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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我家人鱼总想爬床 作者:邺七   文案:   他是海盗,自由的海盗,勇敢的海盗,唯利是图的海盗。   他是人鱼,会掉珍珠眼泪的人鱼,会轻易信人的人鱼,会给恶魔人号带来灭顶灾难的人鱼。   一张黄金海图,指向遗落之城亚特兰蒂斯;一座黄金海棺,让传说中的人鱼浮于人世。   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迎着暴风拉开长帆,神秘的海洋等待着海盗去探险。   ——爱情版简介   亚特兰蒂斯的沉睡王子被前来挖宝的海盗唤醒   诺蓝:人类,你是来迎娶本王子的吗?   芬克斯:臭鱼,你眼瞎?   诺蓝:人类,你不要害羞!   芬克斯:羞*。   ——   诺蓝:老公……人家怀仔了……   芬克斯:……老婆,乖,别闹,你是公的!   诺蓝:人家是王子!   芬克斯:对对对,你是王子,我一个人的小王子,么么啾~   诺蓝:讨厌啦~   ——十个月后   芬克斯看着面前的两颗盈润剔透的蛋,懵逼了。 第1章 沉睡的美人鱼   【第一卷 初遇亚特兰蒂斯人鱼】   芬克斯·沃伦的母亲是海盗船黑蝙蝠号上的一名船妓,芬克斯·沃伦是个避孕失败的产物。作为父不详的孩子,芬克斯·沃伦十五岁之前的生活完全可以用“悲惨”二字形容。   从五岁开始,他便开始在底仓做一些杂役工作。十岁成为黑蝙蝠号上最小的水手,十二岁,黑蝙蝠号与另一艘海盗船发生冲突,芬克斯·沃伦第一次用刀杀了一个人。十五岁,黑蝙蝠号上的大副瑞恩·怀特发起反叛,干掉了老船长麦克·斯瑞尔。芬克斯·沃伦作为船长派被塞进木桶里扔进了茫茫的大西洋。   幸运的是他被另一艘海盗船捞起,一艘改变了他命运的海盗船。   ——   大西洋上此刻风平浪静,可是水手们却都不敢懈怠,谁也无法预料这平静的海洋暗藏着怎样的危机。直到海鸥平稳的落到桅杆上,满面沧桑的豪威尔船长才下令让所有人都原地休息。   堕落天使号已经在漩涡岛附近挣扎了三天也没有找到遗落之城亚特兰蒂斯的的入口,原本满怀期待的水手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泄气。船长豪威尔用望远镜侦查四周的水域,除了不远处的漩涡流,他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   那艘他们跟踪了一个月之久的海盗船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戏法一样的溜走了。   那是整个大西洋上速度最快,作战能力最强的海盗船,是所有海盗都羡慕觊觎的宝船——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   至于为什么堕落天使号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一切都还要从三个月前在西班牙基轮港流传的一张黄金海图说起。   豪威尔拥有的堕落天使号在大西洋海盗群里威名赫赫,是一只拥有三十二门大炮的s级海盗船。堕落天使号原本是荷兰皇家海军卫队最厉害的舰船,却在一次出海任务中败给豪威尔。豪威尔饶了船上的船员一命,换取了维多利亚天使号的掌控权,并将维多利亚天使号改名为堕落天使号。   基轮港一直是大西洋海盗的销赃地之一,基轮港上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是海盗。   三个月前,豪威尔带着几箱从东方运来的瓷器来到基轮港,在交货的酒馆中无意听到有关黄金海图的事。   邻桌一个红色头发,脸上长满雀斑男人说:“……通往亚特兰蒂斯的路就藏在黄金海图里。”   与他同座的人问:“黄金海图?”   红头发说:“对,就是芬克斯·沃伦手里的那张黄金海图!”   那人又问:“芬克斯·沃伦,哦,他是我的偶像!我做梦都想去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可他是怎么得到黄金海图的?”   红头发说:“还记得上周芬克斯·沃伦过来销赃的时候吗?那张黄金海图就夹在一堆羊皮卷中,差点按斤两卖掉。幸亏芬克斯眼尖,把那张图拽了出来。”   同座的人感叹道:“天哪,不愧是我的偶像!有生之年我要是能见见他就好了!”   红头发笑道:“见不见他我无所谓,我只想见见那张黄金海图,找到遗落之城亚特兰蒂斯,那里可藏着数不尽的宝藏……”   豪威尔魂不守舍的拿着钱离开了酒馆,他去了妓馆,那里常年人满为患,是海盗的销金窝,也是信息的集散地。   果不其然,刚进妓馆,关于黄金海图的话就不绝于耳。   这是豪威尔第一次进妓馆却没有嫖妓,他的心思全在黄金海图上。   这一晚他确定了三条消息,第一,黄金海图面世,现在在芬克斯·沃伦身上;第二,芬克斯·沃伦一天前曾出现在火旦岛附近;第三,已经有不少海盗船正在还上搜捕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试图夺得黄金海图。   豪威尔经过两个月搜寻找到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它甩开了其他海盗船,一直稳稳的跟在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身后。   又经历了一个月,他们被漩涡岛困住,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传令下去,堕落天使号暂停前进。”豪威尔放下望远镜,他准备在这里守株待兔。豪威尔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一定会从这里返航。   到时候,他们绝不会一无所获!   芬克斯·沃伦从一阵头痛中醒来,他摸着自己疼痛的额头,龇着牙从甲板上爬起来。   他记得自己按照黄金海图的指示进入漩涡岛,结果刚找到入口就直接被漩涡吸了进来。   这里……   芬克斯抬起头,日光透过厚重的海水射进来,原本刺眼的光线被削弱了大半。恶魔人号还在水里,这是一个巨型的海底空洞。   “阿尔盖比,醒醒!”芬克斯把倒在身边的大副揪起来扇了两巴掌。   大胡子阿尔盖比吐了两口水,一双蓝眼睛瞪得浑圆,“死小子,你就不会换一种别的叫醒方式吗?”   “行了行了,你快去把其他人叫醒,我们到了!”芬克斯指着右侧的行宫,眼底流露出激动的亮光。   “靠——真的找到了!孩子们!伙计们!”阿尔盖比拉起几个水手,叫了几声,结果没一个醒的。   “都给我滚起来,棒槌们!”阿尔盖比走到哪踢到哪,“起来捡金子了!”   甲板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醒过来,原本安静的甲板顿时聒噪起来。   阿尔盖比翘着大胡子站在芬克斯身边气哼哼的说,“这些棒槌们还真是欠揍。”   “大家静一静!”芬克斯抽出佩剑,指向右侧金碧辉煌的行宫,“那就是遗落之城亚特兰蒂斯!勇敢的水手们,我们做到了!”   甲板上一阵阵惊呼。   “现在,所有人带着袋子和防身武器,向亚特兰蒂斯前进——”   芬克斯的命令一下,精力旺盛的海盗们立刻找齐装备涌下船。   “我的天哪,这是真的吗?”老约翰用所剩无几的牙齿一口咬在亚特兰蒂斯高大的金色门柱上,门柱上立刻留下了一排残缺的牙印,“噢噢噢,我的天哪,我的天哪,纯金的——”   老约翰泪流满面的用佩刀用力的砍起来,不一会儿,他身边就围上来了三四个年轻人。   “芬克斯,你不过来吗?”阿尔盖比也加入了啃金柱子大队。   芬克斯摇摇头,“我进去看看。”   门面已然如此,里面肯定还有更加珍贵的宝贝。   其他海盗都被眼前的黄金绊住脚步,芬克斯一个人拿着上代船长传给他的剑慢慢的走进去。   里面是一座纯金的宫殿,他们用大块的水晶做门,大量的珍珠被堆在角落里,像垃圾一样。   芬克斯短短二十六年的前半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珍宝,他跳进珍珠堆里,用珍珠塞满了所有口袋。   他在里面打了几个滚,又爬起来朝宫殿里走去了。   里面肯定还有更加珍贵的宝贝,肯定有!   芬克斯提着剑,小心翼翼的推开尘封已久的水晶大门。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左右两边在瞬间亮了起来,火把从大门开始,一个接一个点燃。   宫殿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芬克斯迎着火光一路看过去。   把整个宫殿都巡逻了一边,芬克斯有些失望,里面除了壁画和一些根本就砍不动的大水晶,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芬克斯!芬克斯!”   “阿尔盖比,别喊了,我在这儿。”芬克斯从二楼走下来。   阿尔盖比激动的指着大厅中央的黄金棺,棺材上镶嵌着两大块脸盆大的红宝石。   “奇怪,我刚才来的时候这里面明明是空荡荡的。”芬克斯打量着这个迄今为止看起来最为价值不菲棺材,疑惑道。   阿尔盖比笑着拍了拍水手红鼻子肯特的肩膀,“这小子,刚才他手欠撬了一块地砖,这个东西就从地下升上来了。芬克斯,一般来说棺材里的陪葬是最值钱的!但是我们撬了半天这个棺材也纹丝不动,你来试试看。”   芬克斯天生神力,一个人可以徒手干掉一头鲨鱼。   芬克斯对这座黄金棺材保持怀疑,里面装的或许不仅有价值连城的宝贝,还有千年僵尸。但是身为海盗,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冒险精神让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了佩剑,用力插进棺材缝里。   “加油啊船长!”   阿尔盖比在旁边加油打气,芬克斯举着剑,使尽全身力气,憋的脸色通红。阿尔盖比这家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叫他船长。   “captain!”   “come?on,芬克斯!”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越来越多的人,芬克斯简直想举剑砍了他们,这群傻逼,有那功夫在旁边加油,就不能帮他抬起这个该死的棺材板吗?!   “呼——不行,我打不开。”芬克斯松开磨得通红的双手,靠在棺材上不停的喘气。   “……哦,好吧。我们伟大的船长也打不开,那能怎么办呢?走吧,散了散了。”   阿尔盖比背起刚刚从门柱子上啃下来的黄金碎片准备走,芬克斯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靠,老子一个人当然撬不动了。你们这些傻缺海盗就不能贡献一点你们富余的力气吗?”   “芬克斯,难道我刚才没有告诉你这棺材只能一个人撬吗?”阿尔盖比道。   “没有。”芬克斯白了他一眼,把剑重新抽出来,原本干燥的剑上面竟然沾了水。   阿尔盖比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指着棺材上的壁画,“你看,上面画了,只能一个人打开。”   芬克斯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还真是。壁画上画着几个人一起根本开不了,后来来了一个拿剑的勇士,用一把剑撬起了华棺。   芬克斯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正在犹豫要不要再试一次。结果阿尔盖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芬克斯,够了,打不开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有足够的金子了,不要勉强你自己。”   “!!!”芬克斯知道阿尔盖比在施激将法,但他就是吃这一套。   “你给我滚远一点!”芬克斯没有犹豫的再次把剑插进去。   拜托了,我的水手们都看着呢。   芬克斯这次毫无保留,他双手握剑,每一滴鲜血都在用力。   打开吧,打开吧!   “啊——”随着芬克斯的一声暴喝,黄金棺终于从铁剑插进的地方撕出一条缝,那缝越来越大,里面隐隐透着五彩的华光。   “嘭”的一声,棺盖完全打开,直接从另一边滑了下去。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惊呼,接着又全部静了下来。   是目瞪口呆。   里面什么别的宝贝都没有。   只有一条鱼。   海洋传说里的——美人鱼。   “真漂亮!”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所有人的思绪都从神话传说拉扯到金棺里的人鱼身上。   这真是一条美丽的人鱼。黑色的波浪长发,头上带着红宝石护额,他闭着眼睛躺在翠绿的水草上,睫毛卷长。   他侧躺着,头发遮住了他白皙的上半身。他的下半身,赫然是金鳞覆盖的鱼尾。   “水!”有人中了蛊一样的想去摸他,结果碰了满手的水。   围观的海盗们这才发现这金棺里藏了满满的水,这人鱼躺在水里,连个气泡都不冒。   “她死了吗?”阿尔盖比小声问。   这么美丽的生物,就是这些粗鄙的海盗也知道去叹惋。   “这棺材封的这么死,应该是死了吧。”红鼻子肯特说。   “可她看起来这么美丽,这么鲜活,像是睡着了一样。”恶魔人号上唯二的女人,药剂师艾米莉亚说道。   “捞起来不就知道了。”芬克斯把剑插回腰间,伸手探进水里。   他拉住“她”的胳膊,“她”便顺着力道翻过身。   “唔,公的!”人群里原本赞叹的声音顿时少了一半。   芬克斯一看,他胸前平坦的跟甲板有的一拼。   嗯,公的。   母的多好。   思绪交换的快极了,芬克斯很快就把他整个上半身捞出水面。   “不看他的尾巴,他还真像人。”   “所以叫美人鱼啊傻逼!”   海盗之间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时常有,芬克斯习以为常了。   他拎着他的胳膊,用另一只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死了。”芬克斯感受不到任何呼吸。   “没死,我睡着了。” 第2章 人类,你是来娶本王子的吗?   “他死了。”芬克斯感受不到任何呼吸。他有些遗憾,但没有任何悲伤。   “没死,睡着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死了,他没有呼吸了。”芬克斯不知道是谁还在嘴硬。   “船长……你,你身后……”肯特哆嗦着手指,眼睛里流露着惊吓。   “我身后……啊!”芬克斯直接把手里的人鱼扔回了棺材。   “你活了!”   “我本来就没死。”   人鱼在诺大的棺材里游了一圈,两条白皙的手臂趴在棺材边上,蓝绿色的眼睛看着芬克斯,如出生的婴儿般纯粹干净,“喂,人类。你是来迎娶本王子的吗?”   “你会说人话?”   “当然会。”人鱼骄傲的抬起鱼尾,“本王子可是海里最聪明最博学的人鱼。”   “还有其他人鱼?”芬克斯问道。   人鱼被问到这个问题有些伤心,他趴在胳膊上,海藻一样的长发挡住他半张美丽的脸。   一颗珍珠突然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掉到黄金地板上,啪嗒一响,滚到芬克斯脚下。   芬克斯看着那颗圆润的白珍珠,有点傻。   可是接着,又掉下来了一颗。   “他的眼泪!”阿尔盖比指着人鱼眼睛里盈满的泪水,等它们凝聚成团滴落下来就会变成珍珠。   “没有了,只有诺蓝一条鱼了。其他的人鱼都死了,全都死了。”人鱼说完,眼泪连成线的掉下来,不过一小会儿,芬克斯脚边就滚落了一小堆质地上乘的白珍珠。   这是一个活体聚宝盆。   “诺蓝没有家人了,人类,你是要娶我的吧?”人鱼哭着哭着又仰头看他。   他的眼睛红了一圈,格外惹人怜爱。但是芬克斯却不为所动,“臭鱼,你眼瞎啊?老子是人,你是鱼,种族不同不可婚配,OK?”   “没关系的,诺蓝是王子!人鱼王子!”人鱼激动的说。   “你是国王都不干我屁事。再说,你他妈还是公的。”芬克斯看着他姣好的面容,心想,要是个公主还可以考虑考虑。   “公的有什么不可以嘛……啊,诺蓝知道了,你一定是害羞了。不要害羞嘛,人类!”人鱼在睁开眼睛看到芬克斯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人类。   他肯定很勇敢,他为了等他已经睡了好多年。   他是这样的英俊,阳光织成的头发,黑夜造就的眼睛。   芬克斯嘴角一抽,“羞你麻痹啊!”   “阿尔盖比,你们几个一起帮我重新把棺材板盖上去。”芬克斯受不了这人鱼的胡言乱语了。   “不要,诺蓝要跟你在一起!”人鱼哭的更凶了。   海盗们看着满地的珍珠,有了更好的注意。   “船长,不如就把他带着吧。你看,他哭一下就有这么多珍珠!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基轮岛换上几麻袋的金币。”   “是啊芬克斯,带上他有利无弊。”   “是吗?我可不想带上这么个祸害在大西洋上被各路人马天天追着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本来恶魔人号就是海上卫队的眼中钉,再带上这么个天然聚宝盆,那么恶魔人号在海上的处境就会日渐艰难了。   与其带走……不如,杀了他。   人鱼还不知道芬克斯想杀他,他只是还在哭,哭的满地掉珍珠。   惹得一群海盗为了他的眼泪而弯腰。   “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人类,你带我走,你带我走!”   “不可能,我带上你是个大麻烦。”芬克斯拍拍人鱼的脸,惊觉触感竟然十分光滑,像剥开壳的熟鸡蛋。   “不会的,诺蓝是人鱼王子,会做很多事。你看,我的眼泪可以卖很多钱,很多很多钱!”人鱼把眼泪邀功似的捧到芬克斯面前。   “你喜欢珍珠的!”人鱼指着芬克斯鼓鼓囊囊的口袋。   芬克斯有点尴尬,怪不得那些珍珠像垃圾一样堆在院子里,原来对人鱼来说只是眼泪。   “人类,诺蓝可以给你当老婆的。我会很爱很爱你的,绝对不会背叛。”人鱼笑着讨好他。   阿尔盖比噗的一声笑出来,他向海神波塞冬发誓,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芬克斯,我看你还是带着诺蓝吧,人家明显对你情根深种了。”   “阿尔盖比,你是不想再待在恶魔人号上了是不是?”芬克斯咬着牙威胁。   “当我没说。”阿尔盖比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专心捡珍珠去了。   “人类,诺蓝很听话的……”人鱼看出芬克斯的不友好,渐渐的神情低迷起来,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也跟着无神。   艾米莉亚相当不忍心,她看着这可怜人鱼,吐槽男人们的狠心。   “你不带我带,诺蓝,来,姐姐带你走。”艾米莉亚朝诺蓝伸出手臂,可诺蓝还是迟疑了。   他想跟芬克斯一起。   他期待的看着芬克斯,可是那个人用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望着他,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   “乖,诺蓝,我带你走。大不了就不在恶魔人号了,姐姐带你去荷兰。”艾米莉亚轻轻说道。   这次诺蓝搭上了她的手臂,一个借力,从棺材里翻了出来。   他金色的鱼尾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落到地上时,退掉了所有的鱼鳞和鱼纹,变成了一双柔白纤长的腿。   “天哪,诺蓝!”艾米莉亚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她双手一松,诺蓝的上半身直接从她手上栽了下去。   没有栽到地板上,而是一个带着海水味道的怀抱。   诺蓝茫然的抬起头,正对上芬克斯略带严肃的脸。   “你离开水尾巴就会化成人腿?”   诺蓝沉迷在他的怀抱里,眼神迷离的点头。   “这样的状态可以维持多久?”芬克斯继续问道。   “不沾海水的话一直会是这样,直到我死也不会变回来。”诺蓝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那这样的话诺蓝就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了!”阿尔盖比高兴的说,“他这样跟人有什么两样,只要他不哭,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人鱼。”   “芬克斯,带上他吧。”艾米莉亚劝道。   “你真的会听话吗?”芬克斯问诺蓝。   诺蓝一个劲儿的点头,“会的,诺蓝最乖了。”   “我让你哭就哭?”   “嗯嗯。”   “那你哭一个。”   诺蓝把脸憋红了才挤出刚才在眼眶里剩余的眼泪。   两滴。   “……诺蓝现在不伤心了。”诺蓝绞着手指有点怕怕,他不伤心的话就哭不出来啊。   “那我打你你会不会哭?”   “当然会啊,诺蓝虽然是鱼但也很怕痛的。”诺蓝抓着芬克斯的衣服,很怕他突然打自己。   “以后除了在我面前哭,不准在别人面前哭能做到吗?”   “能!”   “别人打你也不能哭,痛也只能忍着。这样你能做到吗?”   “……能。”诺蓝回答的很小声。   “大点声音说。”   “你不能保护我吗?”诺蓝为什么要被别人打?   芬克斯被问住了。   蓝色的眼睛盛着大海,透明而单纯,芬克斯有点难以面对。   “没关系,诺蓝可以忍的!”诺蓝察觉到芬克斯的不开心,赶紧识趣的转移话题。   “白痴鱼!”芬克斯骂了一句,把怀里的诺蓝放到地板上,独自站起来。   “关于这条人鱼,我还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同意带他走的,站到门边去。”   阿尔盖比和艾米莉亚首当其冲的跑过去,接着,人就哗哗的全都涌了过去。   竟然全票同意。   “那就带你走吧。”芬克斯举着剑在诺蓝的头顶上画了一个十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上的一份子了,诺蓝。”   诺蓝始终记得这一幕,这一幕给了他无数的勇气和信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断绝了他所有软弱的理由。   “勇敢的水手们,该出发了!”   海盗们抓着手里装满黄金和珍珠的袋子,一个个欢声笑语的走出去。   诺蓝却没有跟上来。   艾米莉亚最先发现他。   “诺蓝,你不会走路?”   “我……我没走过……”   诺蓝双腿并拢,只能在地上爬行。他不知道怎样分开双腿,怎样才可以站起来。   而且他还光着身子。   这一点因为他的长头发遮住了身体导致大家都没发现。   芬克斯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到诺蓝身上,他蹲下,一把把他抱起来。   “鱼成精了。”他叹了口气。   “什么精?”诺蓝依偎在他怀里,胆子也恢复了不少。   “麻烦精!”   “……”   诺蓝不好意思的抱着芬克斯的脖子,把脸埋在长长的头发里。   “我会学的。”   “嗯。”   “诺蓝是人鱼王子,我会学的很快。”   “哦。”   “……好冷淡!”诺蓝小声的吐槽。   不过芬克斯没听到,前方好像出现了混乱,阿尔盖比粗犷的声音含糊的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出不去!”阿尔盖比看着肯特完好的走出亚特兰蒂斯的黄金大门,自己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其他人也是这样。   芬克斯快速的抱着诺蓝走过去,“怎么了阿尔盖比?”   “芬克斯,我们出不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肯特那小子就走的很好。”阿尔盖比指着肯特,肯特站在门外,也是一脸懵逼。   芬克斯自己试了一下,发现是真的,前面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阻住了他的去路。   海盗们一下子慌了,完蛋了,这里只有金子没有食物和水,他们会死的很快。   “只能带走一件东西。”诺蓝小声的芬克斯耳边说道。   “你说什么?”   “你们只能从这里取走一件珠宝,不然是走不出去的,亚特兰蒂斯会惩罚贪心的人。”诺蓝的声音这次大了一些。   “艹,那这样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的辛苦难道就这样白费了吗?”   有几个海盗因为愤怒把仇视的目光瞪向诺蓝,诺蓝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们的恨意。   “不是诺蓝做的。”诺蓝想解释。就是他自己,也不能从亚特兰蒂斯带走两件宝贝。   可是那些愤怒的海盗根本不会听他软弱的话语。   “安静!”芬克斯大喝一声。   海盗们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诺蓝就是数不尽的珍珠,挖不完的宝藏。想活命的就丢下你们手中的金子,跟我一起走出去。”芬克斯扔掉身上所有的珍珠和宝石,抱着诺蓝轻松的走出大门。   阿尔盖比和艾米莉亚也抖掉身上的所有宝贝,跟着走了出去。   其他海盗看着船长和大副都走了,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吻着金子告别。   肯特带了一小袋金子,一上船就交给芬克斯,芬克斯下令把金子平分给船上的所有人。   与这个命令同时下的还有,禁止对外提及亚特兰蒂斯,尤其是诺蓝。   谁暴露了他的身份,芬克斯会堵上自己的性命,砍下他的头颅悬挂在恶魔人号的桅杆上。   恶魔人号上的所有人在那一刻明白,诺蓝虽然是个聚宝盆,但是,也是恶魔人号最大的祸根。   芬克斯确定了出口方向,就把船舵和黄金海图交给了阿尔盖比。   他独自回到舱内,做一件现在刻不容缓的事——教诺蓝走路。   他原本以为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相当不容易。   “学走路之前,你需要站起来。”芬克斯扶着诺蓝,刚才艾米莉亚给他换了一身衣服,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条人鱼了。   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人。   诺蓝握着芬克斯的手臂,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芬克斯发现他才站起来就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侧脸滑下来。   “慢慢来,不着急。”芬克斯以为他是着急了。毕竟一个简单的站起他竟然花了快二十分钟。   诺蓝咬着牙,迈开第一步。   “啪啪啪……”   珍珠一下子坠了一地。诺蓝失去全部的力气,倒在地板上。   “你怎么了?”芬克斯把他扶起来。   诺蓝眼泪汪汪,委屈不已,“好疼……腿和脚像被鲨鱼咬到一样……”   仅仅站起,就觉得立于尖锥。   迈开一步,像在尖刀利齿上起舞。 第3章 人鱼学走路   “这是代价,诺蓝。”芬克斯把他扶到柔软的床上坐下,“你既然要跟我上船,就必须克服所有的痛苦。”   代价。   原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是疼痛。   诺蓝突然觉得,喜欢一个人好可怕。   可是他还是很喜欢芬克斯。   喜欢到就算疼,也想跟他在一起。   “没关系的,诺蓝休息一下就好了。”诺蓝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你想吃什么东西吗?可以补充一些能量。”芬克斯觉得这鱼听话的过分了,好傻。   于是又于心不忍。   毕竟人也不能老是欺负鱼是不是?   那不是显得很没有肚量吗?   “虾……可以吗?软软的,白白的虾。”诺蓝感觉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芬克斯这么一说,他倒是真的饿了。   “熟的还是生的?”芬克斯时时刻刻都记得他是条鱼呢。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不是,是没有鱼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以前要,仆人们就自己端上来了。   “那就熟的吧。”不能吃再说。芬克斯是希望让这鱼多一点人类习性的,这样也比较难以拆穿。   “都听你的。”诺蓝把双腿合在一起,像是尾巴一样放在身侧。   芬克斯看着他的腿,思忖了一下问道,“会捏拳头吧?”   “会的。”诺蓝把两只手握成拳举到芬克斯面前。   “嗯,”芬克斯点点头,“现在把拳头放在脚踝中间。”   他不能总像条鱼似的把腿并在一起,这样永远都学不会走路。   诺蓝小心的把双腿挪到身前,然后艰难的把拳头塞进去塞进两只脚踝中间。   “有一点点疼……”   “适应就好了。”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给这条鱼学走路,豪威尔的堕落天使号还在漩涡岛等他呢。   芬克斯让他在虾做好之前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诺蓝很听话的答应了,虽然有一点疼,但是比刚才要好很多了。   “你不陪我吗?”   “我是船长,当然不能一直待在船舱里。”芬克斯说道。   “那我跟你一起出去。”诺蓝说着就朝芬克斯伸出双臂。   芬克斯看着“要抱抱”的人鱼,背着手手道,“诺蓝,你要自己学会走路,我不会再抱你了。”   “为什么?”刚才还抱抱了,为什么现在要翻脸,诺蓝不明白。   “你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就算是小孩,只要会走路了也没有人会一直抱着。”   “可我现在还不会。”   “那就学。”芬克斯说,“想跟我一起去甲板上,只能靠你自己的双腿。”   艾米莉亚听从芬克斯的安排给芬克斯送虾,厨师长布莱克也非要跟着一起来目睹美人鱼的风姿。他刚才一直在船上守着恶魔人号,也没下去。   艾米莉亚一进去差点滑了一跤,地上散落了好多白珍珠,布莱克眼红的去捡。艾米莉亚知道这是眼泪,她拿着盘子,垫着脚往里走,“诺蓝?”   “我在这儿。”   艾米莉亚循声过去,诺蓝正扶着床边,一步步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掉珍珠。   “诺蓝,乖孩子。休息一下,布莱克给你做了虾。”艾米莉亚把诺蓝扶到床上坐下,把盘子塞到他手里。   艾米莉亚已经三十多岁了,她的丈夫在一次海难中过世,十一二岁的孩子也病死了。海盗想把她抓去做船妓,是芬克斯救了她。   