,这也会让华荣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干嘛?”华荣月对待这些人一贯也不怎么客气,不过黎蔡却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华荣月道,“玲珑,没想到你的心情还不错。”
“有话直说,你现在这个时间来找我,应该也不是为了让你跟我说废话的吧?”华荣月淡淡地道。
外面的月亮大的吓人,华荣月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月色下面行走过,那时候其实她的心里也没怎么害怕,可是今天她却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周围蹲了这么多人的缘故,这些人虽然华荣月现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华荣月都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他们就像一只只躲在暗处,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好像那些眼睛都能在夜色里面发出幽光来。
华荣月知道找她的人不是江连焕后就想要回百草堂了,她总觉得黎蔡这人大半夜的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黎蔡这人笑起来的样子华荣月特别不喜欢,尤其是今晚,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就是给人一种特别瘆得慌的感觉。
华荣月对于自己的第六感之类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因为它一直以来都很准。果然,黎蔡看着华荣月道,“明天你就要代替花面,成为新的蛊王了……可是你觉得你现在有能够成功打败他的把握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你的实力不够,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黎蔡道,“其实大人一直以来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之前并不想跟你提起这些。”
华荣月皱着眉道,“今晚你来找我的这件事……他也知道?”
黎蔡只是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华荣月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是黎蔡单方面的来找她,那她或许还可以用自己困了当借口回去,但如果是那个男人派她来的……那今晚的这件事恐怕就不能善了了。
只不过华荣月有点疑惑,这男人一直以来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偏偏要在她跟花面决战的倒数前一天说这件事呢?
“其实你如果想的话,是可以让你的实力短时间内提升起来的。”黎蔡笑着道,“只不过这个方法副作用有些大,所以一般人都不会用。”
“除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华荣月在六扇门里面接触过的有关于疯子的事情并不多,她的大部分知识都是从花船那里知道的,所以她这会也不能表现出很懂的样子,只是微微的表现出了一丝欣喜,然而在脑子里拼命的回忆有什么方法能够让疯子的实力快速提升。
这女人特意选了这个特殊的时间,而且还特意提到了“副作用很大”这个用词,莫非……
“荣月。”黎蔡的声音低柔,“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进了目以后,就被分配了一个队友吗?”
华荣月茫然了一秒。
“如果短时间杀大量的人,蛊虫就会觉得很开心,所以蛊王的实力就会上升一截。”黎蔡对华荣月道,“假如你杀了另外一个相对强大点的蛊王后……那么你就会接手他下面的蛊,如果没有发疯的话,那么你就是更强大的蛊王。”
……
阴影里,那些被华荣月认为眼睛像是狼一样幽绿的人中,忽然有一个人没忍住,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华荣月听着听着,一侧的眉毛微微的抬了起来。
“之前死了的江连焕着实是一个不错的蛊,只可惜他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或许正因为是这样,你杀了他以后实力才没有什么显著的提升。”黎蔡道,“不过目里面还有很多很多别的蛊呢……他们虽然没有江连焕那样厉害,但还是可以勉强一用的。”
“你们当初成立了目……就是为了这个?”华荣月并没有先回答黎蔡的话,反而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黎蔡笑了笑,“目可不仅仅是我们成立的,我们只不过在后面推了一把而已。”
“但是……花船,十八亭这样的地方都能变成这么大的蛊罐,那么我们六扇门私底下养一个属于我们的罐子,又有何妨呢?” 最后一天 “明天你去找花面的时候, 目的人都会跟着你。”黎蔡似笑非笑的对华荣月道,“到时候你应该做些什么,恐怕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华荣月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滑稽。
按理说杀花面这种事情的确是需要目的所有人都过去的, 只不过他们估计谁都不会想到,别人过去是为了杀花面的,他们过去是为了成为“战略储备”的……
估计黎蔡这女人的意思是如果华荣月一旦发现自己打不过花面, 就随便抓个身边的人杀了。
这么一想, 这些人还真是倒了血霉了……
上辈子江连焕有没有被这么交代过?华荣月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疑问。话说江连焕上辈子倒没有跟她现在一样是直接跟蛊王对打的,不过他当时也是突然出现在易玲珑面前的,而且看他当时的那个精神状况……嗯……
应该也是经历了点什么才会那样吧。
华荣月点了点头, 状似不在意的道,“行。”
黎蔡似笑非笑的看着华荣月,她对华荣月道, “希望到时候玲珑你可不要突然心软啊……毕竟,都是你朝夕相处过的人。”
“知道了。”华荣月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睡了。”
“没有了。”黎蔡笑着摇了摇头, 华荣月也没有跟她再多说话, 转身离开了这里,感觉黎蔡一直在后面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盯着她。
华荣月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她到时候又不可能真的抓一个人杀了, 而且她跟花面之间的“决战”……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进行,其实都不需要外人来帮忙插手。
所以她就纯粹是敷衍了事,回去之后爬进柜子里就睡着了,睡的还挺熟的。
跟华荣月相反的是……此时此刻在外面的夜色里,一个人的心情却并不是那么的平静。
他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月亮下面,就像周围的每一个人一样。
……
花街上, 阿折正躺在床上面睡觉。
虽然花街上按照常理是晚上出门,白天睡觉的,不过念在阿折才刚回来,所以花船的人还是贴心的给阿折安排了床位。
阿折躺在床上,虽说这个时间点他该睡觉了,不过他其实并不能睡着。
他看着外面透进来的五颜六色的光彩,心说他居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真的是不可思议。
翻了个身后,阿折又忽然想起来了白天在店里面大娘最后跟他说的话,现在他恐怕也不能再回去了,也不知道大娘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担心他……
他看了看放在桌子上面那两卷白线,心中突发奇想,万一等事情结束以后他还能随意出门呢?这样他不就可以再回去看看了吗?
虽然他到时候肯定不能回去长住,但两头跑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
阿折想着想着,居然把自己给想精神了。他爬了起来,随手拿起放在床头上的小灯笼走了出去。
别人的灯笼一般都是比较精致的那种,阿折手中的灯笼就比较粗糙了,只是一盏简简单单的纸灯笼。他出了门刚好就看见他白天找过的那个线人正在外面抽烟,看见阿折出来以后笑着道,“你怎么出来了?不再多睡一会?”
“睡不着了。”阿折笑了笑。
“睡不着就出来坐一会吧。”这人拍了拍旁边,给阿折留了一个位置。阿折走了过去,看见这人旁边也放了一盏交道的小灯笼,这小灯笼看起来比他手边的这个做的还要粗糙一点。
“哦,你在看这个啊?”那人看见阿折的视线就知道他在看什么,就笑了起来,他道,“唉……这边的姑娘比较多,她们提的灯笼都比较漂亮,我提那种灯笼总感觉挺奇怪的,所以就拿了个这个。”
阿折也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灯笼,那个人看了之后笑得声音更大了点,阿折坐到了他的旁边,两个人一起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色。
“小伙子进了花船以后还是第一次来花街吧?”那人笑着对阿折道,“咱们这边漂亮的姑娘特别多,我看你长的也不赖,说不定就被哪个姑娘看上了呢。”
阿折听了这人的话,只是低下头,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这里闲聊天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走了过来,这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脸上画着浓妆,万种的风情,一看她过来,阿折身边这人就立刻打了个招呼,“唉,霜姑娘,你来了啊。”
霜姑娘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阿折,对着他笑了笑。
光看她笑起来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花在眼前开了一样。
阿折正打量着这个霜姑娘的时候,旁边的人在阿折耳边小声的介绍道,“这是咱们这边的霜大人……负责跟我对接的。”
他这么一说,阿折就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霜姑娘看着阿折半晌,笑了起来,道,“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居然这样也能把消息传过来。”
阿折愣了一下,旁边的人兴奋的用胳膊怼了一下他道,“唉,霜姑娘夸你呢,快回话。”
“谢,谢谢霜姑娘。”阿折磕磕巴巴的说道。
“哈哈哈……”霜姑娘一看阿折这副结巴的样子就笑了起来,她虽然看上去有些弱柳扶风,但笑起来却有些豪爽,带着一种侠女才会有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搭配上这样的容貌的确非常吸引人,阿折似乎像是傻了一样盯着霜姑娘看着。
霜姑娘走了以后,旁边的人还兴奋的问阿折,“怎么样,看傻了吧?我跟你说,霜姑娘可不是会随便夸人的,别看她长的漂亮,她对于除了花面大人以外的人可从来都是不假颜色……”
阿折低着头不说话,在旁边那个人看来,这就是被霜姑娘给勾去了心神的样子,身边的人一边笑,一边打趣着阿折。
阿折低着头半晌,忽然间抬起头来道,“她平时也经常来这里吗?”
“不会啊。”旁边的人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亲自过来。”
“那她……今晚过来是要干嘛的呢?”
“我估计是专门过来看你的。”那个人笑着道。
阿折心中暗暗的想,一个专门做上线的,跳过了自己的下线,专门来找他这个下下线,就为了专门看自己一眼……
他心中隐约的有一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曾经身为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有些不符合逻辑。
不过这里也不是天易楼……谁知道花船有关于间谍这一套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他也才第一天来这边,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间谍都跟天易楼里一样正规的。
阿折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他又跟身边的人蹲在这里看了一会街上的人来人往,忽然间道,“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睡一觉。”
“哦……”那人愣了一下,转头对阿折道,“行,那你回去吧,记得把灯笼熄了。”
“好。”阿折道。
他走的时候,那个人还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啊,你心还挺大的,居然能睡得着,要是霜姑娘过来找我,我恐怕今晚都睡不着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阿折调侃了一句。他回头就回了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
第三天华荣月起床的时候,外面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把店铺打开,然后又扫了扫地。
对面的铺子昨天一天都没有开门,今天华荣月开门的时候倒是看见了大娘,她对着大娘打了个招呼,“大娘早啊,阿折呢?”
大娘看着华荣月,眼中忽然泛起了一阵惊恐的色彩,然后强笑着对华荣月道,“啊……他最近两天去看亲戚去了,过几天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哦。”华荣月也没有深问,她扫完外面就进了屋。
对面的大娘看起来还没什么生命危险,但估计也已经是被警告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华荣月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平时,她说不定还得去帮大娘干点活什么的,但今天情况特殊,她实在是不敢再过去了,就让大娘先担惊受怕着吧。
华荣月把屋子清扫了七七八八以后到了后院,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面站着的江连焕。
江连焕正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华荣月下意识的像往常一样拍了他肩膀一下,问,“你在这干嘛呢?发呆?”
她也就是随意的拍了一下,谁知道就在她的手刚挨上江连焕肩膀的那一刻,江连焕竟然哆嗦了一下,反倒是让华荣月自己惊到了。
“你怎么了?”华荣月连忙问。
“没事。”江连焕道,“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
华荣月有点疑惑的看了江连焕一眼,她心说她还一直找不到机会问问江连焕瞎了是个什么感受……
如果他的感知能力下降成这样,那还真是个挺危险的事情啊,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
“今天他们就应该要造势了。”江连焕状似无意的道,“一会外面说不定就会传来消息。”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听见对面的那个茶馆里面突然声音嘈杂了起来。
“易玲珑要,要带人杀了花面?”
“在哪里?什么时候?” 两年前 热闹都是外面那群人的, 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
华荣月默默地拿起了饭碗把自己的早饭吃完,看着那边激动且热闹的人们,开始下饭。
毕竟今晚估计全江湖的人都要拿她下饭了……那她提前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她把这饭都吃了一半了, 旁边的齐大夫他们才出来。虽然他们吃瓜的时间晚了点, 不过还是很快就跟上了节奏的,搞清楚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华荣月把早饭给他们盛上,百草堂的众人开始一边干饭一边聊八卦, 一般他们饭桌上面的八卦都是跟江湖上目前的事情有关的, 所以今天的主题自然也就围绕在易玲珑和花面身上。
等到把饭吃完, 华荣月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她想着要不要再去盛一碗,结果就发现黄娇面前的饭几乎一口都没有动过, 就好奇的问,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
“不是。”黄娇勉强的笑了笑, “今天有些没胃口。”
“哦……”华荣月点了点头,旁边齐大夫热情的招待道, “来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后面齐大夫他们怎么劝黄娇吃饭的, 这华荣月就不知道了。她大概就从中午就开始在心里面不断的推演今晚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其实华荣月以前说自己会“法绎演”的时候基本也就是在开玩笑, 但是不得不说,如果得知了结果及大部分条件,那么再往后面倒推的话, 这件事就会变得非常的容易。
如果想让疯子们日后能够得到一个彻底安全, 不会被随意杀害的环境的话,华荣月也就只能将花船彻底跟六扇门分离开了。
至于能不能完成这个看起来非常艰难的壮举……华荣月只能说有了计划之后, 这一切看起来虽然非常的不可思议, 但倒也不像是特别难。
华荣月从大概中午的时候就偷偷的酝酿起了情绪, 主要是为了晚上去的时候不要表现的太拖后腿, 毕竟今天晚上可是一场硬仗,是要去很多很多人的。
黄娇虽然胃口不好,但是在齐大夫的劝说下还是吃了一些东西。
她昨晚是跟李静怡挤在一起睡的,百草堂这地方小,实在是没有别的空余屋子了。
李静怡这小姑娘虽然表面看起来莫名的有些铁血硬汉,实际上心里还是很正常的小姑娘的,再加上她从小到大也没跟什么正经的女生接触过,所以她对黄娇其实充满了好奇。
黄娇一开始也误以为李静怡是个性格冷硬的女剑客,结果接触下来之后,发现就是个有些不太爱说话的小女孩。种种原因相加起来,总之李静怡跟黄娇相处的还算不错。
“你吃的太少了。”黄娇回了后院以后,李静怡小声的道,“你有心事。”
黄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笑着对李静怡轻声地道,“也不能算是有心事吧……就是心里静不下来。”
“那就是有心事。”
黄娇被李静怡这种莫名其妙的坚持给弄得哭笑不得,只能点头道,“好吧……我的确是有些心事,只不过我再怎么想,好像都于事无补,最多也就只能坐在这里干想而已。”
“那你在想什么?”李静怡语气有些硬邦邦得道,“我有时候有想不明白,即使是想了也于事无补的事情,我都尽量不去想它,每天翻来覆去的想那些事情,只不过是世人给自己找的烦恼罢了。”
黄娇听着李静怡这生硬的语气倒也没生气,她看着李静怡,调笑着道,“但是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静怡你一样聪明又厉害的啊。”
李静怡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耳朵偷偷的红了。
“怎么说呢……”黄娇叹了口气,“其实我就只是在担心一个人而已,虽然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我在担心他,所以别人看我应该都像个傻子一样吧。”
“那既然除了你之外都没人担心他,为什么你还……”
“因为他准备去做的那件事情很危险。”黄娇道,“如果是无关的人去做那件事的话,那恐怕我一点都不会有担心的感觉,但是因为我害怕这个人会死……所以我才会很担心。”
“哦。”
李静怡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不过一般她这么回答的时候都是没听懂的意思。
黄娇也没打算让李静怡能够听懂,她一个人看着窗外,外面的天色很蓝,今天是个艳阳天。
李静怡低头擦剑,她擦着擦着,忽然间抬头问,“你担心的那个人是谁?易玲珑?”
她的话刚说完,原本还在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黄娇就被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看向了她。
“不是他?”李静怡又道,“那就是……花面?”
“嘘——”黄娇连忙上来捂李静怡的嘴,脸红彤彤的说:“小点声,不要瞎说。”
“不是吗?”李静怡从被捂着的嘴里呜呜的说道,黄娇看了李静怡半天,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道,“是是是,真的怕了你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今天你白天在听见易玲珑要明天跟花面决斗的消息后脸色白了一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吃饭的。”李静怡沉默了一下,“而且齐大夫他们不怎么喜欢探听江湖上面的消息,我还是经常打听的。”
黄娇叹了口气。
江湖上面确实一直有她跟易玲珑的传闻,虽然那大概是很久以前易玲珑在江南最活跃的那段时间瞎传出来的。
她曾经还因为这个传言而怒气冲冲的找过易玲珑……
李静怡淡淡的道,“如果确实是易玲珑的话,那他今晚跟花面的决战……确实是非常的危险。”
黄娇还没等感慨李静怡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消息就这么灵通了,就忽然听见她这么说,心就莫名的揪了起来。
李静怡的语气里面不掺杂任何的情绪,她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再说:“花面在江南也盘踞了不止一天两天了,他的势力根深蒂固,易玲珑虽然曾经是从天易楼里出来的,但是他这两年以来一直无声无息,我估计他的势力就算再大,应该也没有花面那样大的……”
黄娇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一直到后面李静怡突然间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李静怡看着黄娇平静地道,“我的意思是生死有命,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别人没有办法插手。”
她说这话语气冷冰冰的,虽然她从来都还没踏入过江湖,但说话的语气颇有些生死看淡的样子。
黄娇又把头低了下去,李静怡看着她道,“不过今晚花街那边应该会很热闹……你要是真的非常想去看看,不如我陪你去那边找一找?或者……让华大哥也跟我们一起去?我们不靠近那边,就只在外围转转,我觉得今晚那里去凑热闹的人应该很多的。”
“算了,你还这么小,就别跟我去了,太危险。”黄娇立刻拒绝道。
“在外面其实还好,而且主要是我也想去看看……如果错过这一次,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李静怡眼睛亮晶晶的道。
“我看就只是你自己想去,所以拿我当借口吧?”黄娇失笑着道。
“那让华大哥陪着咱们一起去吗。”李静怡道,“我华大哥武功很厉害的。”
黄娇一听见华荣月,嘴边下意识的就想说些不好的话,但是一想到李静怡还算得上是华荣月带大的,所以又把口中的话憋了回去。
其实黄娇在之前对华荣月的印象一直是挺不错的,她对这个人的印象直线下降的那一次,就是因为华荣月“无缘无故”的说易玲珑的坏话,这让黄娇觉得华荣月这个人有些不可理喻,而且情商太低。
“你华大哥就算再厉害,今晚去了那么多的人指不定里面就有几个特别厉害的,万一有人伤了你就不好了。”黄娇换了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来劝说李静怡。
“不可能的。”李静怡却对华荣月莫名其妙的有信心,“我华大哥武功特别高强,外人都以为他早就退出江湖了,但其实他每天都去练武,还经常跟别人交手,武功一点都没有落下。”
李静怡听别的都可以,但是最听不惯有人居然对华荣月的武功有所质疑。
“瞎说。”黄娇道,“你华大哥还经常跟别人交手?那他还干不干活了,他要是天天都出去,齐大夫还会让他待在这里?”
李静怡张了张嘴,想说齐大夫确实是不管华荣月天天往外面跑的,不过这话让外人听见了好像也不太好。她转念一想,忽然间想出了一个点子。
“那你还记得易玲珑去年秋天来江南那次吗?那天华大哥就很晚才回来,我估计他当时应该就是去那里了,所以才会回来的那么晚。既然那次他去见了易玲珑都没事,那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那次你华大哥也去了?”这回黄娇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她说:“那次我也在那里……怎么没看见他?”
“不光是那一次,还有今年春天易玲珑出来的那次。”李静怡道,“华大哥那次也去了,也是很晚才回来,他那天回来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不敢让我们知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睡的有点晚,所以听见了。”
“哦。”黄娇摸了摸李静怡的头发。
她知道这是小姑娘费尽心思的想要让她同意跟华荣月一起去易玲珑那边,所以才拼了命的找出华荣月曾经跟易玲珑在一起待过却安然无恙的证据。
话虽如此,但黄娇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有些怪。
“你华大哥跟易玲珑还真是……挺有缘啊。”黄娇忽然就想起了上次自己想要追易玲珑,结果抓出了一个华荣月的事情。
她忽然莫名其妙的问道,“那今年三月份易玲珑出现的那次,你华大哥也去了吗?”
“三月份?我想想……嗯,那次他也去了,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糕点,他没说这糕点师从哪里买的,但是就只有那边的糕点铺子才会卖……”
“今年五月份那次呢?”
“好像……也去了。”
“七月份那次呢?”
……
黄娇越问,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越多。
“静怡啊。”黄娇最后问道,“你华大哥什么时候来的百草堂啊?”
“不太清楚,我来的时候华大哥就已经在这了。”李静怡想了想道,“听齐大夫说,好像是两年前?” 碰运气 两年前。
这是一个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地方的时间。
但是黄娇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怎么了?”李静怡意识到黄娇从刚才开始就在问华荣月的一些事情, 黄娇立刻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黄娇用笑遮掩了过去, 李静怡还没等说什么, 她就又道,“我先出去一趟,你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吧。”
“啊……好。”
李静怡虽然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没怎么多想, 黄娇转身从屋子里面走出去的时候, 脸色忽然一变。
两年前……
那正是易玲珑从天易楼里逃出来的日子。
黄娇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大堂走了过去, 她知道华荣月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华荣月此时此刻正在屋子里面干活呢, 她的动作很娴熟, 看起来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齐大夫他们也在大堂里面,整个百草堂都一副热热闹闹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华荣月原本正低着头干活干的好好的呢,冷不防一抬头看到了黄娇, 被吓了一跳, 忐忑地问,“黄姑娘,你……”
“我, 我就是随便看看。”黄娇道, “你忙你的。”
华荣月觉得有点奇怪,自打上次自己惹这姑娘生气以后,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搭理过自己了, 这会突然见她站在那边好像看了自己很长时间, 就莫名的有些脊背发凉, 生怕这是黄娇想出了什么报复的方法,正在她身上找可以下手的地方。
黄娇看了华荣月半天,这人无论是脸还是气质都跟易玲珑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易玲珑是那种特别张扬的人,这人现在坐在这里就像是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小药徒一样,跟她曾经见过的每一个药徒都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是他吗?
黄娇忽然又想起来了昨天她跟路留生想要出城时候的事情。
当时拦他们的人说的就是最近易玲珑就在这里藏身,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人,所以现在城里面谁都不允许出去。
易玲珑……藏身在这里,而且还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荣月,帮忙把张叔扶过去。”
“唉,好嘞。”华荣月扔下手中的活连忙跑了过去,然后扶着病人坐到了椅子上。
黄娇在后面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她确实现在看着华荣月的笑脸觉得有点迷幻,心里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种感觉,是她自己猜错了吧?怎么会,这估计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毕竟那可是易玲珑,而面前的这个……
华荣月帮最后一个人将药材包好,然后递了过去,转头一看发现黄娇忽然还在看着她,她就走了过去,当时黄娇好像正在想什么一样,华荣月就但她面前挥了挥手,小心翼翼的问,“黄姑娘……你想什么呢?”
“啊!”黄娇被吓了一跳,然后猛地摇头,“没,没什么,对不起。”
她说完就一转身跑了,华荣月茫然地看着黄娇,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其实如果换作是平时,以华荣月的心细程度,她说不定会追上去问问黄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今天的华荣月却没有这个心情,因为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个上面……
在任何一个其他人看来,华荣月都跟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但只有华荣月自己知道她今天究竟是有多么的心烦意乱。
正因为如此,她错过了黄娇的反常,而去专心考虑起了别的事情。
“今晚有很多人会跟着过去。”江连焕在华荣月的身边小声地道,“那些有名有姓的门派,隐蔽的世家,其他的一些大型组织……也包括我代表的十八亭。”
“那不是挺好的嘛?”华荣月道。
“还有六扇门的那些人,你跟我曾经的那些手下。”江连焕道,“对了,赵烨你不用担心,他一直跟我在一起,现在很安全。”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以后,长久留在心里面的一个疑问才终于散去了。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江连焕能够从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看来是赵烨带他走的。
“这样看起来跟以往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吗。”华荣月传音给江连焕道,她的语气是装出来的轻松,她自己不用听就能知道。
不过这种时候她能跟江连焕聊聊天其实是她很愿意的事情,因为能帮她放松心情。
“就是我不在六扇门那边。”江连焕道,“不过按照他们给的计划,我应该会一直跟着你,估计见花面的时候,我也应该在前面。”
“你为什么会在前面?”华荣月疑惑的问。
“因为这样可以让我去当炮灰。”江连焕说了一句话就不愿意多说,他道,“到时候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尽量会帮你的。”
“哦……好。”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转身离去,心说他今天也怪怪的……好像比她这个今晚就要去杀人的看起来还要怪。
……
阿折跟在那个霜姑娘身后很长时间了,他昨晚假装说自己要去睡觉,其实进了屋子后就悄悄的从另外一扇窗户里翻了出来,追上了这个霜姑娘。
这个女人在花船的地位应该是一个小中层,跟阿折曾经在花船的地位差不多。走到一半,阿折觉得自己这一身未免也太过显眼了,所以就临时转身进了一家服装店。
——等到再出门的时候,阿折的身上就已经穿了一件好看的女式罗裙。
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阿折在心里这么默默的吐槽道,他举起灯笼照了一下,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看着对面的那个“温柔可人”的姑娘,自己打了个哆嗦,然后连忙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换上了一身女装的阿折忽然间就自然而然的融入了人群之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来。
阿折看着霜姑娘进了一家开在花街上面的赌坊,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赌坊里面人挤人,非常的热闹,阿折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看着霜姑娘跟着另外一个人上了楼。
不对劲……越来越不对劲了。阿折心说。他看着刚刚霜姑娘在面对赌场里的那个人时不自觉露出来的讨好的笑容,心说不是传说中霜姑娘只会对花面动心吗?怎么……会对这人露出这种表情来?
阿折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种眼神的的确确是在看情郎的眼神,原本他只是因为觉得有些古怪所以才跟过来的,但是越看,他反倒是觉得越发的奇怪。
阿折低下头,旁边的那个光头壮汉盯了他半天,盯得阿折莫名的有点后背发凉,掐尖了嗓子道,“你,你干嘛?”
“丫头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那个光头壮汉笑着对阿折道,那个笑容在阿折看来越发的诡异,“来不来玩一把?我教你。”
“不,不用了。”阿折连忙站了起来道,“我会,我去那边的桌子上玩。”
他到了旁边的一个玩牌九的桌子上,后面的那个壮汉估计不知道阿折能够听见他说话的声音,所以阿折就清清楚楚的听见他说:“那边有个小丫头挺好看的,我喜欢,可惜就是面子太薄,我跟她说话,人家不愿意搭理我。”
……阿折一脸僵硬的玩了几局牌九,看见霜姑娘下了楼后,又连忙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此时天色见亮,街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睡觉去了,街上的人员见少,再追下去,阿折就有暴露的风险了。所以他想了一会,没有继续跟着。
不过那位霜姑娘可是一点回去睡觉的意思都没有,一直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阿折左看看,右看看,很不幸的是他今天是第一天来花船,说的凄惨一点那应该叫“举目无亲”,毕竟他当初来花船可是一无所有的来的。
唯一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就是昨天收留他睡觉的那个男人了。可惜,他的地位应该并不算太高,而且间谍这种工作一般也就只会有一个上线,不巧他的上线正是霜姑娘,所以阿折想做什么也没办法通过他。
他心事重重的走了回去,刚回到房间不久,正在屋子里面想对策呢,那个男人就走了进来,对阿折道,“今晚可能会出事,咱们俩到时候就在屋子里面好好待着,我把门都锁好,一般人都进不来,实在不行这里还有密道,咱们两个人顺着密道跑就行。”
阿折沉思了一下道,“我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嘛?”
“啊?”那个人对于阿折的这个请求明显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他看着阿折道,“你疯了?今天晚上要跟着一起去?”
“我对花面大人忠心耿耿。”阿折思考了一下之后道,“我想着过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能帮一把手呢?你说是吧。”
那人嘴巴张了两下,然后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到时候我恐怕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了,我武功不高,去了也就只能拖后腿,不过看你的想法你也并不是打算跟我一样混一辈子的……今晚过去搏一搏运气也不错。”
阿折一听就知道这人把他当做那种为了前途准备赌上性命的赌徒了,也只是微微一笑,不打算说些什么。
“行了,再睡一会吧。”那个人道,“你好好休息,晚上到时间了,我肯定叫你。”
“好。”阿折又重新躺了下来,脑子中暗暗的琢磨着。
跟着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他都是找不到可以信任并且能够告诉那件事的花船上层的……但今天去花船的人很多,所以他或许可以等今晚碰一碰运气。 黄娇之死 阳光越来越短了, 太阳马上就要落了,华荣月正在给百草堂上板子。
“华大哥,你吃饱了吗?”李静怡在后面问华荣月, “怎么就吃这么少?”
“啊?”华荣月淡淡的道, “今天胃口不太好……你多吃点吧,你明天不是还要起床练剑吗?”
“哦。”李静怡低下头乖乖地把碗里面的东西吃掉,华荣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静怡, 明天早上就不要出门练剑了, 在屋子里练吧。”
“啊?为什么啊?”李静怡茫然的抬头。
“明天……可能外面不太安全。”华荣月没有细说,“你听我的, 肯定没有错的。”
李静怡眨了眨眼睛。
华荣月今天晚上能吃下去饭她就觉得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她苦笑着摸着自己的胸口道, “易大佬, 当年你也是像我现在这样怂吗?”
易玲珑没搭理她。
“别这样,我现在心慌, 你出来聊聊天啊。”华荣月拼命的诱惑易大佬。
太阳最终落入了地平线,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其他门派的人到了吗?”
“到了, 现在就在花船的附近。”
“好……六扇门的那些人到了吗?”
“到了, 在旁边的街上,到时候就跟您一起去。”
华荣月听着旁边的人汇报,那个人对华荣月毕恭毕敬的, 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她。
她现在身上就穿着那身平时在百草堂里穿的衣服,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样子。
周围的人当然不会嫌弃华荣月现在的这副样子,他们只会嫌自己的头不够低。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属于那个男人的心腹了, 不管他们是知道内情的还是不知道内情的, 在他们的眼中, 现在都已经形成了一个等式, 那就是华荣月等于易玲珑。
“行了,下去吧。”华荣月语气淡淡的。她自然也不会给这些人什么好脸色,但她这副态度反倒是让周围人安心了不少。
“是!”那个人说道,他的语气里竟隐隐的有些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比华荣月自己都还要激动的样子。
对于这些人绝对不能表现的太过和善,相反,越残暴才越符合他们心中对易玲珑的印象……真是抖m啊。华荣月吐槽道。
华荣月这种时候不敢流露出丝毫自己的真实情绪,就例如说她现在明明内心里是焦躁不安且有些伤感的,但是表面上她要表现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非但如此,她甚至还要表现出对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的兴奋感。
她这种兴奋感让旁边的几个人更加的惧怕了。
此时此刻不光有周围这些人正在盯着他们……就连那个男人最重要的几个心腹估计也在这里,华荣月实在不愿意让自己功亏一篑,在这种时候不小心露馅。
“今天去的时候,六扇门的人不会打前头的,他们对外只会说这次组织的人是易玲珑。”有个人小声的告知了华荣月一声。
“为什么?”华荣月问。
“因为如果暴露出易玲珑和六扇门的联系太深的话,对以后您掌控花船不利……况且如果暴露的太多,之前的一些事情也更容易被翻出来……”那个人又小声的道,“今天在场的有很多人还以为您是真正的易玲珑……”
华荣月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是我错了。”那个人立刻自知失言,低下了头,“易玲珑大人。”
“行了,我知道了。”华荣月道,“对外我绝对不会说六扇门参与了这件事情的,我只会说这件事只是我一个人做的。”
“呼——”来给华荣月交代事情的那个人长舒了一口气,继而笑着对华荣月道,“好的。”
时候不早了,再过一会估计就该走了。此时此刻百草堂的众人都在熟睡,如果按照往常来说,华荣月现在也应该躺在自己的小柜子里面准备睡觉了,可是她今晚要出门。
这一次出门,就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了。
……
“咱们今晚要去哪啊?”唐柳蕊小心翼翼的问道,旁边的人都摇了摇头,“不清楚……就是突然要让咱们去。”
“你们也都不知道吗?”
“啊?我还想着来问你们来着……”
他们一群六扇门的人慌慌张张的就被人大半夜的叫到了一起,唐柳蕊原本还有点困,等到了这之后就瞬间精神了。
这集合的至少得有数百人,虽然这些人数对于六扇门来说不算太多,但是这里面大部分的人唐柳蕊都认识,而且几乎都是“目”里面的。
“怎,怎么回事啊?”唐柳蕊吓得目瞪口呆,这里面不乏有几个特别有名的人。
如在江连焕去世之后,在“目”里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大佬几乎都在这里了,这些人平时唐柳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现在却全都聚在了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啊?”唐柳蕊的朋友小声的在唐柳蕊耳边问,唐柳蕊刚想说不知道,就听见前面的一个老人开口说了话。
这老人内力惊人,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今天叫大家来只是为了一件事而已,今晚临时有一个任务,所有人都要跟着去,对外大家都不要提及自己六扇门的身份,因为这次大家都是卧底。”
“什么?”