诺蓝看起来很小,大概只有十几岁,艾米莉亚看着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孩子。   “不必这么心急,慢慢来。”艾米莉亚安慰道。   诺蓝用叉子插起硕大的虾仁,送进嘴里。香料的味道让他睁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好吃吗?”布莱克的两只口袋里装满了珍珠。哦,冲着这些,他想他该做一些更好吃的东西给这条美丽的会生产珍珠的人鱼。   “好好吃,诺蓝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虾。”诺蓝拿着叉子,大口大口的咬着虾肉。   “下次想吃什么找我就好,我是布莱克。”布莱克脱下帽子露出眼睛上的那道多年的疤痕,“看这条疤,下次认这个就好了,船上的坏小子太多,可别让他们欺负你。”   “疼不疼啊?看着好疼的。”诺蓝放下手中的叉子,蓝眼睛带着悲伤和同情。   布莱克看着眼泪从落出眼眶的那一刻变成一颗圆润的珍珠,他飞快的把海盗的三角帽戴上,遮住早已没有任何感觉的伤疤。   “你别哭了,早就不疼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布莱克笑道,“你还要不要再吃一碗,我再给你做。”   “谢谢,不过诺蓝吃饱了。”诺蓝摸着圆滚的肚子,想起来正经事,“我要开始学走路了。”   “可以先休息,这才刚吃完饭。”艾米莉亚让他别心急。   “不要,芬克斯说我要快点学会才行。”诺蓝手扶着床沿自己下去,他现在扶着东西就可以走好几步远。   虽然还是疼,但慢慢的就可以忍了。   艾米莉亚出去的时候带着盘子,还有两兜珍珠。   芬克斯看到出口的亮光,把黄金海图扔进了燃烧的火盆。   “阿尔盖比,忘了那副图。”   阿尔盖比稳着船舵,大胡子一抖一抖,“什么图?”   芬克斯给了他一杯酒,两个人默契的碰了一杯,“出去的时候注意一点,豪威尔追了我们一个月,肯定还在上面守株待兔。”   “放心吧芬克斯,豪威尔的尿性我比你明白。豪威尔和我当海盗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阿尔盖比比芬克斯大了二十岁,跟豪威尔同属于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人。   而芬克斯·沃伦,生来就在大英的乔治国王的旗帜下。   “艾米莉亚,他吃了吗?”芬克斯看到在甲板上穿梭的艾米莉亚问道。   “吃了,他能吃人类食物。”艾米莉亚拎着手里的珍珠,准备它放进藏宝室。   “他又哭了?”   “诺蓝非要走路。”艾米莉亚也没办法,这鱼还挺有恒心和毅力。   “让一条鱼走路,还真难为鱼。”阿尔盖比挺喜欢诺蓝的,小家伙很可爱,又长得好看,还会掉珍珠。   “想活命,这是他的必经之路。”芬克斯抓着酒杯,一只手扶在舵上,超甲板上的人喊道,“全体注意,出海了!找东西抓稳!”   出口是一个反向的漩涡,恶魔人号一触到边沿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每一块木板都在剧烈的抖动。   船舵上传来巨大的反推力,芬克斯扔掉酒杯和阿尔盖比一起掌舵。   一阵天旋地转,在所有人都被折腾的五脏六腑都恨不得移了位的时候,一缕金色的阳光射到了湿漉漉的甲板上。   接着,风帆被染成了金色,被风一带?,一下子鼓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蓝天、白云、海鸥。   还有……   海盗船。   豪威尔在十分钟前就发现了漩涡岛的异动,他用望远镜盯着最大的那个漩涡,亲眼见到恶魔人号从海底完好无损的浮上来。   “哈喽,芬克斯·沃伦。”豪威尔拿着喇叭,站在甲板上喊话。   了望台上的水手肯特大叫,“堕落女王号——”   芬克斯眯着眼睛看过去,白色的大风帆和高高翘起的船头,豪威尔·莱特这家伙,还真是有耐心。   “豪威尔·莱特,有何贵干?”芬克斯一边喊话一边让火炮手准备。   “芬克斯,你最好让你的火炮手小心一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的加农炮可不会客气!”   “少来了豪威尔,你干不过我的恶魔人号。有胆子你开火试试,看谁先沉船!”面对海盗的威胁必须强硬,否则,在这残酷的大西洋将不会有立足之地,芬克斯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在这漩涡岛,一切皆有可能。”豪威尔一挥手,二十四门加农炮的炮口全部朝向恶魔人号。   “芬克斯,不要跟他硬碰硬。”阿尔盖比在旁边小声说。   “豪威尔,我无意跟你为敌。我们都徜徉在大西洋上,沐浴在骷髅旗下,我们海盗本是一家。”芬克斯的语气软了一些。   豪威尔也不想真的跟芬克斯开战,但他需要一个交代。他放弃了劫持东方商船的机会,浪费了三个月追踪恶魔人号,如果空手而归,那么他将名誉扫地。   他的水手们一个个都看着他,他必须得到回报。   “芬克斯,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找到了遗落之城亚特兰蒂斯,把你的宝藏分我一半,我可以饶了你。”   芬克斯淡淡一笑,“豪威尔,你被骗了。”   “你说什么?”豪威尔眉毛一拧,表情十分骇人。   “谁说那张海图是黄金海图的?不过是一个海盗自绘的藏宝图。那个海盗就只有一袋金子几斗珍珠,我分一半给你我的水手吃什么?”   “哈哈哈,”豪威尔大笑,“芬克斯,你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小孩。”   “你二十四门大炮对着我,我骗你?豪威尔,想想,除了基轮港的流言你还在哪儿听说过黄金海图。”   “芬克斯,不管是真是假。把你的东西交一半出来今天咱们这事就算了了。”豪威尔一时间也分辨出不出这话的真假,但是不管怎么样,芬克斯的宝藏他一定要分一杯羹。   “阿尔盖比……”芬克斯和阿尔盖比对视一眼,很快就达成一致,“把金子和珍珠拿出来。”   甲板上的人有些躁动,不满意这个举动。但是芬克斯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海盗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豪威尔还没见过质地这么圆润和纯净不含任何杂质的珍珠,他把手插进装珍珠的袋子里,满意的点点头。   “回航——”   堕落天使号向后退去,转了个大湾驶向海港。   “船长,为什么不跟他打,我们恶魔人号可是最强大的海盗船!”   “芬克斯,我们太失望了。”   “你们这些棒槌们知道什么,都给我闭嘴,回去干活去!”阿尔盖比挥着拳头。   芬克斯压下他的手臂,“比起刚才那些东西,我们已经得到了更大的宝藏不是吗?水手们,用少量的金钱换取恶魔人号的完好无损,难道不是一笔很赚的买卖吗?”   “我在强调一遍,关于亚特兰蒂斯和人鱼,谁要是敢泄露出去,我一定亲手杀了他。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几个水手零星的回答。   芬克斯抽出剑又问了一遍,“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这次声音很大很齐。   “降下所有风帆,调整航向——朝加尔夫港前进!”   几个小个头的水手得令后立刻爬上绳索,降下所有的六道风帆。   呼呼呼—— ???????海风带动着风帆鼓动,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在芬克斯的控制下转了方向,向大英帝国的版图驶去。   茫茫的大海上,看不到任何海岸线,只有天边的太阳和不断跃出水面的海鱼。   恶魔人号走上正轨,水手们都放松下来,开始打牌斗剑喝酒。   芬克斯想起船舱里的人鱼,决定进去看看他。他故意没发出大动静,想看看诺蓝在里面做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诺蓝好着急,刚才船上来的时候一阵摇晃,他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漂亮的水晶瓶子。   他去捡,又不小心划破了手,弄脏了芬克斯雪白的地毯。   芬克斯会不会很生他的气……   诺蓝想去找点水清洗地毯,可是他刚爬起来就摔了下去。他的腿走了好久,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诺蓝。”   “啊!”诺蓝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把染红的地毯捂住。至于碎瓶子,他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你在干什么?”芬克斯看着他动作诡异的扑在地毯上,有些奇怪。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诺蓝紧张的说。   芬克斯看着地毯旁摔碎的水晶瓶,用脚把碎片踢到一边。   “你手怎么了?”芬克斯看到他的鲜红的手指头,还在淌血。   “捡碎片……不小心割破了。”诺蓝本来很紧张,他这么一问,又觉得手指好痛好委屈。 第4章 伸手要抱抱   “现在相信你是王子了,”芬克斯把鱼提溜起来,放到床上坐好,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白色的纱布,他先用水把伤口冲洗干净,边包边说,“笨手笨脚的鱼,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诺蓝有点脸红,他曾经确实有很多仆人。每天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用做任何事。   “包好了。”芬克斯看着被他包裹的严密紧实的手指十分满意。   诺蓝举着胖胖的手,有点懵,又有点甜。   “把你的瓶子打碎了,还有白白的地毯,弄脏了……对不起。”诺蓝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明明说好要做一条很有价值的鱼,结果连路都走不好,还搞了破坏。   “你打算怎么赔我?”芬克斯觉得这鱼单纯的可爱。   “你等我哭一下……”说是这么说,可是诺蓝现在哭不出来,他心情好着呢。但是他除了会把眼泪变成珍珠,也没别的本事了。   还好珍珠对人类来说很珍贵,诺蓝庆幸的想。   不伤心了,诺蓝只好偷偷的掐自己。他刚想掐了一把酸痛的腿,手就被芬克斯抓住,“算了,现在咱们船上的珍珠够多了,你先欠着。”   “好!”诺蓝高兴的叫道。   真是条傻鱼。   “走路学的怎么样了?”   “诺蓝现在不扶东西就可以站起来了呢!”诺蓝说着就想站起来,可他忘了自己没力气。   又摔了一跤,不过是摔在软软的床上。   “诺蓝真的可以,真的!”诺蓝不服气的想再站起来。   芬克斯把他拉住,“今天到此为止,离我们上岸至少还有半个月,你有充足的时间。”   “诺蓝真的会!”   “我没有不相信你。”芬克斯说,“只是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你的腿本来就不是用来走路的,要慢慢来。不是说没力气吗?好好休息。”   “嗯,诺蓝听你的。”诺蓝觉得芬克斯说的话都好有道理。   诺蓝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芬克斯觉得这鱼别的不行,但很有眼光,用手拍拍他的头,“好了,我先出去一下,晚上再叫你吃饭。”   “芬克斯——”   这是诺蓝第一次叫芬克斯的名字。诺蓝咬准每一个发音,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够完美。   “嗯?”芬克斯也有点愣。   “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诺蓝在船舱里呆了大半天,很想出去透透气,而且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又是求抱抱的姿势。   这鱼还真的很会享受啊!   “芬克斯~”   诺蓝又软软的叫了一声。   “行吧,正好现在海上没人。”芬克斯转身把他抱起来,朝甲板上走去。   海风的味道,有一点点咸,还带着海草的清香。远处还有海鸥在叫,诺蓝闭着眼睛,他甚至能听到海鸥震动翅膀。在船体下方几百米处,正游过一条硕大的鲸鱼,海豚成群结队的在阳光照射下的海面上跳跃。   这样鲜活的大海,好久不见。   “诺蓝!”阿尔盖比吹了声口哨,靠在栏杆上跟他招手。   “你好啊,大胡子!”诺蓝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觉得他嘴上一抖一抖的两撇大胡子十分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海盗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干活去!”阿尔盖比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句。   “阿尔盖比,你的胡子本来就很大啊。”   “去去去,滚蛋!”   阿尔盖比知道人鱼有口无心,也不计较,让芬克斯把鱼带到二层甲板上。那是船长和大副的地盘,掌舵的地方,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阿尔盖比给诺蓝拿了一张高脚凳,芬克斯把他放在上面,正好可以让他扒着船体看大海。   “大海太美了。”诺蓝趴在胳膊上看夕阳,阳光照的他脸上暖暖的。海风吹气他海藻般的长发,阿尔盖比靠着舵,几乎看呆了。   “纵使他是条公鱼,我还是想说一句,真他娘的诱人。”阿尔盖比感叹道。   芬克斯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让他看好诺蓝,一个人跑去了机械室。   “大胡子,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诺蓝在芬克斯走了之后才开口。通过刚才的反应来看,大家都在笑话他。   “也没有啦,”阿尔盖比揉着已经有些打结的头发,走到诺蓝身边跟他一起看海,“只是那些家伙不怀好意。”   “为什么?我觉得大胡子很可爱。”   这鱼还挺会讲话。   阿尔盖比笑了笑,两撇大胡子也跟着抖。   “奥姆,上次让你做的火枪怎么样了?”芬克斯撩开厚重的皮帘子,钻进恶魔人号堪称为禁地的地方。   里面的空间是船长室的两个大,里面摆了几个铁质的置物架,全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金属武器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   这里是恶魔人号的机械室,也是恶魔人号纵横大西洋三十多年的机密之一。机械室不仅为恶魔人号提供了堪比皇家海军的尖端武器,更为恶魔人号的长久续航提供了重要动力。   “奥姆?”芬克斯在里面转了一圈,竟然没看见人。   “这儿!”一个满身灰尘的人推开墙上的圆形木板爬出来,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铁灰。   他朝芬克斯走过来,把腰上插着的火枪递过去,“未完成版,大致结构出来了,但是准头有点问题。”   这火枪大概8英寸长,比之前船上的长枪利索很多。而且可以连发六枪,射程也比老式火枪远了一倍。   “现在可以试吗?”芬克斯握着枪柄,有些迫不及待。   “可以,”奥姆换掉脏兮兮的外套,用毛巾擦了把脸,跟着芬克斯出去,“你正好帮我试验,看看除了准头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原来的那柄枪呢?”这种新式的火枪还是他上次从英国海军上将的后腰上顺回来的,据说是大英帝国花重金研制的还没有开始大面积普及的武器。   “拆了。”奥姆说的风轻云淡。   “拆了?”   “嗯,还不了原了。”   “你小子,你知不知道再去弄一把有多难!你就这么轻易地把它给拆了?!!”芬克斯气的抓狂。   “你慌什么,我会造出比这更厉害的火枪。”   “……我说你小子……”芬克斯除了吼两句,简直拿这个傲慢的小子简直没办法。奥姆虽然只有十九岁,却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能够没有图纸仅仅凭借一把枪就复刻出另一把机能更强的枪的人,他只见过这么一个,而且是在这小子才十六岁的时候。   奥姆走上清净的二层甲板,阿尔盖比正趴在栏杆上跟一层甲板上的家伙们聊三个月前在加尔夫港妓馆里碰到的妓/女。   “……玛利亚,我记得这个名字。哦,老天,她胸前的两团可以把我整张脸都埋进去!”   下面的人问,“真有这么大?”   阿尔盖比用手比划着,“就像两个鼓起来的刺豚。”   “那我要试试。”   “值得一试,伙计!”   “哈哈哈哈哈。”   海盗们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停在船舷上的白色海鸟。   “那就是人鱼?”奥姆对他们的无聊对话习以为常,只是看着那个趴在船舷上的新人。   芬克斯点头,“是他。”   “有攻击性吗?”   芬克斯走到另一侧,举起枪,对准不远处飞的毫无警觉的海鸟,笑道,“攻击性?可别提了,连路都不会走呢。”   “我开枪了。”   “嗯。”   “嘭嘭嘭”的三声巨响在海上炸开,警觉地海盗们纷纷看向二层甲板,奥姆朝他们挥了挥手,人群便笑着散去了。   只有趴在船舷上睡得糊里糊涂的人鱼还在尖叫。   “闭嘴。”芬克斯走过去捂住诺蓝的嘴,另一只手把枪扔给奥姆,“准头不足,后坐力太大,枪体结构不稳,感觉刚射出去的那一下整个都要散架了。不过射程和威力还不错,连发协调度很好。”   奥姆把芬克斯说的一一记在本子上,拿着枪钻进机械室。   “芬克斯,那是什么?”诺蓝把芬克斯的手从嘴巴上拽下来问道。   “火枪,你没见过?”   “没有。”诺蓝摇头,“你刚才差点把那只海鸥打死,它太可怕了,明明隔得这么远。”   “枪而已,不必大惊小怪。”芬克斯说到这里倒是想起一件事想问问他,“你有年龄吗?你们的年龄怎么算?也跟我们一样?”   “嗯,有点不一样。按照人类的算法,诺蓝已经两百二十一岁了。”诺蓝掰着手指头回想。   阿尔盖比怎么也不信,“按理说你们鱼不是应该比我们活的短吗?二百二十一岁,你骗人呢吧,你看起来就像十几岁的小孩子。”   芬克斯也觉得不像,长的又白又嫩的,还很会撒娇享受,跟刚出生的小娃娃有什么两样。   “诺蓝没有骗人,诺蓝是人鱼,人鱼王子!我可以活很久很久的,而且在人鱼族里诺蓝也不是小孩子,诺蓝已经成年了,在沉睡之前就已经成年了。”诺蓝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会沉睡?”芬克斯问道。   “不睡的话就会死,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没有黄金棺,所以他们都死掉了。诺蓝不想说这个了……”诺蓝的声音慢慢变小,原本开心的心情也变得沮丧。   芬克斯看他低下头,忙把鱼从凳子上提溜起来,“你可别哭啊,这两天你掉的珍珠可都快把我的恶魔人号给压沉了。再说,一条公……咳,一个男人,是不能总是掉眼泪的!”   诺蓝一听,赶紧把眼光里含着的眼泪提前擦掉,红着眼睛看他,“诺蓝没有哭。”   没哭才怪,看你的红眼睛。   “船长,开饭了!”布莱克挥舞着大勺子,“伙计们,开饭了!”   夕阳已经渐渐地变成了一团紫色挂在海的尽头,夜幕渐渐拉开。海盗们聚在甲板上,把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布莱克把一盆盆的菜往桌上端,当然还少不了酒。迎着凉快的海风,就着还没有完全消散的薄暮,用新鲜的面包配上酒,实在是再惬意不过了。   “好了,下去吃饭吧。”阿尔盖比早就下去了,芬克斯再次确定了航向无误,也准备下去。   “芬克斯——”   “干什么?”芬克斯一回头,人鱼正在做他经典的动作,脸上竟然还带着不满。   芬克斯看了看他摆设一样的腿,自认倒霉的走回去把鱼抱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忘记抱我?”   “抱都抱了,哪那么多废话!”这人鱼到底有没有一点求人的自觉,他可是令大西洋众多海盗闻风丧胆的芬克斯·沃伦,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船长!他看起来是这么和蔼可亲的吗?   “臭海盗!”诺蓝噘着嘴,抓着芬克斯的发梢饶手指玩。   “你说什么?”芬克斯怀疑自己的耳朵了问题,这鱼的胆子这么肥?   “你也这么骂我的……”   臭鱼、白痴鱼、傻鱼的,哼!他都记着呢。   “你胆子还挺肥,有本事你自己走,别伸手让我抱!”芬克斯把鱼弯腰想扔在台阶上,奈何这鱼竟然很有警觉,双手勒这他的脖子,箍的他喘不过来气。   “你、你给我松手!”芬克斯红着脸命令道。   “你想把诺蓝丢掉!”诺蓝很生气。   “你骂我我还不能怎么的你了?”芬克斯确定这条鱼肯定是被惯坏了,“我告诉你,你再不松手我可要真把你扔了。”   还来劲了。   诺蓝看他变了脸色,默默把手缩回来,“你骂诺蓝,诺蓝都没生你的气,小气鬼……”   “你给我在这儿呆着吧,没饭吃了你!”竟然说他小气,他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换个别人,谁敢这么跟他讲话他立刻把他丢海里喂鱼。   芬克斯把诺蓝扔在台阶上,自己踱步下去。   那鱼还有点骨气,没有又叫他。   “芬克斯,诺蓝呢?”艾米莉亚拿着刚出炉的杂粮面包,往他身后一看,没人……没鱼啊。   芬克斯脸色臭臭的,他把佩剑放到桌上,先给自己倒了碗酒,喝下去才说话,“在上头闹脾气喝西北风呢,你别去管他。”   艾米莉亚不放心,“那怎么行,他刚刚醒过来,要是不吃饭生病了怎么办?” 第5章 想跟芬克斯一起睡觉   “你放心吧,活蹦乱跳的,比你还精神。”芬克斯把艾米莉亚按在自己身边坐下,“好好吃饭。”   艾米莉亚心情忐忑的揪着面包,想说点什么,又终究什么都没说。   “艾米莉亚,我给诺蓝做了布丁,他呢?在哪?”布莱克端着黄澄澄的软弹布丁在一层甲板上走了一圈也没看见鱼。   “布丁?正好,好久没吃了。”芬克斯抢在艾米莉亚说话之前把布莱克手里布丁拿过来,用勺子剜了一大口。   奶香味示意,口感十分顺滑,这份美味他几乎没在船上吃过。   “船长,这个布丁我是做给诺——”   芬克斯猛瞪了他一眼,布莱克不情愿的改口,“成,我再做一个。”   布莱克自认倒霉,转身回厨房。   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对那只鱼这么伤心!   芬克斯咬着布丁,百思不得其解。   海盗的晚餐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天完全黑下,船上点起油灯。   当值的人照例留在甲板和了望台上值夜,其余的则可以去船舱内休息。   “芬克斯,你刚才说诺蓝在哪儿?台阶和二层甲板我都找了,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艾米莉亚拿着预留好的面包和虾酱本想着偷偷给诺蓝送一些,结果根本没看到鱼。   “怎么会呢,他又不会走路。”   芬克斯有些怀疑的走到之前把诺蓝扔下的台阶,发现真的没有半点踪迹,“哎?这鱼跑哪里去了?”   五分钟后   “阿尔盖比,诺蓝不见了。”芬克斯在二层甲板上跑了一圈?,确实连根头发丝都没看到。他有些着急,还有些愤懑。   “怎么搞的?”阿尔盖比刚上完厕所,裤腰带才系了一半。   “我他妈也不清楚,那鱼不知好歹的闹脾气,我就把它扔在这儿晾了一会,结果转身他就不见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直接把他关进舱底的小黑屋,看他还敢不敢闹!   “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呢?!”阿尔盖比叫道。   “什么人?他不是人,他就是一条被宠坏了的鱼!”芬克斯受不了了,这鱼是有魔力还是怎么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还会掉珍珠嘛。怎么的,这些人一个二个还都对他真情实感了起来?   阿尔盖比挥挥手,“现在管它人还是鱼,把他找到才是。我召集人,先把恶魔人号翻一遍再说,说不定……是哪个贼小子把他掳走了。”   芬克斯一想也是,那鱼又不会走路,怎么会跑掉?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   阿尔盖比吹起集结的口哨,很快,海盗们就一个个的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   “出什么事了阿尔盖比?”   阿尔盖比表情严肃,“人鱼不见了。”   “什么?!”海盗们立刻躁动起来,在他们看来那条会掉珍珠的人鱼可是他们的共同财产,现在不见了,可不是损失了一条鱼,而是损失了数不尽的钱!   “你们怎么搞的?”有人不满地质问。   芬克斯拍了拍栏杆说,“大家稍安勿躁,经过分析,我们断定肯定是有人私自把他藏了起来。至于是谁……现在最好立刻站出来,否则等我一旦查到你头上……”   “不用查了,他在我这儿。”奥姆刚从机械室里钻出来,身上还是灰蓬蓬的。   “你?”芬克斯的眼皮没来由的一跳,他走到奥姆跟前问,“他怎么会在你那?”   “吃饭的时候我看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就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吃,他同意了,我就把他带过来了。”奥姆很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整个过程。   当然其中细节不足为外人道。   奥姆路过台阶的时候,那人鱼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像极了他站在苏格兰平原上曾经见过的小梅花鹿。奥姆心头一跳,才反常的管了闲事。   奥姆问,“你叫什么名字?”   “诺蓝。”他声音小小的,像是受尽了委屈。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奥姆无意识的跟他一起压低了声音。   “可是……芬克斯在惩罚我。”芬克斯说让他饿肚子!坏蛋!   奥姆抓住他的手腕,把刚刚领的面包塞到他手里,“不用管他。”   “可是,可是芬克斯是船长。”诺蓝知道船长,是船的老大呢。在船上的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就跟一个国家的国王一样。   “没关系,你不用怕他。”奥姆拍拍他的头,“现在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诺蓝还不会走路……”诺蓝觉得陆地一点也不好,没有水一点也不好。   “那我抱你。”奥姆大方的伸出手臂。   多么善良的人类,比要叫几百遍才知道要抱他的芬克斯大坏蛋好多了。   诺蓝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拒绝了。   “诺蓝扶着东西可以走。”虽然痛痛的。   奥姆就这么一路扶着他走进除了他和船长,其余人等一律禁止入内的机械室。   “你让他进了机械室?”芬克斯觉得魔怔了。   这鱼才跟了他们一天,一向做饭敷衍了事的布莱克就不辞辛苦的给他做布丁,对男人没有好印象的艾米莉亚对他各种出了格的关怀。哦,阿尔盖比那家伙更不用说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大胡子还不用挨揍的。现在连奥姆这个高傲的家伙都让他去机械室……   “有什么关系?”奥姆耸耸肩,不以为意。   “机械室除了我和你,闲杂人等都不能进,这是规矩!”芬克斯压低声音吼道。   奥姆往后退了一步,和芬克斯拉开距离,“规矩也是我定的,再说,闲人不能进,他一条闲鱼有什么不能进的?”   “……”   芬克斯差点被一口气堵死。   “散了,都散了!”芬克斯泄愤似的大吼道,原本挤在一起看好戏的海盗们喝了声倒彩,回到各自的地盘上去了。   这里有好多锋利厚重的金属。   诺蓝坐在沿着轨道滑动的椅子上,围着桌子和架子来来回回的转圈。奥姆好聪明,可以让他不用走路也能动。   “你在这儿玩的很开心嘛。”芬克斯冷冷道。   诺蓝脸上挂着笑容,眼睛不住地看架子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这点让他很不爽,眼皮子浅的白痴鱼,没见识!   “芬克斯!”诺蓝激动地叫道。   “我不是小气鬼吗,你还叫我干什么?”芬克斯随手拿起架子上一个镂空的金属球在手上掂了掂,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芬克斯~”诺蓝把椅子滑到芬克斯背后,堆起笑脸,“诺蓝都被罚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嗯,认错的态度还不错。   不过……哪里有被罚?   “芬克斯,今天的面包很好吃,你吃了吗?”诺蓝一个劲儿的想跟芬克斯讲话。   “吃了。”芬克斯把金属球放回去,又假模假样的拿起一本书,但实际上这丫根本不认得几个字。   “你也喜欢这本书吗?奥姆刚才还给诺蓝讲了童话故事,芬克斯也给诺蓝讲一个吧。”   讲个大头鬼。   芬克斯觉的头疼了,这看不懂别人脸色的鱼,还有莫名其妙的宠鱼的水手!   “他不认得字,我来给你讲。”奥姆拿起另一本书,搬了张凳子坐在诺蓝身边。   “奥!姆!”芬克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不带这么揭人老底的!这让他多没面子!   “啊?”诺蓝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哼。”芬克斯扔了书,负气要走。   “芬克斯,芬克斯!”诺蓝拿起他仍在桌子上的书大喊道,可他就是倔强的不回头。   “哎,小心——”奥姆提醒道,可还是晚了。   芬克斯因为背后重物落地的声音转身,入眼就是那蠢鱼狼狈的趴在地上的情景。他动作迅速的把鱼抱起来,奥姆因为愣了一会与诺蓝失之交臂。   “说你笨你还反驳,有脸吗?”芬克斯抱着鱼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骂,“坐在凳子上都能跌倒,智商在不在?刚刚在甲板上还信誓旦旦的说成年了,差点信了,真是……而且奥姆不是在你旁边吗?拉一把不会?”   总觉得芬克斯骂的好温柔。   诺蓝双手抱住芬克斯的脖子,依靠在他的胸膛上仰着脸看星星。今晚的星星特别多,又大又亮,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诺蓝故意的嘛……你不能怪奥姆的。”芬克斯骂着骂着就骂道奥姆头上了,先说他恶意拐卖鱼,又说他笨手笨脚的一条活鱼在他面前倒下了都不扶着……诺蓝不想连累奥姆,小声的说道。   “怎么不怪他,要不是……嗯?你刚才说什么故意?”芬克斯停下脚步,低头看他。   诺蓝咬着嘴唇,努力的在眼睛里憋出一点点水雾,“诺蓝怎么叫你你都不理,诺蓝只好假装摔倒了……”   假装?   一条鱼?   诺蓝看着芬克斯脸色不对,想起黄昏时的一幕,紧张的语无伦次,“哎呀不是、那个、诺、诺蓝知道芬克斯最善良了,所以才这样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脸上急的冒起了细汗,眼神也慌里慌张的。   芬克斯觉得解气,又觉得好玩。   逗鱼很好玩。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诺蓝忙不迭的点头。   “好吧,那这次就饶过你。”   芬克斯把诺蓝抱回船舱,放在诺蓝练习走路的房间,“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睡觉吧。”   诺蓝抓住他的袖子,像闹觉的小孩,“诺蓝现在还不想睡。”   “虽然你是条鱼,作息也许跟我们不太一样,但是既然你现在是人的样子,就要慢慢的习惯我们的作息,ok?”芬克斯说道。   “那你跟诺蓝一起睡。”   诺蓝的声音想蚊子嗡嗡响,但芬克斯却没听清。   “嗯?”   “诺蓝想跟芬克斯一起睡觉!”诺蓝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两只蓝眼睛充满期盼。   “我拒绝。”   “为什么!”诺蓝失望的问。   “一人一鱼睡在一起成何体统。”芬克斯难得的把话说的文绉绉的。   “为什么要成体统?”   “呃,因为……反正不是你能够理解的。”芬克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根本就说不通,“你这么大的鱼了,还没学会独立吗?”   诺蓝没声儿,芬克斯觉得奇怪。这鱼挺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会儿偃旗息鼓了呢?还以为会再纠缠上一会。   “你在找什么?”芬克斯看诺蓝低着头再床头左顾右盼。   “我要哭了。”诺蓝吸了吸鼻子,冷不丁的出声。他要把眼泪找个东西装起来的器皿,艾米莉亚说珍珠溅的到处都是很难找。   上次艾米莉亚还爬到床底下,把头撞了个大包。   “你……是在威胁我?”芬克斯挑起一边眉毛,觉得眼前的生物甚是神奇。   诺蓝看了半天,把原本倒着做装饰的打海螺翻过来。他也不理芬克斯,静静地把大海螺放在下巴地下搁着。   芬克斯一看这势头觉得不对,接着海螺里就叮叮当当的想起一串声音。   是珍珠一个接一个的敲击海螺壳。   “诺蓝你怎么了?”艾米莉亚正在往里滚一个大木桶,一进门就看见芬克斯在欺负诺蓝。   他抓着诺蓝的手臂,说着她听不清的话,表情很是古怪。   “芬克斯,你欺负一个小孩你挺有本事的啊!”艾米莉亚把芬克斯拽到一边,蹲在床边安慰诺蓝,“别哭啊,哭多了眼睛不好的。我们诺蓝的眼睛这么漂亮,要是受伤了多难看呀。”   卧槽?谁他妈欺负这条鱼了!   “艾米莉亚,芬克斯他没欺负我。”诺蓝止了眼泪,把大海螺抱在怀里。   搞什么鬼啊,心机鱼!   这鱼真的不白痴,这鱼是心机啊。芬克斯发现自己完全摸不清楚他的套路。还以为他会趁机告状,没想到竟然帮他解释?   他不会心软的,心机鱼。   “那你哭什么?”艾米莉亚疑惑的问。   “我在交换呢。”诺蓝把大海螺拿出来,里面已经攒了十几颗珍珠。他看向芬克斯,把海螺往他的方向送,“我用珍珠跟你换好不好?” 第6章 跨种族和性别的非分之想 ???“换什么?”艾米莉亚一头雾水,不知道诺蓝在和芬克斯搞些什么鬼。   “换一起睡觉的权利啊。”诺蓝歪着头,笑眯眯的。   “谁……谁要跟你睡啊!换个鬼,不换!”芬克斯突然想起诺蓝从黄金棺里醒来的第一句话,觉得事情的走向很不妙。   这鱼,不会真的对自己有什么跨越种族和性别的非分之想吧?   “芬克斯,这只是一个小要求,你答应了又不会怎么样!诺蓝只是个小孩子,你陪他睡觉怎么了?”艾米莉亚劝道。   “你到底是谁的人啊!你是我的药剂师,不是这条鱼的什么人!”芬克斯简直头疼。   “诺蓝只是怕黑啊,你扯到我头上干什么。再说,你个睡床,一个睡木桶,怎么就不行了?要不是诺蓝说男女不可同居,还轮得到你吗?”   艾米莉亚说着说着想起刚才被自己遗忘的木桶。这个木桶她在底仓找了好久才找到,又费力的洗刷干净。木桶很大,不是很深,正好可以给诺蓝做床。   上午他们聊天的时候诺蓝就拜托她给自己找床了。   “不睡床睡桶?”真够奇葩的。   “桶里会装海水的啊,”诺蓝解释道,“离开水太久诺蓝会有一点点难受,这样就很好啦。白天可以走路,晚上睡在海水里可以舒缓我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   到底是条鱼。   芬克斯这样想着,一直不放松的牙关终于松开一条缝,“行,我答应你。”   艾米莉亚见芬克斯松口也笑了起来,“好了,现在来看桶要放在哪里吧?”   “放在床旁边!”诺蓝高兴的喊道。   “好。”艾米莉亚把桶往床边滚。   “不行,放在角落里,放我床边多碍眼。”   “床旁边啦——”   “角落!”   “床旁边!”   “角落!”   “床旁边!!”   “角——”   “够了,都给我闭嘴!”艾米莉亚被他们两个吵的脑袋疼,太阳穴凸凸直跳。   “听我的,放中间。”艾米莉亚把木桶移到靠近墙的那面,离床大概一米远。   “现在我去找布莱克舀水进来,你们别又吵起来了。”艾米莉亚再三叮嘱了才出去。   等艾米莉亚走出老远芬克斯才坐到床的另一边说,“是不是想占我便宜,警告你哦,我可是会揍人的。是鱼我也照揍不误!”   “什么叫占便宜?”诺蓝眨巴着大眼睛。   “……靠,我在跟鱼讲道理?”芬克斯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闭嘴了。   海上最不缺的就是海水,不一会儿艾米莉亚和布莱克就一人提了两桶水上来,刚好把那个大木桶装到八分满。   “晚安,诺蓝宝贝。”艾米莉亚亲了亲诺蓝的脸颊,拉着布莱克出去了,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芬克斯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对着木桶两眼放光的诺蓝,“你现在是要进去?”   “要!”诺蓝兴奋的在床上爬来爬去,最后爬到芬克斯面前,伸手。   芬克斯也不再多说什么,认命的把鱼抱起来,放到木桶里。   八分满的水桶装下一条鱼正好。   诺蓝兴奋的用手臂拍击水面,芬克斯摇摇头,回到床上。   不过一小会儿,诺蓝就往地上扔了一堆湿衣服。他翘起金色的鱼尾,趴在木桶边儿,小声的叫“芬克斯”。   “别叫了,息灯了。”芬克斯不想这么快睡觉,但是也不想这鱼烦他。   “芬克斯,我给你讲故事吧。”诺蓝伸手够到从奥姆那里带回来的童话书,小心的翻开书页,“诺蓝认得字,诺蓝可以讲给你听的。”   一条鱼认得字,他这个大活人不认得!   靠,什么事儿!   芬克斯一扭身,一口气把灯吹灭。   诺蓝却不为所动,他看了看目录,把书翻到《海女》那一幕。   “很久很久以前,在人类的海港里住着一个叫安妮的女孩,他的父亲……”   “你还能看到?”芬克斯听到背后有说话声,转过头一看,诺蓝正在很认真的看书。   房间里有一扇窗户,窗户上贴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窗花,有微弱的月光透进来,可绝不是可以让人看到字的。房间里很是昏暗,绕是芬克斯这种夜视能力很好的人也只能认清诺蓝的轮廓而已。   “诺蓝的视力不受光线影响的。”诺蓝接着读,“安妮有一天跟着父亲一起出海,那天原本是个好天气,可是走到半路,突然风雨大作……”   人鱼的声音很好听。   如果可以用一种东西来形容声音的话,芬克斯觉得是珍珠。   那种剔透又圆润的,像一滴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那样清甜。   芬克斯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也没有认真听故事。他只是安静下来,看着那条在浅淡月光下的人鱼趴在水桶边认真的读书。   读给他听。   当晚,芬克斯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一个久违的人。   那是她的母亲,一个命运比他还要悲惨的女人。   “芬克斯,过来,娘给你讲故事。”   那个长头发的女人打开船舱里巴掌大的大窗户,让海风飘进来。芬克斯坐在她怀里,女人的头发飘到他脸上,芬克斯觉得香极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睢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芬克斯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芬克斯摇头。   女人是东方异国人,跟大西洋文化格格不入。芬克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但是他想让女人高兴,所以学着拗口的东方话,装作乖巧,讨女人欢心。   “这首诗讲的是项羽的故事,项羽是西楚霸王,他生来便力能扛鼎,拥霸世气概。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名为虞姬……”   芬克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阿尔盖比的大嗓门冲破了门进入他的耳朵,还有海浪的拍打船身的声音。   “芬克斯,‘娘’是什么?”   “我的妈呀!”芬克斯被吓了一跳,他完全忘了这屋里还躺了一条会说话鱼。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哦。”诺蓝侧躺着看芬克斯,摸着尾巴凉凉的鳞片,觉得可以每天醒来见到阳光的日子真好。   芬克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他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挂钟,上午十点了。   他快速的套上外衣,在腰间挂上佩剑就出去了?也不顾诺蓝在后面喊他。   “芬克斯,诺蓝醒了吗?”艾米莉亚拿着一些干草药到甲板上晒,见芬克斯出来,便迎了上去。   芬克斯站在甲板上环顾了一周,各处要害的地方都有人守着,还好。   “没事的,阿尔盖比帮你盯着呢。”艾米莉亚说道。   “嗯,”芬克斯点点头说,“诺蓝在里面,你去看看他吧,顺便给他找一套干衣服。”   阿尔盖比在二层甲板上修补渔网,虽然他们是海盗船,但毕竟在海上,打渔也算是他们重要的副业之一。可是这船上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修补渔网的好手,所以这事一直都仰仗着他这个大副。   “阿尔盖比。”芬克斯拿着从布莱克的厨房里顺来的两小杯红茶,一杯自己喝,一杯给正坐在地上补渔网的人。   “谢了。”阿尔盖比一口把红茶喝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等到了加尔夫港,我们多买一些茶吧,给底下的棒槌们也喝喝。”   “先买火药和必要食物以及部分缺失的药草,这些东西……再说吧。”芬克斯坐在他身边,望着和海一样看不到边际的天,“而且我们的船舷也要好好的修理一番,这都不是小开支。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的工钱。”   大西洋上,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十分气派,不仅名声响亮,也实力超群。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恶魔人号在海盗船里很穷,非常穷。   穷的只能果腹自保而已。   至于为什么这么穷,跟这条船的传统脱不了干系。   恶魔人号从前不是海盗船,而是一条正儿八经的西班牙商船。后来遇到了很多事,被迫成了一条海盗船。   但是虽然成了海盗船,船里的人却始终没有成为真正的海盗。他们会打劫商船,但只掠夺其货物的十分之一。他们有时甚至会帮助一些商船攻击别的海盗船,或是达成护送协议,帮助商船顺利度过大西洋。   他们的报酬有限,慢慢的,穷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到了芬克斯这一代,恶魔人号已经名声鹊起,海盗之赫赫威名传遍整个大西洋。他们完全放弃了祖上护送商船的秉性,专职于搜寻海洋宝藏,偶尔活不下去了也劫一两条船以解燃眉之急。   但终究还是富不起来。   “诺蓝的眼泪……”阿尔盖比有些吞吐的说道。   “快到港的时候再欺负他一下。”芬克斯一本正经的说。   阿尔盖比“噗嗤”一声,响亮的笑声传遍了整个甲板。   “诺蓝会自己穿衣服的。”   诺蓝湿漉漉的从桶里跳到芬克斯余温尚存的床上,尾巴自动的化成双腿。他察觉到艾米莉亚的目光,一下子钻进芬克斯的被子里。   艾米莉亚看到了那跟人类男人完全一样的构造,愣了一小会儿。回神的身后,那孩子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纯净湿润的大眼睛。   “还知道害羞呢你!”艾米莉亚把手里的衣服放到床边,摸了摸诺蓝的头,“好啦,我出去了。”   直到艾米莉亚关上了门诺蓝才从被窝里爬出来,他自己慢吞吞的把衣服穿好,又在床上打了一遍滚才慢慢的扶着床爬下来。   “艾米莉亚,没起?”芬克斯见艾米莉亚一个人出来,有些疑惑。   “起了,”艾米莉亚脸上挂着笑,“害羞,非要自个儿穿衣服呢。不过还真是神奇,他一离开水就跟个人类男人没两样。”   这话说的有点蹊跷。   芬克斯看艾米莉亚双颊飞红的样子,旁敲侧击,“你看到什么了?”   艾米莉亚也不藏着掖着,十分爽快,“就是你们男人身上的玩意儿……跟我没见过似的,羞答答的像个小姑娘。”   后半句话说的当然是诺蓝。   “艾米,你春心萌动啦?”   “萌动?芬克斯你觉得我会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动心思?”艾米莉亚白了他一眼,接着晒药。   “诶,不是……你不是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艾米莉亚打趣道。   “你就瞎掰吧。”芬克斯不在意的笑笑。   对一条鱼有非分之想?   除非他疯了。   “芬克斯!”   得嘞。   芬克斯扭头就走。   阿尔盖比拦住他,“喂,人家叫你呢!”   阿尔盖比说着,还往对面看,那鱼正在扒着门缝光明正大的看芬克斯。   “芬克斯~”诺蓝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朝他伸去。   芬克斯从阿尔盖比手里夺过渔网,朝他使了个眼色,“阿尔盖比,交给你个任务,把他抱过来。”   “我抱?”阿尔盖比一脸懵逼。   “你去,我来帮你修渔网。”芬克斯从他手里拿过工具,催他过去。   “别介,你之前不是抱的好好的嘛。”去抱诺蓝,阿尔盖比想想,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你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芬克斯推了他一把。   “我哪有不好意思,去就去!”阿尔盖比把沾了腥气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朝诺蓝那边去了。   芬克斯抱着渔网,拿着线和工具,完全束手无策。于是干脆作罢,抱着渔网看好戏。   芬克斯没有动,阿尔盖比去过来了。   诺蓝眼咕噜一转,要了咬嘴唇,眼底有些失望。   他看着走过来一脸傻笑的阿尔盖比,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诺蓝,你想去哪?”阿尔盖比问。   诺蓝瘪了嘴,说,“肚子饿。”   “那我带你去厨房,布莱克那里有好吃的。”阿尔盖比的热情完全表现在表情失控的脸上,他完全笑僵了的脸在诺蓝看来有点恐怖。   诺蓝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阿尔盖比身后,芬克斯站在二层甲板上,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好,谢谢你大胡子。”诺蓝收回目光,朝阿尔盖比伸了手。   阿尔盖比抱起诺蓝,神经和肌肉的第一反应是,好轻啊。   然后是,小小的,很软。 第7章 王子的脾气有点大   芬克斯和诺蓝睡过头,直接错过了早餐。   阿尔盖比抱着诺蓝去厨房的时候,布莱克正在和手下一起准备中午的伙食。   “烤鱼,你喜欢吗?”布莱克把烤炉打开一条缝,鱼肉的香气从缝里飘出来,诺蓝贪婪的深嗅了一口,两眼放光。   “喜欢。”   “喜欢就好,不过这个要一会儿才熟,你现在可以先吃一个面包垫肚子。”布莱克说着,把案板上新鲜出炉的面包递给诺蓝,“中午还可以给你做个布丁,你到时候过来吃哦,免得又被芬克斯抢走了。”   “布丁?”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用鸡蛋和牛奶做的,很滑,你会喜欢的。”布莱克憨厚的笑道。   “谢谢你布莱克。”   诺蓝道了谢,阿尔盖比嫌厨房太热,就把他带了出去。   “要不要去甲板上吹风?”   诺蓝答应了。   正好可以一边晒太阳一边扶着船舷学走路。   诺蓝决定要很快的学会走路。   芬克斯很快就发现,诺蓝不理他了。   他一个人默默地吃饭面包,趴在船舷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直接起来扶着船舷走路了。   诺蓝走的很慢,芬克斯看了一会儿,觉得简直慢的像蜗牛爬。   他几次都忍不住说话,可有想着人家是鱼,天生构造不同,也不能太过强求。   可是芬克斯不能忍的是,慢就算了,他还老摔。   稍微步子迈大一点,频率快一点,双腿就跟没长骨头似的直接往下倒。   阿尔盖比第十一次接住要摔倒在地的诺蓝,芬克斯终于忍不住了。   “诺蓝,腿要用力!步子迈开,大胆一点。一直畏畏缩缩的,永远都学不会走路!”   诺蓝回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反驳,然后回头继续专心走路,然后……再次摔倒。   芬克斯这暴脾气,彻底刹不住了。   他抢在阿尔盖比之前接住诺蓝,把鱼拽起来站好以后直接把他带到甲板中央。   “不准抓着东西走了!”   “我不要听你的。”诺蓝低着头,语气十分坚决。   “你什么意思?”芬克斯皱着眉。   “诺蓝自己会走,不要你管!”诺蓝用力的甩开芬克斯的手,刚迈脚就是一个踉跄。   “你闹什么脾气!”芬克斯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放开我!”诺蓝扭不过他,抓起他的手,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啊——你这臭鱼,竟然敢咬我!你属狗的吗你!”芬克斯缩回手,诺蓝趁机避开他,干脆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诺蓝和芬克斯的冷战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芬克斯对着鱼这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冷脸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鱼的脾气,有点大。   他不哭不闹也不叫,就是不理人。   是不理芬克斯。   一开始只有芬克斯和阿尔盖比几个人知道,后来整条船上的人都知道芬克斯把人鱼搞毛了。   这天睡觉,人鱼还是自己艰难的爬进桶里,拿着本童话书翻来覆去的看。他的头发很长,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手指却是干的,没把书页打湿。   今晚是满月,窗户开着,洒了一地月光。   月光照进木桶里,把水面和时不时露出来的金色鱼尾染的波光粼粼。   芬克斯突然很想跟他讲话,他侧躺着,眼睛一下都不眨的看着诺蓝。   跟抱着他不撒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芬克斯知道自己错了,诺蓝也可以很独立。   短短七天,他已经基本上可以扶着东西走到船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去了,虽然依然慢,时不时还跌撞,但已经是行动自如。   “喂,诺蓝。”芬克斯还是开口了。   “……”   意料之中的寂静无声。   芬克斯在最开始气愤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在哪里忍到了这个鱼祖宗,结果发现没别的,就是没去抱他。   这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的鱼!   但芬克斯还是想让诺蓝理他,不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诺蓝,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抱你的。”芬克斯为了挽救局面,决定小小的撒一个谎。   阿尔盖比,不好意思咯!   “……”诺蓝仍然不为所动。   但是芬克斯还是捕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诺蓝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明显就有在听他讲话。   于是解释的更加卖力,“阿尔盖比你也知道嘛,他很喜欢你,他跟艾米莉亚一样疼你疼的要命。你一出来他就怕你倒了,所以才过去的。”   “……”   没出声,但是眼神从书上移开了。   好现象。   “诺蓝,我那天不该纵容阿尔盖比,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反正你学会了走路,嘻嘻。   “明明是你自己。”诺蓝终于开了尊口,但一句话就把芬克斯戳穿了。   “……是,是我自己纵容了阿尔盖比才这样的,我错了,请王子大人原谅我?”芬克斯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圆谎。   诺蓝静静的看了他几秒,慢慢把书合上,“既然你知道错了,而且也道了歉,那诺蓝就原谅你吧。”   诺蓝对他笑了一下,接着就眼泪汪汪的,“诺蓝这几天走路腿都要痛死了……你个大坏蛋!明明说好要抱我的……”   芬克斯看着大颗大颗的珍珠掉下来,有点心疼。   他爬起来,把诺蓝的眼睛轻轻的盖住,“好了好了,以后都听你的,行了吗?快把眼泪歇歇。”   “可是诺蓝的腿真的好痛……”   人鱼得到了安慰,“哇”的一声哭的更惨了。   第二天一早,芬克斯在房间里到处找珍珠。   “那里,那个柜子角那里有一个。”诺蓝在桶里给芬克斯指方向。   “还有,那个垫子上面有几个。”   “……对对,手再往前伸一点就摸到了。”   照诺蓝昨天哭的那个程度,珍珠可不少。芬克斯找完最后一颗珍珠,直起腰,发现珍珠已经装满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罐子。   诺蓝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有一点点肿。   小可怜。   芬克斯这次做完自己的事,很自觉的把鱼从水里捞了出来。鱼尾还在他怀里就变成了腿,芬克斯蓦的想起艾米莉亚那天绯红的脸。   他假装风轻云淡的低头,眼睛扫过诺蓝的下半身。   他的双腿笔直,又白,触感柔软。大概是鱼的缘故,芬克斯觉得诺蓝全身每一处都是软软滑滑的,很好捏。   至于让艾米莉亚脸红的地方,芬克斯看了一眼,感叹这鱼果然还是个宝宝。   粉嫩的颜色,虽然其他的特征都跟男人无异,外形可观,但却真的是没长毛。   小孩子一个,装成年鱼呢。   芬克斯觉得他被这条娃娃鱼给玩弄了,还说他成了年,两百多岁。   他看起来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整一个青春期男孩。哦不,是男鱼。   诺蓝自己穿好衣服,芬克斯把他抱到甲板上。今天没起晚,正好赶上早饭。   “看起来是和好了。”阿尔盖比看着诺蓝笑眯眯的眼,戳了戳旁边的药剂师。   艾米莉亚一看,还真是,“老天,他们可终于和好了。”   奥姆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幼稚。”   早饭是浓香奶酪配香煎沙丁鱼,诺蓝拿着叉子,吃的不亦乐乎。   桌子周围的海盗跟他讲话,他也一一回了,不似往日淡漠。   “你不觉得它是同类吗?”一个高鼻子的海盗插起一条鱼问诺蓝。   诺蓝摇头,“不觉得。”怎么可能是同类,它们明明是食物嘛。   高鼻子接着问,“可你们都是鱼啊。”   诺蓝笑了,“哪有,诺蓝是人鱼,人鱼啦,跟鱼不一样的。要说同类,我们更像是人类的同类。”   另一个海盗插进话来,“我之前听老家的老水手说,人鱼是会吃人的!”   “吃人?别搞笑了,你看他这样子,牙齿咬块鱼都要咬半天,像是会吃人的?你们哪个这么怂会被人鱼吃掉?”芬克斯一看话题的风向不对,及时的拦住。   诺蓝也识趣的没有再回答。   那海盗自知问的没道理,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也就嘻嘻一笑,过去了。   “今天很热,要不要我帮你把头发绑起来?”吃完饭,诺蓝跟艾米莉亚一起坐在甲板上制药,顺便跟着一起学一些药理。   “好,谢谢艾米。”除了芬克斯之外,这条船上,诺蓝最喜欢最信任的人就是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拿起一根有弹性的布条,把诺蓝海藻一样的长卷发拢到一起,露出他清秀和脸和粉嫩的脖颈。   “我们诺蓝长得真好看。”艾米莉亚夸赞道,“我儿子要是没死,肯定跟你长得一样迷人。”   诺蓝知道艾米莉亚的遭遇,情绪有些低落。艾米莉亚拍了拍他的手背,指着船尾人群聚集的地方,“诺蓝也去凑凑热闹吧。”   “他们在干什么?”吃完饭就一直在那边。   “围观捕鱼呢。”   诺蓝眼前一亮,双手撑着站起来,“那诺蓝过去看了,艾米不一起来吗?”   “你先去,我把药装在瓶子里,马上过来。”   “好。”   诺蓝慢吞吞的挪过去,越靠近他们的欢呼声和说话声就越明显。   “肯特,不要在哪里撒网,那里没有鱼!”   “你怎么知道?肯特,别听他的,我刚才看到了一大群鳞虾。”   “肯特,肯特……”   红鼻子肯特拿着渔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另一条船上的芬克斯倒没人敢指手画脚,关键是说了他也不会听,不过撒了几网下去收获十分惨淡。   诺蓝趴在船舷上往下看,在恶魔人号不远处用两个绳子连接在一起的是两条捕鱼船。每条船上两个人,一个人掌舵一个人撒网。   芬克斯和阿尔盖比一条船,红鼻子肯特和另一个身形灵活的矮个子组队。   “我说了这一块的鱼都在深海区,这样是捞不到的。”   “诶……”   半天的劳动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众人的情绪都有些躁动和低迷。   诺蓝拨开人群,把手卷成小喇叭的样子喊,“芬克斯,诺蓝来帮你——”   海面上此时风平浪静,芬克斯刚收回网,就听到诺蓝的声音。   他想说不用,你就站在上面别给我添乱就行。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一阵惊呼。   “诺蓝——”   “我的天!”   “他直接跳下去了……”   芬克斯抬起头,一个白色的身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水里,溅起一片浪花。   “哦,我看到了什么?芬克斯,那是诺蓝吧?”阿尔盖比打了个哆嗦。   恶魔人号很高,吃水十米,海面以上又有三十多米的高度。   “阿尔盖比,快过去。”芬克斯现在也没心思网鱼了,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不被溺死也会晕的。   阿尔盖比奋力的把船划过去,透过湛蓝的海水却丝毫看不见半点诺蓝的影子。   “诺蓝,诺蓝!”   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芬克斯踢掉鞋子准备下去。   此时,海底却翻上来一阵阵细浪。   芬克斯定睛一看,还没确认,就有什么东西就破水而出,带出一阵漂亮的水花。   “人鱼!”恶魔人号上的海盗们叫道。   他的身体像利箭一样射向半空,阳光把他金色的鱼尾照的如钻石般闪光。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肥硕的马哈鱼。   “芬克斯,愣着干什么,撒网啊!”   诺蓝落到水里,又钻出水面,提醒在船上发愣的芬克斯。   此时的马哈鱼成群结队的游弋在诺蓝身边,芬克斯的脑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作为水手的本能已经让他张了网。   这一网下去,芬克斯一个人差点被拽进水里,幸好阿尔盖比及时拉住了他。   满满一网活蹦乱跳的马哈鱼。   大丰收了。   “哦呜——”   在恶魔人号上观看的人纷纷鼓起了掌,肯特那边也抓了不少从芬克斯那边逃跑的漏网之鱼。   把鱼拉到船上放好,芬克斯就叫诺蓝上船来。   “芬克斯,诺蓝还想再玩一下。”诺蓝不停的在水里用各种姿势游动,他畅快的摆动着鱼尾,享受在大海里的自由。   这里才应该是他生活的地方啊,诺蓝逗了逗游过的鱼虾,又采了好看的水草。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尽情的享受着海水的亲吻,他的尾巴难得的感受不到一丝的痛苦和挤压。 第8章 他是我的——人鱼的初kiss   就这样离开吧,诺蓝想。   诺蓝隔着一层薄薄的水看着芬克斯,芬克斯也在看他,“诺蓝,玩够了就过来。”   他在朝他伸手。   诺蓝游到船边,又把头埋到水里。   他在犹豫。   芬克斯却不知道,以为他又在玩呢。   “好了诺蓝,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恶魔人号的速度因为他们而降低了不少,这样会造成抵达加尔夫港的日期变动,而且这片海域不久以后就会迎来雨季。对于行船来说,这可是大大的不利。   诺蓝仍然把自己埋在水底下,跟着船的速度,不远不近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见诺蓝不出水,芬克斯突然灵光一闪。   搞不好这鱼又是在害羞呢。   这么多人围观,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   这样想着,芬克斯开始脱衣服。   芬克斯比诺蓝高上不少,他几乎接近一米九,诺蓝大概到他下巴上一点儿。   