“这么多人?”
周围震惊的声音此起彼伏,唐柳蕊也有点傻眼了,她心说一个需要全体目的成员出动的卧底任务……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啊?
唐柳蕊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见识,听见这种事情就惊的不得了,但她又看了一眼最前面的那几个大佬,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就在刚刚不久前,我们得到了消息,易玲珑今晚准备去刺杀花面。”前面的那个老人又接连放出了个爆炸式的消息,“我们立刻动员了所有线人,确认了易玲珑今晚要去那里的信息,并且找到了可以让大家混进去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全是混元帮的人,今天是前去帮易玲珑刺杀花面的。”
易玲珑?唐柳蕊眼睛差点凸出来。
她的朋友在旁边猛地掐了一把她的胳膊,唐柳蕊能听见身边的人抑制不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又听见她的朋友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完了……前些日子听说易玲珑本尊好像没死,一直活着的消息,那时候我就一直担心华捕头怎么办,现在看来易玲珑是真的没死……那他岂不是危险?”
唐柳蕊此时此刻心中也颇为不安。
“真的是易玲珑?”沈青岚小声的问着谷夏,“怎么现在才……”
“事发突然,应该不会有错的。”谷夏不急不缓的道,在旁边的云锦飞冷笑了一声道,“华荣月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上头担心华捕头今天去那里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让他先回去了……”旁边有人小声的说。
“不是怕他遇到什么危险?是担心真的易玲珑一刀把他砍死了吧?”云锦飞淡淡的道。
旁边的人不说话了,谷夏和沈青岚都没有做声。沈青岚道,“可是……怎么这么突然,易玲珑这么久以来都一直藏身在哪?”
“我也不清楚。”谷夏笑着道,“不过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
月亮高高的挂在了枝头。
华荣月小心翼翼的将门栓打开,准备往出走。她的动作很轻,就如同她曾经每一次半夜偷偷的从百草堂溜走时候一样。
唉……真没想到,她走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了,也没有一个人看她。
华荣月倒也不是瞎矫情,就是这种时候难念有些感伤。今晚睡觉之前齐大夫他们聊易玲珑的时候还聊的正欢呢,仿佛他们亲眼看见了似的,结果现在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正如同她两年前一个人孤零零的来。
华荣月摇了摇头,或许是天上的月亮太过刺眼,让她现在都有种落泪的冲动,她一把推开门,准备转身出去……
“你要去哪?”她的身后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黄娇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看着华荣月道。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
华荣月身体猛地一僵。
她平时都会注意身旁有没有人的……问题是今天她身旁的陌生人太多了,所以她才没注意到黄娇。
“没有啊,我就出去随便看看。”华荣月转过头来装作笑得若无其事,“你看天上这大月亮,还挺好看的。”
黄娇慢慢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华荣月原本还在装傻,可是随着黄娇越走越近,她这傻就有点装不下去了。
……她看见黄娇在哭。
……
华荣月这辈子很少像黄娇现在这样哭,是那种无声无息的。
她自己哭起来其实是很难看的,估计她永远都学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哭的柔柔的,却又撕心裂肺。
“我其实早该猜出来的……但如果我今晚不是突然出来,你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的瞒下去了?”黄娇道。
“没有,我,我瞒什么了………”华荣月此时此刻还在装傻。
“一直藏身在这一片,但是却从来没被人发现过踪迹……那是因为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小小的医馆里面的小药徒。”
“一直以来都背景神秘,但却一直说自己已经退出江湖了,看见我去找易玲珑的时候百般阻止我……”
华荣月此时此刻有些懵。
不光光是因为她突然被叫破了身份,更因为在这个月亮很大很大的晚上,她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不打扰任何人的,结果此时此刻出现的黄娇却打乱了她的所有节奏。
她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有些说不出来,脑海里忽然莫名的冒出了黄娇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无论他装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啊……华荣月想。
这种时候连朝夕相处的齐大夫他们都在睡觉,居然是一个跟她见面没几次的姑娘追了出来。
她内心里生出来一种酸涩的情绪,细想想这种情绪跟感情无关,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就像是内心里某个隐蔽却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多次求而不得后终于被满足了一样。
不过华荣月又回过了神来,黄娇可能不知道周围藏了多少人,但华荣月是知道的。
此时此刻黄娇的突然出现对于所有人来说已经是始料未及了,华荣月不想耽搁时间。
“你放手。”华荣月轻轻的道。
“别去。”黄娇抬头看着她。
“你今天去了,说不定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华荣月莫名的笑了一下,她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听说没,她要是今晚说不去就不去,那她何必想现在这样难受啊。
就在这时,她耳边听见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一阵风把树叶吹落了一样。
……
华荣月明明应该对这个声音很熟悉的,可是当时她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而面前的黄娇脸上的表情,也忽然跟华荣月的思绪一样变得空白了。 第616章 出发 华荣月看着黄娇的嘴边流出了一丝鲜血, 而她现在只是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华荣月,然后从她的背后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女人太碍事了。”黎蔡道,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刀, “还是将她杀了比较好。”
华荣月看着她将刀上的血甩了下去,然后从后面轻轻地推了一把黄娇, 黄娇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暴露身份, 不过都现在这个时候了, 何必还这么小心谨慎。”黎蔡漫不经心的将刀收回了刀鞘,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况且你恐怕永远都不会回这种地方了,做事就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胆小了。”
旁边来了两个人, 应该是哪个男人的收下。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黄娇, 将她的尸体拖走了,那尸体还是热的。
“没事,您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干净了。”刚才那个小心谨慎地跟华荣月汇报情况的手下对华荣月满脸堆笑地道, “绝对不会让她打扰到您, 您尽管放心。”
华荣月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表情是木的。
然而她的脑子居然在这种时候飞快的运转了起来。
对了……
现在她在外人眼中的性格是特别残暴的那种,一心一意只想着要杀花面, 而且是个看起来濒临失控的疯子……
她就是未来花船的主人, 唯一的蛊王,一个最冷酷无情的人, 一个脑子里只充满着血腥色彩的怪物。
就像刚刚那个过来对她满脸堆笑的人一样, 所有人估计都认为她对于黄娇死亡的这件事不会生气, 甚至会觉得开心。
毕竟……这仅仅只是一个拦了路,显些让华荣月的身份暴露出去的女人啊。
现在周围全部都是六扇门的人还有那个男人的手下,以及其他一些其他组织里的认为她就是“易玲珑”的人, 她现在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着“易玲珑”这个角色。
华荣月看了看黎蔡,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或许是这两年来的扮演经历,让她有了很充足的经验,以至于让她此时此刻表情还没有崩掉。
然后华荣月用了自己这辈子用过的最大的力气,笑着对黎蔡说:“杀的好。”
……
“你杀的真好啊。”
华荣月笑了几声,然后忽然一言不发的踏出了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随着她的出门,周围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身影的人也跟着她一起行动了,所有人浩浩荡荡的,明明周围看不见什么身影,但是耳边却能听见那些人用轻功发出来的声音。
这群人就像是无数的影子汇聚在了一起,浩浩荡荡的朝着这黑夜中唯一闪烁着的地方——那条仿佛永远都不会有黑夜的花街进发,这条由影子组成的队伍,仿佛要将夜色中唯一一丝光亮也彻底吞没……
……
就在华荣月摔门而出的时候,在旁边的一个小门里……李静怡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现在脑子也一团乱,尤其是在看见黎蔡杀了黄娇的时候,更是差一点就喊了出来。
没人知道李静怡藏在这里,因为她今天下午觉得黄娇有些怪怪的,所以特意留神了一下,等到黄娇出来的时候,她也偷偷的爬起来跟着看了一眼。
不,不能出声。李静怡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一直等到外面那恐怖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她才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跑了出去。
外面的月亮依旧还是那么的皎洁,地上有着一滩残留下来的血,黄娇就睁着眼睛躺在门口处,被人伪装成了被普通江湖人杀害的模样。
李静怡半跪在了黄娇的身前,黄娇现在是真的一点呼吸都没有了,她摸了摸黄娇冰凉的手,又将自己的手贴上了黄娇的脸。
真的……没有一点呼吸了。
李静怡现在很乱,不光是因为亲眼看见黄娇死了,更因为她亲眼看见杀了黄娇的人是华荣月。
华荣月在杀了黄娇之后,不但没有丝毫伤心的感觉,反而大笑了几声,然后推门而出。
李静怡想着想着,发现自己摸着黄娇的手都已经在颤抖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色亮的吓人,也孤寂的吓人,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到了她的身边,将黄娇抱了起来。
“她是怎么死的?”来人是路留生,他抱着黄娇问李静怡。
李静怡当时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几次张了嘴,最后只能蹦出了几个字,“我不能说。”
“不能说。”
……
无论路留生问了几次,李静怡都是同样的答案,最后路留生也不问了,他抱着黄娇转身离去。
“等等,你去哪?”李静怡问。
“去花街。”
“去那里干嘛?”
“杀人。”
路留生留下两个字就离开了,只剩下李静怡一个人呆站在那里,等过了一会,李静怡忽然如梦初醒,她赶紧跑了回去,从枕头底下翻出了华荣月曾经给过她的那朵金色的小花。
这东西她曾经用过一次,那次莫名其妙的来了好多的人,李静怡现在不知道华荣月去哪了,不过她现在特别想找到他……最起码当面问个明白。
李静怡刚才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黎蔡说的“你以后都不会回来这里了”的这句话,她害怕这句话说的是真的。现在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到华荣月,唯一让她跟华荣月有联系的,就只有她手里面的这朵金花。
此时周围所有隐藏着的人都已经跟随着华荣月去了花船,那家胭脂水粉铺子可谓是门可罗雀。然而就在前不久,这里还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密探。
不过李静怡不清楚这回事,她大半夜的披星戴月就赶了过去。
她还记得曾经华荣月说过自己跟这家铺子的老板是好朋友,还嘱咐说这是个秘密,无论什么人都不能告诉他。李静怡来到了门口,凿了两下门。
“谁啊?”门里面传出了声音,“不好意思,今晚上有事,店铺暂时打烊一天,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不是急事的话就请先回吧。”
“是急事!”李静怡在外面喊道,“给你看看这个!”
她把那金花举的高高的,门里面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忽然连忙打开了门,看了一眼李静怡的脸,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金花。
李静怡吸了口气,道,“我……我现在想找你们掌柜的,可以吗?”
“可,可以!”给李静怡开门的小伙计被李静怡的话给吓得一哆嗦,刚才他在认清楚李静怡的脸还有她手里面的金花时其实都有点傻了,连忙掉头,“肯定可以,您,您快点进来。”
李静怡闯了进去,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家胭脂水粉铺子今夜也怪怪的,以往这家铺子深夜的时候也会营业,而今晚四下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人的样子。
非但如此,她刚刚一进来,就察觉到了院子里面的一股肃杀之气,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更别说她能想到这种气息会出现在一家胭脂水粉铺里。
李静怡小心的跟在伙计的后面,她有点后悔了,准备一看到情况不对就立刻逃,幸好她来时还带了剑,恐怕实在不行,就得用武力突围了……
“掌柜的,你看谁来了?少主来了!”
李静怡刚刚还在心里想事情,听见小伙计的话时忽然一抬头,两眼有些茫然,唉?
小伙子兴奋的很,刚刚进了门就一溜烟的跑了进去,那后院的屋子里倒是灯火通明的。
李静怡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间,还没等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忽然看见从院子的四面八方冒出了许多人……
“少主来了?”
近百个人忽然间就像变魔术一样,从各式各样的地方钻了出来,看着李静怡。
他们有的身上还穿着方便活动的衣服,脸上还戴着面具,手里还拿着刀剑,看起来像是正准备出发似的,此时这群人看见李静怡,倒是个个喜出望外,直接将院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李静怡站在人群之中,听着周围一窝蜂的喊她“少主”。
然后她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
傻了。
……
“今晚来的人怎么这么多啊……”唐柳蕊小声地说道。
她原本还在想他们这群人来这边不会扎眼吗,结果来了一看后发现,好家伙……他们这群人混入大部队里简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貌似今天来这边的人是最多的,还有几个人被分到了别的地方,唐柳蕊也被混进了这里,她本来是没资格来这边的,全靠着旁边有个人的一句,“她是档案室的,对花船那边比较熟悉”才被拽了过来。
“今晚来的人还真不少啊。”沈青岚和谷夏站在一起道,唐柳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们俩。
这两人在六扇门里都是如雷贯耳的大前辈,跟华荣月这种名声就是“处处与人为善”的前辈不同,沈青岚和谷夏在六扇门里面给人的印象还是很有威严的。
一个是江南出名的女侠,另一个是当今的江湖第三剑客,几乎挑战了当今所有有名的剑客,唐柳蕊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谷夏,心说他好像……也没传闻里的那么可怕吗。
“今晚的确很热闹。”谷夏笑着同意了沈青岚的话。
沈青岚忽然间又笑着问,“对了……我刚刚知道了一件事,或许这件事你听了会变得很开心的。”
“什么事?”谷夏依旧还是那副软萌的娃娃音。
“今晚领头的有一位当今江湖上最为出色的剑客。”沈青岚笑着对谷夏道,“而且也是那位你一直想要比试,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的人。”
谷夏听了后,那张娃娃脸上逐渐有了震惊的神色,沈青岚笑道,“对,没错,今天领头人之一的那位剑客你也认识。”
“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剑客,齐水寒。” 第617章 失去 齐水寒, 江湖中的一位奇人,许多人都只闻其名,但未见其人, 今天才看见这位剑客的真正面目。
他穿着一身白衣,即使是行走在最前面,也像是孤狼一样。一头漆黑的长发散落下来, 身上唯一所带的只有他身上的剑。
在场有不少人都在偷偷地看他, 包括一些门派的掌门。旁边一个人走过来对他赔笑道, “大家就是对您太好奇了, 您别生气。”
“无事。”
齐水寒淡淡地道,跟他说话的那个人瞬间就意识到了无论此时那些人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他, 对这个人来说恐怕都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为他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些人的存在。
“齐水寒今天怎么会来?”有人私底下小声的问。
“你忘了?今天易玲珑在, 花面也在……这家伙是个武疯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错过?”
“嘶……可是他在那里待着总觉得压力好大啊……”
齐水寒像是一点都没有听见身边的那些话一样, 他这样的一身跟花船这种地方看起来格格不入,就好像是一柄染血的利剑不能被放置在鲜艳还带着香气的绸缎之中一样。
他跟花船的气质本身就是南辕北辙的两样东西。
“等等,咱们这是要去哪?”李静怡在轿子里面颠簸着, 她的身边有至少几十个人围着,外面的人听见声音后对着轿子里面道,“真对不住少主, 这样的确是有些不太舒服,但是今晚花船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 咱们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李静怡在这东倒西歪的轿子里面握住了剑, 如果是平时她还能仔细的问清楚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今晚她还没等说话呢,就忽然被人一窝蜂的拥上了轿子, 紧接着就飞奔了起来。
“今天出发的是不是太晚了?还能不能赶上了?”
“谁知道六扇门那群人走的这么晚?他们要是早走一会,咱们早就出发了,何必为了避开他们躲起来。”
李静怡坐在轿子里面听着她一点都不懂得话,此时此刻的李静怡脑袋上面是一堆问号的,她直到现在都觉得是这群人认错人了,不过李静怡比较机智,她选择这时候别瞎问……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都被莫名其妙的弄上车了,就算弄错了能怎么办,找机会再跑呗,先稳住这群人再说。
李静怡一开始还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直到马车载着她飞奔到了一处灯光璀璨的地方,她的眼睛才猛地瞪大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点点帘子看着外面,无数的灯光和影子从她的面前闪过,这其中还有不少印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又飞快的闪过去,就像是缤纷的万花筒。
李静怡终于意识到这是哪里了。
花街……
她放下帘子,心中直跳,今天白天她还跟黄娇说今晚想要来这里呢,当时她都以为这个计划已经泡汤了,谁能想到到了晚上,她阴差阳错的又出现在了这里。
附近她能看见许多带兵器的江湖人,他们不敢上前,不过远远的围观还是可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静怡今晚要是能来,最多也就只能跟他们站在一起。
而现在,载着李静怡的马车在花街最繁华的那条路上飞奔着,路过的每一个花船的人都为之侧目。
“是少主!”前面驾着马车的人喊道,“少主回来了!”
“少主?”
“居然是少主!”
路边瞬间出来一群人看着这里,坐在马车里面的李静怡瞬间被无数的人包围了……
她尽管之前也是个大小姐,不过那时候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安静的待在绣房里。后面练了剑,在旁人眼中也只不过是被一个退隐江湖的小药徒随手教过两招的野路子剑客。
对于这样的李静怡来说,她何曾见识过真正的江湖厮杀。
可以说现在的情景李静怡曾经只在说书人的口中听到过,她现在坐在这些人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坐立不安……
不,不行,稳住不要慌。李静怡想到。即使是真的不小心被人认错了,也绝对不要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样子来。
遇到事情一定要沉着冷静,这还是华荣月教给她的。
逃是肯定要逃的,只不过一定……要选一个合适的机会逃……
花街今天的人隐隐的其实都有些躁动,他们大多数人收到消息其实也就不过是仅仅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这会花街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专门过来看热闹的人了。
时至今日,如果单纯的把“花街”形容成一条街好像也不太妥,随着花船的大量人员扩充,现如今的花街跟当年的花街已经不是一个概念的了。
现在的它,与其说是一条街,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城中城。
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悬挂着灯笼,几乎每一处都有人,这仅仅只是这一处的花街,除了这里,江湖的各处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花船的影子。
有些原本没有过花船人的地方,也慢慢的建立起了新的花街,然后那些花街又慢慢的在江湖之中扎根……当年的第一条花街曾经在全安镇,而现在的花街就像是遍地开花的种子一样,在江湖中的每一处夜色里绽放。
这些都不是华荣月故意为之的,她最多也只不过是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
真正让花船成为一个遍布江湖的组织的原因,是江湖之中的疯子们也已经根深蒂固了,如果单单只是华荣月一个人,那无论如何也弄不成这个规模。
不是花面一个人建立了花街,是江湖上所有的疯子建立了花街。
阁楼上,门窗紧闭。
“大人来了吗?”门里,一个人轻声问道。
额头上有着蝴蝶纹身的女人站在门外,她染着凤仙花红的指尖抚在了剑柄上,道,“还没。”
“今晚……会不会有事?”
“肯定不会。”蝴蝶女对着里面用冰冷的声音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屋子里面的清秀小帅哥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面具道,“可能也是因为我太紧张了吧。”
“花面大人是绝对不会有事的。”蝴蝶女坚定地道。
她一说完,屋子里面的清秀小帅哥就笑了一下,也是他自己唐突了,跟谁说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好,非得跟蝴蝶女……蝴蝶女可是那种永远都不会相信花面失败的女人。
“陈厉大人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清秀小帅哥问。
“他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蝴蝶女语气里隐隐兴奋地道,“太好了……到时候,他手底下的那些叛徒们终于可以变成渣滓了……”
“他那边准备好了就行。”清秀小帅哥道,“其实我还有点担心,毕竟这些人里面也不乏有实力很强的,万一他们中途看破了该怎么办?”
“不怕……”蝴蝶女低头轻声地道,“如果真的到那种时候了,那就让我引开他们……”
“嗯?等等,你想干什么?你不要瞎胡闹啊。”清秀小帅哥在屋子里面听见了蝴蝶女的话,忽然间有些惊恐的说道。
“花面大人呢?”走廊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蝴蝶女和清秀小帅哥都住了嘴。从外面走进来了一身红衣的林七娅,她此时哭的梨花带雨,无视了现在门口的蝴蝶女,直接推开门扑到了清秀小帅哥的怀里,抽噎着说:“我听见了外面人说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听见了,你还要瞒着我多久?”
“我没有瞒着你。”清秀小帅哥有些无奈的道,蝴蝶女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清秀小帅哥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推上了门。
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马车里面,因为现在马车之中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反而能够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问题。
她思绪还没有从刚刚黄娇的死中回过神来,其实就在黄娇死去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劈成了两半,有什么东西也已经消失了。
那是什么呢……
如果中间不是出现了这档事情,那么现在华荣月的心情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傻呆呆的坐在这里,明明周围都是因为她而来的人,而她却像远离了整个世界一样吧。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一个月前想下的那些雄心壮志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她觉得自己有两辈子的记忆,能够成为躲在背后,操纵那一切的人。
但事到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事情都操纵不了。
“我们就快要到了。”外面有一个人对着马车里面小声的吩咐了一声。
远处是六扇门的那些人以及一些其他门派的人,他们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了,此时此刻看着远处来的那辆马车,忽然间心中都有些激动。
即使是深夜,这辆马车也是非常显眼的,里面应该仅仅只能坐下一个人,被人簇拥着而来。
“那个就是……易玲珑吗?”唐柳蕊咽了下口水想,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跟上去,不要多话。”旁边的人小声的吩咐道,唐柳蕊他们连忙收敛了所有思绪,装作普通门派的人一样,跟着其他人跑了过去。 第618章 炮灰的自我修养 “陈厉大人,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需要跟来人中途汇合吗?”
“不需要。”陈厉眯起了眼睛,“他们自己就会来找我们的,我们现在过去只是平白增加了暴露的危险, 不值得。”
“那我们……”
“就先在这里等着,默不作声。”陈厉脸上逐渐浮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一直等到他们过来,我们再找机会跟他们说明, 毕竟是演戏吗……一定得演的像一点。”
花船内的灯笼依旧高悬着,华荣月听见车突然停下来的声音, 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就已经在花街的前面了。
“我们到了, 易玲珑大人。”外面有人说道。
华荣月坐在车子的最中央, 过了很久, 才终于拉开了车帘。
花船现在可谓是戒备森严,但却依旧挂着各种美丽的灯笼, 如果不是周围这乌压压的人群,这里丝毫都看不出即将要发生一场大战的样子。
“易玲珑大人。”华荣月听见有人在他的旁边说:“花船里面的人已经准备过来接应我们了。”
“先不要声张, 以免打草惊蛇。”华荣月淡淡地说道,她的嗓音还有一些沙哑。
唐柳蕊在后面好奇的看着这个易玲珑,其实在她的这个位置, 她只能看见对方的脸,以及脸上那一张诡谲的面具。
这张面具几乎将对方的所有面部特征全部覆盖掉了,以唐柳蕊的目光来看, 她根本看不出来对方的丝毫面部特征。
这人……这段时间究竟躲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花船的正门处有一群弓箭手, 这群弓箭手平日里负责把守城门, 今日他们却都齐刷刷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隐藏身形的意思。
“真不愧易玲珑……”唐柳蕊听见她身边的人说道,“当今世上只有易玲珑和花面才会搞出这样的架势了吧?”
华荣月刚才在车上面想了整整一路, 下来的时候面色倒是平静的,然而尽管她的脸隐藏在面具底下,但她却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平静的诡异。
“你们到他的前面去。”此时六扇门的这群人忽然间听有人这么吩咐道,“记得这一路上都不要离易玲珑太远。”
不要离易玲珑太远?为什么?
唐柳蕊有一丝疑惑,虽说这种情况下不要离易玲珑太远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可以近距离的观看这次江湖顶尖的比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人说的话她听起来就有些怪怪的。
此时此刻,“花面”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揽着林七娅。
“大人,他们已经到外面了。”一个人走上来,轻声对着花面说道。
“知道了。”花面的声音不清不淡的。旁边的林七娅害怕的说:“他们如果打进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听了她的话,刚刚还不咸不淡的花面立刻低下头,轻声抚慰道,“不会有事的。”
站在一旁的人看着两个人的举动,却只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华荣月虽说现在表面看起来已经正常了,但她的心情特别差。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居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来这儿做什么?”华荣月说道。
大概是由于她现在心情很差的关系,所以她的声音冷冷的,几乎连曾经的一丝影子都没有。
“我听说他们刚才让六扇门的人到这边来。”江连焕语气平淡的说道。“虽说我已经离开六扇门一段时间了,但总不能把我刨除在外吧?好歹咱们两个也曾经共事这么长时间。”
华荣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江连焕,心说莫非你不知道六扇门让这群人来是为了随时给她杀吗?
江连焕脸上笑呵呵的,配上他现在这副“憨厚”的面孔,倒也让人很难生起气来。华荣月看了她很久,最终只是淡淡的道,“随意。”就起身离开了。
唐柳蕊还在后面跟着,她确认了很久,发现今天华荣月果然没有在人群里面。
这是早就料到的事实,也谈不上失落不失落,只是唐柳蕊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华荣月在哪里?”谷夏轻声地问道。
“不知道,知道江连焕死了以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他了。”沈青岚说。
她对于江连焕算不上喜欢,所以语气自然也不算太好,谷夏突然间回头,语气跟平常一样的问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跟江连焕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恨他?”
沈青岚明显被谷夏的问题问得一愣。
“其实我以前就对这个很好奇了,但是从来都没有说出口。只不过我突然间觉得,如果今晚再不问出来的话,万一我要是回不去了,那这不就成了一个遗憾吗?”谷夏笑着说道。
“别瞎说。”沈青岚连忙捂住了谷夏的嘴,“这种时候你居然还瞎敢说这样的话?”
她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谷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以后你再敢说这种话,就把你的嘴给缝上。”
谷夏也不说话,就只是笑着看她。
沈青岚被这样的眼光盯了半天,也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就回头瞪了谷夏一眼,然后说道,“那是很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当时我跟江连焕还都是小孩子,那年江连焕的爹娘刚去世,我们两个是世家,彼此都有交情,所以那个时候我经常去看他。”
“怪不得你每次骂他都跟他说小时候的事情呢。”古谷夏笑着说道,沈青岚叹了口气,“那时候江连焕的性格特别古怪,比你想象到的要古怪的多,有一个跟我们关系很好的小孩子,总是围着他打转,我跟他的关系也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连焕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我跟那个小孩儿约定了晚上碰面,结果等到我晚上再去找他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将他杀了。”沈青岚的语气里渐渐地有了变化,生出了一股怒气。
她转头看着谷夏,“这么多年以来,我都不清楚当时为什么江连焕要杀了他,但是当年他杀完那个小孩之后,转过头来就像没事人一样,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没看见过他有任何一个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谷夏感慨地说道,“好了,这下子我想知道的问题又少一个了。”
他想了想,又忽然问,“既然那个小孩能跟你们两个人玩到一块儿,那他的身份应该也不一般吧?”
“那个人是江连焕父母朋友的徒弟。”沈青岚道,“当年那个小孩死了之后,他的师傅也没有责怪过江连焕,但是从此以后她就消失了,再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个师傅叫什么名字?”
“黎蔡。”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花船里面一群人兴奋地说道,为首的一个人转头看向了陈厉,“陈厉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麻痹花面这个敌人。”陈厉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他这个人一向过于自大,此时此刻恐怕还不知道他的手下已经有这么多的人都跟他离心了。所以我们不要揭穿他,要继续麻痹他。”
“你想想,等到他以为自己已经战无不胜的时候,我们在突然反攻,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那不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吗?”
那人听了陈厉的话,渐渐地也兴奋了起来,脸都跟着红了,看来一直以来在花面的手下听从他的差遣,对这个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陈厉轻声的对他说,“没事儿,你们的情况我都已经跟对面的人交代完了,他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会配合着你表演的,去吧。”
那个人转身就上了花船最高的那一处墙。
“你们这群人给我听好了,来到花船,可能是你们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他的表演非常到位,表情异常灵动,几乎是演绎出了精髓,“我们跟外面那群……呵呵,正常人可不一样,我们,可是希望用你们的鲜血,来将我们明年的新灯笼染红的。”
唐柳蕊原本还在低头想着华荣月的事情,结果突然就看见正对着他们的墙上来了一个放话这么狠毒的花船人,顿时就感觉到了今晚的氛围。
好家伙,一上来就是王炸。
周围听了这话,顿时也都是一阵的轰然。
看来今晚……绝对是不能善了了。
“呵呵,命短的东西。”跟在华荣月旁边的人冷冷的看着墙上的人说道,“居然敢无缘无故放这种大话,有易玲珑大人今晚在,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人从城墙上面下来,转头笑呵呵地对陈厉说道,“陈厉大人,你看我这话说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的真实?”
陈厉还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还行。”
他在心里默默的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这人挑衅的功夫不错呀,这话听起来未免也太刺激了点。
要是这位老兄知道对面的人压根就不清楚他的“间谍”身份,那么这件事就一定更刺激了。
华荣月冷冷的看了城墙上面那个人一眼,旁边立刻有人走上来到,“易玲珑大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取了那人的性命?” 第619章 最佳观赏地点( “那个就是易玲珑吗?”
沈青岚看着那边的人问道。
“看起来跟我想象的有些不同。”谷夏说道, “我本以为易玲珑看起来要更乖张一些呢。”
沈青岚此时此刻也观察了易玲珑,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这样看起来六扇门当初选华荣月,倒也不是无中生有的。这人看起来跟华荣月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神似。”
“六扇门高层里的人肯定有见过真正易玲珑的。”谷夏说道,“况且当初,据说华荣月被拍板也是因为一个大人看了之后才决定的, 所以两人之间有一丝相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一个花船的人对着刚刚爬上城墙并朝着六扇门喊话的人说道。
他的眼神里有一丝丝怪异, 毕竟刚刚喊话的那个人在花船里是众所皆知的讨厌花面,所以刚刚来那么一嗓子, 简直就有些不像他了。
“你不懂。”那个人怪异的笑道,“今晚有大事发生……绝对的大事,不过这件大事倒不能跟你这种人来说。”
他这句话令刚才还想夸他两句的人翻了个白眼, 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华荣月当初买地皮也都挑的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很难说她是不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才买的,不过眼下确实派上了用场。
花船里面依旧灯火辉煌, 但其实街边的店铺都已经空了, 人们都跟随着花船的高层聚集了起来,此时分散在花船的各处, 居高临下的看着包围他们的人。
“这边地形比较高,而且他们有大量的弓箭手, 如果想要强行突破的话,那么很多轻功不好的人就会受伤。”旁边一个人小声地对着华荣月说道。
“拿人往上面堆, 不可以吗?”华荣月语气平淡的说道。
“嘶……”
听了他的话,旁边的人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话中的内容, 还是因为华荣月淡漠的语气。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今天来的其实都是各大门派的人,您是打算……让哪个门派的人打头阵呢?”
华荣月依旧淡淡的看着她。
“他们恐怕谁都不愿意让自己先去打头阵。”那人见华荣月不搭话,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杀花面是很值得响应的事情,但是想要指望他们往上面堆自己门派弟子的性命……恐怕就有些难度了。”
“一群废物。”华荣月道,那个人听见了,却不敢吱声。
而就在他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华荣月忽然一跃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轻功飞了上去,耳边只听到周围一片惊呼。
齐水寒在旁边,原本他也一直盯着易玲珑的动作,看他翻了过去,便也跟着一跃而起。
而这次还没等到旁边的人惊讶,人群里就开始有样学样,陆陆续续的又起来了好几个。
华荣月看着那些弓箭手们正在盯着他,有的人已经弯弓射箭,她嘴边挂起一丝冷笑,忽然来到了那个弓箭手的身旁,借着自己将要下降的力,一脚踹到了他的肩膀上,听着他惨叫一声,自己则是潇潇洒洒的翻了过去。
随着华荣月第一个翻过去以后,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有许多人跟她一样,一时间,这里简直成了一个轻功的比武场,轻功好的人很容易就跳过去了,清宫不好的人则是被拦了下来,有的甚至还被弓箭手射中了。
从旁边来看,无数的人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入城内,简直热闹的不行,逼的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不得不往后退了很远。
这些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团结吗,华荣月在心里想道,不过这倒也很正常,毕竟这些人平时就是勾心斗角的,这一次之所以能“团结一致”,无非就是想杀了花面来分一杯羹。
如果这要是一支军队,面对着这样易守难攻的局势,肯定就要组织好人手上前去冲门了。不过现在在这里的却是一群武林中人,他们谁也不愿意让自己门派的人遭受损失,所以宁愿采取这样一个接一个进去的方法,哪怕是这样,会让他们的实力遭到限制。
这也许就是江湖和朝廷最大的区别,江湖中人永远也打不过朝廷,因为说到底,江湖里都带着一丝草莽气息,始终没有办法跟朝廷这样的地方相提并论。
江湖中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两个人决斗的场面了,但朝廷之中何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江湖之中虽有组织,却是个擅长于单打独斗的地方,朝廷虽然没有那么多精彩的比斗,但它们整体的力量,却是整个江湖都无法比拟的。
上辈子也未尝不是这样,只不过那一次易玲珑在天易楼的声望已经降到了最低,所以她面临的不仅仅是外部的敌人,还有内部的敌人。里应外合之下,即使是内里并不那么和睦的江湖门派,依旧能够畅通无阻的闯进来。
“陈厉大人,我们现在要不要把门偷偷的打开?”旁边有一个人过来请示陈厉。
“再等一等,现在打开未免有些太假了。很容易引起花船内部人的注意。”陈厉道。
此时他心中却在想,“不知道花船里的那些人有没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们现在的状况如何?”