把宽大的外套脱掉扔进水里,芬克斯拨开水面压低声音,“好啦,我把衣服给你,你把自己裹好,我拉你上来。”   外套吸了水,很快就沉下去。诺蓝追着衣服,往深处游去。   衣服上带着芬克斯身上的不知名香味和海水以及刚才捞上来的鱼腥味,诺蓝抱着衣服,还是决定留下来。   他有点舍不得芬克斯……   虽然芬克斯不想抱他,把他推给别人,还惹他生气。但是有时候,芬克斯又特别特别好。   比如他从黄金棺里把自己抱出来的时候,比如……现在。   “诺蓝,该走了——”   芬克斯的声音隔着海水传过来,诺蓝笑了一下,把衣服披在身上,奋力的朝他游过去。   布莱克晚上做了一个全鱼宴。   鱼堡、鱼汤、烤鱼、煎鱼、炸鱼……三条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   诺蓝坐在芬克斯身边,用手抓着一条鱼啃。啃着啃着,他突然发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芬克斯?”诺蓝用沾满油的手抓了一下他的白袖子,袖子上瞬间留了个目测难以洗净的手印子,“啊,对不起……”   “……”还能说什么呢?芬克斯自认倒霉,“你们干什么呢,吃你们的,看什么看!!”   一群海盗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脑袋,但仍有不怕死的上前,“那个船长,我们就想问一下,诺蓝是怎么把鱼都弄过来的。”   那么大一群鱼,不怕死的往诺蓝身边挤。   按理说如果诺蓝食鱼,这些马哈鱼不应该闻风丧胆吗?   怎么倒前赴后继了?   “管那么多!”芬克斯狠狠地瞪过去。   “好奇嘛……”   “好奇害死猫!闭嘴,吃饭!”   感觉气氛有点不怎么对,诺蓝放下啃了一大半的鱼,偷偷用芬克斯的白袖子抹了一把油嘴。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的,”诺蓝一开口,刚刚还如墓地般沉寂的甲板立刻活了过来,“我们人鱼的声音,非常吸引它们。”   “声音?”   “可是你刚才没有发出声音啊!”几个海盗质疑道。   他们互相交流了一番,都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人鱼的声音有一部分人是听不到的,与其说是声音,其实更像是一种音波,这种频率的波动来说对鱼有很强的迷惑性。因为人鱼吃鱼,所以这也算是一个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足为奇。”   诺蓝说的理所当然,海盗们却一个个瞪直了眼睛。这可是一个足以发家致富的技能,再加上人鱼的眼泪……   “想死?他是我的!”   芬克斯把腰上的佩剑“啪”的一下拍到桌子上,狠厉的目光一路扫荡过去。海盗们一个个低下了头,刚才的贪念也下去不少。   芬克斯见状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贪”是人之常情。不过要想维持恶魔人号的和平,必须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底线。   以前是不背叛,现在加上一条,不觊觎。   他是我的。   诺蓝有点脸红,哎呀,好羞涩,竟然被芬克斯在大家面前告白了。怎么办,他是不是应该表一下态,不然芬克斯会很尴尬的。   诺蓝拉着芬克斯的袖子,扯了两下。   芬克斯回头看他,却不防被直接贴住了嘴。   ……fffff、fuck!   诺蓝轻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刮着芬克斯的脸。他只贴了一下就红着脸与他拉开距离,因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声音很低。   他说,“我是你的,芬克斯。”   芬克斯吓得一屁股坐翻了凳子,惹得海盗们哄堂大笑。   “芬克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诺蓝伸手想把他扶起来,芬克斯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撑着地板起来了。   “船长,你艳福不浅啊!”   “就是啊船长,你不仅迷的酒肆妓馆里的女人神魂颠倒,如今连稀世的人鱼都拜在你的脚下了。”   “胡说什么!闭嘴!”芬克斯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可是这鱼一看就很认真。   完了,这才和好。   芬克斯闭了闭眼睛,决定一个人去船头静静。   “芬克斯,你不吃了吗?”诺蓝看他站起来,拿着没吃完的半条鱼跟上去。   “我吃饱了,你别管我。”   “可是,可是……”诺蓝停住脚步,看向芬克斯的盘子,里面的食物还没有动多少呢。   “诺蓝,别管他,坐下我们接着吃。”艾米莉亚挪到诺蓝身边,给他盛了一碗鱼汤。   “艾米,芬克斯不开心了。”他看得出来的。   诺蓝对着手指,刚才还吃的香喷喷的鱼现在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芬克斯他怎么了?”诺蓝有点不懂,明明没有人惹他生气的。   艾米莉亚看着他忧郁的小眼神,有点无奈又有些心疼,她摸了摸诺蓝的脑袋说,“先乖乖吃饭,吃完饭告诉你。”   诺蓝不想吃,但是为了艾米莉亚能告诉他关于芬克斯的事,他只好勉强自己大口大口的把手里的鱼吃完。   艾米莉亚很讲信用,诺蓝一吃完,她就把诺蓝带到自己的房间里。艾米莉亚的房间里有一大块地方时制药和放药的,诺蓝一进去就闻到了好多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他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诺蓝,男孩子之间是不可以亲吻的。”艾米莉亚搬了张凳子给他,自己坐在床上。   诺蓝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男孩子不可以在一起的。”   “为什么?”诺蓝歪着头问,“芬克斯明明说,我是他的。他喜欢诺蓝的,诺蓝也很喜欢他。”   “难道……难道你们人鱼可以同性相恋吗?”艾米莉亚想到这个可能,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以?”诺蓝觉得好奇怪,这样不可以吗?明明就是可以的啊,他的哥哥就跟另一个哥哥在一起了。   “我的老天!”艾米莉亚大叫了一声,“这太……太……”   “艾米,这不是很值得奇怪的事。难道你们不可以?”诺蓝反问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   艾米莉亚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要怎么跟这条鱼说,在人类世界却是存在男人之间的感情,但这感情是阴暗的,只能存在于地底,而不能见光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诺蓝明显误会了芬克斯的意思。   芬克斯的那句“他是我的”,可不是后来诺蓝说的“我是你的”那个意思啊!   芬克斯把他当财产,诺蓝却把他当做恋人吗?   海浪起起落落,今天的海面有些不平静,就像芬克斯此刻的心情。   芬克斯一个人抱着酒瓶子坐在船舷上喝酒,阿尔盖比看着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背影,默默地转身走开了。   我是你的,芬克斯。   芬克斯脑袋里不断响着这句话,像个魔咒。   诺蓝喜欢他,可是他是不可能喜欢一条鱼的。   尽管抛开所有,芬克斯承认诺蓝非常可爱非常漂亮,而且非常容易钻进一个人的心。   他太单纯了,单纯的你在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睛下无法做出任何一件坏事。   而芬克斯是个海盗,他没那么善良,诺蓝总有一天会看透他的本质。   芬克斯的态度有点奇怪。   他会抱诺蓝,诺蓝一伸手他就把他抱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但是他不让诺蓝给他讲故事,再也不。   他说,好吵。   于是诺蓝总是一个人看故事书,看着看着,眼神就飘到背对他睡觉的芬克斯身上。   芬克斯的金发真好看哪。   芬克斯的黑眼睛也好看。   芬克斯……比故事书里的王子还要好看……   “诺蓝,别看了,快睡觉。”   芬克斯的声音传来,诺蓝赶紧把书合上,“诺蓝就睡了,就睡了。”   诺蓝把书放到架子上,两手交叠着放在桶边,下巴枕在手臂上,还是望着芬克斯的方向。   “诺蓝,去水里。”   “芬克斯你背后长眼睛啦,你怎么知道诺蓝没有在水里?”诺蓝眼睛瞪得大大的,芬克斯明明是背对着他的呢。   傻x鱼!   视线都快把我的背都瞪穿了我还不知道?   “快睡。”芬克斯加重了语气。   “哦。”   诺蓝一下子滑进水里,彻底没动静了。   好委屈哦。   诺蓝默默的掉了一颗眼泪,闭上眼睛,想着大海深处的宫殿,很快就睡着了。   芬克斯最近每天都能从桶里捡到零星的珍珠,放到阳光下,一个个都圆润清透。   阿尔盖比很高兴,恶魔人号即将抵达加尔夫港,储存的珍珠足够给他们换来新的装备并且给船员们发上可观的工钱。   “看到那边的海岸线了吗?”   芬克斯把诺蓝抱到船舷上坐着,手圈着他的腰把他固定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眼睛看着远处朦胧的黑色边线。   “看到了。”诺蓝点头。那边好像有一团雾,把大海和陆地分成界线分明的两个世界。   “还有一天我们就要到了,加尔夫港有很多海盗,治安也很差,到时候你一定要跟紧我。想哭的时候憋着,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哭知道吗?”芬克斯实在担心这与鱼被其他坏心眼的海盗给骗走,又担心他暴露在人前。   诺蓝心里甜滋滋的,把头埋进芬克斯的怀里,不时用头顶轻轻来回的动,“知道啦,诺蓝会一直跟着芬克斯的。就像这样,一直拉着芬克斯,这样就不会走丢了,而且芬克斯也可以保护我的。”   诺蓝抓着芬克斯的衣服,展现了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   芬克斯看着他紧紧握着衣服的手,心里冒出一个怪念头。   好想……覆盖上去。   “还有一点,”芬克斯稳住心神补充道,“千万不要双腿沾水,千万千万不要!”   “好,诺蓝会记住的?”   傻鱼。   芬克斯摸了摸胸前毛茸茸的脑袋,看着海岸线,声音温柔了许多,“乖乖的,到时候上岸给你买糖吃。”   “好。”   一天之后,恶魔人号抵达加尔夫港。   芬克斯给船员们一人发了一小把珍珠,叮嘱他们管好自己的大嘴巴,不要把人鱼的事情泄露出去,并告诉他们一周之后在船上集合。   船员们大多没有成家,除了寄少许的薪酬回家,大部分都会在酒馆和女人身上挥霍。   芬克斯倒没有如往常一样跟他们去酒馆,他带着这条鱼难免有所顾忌。   破天荒的不住在妓馆里,芬克斯上了岸第一时间是去找了一家驿站。   “老板,一间上房。”   “好的,先生。”   “芬克斯,这里好多人啊!”一路上芬克斯都让诺蓝不要讲话,一直到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诺蓝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废话,这可是人类世界。”芬克斯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从下船到现在,这鱼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腿脚受不受得了?   不过看起来精神还是很高亢的样子。   诺蓝听话的坐过去,嘴里咬着芬克斯给他买的牛乳糖。   真甜,还香香的。   “诺蓝,你的头发要不要剪一剪?”太长了,一般男人都不会留到及腰的长发。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明里暗里的看他,一来他长得好,眼神又乖,没见过人类世界总想往自己身边靠;二来就是他这长头发,不让人注意都难。 第9章 卖了这条鱼   剪头发?   “不要!”诺蓝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   “为什么?我们只剪一点点。”芬克斯试图说服他。   诺蓝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要!诺蓝不剪头发。”   “可是不剪大家又都会盯着你看。”   “那就让他们看,诺蓝不怕。”   哟呵,长胆子了。   “那行,下次人家因为头发把你抓起来了你可别怨我没提醒你。”芬克斯一本正经的吓小孩。   诺蓝果然有些怕了,他看着芬克斯的眼神有些发抖。   “芬克斯……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是,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人很多的话我也不能保证啊。”芬克斯把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鱼在剪与不剪之间挣扎。   剪个头发怎么了?   跟要命似的。   芬克斯不太懂,但很快他就听到了妥协的消息。   “那好吧,只能剪一点点哦。”诺蓝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距离,芬克斯甚至怀疑那一点点距离能不能放下两片海苔。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答应了。   接下来可就不由得他了,跟理发师一说,剪多少还不都是随他的意。   笨鱼!   怕诺蓝反悔,芬克斯立刻拉着他去理发店。理发店的人不多,芬克斯把理发师拉到一边跟他说让他把诺蓝的头发剪到跟他一般长——也就是刚刚及肩的位置。   诺蓝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点都不敢乱动。   诺蓝有点想哭,他不想剪头发。   他的鼻子酸酸的,但是芬克斯说他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掉眼泪。   理发师很快就准备好了工具,他握住诺蓝的长发,赞了一句,“发质很好,而且很顺滑。”   “那是当然,诺蓝有很认真的打理它。”诺蓝最喜欢自己的头发了。   “这么好的头发真的要剪掉吗?”   理发师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既然人已经坐进来了,那肯定是要剪的。   “剪吧。”诺蓝点点头,明蓝的的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水光。   理发师拿起剪子,比着芬克斯刚刚跟他说的长度,正准备一剪刀下去,手臂却被人拽住。   芬克斯把理发师推到一边,拉起一脸懵逼的诺蓝,“我们不剪了。”   “什么?”理发师和诺蓝一同出声。   “我说,我们不剪头发了。”   “神经病!”理发师拿着剪刀看着走出店门的两个人,嘴里骂骂咧咧。   大街上,诺蓝高兴的围着芬克斯转圈。   “芬克斯,我就知道你对诺蓝最好了。诺蓝以后把所有的珍珠都给你,全都给你!”诺蓝咧着嘴大笑着,孩子一样的在大街上奔跑。但他始终不会跑出芬克斯的视线范围,跑几步就会回头冲他笑。   芬克斯用左手松松的捂住脸,真是令人自惭形秽的灿烂。   “枫糖苹果派、热乎乎甜丝丝的枫糖苹果派嘞!”   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芬克斯叫住诺蓝,“要吃吗?”   小贩看他们在自己的摊位前停住脚步,热情的拿出一块苹果派用刀切下一角朝诺蓝递过来,“小少爷可以尝一尝,我们家的苹果派可是整个加尔夫港最地道的。”   诺蓝有些不敢接,他询问着望向芬克斯。   芬克斯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接下。   “谢谢。”诺蓝小声说着,把还热乎的派塞到嘴里。甜蜜的派皮和果肉让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好好吃!”   “老板,把这一整块都包下来。”芬克斯拿出一枚金币,放到桌子上。   老板笑嘻嘻的用牙齿咬了一口,然后把金币收进腰间的布兜里。今天撞了大运了,很少有人能够一口气买下一整个苹果派,通常他们都是只买其中的一客而已。   “老板,多淋一点枫糖浆。”   芬克斯看诺蓝不停地在舔嘴唇上沾的枫糖浆,觉得好笑,个小没见识的!   “好嘞!”老板此时非常慷慨。   诺蓝看着他拿起装了大半瓶琥珀色的玻璃瓶子,用鸡蛋大的勺子连续舀了两勺淋在苹果派上。整个苹果派看起来更加吸引人了,空气中的甜蜜气息几乎把诺蓝给熏晕了。   芬克斯让老板切下一块包好给诺蓝边走边吃,自己则是拿着剩下的苹果派。   “芬克斯你不吃吗?”诺蓝拿着香喷喷的苹果派,正准备一口咬下去,突然想起一口都没吃的芬克斯。   “你吃吧。”   “啊——”诺蓝突然挡在芬克斯面前,做出喂小孩的姿势。   芬克斯十分尴尬,“诺蓝,这是大街上。”   “很好吃的,你吃一口嘛,老板说冷了就不好吃了。”诺蓝把苹果派举到芬克斯嘴边,眼睛里带着真挚的喜悦。   芬克斯小小的咬了一口,就赶紧拉着诺蓝拐进一条小巷子。   加尔夫港熟人多,看见了丢面儿。   “好吃吗?”诺蓝沿着芬克斯咬过的痕迹咬了一大口,动作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懂得什么叫“间接接吻”的人类的脸有点烫,芬克斯看向远处说,“好吃。”   回到驿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芬克斯叫了饭菜上来,顺便又叫了一大桶水。   人鱼看见水眼睛亮的跟灯有的一比了,“芬克斯,你真好,诺蓝的脚痛死了!”   诺蓝说着就开始恍若无人的脱衣服,粗制的棉麻衣服从他嫩白的身板上滑下,芬克斯无奈的捂住脸。   好像只有在他面前,这条鱼才不顾什么礼义廉耻,这是不把他当人?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教育教育他才行。   毕竟男人都是有火的。   特别是他这种成年且成熟的男人。   再把手从脸上拿下来,诺蓝已经欢快的在水了摇尾巴了。   金色的鱼尾,真是耀眼。   “要摸一下吗?”   “啊?”   “尾巴啊,你老是盯着它。”诺蓝把尾巴伸出来,金色的尾鳍在灯火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我没这么猥琐……”芬克斯小声的咕咕唧唧,诺蓝竖着耳朵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   “吃饭了吃饭了。”芬克斯把桌子推到桶边,搬了张椅子和诺蓝同席。   在海上吃了几个月的白面包和海鲜,芬克斯无比想念陆地上的牛肉和火腿。   他点了一大桌子肉,还有蘑菇汤和新鲜的水果。   “吃过这些吗?”   诺蓝摇头。   “这个偏红色的肉是牛肉,偏白色的是鸡肉。汤里奶白色的是蘑菇,你手边的一小串是紫葡萄。”芬克斯那桌上的食物一一介绍道,“尝尝看。”   诺蓝切下一小块牛肉,浓郁的香料味道在舌尖上绽开,嫩滑的牛肉饱含汁水,诺蓝这一口没吃完就迫不及待的切下一口了。   看诺蓝吃的习惯,芬克斯也不管了,全身心的享受只属于陆地的美食。他暴风似的快速吸入各种食物,一大桌子肉在他面前很快就被消灭了一大半。   “你怎么吃的这么快!”诺蓝才吃完一小块牛排,芬克斯却已经清空了好几个盘子。   “谁像你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啊,更个小姑娘似的。”芬克斯吃饱喝足,思维有点飘。   诺蓝拿着叉子抗议,“诺蓝才不是小姑娘!是你一点都不优雅,哼!”   “得得得,知道你是小王子。还给我扯上优雅了,你见过优雅的海盗吗?这简直是最好笑的笑话!”   “为什么海盗不可以优雅?”诺蓝歪着脑袋问。   真奇怪。   ……为什么海盗不可以优雅。   这是个问题。   芬克斯也不知道,大概是种潜移默化的传统吧。   晚上睡觉跟在船上没什么两样,芬克斯睡在床上,诺蓝在水里。   第二天芬克斯醒的比诺蓝早,他去楼下买了早饭,把鱼喊醒。   “今天我要出去办事,你就在房间里不要乱跑听到了没?”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在房间里没有人陪我说话,诺蓝会好无聊的。”诺蓝有点不愿意。   “我会很快就回来。”芬克斯的语气很坚决。   诺蓝拿着香喷喷的牛角包,没有说话。   加尔夫港是著名的“海盗港”,很多已经不再出海的海盗都会选择在这里养老。这是最接近海盗的地方,也是最接近那些关于海洋传说和宝藏故事的港湾。   芬克斯是去找一位老海盗。   杰克·琼斯曾经是个叱咤大西洋的海盗船长,他的刀疤鲨鱼号一度是整个大西洋上最具攻击力的海盗船,几次从海上卫队的包夹中突出重围。   传说中他曾经找到海神波塞冬权杖上的“预言水晶球”,他预见到自己悲惨的海上后半生,于是毅然决然的将刀疤鲨鱼号沉入海底,从此隐匿在加尔夫港。   无数人想要寻找他以及他手中的预言水晶球,却全都铩羽而归。   芬克斯离开驿站后立刻往加尔夫港的东面赶去,那里是加尔夫港的最高处。   在涯壁的一侧有一条只能容纳单脚通过的石凿小道,这种连青苔都不长的绝壁几乎不会有人涉足。芬克斯贴着石壁,一步步往深处挪过去。   大概走了几百米,路稍微变宽了一点。再往前走十几米,是一个大概能站四五个人的平台。   平台往石壁里延伸,俨然是一个石洞。洞口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芬克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说,“杰克。”   老人的动作很迟缓,他有些木然的抬起头,一双棕色的眼睛却很明亮,“哦,芬克斯·沃伦。我的朋友,你终于来看我了。”   “抱歉杰克,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海上。”芬克斯走到他跟前,从怀里摸出一包珍珠递给老杰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要拒绝。”   杰克把袋子打开,他拿出一颗珍珠,嘴唇抖动了几下,“这,这是……”   “怎么了?”   “你找到人鱼了?”杰克突然抬起头,一双阅尽人生一切苦难的眼睛射出利刃一样的精光。   芬克斯往后退了一步,讪笑着,“杰克你说什么呢?人鱼,那是真正的传说吧。”   “这分明是人鱼的眼泪,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芬克斯没想到杰克的眼睛这么毒,而且,他是怎么分辨出这是人鱼的眼泪的?   “芬克斯,你最好告诉我实话。这些珍珠一颗颗都这么圆润透亮,根本不可能是那些海蚌参差不齐的出产。”   杰克既然已经说到这一步,芬克斯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他干脆把如何得到黄金海图,如何找到诺蓝的过程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杰克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芬克斯,听我说,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开,尽快把那条鱼转手卖掉。你把他留着身边只会带来无尽的灾祸!”   “杰克,他只是孩子。而且我的船员们都很忠诚,他们不会背叛我的。”芬克斯据理力争。   “是吗?那你看看我如今是什么下场!我曾经也以为他们不会背叛我,可是结果呢?我被他们逼到这绝壁之上,带着一颗破珠子过我凄凉的后半生!芬克斯,你要是不信我,我现在就让你看!”杰克站起来快速的往洞里走,芬克斯站在洞口外,看着他已经佝偻的背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   那是在大海上,他迎着海浪立在船头,任由浪花拍击到他身上也面不改色。   那时候,芬克斯对他是崇拜。   后来,他意外救了他,两个人成了莫逆。   “芬克斯,你进来!”杰克在洞里喊他,不知怎么的,芬克斯的心狂跳起来。   他一步步挪进去,杰克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前,面前放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东西。   看形状是圆球体。   芬克斯知道那是万能的“预言水晶球”。   “坐下。”   芬克斯紧张的在杰克对面坐下,杰克伸手把红布扯下来,整个洞立刻亮了起来。   璀璨的水晶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淡蓝色的,中间好像有液体在流动。   “把手放在上面。”   “杰克,我不用了。”芬克斯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芬克斯,不要逃避。”   杰克拉着他手放到水晶球的顶端,芬克斯听到他叽里咕噜的念了几句类似咒语的东西之后,水晶球里的液体立刻转动起来。   不一会儿,里面竟然出现了画面。   暴风骤雨的夜晚,雷电劈开了黑夜,他看到了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 第10章 你是可怜的小乞丐   诺蓝在家好无聊,芬克斯走后他决定睡一会儿觉,想着等他睡醒了之后芬克斯就该回来了吧。   结果一觉醒来,芬克斯竟然还没有回来,肚子也饿的咕咕叫。房间里没有别人,诺蓝突然有点害怕。   他是条多愁善感的鱼,一难过就想掉眼泪。   两颗珍珠掉到软绵绵的床上,诺蓝把他捡起来,想起了昨天吃的苹果派。   反正诺蓝也记得路……自己去买了回来,芬克斯也不会知道的是吧?   嘻嘻。   想起那种甜蜜的滋味,诺蓝立刻就生龙活虎起来。他穿好衣服鞋子,小跑着出了驿站。   他一路上目不斜视,直奔着那个小铺子跑过去。   “老板,要一个有很多枫糖浆的苹果派!”诺蓝把手里的两颗珍珠递给昨天的老板。他一路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有几丝头发粘在脸上,越发稚气。   老板也认出他,这么漂亮的小少爷可不多见。   而且,还很有钱。   “老板,不够吗?”   诺蓝看老板盯着那两颗珍珠看了半天,心里有点忐忑。他没买过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衡量珍珠、金币和食物之间的价值关系。   要是不够可怎么办?他又不可能在这里哭。   “够够够!”老板回过神,他还没见过质地这么上乘的珍珠。   “那就好。”诺蓝松了一口气,巴巴的看着老板给他装热腾腾的苹果派。   “咦?怎么这么多个?”   诺蓝数了数袋子里的苹果派,竟然有五个!   “小少爷,你给我的珍珠可以买五个。”老板笑眯眯的说。   “啊?”诺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可是诺蓝一下子吃不完这么多的。”   “没关系,小少爷可以带回家分给别人吃啊。”   “可是……”可是会被芬克斯发现的啊…诺蓝拿着五个苹果派欲哭无泪。   回去的时候他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苹果派。老板给了很多枫糖浆,诺蓝却觉得远没有上次芬克斯给他买的甜。   叮~   是金币和破碗撞击的声音,诺蓝看过去,街道的角落里,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那里,面如枯槁,形容灰败。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需要吃的,诺蓝试探着走过去,拿出其中一个苹果派递给那个人。   那个人接过苹果派,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街角连着坐了三个男人,和他们隔得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看起来年纪跟诺蓝差不多的青年躺在那里。   死了吗?   诺蓝不喜欢有人死。   他跑过去把人扶起来,轻轻的在他耳边喊他,“喂,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好饿……”   “你说什么?大声点。”诺蓝几乎把耳朵贴在那人的嘴上。   “饿……”   “饿?我有东西吃,”诺蓝把那人挪到墙角处靠好,拿出一个苹果派塞到他手里,“喏,苹果派。可好吃了,好还热着呢!”   青年闻到香味,提起了一点精神,接着便埋头吃起来。   青年有一头好看的金棕色头发,眼睛是接近阴天的灰色,十分迷人。就是脸很脏,导致他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诺蓝直觉这个人肯定很好看,甚至……比芬克斯还好看。   但是!   芬克斯是最好的,诺蓝心想着。   “把这个也给你。”诺蓝把自己吃了一半的苹果派连着袋子一起给他,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把自己吃过的地方都掰掉,“这个是干净的。”   天色已经不早了,说不定芬克斯已经回去了。诺蓝这样想着,匆匆对那个人说了再见,往驿站跑去。   房间的门竟然开着。   诺蓝站在门口,捏着衣角不敢进去。   芬克斯坐在桌前,他盯着杯子,竟然没有发现他。   “芬、芬克斯,我回来了……”   站在门口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手指扣着门框,想进来又不敢进。芬克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听话的跑出去,但他现在完全没心情追究。   “进来吧。”芬克斯说道。   诺蓝诚惶诚恐的走到芬克斯面前,低着头说“对不起”。   “出去干什么了?不是说让你不要乱跑吗?”   “肚子饿……我去买苹果派了。”诺蓝小声嗫嚅。   “肚子饿?”芬克斯笑了一声,“我的错,本来说早点回来……现在已经很晚了。”   “没有没有,是诺蓝没有听话。”   “我不怪你,你别怕。”芬克斯翻开水杯给诺蓝倒了一杯水,“你看你,是不是跑回来的?满脸的汗,先喝口水。”   “嗯,诺蓝怕你找不到我会担心。”诺蓝确实渴了,他还吃了那么一大块苹果派,早就口干舌燥了。他抱着水杯咕噜噜就一口喝完,然后又央着芬克斯再来一杯。   “你吃饱了吗?”芬克斯看着他。   诺蓝点头,“吃饱了。”   “你没有钱是怎么买东西的?你哭了?”   诺蓝知道哭不好,除非是芬克斯想要钱了。但他还是如实说了,“醒的时候……没看到芬克斯,有点怕。不过诺蓝就哭了一小会儿,一分钟……不对,比一分钟还短呢!”他极力的解释着,本来已经散了不少红晕的脸又浮起了红云。   “男子汉,要胆大一点才可以啊。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间多了,看不到就要哭的话,你自己岂不是要被珍珠淹死。”   “不会的,诺蓝会紧跟着芬克斯!”诺蓝信誓旦旦。   哦,奇怪的人鱼脑回路。   明明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诺蓝看芬克斯真的没有骂他,也没有责罚他,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很快就像平时一样叽叽喳喳起来。   “芬克斯我跟你说,我用两颗珍珠买了五个苹果派。五个呢!”诺蓝伸出一个巴掌,凑到芬克斯面前,立刻切换到求表扬模式。   “嗯,诺蓝很厉害。”芬克斯嘴里夸着,心里却把那老板的祖宗拉出来骂了几遍。   狗娘养的,就会骗这种人事不通的鱼。一颗珍珠都不止买五个派,更何况诺蓝给了他两颗。   “五个派你都吃完了?”五个派他都吃不玩,就诺蓝这种食量……芬克斯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他的肚子,看起来一点也不鼓,“你把多的扔了?”   “没有没有,诺蓝不会浪费粮食的。”诺蓝连连摆手,“我把它们分给路边需要的人了,他们看起来好可怜。有一个人跟我差不大,他好饿,诺蓝就给了他一个半。”   “你把吃的给了乞丐吗?”   “乞丐……是什么?”   “就是没有工作没有住处没有家人也没有食物的人。”   “哦,那他们真可怜。下次,下次诺蓝把珍珠给他们吧。”   “不行。”   “为什么?”诺蓝不解。   “因为他们他们有的有劳动能力而不去工作,这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而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今天给他珍珠,只能为他们解一时之忧,如果他们把珍珠花完了,难道你要一直供养他们吗?不要去犯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芬克斯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老父亲了,这些东西是应该他来教吗?   “诺蓝知道了。”诺蓝嘴上答应,心里却不认同。   那双灰眼睛多么好看啊,他才不信他是那种不好好工作的人,他肯定是有什么困难吧……诺蓝打定主意,如果明天好看到他,一定要再帮帮他。   晚上,芬克斯带诺蓝去逛夜市。   诺蓝找到出去的机会,偷偷在厕所挤了两滴眼泪,把珍珠藏在口袋里。   “芬克斯,我们还买苹果派好不好?”   “不是吧,你今天还没吃够?”芬克斯想起苹果派上厚厚的枫糖浆,牙齿都在打颤。这鱼怎么这么厉害呢,到底年轻,牙口真好。   诺蓝的眼睛不看芬克斯,“嗯……之前诺蓝只吃了半个嘛,其他的都给小乞丐了呀。”   “吃货!”芬克斯弹了一下人鱼光滑的额头。   “嗯?”诺蓝抱着额头不知所谓。   “为什么要跟你去较真呢,吃货什么的你又不懂……”芬克斯被自己逗笑,拉着诺蓝出了门。   诺蓝这次出门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他紧跟着芬克斯,目光在街头搜寻着昨天那个灰眼睛的青年。   那三个乞丐还在那里,灰眼睛却不在了。   口袋里的珍珠被捂得发烫,诺蓝在原地转了一圈,心里空落落的。   “走啊,怎么停了?”芬克斯回头见诺蓝没跟上来,走到他跟前,“又看中什么好吃的了?”   诺蓝怕芬克斯看到自己的红眼睛,胡乱的指了一个铺子。   “樱桃啊,走,买点去。”芬克斯用三个金币称了一斤樱桃,让老板用水洗好,装在干净的竹编框里。   诺蓝本来不想吃东西的,可是樱桃长得也太可爱了吧。一颗颗像红宝石,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诱人极了。   芬克斯让诺蓝抱着竹编筐边走边吃,诺蓝一路上嘴都没停过,吃的嘴角都被染得通红。   芬克斯还是给诺蓝买了苹果派,但是这鱼吃樱桃吃上了瘾,可怜的苹果派最后全都进了芬克斯的肚子。   之后的几天芬克斯出门都带着诺蓝。买下一次出海的食材由布莱克管;船员的招募和解雇问题一向是阿尔盖比负责,但是以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之威名,除非是那船员家里发生了什么非他不可的大事,比如结婚。否则,不会有人轻言离开。至于购买缺少的必备药材,当然是艾米莉亚的事了,芬克斯想帮也帮不上忙。   不过他身为船长,恶魔人号的修补重任自然是落到了他头上。   加尔夫港有不少海船修理的铺子,芬克斯好几次都在加尔夫港修理恶魔人号,所以也有几个相熟的老板。   海船修理的铺子一般都非常靠近港口的位置,芬克斯换了身不是那么显眼的衣服,脱掉了自己的海盗三角帽,拉着诺蓝走进一家在外面都听得到叮叮当当响声的店。   现在已经是初秋,下了几场暴雨,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凉。可是一走进店铺,诺蓝就感觉到一股灼热。他朝那热源看过去,一个长胡子、浑身肌肉的男人正拿着铁锤在哼哧哼哧的砸着另一块通红的铁块。铁块一头在黑乎乎的石头上,一头还在火红的浆液之中,那汩汩热气正是从通红的浆液中散发出来的。   “好久不见啊,阿伦。”芬克斯说道。   长胡子肌肉男并没有回话,他只是加快打铁的速度,砰砰啪啪的,还有火星冒出来。   诺蓝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脸色有些发白。   其实诺蓝怕火,还有点怕热。   不过,不过这都是很正常的吧,鱼是真的怕火,人鱼也是呢。   芬克斯看到诺蓝的动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让诺蓝坐在门口,自己独自跟阿伦谈话。   “呲兹——”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过了好久才结束,诺蓝看到那个长胡子肌肉男放下铁锤,搬起脚边的一桶水,从上往下淋到刚打好的铁块上。通红的铁块发出“呲”的声音,冒出一大一股白烟,白烟过后它就变得通体黝黑,看起来结实又锋利。   “会是把好剑。”芬克斯说。   阿伦扯过绳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满脸的汗,又喝下一大口水才看向芬克斯,“怎么了,恶魔人号哪里有问题?”   “不是大问题,只是上次遇到暴风雨,船底有几处轻微的渗水,船舷也需要修补一下,还有甲板,最好能帮忙加固。”   “钱带够了吗?三千个金币,一块都不能少。”阿伦听了芬克斯的话,直接给了报价。   “行,没问题,我先给五百定金。”芬克斯取下腰间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扔给阿伦,阿伦接住,数也没数,直接放到柜子里。   “走吧,看看去。”阿伦穿了件粗布褂子,把两条结实的胳膊露在外头。他背着一个棕色的皮箱,皮箱很旧,有些地方已经掉了漆。   “你一个人?你的伙计们呢?”恶魔人号的修理工作可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箱子似乎很重,阿伦往肩膀上抬了抬说,“三天前,古德森来找我修理他的破碎海星号,我把所有人都派过去了。”   “所有人?破碎海星号伤的很重吗?”芬克斯眼皮一跳,破碎海星号可不是一般的结实。阿伦手下少说有四五十人,全都派过去……   “破碎海星号基本上算是重造了,古德森当了大半辈子的海盗,这下所有的积蓄都搭上去了。”阿伦想起古德森半夜来找他的苍凉情景,深深地叹了口气。   “破碎海星号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芬克斯,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个修船的,海盗的事我不关心。”   阿伦越是这么说芬克斯就越心里痒痒,他把阿伦带到恶魔人号上看了需要修理的地方,阿伦具体看了那些需要修理的地方,然后说了需要的材料。芬克斯又给了阿伦一千金币,示意把买材料的事情全权交给他,双方约定好五天之内一手交船一手交钱。   把这一切都处理好,当天下午,芬克斯就带着诺蓝去了破碎海星号周边。 第11章 极地冰花   芬克斯跟古德森不过几面之缘,并无交情。但他认识几个破碎海星号上的船员,在破碎海星号停靠的周边酒馆,他果然找到其中的一个水手。   这是个沙俄人,留着两撇小胡子,身材高大,毛发厚重。   “嘿,克里雷卓夫!”芬克斯买了一瓶上好的白兰地放到他面前,“兄弟,还记得我吗?”   “白兰地……”喝得醉醺醺的克里雷卓夫抱着酒瓶子看了半天,然后直接揣在怀里,嘟囔的说,“认识认识,嘿嘿嘿。”   “兄弟,听说破碎海星号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船都快毁了。”芬克斯一步步的套他的话。   克里雷卓夫皱巴着脸,红通通的大鼻子抽了抽,“哪里是快毁了,就是已经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破碎海星号可不是一般的海盗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克里雷卓夫突然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惹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酒馆里坐的都是些喝得不知身在何处的家伙,他们的主意力一下子就分散了。   克里雷卓夫的情绪十分激动,他说着话,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桌子上,“还不都是因为“极地冰花”!要不是为了摘到这个我们也不会在北冰洋上遇到那么多怪事,赔上了全部身家不说,还差点就回不来了!”   “极地冰花?”芬克斯差点从桌子上跳起来。   传说中的极地冰花可以包治世间百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良药。三百年前,葡萄牙探险家曾经在极地找到过极地冰花,并留下十分珍贵的航海记录。可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极地冰花的记录流传于人世间,而那份葡萄牙探险家的航海记录也不知所踪。   有人说那份航海记录一直被葡萄牙皇室捏在手里,也有人说是那位葡萄牙探险家不想其他人找到故意将航海记录毁掉了。   各种版本的传说流传了三百余年,有人曾经试图寻找,可终究无果。   现在,极地冰花竟然又出现了?   “就为了这朵没人见过的花,我们损失了十几个兄弟,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克里雷卓夫说着说着眼光就湿润了,一个身体健硕堪比狗熊的大男人哭起来,整个身体都在抖动。芬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腰间仅剩的十几枚金币偷偷放到他的大口袋里就悄然离开了。   诺蓝在酒馆外面吃牛肉馅饼,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他一边吃一边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酒馆的门,一看到芬克斯中走出来他就飞快的跑过去。   “芬克斯,你问到了吗?”   “问到了。”芬克斯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克里雷卓夫给了他一张羊皮纸,他虽然不怎么认得字,但是葡萄牙王室的印章他还是知道的。   他只不过出海了四个月,这片大陆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三个月前,也就是他找到黄金海图的一个月后,葡萄牙王室贴出赏金布告,葡萄牙王子病重,只要有人找到极地冰花,就会得到黄金十万并且获封子爵和土地。   随着布告一起张贴的,还有一张抄印的航海记录。   航海记录的日期是——三百年前。   无数海盗趋之若鹜,可至今仍然没有任何好消息从海上传来,大多数海盗船的命运都如破碎海星号一样。甚至破碎海星号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了,还有不少海盗船直接船毁人亡。   不过这就是海盗的命运。   浮沉于海,生死于海。   阿尔盖比被揪醒的时候还在玛利亚的床上,他刚享受过温香软玉,此时感觉快要成仙了。   耳朵上的疼痛让他回到现实,玛利亚已经不在床上。与她一起不见的,还有被子。   阿尔盖比捂住小弟弟,瞪着站在自己床边的年轻船长,忍不住破口大骂,“芬克斯,你搞什么?”   “快起来,有事。”芬克斯从地上捡了一件衣服扔给他。   阿尔盖比拿着衣服立刻套在身上,“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当然是赏金千两、加官进爵的好事!”   阿尔盖比一听,大胡子摇了摇,套上裤子就急忙拉着芬克斯问细节。   “芬克斯,说清楚一点。”   “我们好像还没有去过北边极地,有没有兴趣去维京人的海上干一票?”   阿尔盖比一听,来了精神,“到底是什么好宝贝?”   “极地冰花。”   阿尔盖比用了两天时间召集了恶魔人号上的船员,并且在采购食品和药材的基础上又购买了一大批御寒的衣被。艾米莉亚听说要去极地,让布莱克买了三倍的朗姆酒,自己又去药店里买了生姜。   姜汤驱寒是一个亚洲人教她的,虽然姜汤的味道有些难闻,但是非常有用。   芬克斯给阿伦涨了一千金币的工钱,阿伦从破碎海星号上调回了十名修理工,将修理恶魔人号的时间缩短了一倍。   还有一天时间,恶魔人号的修理工作就会全部完成。芬克斯看了云朵和星星,一天后是个适合出海的好时候。   这几天恶魔人号上的几位主事都很忙碌,芬克斯除外。   他找了阿尔盖比之后,便专心的带着诺蓝在加尔夫港到处吃喝玩乐。   诺蓝开心极了,成天找机会抱着芬克斯的胳膊对他说“芬克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芬克斯听到这话就想笑,他才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个海盗,自由的海盗,勇敢的海盗,唯利是图的海盗。   而诺蓝只是条人鱼,会掉珍珠眼泪的人鱼,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鱼,会给恶魔人号带来灭顶灾难的人鱼。   “芬克斯,明天我们就要去找极地冰花了是吗?”晚上,诺蓝趴在木桶边上跟芬克斯聊天。   芬克斯点头,“嗯。”   这件事芬克斯并没有瞒着诺蓝,也没有什么好瞒的。极地冰花的消息应该已经至少传遍了整个大西洋海域和北冰洋海域,但凡有点野心的海盗应该已经过去了或是正在赶去的途中。   “太好了,虽然陆地上很好玩,但是诺蓝已经开始想念大海了呢。”诺蓝在水里摇尾巴,溅出来的水把地都弄湿了。   诺蓝真的觉得芬克斯对他越来越好了,要是以前他把水弄到外面芬克斯肯定会骂他的,而现在,他对自己是那么的温柔。   诺蓝在想芬克斯的好,芬克斯却在想怎么把诺蓝丢掉。   是直接离开还是……跟他说说呢?   杰克建议自己把诺蓝转卖给别人,最好是菲法·克罗索,大西洋的海盗之王。   可是芬克斯到底还是不忍心,把诺蓝卖给菲法·克罗索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这还不如自己亲手杀了他。   菲法·克罗索的父亲也是赫赫有名的海盗,他在世的时候就是地中海的海盗王。他死后,菲法理所当然的继承了他的财产和海盗船队。但菲法此人极有野心和手断,他不甘屈居于小小的地中海,带着船队向浩瀚的大西洋进发。   在芬克斯还没有出生的之前,菲法就凭着自己的狠劲和强硬的手腕,干掉了前任大西洋的海盗之主,成为了新一代的大西洋海盗王。   菲法有一只不逊于英格兰皇家海军的海盗船队,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大西洋的地位不可动摇。   凭借着这支船队,菲法控制了大西洋周边国家的商船贸易路线,并从中赚取了大量的“买路费”。并且,大西洋海盗每年都要向菲法进贡。   这是恶魔人号为什么这么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芬克斯,明天我们去买樱桃好不好?”   “桌子上不是还有吗?”芬克斯借着月光看了看桌子,上面筐子里的樱桃至少还有一半。   诺蓝有点困了,眼皮子都在打架,他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这太少了,诺蓝想带去给艾米莉亚、阿尔盖比、奥姆、布莱克、肯特还有船上的所有人吃嘛。这么好吃的樱桃,要给大家也尝尝啊。”   “……好。”   芬克斯决定趁着晚上偷偷离开,因为他直觉如果他跟诺蓝开诚布公的话他说不定会改变决定。   而他不能改变。   在杰克的山洞里,波塞冬权杖上的预言水晶球让他看到了他自己和恶魔人号的未来。   白色的闪电划破夜空,恶魔人号被围在海盗船之中,上百门大炮对准它,炮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他被一把泛着青光的剑一剑穿心,诺蓝被人抓走。暴风雨夹着数十米高的海浪奔袭而来,海浪盖过了破船,一转眼,什么都不存在了。   好像虚幻的梦境一样。   清晨……不,是凌晨。   芬克斯一夜未眠。   天还没亮,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在桌上留下一袋金币,没有看诺蓝一眼,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阿伦的修理工作也终结于凌晨,芬克斯检查了一遍,把剩下的工钱一分不少的交给他。船员们现在基本上都在酒馆里,芬克斯特意交代阿尔盖比不要让他们喝的太醉,但是芬克斯一进去,门口就躺了两三个喝得用脚踹都踹不醒的人。   芬克斯在一张桌上找到了趴着睡觉的阿尔盖比,他显然也喝的不少。芬克斯有点生气,又很无奈。海盗和酒,是永远解不开的关系。   芬克斯去打了一盆冷水,全浇到阿尔盖比头上。   阿尔盖比浑身一震,睁开了眼睛。   “芬克斯!我就知道是你!”   “还说呢,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他们怎么喝成这样了?”芬克斯随便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人,没反应。   “我来叫他们!”阿尔盖比找了个更大的盆,装满了水。站在酒馆中央一泼,海盗们一个个都从梦中惊醒,骂骂咧咧起来。   “你看,这不就起来了?”阿尔盖比笑呵呵的说。   “切。”   “诶,诺蓝呢?怎么没看见他?”阿尔盖比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没见到鱼。   “呃……这件事我正要告诉你。”芬克斯搂着阿尔盖比的脖子走到酒馆的角落里,“诺蓝不跟我们一起走了。我在预言水晶球里看到……”   阿尔盖比难得把芬克斯的话听的这么仔细,他皱着眉毛,胡子都揪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现实。”   “芬克斯,也许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打开那座黄金棺。”阿尔盖比语气沉重,他有点难过。   为那个刚刚从狭小棺木里醒来,还没有体会过人世间美好的人鱼难过。   诺蓝是条善良的小人鱼,如果他坏一点,那么心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负罪感了?   阿尔盖比不知道。   芬克斯带着一众船员回到恶魔人号上,宣布了两条重要的消息:第一,极地冰花现世,为了财富和荣耀,恶魔人号将第一次朝极地进发。第二,恶魔人号上再没有诺蓝这个人。   如果有人对这两条不满,可以领五十枚金币下船。   船上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要离开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   “那么,扬帆,起航!”   甲板上的人收到指令,立刻跑到自己的位置,被加固的了望台上,肯特极目远眺。海面上一片平静,晴空万里,今天是个适合出海的好时候。   芬克斯在二层甲板上掌舵,阿尔盖比则在一层甲板上巡船,以防这些宿醉的水手们出了什么差错。   “芬克斯。”   艾米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芬克斯此刻十分不想跟她讲话,因为几乎不用猜,艾米莉亚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是为了说诺蓝的事。   芬克斯没理她,但艾米莉亚还是开了口。   “芬克斯,诺蓝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把他就这样丢在加尔夫港呢?他一个人,要是被其他海盗盯上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艾米,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我们不能留下他,我不可能给恶魔人号留下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芬克斯的语气很冲,他现在烦透了。   每个人都在他面前告诉他诺蓝怎么怎么样,谁他妈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是真的喜欢你。”   艾米莉亚丢下这句话,匆匆的下去了。   刚刚出海不久,海鸥在半空中盘旋着,已经有不少已经停在了船舷上。海盗港口的海鸥胆子跟海盗一样大,漫步在甲板上,犹如自家的后花园。   芬克斯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们,突然又勃然大怒。他朝着海鸥呼喝,惊起了一群白鸟。 第12章 死亡亦或是重生   夜晚,海上起了大雾。芬克斯担心光线受阻使得行船不利,便站在二层甲板上拿着望远镜观望。   肯特靠在了望台的栏杆上打盹,芬克斯敲了敲了望台的底座,“红鼻子,要不去海里清醒清醒?”   “不用了船长!”肯特顿时提起精神,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仔细的查看海上的情况。   芬克斯看他完全醒了,刚挪步准备去别的地方,红鼻子肯特就大叫了起来,“船长、船长!”   “怎么了,慌什么!”   肯特像是见到什么鬼怪一样,颤抖着手指指向正前方的海面,“诺蓝、是诺蓝——”   “什么?!”芬克斯举起望远镜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朦胧的月光下,金鳞黑发的人鱼站在海浪的最高处。他像是巡海的王子,又像是复仇的伯爵。   他随着海浪的前进一点点靠近恶魔人号,他现在比恶魔人号还要高。芬克斯望着他,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   诺蓝越来越近,近到芬克斯不用望远镜也能把他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那张让他这几天都不得好眠的脸。   芬克斯想问他,嘿诺蓝,你这几天过得好吗?有没有老板又把你当小孩子宰你。吃饱了没?知不知道晚上要回到驿站睡觉。我都已经帮你付了一年的租金,还让老板每天晚上送一桶海水给你。   芬克斯还想说,我很抱歉,诺蓝。恶魔人号是我的所有,我不能没有它,他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真的……对不起。   可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诺蓝从浪头落到甲板上,芬克斯扔掉望远镜跑过去。   “芬克斯……”   依旧像是糖果的香甜勾住味蕾般的嗓音,清甜软糯的,又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   “芬克斯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诺蓝等了你好久啊。诺蓝一个人怕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   芬克斯上前抱住他,诺蓝身上很凉,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团冰块。   “芬克斯,诺蓝去找你了呢。到处都没有你,有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说他能带我找到你,果然,他没有骗诺蓝。芬克斯,我还是找到你了。”   一只眼睛……什么一只眼睛?   他的另一只能看见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他的年纪多大?他是不是总是含着一只熏得发黑的烟斗,里面放了一些呛死人的烟叶?   菲法·克罗索。   是菲法·克罗索!   诺蓝,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不能!!   芬克斯松开他,捧住诺蓝的脸。他努力的想要讲话,想要告诫他,但是他的嘴好像是被什么女巫下了黑魔法一样,发不出半个音节。   “芬克斯,还能再见到你,诺蓝太高兴了。”   诺蓝的声音里有些发酸的迹象,他总是多愁善感。   有液体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芬克斯微怔,竟然不是珍珠?   是……血。   鲜红的血。   芬克斯茫然的用手指去抹,但是血泪源源不断,他只得到了满手鲜红。   “对不起啊芬克斯,诺蓝现在已经哭不出眼泪了,我再也没有珍珠给你。”诺蓝笨拙的用干净的手一点点擦掉芬克斯掌心的血迹,他边擦边哭,还念叨,“对不起啊芬克斯,把你弄脏了……”   有什么对不起的!   笨蛋!白痴!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怎么会把眼睛弄成这个样子,别哭,别哭了啊。   芬克斯在心里怒号,他卷起袖子胡乱的给诺蓝擦满是血迹的脸。   但更让他恐惧的是诺蓝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道刀痕,刚开始芬克斯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很快,又浮起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芬克斯慌乱的去看诺蓝的眼睛,余光却瞥见他正在脱落的鱼鳞。   他的身体上伤痕遍布,是刀剑还有鞭绳狠狠落在身上才能形成的。   “芬克斯,诺蓝好像……不能跟你一起去找极地冰花了……”   诺蓝刚说完,整个人就脱力的倒在进了起码二十公分海水的甲板上。   芬克斯手疾眼快的把他扶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没事的,没事的诺蓝。我去找极地冰花,我去找!极地冰花可以让你再次健康起来,你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   我不怕菲法·克罗索,我不怕海上任何一个海盗。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探险,你要去哪里都可以。   诺蓝?   “诺蓝——”   芬克斯满头大汗的捏着被子坐起来,正巧经过他房间的艾米莉亚听到里面的动静,随手敲了门,“芬克斯,发生什么事了?”   芬克斯大吸了几口气,整个人才从梦魇中缓和过来,“艾米莉亚,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是跟诺蓝有关吗?”隔着门,艾米莉亚才又鼓起勇气在跟他提起诺蓝。   芬克斯没说话,期待她早点识趣的离开。   但是艾米莉亚并没有。   她接着说,“芬克斯,我总是梦到他。海女巫说,水手在大海上做的梦都是现实的倒影。我做了噩梦,芬克斯。”   房间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艾米莉亚在门上趴了一会儿,提起脚边的篮子准备离开。   门却直接打开了。   芬克斯的头发湿透了,嘴唇发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糟糕。   他说,“艾米,我也做了个噩梦。”   恶魔人号继续向北,一路上竟然碰到了三只海盗船,他们显然有着相同的目标。   食人鱼号的船长布鲁斯·阿克曼跟芬克斯算是为数不多说的上话的朋友,两只船行近的时候,他站在二层甲板上喊话,“嘿,沃伦船长,好久不见。你也是去极地吗?”   “阿克曼船长,这显而易见!”   “芬克斯,”布鲁斯换了个语气,“听说你前段时间通过黄金海图找到遗落之城亚特兰蒂斯了?”   芬克斯微微皱眉,语态仍然轻松,“布鲁斯,我要是找到了传说中的遗落之城还用得着犯险去找极地冰花吗?要是再不来点什么实际的干货,到了年底的海盗聚会,伟大的菲法·克罗索大人又要点我的大名。说真的,他妈以这种方式闻名大西洋海盗,老子不屑!”   “哈哈哈哈。”布鲁斯大笑起来,的确如此,恶魔人号每年都是最后才交上给海盗王的贡品,而且还最寒掺。要说恶魔人号也算是排的上号的海盗船,可“穷”的阴影他们就是摆脱不掉。   大笑过后,布鲁斯又想起一件轶闻,“喂,芬克斯。你听说了吗?”   芬克斯看布鲁斯放下戒心,也松了口气,“听说什么?”   “人鱼!”布鲁斯喊道,“你是从加尔夫港出来的吧?我是斐奥兹港出来的,大概比你晚出发两天。我在斐奥兹港听说加尔夫港发现了人鱼,菲法·克罗索特意从珊瑚湾赶过去,结果一过去发现那条人鱼已经死了,气的菲法直接鞭尸!”   布鲁斯·阿克曼本来也想去凑热闹的,毕竟人鱼啊,都是小时候海盗口里的童话故事。现在竟然出现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都惊动菲法·克罗索,那大概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人鱼已经死了,又在菲法的手里,他想了想,还是往北驶去。   “人鱼……芬克斯!”阿尔盖比惊叫出声。   芬克斯回头瞪了他一眼,紧握着栏杆继续喊话,“布鲁斯,是什么样的人鱼啊?”   “这我倒不清楚,我又没见过。”布鲁斯靠在栏杆上回答说。   船行到峡口,两船便不能在并行。布鲁斯朝芬克斯挥了挥手,命令食人鱼号全速前进。   