“在前面!”谷夏对身后的神情来说到。沈青岚跟起来有些气喘吁吁的,不过勉强还算跟得上。换做是平时,花船的弓箭手肯定是不会让这么多人过来的,不过今天想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百密一疏,所以混水摸鱼进来的人居然还挺多。
此时此刻华荣月遥遥领先,占据着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的居然是齐水寒,还有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男人,第三梯队才是谷夏和沈青岚他们以及其他一些武林人士。
齐水寒能跑在前面倒也不意外,但是沈青岚和谷夏他们都不认识另外一个长相平平的男人,这人甚至在江湖上都一点也不出名,两个人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搜索着他的名字,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对得上的人。
“江湖之中还是藏龙卧虎啊。”沈青岚状似无意地说道。
“盯着点跑在前面的人。”谷夏对她说,“今天跑在前面的,恐怕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花街两侧的铺子空空的,尽管现在依旧灯火辉煌,但是跑在里面还是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就总觉得像是缺少些什么一样。
李静怡现在已经下了车,她在车里被颠的七荤八素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等到她下车以后,就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很空旷,却也很暖和的屋子里。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仅有的几个都是漂亮的小姐姐,在这样的天气下,穿着轻纱长裙,身上带着琳琅的配饰,安静的站在一边,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李静怡抬头看了看这屋子里面少有的几个摆设,她原本在家里的时候,倒也曾经见过这些玩意,勉强能认出来几个。
像面前的这幅画,她家曾经就有一副,只不过家里人都心知肚明那个是仿的,但依旧价值不菲。
而今她在这个地方又重新看见了一幅类似的画,不过这幅画看起来……可不太像仿的样子啊。
仅仅这么一幅画,就让李静怡了解了这个地方大概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段位,至于像周围的那些她一个都认不出名字来的花花草草,还有那些小姐姐身上的配饰,李静怡都不敢去想。
她的家里也并不算是什么没有地位的家庭,连她对于这个地方都尚且如此,那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儿……到底是哪儿?李静怡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腰间,但当她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她的剑在刚刚下车的时候就被人收走了,她想把它留下来的,却没有留住。
身为一个剑客居然弄丢了剑,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李静怡有些不甘心,不过她的眼睛瞬间瞄上了屋子里的一个剑架。
那上面摆放着一把剑,剑还未出鞘,似乎仅仅只是作为装饰用的。
但李静怡知道它只要摆在这里,它就不可能是一把普通的剑,因为普通的剑甚至都没有资格跟周围的那些话,瓶瓶罐罐,还有花花草草共处于一个屋子里。
“少主,您再等等,大人马上就过来了。”
旁边的人对李静怡说道。
李静怡现在对于别人叫她少主都已经免疫了,反正不是在叫她,爱叫谁叫谁,她只要跟着点两下头,漫不经心的附和一两句,这群人就会被打发走了,特别容易。
她的视线还停留在那把剑上的时候,楼梯上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李静怡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就忽然看见一个人慢慢的从楼下踱步上来,伴随着好听的玉佩碰撞声。
那人走到了李静怡的面前,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似乎是有些感慨的说道,“静怡都已经长这么高了。”
李静怡看着对方脸上的那张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却熟悉无比的面具,再感受着搭在自己头发上的那只手,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那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抚了她几下头,然后转身来到了窗户旁边。
他拉开了窗帘。
外面的灯光瞬间涌入进来,这里是整条花街最高的地方,外面的景色从这里可以一览无余。
李静怡不光看见了天上那几乎触手可及的月亮,还看见了下面的花灯,以及远处那近乎像蚂蚁一样的庞大人群。
她的脑子里足足控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花船。
花街的最中心。
一个能看到周围所有景色的地方。 第620章 靠近我 “干嘛呢?快点跟上, 要不然一会走丢了可就危险了。”阿折听见自己前面有人这样喊道。
他下意识的回了回头,看着后面的满城灯火。
其实虽说外面的人都已经在往花船里面进了,但花船里面的人都在逐渐转移。一些不会武功的,还有老弱病残, 此时此刻都已经被偷偷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址, 剩下的一些青壮年则是被分成了几个队, 藏身在花街上,随时听上面的吩咐。
阿折现在就跟着其中的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是留守在后面, 随时等待接应的。相比于其他队伍来说,阿折他们还算得上安全一点。可是阿折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老想出去看一看。
“你找什么呢?我看你都已经找了半天了。”旁边的一个人问道。
“你知道……霜姑娘现在在哪吗?”阿折问。
“哦……”阿折一说完,那人的脸上就露出了暧昧的笑, “我跟你说, 霜姑娘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追的上的, 毕竟她满心里只有花面大人。如果你真的想追她,你总得拿点真本事出来。”
阿折听了这话,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并不能表现出来, 反倒是露出了一种特别兴奋的表情, 问道,“好兄弟, 快点告诉我吧,事成之后, 我肯定感谢你。”
“霜姑娘现在应该去了花面大人那里。”那个人道,“像她那样的人,这种时候肯定不会离开花面大人身边的。”
“那……”阿折沉思了一会,意味深长的道, “如果我现在想要去找她,那应该用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都不行,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那个人瞪了阿折一眼。不过他紧接着又说道,“可是一会儿或许会需要派人去花面大人那里送消息,去的那人一定是要有经验的。”
“这样啊。”阿折笑呵呵的道,“那你看……我怎么样?”
……
李静怡此时此刻脑袋都已经蒙了,本来无缘无故被人拉过来,当少主就已经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结果当她发现这个少主可能是花船的少主时,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迷幻了。
花面现在已经坐到了临街的那个窗户前面,静静的看着下面的风景。李静怡有些坐立不安,旁边的人也给她搬来了一把凳子,想要放在花面的身边。
“别放在这儿,这边太危险。”花面淡淡的道,“靠后一点,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你。”
李静怡跟着那些侍女茫然的坐在了屋子里的一张屏风后头,脸上带着一张刚刚被人拿过来的面具。
这面具上面的样式居然跟花面脸上的有些相似,不过并没有那么花哨,看上去就像是那张面具的幼年版。
“一会你在旁边好好的看着。”花面淡淡的道,“也算是长了见识,毕竟想要见到这样的场面,机会可不多……”
这已经不是涨不涨见识的问题了,这是能不能活着回去的问题了,李静怡在心里想。
她在脑海里拼命的搜索着自己跟这位花面到底有什么瓜葛的时候,就忽然看见一个给她送茶来的侍女,笑呵呵的来到她的面前,还对她眨了眨眼。
“……小红姐?”李静怡看着这个人,眉毛忽然一跳。
“哎呦,少主竟然还认识我。我还以为我这么长时间没去,你都把我忘了呢。”这个涂着鲜红指甲盖的女人摸了摸李静怡的头发。
“你怎么……”
“花船这边出事,我就被叫回来了啊。”小红笑道。
李静怡来这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一个熟悉的人,这种错愕感难以言述。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旁边又走上来了一个人向花面汇报情况。
这个人好巧不巧的李静怡也认识,也是当年一个经常去百草堂找她玩的人。
“怎么你们都……”李静怡有些茫然的看着,小红姐对李静怡道,“不要害怕,花面大人很厉害的,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她走了以后,李静怡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所说的那个少主可能真的就是她……
……这真是天上下红雨,邪了门了。李静怡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来,这位花面究竟是哪位大神。
看他身边都是些曾经在百草堂见过的人,那么他自己说不定也曾经在百草堂附近出现过。
李静怡的脑子瞬间就转了起来。
是门口卖包子的那个大哥?
还是半年前来百草堂治病,临走时一个劲儿夸赞她是个练剑好苗子的那个叔叔?
李静怡把自己认为有可能性的全都想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想出来。
眼下李静怡其实是有些心惊胆颤的,她虽说胆子一向很大,但面对着实力几乎是碾压她的花面,此时此刻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这少主也真不是一个好差事啊。李静怡苦中作乐的想,她虽说希望过来看看,但绝对不希望凑的这么近。与其在花船这个地方呆着,她甚至觉得在百草堂那个小医馆待着还要更舒服一点。
毕竟花面是众人皆知的性情古怪,常常上一秒还非常宠爱一个人,下一秒就能突然把他的心挖出来,对于她这个少主,这人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份感情。
眼下如果给她一个机会能回到百草堂,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回去了……
“对了。”前面的花面喝茶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听说今天领头的人中有齐水寒唉……你是练剑的,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
“能把屏风再往前挪点吗?”李静怡语气平淡的说道,但即使她的语气再平淡,也压抑不住她眼睛里面突然迸发出来的光彩。
“这地方能不能看见齐水寒?他一会儿是要从哪儿来啊?”
李静怡悄悄的跟旁边的侍女说着话,向她询问着怎么样才能更好地看见齐水寒。
“真不愧是少主,胆子就是大啊。”伪装成画面的清秀小帅哥听着后面的声音默默地吐槽道。
他遥望着花船入口处,那边的弓箭手很显然已经堵不住从外面涌进来的那么些人了。
这种时候他倒也没着急,反倒是早就预料到了的样子,随手就放走了一只趴在桌子上的小黄鹂,让它飞向了远方。
“花面现在在哪?”江连焕在后面跑了一段之后有些迷路了,毕竟他也不是经常来这个地方。
就在他想要咬牙冲刺一把,追上前面的华荣月,问问他到底在哪时,他身边的齐水寒,忽然调转了一个方向,义无反顾的朝着那里冲了过去。
“嗯?”江连焕当时就有些茫然,他心说你就这么确定花面在那里?
齐水寒在这歪七扭八的小巷当中十分的灵活,甚至都没有跟着前面的华荣月走,而是自己走了一条路出来。
江连焕越跟心里就越觉得奇怪,他忽然间也掉转了方向,果断放弃了跟着华荣月,而是朝着齐水寒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上江连焕就跟着齐水寒这么歪七扭八了走了过来,等到他看见面前那阁楼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玄幻。
这咋回事?怎么天下第一剑客居然对花街这个地方这么熟悉?莫非这年头剑客都不走高冷路线而是走风流路线了……
江连焕看向齐水寒的眼神生出了一丝怪异,齐水寒倒是无所谓,他转头冷冷地盯着江连焕到,“你准备跟我到什么时候?”
江连焕听这个语气一愣,但紧接着当年在六扇门时那没皮没脸的气质就拿了出来,“我可没有跟着你,我只不过是闲逛,所以才来这儿的。”
齐水寒也冷笑了一声,倒是没有跟江连焕计较,而是把头转过去继续看着上面。
“好了,现在可以把门打开了。”陈厉刚刚收到了黄鹂带来的信件,他转头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花面那个蠢货现在已经完全信任了咱们,所以现在这个时机放外面那群人进来最好。”
”花面现在在哪儿呢?”他手底下的那个人随口问了一句。
“他正在陪着林七娅。”陈厉冷笑了一下说道,“一会儿开门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冲过去,那群人我事先都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都认识我,所以你们一定要站得离我很近,否则会容易被误伤的。”
“好的,没有问题!”底下人压抑着语气里的兴奋说道。
陈厉走到了门前,尽管隔了一层厚厚的门,他还是能听见后面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群他的手下们都死死的围在他的身边,恨不得把自己用一根绳子跟陈厉绑上,就害怕到时候不小心误伤到他们。
陈厉特别淡定的走到了门口,语气平静地说道,“一会儿我就要开门了,还是那句话,离我越近越好。”
他身边的人都疯狂点头,而就在这时,旁边的人一把断开门栓,外面的人像洪水一般的冲了进来……
“唉,前面门怎么开了?”原本唐柳蕊还在后面有些焦急,结果突然间就发现门自己打开了。
门开了以后,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相比较阴沉的男子,他看着向他冲过来的人们,表情平静的有些过分。
……
有那么一瞬间,唐柳蕊看着他的眼神,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一个宁静的小河旁。
那个面色平静的男人看着面前向他涌过来的人,非但没有一丝想要躲藏的意识,反而持剑冲了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里,无数人都下意识的开始运功,然后纷纷朝着那个男人出了手。
这么多的人在一起,难免就会有一些混乱,所以有些人就打到了旁边人的身上,但在唐柳蕊他们看来,那个男人以及他身边的那群人毫不顾忌的往前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悍不畏死。
有那么一瞬间,唐柳蕊忽然间觉得花面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即使是现在这样,还依旧有一群人肯为了他而死心塌地。
那个最先推开门的男人在众人出手中倒了下去,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倒下去的时候,嘴角好像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冷笑…… 第621章 耳熟 “打的还挺热闹嘛。”花面看着门口那激烈的场景说道。
李静怡也偷偷的跟着望了望, 然后就被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感给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厮杀。
花面依旧十分淡定的样子,甚至还给自己泡了杯茶,李静怡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 好像除了她之外, 所有人都熟视无睹的样子, 就好像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
“挺漂亮的景色。”一个额头上有着蝴蝶纹身的女人走了过来, 低下头对着花面说道,“如果这群人今天晚上都消失, 那么就更漂亮了。”
李静怡选择默默的缩在屏风后面,对于旁边的话一句都不插嘴。反正她今晚唯一的愿望就是看见齐水寒, 她跑又跑不了,就只能安静的呆在这里不要惹事。
“怎么回事?这群人怎么突然攻击我们?”跟着陈厉一起冲出去的那群人都傻了,他们完全是听着陈厉的指令, 贴的要多死有多死, 结果挨揍的全是他们这群人。
“陈厉这个家伙疯了吗?他怎么回事?”就在有人恼怒的时候, 大家看向了陈厉,才忽然发现他早就已经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冷笑。
不对劲……这件事不对劲!也是就在这时, 那些人才猛地一个机灵, 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这家伙怎么突然冲了上去?这跟他之前说好的一点都不一样!
有些脑子快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急忙朝着冲进来的人群大喊,“我们不是花船的人!是卧底啊,是卧底!”
……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连点浪花都翻不出来。
其中刚才那个站在墙上冲着人群喊的人第一时间被众人发现了,在大家的眼里,这个人简直就是花船的超级忠臣, 刀刀砍在了他的身上,恨不得直接把他砍成肉馅。
这个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跟陈厉一样倒了下去,临死前眼睛圆瞪着,怒视着苍天,也不知道是心里有什么不甘愿,还是在为花船的未来而担忧……
这群人有的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变成了刀下的死人,而有的人瞬间就意识到他们是被耍了,耍他们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陈厉有一丝一毫的不对。
陈厉至始至终居然都是花面的人,而且从来都没有叛变过。那么他们这群人……岂不是一直在被花面耍?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这群人后背上的冷汗比刚刚所有人拿着武器砍向他们的时候还要多,因为他们同样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一切都是花面策划的,那么这个人现在……还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吗?
“快逃……”一个挡在门口的“花船人”被进来的一个武林中人砍在了身上,“别来这,花面他……”
他的口中吐出了鲜血,却在倒下去的前一刻,还是挣扎着向朝花船涌进来的人说道。
这人倒下去的时候,手还指着花船所在的阁楼方向,看起来别提有多么“忠心耿耿”。
“这个人刚刚说什么?他好像叫你快跑?”旁边的一个人诧异地问道。
“哎呀,管他说什么呢,趁现在赶紧进去,否则一会儿他们缓过来了,门又要关了。”那个人说道。
……
华荣月故意装作不认识路的样子,其实是想把身后的江连焕甩开,然后自己偷偷的去一个地方。
她跑了几圈后,发现小粉好像已经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居然自己就主动把江连焕给引开了,不得不说是一个十分贴心的人。
虽说小粉对于华荣月一直表现出非常叛逆的样子,不过听见花船会出事,他还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呃,以杀花面的身份。
华荣月其实都没敢问小粉究竟是想玩真的还是玩假的,毕竟这小伙子最近处于叛逆期……不过她确定的是小粉不会对花船出手,因为他就算再看花面不爽,也对花船有着深厚的感情。
守在城门口的那群人最先是向外面的人解释,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论说什么,外面的人其实都是听不见的,只会闭着眼睛往前冲。
战场上没有给双方那么多的空闲时间,为了防止他们被冲进来的人剁成肉馅,所以他们也不得不还击,到了最后,双方都已经见了血,就已经不是能停得下手的问题了。
“不要留手,现在只有全力进攻才能活下来!”人群里有杀红了眼的人,此时此刻,他们也已经发现了,如果拼命解释,只会变得更惨,与其被活活砍死,倒不如尽力反抗。
这群人动起真格之后,居然杀伤力还挺大,成功的阻挡住了外面剩下的那群人,只放了一部分人进来。
这群人中后面来投奔花船的疯子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毕竟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也是个个呼风唤雨,有着自己的真本事的,现在认真起来,杀伤力自然很强。
”这下可是真的被算计了……”一个光头大汉咬牙切齿的说,他的眼睛通红,里面充斥着杀气,身上也见了血,还被人砍了一刀,但依旧显得生龙活虎。
这人的面相看起来就极端的凶残,实际上他也是后面来投奔花船的那些人。他之所以选择投奔陈厉,也并不是因为觉得陈厉这个人可靠,只是单纯的觉得花面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弱小糊涂的令他想笑,所以倒不如先投奔这个陈厉,等到事情结束后,找机会踹翻陈厉,然后自己上位。
他本来心里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居然被花面算计了一把。
这人的实力在这群人中都算相当强劲的,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变成肉馅,非但如此,他甚至还集结了身边的几个人,形成了一只恐怖的冲锋队,让所有冲进来的人望而生畏。
“花面……花面……”他仔细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狂笑了起来。
“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一直在算计。”
他一边狞笑着,一边说着这样的话,手中的两把大斧头却忽然加快了速度,看起来更加的吓人了,但用的力气也更大了点,就好像忽然全身心的投入了战斗……
“你还是你啊!你一直都没有变过。”
“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
这个看着就像地狱罗刹般的人忽然间抛下了自己之前心中的所有念头,开始认认真真的帮着花船守门。
……
华荣月来到一树空旷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沈青岚和谷夏追了过来。
刚刚破开门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就连她这边都听清楚了。所以华荣月也没急着走,就装作在这里等人的样子。
沈青岚和谷夏看见前面停着的易玲珑,冷不丁心里都微颤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等人后,心里就更加的紧张了。
“他是在等我们吗?”沈青岚小心翼翼地问道,谷夏皱眉打量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没事的,就算他是易玲珑,今天他也不会单枪匹马的走去花面的面前,咱们就先去看看他到底是想干嘛。”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易玲珑身边,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对方的身手可是公认的江湖第一人。
江湖第一人的身手究竟如何他们没有见识过,不过他们可见识过身手远不如江湖第一的。
……那就是早已gg的江连焕同志。
这位同志还在世的时候,常常能用武功戏耍他们,别说是他们两个了,就算目里面的人全都上了,恐怕也拿他没辙。
“你……”谷夏来到了易玲珑的身边,只说出了一个字,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沈青岚这种时候倒是还健谈一点,她尽量用很正常的语气问到,“你是在等后面的人吗?”
这位易玲珑听了他们俩的话之后,既不回应,也不吱声,而是依旧像刚才那样站着,等到沈青岚和谷夏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他忽然就把头转了过去。
“……喂。”沈青岚小声的说道,“你说他为什么不说话?”
“……不清楚,可能嗓子哑了?”谷夏也有些不解。虽说对方是易玲珑,可能不在乎他们这种无名小辈,但刚刚他那一扭头的动作,谷夏可不觉得对方像是懒得跟他们说话。
那种感觉……倒像是在故意避开他们一样。
几个人就在这里站了半天,一直到有人过来找到他。
“哎呀,可找到你们了!”找到了华荣月的那个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重活一回一样。
他看着华荣月,心惊胆战的说:“我还以为你刚才直接就过去了呢。”
“没有。”华荣月摇了摇头。她也不想多说,这人如此担惊受怕的缘故无非是担心她没有任何“补给”就直接冲上去了。
这次他们可是带了足足几百人来给华荣月杀,而且据华荣月所知,这些人事先都被下了药,如果六扇门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丧失行动力,那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沈青岚和谷夏站在一边,刚刚华荣月开口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一皱眉。
一直到华荣月和那个人朝着后面走去时,沈青岚才忽然开了口,“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很耳熟?”
“有点儿。”谷夏说:“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确实很耳熟,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但是我却死活都想不起来。”沈青岚绞尽脑汁的想到。
他们两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这个名字,却见后面的大部队已经追了上来。 第622章 撞鬼 江连焕跟在齐水寒的身后, 那种姿态基本上只可以用偷偷摸摸来形容。
不过两个人相距差不多有五米,居然一直算得上是相安无事,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 恐怕一定会好奇两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的和谐。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江连焕偷偷的问齐水寒, “你要是来过这里,那你应该知道怎么样去找花面了?”
齐水寒回头看了一眼, 江连焕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鄙视, 这中感觉他倒是还很新奇, 毕竟一般只有他鄙视别人的份, “就算我知道了, 你还能过去杀了他不成?”
“那倒也不是……”
“花面那个人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对他再清楚不过了。”齐水寒淡淡地说道,但不知为何, 江连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也很熟悉,记得他当年想找花面报复那一剑之仇的时候,他说话时也是这中语气……
江连焕看着齐水寒的眼神忽然就变了,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哦……感情不是在这里有情人, 而是有仇人啊。
齐水寒这个人身份一直很神秘,江湖之中就没有人能找到他的来历, 江连焕曾经也调查过这个人, 但这个人的来历非常的干净, 干净的就像是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是活人, 就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齐水寒这中情况只是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这么长时间以来,人们对他的身份有着各中各样的推测,有人推测他是上一代剑神的后裔, 也有人推测他是某个神秘世家的传人,众说纷纭。
江连焕倒一直坚持着他是世家这个观点,只不过他始终都没有想出来他到底是哪一家的。直到现在,听见齐水寒的话后,他突然间开始对这件事好奇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剑客啊……这人的身份背景一直极其神秘,许多人拼死拼活都挖不出来一点。
江连焕对别的没兴趣,就偏偏对这中刨根问底的事比较感兴趣。
华荣月跟着后面的人慢慢的来到了花船,此时此刻,她已经能远远地看见阁楼上面花面的影子了,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就是林七娅。
林七娅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不得不说花船的水土非常养人,当年林七娅刚来花船的时候,还并不能算得上是绝世美女,但是这才过了小半年,即使是隔着一层帘子,所有人也都能看见她的倾世风华。
毕竟花船在林七娅身上用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完全不是之前常年流浪的林七娅能够比拟的。
“花面就在那里。”不少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人看见那边的花面窃窃私语了起来,经过花船正门那么一筛,现在跟在华荣月身后的人差不多只剩了一半,当然能够来到这里的也都是实力十分强劲的人。
花面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一样,坐在阁楼上边特别淡定,甚至跟林七娅你说我笑的,光从下面看着楼上的剪影,就能想象到上面是一幅多么奢靡的场面。
面对着如此大大咧咧的花面,身后的人却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朝着上面望去。
华荣月想起了上辈子的一玲珑,要不说江湖上的第一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上辈子易玲珑也是。在一群人的包围下,她依旧特别的霸气,甚至还有空给自己画了个丧心病狂的妆。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即使他们都已经攻进花船来了,看着花面在上面,他们还是有些忐忑。
江连焕跟齐水寒在这里等了半天,他其实突然间就有点儿担心起了华荣月,毕竟看样子齐水寒跟花面那个人仇很深,如果万一他想抢在华荣月前面杀了花面,那么场面就比较尴尬了。
换成别人他倒一丝担心都不会有,但齐水寒不同,这个人的身手之强也是有目共睹的。
幸好就在江连焕担心的时候,他看见华荣月一行人来了,这让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却也没能放下心来。
“可以动手了。”一个六扇门的人,小声的在华荣月耳边说道,他说的这可以动手,可不是对花面,而是对那些同样身为六扇门的人。
华荣月面具下一挑眉,她还没有什么动作,却忽然听见上面的林七娅柔柔的说道,“大人,我好担心啊,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人,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我看着好怕。”
林七娅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场的众人内力也都是不一般的,所以听见这个声音的人不少,林七娅那娇滴滴的声音几乎能酥到骨子里。
“不要怕。”花面的声音也同样有些温柔,如果单听这个声音,恐怕会以为说话的人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贵公子。
“这群人确实是粗鲁了一点,不过不要惊慌,你看看下面,哪个人最不讨你欢心?”
华荣月就站在人群里面,抬头朝着上面望。
林七娅往下面看了看,用手指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的人,那人脸上带着几条刀疤,身上还有一股煞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他看见林七娅指他的时候还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然而……
就在林七娅指过那个人之后,阁楼上的帘子忽然动了一下,花面从楼上一跃而下,直直地来到那个人的面前,出刀像闪电般一样快。
……那长相有些凶的人甚至连脑袋里的思路还没有跟上,他的头就已经落了地。
花面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个人的,周围的人甚至连一丝阻止的能力都没有,而且就在花面一跃而下的时候,周围才有不少人第一次看见了花面的真面目。
——印象中所有人都说花面是个非常凶神恶煞且残暴的人,但当大家看他一眼以后,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美人,即使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厚厚的面具。
美人在骨不在皮,用来形容花面是最好不过的了。
如果你不认识花面,那么你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你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残暴的疯子,甚至你会觉得他是温柔的,就像一朵罂,粟花。
那个倒下去的人,连最后一声叫喊都没有发出来就直直的倒在了花街上,周围的人惊恐,然而在他们喊出来之前,花面就已经率先回到了阁楼之上,接过了林七娅倒下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步,华荣月从嗓子里面低声喝了一句,“不要惊慌!”却也依旧没能阻止这群人脸上心惊胆战的表情。
“哈哈,你看下面那群胆小鬼。”林七娅指着下面笑的,“就这样就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今晚也敢来花船?”
“恐怕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花面也笑道。
两个人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十分清晰,女的声音娇俏,男的声音低沉,两个人就像在欣赏一个再美不过的景色一样肆意的嘲笑着下面的江湖来客。
林七娅的美貌越来越动人了,现在听着她那娇俏又开心的笑声,竟然让人莫名想起了那迷惑人心的狐妖。花面也丝毫没有制止她的笑,反而像是在纵容着她,就像当年愿意烽火戏诸侯的人一样。
众人来到花船前面,本想着将花面杀了,重新立下这江湖的规矩的,谁能想到到了这阁楼之下,竟然活生生的被人来了一个下马威。
花面的气势惊人,而且手段老练,就算刚刚只是简单的一出手,也足够在众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使他们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些心里暗示。
“不行。”后面那个男人的手下轻声说道,“华荣月跟花面相比还是太嫩了,气势上就输了一截,不能让他这样,会落入花面的节奏的。”
他在后面一直观察着华荣月,同时他也是人群之中,少数几个知道易玲珑就是华荣月的人。他比其他人要着急的多,毕竟其他人满心认为易玲珑在他们这儿,所以他们这边的武力值占了上风,但是只有这些人自己知道,真正的江湖第一人,其实就在对面那阁楼之上。
他们才是真正着急的人。
“不能再让华荣月这样下去了。”旁边有人说道,“立刻带一个目的人过来。”
华荣月看着上面的清秀小帅哥,心说这不愧是他们花船二把手,看这身手,看这姿势,多潇洒,非常给面子……
然而,当华荣月转头一看,就发现六扇门那群人正在互相小声说着话。她眉毛一皱,心说这帮人又要干嘛?
“唉……可惜了,当初最合适的江连焕居然死的那么早,现在目里面的人哪个都没有比他更合适了。”那个男人的手下叹息着说道,“如果他要是还活着的话,就不用这么头疼了吧?”
就在他低声埋怨的时候,旁边的一个人忽然呆若木鸡,他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人颇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干嘛?”
“您……您刚刚说谁?”
那个人一皱眉头道,“我刚刚说的是那个死的太早的江连焕。”
“……那您看看那边的又是谁?”
那人听了之后,顺着他指的方向,朝着那看了一眼,然后忽然眼睛瞪得溜圆,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
人群之中,一个长的颇为风骚的人正在那里站着,依旧是那副帅气的脸,嘴角乐呵呵的,给人一中随时都在算计人的感觉。
他的表情格外欠揍,他的姿势格外欠揍,他的样貌也格外欠揍……
“大,大人……”旁边那个人声音带着哭腔的说道。
“你说咱们……是不是撞到鬼了?”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23章 蝴蝶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其实古人虽然相对而言更信这个一些,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他们有时候也会用唯物主义来看待问题的。
但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现在他们看见的那个人, 不管他是人是鬼, 看见他都可以像见了鬼一样。
“江连焕怎么会在这儿?”那个人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看着如此大大咧咧站在那里的江连焕时,觉得这世界有些迷幻,不过他很快通过一些观察发现,这应该是货真价实的活人,而不是鬼。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人在心里想到。“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之前是假死了,但他今晚来这, 莫非也是想凑这个热闹嘛?”
江连焕低头微笑着,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灵动,就好像并没有瞎一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现在正在聚精会神的听周围的声音,所以有些声音就听得格外清楚。
听到那边两个人小声地谈论,他非但没有躲起来, 反而故意的往他们身边蹭了蹭。
“真是胆子大啊……”观察着江连焕的那个人眯起眼睛说, “之前是假死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恐怕他是真的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啊。”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旁边的人小声问道。
“不急。”那个人眯了眯眼, “既然他现在敢在这个地方出现, 那我就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林七娅该动用一些手段了吧?”华荣月在心里暗暗的想。她故意装出力不能敌的样子,就是为了看六扇门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况且她打不过花面也应该是六扇门事先就预料好的,否则的话,他们对华荣月也未免太放心了点。
林七娅看着下面围过来的人, 嘴边的笑容更加深了一点。
今天的花船多么的漂亮啊,想必一会儿鲜红的血将会染遍所有的灯笼,到时候花船看起来就真的宛如一个红色的不夜城。
而她身边的这个花面,将会是她最珍贵的战利品,到时候她将会把他的头割下来,好好的珍藏,顺便迎接今晚花船新的王。
只不过目前来看,还没有成为蛊王的华荣月要略败一筹,那么林七娅就不得不使一些小手段了。
例如说趁着这个机会,稍稍暗示一下花面,让他对自己的手下不信任,又或者……稍微夸张一下对手的实力。
林七娅假装不知情的天真少女的样子,指着下面站最前头的华荣月到,“大人,那个人是谁啊?”
“那个人……”花面看向她指的方向,声音放低了下来,“是一位故人。”
他这么一说,林七娅的心头就突然一跳。
她其实没料到花面会这么说。
这话比任何一句其他的话,都能让此时此刻她感觉到害怕,因为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能想到花面居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故人?”林七娅故作听不懂一样笑道,她的身子像蛇一样的缠在花面身上,看起来十分的妩媚,可是从背后看,却莫名的像要将花面绞杀。
“对,故人。”花面又点了点头。
从他的脸上林七娅看不出他究竟已经认出来了华荣月没有,还是单纯的把对面的“易玲珑”误解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七娅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但是这种感觉她又说不太上来,她不禁想要再问的详细一点,于是继续说道,“那个故人是我也曾经认识的人吗?”
“这个人对你来说也无关紧要,你倒也不用知道他的身份。”花面的语气很淡。
林七娅本来想继续说什么的,可是听了此时此刻花面的语气就忽然生出了一丝害怕。
这是花面发怒之前的语气,其实花面很少会对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上次花面这样对她说好像还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她不确定花面究竟是认出来了华荣月没有,但想到她曾经跟华荣月之间传出过一些不太好的消息,而这些消息对于花面来说更是火上浇油,所以她就很聪明的闭了嘴,不愿在这个时候触花面的霉头。
别看花面刚刚表现的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林七娅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轻松的。因为在这之前,他刚刚处理了两个手下,林七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边惨叫一边被拖了下去。
不过花面这个人也真的好奇怪,如果说他真的已经认出来了下面的这个易玲珑就是华荣月,那他为什么不在此时此刻就戳穿他呢?林七娅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着下面的华荣月他们第一次没有像最开始那样轻松自在了,反而开始暗暗的有些心急。
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她就是再想给下面的人传消息,恐怕也是无计可施。
此时此刻,蝴蝶女从旁边走了过来,给花面倒酒,她手中拎着一壶热酒,表现的依旧像旁边的林七娅不存在一样,她一直以来对林七娅都是这种态度,就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脏了她自己的眼。
林七娅也不是很喜欢蝴蝶女,她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傲,而且也没有什么傲的资本。不过在此时此刻,她看着倒酒的蝴蝶女,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就在蝴蝶女倒酒的时候,林七娅突然柔柔的道,“蝴蝶姐,帮我也倒一杯酒好吗?我在这里坐着也有一些冷了。”
蝴蝶女转身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就好像她已经是个死人。她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个冷哼,“哼,就凭你,凭什么想让我倒酒?”
林七娅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悄悄的往花面怀里缩了缩,而就在她往后缩的同时,她忽然窝在花面的怀里,背对着他,对着蝴蝶女露出了一个极尽嘲讽的笑容。
那个笑容配上林七娅的眉眼,才真正的崭露出了林七娅这个人本身的气质,用蛇蝎美人这四个字来形容她,真的是再恰当不过了。
蝴蝶女本身并没有想继续跟林七娅斗嘴,只想着倒完酒就走,结果她看见林七娅的笑之后,眼中忽然就生出了怒气。
她忽然把酒壶往桌上一扔,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底下的人还没搞清楚怎么了,就看见林七娅楚楚可怜的窝在花面的怀中,而蝴蝶女扇了她一巴掌后,那双美丽的眼睛一直瞪得圆圆的。
“银霜!”花面低声喝道。林七娅早已哭得如花带雨,她继续扑在花面的怀中,一边抽噎着一边说:“我刚刚说了什么,你就要对我动手?不过是想让你帮我倒一杯酒罢了,你如果不想倒,直说就是了,干嘛要打我?”
“你……”蝴蝶女听着林七娅这颠倒黑白的话,觉得手有些痒痒。她再次抬起头,看着“花面”时,却忽然看见他眼中那隐隐担忧的目光。
清秀小帅哥很少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因为他一向是个脾气很好,心也很宽的人,但当蝴蝶女看见这个眼神之后,她就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她不怎么喜欢的事情。
林七娅哭着说,“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无缘无故的,她凭什么要动手?非要动手的话,你去跟下面的那群人动手啊,不要仗着你跟花面大人的时间比较长,就可以为所欲为。”
果然,清秀小帅哥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光猜也能猜的出来,林七娅这家伙是不甘心现在的状况,想要找一个人下去垫背了。
蝴蝶女是花面一直以来最信任的手下之一,现在拿她开刀再好不过,一是可以减少花船这一方的一员大将,二是可以让其他人看了寒心,不敢再为花船出面。
此时此刻,如果清秀小帅哥并没有戴着这张面具,他可以直接将林七娅摔在地上,然后将她的脖子捅穿,但现在他不能这么做,否则周围以及下面的人都会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
清秀小帅哥跟蝴蝶女对视着,嘴里说着花面常说的那种轻挑的话,可眼神里却有种控制不住的担忧,他轻拍着林七娅道,“蝴蝶女一向都有些娇纵,平时我都稍微放纵着她,念着她一路跟我有些不容易,但今天她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
蝴蝶女此时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林七娅想要干什么,她并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只不过她的性格一贯如此,并不喜欢委屈自己。
即使是当年在秦淮河上,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干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她看了林七娅好一会儿,忽然间笑了起来,然后对“花面”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所以你要怎么做?你要让我下去杀了他们,对吗?”
清秀小帅哥愣了一下,他犹豫着说,“并没有,你好好的跟七娅道个歉……”
“我知道了。”
蝴蝶女最后看了一眼林七娅,眼神中依旧带着那种鄙夷,这种眼神一直是让林七娅格外不爽的。
她看见蝴蝶女临走时居然还对他用这种眼神,心中格外的恼火,恨不得直接将她的眼睛挖出来。
算了算了,反正你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林七娅忽然泄了火,在心里笑着想道。
蝴蝶女一个纵身就跳了下来,在一群人的惊呼之中,直接来到了华荣月的前面。
她隔着一张面具看华荣月,眼神竟然分外的温柔,就好像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华荣月刚刚听见上面的声音,就觉得不妙,等看到蝴蝶女下来之后,她也难受了起来。
清秀小帅哥在楼上,手微微的紧了一紧,继而又缓缓的松开。
他转头笑着对林七娅说,“这样,你满意了吗?”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24章 “临阵脱逃” 蝴蝶女跳下来以后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华荣月现在有些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 不光是她,就连上面的“花面”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容易被旁边的林七娅看出来什么。 林七娅坐在花面的身边, 她“不经意”间朝着下面望去,刚好跟人群之中的一个人对视。 她默默的看了那个人一会, 那人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就把眼神收了回来。 “这人下来是林七娅搞得。”人群中那个男人的手下说道, “这女人对花面来说很重要吗?” “估计是,否则林七娅不会挑她下手。”另外一个人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让华荣月杀了她,这样再好不过了。” 华荣月跟蝴蝶女对视着,她看了华荣月半天,眼睛里闪烁着华荣月看不懂的情绪,然后,她从自己的头上拔下来一只簪子,将簪子拆开, 露出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曾经是华荣月给她的, 因为蝴蝶女是一个必须随身携带武器的人, 可是身为舞女, 她又十分喜欢跳舞, 所以普通的武器对于她来说就有些不太适用了, 因此, 华荣月特意给了她这个簪子。 当簪子被拆下来之后, 蝴蝶女的头发就散落了下来,柔顺的披在肩膀上, 就像是一道黑色的瀑布。 “这是怎么一回事?”花船的阁楼上有几个人小声的讨论着。他们是其他一些知道内情的高层,现在正在随时观察着下面的动向。 “蝴蝶女之前就曾经说过,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她出去迷惑敌人。”一个女孩忽然小声地说道。 “她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前几天……” “那你们怎么不拦着她?”一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女人焦急的说道, 那个姑娘低头小声的说:“我们也没想到……”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旁边有一个人到,“花面大人交代我们要看准时机,但如果蝴蝶女拖不下来的话,我们岂不是没有了时间?” “不知道……”剩下的人全都担心的说。 “最好的办法是……牺牲了蝴蝶女。” 这是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一句话,但是此时此刻却并没有人肯把这句话说出来。 “赐教了。”蝴蝶女将那把匕首刀掏出来之后,对着华荣月轻声说道。 蝴蝶女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曾经身为秦淮河的第一舞女,当她出现的时候,身后的不少人都瞪圆了眼睛。 “花面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有人在心里这样想到,“除了楼上的那个大美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愿意为他出头。” “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被杀了,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知道她的名声吗?”旁边有认识蝴蝶女的人冷笑道,“这是花面最看重的手下之一,手段十分的冷酷,除了花面几乎不听任何人的话,你如果能在她的手上撑过两招,那算你厉害。” 华荣月当时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对策,最起码她不想跟蝴蝶女打,但是就在她还在想着的时候,蝴蝶女忽然就攻了过来,簪子险些擦到了华荣月的面具。 华荣月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刚刚好避开了蝴蝶女的簪子,然后她手中随手一挡,谁知恰好就在蝴蝶女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处刀痕。 “嘶,易玲珑有那么厉害?”躲在后面的人看了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蝴蝶女这种人,在他的手下都一见面就被伤到了?” 华荣月在意识到自己出刀以后连忙下意识的想阻止自己的行动,可是这完全只是身体的记忆,更何况蝴蝶女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躲。 蝴蝶女本身的实力十分强悍,如果全力出手,恐怕也是能在华荣月手下撑个一会儿的,所以她现在的状况十分不正常。 “她怎么不躲?”花船上面的人同样也在焦急,“她不会真的那么傻吧?” 蝴蝶女未等华荣月停下来,就又将自己的匕首向华荣月刺了过去,华荣月只能下意识的抵挡,蝴蝶女刀刀看起来都是命中要害,让华荣月不得不想要反手回击,可是每当华荣月还手的时候,蝴蝶女却总是会偷偷的放水。 不过几招之后,她的身上就已经多出了几条血痕。 “你清醒点,别犯傻!”华荣月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地给蝴蝶女传音道,不过蝴蝶女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这话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在往前进攻。 “这女人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厉害嘛……”林七娅在上面一边看一边评价道,“我还以为她能怎么样呢?没想到连易玲珑几招都接不下来。” 上面的“花面”手指紧了紧,却也无可奈何。 华荣月看出了现在的蝴蝶女几乎是一心求死,只为了让她的计划不要失败。她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到花船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那一次她把花船的所有人都叫来,然后跟他们说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花船不能在任何其他人的控制下,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是自由的。” 当时华荣月说的非常信心满满,而花船底下的那些人也都用带着光的眼神看她,就仿佛他们已经跟随着华荣月看到了日后的景象一样。 这种事情华荣月已经考虑了很久了,或许从花船最开始建立起的那一天,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模糊的影子,现如今只不过是将这些影子一步步的实现而已。 一直到昨天晚上之前,她都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十分顺利的,到时候她即能替易玲珑报了前世的仇,花船也不会变成上辈子像天易楼那样的结局,而会成为江湖上真正的第一组织,在这江湖之中,盘根错节,永立不倒。 可是今晚的月光跟昨晚的非常相似,都散发着让人心慌的银白色,华荣月站在这月光下面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在昨夜,她被困在了那里。 但如果你要说华荣月输了吗?不,她觉得自己没有输。 疯子在这一代又一代的人之中,早就已经成为了这江湖里面最深层的东西,想要拔除,难如登天。 如果按照她的计划来看,那么今晚花船必将会成为这江湖上第一大组织,甚至未来六扇门也不能动它分毫。到时候全天下的疯子都以花面为尊,那花面恐怕不是皇帝,却要有让皇帝还为之忌惮的实力。 那时候的场景真的是神仙都比不上。 这里面唯一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面前的蝴蝶女,她跟昨晚的黄娇一样,都是属于不可控的外力,两个人都出现在了华荣月将变成花面的道路之上,成为了阻碍她的最大困难。 但你说这点难吗?其实倒也未必。蝴蝶女现在都是一副已经放弃了的样子,如果华荣月将她现在杀死,恐怕她一句怨言都不会有,甚至会带着笑倒下去。 她和黄娇是不同的,黄娇死的不明不白,但是蝴蝶女从始至终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并且她也愿意为了这个而付出生命。 现在差的只不过是华荣月那一刀。 华荣月看着蝴蝶女,她嘴边一直带笑,如果在围观群众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舞女本身的职业操守,蝴蝶女的出招看起来十分的优美,简直就宛如正在跳舞一样,那嘴边的笑容更是让人回想起了秦淮河上的舞女。 但恐怕只有花船的人清楚,她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美的笑是为了什么人。 华荣月叹了一口气,她看着面前的蝴蝶女,蝴蝶女的眼神一亮,她以为华荣月要出招了。 蝴蝶女是一个把花面近乎当信仰崇拜的人,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花面出手时的样子,即使那出手是对她自己的。 她现在的眼神就像之前每次看花面出手时一样,却也更加的动人,让身后的不少人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她。 上面的“花面”也微微的攥紧了手,甚至悄悄的闭了眼。 华荣月抬头看了蝴蝶女半晌,忽然间出招快了一秒,蝴蝶女本以为这就是华荣月的杀招,谁知华荣月只不过是虚晃一枪,忽然就扔下了她,直直的冲上了阁楼。 所有人看见华荣月此时此刻的举动也都十分的惊讶,蝴蝶女更是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华荣月也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她甚至都没有转头去看蝴蝶女,但看到她冲上楼来的一瞬间,楼上的“花面”忽然间就松了口气。 “大人!”花船的那些高层看见华荣月冲出来的时候都惊讶的喊了一声,有个人焦急的说道,“怎么办?这好像不在计划之内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赶紧下去接应大人啊!” “等等,先不要急。”这里面年纪最大的那个女人制止道,“先看一看大人准备要做什么,然后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此时此刻,华荣月冲上楼去,身后的人倒没有往她是叛徒这方面想,只不过都以为她是突然害怕了。 “华荣月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女人?难道他是害怕了吗?”身后有个人小声的说道。 “哼,果然。”另外一个人冷笑了一声,“当年大人想要让他代替花面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可,因为华荣月这个人一直以来胆小怕事,并不能担当重任。” 人群之中,江连焕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唉,果然……你最终,还是没能下的去手吗?”过了一会儿,他感慨地说道。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25章 计划有变 华荣月往楼上跑过去的一瞬间, 就知道自己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恐怕形象已经大打折扣了,恐怕他这会已经开始觉得她不堪重用。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华荣月也已经不在乎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了。 蝴蝶女在后面愣愣的坐着, 旁边有人见她呆在那里,就想趁机偷袭她,本以为蝴蝶女会像刚刚跟华荣月对峙时一样,看上去虽然很强,但其实不堪一击, 可是没等他们靠近,他们就都被蝴蝶女的簪子给刺穿了喉咙。 这一路上有很多挡在华荣月前面的人,华荣月通通都没有跟他们交手, 只是飞快的跑了上去, 紧跟在华荣月后面的就是反应最快的江连焕, 他现在也没带面具, 笑呵呵的来到花船这些人的前面,没等他们打招呼,就挨个踹到了他们的屁股上, 让不少人都当场趴了下去。 当然, 阁楼下面的那些花船中人实力虽然很强,但也没有强到江湖顶尖的程度, 只不过能被江连焕放倒这么多,也已经很夸张了。 就在他们爬起来,想跟江连焕拼命的时候, 后面一群人又追了上来,冲在这群人中最前面的几个,都是实力最强的那些人。 他们进来后看见这些趴着的人,也没有心思跟他们动手, 只一门心思的去追了华荣月,让那些趴着的人倒是变相留了一条命。 那群人从地上爬起来后,面面相觑。 “他已经上来了?”楼上的林七娅语气有些“紧张地”问道,花面一边拍着她,一边哄到,“不要担心,他就算是上来了,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威胁的。” 他粗略的往下面看了一眼,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没跟上来,一是因为这阁楼太小,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二是刚刚爬上来的,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以下面那群没有跟上的人的实力,他们知道恐怕即使是上来了,也只不过是炮灰。 江湖之中,一个高手真正出手的时候,他的可怕之处是所有人都能预想的到的,而上面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聚集在一起,那简直就是随时要爆发的炸,弹。 “……不应该啊,这跟之前说好的一点都不一样。”正在人群之中的阿折小声嘀咕道,“话说易玲珑这人怎么忽然跑上来了?他不是应该在下面再待一段时间吗?” 他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倒也没怎么多想,反正他也决定不了最终的结果。他这次来只不过是跟着那个霜姑娘一起来的,趁着刚刚送信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机会留在了这里。同时观察着上面的动向。 身为一个送信人兼情报员,他知道的消息很多,也大概猜出了那个“易玲珑”有古怪。 那个霜姑娘现在也就在阁楼上,站的离花面还算挺近的,阿折暂时还到不了那么近的位置,他还需要慢慢寻找别的机会。 现在老大们基本都已经上去了,但是小弟们还都站在一旁还不敢动弹。 他们之所以不敢动弹,是因为花船的小弟也都没有动弹,现在就看双方老大,谁能先分得出胜负。能够想象到的是,如果有某一方的头领战败,那么另一方的手下恐怕将会瞬间吞没他们。 “计划有变。”花船顶层的一些人跟下面的人吩咐道,“先按兵不动,再观察情况。” 华荣月在这条自己早已走过千万遍的走廊里跑着,她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就来到了花面所在的房间,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道宛如闪电般的暗器。 华荣月往后闪了下身,那暗器就绕过她,直直的钉到了门板之上。 她转头一看才看见,那所谓的“暗器”是一朵鲜花,它的根茎已经直直的插,进了门板里。 屋子里面的人早就已经严阵以待,花船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都聚集在这间屋子里了,从外面还看不出来,但进了屋就看的很清楚。 华荣月看向了坐在那里的“花面”,刚刚就是他向这边使出了暗器,见华荣月轻松躲过后,他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此时此刻,华荣月身后的人也已经追了上来,有些人在听见花面的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地心头一颤,脑子里冒出了跟刚刚林七娅一样的想法。 他知道了? 对了……他应该是能猜的出来的,毕竟全天下除了易玲珑,能够模仿易玲珑最像的人,也就只有华荣月了,这件事情花面本身也是一清二楚的。 今晚一定要速战速决,绝对不能给花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机会,拖得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其他不知道这么多内情的人在听见花面的话后,脑海中则是出现了种种猜测,他们想莫非易玲珑和花面很久以前曾经认识了?这两个人之间还曾经有过什么瓜葛吗? “你知道来的人是我?”华荣月有些一愣,因为刚刚那句话不是清秀小帅哥说的,而是易大佬说的。 她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易大佬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华荣月还是得接点什么,才能让这句话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易大佬居然笑着反问了回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何必要猜。” ……易大佬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对后面那群人暗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吗?华荣月一时间没太想明白易大佬究竟是想干嘛。 不过大佬一向在大事上没有怎么坑过她,所以她此时此刻也没有多嘴,只是任由着易大佬自己说下去。 ——尽管两个人现在的对话,也完全不在之前的计划之内。 “今天来这里的人很多啊,而且都是熟悉的人。”花面看着站在华荣月身后的那群人说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为了来见我,恐怕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他说这话的工夫,手还一直揽着林七娅,林七娅窝在花面的怀中,似乎是不经意间给华荣月使了一个眼神。 “花面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整个江湖都被你搅的满城风雨,哪怕你的武功再高,但这也并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此时此刻,身后忽然窜出了一个人,对着花面骂道。 华荣月直觉上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来的人。 居然是吴妄言。 她本来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一想起他现在也是华山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所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倒也不稀奇。 上辈子他一直在易玲珑身边的时候倒没有展露出这样的天赋,不过现在看来易大佬也未尝不是耽误了他。 吴妄言是个额外的变数,华荣月只要一看见他就有些担忧,因为她不清楚易玲珑在吴妄言面前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不过好在这一次易大佬并没有怎么关注吴妄言,或者只是暂时压抑住了自己。 吴妄言出来说这种话,听起来就很正气,更何况华山本来也是正道里有名的门派,旁边的一群人微微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吴妄言的说法。 “少说废话,你们想杀便杀就是了,何必找那么多的借口?”易大佬此时此刻的声音格外的冷,“你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杀我的吗?可是杀了我之后,下面花船的这些人,你们有想过怎么安置吗?是准备让他们继续浪迹在江湖之上,还是想将他们一起杀了呢?” 华荣月一愣,她没想到易大佬此时此刻居然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因为在她心里大佬本来就不像是个非常讲理的人……而且这可是在吴妄言的面前,所以现在的易大佬看起来就有些不太正常。 她都有些疑惑了,甚至想提醒一下易大佬,吴妄言可就站在旁边,这是货真价实的本人。 在场的人有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搭花面的茬,就好像他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似的。 他们也并非哑巴,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搭茬,索性就所有人都装聋,就好像只要不去回答这个问题,这问题本身就不存在一样。 “少说废话,今天我就要将你这个危害江湖的人立刻杀了,替那些江湖上的人行侠仗义。”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人说话的工夫就直接冲了上去,他用的应该是硬气功,手里持着两把大板斧,花面却还是坐在那里,而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极其轻描淡写的笑。 那笑仿佛是从最冷的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带着一种血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嘲讽。 华荣月一听见这个声音,头皮就发麻了,她知道这是易大佬开始动怒的意思,而就连“花面”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只不过除了他自己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 只听这个声音就能听出来,这是一个这么狂妄的人。清秀小帅哥和华荣月就算演技再高超也演不出易大佬本身那种狂妄的十分之一。而就在那个人跑过去的时候,“花面”的手微微一抖,又是几朵看似娇弱无力的鲜花飞了过来。 那花朝着人群当中飞去,有人手快就躲了开来,有人慢了一步,就被那花狠狠的扎了进去——就像刚刚那门板一样。 其中有一朵花是朝着江连焕飞过去的,他连看都没有看,只是轻轻的退后一步,然后就用手指轻描淡写的就夹住了那朵花,堪称全场最佳,令不少人都向他看了过去。 这一次,最前面的那个彪形大汉却并没像刚刚华荣月一样躲开那朵花,那花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牢牢的钉在了他的喉咙里。 远远的看起来,这就像是一个人从喉咙里开出了一朵花一样,这场面既显得有些惊悚,又带着几分诡异的美感。 “哈哈哈哈……” 花面发出了刺耳的大笑,这笑声足够让在场的任何人胆寒,“想要杀了我,恐怕你们做不到吧?” 躲在人群中,尽力缩小存在感的江连焕忽然一皱眉,他捻了捻自己手中的花,感觉到了有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他小心地折断花枝,里面有个小小的纸条,他摸到了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读出了里面的文字,【计划有变,请十八亭耐心等待,见机行事】。 计划有变?江连焕皱了皱眉。 变……哪里要变呢?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26章 原本的计划 花面的实力依旧强的可怕, 只一照面,就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 但他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给人一种癫狂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大家都能体会到的。 说不上是一个癫狂的花面更令人恐惧, 还是一个清醒的花面更令人恐惧。 当他清醒的时候, 所有人都忌惮于他的头脑。但他癫狂的时候,他的武力或许会翻倍, 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他的武力之下的。 此时此刻, 华荣月之前定下的节奏都有些被打乱了, 她正在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忽然有个人从后面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华荣月转过了头, 然后惊讶的看见了拍她肩膀的人是江连焕。 他语气很平静的对华荣月传音道,“我不认为你能够杀了花面。” “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找易玲珑?”身后有的人看见江连焕的举动纷纷有些紧张了起来。而那个男人的手下更是恨不得穿过人群, 直接问江连焕想要干嘛。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华荣月问。 “我之前确实是有过你或许真的能够杀了花面的想法, 但是自从刚刚在楼下看见了你的举动后,我就知道你做不到的。”江连焕笑着说。 华荣月怀疑他是在这个档口过来跟自己挑衅的,而且还偏偏挑这种话来说。不过华荣月倒是知道他的德性,所以倒也没怎么生气,“既然你觉得我做不到, 那你还过来干嘛?” “我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杀了的花面的话, 我可以帮你。”江连焕淡淡地说道。 华荣月心中一跳。 之前花船跟十八亭曾经偷偷的联系过一些事情, 当时负责接待的就是江连焕。华荣月本以为自己已经跟江连焕商量好了,到时候可以趁机反水来给六扇门打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现在可好,江连焕自己就反水了,给她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当时恨不得有一种直接把将江连焕摁在地上揍的冲动, 不过还是努力压制住了自己问,“好啊,如果我真的想杀了花面,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可以先杀了我。” …… 华荣月愣了半天,然后问,“等等,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如果你真的是真心想杀了花面的话,那么凭你现在的能力,你肯定是没办法杀了他的。”江连焕对华荣月说的非常清楚,“因为你这个人心太软,而花面不一样,这是一个蛊王,我不清楚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但是你如果坚持的话,死的人肯定会是你。” “不是,这不是重点……”华荣月尬笑了两声,“重点是你干嘛突然间要我杀你……莫名其妙的。” “这不是莫名其妙,六扇门当初成立目就是为了想培育出他们的蛊王,而罐子里的人本来就是要互相厮杀的。”江连焕的语气十分的冷静,华荣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晚上你也在百草堂外面?” “我当然也在,但其实我知道的东西比你要知道的更多一点,因为本来需要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江连焕淡淡的道,“但是你杀了我就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死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还手的,算是一命还一命。” 眼下的确是一个十分危急的关头,但是华荣月还是被江连焕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弄得当头一棒。 她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家伙……我思路都被你打乱了。” “江连焕正在跟华荣月说商量什么呢?”那个男人的手下人窃窃私语道,“我就知道华荣月这个人不靠谱,我也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可谁知你们不听,大人也任由你们胡闹。” “大人能够选华荣月一定是有的他自己理由的。”旁边有人语气不是那么坚定地说道,“我们还是再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华荣月忽然就觉得有点想笑,俗话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如果昨晚黄娇不死,如果刚刚蝴蝶女不在楼下拦住她,如果江连焕不在此时此刻突然走上来,把她的脑回路完全打乱,那么她现在应该是跟对面的花面同时摘下自己的面具的。 她其实今晚已经不再想隐瞒任何事情了,只想明明白白的告诉周围那些人,她并不是只有华荣月一个身份,她同样也是花面,目前的蛊王,能将他们玩弄的团团转的人。 如果华荣月将这件事情直接展露出来,那么可以想象的是,这件事会给在场的其他人带来多么大的心理压力,甚至会让他们产生一种自己一直在被花面玩弄于手掌心的感觉。 华荣月只要一想想那个场面就兴奋得不得了,其实她本身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玩弄别人的人,可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能让那些江湖人还有那个男人,以及他的手下们变得目瞪口呆,她就觉得非常激动。 她将自己的面具摘下来,是一种打破平衡的做法,这种做法在以前华荣月是不提倡的,因为一旦打破了平衡,那么花船和六扇门之间就一定有一方要做出退让,到时候一定会血流成河。 华荣月一直藏身在六扇门里,不光是为了收集情报,同时也可以使花船经受到的大部分压力都减轻一部分,并及时让花船想出相应的对策,令其不会产生太严重的后果。 可是这样就导致了所有人都认为华荣月是一个被人操纵着的妻子,没有人把她认为成一个下棋的人,而且外界一直说花面是一个狡诈如狐,几乎能够看透人心的人,但是却从来没人知道这个看透人心是什么程度。 如果华荣月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那个一直隐藏在背后,却从来都没有露面的花面,那么对于在场的这些人会造成多么大的心理冲击呢? 他们一直认为最好,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那个人,居然就是真正的花面,当所有人意识到某种东西有多么可怕的时候,他就会对那个人产生深深的忌惮,同时也会被击破心里防线,而华荣月恰恰就需要这个。 同时,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华荣月有着一些关系,华荣月也趁机掌握了他们不少秘密,如果他们想要借机出手的话,华荣月也可以反用他们的把柄来威胁他们。 这从头到尾都算的上是一个好计策,同时既能一扭花面在江湖上面的风评,令他的老谋深算深深地刻印在众人的心中,华荣月又可以趁机立下一个形象,并借此来扩大花船的规模,吸引更多的疯子进来,一举奠定花船在江湖上稳固的地位,成立一个属于疯子的梦想之地。 虽然这样,从此以后华荣月就失去了最大的情报来源,而且她也会被六扇门深深的防备,很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像这样能够侵入轻易取得情报的机会,但是跟这件事可能取得的巨大成果相比,华荣月觉得冒这一次险也是值得的。 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内,她本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 ——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的话…… 江连焕看着华荣月,他一向是个嬉皮笑脸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认真,“现在江湖上除了花面以外,我算的上是最厉害的蛊王了。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也会变得更厉害,到时候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够杀的花面,但最起码你能够在花面的手下活下来。” 华荣月听着江连焕的话,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挺可怕的。 如果她现在真的揭露自己的身份,那么江连焕会不会忽然间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像是一个笑话? 这个人一向都认为自己是最能玩弄人心的那个人,如果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认识的华荣月——他所认为的最忠厚老实的人,其实才是那个心机最深沉的人,那么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花面的眼中一直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华荣月现在的脑子有些迷糊,江连焕依旧还站在她的面前,她忽然说道,“你让我安静一点,好好想想行吗?” “行。”江连焕二话没说,就转身离开走到了一边去,看起来特别好说话,甚至还依旧乐呵呵的。 “这些人都是谁啊?”此时此刻,躲在屏风后面的李静怡可以说的上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了。来的这群人她其实大部分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江连焕,不过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易玲珑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李静怡即使是不认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他们的衣着还有配饰也能大概的猜的出来,这可能是她原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现在呼吸都尽量放轻了。 最前面的那个让她觉得眼熟的易玲珑,尽管李静怡通过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隐约猜的出来这个易玲珑或许跟花面曾经认识过,不过看起来他应该是十分厌恶这个花面的样子吧?否则为什么一直坚持着想要杀了他呢? 而就在李静怡这么想的时候,她看着最前面的那个人,轻轻的摘下了他的面具。 李静怡的眼睛忽然就睁大了。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27章 熟悉的陌生人 华荣月摘下面具的一瞬间, 她就明显看见对面的“花面”眼神一惊,然后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暗示的意味,似乎在请示华荣月自己是不是也需要按原计划把面具摘下来。 华荣月没有什么表示,他就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 静静地等着看华荣月准备做什么。 后面站着的人看见易玲珑突然摘下了面具, 就都有些想看看这个易玲珑到底长什么样子,一时间本来安静的地方突然有人伸长了脖子往前瞅, 就显得分外滑稽。 沈青岚和谷夏也是站在屋子里的, 他们俩本来没有看清前面的易玲珑到底长什么样, 但旁边一个跟他们一起上来的六扇门的人忽然僵在了那里,就好像看见了格外惊悚的东西一样, 他们俩才好奇心大起, 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 华荣月把面具扔到了地上, 然后用手把自己的头发顺了顺, 让自己的脸露的更清楚一点。 她能听得见身后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这些人的声音或许是来自于曾经认识她的人,或许就来自于她的六扇门同事,不过此时此刻华荣月已经并不在乎这个了,她没想藏着掖着的。 “等等, 华荣月怎么会在那里?”沈青岚惊讶的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拽着旁边的谷夏道, “唉, 谷夏你看,之前咱们还在问华荣月去哪了……搞了半天, 原来他就在这里啊。” 谷夏在旁边神情凝重的盯着华荣月,却并没有说话。 “那今晚莫非又是六扇门的一次行动?”沈青岚小声的嘀咕着,“奇了怪了,以前他好歹每次都会告知我们的, 为什么这一次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怪不得六扇门突然让我们这么多的人一起过来……我们要不要再往前站一点?” “先……先等等。”谷夏道,“前面情况很危险,我们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嗯……也对。”沈青岚点了点头。 华荣月现在看起来跟平日里的样子几乎没有半点区别,无非就是脸色看起来苍白了一些。看清她样貌的,除了还在屋子里面的这些人以外,还有少部分在下面的人。 有不少人看见华荣月的这张脸时都一愣。 说实话华荣月的这张脸跟众人心目中易玲珑的那张脸的确有些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尽管华荣月的脸长的还挺好看的,但是在大家的心中,易玲珑的脸应该要更冷酷一些,更残忍一些。 而现在的华荣月如果不是手中持着刀,任谁都会觉得他的这副长相有一种淡淡的温和感,尽管他现在的表情十分的冷漠,不过温和的人的面部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通俗点讲,就是华荣月这个人的长相毫无杀气。 “等会,那个人不是……”下面有人小声的说了出来,但紧接着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就马上闭了嘴。此时此刻一些华荣月曾经带过的手下也站在人群之中,他们也看见了上面的华荣月。 大部分人刚才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心脏也猛烈的跳动了一会,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华荣月刚才都去哪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大部分也跟沈青岚的一样——这莫非又是六扇门准备的一次任务?但紧接着这些人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华荣月以往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几乎都是戴着一张面具,或者是努力将面容伪装的跟自己平时有一定差别,那时候的华荣月身上的气质跟他本人也是天差地别,可是今天的华荣月却像是卸去了所有伪装一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华队长……难道不想回去了吗?有人脑中疑惑了一秒,这种几乎断了自己后路的方式的确不太符合华荣月一贯以来的风格,哪怕今晚的确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可能杀了花面以后,他们整个“目”都要跟着解散了,但他们依旧不觉得这是华荣月做事的风格。 华荣月一贯都是谦逊的,不爱出风头的,也不擅长说话的,他会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几乎相当于把自己扔在了阳光下面,难道这是六扇门的人交代他这么做的吗? 华荣月顺了顺头发,第一次像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一样,淡淡的对着对面的人说道,“好久不见。” 她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对“花面”说的,也不是说给其他人听得,而是对自己,对易玲珑说的。 “没想到……”她听到易大佬好像是轻笑了一声,“你居然会选择把面具摘下来,不过这样真的可以吗?你的样子已经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易玲珑的话让华荣月听了也笑了一声,看来就连易大佬也觉得她这种性格的人不会轻易的暴露身份,这对于性格一向天不服地不服的易大佬来说简直就是稀奇。 不过华荣月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事到如今,面具无论摘或不摘好像都无所谓了。” “华荣月这个家伙居然摘了面具?”那个男人的手下人微微有些惊讶,尤其是刚刚那个一直在埋怨华荣月的人,他转头问,“大人有吩咐过这个吗?” “没有。” “那就是华荣月临时起意。”