自由的海盗是不可能成群结队的,芬克斯看着食人鱼号远去,终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恶魔人号仍然朝着既定的航向前进,再过一周,他们就会到达挪威海。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芬克斯!”阿尔盖比走近他小声的说,“我们现在在应该做的是回去看看,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如果他死了呢,你让我回去看什么,看他的尸体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芬克斯一把推开他,准备去机械室。   阿尔盖比从后面拉住他的胳膊,芬克斯用力一拉没拉出来,反手就是一拳。   船长和大副在二层甲板上打了起来。   船上的其他海盗们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阿尔盖比向来是芬克斯·沃伦的忠实拥趸,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这俩人之间一般都是阿尔盖比单方面受欺压。   打架。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艾米莉亚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这几天没干别的,就是围着芬克斯打转,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但希望换来的全都是失望。   布鲁斯·阿克曼的话更让她心寒,要是诺蓝就这样死了……艾米莉亚以为芬克斯肯定会回航,虽然海盗都是些胆大心狠的人,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感情。而且芬克斯跟别的海盗不一样,他们这些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被他亲手救回来的,包括艾米莉亚自己。   可他竟然……   芬克斯是该挨一顿打,最好还能把他打醒。   “够了阿尔盖比,你打不过我!”芬克斯拽住阿尔盖比的手腕,一下子把她的手臂都翻到背后。芬克斯比阿尔盖比年轻二十岁,他更加有力量和爆发力。   阿尔盖比被他制住,无法动弹,但嘴里还是在骂骂咧咧,“什么狗屁船长,当初在亚特兰蒂斯你都已经说了诺蓝使我们恶魔人号上的一份子,而现在,就因为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底会不会发生的预言你就毫不留情的把他给抛弃了。你不配当恶魔人号上的船长,马尔科才不是你这样的懦夫,他会在天堂里为自己选择了你接任恶魔人号而感到羞耻!”   “马尔科·狄更斯一生英勇,你将是他一生的耻辱。你个没有蛋的胆小鬼!”阿尔盖比最后一句话骂的尤其有力,他的声音本来就十分粗犷,这么一嗓子,整条船上的人都听到了。   甲板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哦,他们的大副这次绝地大翻身啊!   “你、你才没有蛋!”   阿尔盖比这一长串话说的无比顺溜,就跟提前演练好了似的。芬克斯被他骂的有点蒙逼,连回话都失去了往日的气势。   不过阿尔盖比这番话确实点醒了他。   未来……还没有来。   为什么不趁着现在改变它呢。   杰克·琼斯当年拿到预言水晶球,并从中知道了自己将在不久的以后被刺杀身亡。于是他带着水晶球隐居在绝壁之上,现在也还活的好好的。   芬克斯自己当然不可能放弃海洋和恶魔人号,但是他可以改变。   阿尔盖比说的对,诺蓝是他的船员,就该由他来保护。   “阿尔盖比,去叫他们都到甲板上来开会吧。”   芬克斯松开阿尔盖比,后者惊喜的望着他,“芬克斯,你——”   “去吧。”   芬克斯来到舵前,整理了被阿尔盖比弄乱的衣服,望着人越来越多的一层甲板。   艾米莉亚眼眶湿润的看着他,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姿势。   芬克斯对她笑了一下。   “都给我安静一点,船长有话说!”阿尔盖比一嗓子就让甲板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安静下来。   海盗们的目光在大副和船长之间逡巡,真没劲,看起来他们的大副和船长又和好如初了。   “六天之前,我做了去北冰洋找极地冰花的决定,并将诺蓝扔在了加尔夫港。当初我认为人鱼终究有一天会为恶魔人号带来灭顶之灾,人鱼的眼泪虽然是聚宝盆似的存在,但同样是灾祸的根源。但是,我这几天都很不安。我们的大副和药剂师,甚至包括厨师和刁钻难缠的机械师都对我的决定十分不满。”   “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好脾气的大副把我揍了一顿。他说诺蓝是恶魔人号的一份子,不管他是人还是鱼。当初我拿着马尔科·狄更斯船长的剑在诺蓝的头顶上画了十字,这是一份承诺,而我却违背这份承诺。”   芬克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甲板上明显已经有了反应。海盗们开始交头接耳,脸上的表情各异。   “刚才布鲁斯·阿克曼带来了一个消息,加尔夫港死了一条人鱼,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菲法·克罗索。”   “哦,我的天哪,不会吧……”   “那条小人鱼还挺可爱的,他可不止会掉珍珠,还能捕鱼呢。”   “看看我们的船长做了什么?!”   海盗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他们集体往前涌着,好像要挤到二层甲板上。   阿尔盖比站在二层甲板的头里入口,门神一样的把路堵了个严实,“听他把话说完!”   “我不相信诺蓝会死。勇敢的水手们,我们将要返回加尔夫港。这不是商议,这是不容置疑的决定。” 第13章 我来找你   恶魔人号朝着加尔夫港日夜不休的全速前进,水手们被分为两批人马。白天阿尔盖比领着一队人,另一队休息。晚上芬克斯带了另一队人值夜,以轮休来保证恶魔人号的速度。   “芬克斯,这次回去,我们正好还可以接上一个人。”艾米莉亚给芬克斯送咖啡,提神。   芬克斯看着罗盘对准了航向,接过咖啡走到台阶上坐下,“谁?”   “瑟琳娜。”艾米莉亚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满天的星子,“在加尔夫港的时候我接到了她的信,她说大概十天之后到达加尔夫港,但那时候你走的急,我就留了口信让她在那里等。”   海盗船上的女人除了船妓之外,只有极少数船长会有女眷。从来没有人会用女性水手,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是个例外。   准确来说,芬克斯·沃伦是个例外。   他不仅收了女船员,还一收就是两个。   艾米莉亚还好,她是个药剂师。但瑟琳娜,她是个妥妥的干着男人活的女海盗。   还是个厉害的火炮手。   半年前她家里来信说她的母亲过世了,瑟琳娜是单亲独生女,必须要回家奔丧。   芬克斯慷慨的给了她一大笔抚恤费,并准了一个相当长的假。   “这是天意吧。”芬克斯突然笑了一声。   瑟琳娜·格兰杰骑着马一路从英格兰一个偏远的沿海小村庄赶到加尔夫港,在联络点,老板很遗憾的跟她说恶魔人号九天之前就已经出海了,艾米莉亚给她留言让她在这里等着。   瑟琳娜连说了几句“该死”,沉着脸走出了联络点。   根据艾米莉亚的留言,他们是去找极地冰花了。去一趟大西洋再回来最少也要三四月的时间,她的钱已经不多了,根本捱不上这么长的时间。   用一枚金币买了两个卡卡蛋糕,瑟琳娜摸了摸只剩下三个金币的口袋,决定先去找一份工作。   但这年头,女人抛头露面的都少,何况是找工作。   瑟琳娜连着碰了几鼻子灰,嘴里骂着“该死的男人们”,一个人在街上瞎转悠。   “老板,要一个甜甜的苹果派。”   瑟琳娜被一堆粗犷喧闹中的清流吸引,她抬头望过去,是个脏兮兮的小孩。   老板看起来对他也是嫌弃的很,眼底里透着浓浓的不喜。可是老板却没有撵他走,只是抢过他手里的两颗珍珠,切了半块苹果派没好气的扔给他。   “……为什么只有半个?明明昨天还是一个的。”小孩胆怯的问。   “一个四颗珍珠,你钱不够还怪我?”老板挥着抹布,皱着眉头,“快走,脏死了,你堵在这儿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对不起……”小孩拿着半块苹果派,道了歉,低着头转身。   瑟琳娜是在看不过去,一把抓住小孩的手,把他拉到摊主面前,然后夺过他手里半个苹果派扔到桌子上。   “把他的钱还给他。”   老板一惊,抬头一看,是个女人。他不屑的偏过头,“要你多管闲事!”   “今天这闲事我他妈还管定了,刚才他给你的珍珠最少也能换十个苹果派。欺负小孩子,真为你感到羞耻!”   “放荡的女人,滚开!”老板骂道。   “哼!”瑟琳娜不屑的一笑,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啪”的摁在摊位上,“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还想杀人不成!”老板见她是个女人,从心底里瞧不起。   他就不信了,一个女人能把他怎么着。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瑟琳娜抽出匕首,用力扎在砧板上。半个匕首插进木质砧板内,瑟琳娜察觉到身边的小孩浑身一抖。   那老板看着插在自己指缝间的匕首也吓得一身冷汗,这女人!   “还钱!”   老板哆嗦着手把珍珠拿出来,瑟琳娜接过,把珍珠重新塞到小孩手里,让他站远一些。   瑟琳娜转过身,一脚蹬翻了整个摊位。摊子压在老板身上,老板发出一阵痛吟。   瑟琳娜拍了拍手,斜睨着他,“瞧不起女人的男人,真恶心。糊弄小孩的商人,最下贱。恶心又下贱,真配的上你这张丑陋的嘴脸。”   瑟琳娜出了心里这口恶气,转身去看那小孩。小孩的脸很脏,但眼睛却清澈透明。   “你叫什么名字?”   “……诺蓝。”   “诺蓝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肚子饿了是吗?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瑟琳娜想去牵诺蓝的手,诺蓝却悄悄挣开了。瑟琳娜也没勉强,领着诺蓝就去了一家饭馆。   诺蓝吃了芬克斯离开后的第一顿饱饭,热乎乎的汤和香喷喷的面包好吃的让他想哭。   但他努力的忍住了。   他还记着芬克斯的话,绝对绝对不要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诺蓝,吃完这顿饭你有地方可去吗?”瑟琳娜坐在旁边看诺蓝吃东西,他的吃相很秀气,一点也不像街边的小乞丐,反而像是谁家养的尊贵的小少爷。   “诺蓝……诺蓝还没想好。”诺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他明明可以回到大海,回到亚特兰蒂斯,回家……可是,他不甘心,他也不愿意相信芬克斯就这样把他丢下了。   那天明明他还答应他陪他一起买樱桃给大家的,他明明就答应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不讲信用呢?   人类世界一点都不好,这里的人好坏。驿站的老板把他赶走,卖苹果派的老板给他的苹果派越来越少,连站在墙角,还有那些乞丐会欺负他……   诺蓝好几次都想跳进海里。   可是如果芬克斯回来找他的话,找不到他会不会很着急很伤心?就像他现在一样。   “诺蓝,既然你还不知道,那你先跟姐姐一起吧。三个月,最多四个月,有一条船会来就接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还上探险。那条船上的人都很好,那里没有人会欺负你。在诺蓝想清楚去哪里之前,你可以一直待在那里,我们的船长人很好,他肯定会同意暂时收留你的。”因为怕吓到小孩,瑟琳娜决定不告诉他他们将来要上的船是一搜海盗船。   三个月……好久哦。   “好。”诺蓝乖巧的点了点头。   诺蓝决定给芬克斯一个期限,如果等瑟琳娜的船来了芬克斯还没回来的话,他就真的要走了。   再也不回来。   有了瑟琳娜生活变得容易多了,瑟琳娜虽然没钱,但是诺蓝有,他只是不太会生活。   瑟琳娜惊异于他手上大量的上乘珍珠,但也没问出处。   两个人找了一个很好的驿站,诺蓝充当小财主,瑟琳娜则相当于是给了自己一份babysitter的工作。   已经能看到港口的样子了,芬克斯站在船头深吸了几口气,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飞过去。   阿尔盖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多还有三个小时,别让那群棒槌们看了笑话,淡定点。”   “阿尔盖比,我不能想象,如果布鲁斯口中的人鱼就是他的话,那我……”芬克斯的手上沾着数不尽的鲜血,哪个海盗没有没有几条人命?但是,那条鱼,他不应该。   他不应该死。   芬克斯不敢说自己杀的每个人都是穷凶极恶,但全部都是站在对立面的人,他为了在自己,为了活命,杀的心安理得。而那条人鱼,不是这样的。   “芬克斯,你太紧张了。不会的,诺蓝很聪明。他知道怎么避开危险,他也知道分辨坏人。你不是教过他的吗?放心吧。”阿尔盖比本来还挺放松的,但被芬克斯这么一说,他的心也跟揪起来了,安慰人的话说的也心虚起来。   毕竟还是一条涉世未深的鱼。   三小时后,恶魔人号时隔十二天再次抵达加尔夫港。   芬克斯命令除了守船的人,其他的人都要下去低调的寻找诺蓝。   交代好集合时间和地点之后,他直接去了走之前的那家驿站,结果老板告诉他在他走的当天,诺蓝也离开了。   离开了?   芬克斯心头一凉,转头去了酒肆。   “老板,听说这儿一两周之前出现过美人鱼,那是真是假啊?”芬克斯买了一瓶朗姆酒,还给了不少小费。   老板听着中年发福的大肚子,笑眯眯道,“那还有假,菲法·克罗索在海滩上鞭尸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都看到了呢。”   “鞭尸……”芬克斯差点把酒瓶子摔下去,他抓住老板的胳膊接着问,“那人鱼长什么样子啊?”   “不知道好不好看,我隔得远,听他们说死的可惨了,形销骨立的,身上不知道多少伤口,像是被什么人虐待死的。”老板把这事当做谈资,讲的时候还笑呵呵。   芬克斯一拳头打在他的鼻子上,拎着朗姆酒气势汹汹的去了他说的那个海滩。   海滩上只有几个附近赶潮的渔民,他见人就拉着问有没有看到那个人鱼。   终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点了头。   “她是被海浪冲到岸上来的,冲上来的时候还活着呢,蓝色的尾巴还能动。过了一会儿,就不行了。”   “等等,你说她是蓝色的尾巴?蓝色?”芬克斯欣喜若狂。   女孩奇怪的看着他,“不然是什么颜色?”   金色,金色。   当然是尊贵的金色!   太好了,太好了!芬克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抱的那女孩一阵羞涩。   芬克斯临走时把还没开封的朗姆酒塞到女孩怀里,像是找到什么稀世宝藏一样,欢快的跑走了。   不过这欢乐持续的并不久,他去找了所有诺蓝可能回去的地方。买樱桃的老板说没见过,买苹果派的……干脆没见到人,连带铺子也没了。   星星挂上天空的时候,芬克斯回到了集合点,艾米莉亚说,瑟琳娜来过了。   “哦。”芬克斯泄气的坐到一边。   “明天我让她归队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再继续。”   “嗯。”   艾米莉亚看芬克斯有气无力的样子,蹲在他身边,“别这样,加尔夫港很大,一时找不到也很正常。再说,今天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不是吗?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那条死掉的人鱼不是他。芬克斯,诺蓝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了。”芬克斯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早外面下了一点小雨,瑟琳娜出去采购的时候碰到了熟人。   “瑟琳娜,恶魔人号回来了,艾米莉亚让你今早回去呢。”   “真的吗?太好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返航,但是,总算能够赶上大部队。   瑟琳娜抱着买好的早餐顶着小雨跑回去,诺蓝的房门还没开,瑟琳娜在门外用力的敲门。   “诺蓝,诺蓝,快起来,我有好事情要告诉你。”   诺蓝从水里冒出头,睡眼惺忪的应了一声。   过了十分钟,诺蓝湿漉漉的打开门。瑟琳娜就蹲在门外,一见到诺蓝眼睛就亮了起来,“诺蓝,我的船,它回来了!”   “怎么,怎么这么快,这才三四天,不是说三四个月吗?”诺蓝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是满脸惊愕。   瑟琳娜神经大条,压根没看出来诺蓝的异常。   “这不是很好吗?诺蓝,你跟我一起吧。”   “我,我不行。”诺蓝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呀,诺蓝,你一个人多危险。”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瑟琳娜可发现了,诺蓝根本就不像是在市井生活的孩子,他幸亏有钱,不然的话,早就饿死了。   连跟人交流都怯生生的。   “我在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   “一个大坏蛋!”诺蓝突然吼了一句。   “呃……”瑟琳娜有点不懂,“那,那你要等多久?”   “不知道。”   瑟琳娜沉默了一下,她在纠结。   “瑟琳娜,谢谢你照顾我。没关系,诺蓝不会等很久的,要是等不到,诺蓝就要回家了。”诺蓝笑着说。   瑟琳娜觉得这笑看得她心里堵得慌,她扶着诺蓝的肩膀严肃的说,“既然是坏蛋就不要等了,现在就回家去。”   对于诺蓝有家这一点瑟琳娜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家人庇佑,诺蓝何故这么天真无邪又不识世故。   诺蓝摇摇头,“可是诺蓝想看看,他还会不会来。” 第14章 诺蓝才不要跟大坏蛋讲话!   瑟琳娜最终也没有说服诺蓝,这小孩固执起来简直听不进去任何劝。   他还坚持说自己成年了,瑟琳娜是一百个不相信。   “……我去帮你把珍珠换成了钱,一个金币可以买两个卡卡蛋糕。买东西之前一定要先问别人怎么卖知道吗?别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这个驿站我帮你付了一个月的钱,这一个月你都可以住在这里。老板要是欺负你,强硬一些。要是一个月过后那个人还没来,就赶快回家去!”瑟琳娜走之前称得上是操碎了心。   这小孩,莫名有一种让人心疼的力量。   “瑟琳娜,诺蓝送你吧。”   “不用了,外面下着雨呢。”瑟琳娜可不想把他搞病。   “诺蓝送你。”诺蓝定定的看着她,蓝绿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瑟琳娜心中一暖,笑了笑,“好啊,姐姐帮你拿把伞去。”   一路上,瑟琳娜给他指了好多街边的小吃。还有哪里能买到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甚至包括一些具体商品的价格。   诺蓝认真的听着,一一的记在心里。   海水的味道越来越浓,诺蓝看着翻着细浪的大海,心中隐隐作痛。   “诺蓝,那是我们的船呢。”瑟琳娜指着停在渡口的船只,兴奋的说道。   雨变得有点大,诺蓝眯着眼睛看过去,浑身都僵住了。   “诺蓝,诺蓝,你要不要上去看看?”瑟琳娜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没有意识到变得情绪低落的诺蓝。   “不用了,诺蓝要回去了……不,诺蓝要回家了。”诺蓝举着伞往回走,连“再见”也忘了说。   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来找诺蓝。   诺蓝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大骗子,大混蛋!   诺蓝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样太没志气了诺蓝,人家这么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为别人掉眼泪。坚强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妈妈都说了,不可以和骗子交朋友,也不可以喜欢一个让自己伤心的坏蛋。   “诺蓝,你的珍珠掉了!”瑟琳娜看他突然转身就走,摸不清头脑的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看到地上掉的一颗颗珍珠她才清醒过来,一边捡一边喊他,这孩子,走一路掉一路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诺蓝,诺蓝,你等等我啊……”诺蓝走的不快,但雨突然下的很大,雨水啪嗒啪嗒的声音几乎盖住了瑟琳娜的喊声。   诺蓝没听到。   可有人听到了。   芬克斯刚从街道上回来,雨下的太大了,街上完全看不到人。   他刚刚走到集合点,就听到有人喊“诺蓝”。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接过他往那边一看。   那个举着伞往前走的身影,不是诺蓝是谁?   是他教会诺蓝走路,他走路的样子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太好了,他没死。   芬克斯在一瞬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他扔了手里的东西,快速的朝那影子跑过去。   “诺蓝!诺蓝!是我,芬克斯!”芬克斯是个男人,真的呼号起来声音是瑟琳娜的几倍大。   诺蓝泪眼朦胧的转过身,一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直接冲过去抱住他。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诺蓝!”   是海水的味道。   没有那么惺,淡淡的,跟第一次拥抱的时候一样。   但感觉却不同了。   诺蓝用力的推开他,“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怎么会不认识呢?诺蓝,是我啊,我是芬克斯,芬克斯!”芬克斯兴奋的说道。   芬克斯仔细的看着诺蓝,他瘦了好多,以前白白嫩嫩的脸上都没有肉了。   肯定过得很辛苦。   芬克斯一想到他竟然把诺蓝一个人丢到这里十二天他就自责,还好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诺蓝,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我当时只想着恶魔人号和我自己,我是个混蛋。但我现在后悔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芬克斯诚恳的道着歉。   芬克斯没有编谎话骗他,他是认真的。   “不好。”诺蓝现在恨死他了。   他绝对不要再相信这个大骗子!   “沃伦船长?”瑟琳娜捡珍珠捡到两人脚下,一抬头,竟然是芬克斯·沃伦。   他们认识?   “瑟琳娜,你怎么在这儿?”芬克斯也有些吃惊。   “艾米给我留了口信,让我过来找你们。”瑟琳娜如实说道,她看着诺蓝和芬克斯的古怪表情,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认……”   “不,诺蓝不认得他,我要走了。”诺蓝努力的挣扎,想要挣脱芬克斯的手。   可是芬克斯的力气比他大多了,就算把手拉红了他也没挣出来。   诺蓝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他哭喊起来,用脚踢芬克斯的腿,“大混蛋,你放开我,你个大骗子,明明说好要一起去买樱桃的,呜呜呜呜”   珍珠一粒接一粒的滚下来,瑟琳娜看的瞪直了眼睛。   妈呀。   原来他的珍珠都是这么来的。   诺蓝哭的芬克斯心里像是有把刀在搅动,他想帮他擦眼泪,诺蓝却坚决不让他碰他的脸。   “别碰我,走开,诺蓝不要你了!你走,你走——”   “诺蓝我错了,我真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芬克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说,他没底气。   看诺蓝哭他没底气安慰他,看诺蓝不要他,他更是没底气强迫他。   他只能说那最没用的三个字。   “我不想看到你!”诺蓝把伞扔到芬克斯头上,拔腿就跑。他不想管什么珍珠,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看见,他只想走,走的远远的。   然后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欺骗他,欺负他!   这样他也不会伤心,也不会流泪。   他想回到他的黄金棺,他想睡觉,一直睡一直睡,睡到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哥哥的那一刻为止。   雨点仿佛已经变成了小石子,打在身上生疼。海水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地上的积水已经漫过了脚踝。   芬克斯看着远处飞跑的人,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啊!”诺蓝跌倒了。   他没有被绊,也没有踩空,而是他的腿。   芬克斯在远处看的心惊胆战,他狂奔过去,用自己的外衣迅速的裹住诺蓝金色的鱼尾。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芬克斯一把把他抱起来,柔声的安慰他。   诺蓝在颤抖,他看到了,那条人鱼的下场。   好残忍。   诺蓝止不住的啜泣,他抖的芬克斯都跟着害怕起来。   但他还是在努力的安慰诺蓝,“没关系没关系,没有人看见的。诺蓝别怕,没事的。”   头顶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带着温度的吻,诺蓝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芬克斯,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里,带着诺蓝从未见过的情绪。   很久之后诺蓝回想起来才明白,那种情绪名为,怜惜。   只是这时候,他很不懂。   芬克斯也不懂。   芬克斯直接把诺蓝带到了船上,艾米莉亚接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他发烧了。”艾米莉亚一摸他的额头就皱了眉。   “我知道。”所以芬克斯才把鱼扒光了盖了好几层被子捂着。   “这么捂着不行,我先去准备药,你让布莱克去烧一桶热水。”艾米莉亚说完就匆匆的跑回了自己的制药室。   瑟琳娜捡了两袋子珍珠回来,看着他们娴熟的照顾着诺蓝的样子有点懵逼。   “哎,阿尔盖比,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尔盖比伸着脑袋往芬克斯屋里看,芬克斯怕他们打扰到诺蓝休息,直接关了门。   阿尔盖比什么都看不到,才死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瑟琳娜一直跟着他,阿尔盖比就从最开始讲起。   “……布鲁斯说加尔夫港死了一条人鱼,所以我们就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   “原来诺蓝说的要等的大坏蛋就是芬克斯啊。”瑟琳娜恍然大悟。   芬克斯把他扔在加尔夫港,她又与他结识,最终回到恶魔人号上,这可真算的上是一段奇遇了。   “我是说这是哪家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原来是海底的小王子啊,怪不得这么可人疼。”瑟琳娜把自己和诺蓝结识的过程告诉阿尔盖比,阿尔盖比吹着大胡子,一阵惊叹。   艾米莉亚拿着制好的药去芬克斯的房间,布莱克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   “不能太烫,诺蓝怕热。”芬克斯摸了摸水,有点烫手。   布莱克点点头,又去担了半桶冷水。   把水调好后,芬克斯把诺蓝抱进去。诺蓝迷迷糊糊的睡着,一进水就落到水底。艾米莉亚不好喂药,芬克斯只好一直托着他的背。   “诺蓝乖,要喝药才能好起来啊。”   艾米莉亚喂了半天药都没喂进去多少,诺蓝咬着牙,药还没进去就流了出来。   “这样不行,芬克斯,你捏着他的下巴,我把药灌进去。”   “好。”芬克斯照着艾米莉亚的话做,把诺蓝的嘴撬开。   药的味道并不好闻,诺蓝一直皱着眉,脑袋左右摇摆就是不喝。   “诺蓝,听话。”   “不要……”   “不要也得要。”芬克斯固定住他的头,艾米莉亚乘机往他嘴里灌了一大口。   诺蓝猝不及防,小咳了两下,药总算是吞下去了。   一碗药泼泼洒洒的喂了十几分钟,艾米莉亚和芬克斯都喂的一身汗。   “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艾米莉亚拿着空碗松了一口气。   芬克斯站在水桶边怔怔的看着沉睡的美人鱼,他那么安静的睡着,就跟第一次见面一样。   芬克斯发现他一点也不喜欢诺蓝睡着的样子,他看不到他的呼吸,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寂静的,像已经离开这令人讨厌的世间一样。   “芬克斯,你浑身都湿透了,去阿尔盖比那边洗个澡吧,不然你也会感冒的。”   诺蓝瘦了好多,艾米莉亚看着他突出的肋骨鼻子酸的差点掉下泪来。她不好受,芬克斯其实也没有好到那里去,甚至,他才是那个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人。   但诺蓝可以倒下,芬克斯不行。作为恶魔人号的船长,他代表的从来都不是他芬克斯·沃伦一个人,而是恶魔人号这老老小小上百号人。   “艾米,你先走吧,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这样也好。   