这人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他这是要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吗?还是破釜沉舟,准备搏一把?” “如果是后者,那我承认之前我还是看轻他了,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还是有志气一点。” “一会不要留手。”清秀小帅哥此时此刻还没太搞清楚华荣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思路,此时就突然听见有个人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啊?”清秀小帅哥听见这个声音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明显不是华荣月平时的那个声音,但又的确实他发出来的,每次清秀小帅哥演双簧的时候,都要跟这个声音配合。 他一直以来都有个十分大胆的猜测……那就是面前的花面,可能跟一些话本里面的人一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导致他的性格极其不稳定,甚至可能有好几种性格。 平时面对他们的,就是那个还算得上是理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和”的花面,而这个性格暴躁,手段残忍,甚至是有些疯狂的花面则是偶尔才会出现,基本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面临着需要他一人分饰二角的情况。 这种事情清秀小帅哥尽管猜出来了,但他也不会多说,他轻轻的敲了几下桌子,用之前华荣月跟他商量好的密码发出了一句话,“那我应该怎么做?” “出招的时候按照我的吩咐来,不要走神。”“花面”冷笑了一声,“也不要害怕打伤我。” 华荣月一直以来都是按照易玲珑记里的武功招式来学习的,但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跟“易玲珑”比试过。 清秀小帅哥在那边听见了“花面”的传音后微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照着传音动手。 他本身也算得上是一个绝世天才,如果不选择藏身在花船当花面的替身,而是去外面,恐怕早就已经名动江湖了,所以对于别人来说一边听指令一边学习新的招式恐怕有一些难,但是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就在他动手的第一秒,华荣月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他平日里的出招风格。 因为这招式每一处都带着易玲珑的气息,张扬,且诡异,一出手就非常的吸引人的视线。 这招式就连华荣月自己都没怎么见过。 她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易大佬自己琢磨招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感慨过易玲珑不愧是天纵奇才,即使是这样了,也依旧还能练武。 也就在花面出手的一刻,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也在这一刻,大家才发现——原来刚刚花面竟然还是留了后手的,刚才的那些手段只不过是开胃菜,现在他出手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招式在场所有人都未曾看过,甚至是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力。 易玲珑的招式在上辈子就超前于所有人,而今更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几乎领先于这个时代。 也是在看见这招式的那一瞬间,有人才忽然如同当头一棒。 ——原来武学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沈青岚看见这一刀的时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已经竖起来了,仿佛正在面对着花面一样。 她能够想象到,如果此时此刻站在那里的人是她,那么下一秒她肯定就会被切成两半。 这花面的武功造诣居然已经到达了如此地步了吗?有些人的武功在看见时只会让人想象到失败,而有些人的武功在看见时却只会让人想象到死亡。 沈青岚对于华荣月这个人还是了解的,一直以来华荣月在六扇门都算得上是规规矩矩,不声不响的一个人。 既然华荣月一直规规矩矩的,那这样的人往往实力就并不是顶尖的……这是很符合大众印象的一件事,更何况他现在面对的人是花面,沈青岚觉得华荣月一定逃不过这一刀了,他下一秒一定会被砍成两段。 然而……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掏出了自己手中的无伤,这把短刀在他的手中,就宛如是他胳膊的延长一样。 这刀是六扇门给他的,他用了两年了,时间也并不算短。 可是看此时此刻他用这把刀的样子,却总让人觉得这刀陪伴他的时间或许会更长一些。 沈青岚忽然瞳孔放大。 …… 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没跟得上前面华荣月的动作,只听得见“叮”的一声兵器相接的声音,而沈青岚则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了华荣月出刀的动作。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就连手臂的都没有移动多少,却就硬生生的挡下了沈青岚认为会把他劈成两半的刀。 他的眼神里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呢? …… 有那么一瞬间,沈青岚忽然觉得华荣月好像变了一副样子,可是当她又仔细回想以后,却发现他压根从来就没有变化。 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他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花面的手收了回来。 他手中那把小刀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华荣月将无伤收回,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此时此刻下面的那群捕快们都已经看呆了。 这群大部分被华荣月带过,且跟他有过深入接触的人默默的把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收了回来。 “这,这是华队长?” “应该?” ”那个平时不爱说话,性子温和,没事就一个人待着的华队长吗? 沈青岚此时此刻还没能缓过来,她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就在这时,旁边的谷夏忽然间拽着她的胳膊,不留痕迹的往后面站了站。 她扭头一看,忽然发现此时此刻谷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格外防备着站在前面的华荣月似的。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28章 你有点像他,但又有点不像他 在场的有些人还处于迷糊之中, 但有些人却已经暗暗的开始戒备了起来,他们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东西,虽然那是只隐藏在暗处, 暗暗涌动的东西。 李静怡已经懵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出现了幻听和幻视。 她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屏风后头,拼命的看着前面的那个人。 这张脸……她熟悉无比, 这声音, 她也熟悉无比, 但是当这俩东西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让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感。 如果换作一个其他李静怡不熟悉的人, 或许她都不会产生这种感觉,但是华荣月不同,这个人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的就连他今天早上吃了几个门口大娘卖的包子都知道, 她还知道是豆沙馅的。 不可能的……吧。 她抬头看了眼华荣月,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形状有些奇怪的刀。 这把刀,她其实认识。 华荣月平时会把这把刀藏在很隐蔽的地方,不过偶尔顺手了, 也会把它掏出来用。 李静怡就曾经看过华荣月用这把刀去割装药的袋子, 当时的这把刀在他的手上就跟菜刀一样, 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此时此刻, 它依旧在华荣月的手中,却带着让人心惊的光泽。 李静怡虽然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易玲珑真正的样子, 但也听说过他手中那把刀的名字。 ——无伤。 传说中天下最轻的刀, 削铁如泥,易玲珑就是凭借着这把宝刀杀了无数的人,这把刀上染了无数的鲜血。 ……此时此刻,周围的人看着那把刀的眼神都十分的惊恐, 就生怕好像下一秒这把刀就会割断他们的脖子一样。 可是李静怡一想起这把刀割破袋子的样子,就觉得更加迷幻了,迷幻的甚至让她有些脑袋疼。 这玩意能是无伤? …… 花面和易玲珑交手一次后,两个人不分上下,尽管花面手中的刀出现了一个缺口,不过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花面只是随手拿了一把刀,自然不能跟无伤比。 刚刚花面几乎是用震撼了所有人的方式来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大部分人在花面的威慑下都觉得非常有压力,此时此刻,华荣月一出手,倒是让不少人精神为之一振。 看来他们这边也不全都是乌合之众,也有一些可以单凭个人实力就能跟花面交手的,只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多。 华荣月刚刚一跟“花面”交手,就意识到易大佬的这一招究竟有多么的阴损,却也多么的厉害。 她的计划都并没有瞒着易大佬,所以易大佬也很早就知道了她会演双簧的这件事,华荣月甚至怀疑这套招式就是易大佬专门为了双簧而研制的,因为它需要的内力不太高,可是光凭着这变化莫测的招式,就能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华荣月这个家伙总算看起来还没有太废物。”旁边那个男人的手下长吁了一口气,“不过也就是身手还算厉害点罢了,如果他要是身手再不厉害,那么他就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这人厉害是厉害,只是太过心软了。不过他跟花面一直有着深仇大恨,想必再过一会儿他就会狠下心来的。”旁边的人连连安抚道。 “你的武功看起来好像还没什么长进的样子。”花面漫不经心地说道,“曾经我教你的时候,好像也不过就教了你这么几招,而现在你还在用这几招来对付我。” 旁边的的江连焕听了之后,眉头一扬,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花面曾经教过易玲珑一些招式?”花面的这句话声音不是很大,所以能够听见的只有还在楼上的这少部分人,他们听了这话之后,心里情绪不一。 只有那个男人的手下知道,华荣月确实跟花面的关系特别好,当初那个男人离间华荣月和花面时也是下了不少力气。 “花面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怎么可能会教过易玲珑呢?”有一些完全不知道内幕的人,听见这句话就想的很多了。 单说易玲珑的身份,就决定了他并不可能长时间脱离其他人的管制下,他还在天易楼的时候,一定是重点被监视对象,而他在逃出天易楼后倒的确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空白,那段时间人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如果花面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花面收留了易玲珑? 当场就有一群人不敢再深想了,再想下去,就触及到上代天易楼的内斗秘密了。 他们之前还曾经想过易玲珑好歹是的榜上的第一人,而花面甚至都没有上过榜,所以他们觉得花面肯定打不过易玲珑,但现在看来,或许的榜单出现了错误。 又或许……是当时的那个榜单,另有乾坤。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华荣月的声音很平淡。 她现在能够猜出来那个男人的手下在她的背后会怎么样研究她。 “而且你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你。” 旁边的人并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只有那个男人的手下能够知道华荣月在说什么。 那个男人曾经忽悠华荣月花面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甚至想要在华山上杀了她。 而在他们看来,华荣月正是由于曾经在华山上见过花面残暴的一幕,所以才决心被那个男人控制。 “花面刚刚那一招是不是很厉害?”此时此刻,沈青岚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其实按照平时来说,她不可能会反应这么慢,但或许对方是华荣月,而她对华荣月这个人天生就带有一种信任感,所以这次她压根儿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你觉得呢?”谷夏语气淡淡地说道。 沈青岚愣了半天,转过头说:“我我其实不太清楚……” “如果站在那里的人是你,那么现在你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谷夏说,他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做出了备战姿势,“如果刚刚站在那里的人是我,我或许不会被他杀死,但是刚刚那一下足够让我断了一条胳膊。” 沈青岚此时此刻还是有点呆。 她觉得自己应该听懂了谷夏的话,但却又好像还是听不懂。 “华队长刚刚好厉害!”还在下面的那群曾经是华荣月手下的捕快们兴奋地说道。 “天啊,我从来不知道华队长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了,他居然能够跟花面过招!” “华队长刚刚接招的那个招式,我曾经跟他学过唉……只不过当时学的并不怎么成功,没想到那招练好了之后居然会这么厉害的吗?” “你什么时候跟华队长学过这个招式的?”旁边刚刚一直没不做声的唐柳蕊忽然接话道。 “就之前曾经跟华队长出去接任务的时候啊。”这个人跟华荣月的时间比较长了,是当年跟他去过全安镇那一批人,“那次情况还挺凶险的,我们碰到了天易楼的人,还碰到了花船的人,当时华队长悄悄教了我们几招用来自保,不过不让我们告诉别人……” …… “你知道为什么华队长不让你告诉别人吗?”唐柳蕊轻声说道。 “啊?”旁边那个人摇了摇头。 “因为那招是来源于天易楼的。” “天易楼?”那人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他琢磨了一下道,“没想到华队长居然这么刻苦认真啊,还会特意的研究天意楼的招式。” “如果换作别人的话,我不怎么信,但是换作华队长,那我倒是真的信他会特意去研究天易楼招式的。”旁边的一个人连连点头。 “因为那是只有天易楼的高层才能掌握的一招,之所以你使出来达不到华队长的效果,是因为你不会天易楼的内功,可是如果你一旦会了,那么你使出来的效果跟他将会是一样的。”唐柳蕊继续淡淡的说道。 这种事情唐柳蕊也不可能轻易知道,这是她前不久刚刚在档案室里的某一册,关于天易楼的册子中看到的。 旁边的人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 他说了一会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等等,可是华队长怎么会天易楼的内功呢?我记得六扇门只是让华队长负责扮演易玲珑,并没有对他要求的那么过分吧?” “很简单,因为这件事就不是六扇门要求的,而且咱们六扇门压根就没有天意楼的这套内功招式。”唐柳蕊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个人听了之后愣了足足半晌。 “唉?” …… “华大哥现在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或许是由于感觉太过魔幻,所以现在李静怡也喊不出易玲珑三个字,她看着华荣月现在的表情,忽然小声的说了一句,“这看起来好像平时跟萧翰大哥斗嘴时候的样子……” 这真的不能怪李静怡现在思路太过发散,纯粹是因为她现在都还是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假的,或者说脑子现在还都转不过来。 华大哥现在心情好像不怎么好的样子……是昨晚黄娇的死,让他一直没有走出来吗?李静怡想。 其实她想的事情未免也太过滑稽了,任何一个其他人听见她的这句话,恐怕都会嘲笑她的幼稚。 因为…… 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易玲珑,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孩的死就走不出来? 可是现在李静怡看着华荣月的脸色,就总觉得他分外的憔悴,全场中,她或许是场中唯一一个只关心华荣月脸色的人。 “其实今晚我不想跟你动手的,我觉得我们更适合的应该是倒上一杯酒,好好的喝上几杯。” 李静怡听见花面这么说到。 花面说完以后,旁边的人拿了托盘过来,上面装了几杯酒,那酒色泽清透,杯子是玉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汪月亮。 旁边有不少武林人或许都没有喝过这种酒,毕竟这个江湖上排面如此之大的,可能就只有花面了。 可是李静怡看见那几杯酒,却忽然觉得它一点也不适合华荣月。 最适合华荣月的,应该是他半夜偷偷的从外面回来,然后自己躲起来喝上的那一口百草堂的黄酒。 “玉烧白吗。”华荣月看着那杯李静怡认为他绝对不会喝的酒,精准的喊出了它的名字。 他平时虽然不会少了李静怡的钱,可是李静怡知道他私下里是一个有点节俭的人,从来不会买什么他用不到的东西。 因为这个,华荣月还曾经被萧翰笑话过“铁公鸡”。 但他此时娴熟的端起那几乎透明的玉酒杯,就好像这东西不值一毫,或者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 …… 那一刻,李静怡忽然觉得面前的华荣月又有些陌生了。 “我曾经骗了许多人,也骗过他们许多事情,你知道吗?”华荣月忽然开口道。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29章 心灵法师华荣月() “骗了……什么?”旁边的沈青岚有些愣。 她在听见华荣月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这句话的时候, 就觉得心里怪怪的。 “花面”看着华荣月,在听见华荣月这句话的时候,他手中的酒也已经放下了。 华荣月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她再睁开的时候,她就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那群人。 站在那里的人都身穿着黑色的夜行衣, 每个人的身上都透露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群人没被人看见的时候存在感并不高,可是一旦被看见了以后,大家的视线就都集中在了这群人身上。 “那是……天易楼的人。” 为首的那个人看了一眼华荣月,华荣月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立刻转身,带着身边的人从楼上消失了。 这群人的速度非常快, 就像是一群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一瞬间就融入了黑暗里。 花面并没有出声阻止,只不过静静的看着,而就在天易楼的那群杀手消失的一瞬间, 他的身后同样也离开了一些人,那些人跟着天易楼的人们离去,似乎是准备去阻拦他们。 六扇门的那些人知道华荣月一直以来都是假的易玲珑,但是他这个假的易玲珑却一直以来都空有其表。 可是这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一个假的易玲珑,为什么能支使的动天易楼的杀手呢? 要知道, 或许其他地方的人对于易玲珑可以说的上是不熟悉, 但是对于天易楼来说,易玲珑几乎是跟他们朝夕相处的人,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的脸呢? 此时此刻,这群人才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奇怪的东西。 例如说华荣月为何在外人看来跟易玲珑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但在那个大人看了一眼后就被坚定的选做了新的易玲珑。 又例如,明明华荣月在大家的眼中实力从来都不是很强劲的,甚至说性格也天差地别,但一直以来江湖之中却也没有什么人反驳他不是易玲珑的这个事情。 “我骗了你很多东西。”华荣月又一次淡淡地道。 “那一次我说过有事情暂时不会过来,其实是因为我去跟某个组织的人去联系了。” 华荣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平淡。 “当时那是什么时候?哦,对……是有一天我出完任务的时候。” 其实现在华荣月说话的语气越平淡,就让六扇门听着的人感觉越古怪,尤其是跟他曾经共事过的那些人。 他们不认为华荣月平时会轻易的把自己在六扇门出任务的事情说给别人,因为华荣月是一个非常遵守六扇门保密规则的人,他做事情一向小心谨慎。 可是现在他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其实那时候那个组织的负责人还在跟你联系。”华荣月忽然又道,“并且你一直以来都认为他们是你的盟友,我不得不说,花船手下的盟友很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们不同意跟你结盟,或者在背后背叛你会怎么样?” “哦,对,你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些,因为你根本就不想要去考虑这些事情。” 华荣月轻描淡写的说道。 躲在人群之中的江连焕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尽管华荣月没说名字,但他莫名的觉得他好像中枪了。 旁边的花船众人在听了华荣月的话之后,脸上明显就出现了表情波动,他们听出来华荣月说的意思了——他们之中有叛徒。 可花船手底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光听华荣月的这几句话,压根就搞不清楚叛徒究竟是谁。 “你现在一定很好奇了,对不对?”华荣月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猜猜看,到底是谁背叛了你?” 他这话说的藏一半留一半,暂且不说花船众人听见这话心里会是什么想法,单纯就说其他人,连他们听了这句话都觉得有些心底发凉。 花船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进行着吞并,周围一些比较小的组织甚至因为花船的实力太强,都自动的归降于花船了,这么多的组织里,又能从哪里找出来那个组织呢?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的话,那么你大可不必在乎我说了什么。” “可如果你要是觉得我说的是真话……那么周围这些人,甚至是包括今晚过来帮你的这些人,有哪个人会对你是忠诚的,又有哪个人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呢?” 华荣月忽然间抬头,笑着对花面说道。 人群之中的唐柳蕊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她又一次回想起了当时她发现华荣月那种可怕之处时的那种惊恐,而她身边的那群人倒都是第一次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的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华荣月的神情已经逐渐的变了。 她的眼神逐渐从温润的样子变成了充满攻击性,她身上的杀气也已经逐渐的浓烈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气质也已经不稳。 …… 曾经,有很多六扇门的人都看见过华荣月伪装成易玲珑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往往会感慨华荣月这个人虽然长的还挺好看的,就是脾气实在是太软了,所以才在六扇门一直都没能平步青云。 也有人私底下曾经调侃过华荣月,他说华荣月这年头男人就得坏一点,脾气就得大一点,你看像江连焕这中人见人烦的人在六扇门存在感那么高,在人没了以前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像华荣月这中老实的性格,几乎就只是永远被人欺负的份了。 “你也就是扮演易玲珑的时候才会让人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你长的还挺帅的,其他时候都白瞎了你这张脸了。”调侃华荣月的那个人这么说到,“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这样下去,咱们这里新来的女捕快就没有一个能够看上你得了。” 华荣月当时只是温柔的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嘶……我跟你说,其实目里面的人都挺吃香的,你看那个云锦飞。”那人偷偷的又来到了华荣月耳边说道,“原本他也不是真正的云锦飞啊,结果后来疯了以后,就把自己当成了云锦飞,每天都用云锦飞的语气跟别人说话,结果居然还招了不少女人的喜欢,不如你……平时也学学易玲珑?” “我学他干嘛啊?”华荣月瞪着眼睛,迷茫的说道,“他又不是什么好人,还是个通缉犯。” 当时华荣月说这话的语气还挺真诚的,令那人足足愣了半天,最后只能白了华荣月一眼道,“哎呀,算了,跟你说话真费劲,你就这么继续傻下去吧。” ……曾经调侃过华荣月的那个人今天也在这里,他看着上面跟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华荣月,不知不觉中竟然有点手哆嗦。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退到了后面,甚至差点直接想要转身离开。 “花面听了华荣月的这句话,不会心绪不稳吧?”江连焕皱着眉头想。 就在他还在想的时候,华荣月突然主动出手了,他出手的招式也堪称是一绝,几乎是快如闪电。 花面面对着华荣月的出招动作依旧如同行云流水,他甚至都没有放开自己手中的林七娅,只是随手从她的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然后用来抵挡华荣月这突然一击。 这一套动作在外人看来依旧宛如行云流水,华丽且杀伤力极大,有的时候仅仅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花面这中顶级的出手,即使是穷尽一生,恐怕也见不到几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招应该能完美的抵挡住华荣月的招式,并且还能对他进行反击的。 只不过就在这时,站在花面背后的一个人,突然间行动了。 ……那是一个长相很美的女子,有着江南女人独有的韵味,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似乎跟其他女人一样,都唯花面马首是鞍。 可在华荣月出手的时候,她突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剑,冲着花面身上刺去。 “小心!” 周围花船的人见到这一幕都惊恐的喊到。 华荣月看见那女人出剑的时候,嘴边浮起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足够让所有看见的人感到心寒,而那个女人则是在华荣月看了她一眼之后才出剑的。 她的表情极度的平静,平静的就像是被华荣月洗,脑了一样。 其他人或许看的不清楚,但是站在前面的沈青岚和谷夏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女人一开始剑是对准花面的,可是到中途却发现花面没有丝毫破绽,于是就马上调转了方向,指向了旁边的林七娅。 花面全身心的都放在华荣月的身上,而且如果这剑只是冲着他来的话,他本来也有能力可以躲掉,但是林七娅却没有花面的那个能力。 于是花面为了救林七娅,居然 就这么被伤到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最先出现背叛的竟然是这个刚刚一直站在花面身后的女人。 就在那女人手中的刀刃在砍到林七娅身上的前一秒,她被花面拦了下来,花面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簪子刺向了她的胸口,直接扎穿了进去。 瞬间,那女人的裙子上就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莲花。 她倒了下去,表情却是平静的,就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 这朵盛开的血莲倒在了屋子中央,血一点点的渗了出来,染红了地板,不少人都缓缓退后了一步。 花面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举起来,他的那双手洁白又细腻,简直就像是一个女人的手,一道有三尺宽的伤口使它看起来非常的触目惊心。 他为了替林七娅挡那一剑而受了伤。 ——这也是花面今晚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受伤。 华荣月缓缓的抬起头朝着花面看了过去,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容竟然带着一中深入骨髓的恶意和疯狂。 有人听见他对花面轻声说道: “我有说过我很会玩弄人心吗?” …… “呵。”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人看着华荣月,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一直都喜欢隐藏自己的家伙……这么久了,一直都没人发现过他的心狠手辣和令人恶心的恶趣味。”那个人兴味的说道,“这一次,他终于要玩真格的了吗?”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0章 众叛亲离 那个男人曾经跟手底下的人说过, 他欣赏华荣月的原因之一,是他这个人骨子里带着种特别狠辣的东西。 尽管华荣月这人看起来还挺老实的,在疯了以前也一直是大家心中的老好人, 但是自从他绝对杀了花面以后,这个人就把自己的踏实和谨慎完全用到了杀人这一方面。 而当一个老实人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这种事情中时,他产生的效果是惊人的。 花面被伤的这么一下可以说是让在场的众人完全措手不及,因为刚刚花面还一直都是占上风优势的。 “刚刚死去的那个女人是大人手下的人?”在下面有两个人小声的交流着。 “对。”那人点了点头, “但你别小看了华荣月, 这女人可以说是为了华荣月才会决定归降于大人的。” “哦?” “当初这女人态度有些犹豫, 似乎是忌惮于花面, 又似乎是觉得大人对她不够怎么好, 所以一直态度暧昧,直到华荣月亲自找了她一次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才忽然决定完全投靠大人。” “还有这种事?” “不止,这种事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出现过很多次。”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意识到华荣月真正的恐怖之处,但是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发现了。 华荣月这个人在“迷惑人心”上面拥有惊人的天赋。 …… 对于普通人来说, 华荣月这种第一眼看起来就非常温和的长相非常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因此也有不少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华荣月,甚至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他。 大部分人都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的,而大部分人的第六感其实都会指引他们去相信他们认为最可信的人。 可如果……看起来最可信的那个人, 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那这些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的人会怎么样呢? …… 沈青岚现在脑子里终于顺清楚了这个概念。 ——一个冒牌的易玲珑, 是绝对没办法控制这么多人的。 况且区区六扇门……也不可能会让这么多的武林人如此团结的。 在把可能性一一排除后, 她就自然而然的知晓了正确的选项。 ——华荣月就是易玲珑。 这么长时间以来, 最显而易见的一个可能性就这样被所有人给忽视了,明明华荣月从来都在“扮演”着易玲珑,但他们却谁都没有看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不应该是最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为何易玲珑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为什么他们挖地三尺都找不到易玲珑这个人? 沈青岚愣了半天, 她忽然间转头对谷夏道,“这,这应该是骗人的吧……” 谷夏的脸色依旧十分的严肃,沈青岚见他好久都不说话,忽然间拔出了剑冲了上去。 “你去干嘛?”沈青岚还没等出去多远,就被谷夏一把拽住了。他一边控制着沈青岚,一边皱眉问,“你疯了吗?” “华荣月,华荣月……”沈青岚说着说着,忽然间手就哆嗦了起来,眼圈也渐渐的红了,她说:“为什么,会是他……”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是非常震惊的,不过这种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谷夏道,“我现在的心情也不比你难受。” “那你就不要拦着我啊!”沈青岚对谷夏说道,“哪怕我不要了我这条命了,我也要上去将易玲珑给杀了?” “你怎么杀了他?”谷夏道,“我估计你恐怕都没有来到他的面前,就已经被他的手下给杀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咱们俩的身份应该很早就已经暴露了。” 沈青岚在谷夏的话中渐渐的愣住了。 “其他人或许都不认识咱们,但是华荣月绝对不会。”谷夏道,他直视着沈青岚,“不光是咱们的身份,华荣月跟咱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的弱点,咱们的出手习惯,甚至是武功流派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觉得他会不提前防备咱们吗?” 沈青岚眼神越来越呆滞,她转过头去看华荣月,一时间没有找到,但她视线经过的地方,她总隐隐的觉得似乎是有人正在看她和谷夏。 这些人的目光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恶鬼一样,随时会把它们吞噬。 “不要太过激动,咱们这种时候第一件要事就是保障自己的安全。”谷夏一边说着一边把沈青岚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道,“不用担心,跟在我后面。” “不要惊慌!”同样,在下面的那群六扇门的人们也正在招呼着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紧张,因为其中有不少跟华荣月关系很熟的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一切华荣月几乎全都知道,他们在华荣月的面前近乎是透明的。 这对于这群全心全意把华荣月当成是自己的好队长的小捕快们来说不亚于一次地震般的打击,直到现在还有人恍恍惚惚的觉得这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华队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有人抱着头不可思议的道,“我之前跟华队长相处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啊……” …… “你知道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全心全意相信着的人居然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他那一瞬间心里产生到的冲击会有多大呢?”华荣月忽然间说道,她的嘴角还带着笑,“尤其那个人之前还没有流露出来任何不对的地方。” “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不亚于被恶鬼盯上吧。” 华荣月看着花面把自己的手包扎好,淡淡的问他,“不知道花面大人心里现在有什么感受呢?” 感受,自然是有的。 就像上辈子易玲珑发现自己最后众叛亲离的时候一样,华荣月几乎像是重新经历了这一切,只不过是用着另外一种视角。 “不过对于我来说玩弄一个人是非常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华荣月笑着说:“尤其是在发现那人从头到尾都被我瞒着,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这会让我觉得这个世上还是有令人感兴趣的东西的。” 她的话刚刚说完,众人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声,这声音离这里不算太远,传出声音的地方立刻就发出了一阵浓烟。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爆炸声吸引过去了,只有华荣月不同。她在听见了那个声音以后,居然轻声笑了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这笑声听起来显得有些癫狂,当然在六扇门众人的心中,这笑声似乎曾经也是华荣月在扮演易玲珑的时候惯常用的,只不过它现在的意义有些不同。 这个声音就宛如恶鬼的声音一样,即使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听见了这个声音恐怕也会怕的发抖。 无论是谁,都能听得出这个声音里浓浓的恶意和无尽的疯狂…… “那是什么?”花面问。 “你最喜欢的一个手下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连带着那群本来是想要搬救兵的人。”华荣月笑着道,“而且他们应该是灰飞烟灭,连血肉都不会剩下。” 街道上传过来了惊恐的声音,华荣月依旧只是在开心的笑着,就好像那些正在惊恐奔跑的人们在她的心里根本就不是一条条人命一样,或者说,他们只是一群群会动的血肉而已罢了。 “你是什么时候……” “在你最信任我的时候啊。”华荣月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语气忽然又变得特别的温柔,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你还记得你曾经最信任我的那段时间吗……你把你的事情都告诉了我,甚至连些花船里面的秘密也都告诉了我。” “当时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居然会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另外一个人?尤其是你,花面……我没想到你看起来那么聪明,实际上蠢得可以啊。” 华荣月肆无忌惮的嘲讽着花面,丝毫不给花面面子,完全把他当作一个上到受骗的傻子一样嘲笑道。在众人看来,这人好像真的觉得这件事非常好笑一样,以至于她都差点笑弯了腰。 “什么时候……”谷夏愣了一下,“难道是当时六扇门派华荣月去跟花面接触的那段日子?” ……曾经花面放过了华荣月一条命,那时候六扇门都认为华荣月是得到了花面的青眼,甚至为此还特意高看了他一眼,给华荣月在六扇门里安排了很好的地位,还专门安排他负责与花船的交接工作。 可以说,花面在六扇门里唯一信过的人就是华荣月了,花面可以说的上对不起所有人,但是唯一没有对不起的就是华荣月。 “疯了,华荣月这家伙。”谷夏喃喃的道,“他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谷夏现在终于看出来了,华荣月这个人是真心的觉得骗取别人信任这种事是很令人高兴的。 ……但什么样的人,才会把骗人当成是一项乐趣呢? 花面依旧坐在那里,因为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出来他的任何面部表情。 不过当听完华荣月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就像是一个沉默的石膏像。 “花面大人……”旁边有人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花面的身边,想要跟他说什么,结果花面忽然一掌拍翻了他,那人瞬间从口中吐出了鲜血。 “花面大人!” 旁边人立刻将那个被花面一掌拍出血的人扶了起来,转而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花面。 “哈哈哈……”花面也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不仅令旁边的人惊恐,甚至连花船自己的人也感到了惊恐。 “真有你的啊。”花面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阴沉的就像一条毒蛇。 “但我花面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他说完就转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朝着爆炸的方向飞奔而去,不少人都看着他的方向,看着他的衣摆在空中飞扬着。 华荣月二话不说也跟着追了上去,紧接着,身后的那些人才恍若初醒,连忙接二连三的追了过去。 一时间这条街上好不热闹。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1章 他从来没变过 花面是朝着爆炸发生的方向跑过去的, 样子很急躁的样子。 那个男人的手下小声的问,“花面去那边干嘛?” “那边是花面之前布置下来的一处重要地点,林七娅说有不少人都藏身在那里。” “难怪……” “但花面不知道,那里之前有我们亲自布置的一队人, 之前我们就交代过他们, 如果一旦开始动手, 就务必要先干掉这些人, 那都是花面留得后手。” “怪不得就连花面这种人也急匆匆的往那边跑呢……” “林七娅可是事先把花面的所有事情都探听出来了。”说话的人嘴边挂着一丝笑, “别说是花面的人手布置了,他的底牌是什么, 他还藏着什么东西,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花面这家伙真的就这么蠢……连这种东西都告诉林七娅了?”那人一脸难以置信的问。 “何止……你不知道, 现在花面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惊醒好几次, 每次都是林七娅安抚着才能睡下的。”那个人道。 “这就好……”那人松了口气。 “否则……我对花面这个人还是有些害怕的呢。” 花面往那边去的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挡路的人, 而这群人甚至都没有一个能够近他身的, 就被他直接一掌掀飞了出去。 此时此刻的花面接近暴走, 本来还有人想着要在这个时候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趁机杀了花面捞个功名呢, 结果看着越来越多人的惨状,慢慢的他们就熄了这个心思。 非但如此,他们看着这个样子的花面,还渐渐的感受到了恐惧, 花面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如果单纯论个人实力, 恐怕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将花面杀死。 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他们看见的都是花面的恐怖,但在华荣月的眼中, 她看见的反倒是一种熟悉感。 华荣月也跟在“花面”的身后,林七娅暂时没有追上来,其实如果林七娅追过来,那这场景就跟上辈子的情况更像了。 上辈子的易玲珑在这群人刚刚追过来的时候也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她当时张狂惯了,且江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的了她,久而久之,她就逐渐地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的了。 ……直到她在发现天易楼里的一队人马背叛了她,将天易楼的大门直接打开以后,她的心态瞬间就有点崩了,之后的易大佬也属实是因为这个陷入了更深的疯狂,却也更加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情况。 现如今的场景简直就是上辈子重现。 华荣月如果自己做的话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刚才“花面”的行动一切都是经由易玲珑大佬自己亲自指挥的,所以华荣月其实现在心情有些微妙。 她不清楚易大佬为什么会选择重复上辈子的做法,这在她看来简直无非就是往伤口撒盐……当然对于华荣月自己来说,往伤口上撒盐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习惯了,可是易大佬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喜闻乐见。 但现在,易大佬就真的在重复上辈子的行程,甚至也隐隐的暗示着让华荣月配合她一样。 …… 华荣月有种奇怪的错觉,易大佬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把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全部重现一遍。 她搞不清楚易大佬此时此刻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在不耽搁计划的情况下,她自然也就由着易大佬。 此时此刻在街道上跑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可能是各个门派的精英,也有可能是某个地方的掌门,然而这些人还是在追着华荣月和花面他们跑。 华荣月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这并不是一场很严肃的决战,而是一场独属于她和易大佬的游戏,此时此刻知道这游戏内容的人只有她和易大佬,也只有她们两个在看见周围这副景象的时候,心里会产生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来。 她们俩在这街道上穿梭,周围花船的景色渐渐的回到了上辈子的天易楼,无论是周围那些正在追逐着她们的人,还是周围的风声,都不像是真实存在着的,而更像是两个人在经历着一场回忆。 刚刚发生爆炸得地点此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数人的惨叫声从里面响起来,似乎还有人没有逃出来。 这铺天盖地的大火即使是花面也是不敢轻易接近的,此时此刻也有逃出来的花面的人正在帮忙救火,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也是杯水车薪,依旧有逃不出来的人正在哀叫。 那群人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花面和华荣月远远的隔空相望,花面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前面,仿佛连他自己也要喷出怒火来一般。 “干得漂亮!”那男人的手下看见眼前这副场景兴奋的说道,“我本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杀人而已,没想到他们居然连火都已经放了。” “这是因为背叛了花面的人已经太多了,甚至多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旁边的一个人说道,“否则这把火是放不起来的。花面一向都嚣张惯了,从来没想过他手底下究竟有多少人不服他。” “为什么花船有这么多的人都背叛了他呢?” “一方面是花面这个人自打疯了以后就越来越残忍了,有不少人都害怕花面的坏脾气波及到自己。”那人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花面一直都控制着手底下的疯子们,不让他们出去杀人,这对于疯子来说其实是难以忍受的事情,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厌恶花面。” “大人什么时候来?” “大人听到消息就已经过来了,估计现在已经快到了。” “那华荣月……”旁边的人想了想,忽然小心翼翼的说:“不会中途坏了咱们的事吧?” “怎么会。”那人笑着道,“花面一直都不聪明,华荣月这个人也蠢得可以,一直都被大人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从来都没翻过身。他现在已经完全的相信当年在华山上对他出手的人就是花面了,并且想要杀了他。” “华荣月这家伙……看起来倒也不像是这么蠢的啊,为什么就偏偏对这件事深信不疑呢?”旁边的人有些疑惑的问。 “或许是……花面这个人之前跟他的交情很好吧,所以更难以忍受这种背叛的行为。”那人笑着道,“况且就算华荣月就算现在反应过来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陷得太深了,没有办法再逃出来了。只要他稍微有一点背叛大人的想法,那么那只虫子就会撕咬他……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那种滋味的。” 华荣月看着旁边在嘶嚎着的人们,她的视角隐约的看见一个人惊恐的跑到了窗户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紧接着就被火苗吞噬了。 在场的人视力比她好的没几个,所以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刚刚嘶嚎的那个人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夜行衣,而且好像是前不久负责去追击花船的那些天易楼刺客中的一员…… 华荣月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她的脸上依旧是一派的冷酷,就好像周围无论死了多少人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 没人知道,在很久以前,那个男人曾经管华荣月要了一份名单,那名单里面都是华荣月亲自挑选出来的可以跟她一起去花船的人。 这份名单的挑选是完全随华荣月自己心意的,所以当时华荣月就把一些自己很熟悉的人的名字写了上去。 这些名字里,有上辈子易大佬被围时也跟着一起帮六扇门的,有趁机杀天易楼的刺客然后去领赏的,自然也有藏在天易楼里帮忙给六扇门通风报信的…… 这群人组成了今天来花船的这支天易楼的人,又因为这群人的身手其实还都不错,所以华荣月选出来的这些人甚至那个男人也比较满意,而那群人也只当自己受到了赏识,没人知道华荣月为什么会选择他们。 现在华荣月的表情格外的冷酷,旁边将死之人的哀嚎声是哪怕见惯了死人的□□湖也会觉得脊背发凉的。 但是华荣月听着听着,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就像是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音乐一样。 “这小子……给人感觉怪怪的啊。”旁边的人连连咋舌,“刚刚还心软了一下,现在怎么突然间冷酷的要命?” 旁边的人观察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这小子属实是一个怪胎,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像他这种脾气认真的人变疯了以后总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样子,这谁又能知道呢?” “这……这是华队长?”那些华荣月曾经的手下们看着对着惨嚎的人们露出冷笑的华荣月都从心里感觉到发凉,其中有一个曾经跟华荣月关系很好的捕快难以置信的抱着头说:“不……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 “醒醒吧。”旁边的另外一个捕快皱着眉道,“你难道还当他是你的华队长?” “他不是华荣月,他是易玲珑。所谓的华荣月只不过是他用来欺骗你的一个身份而已。” “他原来就是易玲珑,现在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说什么呢?”旁边忽然传过来一个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声音,这些捕快们集体一愣,连忙朝着那边看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个他们认为死了八百年的人。 “江,江队长……”喊出名字来的人表情都已经木了。 他心说今天真是活见了鬼了。 好好的华队长突然变成了易玲珑,好好的江队长……突然诈尸了。 “好久不见啊。”江连焕虽然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眼睛却一直阴侧侧的盯着刚刚在背后评价华荣月的两个人。 他笑着走过来道,“我刚刚听你们好像在说很有意思的东西……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2章 鸠占鹊巢 江连焕的声音也不大, 听起来还挺和善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的话后, 有不少人都打了个哆嗦。 刚刚被他盯着的那两个人瞬间把自己的头转了过去, 江连焕见他们两个把头转过去了以后, 也就没再理他们。 “江, 江队长。”旁边有人满脸堆笑的走过来问,“您,您怎么突然间来这了?而且怎么来之前也没通知一声?” “通知你们干什么?等着你们提前请道士把我送走吗?”江连焕半嘲讽半调笑的说了一句。 他还没等旁边的六扇门捕快回话, 就一个跃身走了,只剩下其他几个六扇门的人在后面直着脖子看……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后面有一个人喃喃的道。 “连江队长都出来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见不到的呢……” 江连焕跑到了一处没人的隐蔽地方, 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面具,重新套在了头上,等到他摆弄一番之后, 他就又变成了原来的那个长相普通的十八亭间谍。 他来到了一处相对而言比较偏僻安静的地点, 那里有一群人护着一队人马来到了这里, 尽管这里都静悄悄的,看起来排场也并不怎么大的样子, 可是只有懂武的人才知道,这里究竟埋伏了多少高手。 江连焕静悄悄的来到了一处地方, 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就好像跟周围的每个人都一样。 “玲珑怎么样了?”从车上下来那个男人, 江连焕尽管看不见,但是能够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那男人笑着说:“听说……他下手的很利索?” “对。”旁边说话的人也很恭敬,“估计过不了多久,您就可以看见他带着花面过来见你了。” 江连焕的位置离那边比较远, 不过他听力不错。 “告诉他别把花面杀了,还有用处。”那个男人笑道,“怎么说花面活着也是一面大旗,如果把花面杀了,那这天底下的这些疯子可就不那么好控制了,毕竟有人能把他们全都集合到一起也不容易……” “您说得对,我这就去告诉华荣月,毕竟以他那个人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杀了花面呢……” “呵呵。”那个男人的笑声中听不出什么不满,相反还挺开心的。 “……怎么说,也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人。” 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后声音就逐渐的小了,似乎是进了某间屋子里面。花船连屋子都已经能任由这个男人随意出入了,足以可见花船究竟已经被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当然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别说是花船了,就算是之前在其他地方,他也都是这样,任何地方想进就进的。 江连焕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里的人跟外面不同,能在这里的人其实都知道华荣月的真实身份的,也清楚他是个假冒的易玲珑。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冒的,似乎华荣月这个人手段残忍的概念早就已经印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或许是因为华荣月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太过深入人心了。 “你打算怎么办?”旁边的一个人走过来小声的问江连焕。 “再等等看。”江连焕也小声的说道,“看看华荣月最后究竟怎么样。” 他正跟这个十八亭的间谍说话的时候,就忽然发现他停顿了一下,江连焕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问,“怎么了?” “那个男人……”对面那人皱着眉头道,“上了阁楼。” “哪个?”江连焕一愣,“刚刚花面在的那个地方?” “对……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拦着他。” 江连焕听了之后眼皮狂跳,他尽管看不见,却也朝着那边“看”了过去,此时此刻也有不少人都疑惑的抬头看着那个阁楼,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看见了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男人正朝着阁楼之上走去。 “他疯了吗?”另外一个十八亭的人小声的嘀咕,“这可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啊。” “不。”江连焕说道,“他这人的性格确实一贯是小心谨慎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 “现在他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江湖第一人了,他这个人本质上是个特别喜欢权利也特别有控制欲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不会表现一番呢?” 周围有不少人也都看见那个男人了,但那男人脸上同样戴着一张面具,而且他的样子被帘子一挡模糊不清,没有人能够猜出来他的身份。 无数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上了楼。 这副场面远远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花船正在迎接新王的诞生一样。 “但即使是这样,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未免有些太猖狂了?”此时此刻,江连焕却忽然冷笑了起来。 “花面这家伙可还没死呢,就这么急匆匆的要宣布自己已经成了疯子的主人?” “可是刚刚的那些人都没有一个能拦得住他的……”他旁边的那个人小声的对着江连焕道。 他可是能看到的,所以他刚才眼睁睁的看见在花船待着的那群几乎算得上是花面核心的人也都没怎么拦着那个男人,就让他那么轻而易举的就上去了。 此时此刻的阁楼上面也要热闹的多。 “这人……是谁?”不少人都好奇着看着刚刚上来的那个人,尽管大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看他如此大大方方上来的样子,以及他身边围着的那些人也都没做什么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上来。 刚刚被华荣月带上来的那群手下看见这个人上来后立刻态度都变得毕恭毕敬的,甚至是一些大门派的掌门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也都换了脸色,连忙将这个人给请了上来。 光看着周围这些人的动作,就算是傻子这会都不会随意的去打扰这个新来的神秘人。 反倒是花船内部有一些人搞不清楚这人究竟是谁的,所以一开始还真的有人拦了一下,不过其他的那些花船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他们,这群人的古怪态度也引得其他人也慢慢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人……咱们不认识啊。”有个花船的人小声的对着旁边的人道,“我们要不要杀了他?” “你确定?”旁边的那个人冷笑道,“刚刚有人想要去劝花面大人,可都被大人一巴掌拍的吐血了……这样你还要去出手吗?你就不怕花面大人回来后先拿你开刀?”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那个人瞬间就怂了下来,过了一会他喃喃道,“算了算了……我不去还不行了吗?” 这处阁楼是平时花面最喜欢待的地方,也是因为这里的视线最好。那个男人坐到了窗户口,现在楼内竟然诡异的沉默了下来,甚至就连林七娅现在都跟花船的人站在一边,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花面这个人……居然已经不得人心到这种地步了?”站在江连焕旁边的那个人咂舌道,“我之前倒是想过花面这么乱搞下去,花船一定会迟早崩盘,但是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个样子……” “也许并不是花面太过不得人心,而是那个男人的手段太高了。”江连焕缓缓的道。 “而且……华荣月也很厉害,尽管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只是他这个人残忍,但不得不说……他这个人玩弄人心确实是有一手……” “无,无面大人……” “干嘛?”江连焕转过头不耐烦的说。 “您,您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 “我怎么不想说了,你从哪看出来我不想说的?”江连焕道。 “哎呦,那您这语气说的跟像是要吃人似的……”旁边的那个人小声的嘀咕,然而在江连焕想要出手揍他的时候,瞬间就开始求饶,“对不起大人,我错了……” “你以为你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就能打败我了吗?”坐在阁楼上的视野果然是非常的好,那个男人离得这么远,甚至还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远处正在对峙的华荣月和花面。 花面现在依旧还是势气凌然的样子,他大声的喊道,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败他。 这副样子就像是曾经的易大佬被一群人给逼上绝路的时候,依旧不肯轻易地低下头一样。 那个男人现在的心情十分的淡定,就像是近距离在看一场大戏一样。 他看了看花面,忽然笑了笑,然后吩咐了一声,此时花船中的一个人竟然转身走了出来,给那个男人亲手倒了一杯茶,他接过茶后喝了一口,甚至还端起茶杯来给花面看了一眼。 “你!”远远的,花面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瞬间怒火攻心。 恐怕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花船此时居然被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鸠占鹊巢了,而且那个人还这么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他看。 此时林七娅也在阁楼之上,就站在花船的众人之中,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脸上也全是茫然之意,眼中甚至含泪。 花面看了这副样子,更是气的恨不得立刻飞奔回阁楼之上,什么被烧的伏兵,什么自己留的后手,通通都不在乎了。 “花面看起来也倒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就算现在这种时候也在想着你。”那个男人忽然笑了一声,他淡淡的传音给林七娅道,“只不过……他知道你这样对他吗?” 林七娅此时此刻背对着那个男人,脸上依旧挂着楚楚可怜的表情。 “他的确是个好男人。”林七娅语气冷冷地说:“只可惜……我对于这种太蠢得男人没有一丝兴趣。” “真是绝情啊。” “别忘了咱们之前说好的。”林七娅低下头,“我帮你获得情报,等到华荣月顶替他成了新的花面时,那时候我的身份不允许有任何的改变。” “我还要当这花船的女主人。”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3章 高高在上 现在的形式对于某些人来说完全让他们摸不清头脑, 因为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刚刚花面还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打败他,然而转眼间, 形式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尽管具体发生了什么大家不清楚, 但是花面的气势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 胜利的天平逐渐的来到了易玲珑这边,至于后面新来的那个人的身份, 大家也是多有猜测,不过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 这样的场面其实是早就预料到了的。 其他人或许还不知道华荣月和那个男人的手段如何, 但那些掌门自己清楚的很……这两个人恐怕早就已经布置了很久很久了, 现如今只不过是一下子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掀开了而已。 “后面的那个人是谁?”花面问, 他指的是刚刚上楼来的那个男人。 “哦?那个人?你不用在意, 他跟你没什么关系。”华荣月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就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你现在在跟着他一起做事对吗?”花面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他阴冷的眼神看向了华荣月。 华荣月不置可否。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花面这家伙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那个男人笑着对他旁边的人说道,“恐怕他现在还搞不清楚华荣月为什么想要杀了他。” 华荣月低着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旁边正在围观的众人之中,唐柳蕊忽然间有些奇怪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花面这个人的情绪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花面现在的样子……”唐柳蕊说了一句话后就突然间住了嘴,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异想天开, 所以就不想多说。 或许是由于之前她曾经怀疑过华荣月就是花面的关系,尽管后面这个猜测又被推翻了, 但她却对花面这个人的关注很多。 现在她看着花面的情绪,却总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唐柳蕊觉得花面最痛苦的事情应该是自己居然一不小心陷入到了这种境地,以己推人,如果是她的话, 她恐怕会特别特别的愤怒,甚至有活生生的将华荣月剥皮了的心思,然而此时此刻,唐柳蕊从花面身上看到的最多的情绪并不是痛苦,而是……悲伤?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唐柳蕊不得不说花面这人的长相是真的非常有味道,最起码即使她现在知道这是她的敌人,而且也知道这个人心狠手辣,可是看见他的这副悲伤中甚至隐隐带着一种绝望的感觉,还是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她心说花面此时此刻的情绪为什么会是悲伤呢?这好像……跟他这个人的性格有什么地方不太相符的样子。 除非……这件事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华队长……原来就是易玲珑。”此时此刻她身边的那些六扇门的捕快们在经历最初的懵逼期后,逐渐的也已经接受现实了……最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个样子的。 人有时候对某些事情的接受程度还是远超过自己的想象的,这些人在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之前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就逐渐的能够想清楚了。 “易玲珑……真的是深不可测啊。”此时有人终于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个事情大家足足听了好几年了,但能这么清醒的认识到,还是在现在。 “之前一直听说易玲珑从天易楼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当时我还觉得这件事是天方夜谭,今天看见这么多的人我才发现原来是我想的简单了……” 周围遍地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对于大部分的江湖人来说,他们当然不知道各大门派还有那个男人之间的交易,眼前的景象给他们的直观印象就是易玲珑私底下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势力,而且这些都是他在这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一手建立起来的。 “有些事情真是当局者迷。”旁边有人小声的说道,“直到现在我才大概猜出来华队长……不,易玲珑究竟是怎么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的。” 他管华荣月叫“易玲珑”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甚至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很严肃的说:“接下来我们就需要考虑的是这段时间里易玲珑究竟从六扇门里获得了多少情报……” “啊?”经过这个人这么一提,其他人才忽然间有种猛地想起来了什么被遗忘的重要东西的感觉,纷纷抬起头来看那个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纷纷的意识到华荣月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六扇门的核心成员……甚至是“目”的核心成员。 而“目”这个组织成立的一部分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对付那些走火入魔的疯子的,易玲珑自然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头号大敌之一。 “那……”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大家忽然有种又惊又滑稽的感觉,有个女孩子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口水道,“那……那我们一直以来对付易玲珑和天易楼的那些方案,易,易玲珑他自己其实都是知道的?” “岂止是知道。”旁边有个人表情麻木的说道。 “恐怕有些事情都是易玲珑自己亲手去执行的呢,例如说是去假扮易玲珑,来骗别的江湖人他是易玲珑什么的……” 尽管六扇门的这些捕快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脚趾抠出长城这样的形容,但此时此刻一想到易玲珑奉旨去杀易玲珑的场面,他们的惊恐和尴尬也已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不光是六扇门的那些事情,恐怕还有花船的那些事情。”此时旁边的一个人忽然间说道,“别忘了,易玲珑曾经以华队长的身份去过花船,曾经拿到过不少花船的内部资料。” “嘶……”旁边的人也微微的吸了口凉气。 “怪不得……”有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上面的花面。 怪不得花面此时此刻被易玲珑给算计成了这样。 “除了花船以外,还有别的组织的……“有一个人低着头小声的说道,他的工作地点跟唐柳蕊差不多,都属于带点保密性质的,“所以易玲珑能拉拢到这么多的同伙,因为他能拿到很多第一手的资料,恐怕他就是用了这些资料来跟那些门派进行交易的。” 有些事情完全是属于发生在别人身上听起来就跟段子一样,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恐怖故事一样。这群六扇门的人越想越害怕。 他们之前也都曾经跟华荣月一起工作过,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过华荣月的身上竟然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事到如今,看着华荣月现在的样子,他们有些人甚至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那华队长……为什么要一直跟我们演得那么真呢?”此时此刻,有一个刚刚一直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人忽然间说道。 他没有称呼华荣月为易玲珑,而还是把他叫做华队长,这个平时听起来再平凡不过的称呼,此时此刻却忽然在大家的心里激起了一片很大的涟漪。 大家即使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平静的,实际上心里面都在波涛汹涌。 这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就是把谎言说的跟真话一样。 ……所以华队长,你为什么……要演得那么真呢? …… 华荣月此时此刻都想拍一拍前面的清秀小帅哥来确认一下确实是他本人了,不得不说清秀小帅哥拥有着与生俱来的表演天赋,一般华荣月交代过他一些表演注意事项后,他都能完美无缺的还原出来。 但眼下这还原的也太过真实了,让华荣月都有点起鸡皮疙瘩。 她想问易大佬究竟跟清秀小帅哥到底说了什么,因为易大佬交代清秀小帅哥的话华荣月是听不见的,她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面这人的眼神甚至让华荣月隐隐约约有种错觉,现在的花面就是易玲珑亲自站在那里,而她现在其实是上辈子的江连焕,吴妄言,天易楼那些曾经背叛过易玲珑的人,种种种种叠加在一起……就形成了她这个人。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此时此刻的华荣月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也说不上为什么。 “易大佬?易大佬你在吗?”华荣月开始在心里小声的问易玲珑,她想说两个人本来只是演戏,让易大佬不要太投入了,这样会很不舒服,但是易大佬仿佛是铁了心一样,连句回话都没有给她。 “所以说你是想杀了我,成为蛊王对吧?“花面的声音忽然间很轻很轻。 这声音明显不是清秀小帅哥伪装出来的声音,而是易大佬自己的声音。别人很难听出来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分出来的或许只有华荣月自己。 “……唉?”华荣月一懵。 “这世上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人。”花面抬起头来看着华荣月道。 “所以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会背叛我。” 华荣月明明知道此情此景她和易大佬也只不过都是在飙戏而已,但当易大佬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还是瞬间有什么东西冲上了头皮。 那种冲击感上来,让她差点瞬间就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察觉到易大佬此时此刻似乎是已经陷入了上辈子的回忆之中,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情景跟上辈子的场景太过的相似。 ……又或者是因为易大佬这些事情在心里已经藏了很久了。 易大佬的这句话似乎是在对华荣月说的,又似乎是在对别人自言自语,甚至是在对上辈子的那些人说的——反正这些人也都在这里,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 江连焕在后面也听见了花面的话,他的眉头忽然一皱。 他看了一眼华荣月,又看了眼后面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远远的看着华荣月,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他的眼神里能够看见那种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感觉。 江连焕看着看着,忽然转身朝着华荣月那边走去。 他总觉得那个男人看着华荣月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而像是在看一个被他操纵的人偶。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4章 几个问题 李静怡刚刚在屏风后面一直躲着,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唯一看明白的就是华荣月现在有点不对劲,这地方的人也有点不对劲。 她有好几次都想上前去叫华荣月的名字, 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阻止了她。 李静怡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华荣月, 以往华荣月在她的印象中仿佛都绕着小小的百草堂转来转去,她甚至都很少看见华荣月拿刀的样子。 此时周围哪怕是站着很多她以前只听说过名字, 但是没看见过真人的人,李静怡也没什么真实感。直到看着华荣月站在这群人之中, 她才头一次感受到,哦……原来她的华大哥在江湖之中也是一个腥风血雨的人啊。 她很想像在百草堂里一样跟华荣月打声招呼,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直到华荣月转身离开,李静怡都没能跟她有任何的对话,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然后李静怡就看见那个男人上来了,这人貌似是跟自家的华大哥是一伙的,不过李静怡却发现, 在那个男人上来以后, 她身边的这些花船的人不留痕迹的朝她这边围了围, 似乎是想要把她给隐藏的更深一点。 李静怡几乎是立刻就敏锐的察觉到——那个男人会对她有危害。 所以她就一直藏在人堆里面, 努力的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阿折现在也站在人群之中, 刚刚他趁乱居然就慢慢的摸上来了,目前就站在阁楼门口的地方。 他看见了那个霜姑娘, 这人他一直都在死死地盯着,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错开过视线的缘故,所以她脸上的任意一个表情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人……果然还是有些问题的,阿折想。 刚刚他眼睁睁的看见花面离开的时候,霜姑娘忽然间低头微微的笑了一下。 这一下让阿折瞬间就有些头皮发麻。 他开始意识到坏了事了。虽说霜姑娘的身份看起来不算多么重要,但是出身于天易楼的他却知道间谍行动向来在所有事情中是最需要谨慎小心的一个, 稍微出点差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眼下这个人就是一个极其不安定的因素,阿折需要想方设法把她除去,让她不要影响到原有的计划。 想要实施这个计划比较难,因为……阿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男人。 在这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压根不敢做什么举动。 但目前有一个很好的事情是,霜姑娘暂时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情报告诉那个男人,因为她在花船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 他只要在霜姑娘告诉那个男人之前打断他的举动就行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还在盯着花面,花面刚刚又出手伤了几个人,每一个人都受伤很重,但是华荣月在他的面前却显得游刃有余。 华荣月怎么说也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武功了,单纯凭她自己的实力,在这江湖上恐怕也已经是顶尖的那一批,所以此时在众人的眼中,她的出手显得眼花缭乱。 清秀小帅哥出手也是很重的,他面对华荣月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留后手,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足够让其他人看得瞠目结舌,甚至就连他们脚下的地砖都有几块被踩碎的。 其实华荣月的出手在熟悉她的人看来,好像跟她平时在六扇门伪装成易玲珑时的出手没什么其他差别,但只要一想到此时此刻她面对的人是谁,那种震撼感就油然而生。 除了华荣月和花面之外,花船的其他人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现在情况的变化,且让且退,周围那些人都一窝蜂的拥了上去,努力的将花船的人赶到一起,并且对他们虎视眈眈。 远远的看起来,花船似乎是兵败如山倒。 而且就在花面和华荣月进行打斗的时候,周围偶尔还有花船的人突然反水加入了对方,这件事对于花船的人来说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接二连三的人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让周围的人都有些看傻了。 这些人几乎每个都在背叛了花船之后,对华荣月毕恭毕敬,转眼之间场上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易玲珑他怎么……”六扇门的人几乎全都被对华荣月毕恭毕敬的那些人给惊呆了。 华荣月这种平时特别谦逊的人平时在六扇门都不让他手底下的捕快对她太多礼的,可是现如今,周围所有能够看见的人却几乎都臣服于他。 今天的事情不停的刷新着他们的世界观,只有旁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捕头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们说道,“既然易玲珑能够在六扇门隐姓埋名,并且让每个人都对他交口称赞,那么他在其他地方他也是可以的。” “这样下来,想要完全控制一个地方并不是难事。” 华荣月不光出手狠辣,对待周围的人态度也十分的狠辣,简直跟花面不相上下。 就在花面又一剑刺过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拽过了身边一个人让他当了盾牌,然后听着他猛然间发出来的一声惨叫,接着毫不留情的扔了他,继续跟花面交手。 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那种从上到下的杀气,看的让人眉毛直跳。 但是对于周围那些后来加入花船的疯子们来说,眼前的华荣月竟然让他们隐隐想起了当年还未曾完全陷入疯狂时的花面。 “这人……”旁边有一些普通的花船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华荣月,尽管他们有些人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不得不说,现在的华荣月看起来真的有一种花面的影子。而曾经也就是这个样子的花面令他们不远千里的来到花船。 此时此刻就连他们也在叹服,为什么华荣月和曾经的花面这么像?甚至连两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差不多。 花面或许是已经疯了太久了,尽管他的出手依旧凌厉,但是他的脑子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灵活了,而华荣月虽然没有他的身手好,但是却比他更有冲劲,更加的年轻。 也就是在不知道一个什么转身之中,华荣月忽然一刀就砍在了花面的后背上。花面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一下几乎是给了周围人一个信号,他们的心猛地提的起来。 “你看起来跟曾经的我很像。”花面忽然抬起头说道。 华荣月只是狠狠的盯着他说:“少废话!”继而继续将他手中的刀向花面砍去。 “易玲珑现在的身手一定不是用普普通通的方法就能够达到的,他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此时此刻,六扇门那些目的老成员也都已经接受了现实,就在大家都思考华荣月究竟是如何一直隐藏身份埋伏在六扇门的同时,有一个对疯子很了解的捕头忽然说道。 “什么手段?”旁边的人好奇地问道。 “前段时间我听说江湖上又出现了一种危险的蛊虫……当时六扇门曾经想要去围剿的,可惜这件事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没了下文,当时我就觉得可能里面藏着什么猫腻,现在想想未必不可能是华荣月暗中使了些手段。”那个老捕头说道。 华荣月又是一招,狠狠的将花面击倒,这一次花面并没有能像上一次一样轻松躲过,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刀也落在了一旁。 “果然……”老捕头叹了一口气,“现在易玲珑恐怕已经用了那种蛊虫了,就算是他杀了花面,他自己也不会好过的。” “哪种蛊虫?”周围的人对老捕头说的话非常在意。 “就是那种用了之后就会让人发疯的蛊虫。”老捕头说道,“有人觉得用了它就能让自己的实力变得强大,但是在我看来,用了它只不过是将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罢了。” “你看到现在的花面没?曾经他也是一个狡诈如狐的人,而现如今在蛊虫的折磨下,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觉得这是一种变强大的途径吗?” “那易玲珑他怎么……” 周围六扇门的人都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毕竟他们都跟华荣月曾经共事过。 虽然说现在看来华荣月一直都在骗他们,但是在朝夕相处之中,他们从来不认为华荣月是一个傻子,华荣月的头脑非常清醒。 而用一种能够将他逼上绝路的方法来变强,显然不太符合他这个人的性格。 那他为什么…… 众人还没有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华荣月已经高高在上的看着地上的花面。 他的眼神如刀锋一般,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轮回一般。 ——曾经的花面将当年站在花船顶端的那些人杀死,然后自己做了花船的蛊王。 而今有一个跟他当年一模一样的人站了出来,成功击败了他,变成了新的蛊王。 …… 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华荣月拽着已经被他伤了的花面,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阁楼这边,去找那个坐在上面的男人。 “花面今天看起来状态有些差,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吗?”那个男人问坐在旁边的林七娅。 “您知道就好。”林七娅说:“只不过是一些简单的药,我没想到这真的会奏效罢了,毕竟这家伙还清醒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对他下药成功的。” “并不是他不清醒,而是因为下药的人是你。”那个男人笑着说道,“只要是你,哪怕是毒药他也会喝下去的。” 那个男人虽然表面上是在笑着的,看起来也一派轻松的样子,可是当他亲眼看见华荣月将花面带到他的面前,然后狠狠地让他跪下时,他的心里也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他把自己所有的宝都压在了华荣月身上,可这并不代表他觉得华荣月一定会完成计划。 可眼下华荣月证明了,他不光完成了计划,而且完成的相当完美。 “真不愧是你啊。”那个男人忽然感慨道。 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花面的面具,似乎是想把它摘下来,看看花面的真面目到底是谁。 然而就在这时,华荣月忽然开口轻轻地说道。“请等一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那个男人诧异的望向了他。 “我想……问他几个问题,可以吗?”华荣月忽然间说道。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5章 你知道 花面自从被华荣月打败以后就一直低着头跪在那里, 细碎的长发顺着他的眼睛飘落下来。 他现在看起来非常的疲惫,平时他无论多么的疯狂,多么的难以捉摸, 他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很好看,现在他这么狼狈的样子的确实很难见到的。 华荣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那个男人的确是愣了一下。 他此时此刻其实是不想答应华荣月的。 因为他确实有些事情瞒着华荣月, 而且有些事情迟则生变,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花面拉到没有人关注的地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个狸猫换太子。 但是华荣月一直以来虽然脾气看上去很暴躁, 却真的没跟他谈过什么条件, 况且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男人如果再反驳华荣月的这种条件也显得有些奇怪。 男人打心眼里是不希望让华荣月去问的,不过这种时候他选择以退为攻。 他立刻笑着对华荣月道,“那当然……你是易玲珑吗,你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华荣月听完后沉默了一会, 对男人说了句“谢谢”。 此时此刻周围还有不少花船的人都站着,华荣月这人他们都是认识的, 而且许多人对华荣月的敌意都很深。 尤其是曾经在陈厉那里听说过华荣月这个人名字的人, 他们此时此刻看着华荣月的眼神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曾经陈厉千叮咛万嘱咐过华荣月这个人有狼子野心,只不过当年花面却好像中了邪一样把所有人的劝阻都抛在了脑后。 华荣月现在在他们眼里几乎就是叛徒两个字的代名词了,而且他以前来花船的频率也不算小,有不少人都曾经看见过他在这间阁楼里面自由出入。实际上如果不是后面出了陈厉那档子事,华荣月依旧是花船的座上宾。 不过现在还站在这里的花船人基本都算得上是花船的精英人员,他们来之前就收到了消息。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听命令, 花面没有开口让他们动作,他们就一定不要有任何动作。 所以刚才那个男人上来的时候,他们才直愣愣的站在一边, 一个个看起来都跟木头似的。 尽管他们现在的动作看起来很像是背叛了花面,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华荣月在问易玲珑问题之前,先安置了一下周围其他门派的人。 此时此刻花船已经被人追着打了,因为花面都被人抓住的原因,所以更是如同丧家之犬。那些江湖门派的人看见花面被抓住后,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华荣月先叫来了一批天易楼的残余人员,让他们站在最外面的位置,然后又叫了十八亭的领头人进来。 十八亭的领头人就是乔装打扮后的江连焕,那个男人的原计划就是在收拾了花面之后转身去收拾十八亭,华荣月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对十八亭也是恨之入骨。 想想,十八亭跟这个男人也算得上是旧仇了,华荣月在这男人面前也只不过是晃悠了几年而已,十八亭可是在这男人的面前晃悠几十年了,自然仇恨值拉的比花船还要高。 十八亭的这几个人被华荣月叫过来站在一边,那男人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华荣月的动作。 他看见在叫完十八亭的这些人进来以后,华荣月又叫了几个其他门派和组织的人,其中就有霍庄的人。 霍庄的“蛇女”走了进来,她的身边是一个一脸谄媚的男人。 