艾米莉亚又嘱咐了一句,拿着药碗干脆的离开了。   那边阿尔盖比已经开始张罗增添补给的事情,本来按照芬克斯的意思是接到诺蓝以后立刻起航,不在加尔夫港做任何停留。但是现在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大雨绊住了船只,没办法,阿尔盖比只好叫了几个年轻人跟着布莱克去采买食物。   芬克斯在房间里呆到诺蓝的体温恢复正常才离开。   阿尔盖比把房间让给他洗澡,去甲板上跟几个水手一起把淤积在甲板上雨水往外舀。   这场大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睡在空气粘稠的船舱里的水手们突然听到一阵海鸥群飞的声音。   红鼻子肯特跑出来一看,橘黄色的太阳已经从东方缓缓升起。白色的海鸥在海边觅食,他们从高空中俯冲下去,尖嘴埋进水里,钓上来一条银白色的小鱼,又快速的振翅高飞。   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在雨后盖过了大海的腥咸,肯特动作麻利的爬上了望台。极目远眺,大海平静的像一面打磨精致的镜子,倒映出了天空的颜色。   出海的绝佳天气。   诺蓝在睡了一整夜之后也醒了过来,他还是有点头晕,但是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他隐约的记得昨天他和芬克斯在雨里大吵了一架,然后他的腿就……   诺蓝悄悄地把头浮出水面,他看着房间里的布景,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高兴吗?也许是的。   但是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好渴。   诺蓝想独自起来找水喝,但是翻动的水声还是吵醒了床上躺着的人。   “诺蓝,你醒了?”芬克斯朦胧的睁开眼,看到诺蓝就是一阵惊喜。   诺蓝没搭理他,想着既然人已经醒了,也就没了顾及,从桶里爽快的翻出来。   “诺蓝,诺蓝我错了,你就在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芬克斯趴在床上做小伏低,要是让那些海盗们看到自己的船长竟然这副模样肯定会把胡子都吓掉的。但是没办法啊,谁让这次他是真的错了呢。   诺蓝不想跟他讲话,诺蓝觉得委屈。   “诺蓝,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你打我,骂我吧。我这次绝对不会还嘴,绝对绝对不会!”   诺蓝动了动,芬克斯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他是真的不想这孩子这样跟他冷战。   可是——   “诺蓝才不要跟大坏蛋讲话!”   诺蓝从来没有这样大喊大叫过,芬克斯摸着自己还响着回音的耳朵,想哭死的心都有了。 第15章 我裤子呢?   “诺蓝才不要跟大坏蛋讲话!”   这句话直接把芬克斯打入地狱。   完全的小孩子语气,芬克斯却听出了其中的决心和……伤心。   也许,再怎么自责也没用,再怎么弥补也无法抚平创伤。   是他亲手把这条不谙世事的人鱼从海底深宫抱出来,他那样信任他,喜欢他。艾米莉亚说,你知道什么叫“雏鸟效应”吗?从蛋壳里孵出的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动物当做自己的母亲。   诺蓝虽然不是刚出生的小鸟,但是他在漆黑的黄金棺中沉睡多年的他,把自己的全部信任和依赖都交给了他第一眼看到的芬克斯。   可是诺蓝认为他可以托付全世界的人,竟然抛弃了他,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芬克斯完全的不知所措。   一向粗犷的,大大咧咧的海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纯粹细腻而又沉重的感情。   他们就是一群头脑发热,粗心大条的家伙。   芬克斯没有多少文化,他甚至没有读过一天书,连教堂也没进过。他以前觉得,勇敢而无畏的海盗不需要繁文缛节和花言巧语,他们是自由和勇气的象征。   但现在,他企盼在自己会说一点好听的话,哪怕一点点就好。   芬克斯不想再看到这条人鱼在他面前哭,还是被他惹哭。   他变得喜欢珍珠,又厌恶珍珠。   他只能一遍遍的道歉,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阿尔盖比好像已经在外面准备开船了,解开绳索的瞬间,船身有一阵不小的抖动。诺蓝光着脚,一滑,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   芬克斯想拉他没拉住,只好庆幸地上有厚厚的白色羊毛地毯。   诺蓝的脸腾地红了,他动作迅速的并上双腿,两手挡住自己的不小心露出来的小jj。   在背面的芬克斯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他看着诺蓝陀红的脸,还以为他是摔疼了。   “你摔哪了诺蓝?疼不疼啊……”   “来,我扶你起来。”   诺蓝差点被芬克斯气死,他哭丧着脸,才三分钟不到就食言,朝着芬克斯大吼,“我裤子呢?!”   芬克斯第一次被赶了出来。   他一找好衣服就被勒令出门,不然就会受到诺蓝的“冷眼攻击”。   “慢慢来啊船长!”   “就是啊,芬克斯……”   船舱里的隔音可不大好,芬克斯看着一群挂着不怀好意笑容的海盗,一阵郁闷。   “就准你把人家一个人丢在加尔夫港就不准别人不理你了?”阿尔盖比毕竟是经历过四十多年风浪的人,人生阅历比芬克斯多得多。   他一边用纸片卷烟丝,一边安慰芬克斯,“你小子这件事做的不厚道,就先忍忍吧。那孩子心可软了,我看啊,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可是我感觉不像。你知道吗?他以前在我面前从来都是一丝不挂的,今天竟然为了条裤子朝我吼,穿个衣服还把我赶出来!”芬克斯不喜欢这种生疏的感觉,这让他很不爽。   阿尔盖比笑的手抖,“艹,你他妈一直耍流氓呢。”   “滚蛋,谁耍流氓了?!”   “诶,你不会是喜欢他吧?”阿尔盖比把他压着蹲在角落里,悄咪咪的问。   芬克斯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阿尔盖比,“你他妈有病啊!怎么可能!我、我会喜欢上一条鱼?!”   “船长,你在说什么……”瑟琳娜站在二层甲板的正前方,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穿好衣服的诺蓝。   芬克斯的心脏突然“嘭嘭”直跳,他莫名其妙的就开始乱七八糟欲盖弥彰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都是阿尔盖比!”   诺蓝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趴在船舷上,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这样芬克斯越发心慌起来,他恨死阿尔盖比了。本来关系就够紧张了,结果还让他听到这样的话。   芬克斯紧张的腿软。   还说不喜欢……阿尔盖比虽然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汉,但是,他曾经也是个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热血青年好吗?   看芬克斯那紧张急切的语气和黏糊糊的小眼神。我的天哪,说他没有坠入爱河,他阿尔盖比第一个不服。   只是这家伙傻。   只有阿尔盖比一个人知道,芬克斯·沃伦长到26岁,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以前在船员们面前吹的漂亮女朋友全他妈是编的,芬克斯·沃伦实际上是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爱情白痴。   就这样的白痴还瞧不上一般妓/女,去妓馆真正办事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阿尔盖比每次搂着豪乳丰臀的女人的时候都觉得芬克斯·沃伦绝对是个脑袋里差根弦儿的大!傻!逼!   “瑟琳娜,你不是说要带我看火炮吗?我们现在去吧。”   诺蓝今天绑了头发,不知道是谁帮他绑的。没有任何花样,只是简单的一个高马尾,看着精神又干净。   瑟琳娜还在往二层甲板上看,她有点尴尬。诺蓝正好帮她解了围,瑟琳娜笑的尤其灿烂,她说了声“好”,拉着诺蓝往后面走去。   芬克斯是完完全全的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阿尔盖比窝在?角落里看着他失神的小模样,差点没把自己给笑死。   “笑,你他妈还笑的出来!”芬克斯一脚踹在阿尔盖比的屁股上,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好几条。   “哎哟,下手可真重啊你。”阿尔盖比揉着屁股从角落里站出来,脸上的笑意还未消。   “哼!”   芬克斯懒得理阿尔盖比这个老油皮,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还没博得原谅呢,竟然又出了这么个岔子。   上次就应为自己没抱他他就那么长时间不理自己,这回……   芬克斯愁的围着船舵转圈圈,阿尔盖比在自己的头没彻底被转晕之前拦住他,“喂,芬克斯,停停!”   “你有办法?”芬克斯凑到他面前,满目期待。   阿尔盖比摇着大胡子,“没有。”   “没有你叫我干什么!”芬克斯接着转。   “你转的我头晕!”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得得得,都是祖宗。   惹不起他躲得起!阿尔盖比双手一背,眼睛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决定去瑟琳娜哪里看看热闹。   “……把弹药从这里上上去,再用力拉动这个绳子,弹药就会发送出去了。弹药会飞的很远,击中敌方船只,然后爆炸。”火炮毕竟十分危险,瑟琳娜没让诺蓝碰,只让他见了见它们的样子。   “像火枪一样吗?”诺蓝看着铁壳子的大家伙,想起那天芬克斯拿着一个小巧的小东西打海鸥,跟这个的原理似乎是相同的。   “你知道火枪啊,对的,跟那很像呢。”   “很危险。”诺蓝摸着冰凉的弹道,声音有点低,“隔空打物,像巫术一样。”   “巫术?”瑟琳娜竖起耳朵。   诺蓝点头,“是巫术。你们人类世界难道没有女巫吗?”   “女巫啊……”瑟琳娜用手扒了扒头发,有些尴尬的说,“只听说过。”   “女巫有好有坏,拥有一般人没有的魔力。她们能够点石成金、炼丹化药甚至能够操控人心,比这火炮还要危险。”   “你见过女巫?”阿尔盖比在旁边听了半天墙角,诺蓝口中的女巫完全把他吸引住了,让他忍不住暴露自己。   诺蓝还是喜欢大胡子的,但是他跟芬克斯是那么要好的朋友,这让诺蓝对他有点芥蒂。   “诺蓝,我是你这一边的。”阿尔盖比朝诺蓝用力的眨眼睛。   他的脸被太阳晒成黝黑的样子,还有不少皱纹。大胡子更是长了满脸,这样子装可爱,直接把诺蓝给逗笑了。   连带瑟琳娜也哈哈笑。   你见过大狗熊卖萌吗?   如果见过,大概就是那样。   “大胡子!”诺蓝抱住阿尔盖比,依恋的把头往他肩膀上放了一会儿,“诺蓝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只要恶魔人号还在,我们一直在一起。”阿尔盖比拍拍诺蓝的背,他也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条可爱的小人鱼了呢。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诺蓝,你见过女巫?”阿尔盖比还没忘记这茬。   诺蓝点头,“见过哟。”   “是什么样的?”阿尔盖比想起以前海盗嘴里的女巫故事,说道,“是不是满脸痦子,大鼻子,红眼睛,浑身的皮肤皱成一团的老太太?”   瑟琳娜的脸色变了变,诺蓝却是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你们笑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   “阿尔盖比,女巫都很漂亮的,才不想你说的那么丑。而且女巫有老有少?,不完全是老太太。”诺蓝笑道,“诺蓝之前见过一个女巫,她很坏,但很厉害,她甚至能改变生物的生理习性。”   “这么厉害!”阿尔盖比以为女巫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把戏呢。   “不过你放心,真正厉害的女巫很少。女巫也靠血脉来传承,拥有正统血脉的人才拥有强大的女巫之力。一般的女巫最多只会炼药,并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诺蓝懂的这么多啊。”瑟琳娜拍拍他的头,浅浅的笑了一下。   “这都是我母亲跟我讲的。”   瑟琳娜略过这句话,因为她完全被诺蓝的这双蓝绿的眼睛吸引了。   之前在加尔夫港的时候没发现,诺蓝的眼睛……   “真漂亮。”   “嗯?”诺蓝不解。   “你的眼睛。”   比海水还要通透,比明星还要耀眼。   芬克斯在二层甲板上把自己转晕了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阵笑声从一层甲板上传过来,芬克斯往下一看,阿尔盖比什么时候跟诺蓝又这么要好了?   哦,这该死的叛徒!   “阿尔盖比,上来掌舵!”芬克斯这声叫的很大,带着明显泄愤的感觉。   阿尔盖比笑他幼稚,用大吼大叫才吸引注意力真是……小孩子惯用的把戏。   但阿尔盖比还是佩服诺蓝的定力的,他只捂了一下耳朵,然后就恢复淡定。   “诺蓝,瑟琳娜,我上去了。”   “好。”诺蓝朝他挥挥手,和瑟琳娜一起走了。   “我伟大的芬克斯·沃伦船长,现在航向不是很稳定吗?”阿尔盖比一边上去一边故意的调侃他。   “别给我废话,说,你是怎么跟他混成一团的?”芬克斯与阿尔盖比勾肩搭背,压低声音问道。   阿尔盖比挑了挑大胡子,用余光瞧他,“你这是在求我?”   “求你个头啊!快说!”   “那我不说,我掌舵去了。”   阿尔盖比推开芬克斯,装模作样的调整不存在任何偏差的船舵。   “阿尔盖比!”芬克斯瞪大了眼睛,他完全不相信阿尔盖比竟然会这样对自己,“你是我的水手,你是我的大副,你、你怎么能这样的对我!”   “我是你的水手,你的大副,所以我现在正在为你掌舵。”阿尔盖比一句话就轻轻松松的怼了回去。   “你——”芬克斯泄了气,拂袖回到房间里去了。   阿尔盖比看着波平浪静的海面,竟然也浮起淡淡的忧愁。   啊,怎么办,他们船长的智商变低了,低了啊!   要不要考虑一下篡位?   嗯,好像是个不错的建议,嘿嘿嘿。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尔盖比跟艾米莉亚分享了自己的想法,结果换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阿尔盖比,你酒喝多了脑子烧坏了吧?”艾米莉亚觉得自己身为恶魔人号的药剂师有必要重视一下他们大副的身心健康问题。   “我没啊。”阿尔盖比冤枉死了,他从上船了之后就没碰酒了好不?   艾米莉亚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那看来是以前就烧坏了,这点我倒是忽视了。”   阿尔盖比:“……”   这一整天都过得还算是相安无事,因为顺风顺水,所以航行也十分顺利。到了傍晚,艾米莉亚又查了一遍诺蓝的体温,确定他真的不再发烧之后放了心。只让他多补充水分,好让身体尽快把毒素代谢掉。   “谢谢艾米。”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身体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讲,你看你瘦的,皮包骨头了。”艾米莉亚抓着他的小细胳膊,决定明天就跟布莱克商量商量给诺蓝准备些营养餐,好把孩子给补回来。   诺蓝浅笑了一下,避开瘦的话题,“艾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想再跟芬克斯一起住了。” 第16章 诺蓝要分、房、睡!   “艾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想再跟芬克斯一起住了。”   ***   “这不行!”艾米莉亚私下传达诺蓝的意思,芬克斯一听,直接黑了脸,“艾米,本来这次诺蓝就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他完全都躲着我你没发现吗?”   艾米莉亚摸了一把汗,心想,那当然是发现了的。   没发现的怕都是瞎子。   “所以,我必须要跟他住在一起才行,我总要找机会跟他相处才能慢慢把感情培养回来,你说对吧?”芬克斯讲的头头是道,艾米莉亚在心里更否认阿尔盖比那什么临时起意的破想法了。   看看,人家对自身处境拿捏的挺清楚的。   “艾米,你不能不帮我。”芬克斯难得的换了柔软的表情和语气。   艾米莉亚最受不了柔情攻势,而且她本来就不想让诺蓝和芬克斯的关系再继续恶化下去,所以很快的点了头。   要欺骗诺蓝很容易,艾米莉亚只要过了自己良心这一关,就完全没有任何阻碍。   因为那鱼还是如此的相信别人。   “诺蓝,很抱歉,你恐怕还要再将就一段时间,船舱内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艾米莉亚一脸镇定的胡说八道。   “这样啊……”诺蓝低低的呢喃,旋即又笑起来,“没事儿,奥姆刚才跟我说他那里可以腾出一间房给我。”   “……”   诶?艾米莉亚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时候的剧情,她怎么不知道。   “我刚刚出门的时候遇到奥姆了,我跟他说你去帮我要房间了,他说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去他那里的。”诺蓝把奥姆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在心里为芬克斯默哀,这次我可是真心帮你的,怪就怪你自己没运气。   诺蓝换房间很简单,把桶挪过去就是了,所以当芬克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奥姆,诺蓝在里面吧?你怎么想的,让他住在机械室。”   奥姆拍拍手上的灰,悠哉悠哉的伸了个懒腰说,“正好空着。”   “你他妈空着怎么不给我住?”   “你长得不好看。”   “我长得不……哎,不是,卧槽你不会是……”芬克斯往那方面一想,整个人都惊呆了。   奥姆淡定的点头,也不避讳,“对呀,我喜欢诺蓝,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   “……”   “反正你又不喜欢他,何必在这里争来争去。”   奥姆说的那么理直气壮,搞得芬克斯一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只是直觉,这样是不对的,不行的。   “天色这么晚,马上就到挪威海了,这次可别又出什么差错了,船长大人。”奥姆说完就关上了机械室的门。   机械室的门跟船上的所有门都不一样,那是整条船上称得上是“保险箱”一样的存在。铁质的大门一关上,就像与世隔绝。   奥姆性格乖僻,不喜人群,所以他当初才要求单独开辟了个这样的地方。芬克斯之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却怎么看怎么碍眼。   在奥姆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芬克斯去厨房顺了一瓶朗姆酒,也不回房间了,就坐在二层甲板上对月孤饮。   “不过就是……一条坏脾气的破鱼而已,会变成人了不起啊,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嗝~喜欢你!”   “艾米喜欢你,阿尔盖比喜欢你,布莱克喜欢你,瑟琳娜喜欢你,现在倒好,连奥姆那不好惹的家伙也喜欢你……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芬克斯的酒量其实很大,放在平时,一瓶朗姆酒根本就灌不醉他,可现在,半瓶下肚,整个人就开始胡(酒后)言(吐)乱(真)语(言)。   “道歉也没用,想对你好也没用。怎么这么难伺候!”   “明明是你自己先坏!”诺蓝趴在窗户上小声反驳。   芬克斯可不知道诺蓝正趴在窗户上看他,他也不知道人鱼的耳力比人类的强好多倍,只要他愿意听。   他还在借着酒发泄自己郁积的怒火和委屈呢。   芬克斯在甲板上抱着酒瓶子躺了一夜,这对海盗来说不是稀奇的事。刺眼的阳光把他唤醒,海上的天明总比陆地来得早。   “驶过峡湾,就到挪威海了。”芬克斯洗了自己一身酒气,顶着自己胀痛的脑袋和船员们一起吃早饭。   “听说北冰洋至今还没有海盗王,维京人分片控制着各路海域。”有船员道。   阿尔盖比点点头,“北冰洋跟其他大洋不同,气温极低,商船大部分不会从这里走。虽然海洋资源丰富,但获利的机会不多。再说维京人天生好战善战,并且不服输。要统一北冰洋,难度不比大西洋低不说,收益还小,自然没有人愿意吃力不讨好。”   “那我们要过去怎么办?”   “给得起钱的就给,给不起就打。”芬克斯切下一块奶酪,裹进面包,整个塞到嘴里。   “哇喔——”   “哈哈哈哈哈,老子好久没打架了,手痒了。”   “哦哦哦……”   一听到打就兴奋,这群没长大脑的傻逼海盗。   芬克斯吐槽着别人,却没注意到自己也弯起了嘴角。   哦,这可是他的水手们,最了解他的水手。   “那要是打不赢怎么办?”   诺蓝话音才落,两条桌子上的人包括芬克斯都等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他。   坐在诺蓝身边的面目黝黑,身形略显肥胖的大块头水手拉了拉诺蓝的袖子,低声说,“你怎么能这么问!”   诺蓝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能这么问?   “海盗活命守则,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这句话是真理,但他们船长不喜欢啊喂。   “哦,诺蓝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恶魔人号怎么可能打不赢?!”   芬克斯猛地站起来,艾米莉亚和阿尔盖比又很快的把他拉到座位上。   “是的是的,船长大人说的都对!”   “对对对,肯定会赢的。”   哦哦哦,全都是哄人的鬼话。   诺蓝喝了口水,看了眼被夸的红光满面的芬克斯,默默离席了。   “……海女听到了人们内心的祈祷,她闭上眼睛,蓝色的鱼尾狠拍了一下水面。她借着这股力量一跃而上,半空中,阳光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在人们的祈祷中,她化作点点星芒,星芒落到地上,化作了一场久违的大雨。”   奥姆翻完这本总是被诺蓝翻来覆去的童话书,《海女》的故事并不亮眼,可诺蓝却在最喜欢。   诺蓝的房门开着,奥姆走进去,直接问。   “啊,这个啊,因为它是诺蓝看过的童话书里唯一一个把人鱼写成好人的故事嘛……”诺蓝笑着说,“好多故事都说人鱼是吃人的坏蛋,诺蓝不喜欢。”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呢。   “那……你真的没有别的同类了吗?为什么上次加尔夫港会出现另一条人鱼呢?”   诺蓝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奥姆,淡淡的笑了一下。   诺蓝晚上睡的并不安稳,他透过窗外看向天空,竟然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星星。   大海异常的安静,如沉睡的婴孩。   白天奥姆的问题一直搁在诺蓝心里,那条死去的人鱼……   人鱼的成长速度很快,十八年的生长期一过,便是漫长的稳定期,稳定期可能是短短两三百年,也可能是近千年。稳定期过后,是短短一年的垂老期,接着,就是生命的尽头。   相比人类而言,人鱼简直是上帝的宠儿。他们拥有最灿烂又漫长的时光,他们迅速的生长又如花谢般飞快的衰老,时光对他们诸多眷顾,让悲伤变短,快乐变长。   可是,人鱼一族向来稀少。诺蓝从小,就只见过几十条人鱼而已。而他们所有人,都是金鳞黑发。诺蓝从来没有见过……蓝色尾巴的人鱼。   他们到底是……什么?又生活在哪里?而且,她上岸后,尾巴为什么没有化成腿?   诺蓝心里也有很多疑问,不知道该向谁去讨要答案。   诺蓝一整夜都没睡,他的心一直在发慌,莫名其妙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刚出门,艾米莉亚就发现了他的不对。   “诺蓝,你的脸上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诺蓝摇头,“我不知道,就是心慌。”   “那你吃完饭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就过峡湾,挪威海的温度可比这边低多了。”   艾米莉亚看诺蓝的确没有什么别的异常,寻思着等下给他拿两套厚一点的衣服,毕竟鱼好像是冷血动物,而且他又一直生活在暖温带海域。   诺蓝的心慌一直持续了一天,连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芬克斯都知道他不舒服了。   诺蓝今天没有刻意的不理他,他没精打采,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斜阳将云朵染成橙紫色的时候,芬克斯没想到诺蓝会主动跟他讲话。   “芬克斯,我有话对你说。”   芬克斯简直受宠若惊,难道是他终于打动了诺蓝吗?不枉它他每天都嘱咐布莱克把最鲜甜的面包和最鲜美的鱼给他。   然而真相是,诺蓝并没有察觉到。   诺蓝此刻难得的严肃,另一件事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把芬克斯拉到二层甲板的角落里,微皱着眉头说,“芬克斯,恶魔人号不能再往前了,有危险。”   “哈?”芬克斯还以为诺蓝会说一些“我们和好吧”或者“虽然你是个混蛋,但我还是再原谅你一次之类的话”,他都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结果竟然不是?   他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诺蓝以为芬克斯不相信他,越发急切的解释,“芬克斯,你要相信我。我听的到那些响声,海底的地壳在运动,前方很快就会发生海啸,再往前走我们根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恶魔人号上的所有人都很平静,昨天的夜晚漆黑,可今天一早,天空仍旧湛蓝。   许……他真的只是动物而已。   那种强烈到影响心跳的直觉,人类完全感受不到。   “海啸?”   芬克斯往天上看了看,又去拿了望远镜,海面十分平静,依旧是个适合航行的好天气。   “芬克斯,你不能按照常识去判断。这是我们的本能,你说得对,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是人,我是鱼,我可以比人类更细致的感受到自然的变化。你看着这海面现在是风平浪静,可是你不知道几千米深的海底正在发生着剧烈的运动……不信你摸我的心跳,它今天,不,它从昨晚就开始提醒我让我赶紧逃命。”   诺蓝急切的想说服芬克斯,他抓起芬克斯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胸前。   “我去……说牛逼还是船长牛逼。”阿尔盖比刚帮艾米莉亚收拾了药瓶子,就看到芬克斯的手放在诺蓝的胸上。   “你在胡扯什么?”瑟琳娜从船尾走过来,顺着阿尔盖比呆滞又兴奋的目光看过去,“哎……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阿尔盖比鄙视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啊你!”   “不懂就边儿去,小女孩。”阿尔盖比现在才懒得解释,他要接着看戏。   瑟琳娜朝他“哼”了一声,走远了。   心跳果然很快。   快的芬克斯觉得连自己的都被带动了。   嘭嘭、嘭嘭、嘭嘭……   “你感受到了没有?”诺蓝关切的问。   芬克斯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看诺蓝,他点点头,很快的把手放了下来。   “那你还不下令让他们回撤?”   芬克斯的魂魄现在还在心跳的鼓点里没出来,他听话的点头,“好好好,现在就下令。”   “快去啊,你看着我看嘛?”   “哦,好,我去。”   肯特在了望台上敲锣,海盗们很快就放下手里的工作集中到甲板上。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座无人小岛,船行了半个月,我想大家都累了,不如……去小岛上休息休息?”   芬克斯不想解释什么海啸,什么人鱼的本能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都太玄乎了,这群小脑都没发育完全的傻X根本不可能会理解的。与其在那里解释一大堆,还不如用别的去诱惑他们。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真的,那诺蓝的价值就远不止如此了。   珍珠一事本来就已经超出常理,再加上能够预测恶劣天气甚至是灾害的话……恐怕不只是海盗,连那些坐在皇宫里的帝皇们都会动心思。 第17章 混蛋就不配喜欢别人吗?(上)   诺蓝跟芬克斯做了约定。   他不会对除了芬克斯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说出他能够预测海上灾害的情况。   虽然芬克斯总是不守诺言,但诺蓝可不是这样的鱼。   他向来守诺。   死守。   “哦,芬克斯,你有搞什么鬼?我们到底还找不找极地冰花了!”不满声从海盗群里传出来,很快就得到了呼应。   “就是啊……”   “什么小岛,什么休息,芬克斯,难道你的大脑被门板夹了吗?”   其实不怪海盗们这么着急,极地冰花世间罕有,葡萄牙国王又出了如此诱人的高价。已经有许多海盗船早就开始了搜寻,他们这两次都没进过北冰洋。   这完全不是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的作风!更不是芬克斯的!   他应该是那个拿着剑站在船头迎着海浪的男人,他应该带领着他们在黑色的骷髅旗下勇往直前。   芬克斯不该这么懒散而堕落!   “都给我安静!”