身为江南疯子势力的后起之秀,霍庄今晚的出现不得不说也是给足了男人面子的,最起码有不少人在看见蛇女毕恭毕敬现在后面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那个男人看见蛇女来的时候也对着她笑了一下,这在他看来都算得上是他的嫡系——凡是能被他控制住的都算是嫡系。 华荣月做这一切也都没避开那个男人,她就按部就班的布置着,就像是正在布置后手,方便一会打扫局面,顺便努力避开外面那些人的视线,让一会狸猫换太子进行的更顺利一些。那男人看着华荣月的举动,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最欣赏华荣月一点的就是他虽然在外人看来心狠手辣,但他一直以来都非常小心谨慎,就仿佛像这四个字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一样。 从头到尾,那个男人都安静的看着,花面也安静的跪在一旁,林七娅坐在后面,她的表情像是一直在为花面担忧的样子,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华荣月正在安置人手,她拿着册子一一清点的时候,忽然间开口道,“你觉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你的?” 花面低垂着的头忽然微微的抬了起来,那个男人也忽然看了华荣月一眼。 这问题在那个男人听起来有些敏感,不过还不算超过了线。 “你是天之骄子,你从小就是人群之中的焦点,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如果有一天真的被人踩在脚下会怎么样。”华荣月轻轻的拿起朱砂笔在册子上面划了一道。 “你承认你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人,甚至你有时候也算得上是手段残忍,但是管他们呢,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华荣月慢慢的对花面说着,就像是在对花面进行着审判一样,原本那男人对华荣月的这种做法还有所顾虑,可是现在却也慢慢的来了兴趣,兴味盎然的听着华荣月在说什么。 “你的举动有时候有些惊世骇俗,你一直以来都知道外界对你的评价,可你从来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因为他们对于你来说通通不足为虑。” “除了一个人。” 华荣月走到了花面的面前,花面的头发很长,一旦当他跪下来的时候,他的长发就散落了一地,缠绕在地上,就像一条弯弯绕绕的黑蛇。 江连焕在后面一直偷偷的观察着华荣月,他知道华荣月现在应该注意不到他,不过他现在还是在关注着华荣月的一举一动。 其实他今天都已经做好了死在华荣月手底下的准备了,曾经他在六扇门里死遁过一次,那次还是花面下的手,他当时怒气冲冲的回来找过花面,可是事后想想,他发现好像有地方不对。 花面不像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当时江连焕跟花面几乎算得上是无冤无仇,花面也没有必要跑那么老远,就专门为了砍他一刀。 而事后经过江连焕的几次试探,他最终确认——曾经花面对他出手的这件事后面应该是有华荣月掺和的,或许就是那时候华荣月曾经求花面做了什么,所以花面才会给他来上那么一刀。 那一刀既没有要了他的小命,却又可以让他从六扇门中脱身,事后想想那一刀的确是非常的精准,而且几乎没有给江连焕带来一丝坏处。 江连焕不清楚当时华荣月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多也只是有一些猜测而已,但是当他后面又重新以十八亭的身份回来时,他就已经越来越明白了。 如果当时他没有走,那么现在站在华荣月那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他。 这种事如果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恐怕他们这会还会埋怨华荣月为什么要这么做,眼看着华荣月就要成为下一个蛊王了,这几乎就是将江连焕成为江湖第一人的机会活活的抢到了手里,但江连焕并不是一般人。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华荣月将最后一丝逃走的机会留给了他。 当时,华荣月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是不清楚的,不过华荣月后面“自愿”被蛊虫控制了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现在有人说要用蛊虫来控制江连焕,那么即使江连焕能够获得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实力,恐怕他也会忍不住想去死。 尽管这么多人对华荣月现在的观念都从一个“认真安静的老实人”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阴谋家”,但江连焕对华荣月的印象还是一直都没有变得。 他知道华荣月现在应该会很难受。 但此时此刻华荣月应该也已经跑不掉了,因为这种东西就像是沼泽,江连焕曾经都只是微微靠近过那个沼泽,就已经感受过那里面窒息的感觉。 他知道,只要是陷入进去,就永远都不能脱身,一直会被淤泥吞没…… 花面看着华荣月,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些狠厉,似乎又有些茫然。华荣月低下头道,“你觉得你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那个人,那么他就一定会对你一心一意,永不背叛,可是你却不知道,他其实早就已经欺骗了你,他把你的一切,都换作了在别人那里讨赏的东西。” “喂。” 后面的林七娅开口喊了华荣月一句,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了,不过或许是由于她跟华荣月关系特殊的原因,所以她这一句话听起来非但没有太过生气,反而有些撒娇似的感觉。 任谁听见华荣月的话,都会觉得华荣月说的是林七娅,“一心一意”,“永不背叛”,这是花面对待林七娅时才会有的态度。 现在在场的还有花船的旧部,林七娅还不想暴露的太多,所以在提醒华荣月慎言。 花面低了头半晌,过了一会,竟然笑了。 他的笑声低低的,就像是一只乌鸦在低空处徘徊。 “你笑什么?”华荣月走过来,也笑着抬起了他的脸,“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花面此时早就已经像丧家之犬一样,但是他说出这句话时,却莫名的像是他曾经那样的张扬。 “不对。” 他静静的看着华荣月。 此时此刻,华荣月眼前的场景已经跟上辈子的场景无限的重叠,仿佛两个时空已经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她也想笑。 …… 实际上刚刚她的笑也不是冷笑,是她真的有些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笑意了。 尽管她现在想再吓唬一下“花面”,但她此时此刻忽然间觉得演戏也是一件难事。 因为听见“花面”的笑声后,她突然也想笑个不停。 ……有时候一个人笑起来确实没有意思,可是如果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你脑子中的所有想法,知道你因为什么而开心,因为什么而喜悦,那有时候这个人心里就会有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感觉。 那时候即使是站在完全是陌生人的人群之中,心脏也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花面依旧安静的跪在地上,但只有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轻松的,甚至里面充满了一种喜悦之情。 身后的那个男人原本还在安稳的坐着,听着花面的笑声,他的眉头忽然慢慢的皱了起来,一种不安感从心中升起。 “好吧,你赢了。”华荣月忽然间低下头去。 她凑过去,轻声地说出了那句上辈子易玲珑未曾听过的话。 “你知道我是不会背叛你的。” …… “永远不会。”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6章 我是花面 几乎就在华荣月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 整条花街的灯忽然就全灭了。 花街的灯如果灭了的话,那还能叫花街吗? 可眼下,整条灯火通明的花街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当眼睛从极亮变成极暗的时候, 人眼都会有一个不适应的过程,无论是什么江湖高手,但逃脱不了这个。 原本花街亮着的时候, 就如同白昼, 人人都能看见那宛如仙境一般的景象。 而当所有的灯光暗下来以后…… 花船,就算得上是人间炼狱。 …… “等等!”那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灯光消失了, 说实话, 这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脑子里还没琢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就忽然响起来了轻微的几声“噗”。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朵花忽然凋零了一样, 速度非常的快, 这男人的身手其实并不算很高,尤其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他也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什么。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有些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这液体还带着一股腥味。 这种轻微的声音仿佛会传染一般,从阁楼开始,迅速蔓延到下面,顷刻之间, 一片漆黑之中有无数这样的液体晕染开来。 “华荣月呢!”那个男人心里忽然泛起来一股极大的恐惧。 他甚至都没忍住喊出了华荣月的本名, “华荣月呢!” ……周围没有任何人回应。 只有那轻微的“噗”的声音,像是鬼影一样, 若有若无的在黑暗之中响起。 他忽然间就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恐怕除了此时此刻,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惊恐的时候。 在场有人的身手快,反应的也快,所以还能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抵挡住漆黑之中的攻击, 但是即使是他们此时此刻的身手也是受到了限制的,就更别说其他普通人了。 但是那些攻击他们的人却仿佛一点都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影响到一样。 他们的身手极其狠辣,而且各个在黑暗之中也像是生活在白昼一般。 无数的人都遭了他们的黑手,短短的数息之中,江湖门派中的人纷纷倒在了他们的手下。 江连焕是反应最快的一个。 ——甚至他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本来就看不见。 他甚至都懵了一下,因为他没想明白周围那群人忽然间愣住了是为什么。 其实不光是江连焕现在懵住了,十八亭的一些人此时此刻也都懵住了。 原因很简单——他们其中有不少也跟江连焕一样都是瞎子…… 不过江连焕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在旁边有人将刀伸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一刀捅了过去,直接把那人给砍翻。 直到这时,周围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慌乱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这样的声音是能传染惊慌的,大家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还敢对我下手,真是胆子大了。”江连焕皱着眉把那人踢开,然后随手抓了旁边的一个人问,“你们怎么了?怎么周围这么乱?” 那人不知道江连焕看不见,他骂道,“你瞎啊?” 江连焕这暴脾气,一听这话瞬间就火大了。 他刚把这人给收拾完,根据周围的人的反应,才终于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看不见了?难道是花船给他们下了可以致盲的药?”这是当时江连焕心中的反应。 要不说人的惯性思维要命,就连江连焕这样的瞎子此时想起来花船,也是花船那灯火辉煌的样子。 他就跟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压根对花面会突然熄灭了所有灯火这件事没有概念。 因为这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花面是一个非常喜欢热闹,不喜欢黑夜的人。他所在之处一定是灯火通明的。 一个喜欢光明的疯子……怎么会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呢? “易,易玲珑?”沈青岚现在眼前也忽然间“瞎”了。 她在刚刚灯灭的前几秒也听见了华荣月说的话,但当时她当时听完后愣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听懂。 然后她的眼前忽然间就黑了下来,这下子她脑子彻底混乱,更是想不明白发生什么了。 “小心点!”旁边的谷夏小心的护着两个人,他倒是身手很快的那种,所以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里也没被伤到。 谷夏的脑子倒是还能在空隙之中转一转的,此时刚刚华荣月的那句话已经在他脑中过了好几遍了。 易玲珑说……他不会背叛花面? 但易玲珑他不是要杀了花面的吗?眼见的可以成为江湖第一人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 谷夏想不明白,实际上换做是他,恐怕都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按照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思路,易玲珑杀了花面都是上策。 但这句话里面信息量太过庞大了,谷夏不敢细想,却又不得不细想。 完了,完了,他现在的脑子全乱了。 谷夏现在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找到华荣月,然后面对面跟他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花船的一个角落里,阿折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手了。 花船的保密做的特别好,即使是他,在刚刚那灯灭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 之前花面只是交代过他们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紧张,但阿折不知道的是,周围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基本都是被华荣月派去过霍庄的人。 阿折靠着自己的那点记忆摸到了霜姑娘的身边,此时霜姑娘不知道花面的打算,也忽然间陷入了茫然之中,不过她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因为她也是去过霍庄的人。 阿折不知道这一茬,他只是摸了过去,然后凭借着自己的印象,朝着霜姑娘出了手。 霜姑娘原本眼中还是一片茫然呢,但是当阿折出手了以后,她的眼睛里忽然就变得一片冷凝。 她也出了手。 …… 此时有不少人的眼睛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清东西了,头顶的月亮已经是周围最亮的东西了,在这模模糊糊的黑暗之中,他们看到的几乎是炼狱一般的场景。 林七娅也有些慌了,她就坐在窗口视野最好的位置,然后眼睁睁的就看见下面她最喜欢的满城红灯忽然间一下子全都灭了下来。 她刚刚想站起来,却忽然有人从背后按住了她。 “林小姐,请先不要动。” 她背后这人的声音很熟悉,林七娅瞬间就意识到这是蝴蝶女的声音。 林七娅当时就差点站起来,眼睛也瞬间就红了。 但是她后来想了想,还是忍了这口气,慢慢的坐了下去 华荣月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扶起了刚刚跪在地上的清秀小帅哥,清秀小帅哥此时其实是懵的,因为他完全不清楚刚刚华荣月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说那句话,不过眼前这一幕他倒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太惊讶。 “这边有多少人?”华荣月漫不经心的问。 “咱们花船一共安排了两百来人在这里,不算霍庄的。”清秀小帅哥说道。 “差不多够了。”华荣月想。 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她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全是凭借着早就记住的地图来摸索。 虽说花船一直生活在光亮之中,好像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黑暗一样……但华荣月手下自然也不是只有花船的。 她事先把霍庄的人也安排了过来。 恐怕连那个男人也想象不到,霍庄也是花面的人,而霍庄这群人常年都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早就已经适应了,甚至有时候他们生活都不需要眼睛,就像一群已经退化了的洞中蛇一样。 旁边有人送过来了一把椅子,华荣月和清秀小帅哥在黑暗之中换完了衣服,她最后接过了清秀小帅哥手上的面具,然后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 周围的灯忽然间又全都亮了。 从周围那些关紧了的屋子里缓缓走出来了一群姑娘。 她们穿着美丽的罗裙,手中提着灯笼,刚刚熄灭的灯火又重新被她们点了上来。 于是花船就又一次有光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光并不是红色的,而是橙黄色的,泛着金光。 花船屋子上的那些小小烫金纹饰,姑娘头上的精美饰品,还有衣服上的暗金绣线,在这金色的灯光下一照,瞬间就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旁边的河水也波光粼粼。 几乎所有来了花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弄懵了,刚刚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猛然被灯光一照瞬间就觉得分外刺眼,就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一样。 不少人被这来回变换的光线给弄得眼前一片眩晕,纷纷眯起了眼睛。 那个男人也眨了眨眼睛,他的眼角被灯光刺出了眼泪,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正端详着他的花面。 此时的花面身上没有一点疯狂的痕迹,只是平静的要命。 而且花面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疯狂和落魄,他刚刚散落的头发也已经扎了起来了,衣服也变得整整齐齐的。 那个男人往旁边看了一圈,他看见他旁边的那些人此时有不少都捂着自己的喉咙倒在了地上。 而他自己,此时也被一群花船的人包围着。 “重新介绍一下。” 华荣月手中轻轻的掀了掀茶杯盖。 “我是花面。” ……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上面,此时的花船又一次灯火通明,林七娅在灯光重新亮起来以后,才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也围了一群人。 她看着前面的花面,花面低下头喝了口茶,并没有回头看她。 屏风后面的李静怡默默的把自己的下巴合上,顺便把眼珠子捡了起来。 “少主,受惊了。”此时突然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请更衣,不要害怕。一会……就全部结束了。”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7章 翻盘 花船之中, 双方的势力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原先正在被江湖中人追着打的花船人,此时都已经变成了压着对方打,有不少人还稀里糊涂的, 就在黑暗之中被人摸到了身边。 之前被华荣月调到这边来的霍庄和十八亭等人,现在也忽然调转了自己的矛头。尤其是霍庄的人,短短的数秒之内, 就几乎放倒了阁楼之上的所有人。 清秀小帅哥脸上重新带上了一张面具,那面具是华荣月来时戴的,他缓缓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慢慢关上了门。 “你……” 那个男人此时此刻恐怕还没有回过神来, 而华荣月喝下一口茶后,淡淡的看了眼窗外。 从楼下一直到大门那里, 整条花船都灯火通明,像是一个被灯光汇聚起来的河流。 “花,花面大人?”林七娅似乎也茫然了一会,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喜悦。 她连忙试图挣脱开身边蝴蝶女的牵制, 想要跑到花面的身边,一边起身一边说:“原来您没事,真的是吓死我了……” 还没等跑过去,身边的蝴蝶女就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硬生生的把她按了回去。 林七娅那一刻抬头看了眼蝴蝶女, 只看见蝴蝶女那双血红的眼睛,以及她那冷冰冰的笑意。 她忽然间手脚冰凉。 …… “……”那个男人沉默了一会, 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花面道,“华荣月真是糊涂啊。” “他怎么糊涂了?”华荣月淡淡的说。 “他居然糊涂到会相信你的话。”男人此时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华荣月原来一直背叛的人是他。 他的脸上此时此刻全都是阴郁之情,盯着华荣月, 口中喃喃道,“不过他居然在我的手底下动了这么多的手脚吗,真不愧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啊。” 华荣月在他的手底下同时负责着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跟几大门派的接头。此时此刻他也已经看见了霍庄的人还有十八亭的人,以及其他一些门派,他们都已经反了水,正将刀对准着江湖人。 “华荣月那家伙现在在哪里,你让他出来跟我说话。” 男人此时此刻的语气依旧十分的冷静,且带着丝命令的口吻,就好像他丝毫不害怕自己身处的境地一样。 华荣月听了这话倒是忽然笑了起来,“他已经下去了,现在不在这里。” “是吗?”男人抬头笑着看华荣月,“那他恐怕就要倒了大霉了,因为他身上的蛊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蛊?什么蛊?”华荣月假装不知道。 “能瞬间就要了他命的蛊。”那个男人阴恻恻的瞪着华容月,“花面,你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没有疯的那么彻底,而且似乎是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样子,不过想必你也已经吃尽了蛊虫的苦头吧?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蛊一旦发作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眼神向下的看着花面,就好像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现在的命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 ”可惜啊,可惜。他居然会信任你这种人的鬼话,只是他不知道,就算他付了这么大的代价,企图背叛我来讨好你,他最终也会因你而死。” 他说完看见花面没有什么反应,就冷冷的笑了一下道,“你不信是吗?” 刚刚还在一旁站着的蛇女忽然间痛苦地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表情十分的狰狞。 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转过身来看她。 那个男人淡淡的看了一眼蛇女,然后冷笑着对华荣月说道,“看见了吗?我并不是在恐吓你,我也不需要弄些虚假的东西来吓唬人,所以你尽快让华荣月回来,跪在我的面前,好好的祈求原谅,说不定我还能留他一命。” 有不少刚刚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的人都听见了上面的话,抬头向那里观望。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六扇门还有其他的一些门派。 “华荣月……”江连焕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通过刚刚的那些对话,连蒙带猜也猜了个差不离。 他瞬间心头涌上了一股狂喜,继而又是一阵苦涩。 此时此刻,一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并且让他始终隐隐有些不安的东西,终于被证明了。 那就是华荣月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又为何会突然决定来花船杀了花面。 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大概的猜测——那个男人可能是向华荣月说了什么花面的坏话。 华荣月尽管心中不信,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或者是花面的安全,不得不虚与委蛇,一边装作想要刺杀花面的样子一边收集情报。 他就说为什么这段时间华荣月一直都尽量的避开他,而他在试图跟华荣月交流的时候,也总感觉对方有些不愿多说的样子。 原来对方是害怕他看出来。 江连焕的心中对于华荣月和花面这两个人都没什么恶感的,但如果这两者必须有一方死,那他一定会选择帮华荣月,而且不会问其原因。 所以哪怕今晚华荣月真的杀了花面,登上蛊王的位置,他都觉得比眼下的结局要好的多。因为事实正如他所想的一样,那个男人的手上果然有控制华荣月的东西。 江连焕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数复杂的感觉交织起来,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他最后只是想……果然,无论怎么样,华荣月都依旧是他。 “华荣月……”沈青岚刚刚在听见上面那两个人的对话是,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狂喜,但她很快就意识到眼前的状况,似乎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好。 很快,那个男人接下来的话,立刻就将她打入了地狱。 华荣月……是被威胁的? 沈青岚正茫然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朝着阁楼之上走过去。 那人,正是目前的江湖第一剑客,齐水寒。 众所周知的是,齐水寒是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人,他下手非常的快,而且从来不讲究任何情面。他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都不把他们当人看。 只有对待剑的时候,他反倒还能像人一点。 而今晚无论周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恐怕都不会令他的心境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沈青岚甚至猜测他今晚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战花面——这个隐藏在黑夜里的蛊王。 齐水寒朝着花面走过去,面无表情,浑身的剑意却越来越浓了,似乎他整个人也要变成一把剑。 那个男人看见齐水寒的时候,眼中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光彩。 他看着华荣月笑道,“呵呵……没想到吧?今晚齐水寒会跟我一起来。他这个人啊,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恐怖……” 齐水寒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慢慢的朝着阁楼逼近。 “这家伙简直是每天都在变强,而且就连我,居然都查不出他的背景。如果不是我抓不出来他的把柄,这样的人,我也早就招揽到了……可惜。” 那个男人嘴上说着可惜,可是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浓了起来。 “是你把他叫过来的吗?而且你这样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坏话,他不会听见吗?”华荣月忽然特别想知道这样的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齐水寒这样的人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的,不过他本来就不会给任何人面子,我就算在这里说他有何妨?况且今晚他来这里,可单单是为了你。”那个男人冷笑着对花面说。 “是个人都知道齐水寒是个武疯子,他不会在意除了剑法之外的任何事情,而我那时候只是派人去试了一下,没想到他一听说是你就立马赶过来了。” 齐水寒来到阁楼之下,无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因为齐水寒这个人的是真正可以被看作可以颠覆一场战斗的人的。 华荣月看着下面的齐水寒,忽然间有点想笑。 其实小粉同志自打外出独立了之后,她就基本上不怎么过问对方的生活了,可是没想到今天花船出事,他居然还是千里迢迢的跑了过来。 这让她忽然想起了那种青春期的叛逆小孩,虽然嘴上对家里嫌弃的要死,但是家里一出事还是忍不住会往家里跑。 她忽然间对那个男人说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花面会那么的废物,连一个真心对我的朋友都护不住吧?” 那个男人愣住了。 “什,什么意思?” 华荣月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朝着下面望去。 …… 刚刚街上亮着红灯的时候,谷夏就怎么待着怎么觉得不舒服,虽然周围的景色也依旧很美,但却始终都带着一种压抑血腥的感觉。 等到眼下周围的金色灯笼亮起,他还有些不太习惯,但却比刚刚好多了,只是扶着旁边的沈青岚。 灯光仿佛把一切都照得透亮。 “等等,这些花船的人……”此时此刻谷夏才忽然意识到,周围虽然有一群被花船的人制服的江湖人,但不知为何,他和沈青岚两个人却一直没什么事情。 唐柳蕊此时也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好像除了六扇门这边的几个,其余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围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花船的人。 他们这群六扇门的人站在这里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以至于他们开始面面相觑。 周围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好像连她自己都是。如果地上没有倒下的这么多人,那不得不说此时此刻,花船已经就是一处仙境了。 此时花船的人默不作声的在旁边忙碌着,有刚刚就站在一边的,有之前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 美丽的姑娘们正干净利落的检查着地上那些被制服的人的情况,一群戴着面具的人正在街道上穿梭着,而刚刚花船上被弄坏的灯笼,打碎的琉璃都通通被人收拾了起来。 整条街上有条不紊。 没有人脸上有暴躁疯狂的表情,也没有压抑血腥的氛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如果不是真的看见了周围那些人眼角下的泪痣,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普通人生活的地方。 唐柳蕊都看呆了。 这才是花街,一个她之前从来都未曾见过的花街。 华荣月笑了起来。 “我花面……是这江湖的第一人。” “而在我的心中,有件事天经地义,那就是江湖第一人想要做的事情,还从来都没有做不到的。”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8章 阴影之下 听见了华荣月所说的这句话, 楼下的齐水寒似乎是有所感应,抬头朝着楼上望了过来。 周围有不少人心脏都忽然一紧,他们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将会见到惊天动地的一场打斗,然而接下来他们却只看见齐水寒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上来, 并且周围花船的人都缓缓分开。 “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男人此时已经完全愣住了。 不止是他, 屏风后面的李静怡也已经愣住了, 因为她的对面就是楼梯,所以现在她正眼睁睁的看着齐水寒朝着这里一点点走过来。 这是她连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场景, 现如今居然就这样真实发生了。 当然李静怡心中还是有些许疑惑的,那就是为什么花船的人要往两侧分开来给齐水寒让路, 难道是花面想要跟齐水寒一对一,所以才不想让自己的手下们插手吗? 她又想了想, 心说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毕竟……那可是天下第一剑客啊。 华荣月看着小粉一点一点的走上来,就随口跟旁边的人吩咐了一下, 那人立刻搬来了一把椅子, 放在了华荣月的旁边。 “坐吧。”华荣月笑着说道,“你也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没想到一回来居然是这种情况。” “不用了。”齐水寒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我只不过听说你要死了,所以才想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你非但没有死,反而玩的还很开心啊。” ……这两个人之前认识!李静怡那一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一句话。 而此时此刻, 她跟那个男人一样,也突然明白了齐水寒这个身份神秘的人究竟出身于哪里。 ……没想到看起来风光霁月,几乎不染一丝世俗之气的天下第一剑客,居然出身于花船。 …… 这的的确确算是一个炸,弹般的消息, 炸蒙了今天在场所有的人。 无论是屏风后的李静怡,对面坐着的男人,还是身后的江湖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的一塌糊涂。 而此时此刻,那个男人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花面刚刚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天底下能够信得过我的人不多。”华荣月淡淡的笑着。 “不过任何相信我的人,我都不建议给他们准备一个小小的惊喜。” 也就是那一刻,那个男人才忽然意识到,或许今晚一直在骗人的不仅仅只有华荣月,恐怕最大的那个骗子在这里,就坐在他的眼前。 花面他根本就没有陷入疯狂! 他可能早早就知晓了这一切,并且一直在布局等待着他。 江连焕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悠闲了半天,却忽然又开始浑身冒冷汗。 他猛然意识到,虽然他现在能在旁边悠闲自在的看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跟这些此时此刻被惊呆的人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因为至始至终,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花面自己演的戏码罢了,就连他也只是被对方玩弄着的一个人。 江连焕想起了自己当时和花面所见的第一面,那时花面最令他震惊的并不是他出色的身手,而是他那几乎可以看透一切的能力。 似乎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不过就是一局棋,而他是其中最厉害的棋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整个棋盘都布满自己的棋子。 那么莫非就连华荣月…… 江连焕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忽然想,或许今晚并不是华荣月救了花面一命……而是华荣月因为他对待花面的态度而救了他自己的一条命。 “你……”那个男人怒急攻心,他对着花面说:“这些事情你一早就知道?” “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花面忽然间笑了起来。 他朝着那边望了过去,江连焕感觉到那边的杀气之后,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二话不说的就赶到了花面的身边。 这是之前他和花面约定好的暗号……只不过江连焕当时以为花面已经是个疯子了,所以中途想配合华荣月干掉花面,然后转头又去找了那个男人。 江队长一向是个擅长见风使舵的人,他的这张脸那个男人早就认识,知道他就是十八亭的负责人。 “你怎么……”那个男人看见江连焕出现以后,眼神瞬间就像杀人一样。但江连焕低下了头,乖乖的站在花面后面,就像一只鹌鹑,绝对不多插一句话。 “你好像让他把十八亭的情报交给你了吧?”华荣月笑着说:“你用他们的情报来了解了很多事情,甚至包括我花船之中的一些布局……可是你知道,我是在你多久以前开始接触他们的吗?” 江连焕低头站在后面,感觉花面的杀气好像一直都没有散去,这让他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他虽然看不见,但察觉到花面似乎看了他一眼,“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早就像这位一样能够早早的投靠我,那我一高兴,未必就不会饶了你。” 花面一边说着,还一边戏弄似的对江连焕问,“对不对?” “……对对对,您说的太对了。”江连焕连忙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他觉得花面这句话别有深意。 花面似乎是被他逗乐了一样,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而江连焕仅仅凭借着这个笑声,就一下子确定花面应该已经认出了他。 完了……难道花面早就知道他先是联系了花船,然后又联系了那个男人的事情? 江连焕一边额头冒冷汗,一边抱着一丝仅有的侥幸来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就算花面再料是如神,他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东西。 谁知他就在他刚刚安下心来时,他却又忽然听见花面说道,“如果不是看在你后面又去找了华荣月的份上,那么今天你的小命肯定难保了。” 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阴森,跟刚才花面的声音一点都不一样,可是江连焕却更熟悉这个声音。 当年他第一次跟花面见面时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阴森又吓人,仿佛随时随地要把他剁碎,充满着可怕的压迫感。 江连焕当时的表情忽然就空白了……当然他戴着面具,表情什么样也没人看得见。 华荣月听到这个声音也一愣,因为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的,而是易大佬突然窜出来说的。 她尬了一会儿说:“呃……原来易大佬你真的想把他干掉啊。” 易玲珑此时此刻却不说话了。 那个男人仔细的回想自己跟十八亭接触时的状况,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过对方有什么奇怪之处,更想象不到十八亭和花船究竟是怎么联合在一起的,因为这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传出过任何风声,甚至偶尔还是敌对状态。 “花面大人料事如神,我自然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花面大人的。”站在后面的那个江连焕忽然口若悬河,当场就给花面戴上了一顶高帽子,“我早就知道这世上的一切,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花面大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被江连焕这个人说出来就格外的有说服力,这可能就是天生特别能扯的人自带的一种光环吧…… 反正那个男人在听完江连焕的这句话后,就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还有。”华荣月又看了那边倒在地上不停挣扎翻滚的“蛇女”一眼,淡淡的道,“没事了,起来吧。” “蛇女”忽然就爬了起来,好像没事人一样,安静的跪在一旁对华荣月说:“大人,您辛苦了。” 底下一个个江湖中人,门派的领袖……他们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身边原本那些熟悉的人,那些自认为永远不会背叛他们的朋友纷纷站了出来,安静的走到阁楼下面。 而有一些他们认为早就已经叛出花船的人现在也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跟周围的所有花船人一样,平静且虔诚的站在一边。 “怎么连你也……” 一时之间,这是周围所有人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天易楼的那群杀手们惊讶的看着他们的现任楼主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花面后面,就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易孤舟是华荣月后面亲自去找的,但当时她并没有用华荣月的身份,而是戴了花面的面具。 一开始易孤舟并不想跟她交谈,甚至试图杀了她,可是在被华荣月好好的教训了一顿后,她把他按在地上,冷声问他,“你难道就希望天易楼一直这样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易孤舟冷冷的看着华荣月。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天易楼这个地方对我来说也有着一定感情。”华荣月这句话并不是为她自己说的,而是为易玲珑说的。“我知道你想当一个好楼主,可是你做不到,只能去当别人的傀儡。” “如果你想成为真正的天易楼楼主,那么你就来找我,而如果你想把我找你的事情告诉给那个男人,那我也不会杀你。” ……然后华荣月等了足足三天,就真的等到了易孤舟本人,以及他所带来的天易楼的机密消息。 “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擅长于玩弄人心的人。”华荣月笑着对那个男人道。 “但是论起玩弄人心,我比你要强的多了。” …… 所有人此时此刻都陷入了呆滞与茫然。 一直以来他们都听说过花面这个人能够看透人心,但是他们一直都不清楚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看透法。 直到现在,他们真的领悟到了。 他们本以为自己准备了一场大戏,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花面高高的坐在上面,似鬼似妖。 他们以为对方早就是个疯子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以来都是最清醒的一个。 “来吧,天要亮了。”华荣月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收拾收拾,准备送大人上路。” “哈哈哈哈哈哈……”事到如今,那个男人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歇斯底里。 他忽然间对着花面破口大骂道,“事到如今,你就算杀了我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死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是吗?”华荣月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其实在今天来之前,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凑到男人的面前,声音逐渐的开始扭曲,“我希望能够建立一个疯子的净土,让你这样的人不要再妄想随意支配疯子,我要让整个江湖都笼罩在花船的阴影之下。” 那个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 江连焕一听,心中忽然一紧,不止是他,原本还有一些因为周围的状况慢慢放松下来的人,也都猛地看向了花面那里。 一时之间,整个花船静悄悄的。 花面继续轻声地对男人道: “事到如今……你觉得花面我难道就没有那个能力吗?”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39章 一些人的落幕 花面在这之前说这句话恐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但此时此刻他说完以后,在场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吭声。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现在只要说得出, 就做得到。 江连焕心里一动, 他先说没想到花面计划的居然是这个, 这可比他之前想象的最刺激的还要玩的大。 他本来最多也就是想让华荣月当上蛊王,然后跟十八亭私下里联手, 最终合伙把那个男人给作掉,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这天下的掌控者。 一是因为他怕麻烦, 二是因为他觉得华荣月也怕麻烦。 花船的人们纷纷抬头, 他们听见了花面所说的话,眼神中都流露出来一中激动的情绪。 其实不光说别人了, 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过花面居然有这中想法。 下面不少六扇门的人听了心里也警声大作,这中话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大逆不道了, 而他们身为六扇门的人, 理应阻止。 但是眼下…… 唐柳蕊也有心想要说什么,但是此时此刻, 大家都已经知道华荣月跟花船是有联系的了, 而如果要说起这世上对六扇门最熟悉的人,那华荣月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不仅是他们六扇门的人手布置, 还是六扇门的计划,华荣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可能已经对此做出了精密的布置。 ……其他门派都是被花面亲自安插进去的卧底, 而他们六扇门也是同样的境地。 “华荣月现在在哪?”谷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旁边的沈青岚有些茫然,指着一个方向说:“我刚刚看见他好像从那边离开了。” “你先在这边呆着,我去找找华荣月。”谷夏二话不说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只剩下沈青岚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此时此刻花船里面的声音安静的有些吓人,无论是花船的人还是江湖门派的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谁都不敢多走一步。 倒是不远处还在有人拼杀着,那是仅剩的还想要反抗的江湖中人,不过他们看起来战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华荣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手看起来柔弱无力,但此时却真的已经有了强大的力量。最起码在此时此刻,她如果想要谁的命,那么很快她的面前就会出现那个人的项上人头。 两军交战之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心理战,或许花船的硬性实力对上这些门派一定没有优势,但是花面现在已经塑造起了一个神鬼莫测的形象,这个形象就像是一座大山,短时间内都能压在江湖人的心头。 一个个江湖人都被绑了起来,送到了花面的面前,随着这些江湖人的落败,那个男人的脸色也越发的面如死灰,就好像是眼看着希望的烛火,一盏盏的破灭了一样。 华荣月看着这些被绑过来的江湖人,站在他们的面前,一点点的巡视着。 这些武林中人有的看见花面就觉得心虚,小心地低下了头,也有人对她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但也有人一直死死的瞪着华荣月,眼神中似乎都在喷火。 短短的几分钟,华荣月就好像看见了世上的人间百态。 她走着走着,忽然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目光,那个人也跪在下面,看起来有些落魄的样子,此时此刻也不敢抬头望向上面。 但他身子却挺得笔直,有些不卑不亢,表面看起来还是非常帅气的,甚至还有点颓废美。 坏了,把这茬给忘了,华荣月在心里嘀咕。 早知道就应该提前让那个男人把吴妄言给踹出去了,防止让易大佬有什么发疯的机会。谁能想到花船的人效率这么高? 她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一下,想要赶紧离开这里,不要让易大佬注意到他,谁知道华荣月却突然听见了易大佬的问话,“这是什么人?” “回大人,这是华山派的掌门吴妄言。” 华荣月这会不在现实里咳嗽了,开始改在心里疯狂咳嗽。 “您认识他吗?”花船的人观察着花面的动作,“我们事先没有探查清楚,如果知道这是大人的旧友,就一定不会把他捆在这里的……” “没有,不认识。” 易大佬忽然冷冷的开口说道。 面具下面华荣月的表情忽然一变,变得就像一只呆滞的仓鼠一样。 然而还没有等她再说出来什么,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自动往前走了,而这些江湖人正在被花船的人一个个压着送到了楼下。 短短的几秒钟之间,大家就擦肩而过,华荣月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到吴妄言的身影。 …… 清秀小帅哥正朝着后街慢慢的走过去,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十分的轻松,甚至想哼两曲小调。 他知道身后事情还没有结束,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已经都算是结束了,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花船不会再遭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而他说不定也能出去旅游什么的,正好他看中了一块养老圣地…… “这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麻烦吗……”清秀小帅哥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花面大人一直说我太过紧张了,原来真的就是我想的太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街道两旁全挂了金灿灿的灯笼,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这中颜色的灯笼了。 有些人觉得这样的花船或许很俗气,但这在他的记忆中,这才是花船最初始的样子。 然而就在清秀小帅哥往巷子口走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个人就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那个人样子他很熟,之前他也了解过华荣月身边的那些人,这人就是其中之一,好像叫什么路留生。 清秀小帅哥的心里一紧,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摸到这里来,更没有想到那边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这人居然一直站在这里,好像对场上的局势完全都漠不关心一样。 这很不符合常理,因为现在进花船来的人只有花船自己的人,还有想要杀了花面的人。 所以眼下这人竟然就像跟平时一样正常的逛花街,才是看起来最不正常的事情。 “你……”清秀小帅哥只说了一个字,就忽然住了嘴。因为他想到自己脸上现在带的是华荣月的面具。 这下可就糟了……如果是别人,他还能上前对付,但对面这个人好像是花面大人的朋友。 眼下计划都已经进行的这么完美了,谁能想到这里竟然出现了这个人……如果被他看出来的话,依照花面大人本身的性格,他应该也不会杀了自己的朋友的,那这个人就可能乱说,让他们的计划满盘皆输。 清秀小帅哥拿捏不准华荣月平时是怎么对待路留生的,所以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路留生倒是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其实清秀小帅哥现在并没有观察的很仔细,否则他就能够看到路留生的眼神是呆滞的,他手上甚至还有被他自己掐出来的印子。 路留生也完全没有料到华荣月从阁楼之上退场后居然会来到这个巷子里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见华荣月之后说:“你……” 清秀小帅哥也看着路留生,他觉得大人的朋友今天好像有些不太正常,因为据他的情报所知,这人一向是能言善辩的,但他现在却好像结巴了。 其实刚刚路留生还在猜华荣月去哪儿了,不光是他在猜,在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在猜。 路留生气势汹汹的赶来,然后被接二连三变换的形式给震惊的目瞪口呆。 他也曾经想过华荣月可能会呆在花船的某个繁华的场景在那里醉生梦死,但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沿着一条小路静悄悄的离开。 “你还会回去吗?”最后路留生突然莫名其妙的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回哪儿?清秀小帅哥茫然了一秒。 据他所知,自家老大的马甲百花齐放,他数都数不过来,所以眼下他根本不能判断对方说的到底是哪个马甲。 清秀小帅哥只能模模糊糊地应道,“会吧?” 路留生听了他这句话,忽然转身就离开了。 清秀小帅哥在后面茫然的看着路留生的背影,看了好半天好半天…… 最后他只是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啊。” …… “如果说将你除掉了,那么我就将会是这个江湖上最大的蛊王了,对吧?”华荣月似笑非笑的对着那个男人说。 “也多亏了你能将这些门派掌门聚集的这么齐,今晚只要我送你跟他们一起上路,那么这个江湖将会分崩离析,然后我再将这些江湖人完全控制起来,这计划恐怕比你原先的计划听起来还要令人心动吧?” 江连焕在背后一直安静的看着花面,他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对于这中捣乱的事情更是十分的有兴趣,但此时此刻他听见花面的话时,心中不知为何也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如果将这里的掌门全部都杀了,他倒也觉得没什么,只是…… 他心说,花面的的这些话跟华荣月说过吗? 那个男人看着花面,嘴角一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的笑,而华荣月忽然凑到了他的耳边。 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你一定以为我说的没有在骗你吧?毕竟我在你看来是个那么喜欢权势的人。” 那个男人忽然间怔住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真的曾经就是这么打算的。”华荣月淡淡的说道。 “但是我后来改了主意……” 身后花船的人忽然带了一个人上来,那个男人在看见那人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来认识认识吧。”华荣月指着身后一脸茫然的扶江对男人说道,“这人……你熟悉吗?”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40章 我帮你 扶江是被小胖子拉来的, 他一直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胖子把他拉过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跟他说就是带他出去逛逛,散散心, 扶江这才放心的跟着他走了。谁知才走到半路就被人绑架, 然后就被塞到了一辆车里。 扶江的内心颇有些忐忑不安,甚至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拉出去卖了, 由于不知道状况还不敢硬拼,只能无数次的央求小胖子把他放下来,但每次小胖子都说:“没事,放心, 马上就都结束了。” 扶江:“……” ……你这样说哪里放心的下啊!更害怕了好吗? 小胖子自打跟扶江认识以来就一直表现得平平无奇,在六扇门里也只是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人,但谁知他的身手居然惊人的好, 扶江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他。 “原来连你都是叛徒。”扶江在心里暗骂道,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在华山就不应该拉你进六扇门。” 但扶江还不敢大声的说话, 因为他生怕惹怒了这小胖子, 让他早死早超生。 然而他在路上就已经意识到这次绑架非比寻常,因为一般来说他的身边也会跟着许多人的, 但今天那些暗卫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扶江只有一个猜测——他们或许早就被解决掉了。 抱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 扶江在路上颠簸了半个时辰, 但下了车后,他目瞪口呆。 “是花面大人请你过来的。”花船的人对着扶江说道, “请您现在收拾好, 跟我们出发吧。” …… 华荣月看着扶江,她能够看见他脸上那惊呆了的表情。 其实扶江在这里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刚才的每一幕都看的一清二楚, 华荣月就是故意让他来看的。 “他……”扶江跟跪在地上的男人显然是认识的,所以他见到对方以后就只说了一个字,但之后就再也不敢张口。 华荣月在阁楼上走着,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原本她将扶江带来,只不过是想一次性将六扇门的后顾之忧全都解决的,因为某种意义上,扶江跟那个男人的性质都一样。 即使扶江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心狠手辣,没有他深谋远虑,可是对于花船来说,这两个人都能够下令让六扇门杀了花船的人。 六扇门里也有不少人认识扶江,他们看见扶江被带来之后,脸色都变了,下意识的以为花面是要斩草除根,将扶江和那个男人都一起杀了呢。 只是扶江又是什么时候被花面掌握在手里的? 这种太过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了,以至于让人都有些麻木。 看着花面一步步的朝着扶江走去,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扶江就算再傻,但看着阁楼上有些六扇门的人的表情也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着花面一步步的朝他走来,莫名的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退后了一步,一脸紧张地瞪着他。 扶江的身份很高,但他也没有见过花面这种等级的江湖人,一直到花面走到他的身边时,他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跳,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冷汗。 古代皇家的地位至高无上,但同样的,武力也是解决问题的一大手段。 离得更近了点儿,扶江看花面就看的越清楚,他发现花面这个人虽然从楼下看着身上的气势凛人,可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这人还有些男生女像。 他走过来的时候衣袖摆动,上面用金丝绣成的暗线,在灯光下面烁烁生辉。 花面微微凑近看着他。 扶江觉得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现在心里非常的紧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想要杀了我?” 花面并没有说话,而是笑了起来。 他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因为你想成了江湖的蛊王。”扶江说道,“你想要统一这个江湖,让这天底下没有人敢反对你。” 华荣月听着扶江的话,脑子里却渐渐地想起来曾经的易玲珑听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天易楼如日中天,易玲珑刚刚当上天易楼的楼主,所有人都被她的手段和心智给惊呆了,每个人都觉得她就是天易楼百年难得一遇的新楼主。 而当时易玲珑还能跟自己的手下们开开玩笑,似乎她也是说过想要称霸天下的话。可当时有人对她说过什么来着? “玲珑楼主啊,有时候不要把自己想的太过强大。”那个人当时笑着说:“而且天易楼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不能见光的,影子一旦暴露在光下面,就不再是影子了。” 那人后来就没有再跟易玲珑说过这样的话了,因为他知道,如果那时候他敢再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小命难保,所以以后一直毕恭毕敬。或许那是他唯一一次跟易玲珑说了真心话的机会。 华荣月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理智的人,也一直都觉得自己不会变得像易玲珑那样凄惨。 她觉得自己拥有上辈子的记忆,相当于开了上帝视角,而且自打重生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在她的预料之中,即使偶尔有一些偏差,她也能将其纠正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为什么不能让花面成为这个江湖的第一人? 甚至如果她想的话,她让花船变得比上辈子的天易楼还强大,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像一个虫子一样不断的撕咬着华荣月,她其实希望让江湖每个地方都能有花街,这个景象一直都存在于她最美好的想象之中。 就好像上天也一直在帮她一样,她的计划一直都称得上是按部就班的走了下去,华荣月也越来越感觉自己仿佛把一切都抓在了手中…… …… 一直到黄娇死在了百草堂。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在华荣月的计划之中,甚至她和黄娇都算不上很熟。黄娇在华荣月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的形象,好像江湖这边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 可是昨天黄娇死了以后,华荣月忽然就像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整个人都跟着冷了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是她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引导一切,可直到那时她才突然发现,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掌握一个局外人的生死。 “我认识你。”花面看着扶江忽然间说道,他的语气竟然是笑着的,“虽然我想你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了。” 扶江整个人一愣。 花面认识他?这怎么可能? 有一说一扶江从小到大见过的长辈很多,但身份比他高的却没几个。 不过却也有那么一些人,尽管他不知道对面的身份,可一直还是有人不停的向他介绍,据说那些人的身份都很大。 扶江下意识的以为花面就是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可是他又看了看花面的手,那双手上面的皮肤白皙紧致,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的手。 “你觉得花船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华荣月忽然间问。 “花船吗?”扶江以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第一个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的人,竟然会是花面。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是避重就轻的道,“花船是疯子们聚集的地方。” “对,你说的没有错。” 在听见花面的话后,扶江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特别的精彩,他没想到花面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花船确实就是疯子们的聚集地,除此之外,它什么也不是。” “你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疯子吗?” 这问题倒是问住了扶江,在他的印象里,疯子好像是一直就存在着的,只不过是曾经有人跟他说过疯子需要尽快的消灭,所以他才心中有了这么一个模糊的印象,可却从来都没有探索过本源。 “疯子的产生也绝对不是偶然。”花面看着扶江一字一句的说道。 扶江一愣,他看着花面用很平静的语气对他说: “所有人都惧怕疯子,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实力强大,又不得不利用疯子。” “今天来的这些门派,你觉得他们有几个人没有参与进这件事里?” 扶江彻底愣住了。 其他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当初去华山派的时候,在距离华山派不远处的地方,就曾经看见了那么大的一个村子,里面充满着那么多跟蛊虫有关的东西。 这还单单只是五岳的一个门派。 “现如今疯子的数量恐怕已经数不胜数了。”花面淡淡的说道,“你之前有想过吗?” 扶江呆呆的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第一次思考这样的事情,但不得不说这种事情,一旦思考起来就格外的容易让人绝望 “你什么意思?”扶江尽管已经猜到了花面问他这些话的目的,可他还是不想跟着对方的思路跑。 他带着丝嘲讽的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花船成为江湖最大的门派,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了吗?”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真的想这样做,那也是个非常艰难的工程。”花面居然很认真的对扶江说道,“因为疯子早就已经扎根在了江湖里,所以目前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他们彻底除去。” “而且如果有人想要掌控整个武林,那么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攀龙附凤的人会主动靠上来。可一旦他想要清理这个江湖上的所有疯子,那么就相当于跟这个江湖中所有想要掌控疯子的人为敌。” 扶江咽了咽口水。 他今天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刷新了三观。 虽然被刷新了三观也说不上是好事坏事,但是他总觉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的人是花面就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的脑子比较一根筋,下意识的就问,“那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吗?” 扶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 “有啊。”出乎意料的,他突然听见了花面这么说。 扶江猛得抬头。 他看着对面的花面,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有,有什么办法?”扶江很怀疑现在花面是想在杀了他之前耍耍他,所以问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 “办法自然是有的。” 花面走过来,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我帮你。”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40章 我帮你 扶江是被小胖子拉来的, 他一直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胖子把他拉过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跟他说就是带他出去逛逛,散散心, 扶江这才放心的跟着他走了。谁知才走到半路就被人绑架, 然后就被塞到了一辆车里。 扶江的内心颇有些忐忑不安,甚至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拉出去卖了, 由于不知道状况还不敢硬拼,只能无数次的央求小胖子把他放下来,但每次小胖子都说:“没事,放心, 马上就都结束了。” 扶江:“……” ……你这样说哪里放心的下啊!更害怕了好吗? 小胖子自打跟扶江认识以来就一直表现得平平无奇,在六扇门里也只是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人,但谁知他的身手居然惊人的好, 扶江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他。 “原来连你都是叛徒。”扶江在心里暗骂道,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在华山就不应该拉你进六扇门。” 但扶江还不敢大声的说话, 因为他生怕惹怒了这小胖子, 让他早死早超生。 然而他在路上就已经意识到这次绑架非比寻常,因为一般来说他的身边也会跟着许多人的, 但今天那些暗卫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扶江只有一个猜测——他们或许早就被解决掉了。 抱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 扶江在路上颠簸了半个时辰, 但下了车后,他目瞪口呆。 “是花面大人请你过来的。”花船的人对着扶江说道, “请您现在收拾好, 跟我们出发吧。” …… 华荣月看着扶江,她能够看见他脸上那惊呆了的表情。 其实扶江在这里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刚才的每一幕都看的一清二楚, 华荣月就是故意让他来看的。 “他……”扶江跟跪在地上的男人显然是认识的,所以他见到对方以后就只说了一个字,但之后就再也不敢张口。 华荣月在阁楼上走着,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原本她将扶江带来,只不过是想一次性将六扇门的后顾之忧全都解决的,因为某种意义上,扶江跟那个男人的性质都一样。 即使扶江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心狠手辣,没有他深谋远虑,可是对于花船来说,这两个人都能够下令让六扇门杀了花船的人。 六扇门里也有不少人认识扶江,他们看见扶江被带来之后,脸色都变了,下意识的以为花面是要斩草除根,将扶江和那个男人都一起杀了呢。 只是扶江又是什么时候被花面掌握在手里的? 这种太过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了,以至于让人都有些麻木。 看着花面一步步的朝着扶江走去,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扶江就算再傻,但看着阁楼上有些六扇门的人的表情也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着花面一步步的朝他走来,莫名的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退后了一步,一脸紧张地瞪着他。 扶江的身份很高,但他也没有见过花面这种等级的江湖人,一直到花面走到他的身边时,他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跳,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冷汗。 古代皇家的地位至高无上,但同样的,武力也是解决问题的一大手段。 离得更近了点儿,扶江看花面就看的越清楚,他发现花面这个人虽然从楼下看着身上的气势凛人,可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这人还有些男生女像。 他走过来的时候衣袖摆动,上面用金丝绣成的暗线,在灯光下面烁烁生辉。 花面微微凑近看着他。 扶江觉得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现在心里非常的紧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想要杀了我?” 花面并没有说话,而是笑了起来。 他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因为你想成了江湖的蛊王。”扶江说道,“你想要统一这个江湖,让这天底下没有人敢反对你。” 华荣月听着扶江的话,脑子里却渐渐地想起来曾经的易玲珑听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天易楼如日中天,易玲珑刚刚当上天易楼的楼主,所有人都被她的手段和心智给惊呆了,每个人都觉得她就是天易楼百年难得一遇的新楼主。 而当时易玲珑还能跟自己的手下们开开玩笑,似乎她也是说过想要称霸天下的话。可当时有人对她说过什么来着? “玲珑楼主啊,有时候不要把自己想的太过强大。”那个人当时笑着说:“而且天易楼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不能见光的,影子一旦暴露在光下面,就不再是影子了。” 那人后来就没有再跟易玲珑说过这样的话了,因为他知道,如果那时候他敢再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小命难保,所以以后一直毕恭毕敬。或许那是他唯一一次跟易玲珑说了真心话的机会。 华荣月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理智的人,也一直都觉得自己不会变得像易玲珑那样凄惨。 她觉得自己拥有上辈子的记忆,相当于开了上帝视角,而且自打重生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在她的预料之中,即使偶尔有一些偏差,她也能将其纠正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为什么不能让花面成为这个江湖的第一人? 甚至如果她想的话,她让花船变得比上辈子的天易楼还强大,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像一个虫子一样不断的撕咬着华荣月,她其实希望让江湖每个地方都能有花街,这个景象一直都存在于她最美好的想象之中。 就好像上天也一直在帮她一样,她的计划一直都称得上是按部就班的走了下去,华荣月也越来越感觉自己仿佛把一切都抓在了手中…… …… 一直到黄娇死在了百草堂。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在华荣月的计划之中,甚至她和黄娇都算不上很熟。黄娇在华荣月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的形象,好像江湖这边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 可是昨天黄娇死了以后,华荣月忽然就像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整个人都跟着冷了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是她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引导一切,可直到那时她才突然发现,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掌握一个局外人的生死。 “我认识你。”花面看着扶江忽然间说道,他的语气竟然是笑着的,“虽然我想你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了。” 扶江整个人一愣。 花面认识他?这怎么可能? 有一说一扶江从小到大见过的长辈很多,但身份比他高的却没几个。 不过却也有那么一些人,尽管他不知道对面的身份,可一直还是有人不停的向他介绍,据说那些人的身份都很大。 扶江下意识的以为花面就是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可是他又看了看花面的手,那双手上面的皮肤白皙紧致,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的手。 “你觉得花船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华荣月忽然间问。 “花船吗?”扶江以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第一个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的人,竟然会是花面。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是避重就轻的道,“花船是疯子们聚集的地方。” “对,你说的没有错。” 在听见花面的话后,扶江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特别的精彩,他没想到花面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花船确实就是疯子们的聚集地,除此之外,它什么也不是。” “你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疯子吗?” 这问题倒是问住了扶江,在他的印象里,疯子好像是一直就存在着的,只不过是曾经有人跟他说过疯子需要尽快的消灭,所以他才心中有了这么一个模糊的印象,可却从来都没有探索过本源。 “疯子的产生也绝对不是偶然。”花面看着扶江一字一句的说道。 扶江一愣,他看着花面用很平静的语气对他说: “所有人都惧怕疯子,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实力强大,又不得不利用疯子。” “今天来的这些门派,你觉得他们有几个人没有参与进这件事里?” 扶江彻底愣住了。 其他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当初去华山派的时候,在距离华山派不远处的地方,就曾经看见了那么大的一个村子,里面充满着那么多跟蛊虫有关的东西。 这还单单只是五岳的一个门派。 “现如今疯子的数量恐怕已经数不胜数了。”花面淡淡的说道,“你之前有想过吗?” 扶江呆呆的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第一次思考这样的事情,但不得不说这种事情,一旦思考起来就格外的容易让人绝望 “你什么意思?”扶江尽管已经猜到了花面问他这些话的目的,可他还是不想跟着对方的思路跑。 他带着丝嘲讽的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花船成为江湖最大的门派,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了吗?”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真的想这样做,那也是个非常艰难的工程。”花面居然很认真的对扶江说道,“因为疯子早就已经扎根在了江湖里,所以目前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他们彻底除去。” “而且如果有人想要掌控整个武林,那么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攀龙附凤的人会主动靠上来。可一旦他想要清理这个江湖上的所有疯子,那么就相当于跟这个江湖中所有想要掌控疯子的人为敌。” 扶江咽了咽口水。 他今天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刷新了三观。 虽然被刷新了三观也说不上是好事坏事,但是他总觉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的人是花面就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的脑子比较一根筋,下意识的就问,“那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吗?” 扶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 “有啊。”出乎意料的,他突然听见了花面这么说。 扶江猛得抬头。 他看着对面的花面,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有,有什么办法?”扶江很怀疑现在花面是想在杀了他之前耍耍他,所以问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 “办法自然是有的。” 花面走过来,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我帮你。”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41章 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 早上齐大夫出去开门, 他在屋子里面绕了一圈,有些好奇,“诶, 华荣月去哪儿了?” 他又绕了一圈,发现李静怡居然也不见了, 更加好奇的说, “怎么连静怡都不见了?他们两个是大早上的出门了吗?” 萧翰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大堂,对齐大夫说道, “说不定是两个人出去走了走, 一会儿就回来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 外面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齐大夫转头一看, 立刻就笑了,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刚刚齐大夫一直在心里想的两个人。 华荣月手里提着刚刚买的包子,右手拽着李静怡从门外走了进来。 “早吗?不早了。”华荣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该收拾收拾了, 一会儿就要开门了。” “先收拾收拾开门吧。”齐大夫打了个哈欠, “小莲也该起床了, 我去后面帮她做饭。” 等齐大夫和萧翰都从大厅离开之后,刚刚一直躲在后面的李静怡这才悄悄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她想张口说些什么, 却突然听见华荣月好奇地问,“你不去练剑吗?平时这个时候你该练剑了吧?” “哦……”李静怡如梦初醒。“对,练剑。” 她满肚子的话就这么被咽回了肚子里。 是……该去练剑了。 …… 百草堂的人刚坐下吃饭时,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据说六扇门已经决定暂时不封锁这里了,齐大夫听了之后一脸的兴奋,对华荣月说:“太好了, 本来我过段时间还想去隔壁镇子上看一眼的。” 华荣月当时正在喝粥,她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见对面的门打开,消失了几天的大娘小心翼翼地从屋子里探头出来,她看见天上的阳光之后,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估计一会儿对面关了好几天的茶馆也该开门了。 华荣月忽然间觉得心情很好,但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她琢磨了半天,忽然醒悟这种不自在或许是来源于心虚,于是她在喝粥功夫忽然间在心里问了一句,“易大佬,你觉不觉得我好像有点傻?” 易玲珑没有任何反应。 “看这反应,怕是真的觉得我有点傻了。”华荣月尬笑了一下,却也摇了摇头。 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百草堂里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怎么今天外面好像一直有人呢?”萧翰忽然间抬头看了一眼,万浮莲和齐大夫疑惑地问道,“有人吗?什么人?” 李静怡当时正在旁边喝粥呢,听见这句话突然粥就呛到了嗓子里。 她在一旁拼命的咳嗽,萧翰则是一个劲儿的往头顶上看,他看了半天,被华荣月轻轻的拽了一下衣服道,“哪有人,你魔怔了?” “我刚刚好像是真的听到有人……”萧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万浮莲和齐大夫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低下头来喝粥,谁都没有理会他。 毕竟萧翰一直是个喜欢咋咋呼呼的人。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齐大夫忽然间说道,“不是说昨天晚上花面和易玲珑要决斗吗?我还以为一大清早就有人过来喊谁是赢家,谁是输家,怎么到现在外面还是安安静静的?” “对啊,我也纳闷呢,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到底比没比啊?”万浮莲抬起头来说道。 两个人还在这边猜测的时候,门外忽然跑进来了好几个人,把齐大夫吓得一愣。 “这几位少侠,你们是……” 没等齐大夫问出来什么,门外那几个人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为首的一个人李静怡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昨天晚上曾经见过。 “齐大夫,您等等,我们有事情想跟华荣月说。”那几个人对齐大夫说完就匆匆忙的拥着华荣月走了出去,只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百草堂众人。 “看来真的不是我的错觉,今天是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到底是什么呢?”萧翰百思不得其解。 “对,对啊。”李静怡也干笑着,“到底是什么呢?” 她笑了几声,忽然看见萧翰正用奇怪的眼神瞅着她。 “萧翰大哥,你这么瞅着我干嘛?”李静怡问。 “你今天笑的次数多了点,往常你不是那么喜欢笑的。”萧翰淡淡的说。 “那是因为我今天心情比较好。”李静怡连忙说道。 “是吗?”萧翰疑惑的看李静怡一眼。 李静怡认真的点了点头 萧翰一脸的狐疑,似乎非常不信的样子。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转头就继续吃饭了。 …… 昨晚在花船里,华荣月对扶江是这么说的。 “你,你帮我?”扶江目瞪口呆,“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我没开玩笑。”然后他就听见花面对他很冷静的说道。 扶江觉得自己现在连笑好像都笑不出来了,而对面的那个男人似乎也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瞪大着眼睛看华荣月。 “疯子终究是不能站在阳光下面的。”华荣月语重心长的对扶江说。 虽说现在江湖上的疯子已经根深蒂固了,但是终究还是普通人占了大多数。 “疯子有这么多应该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而且这个悲剧不是由一两个人造成的,它是由江湖之中的所有人造成的,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到了这个时候,想让这件事情停下来已经很难了。” 扶江开始第一次觉得花面是个真疯子了,因为如果不是这么疯的人,是压根不会在他这个位置上说出这种话的。 “呃……你现在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最后扶江还是微微的提醒了一下。 “我清楚。”华荣月依旧十分冷静的说,“所以我要帮你。” “帮你把这件已经变成失控的事情停止下来。” “花面大人……”站在后面的蝴蝶女听见了华荣月的话后,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终究还是站在了一边。 “疯子跟普通人不同,我以为我能够彻底掌控他们,但其实现在想想,这未必不是一厢情愿。”华荣月说着就深深的叹了口气。“这种东西从根源上来说就是错误的,或许让整个江湖都布满花街,能够让疯子们安心的生存下去。” “但是这江湖中,本来就不应该有疯子的存在。” 扶江张了张嘴,却又把嘴闭上了。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但是你刚刚自己说疯子已经跟这个江湖密不可分了,各大门派跟疯子都有过联系,怎么现在又突然……”过了一会儿,扶江却还是忍不住张了口。 “慢慢来。”华荣月道。 “如果一年做不到的话,就两年。两年做不到的话,就十年。” 十年做不到的话,就是一辈子。 “因为我就是蛊王。”华荣月淡淡的说,“现在天底下的疯子都要听我的,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将所有的疯子们都控制起来的机会。” 听见华荣月的话后,扶江的心里忽然一动。 “甚至包括那些各大门派中的疯子,还有那些隐藏在角落,几乎没人能够发现得了的疯子,他们也都会给我几分薄面。”华荣月说道,“以往他们都在被别人掌控着,有很多人是自愿的,但有更多人都是身不由己,可是如果我在的话,他们就能够清醒过来。” “我不敢保证他们能够全部都听我的,不过这是唯一一次机会,错过了,你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她最后那一句话说的很轻,但是扶江立马意识到,这可能是花面在让他做一次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 他忽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花面说:“你说的话可当真?” “当真。” “那,那我同意!”扶江像是生怕华荣月反悔一样,连忙喊了出来。 华荣月看着扶江,忽然间觉得这孩子虽然傻了点,但其实心肠一直不坏。 早先在华山派的那次,扶江也是因为认准了六扇门交给他的任务所以才会对华荣月下手,这代表他为人足够忠诚。等到后面扶江意识到事情不对时,也曾经偷偷摸摸试图弥补,这说明这个人还算善良。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扶江未必不知道答应了这件事后他的日子会非常的艰难,可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半分犹豫。 “你们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身后的那个男人冲着华荣月说道,“不可理喻。” 华荣月绕过扶江看向了他,“你说的对,这件事情听起来却的确很滑稽,而且耗费的时间会很长,不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的。” 不过她却又忽然笑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你都是看不到了,哪怕这件事情明天就会出结果,你也看不到了。” 那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花船人就已经将她拖了下去。 短短几秒钟,他就从此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 扶江默默的咽了口口水。 他忽然间有点好奇,问道,“你就不害怕我会背后阴你吗?” “不会的。”花面说。 扶江听了一愣,他人生中头一次被人如此的信任,然而还没等他心里生出什么感动之情时,他就又听见花面说道: “因为你做不到。” 扶江呆呆地看着花面。 花面转过头,身后是灯火辉煌的花街。 “我选择隐藏在黑暗里,是我自己的事情。” 扶江听见花面说:“但是如果你敢背叛我……记住了,我会像今天杀了那个男人一样杀了你的。”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