阿尔盖比站在芬克斯身后大喝一声,他的嗓音浑厚,颇有震慑力。   阿尔盖比对芬克斯的决定也感到很奇怪,甚至有些愤怒。但他还是选择站在芬克斯身后,这是身为一个大副该做的事。   “芬克斯,我们需要一个能够说服我们的理由。”瑟琳娜站在楼梯上,手指绕着发尖儿,目光定定的看着芬克斯,“否则,我们是不会过去的。”   现场一下子安静的只听得到细浪击打船体的声音,瑟琳娜这句轻飘飘的话,分量比阿尔盖比那句大吼还有效。   诺蓝站在人群之后,两只手握在一起,紧张的浑身冒汗。   他听得到,那从海底翻卷上来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他好想冲上去告诉大家真相,让他们快逃。   可芬克斯一直盯着他。   他眼中只有两个字,不许。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们,我们去那里不是休息,而是避难。”芬克斯看向被人挤得乌压压一片的甲板。   诺蓝闻言,差点用指甲把自己的手掌心扎破,芬克斯,你要再食言一次吗?   要是再食言,我就跳下去。   “怎么回事?”瑟琳娜眉头微皱。   “你们都知道波塞冬的预言水晶球吧。”   预言水晶球?   芬克斯黑色的眼睛映着海盗们失措和迷茫的表情,他们脸上写着惊讶和质疑。   “这不可能!”瑟琳娜紧皱眉头,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到甲板最前方。   “怎么不可能?”芬克斯目光镇定而清灵,丝毫不乱的看着她。   “预言水晶球早就随着刀疤鲨鱼号的船长杰克·琼斯的失踪而失踪了!”   杰克·琼斯已经消失多年,预言水晶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甲板上隐隐骚动,芬克斯旋即笑起来。   橙金色的落日余晖薄薄的披在他身上,他金色的发丝上有光点在起舞。光与影在他身上浓墨重彩的勾勒着图画,芬克斯踩着越来越长的影子,慢慢的从二层甲板上踱步下来,“瑟琳娜,如果我说,我找到了呢。”   瑟琳娜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芬克瑟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看着他的水手们,朗声道,“我,芬克斯·沃伦,找到波塞冬权杖上的预言水晶球了!”   ——大半个月前,加尔夫港东面绝壁   杰克·琼斯坐在凸出的石台上望着绝壁之下翻涌的海浪,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我毕竟老了。”杰克·琼斯捶着自己早就已经半残的双腿,在长久的安静之后冒出这样一句话。   芬克斯望着他,这么悲凉的话他听着心里发寒。但杰克·琼斯却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不悲不喜,像是说着什么完全无关紧要的事。   “哦,杰克……”   芬克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毕竟,还很年轻。   “芬克斯,你去过荷兰没有?你看过原野里漂亮的小楼房上的风车吗?你喝过风车运上来的水吗?真他妈的甜啊!我去过这么多国家和岛屿,从来没有喝过比那更清甜的水……”   杰克·琼斯的眼中终于泛起零星的水光,他枯如木枝的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芬克斯觉得他在哭,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   “你……想过回去吗?”   “回去?”老杰克茫然的看着他,紧接着又自嘲的笑起来,“我还回得去吗?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我的人生完了,毁了,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帝的恩赐。”   “你没想过扔掉它或者将他毁掉?”芬克斯其实一直都没搞懂,既然老杰克这么痛恨这颗水晶球为什么不直接将它杂碎或者扔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呢?   杰克·琼斯呵呵的笑起来,笑的芬克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怎么没想!我试过把它扔回海里,可是第二天醒来它还是会出现在我的枕头旁边。我试过把它打碎,可是它的硬度用金刚石都切不开。”杰克·琼斯面容灰败,如被风浪击败的水手、行将就土的老人,“芬克斯,你还不明白吗?这是诅咒。我被诅咒了,我永远都摆脱不了它了,除非我死!”   石壁上狂风呼啸,如尖刀一般撕扯着身上的麻布衣服。老杰克的灰白头发被风舞的乱七八糟,风烛残年却孤苦无依,芬克斯顺着墙慢慢蹲下来。   也许是报应。   他们是海盗,杰克·琼斯胆大到窃取海神的宝珠,这也许是罪有应得。可是……这种诅咒和惩罚也未必太惨烈了一些。   芬克斯·沃伦宁愿死在大西洋的炮火之下也不愿意缩在湿冷的长满青苔的石洞里了却残生。   “这是我从神的权杖里抢来的,芬克斯,你不必为我伤心,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的朋友,很高兴你还记得来看我。”   芬克斯·沃伦是老杰克黑白色的余生里最后一点彩色,他不想让他被自己所累。   “你走吧,记得卖掉那条鱼,或者扔掉,怎么样都好!”   杰克·琼斯对他说了再见,便坐在逐渐暗淡的阳光里看落日。   脖子上的冰冷让他早就衰弱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还有一点疼痛。   也许有血。   “你又回来了?”   “杰克·琼斯,交出预言水晶球。”   “哦,芬克斯,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水晶球可不是一个好东西。而且,我也给不了你。”杰克·琼斯笃定芬克斯不会杀他,语气仍然温和平顺。如果忽视掉脖子上的冰冷的剑锋,他会更加以为自己只是和芬克斯闲聊而已。 第18章 混蛋就不配喜欢别人吗?(下)   芬克斯把剑锋更贴近他脖子一分,这下老杰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温暖的血液正在从身体里流出来。   他是真的想杀他。   “水晶球在柜子里,你知道的,就在那个架子上的柜子。”   “你去拿。”   芬克斯的剑始终不离杰克·琼斯皮肤褶皱松弛还长了老年斑的脖子,老杰克把刚才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进柜子里的水晶球拿出来,芬克斯一把夺了过去。   “现在,我把它从你手里抢过来了。”   “你——”脑中有种不详的念头一闪而过,杰克·琼斯瞪大眼睛望着年轻的海盗船长。他的身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说,“杰克,你自由了。”   透明的泪水从已经深陷的眼窝中淌下来,流到嘴里。杰克·琼斯颤抖着嘴唇,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   甲板上再无议论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芬克斯·沃伦双手捧着的水晶球上。   流光溢彩的预言水晶球压下了所有的疑义,恶魔人号调转船头,朝芬克斯所说的无人小岛驶去。   没有人问恶魔人号的现任船长是怎么得到语言水晶球的,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经过,重要的是结果。   更何况,不过才行驶了不到半小时,天空就完全变了颜色。   浓重的黑灰色席卷了整片天空,眼看着正前方的最后一片落日余光就要被吞噬,海上刮起了狂风。   狂风掀起了海浪,六道风帆被吹的全都鼓了起来。恶魔人号举步维艰,海浪高低起伏,一阵阵的拍到甲板上,芬克斯牢牢的掌着船舵,浑身被浇的透湿。   “所有人,找东西抓紧,小心别被浪头掀下去!”   乌云中夹杂着闪电。霹雳的雷声穿云而过,豌豆大的暴雨在电闪雷鸣中降下来。阿尔盖比松开船舷,一步步走到芬克斯身边,“不行,必须降帆。”   狂风带动着恶魔人号打转,船舵已经不能决定恶魔人号的行进方向了。   “可是现在……”甲板上的人大部分已经东倒西歪,他们或抱着桅杆,或抓着绳索,根本挪不开步子。   芬克斯移开一步,让阿尔盖比稳住船舵,“我去。”   “……那你小心。”   被海水和雨水浸湿的甲板湿滑的站不住脚,芬克斯抓着楼梯扶手,打着滑下到一层甲板。   风浪越发大了,诺蓝说的没错。   芬克斯心里一团糟,但他此刻却已经顾不上别的。风帆再不降下,可能会引起翻船。   啪啪——   一道白色的海浪正盖在芬克斯身上,芬克斯抓着桅杆上的绳索,嘴里被灌了两口猩咸的海水。   等浪头一退,他就麻利的解起风帆的绳索。肯特和几个离得近的水手见装,也纷纷逆着风雨跑过去帮忙。   “诺蓝——”   艾米莉亚看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看到诺蓝,他蜷缩着鱼尾,湿透的黑发贴在脸上,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好。   风帆降的很快,芬克斯刚一转头就看见几十米高的黑色海浪迎面而来。   他有几秒钟几乎失语。   “阿尔盖比,转向!!!”芬克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阿尔盖比也看到了这骇人的巨浪,被这种重达千吨的海浪击中,就算恶魔人号是铁打的也经受不住,连同这船上的人,都会粉身碎骨。   他用力的横转船身,船体遇到的阻力通过杠杆传到船舵上。阿尔盖比浑身泛红,两条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前倾着上半身,如怀抱巨石。   船体传来木头相互挤压的响声,阿尔盖比缓慢而稳健的移动着手中的舵。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刚刚横转过来,黑浪遍悄然而至。   恶魔人号虽然及时横转,但还是被击中尾部。船体将近呈九十度倾斜,如荡上高空的秋千一样在海上来回晃动。   船上的大炮被卷走了好几门,船员们在甲板上滑来滑去,但索性没有被卷进海里。   阿尔盖比用强壮如沙俄野熊的身体镇住了滔天骇浪,他如松柏一样伫立在船舵跟前,保持着船行的航向,丝毫未变。   恶魔人号继续前行了十几分钟才摆脱海啸中心,海上仍不平静,暴风雨仍在继续。但少了城墙高的海浪,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们已经从死神的手掌心里逃出来了。   “嘎吱嘎吱——”   银白的大雨滂沱,芬克斯感觉自己已经出现了耳鸣。除了雨声,他还听到一阵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嘎吱响。   幸好他的船在加尔夫港进行了加固,虽然有损,但元气未伤。   “嘎吱嘎吱嘎吱——”   “不好,桅杆要断!”   甲板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诺蓝小心!”   芬克斯朝那角落扑过去,一把把缩在那里的人鱼拉了出来。   下一秒,结实的桅杆“嘭”的一声砸在人鱼刚才栖身的地方,砸碎了一层甲板,直接陷了进去。   船上不少人目睹了这场意外,艾米莉亚的尖叫声差点戳破了旁边人的耳膜。   万幸,他们的船长眼疾手快。   芬克斯抱紧怀里的诺蓝,自己吓得一身冷汗。   “诺蓝,你没伤着吧?”芬克斯自己的打量着他,诺蓝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外伤。   “我没事,谢谢你。”诺蓝比他镇定的多。   甲板上的水还没退,诺蓝一滑身就从芬克斯的怀里钻了出去。   好冷淡。   芬克斯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一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就泛寒。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比死亡的直接威胁还要可怕。   连眨眼都不及的时间里,他脑中飞快的产生了一系列电光火石的联想。每一种联想都足够他心肝震痛,五内俱损。   所有的所有连接起来,芬克斯近乎自嘲的弯起嘴角。   他可真够傻的。连阿尔盖比那傻大个都轻易看出来的事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一切的紧张,一切的不安,一切的害怕,一切的悲伤,一切的痛苦,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因为,“喜欢”这两个字啊!   哦,原来我是喜欢他的。   芬克斯喜欢诺蓝。   恶魔人号的年轻船长喜欢上了一条人鱼。   够怪诞的。   也够……令人心动的。   芬克斯想通这一层,心脏越发跳的肆无忌惮起来。   此刻依旧风雨大作,芬克暂时顾不上儿女情长,他只留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在甲板上,其余所有人都去船舱内清理底仓积水。   “阿尔盖比,我来。”   阿尔盖比没有动,手臂仍然牢牢的抓着船舵。   “阿尔盖比?”芬克斯奇怪的看着他。   “靠!老子手麻了!”阿尔盖比憋红了脸。他也怕啊,几人高的浪打在他身上,随时可以把他冲走。害得他只能紧紧的抓着船舵,浑身已经僵硬如铁。   芬克斯这次倒没取笑他,他麻利的把阿尔盖比的手臂从方向盘上拿下来,然后把他扶到船边,“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缓过来了就去底下睡一觉,这里就交给我。”   “也好。”阿尔盖比此刻已经疲惫不堪,身体早就严重超出负荷,再强撑下去也帮不了什么忙。   他的性格向来爽快,说一是一,不像芬克斯,有时还能藏一层。   芬克斯口中的小岛确有其事,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相对美好的地方。   小岛依旧无名,四季常绿的椰子树轻晃着修长的身段,有灰色的鸟在海滩上盘旋。   恶魔人号停在离海滩有些距离的区海以防搁浅,芬克斯下达了自由活动的命令,准备在岛上休整一天,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诺蓝真的太累了,他从恶魔人号撤离摆脱风暴区之后就直接扑到床上,连水也忘了要。   他睡了好久,从凌晨睡到傍晚。期间奥姆叫了他一次,被他拒绝后就再也没来打扰他。   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松软的鸭绒被子给他提供了不亚于海水环绕的安全感。更重要的,垫了几层毯子的床比硬实的木板舒服多了。   “嗯~”诺蓝推开身上的被子,发出一声小猫般低柔的呻/吟。   “醒了?饿不饿?”   芬克斯的声音。   诺蓝睁开眼睛,蓝绿色的眼睛正好撞进一片温柔的黑宝石陷阱里。   芬克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到他床边的,床头柜上还放着用银色盖子盖上的盘子。诺蓝努力的咽下嘴巴里分泌的口水,装作很轻蔑的摇头。   “我错了诺蓝,跟我说说话吧好吗?”   “哼!”诺蓝才不是没长记性的鱼!   别以为你刚才救了我,我就会轻易原谅你。诺蓝也会记仇呢!   再说,诺蓝刚才都道过谢了。   啊,肚子真的有点点饿。诺蓝麻溜的从另一边下床,他现在真是越来越适应“做人”了。就算走很久的路,很长时间不沾水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异样。   不知道今天布莱克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诺蓝,别走。”芬克斯从背后拉住他的手。   “你放开!”诺蓝挣扎道。   芬克斯不但没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他走到诺蓝身后,不顾他反抗的一把抱住他,声音近乎控诉,“你这几天都不理我我都要不正常了……我不明白,就算我是个混蛋。但是,混蛋就没有资格爱人吗?” 第19章 靠近你才能得到治愈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诺蓝觉得太不妙了,他的心脏跳的竟然比海啸来临之前还要快。   这样的感觉让他陷入一阵无法自制的恐慌。恐慌背后,让诺蓝头皮都发麻的兴奋和喜悦铺天盖地的袭击了他所有的感官。   哦,我的天呐!芬克斯在说什么胡话,他在告白,又一次(诺蓝始终认为芬克斯第一次告白是在全鱼宴上,对着所有海盗说“他是我的”的时候)。   诺蓝硬撑着自己不要太过喜形于色,他现在是该生气,生气的不得了那种。   芬克斯之前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可是……   背后的怀抱好暖,暖的让他会产生芬克斯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的错觉呢。   “诺蓝,你懂,你懂的。不要骗我,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是请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做的很好,我发誓!”芬克斯觉得自己已经卑微的不像话了,但如果放低姿态能让诺蓝原谅他,他愿意低到尘埃里去。   他宁愿与尘土为伍,也不愿诺蓝与他疏离。   他受不了!   芬克斯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条鱼,一条得了渴水症的鱼,只有靠近诺蓝才能得到治愈。   芬克斯从前以为喜欢一个人是一种生理反应,所以他一直在寻找能够勾起他“生理反应”的女人。他逛遍了港口的妓馆,也看过了许多名门小姐,他跟那些看得上眼的女人身体交缠,可是热情过后,是更可怕的空虚。   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抚慰他的躁动。   可是对诺蓝不同,他对他没有一点污秽的畸恋。   芬克斯喜欢诺蓝跟他说话,喜欢诺蓝对他笑,还有诺蓝有意无意的撒娇。   诺蓝的一百种一千种样子,他都喜欢的不得了。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我爱你,诺蓝。”   肺里的空气好像被人快速的抽走了,诺蓝用手抚着胸口,脸色涨红。   他耳边在嗡嗡的响,几千英尺以外,峡湾的海啸还未过去。诺蓝听到木板被撕碎的声音,沿岸的树木被飓风吹的拔地而起,鱼类拼命地四散潜游,龙卷风越过海面一路碾压,直奔人类的海滨居所……   这所有的响声加在一起,竟然盖不过芬克斯的一句话。   他听的那么清晰,清晰到烫耳。   “你混蛋——”诺蓝狠狠地锤芬克斯抱住他腰的手,“你说诺蓝是鱼,你说你不会喜欢鱼,你又想骗我!”   “我没有!”芬克斯把他抱得更紧,“我没有!”   他连说了两遍,几乎是嘶吼,“我对阿尔盖比撒谎了,我口不对心。我那时候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只是下意识嘴硬。要是当时我知道我喜欢你,甚至爱你,就算阿尔盖比把枪抵在我的太阳穴我也不会退让半步。”   “我很迟钝,我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你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更不谈什么上级对下属的关爱。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缠着我,让我很难受。我也是个正常人啊,我想让自己好过。”   “直到昨天,我看到你快被桅杆压住,我一下子就懂了。那种奇怪新奇的感觉就是喜欢,是爱情的那种喜欢。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如果你还不能原谅我,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我快乐。”   诺蓝没有再回话,没有歇斯底里的控诉,也没有一点松口迹象的回应。   芬克斯心里没底,泄气的想,自己还不如把船开到风暴窝里让海浪把自己撕碎算了。   这种折磨精神的“毒药”会让他渐渐发疯。   他现在就已经足够不正常了。   “……诺蓝?”   芬克斯松开手,走到诺蓝面前。   人鱼红着眼睛,倔强的把眼泪含在眼睛里,把纯净的碧蓝色瞳孔憋的发红。   “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我不该现在跟你说这些话……你想哭就哭,不要憋着自己。”   芬克斯看他隐忍的样子,心疼的像在火上炙烤。   “你总是骗诺蓝,好几次。”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芬克斯把诺蓝揽进怀里,人鱼这次没有反抗,反而把头埋在芬克斯的肩头,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还是那么全身心依赖的拥抱。   “以后,别再扔下诺蓝一个人了好么?诺蓝会怕的啊。”   芬克斯只觉得眼前雾蒙蒙一片,他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流下来。   “再也不。”他收紧手臂,在心底发誓。 第20章 耀眼的,夺目的,霸道的   晚霞是各种紫红色的云朵堆积而成的。   似乎已经到了开饭的时候,但是甲板上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摆放的桌子。   “他们人呢?”   诺蓝牵着芬克斯的手走到门外,甲板上静悄悄的。断掉的桅杆已经不知所踪,甲板上被砸出的大坑上盖了块丑丑的补丁。   “大多数都下到岛上去了,有几个太累了还在船舱里睡觉。你想下去吗?”芬克斯偏头问他。   诺蓝点点头说,“想的。”   高大的椰子树成群的排列在海岸边,海滩边的沙子又细又白,芬克斯脱掉了诺蓝的鞋子,白沙被踩下去,又从脚趾缝里冒出来。   有一点点痒,诺蓝开始不适应,才一小会儿就沿着海滩小跑起来。   看,他的开心快乐完全写在脸上。   芬克斯提着诺蓝的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几乎是感恩的。这辈子能遇到诺蓝,不管他是人还是人鱼,就已经是恩赐了。   他很庆幸,是他找到他,抓住他。   更庆幸,他们互相喜欢着。   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   用尽所有,保护他!   保护他的安全,保护他的纯真。   “嘿,芬克斯。”阿尔盖比推开身上的沙子从沙堆里一个鲤鱼打挺似的跃起来,“这边来。”   芬克斯注视着前方,淡色的夕阳透过云彩挣扎着挥洒余热。穿着短褂的人鱼孩子似的蹲在蓝白交界的地方,低着头在地上找着什么。白色的浪花时不时过去亲吻他的指尖,粘湿他及腰的长发。   他简直是一团光。   耀眼的,夺目的,霸道的,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   “芬克斯,captain?!”   “朗姆酒喝不喝了?我这可是最后仅存的两瓶了。”阿尔盖比一手举起一瓶酒,相互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昨天的震荡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十几箱朗姆酒,能喝的就只剩下五六瓶了。其他的全都被打碎,流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布莱克进去检查的时候,差点被空气熏得醉的出不来。   “稍等。”芬克斯朝他喊了一声。最后几口酒,他还是要喝的。   诺蓝只是在捡海螺,这里的海螺壳又大又漂亮,正好拿回去做床头的装饰品。   “饿不饿?过去吃点东西再来玩吧。”芬克斯走到他身边,伸出手。   “好啊,饿死了。”   诺蓝捞起最大的那个海螺,搭着芬克斯的手借力站起来。湿漉漉的手一搭上来就窝成一小团,明明骨节细长,却能被一个掌心窝在手里,芬克斯的心简直软的一塌糊涂。   软的只想吻他,吻他,吻他。   诺蓝的嘴唇是桃粉色,上嘴唇有一个小小的唇珠,衬的嘴唇饱满诱人。芬克斯轻轻的覆上去,诺蓝像是受到惊吓的往后退了半步。芬克斯揽住他的背,强制的把他拉回来。   沙滩上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自诩见多识广的海盗们一个个都大张着嘴,望着海陆交界处接吻的两人。   惊世骇俗……又他么觉得很美好。   哦,虽然他们是海盗,但还是有识别美的能力的。   也许船上的人都有这样一种感觉,他们之间,像是存在着什么相互吸引的磁场,早晚会走到一起。   你觉得离经叛道?   Oh,come?on!他们可是海盗!   想到这里,海盗们相视而笑起来。   “wow~干得好船长!”   “嘿!我就知道有猫腻,我就知道!”   诺蓝听到各种打趣的笑声,不好意思的捏着芬克斯的手臂。芬克斯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尖儿说,“别理他们。”   芬克斯晚上喝的不多,主要是因为只剩下两瓶酒。海盗们绕着篝火围坐成一圈,唱着海盗之歌。   “海面平静了。”诺蓝在芬克斯的腿上翻了个身,脸朝向他,声音小小的。   “看来明天我们可以出发了。”   “死了好多人,还有鱼。他们的救命声一直出现在我耳边,一直一直。”诺蓝闷闷不乐的趴在芬克斯胸前。   “没必要悲伤。诺蓝,对海盗来说,海洋就是我们的家。他们只是回家了,不必再漂泊下去。而且,你也救了很多人不是吗?你救了我,你救了阿尔盖比、艾米莉亚,你救了我们一大船人。”   芬克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诺蓝不再说话,但情绪仍然不是很好。   中间的篝火熊熊的燃烧着,橘黄色的火光把周围都照的十分明亮。燃烧的木柴上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芬克斯拉起诺蓝,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带你去个地方。”   芬克斯带着诺蓝往丛林里走,丛林里黑漆漆的,时而传来小动物的叫声。   “芬克斯,我们去干什么?”诺蓝看路清楚得很,反观芬克斯,拿着个发着柔光的夜明珠,深一脚浅一脚的,像是喝醉了酒。   “秘密。”   今晚没有月亮,所以繁星满天。   蚂蚁连成长串在树林间穿梭,忙碌的很。硕大的寄居蟹刚从壳里跑出来准备吹吹晚上的凉风,一听到俩人的说话声就神经过敏的缩了回去,逗得诺蓝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芬克斯摸不着头脑。   “你看那只蟹,肯定以为我要吃它呢。”诺蓝指着地上的白色的海螺壳,“诺蓝才不吃蟹!”   原来诺蓝不吃蟹,芬克斯默默记下。   “还有多远啊?”又走了一会儿,诺蓝往回看了看,他们真的已经离海岸线好远了。   “已经到了。”   芬克斯原地蹲下,让诺蓝拿着夜明珠,然后用手挪开一颗长满了青苔的大概有船舵那么大的扁平鹅暖石。诺蓝也跟着蹲下去,芬克斯捡了根棍子,用力的在鹅暖石躺着的位置挖起来。   “这底下有什么?”诺蓝也捡了个棍子跟芬克斯一起挖。   “等下你就知道了。”   大概挖了两三分钟,诺蓝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土里一点一点冒出本来面目。再耐心等一会儿,两只白色的陶瓷大罐子就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眼前。   “很多年前,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孩,比你还小。”芬克斯一边说一边拔出插在靴子上的匕首尝试撬开罐子的盖儿,“我那时并不在恶魔人号上,我所在的海盗船是黑蝙蝠号,那条海盗船在大西洋上简直臭名昭著……唔,开了。”   “里面是什么?”   诺蓝抬着下巴从一个巴掌大的灌口往里看,芬克斯更直接,直接把罐子倒了个个,里面的金币夹杂着宝石洪水一样的滚落下来。   “这是黑蝙蝠号当时的大副埋下的宝藏,我看着他埋下的。那天我们也是在这岛上做修整,他一个人趁着夜色偷偷跑进丛林,我跟了过去。这么多年,”芬克斯接着开第二个罐子,“我一直没有机会过来,这次……赶巧!”   啵~的一声,第二个罐子也打开了。   芬克斯在手里晃了晃,这个罐子显然比第一个轻。他照样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却不再是金子,而是一本泛黄的用牛皮包裹着的日记。芬克斯翻了翻,只认得几个零星的单词。   “诺蓝,你帮我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芬克斯有点懊恼的把日记递给诺蓝,从前他觉得没文化也没什么,现在却莫名觉得很丢脸。   也许,也许他该去学学。至少要把字认会,才能配得上他的小王子啊。   日记本有一种潮湿古老的味道,有些纸甚至都黏在一起,诺蓝小心的把它们分开,从第一页开始读。   “第一页中间是署名,写的是——罗比尼·席尔瓦。”   直到星星快要淡去的时候,诺蓝才把那本不太厚的日记读完,他合上日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芬克斯,“席尔瓦先生真是一名优秀的探险家,你说是吗?”   “嗯。”芬克斯把日记本从诺蓝手里抽走,再次扔进坛子里埋到刚才的位置。   “芬克斯?”诺蓝轻轻的拉他的衣服,“你怎么了?”   芬克斯埋土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不想要你伤心。”   芬克斯还没来得及对他孩子气的话给出回应就感到背后压上一个暖暖的东西,诺蓝趴到他背上,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背。芬克斯的心一下就软了,刚才还盘踞在那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顷刻间便消散而去。   “好了……你压着我我怎么把这些埋进去啊。天快亮了,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你不要管诺蓝。”   言下之意是,我趴我的,你埋你的。才不管你是不是方便呢!   背后的呼吸起起伏伏,芬克斯失笑,只好一只手半托着他,另一只手笨拙的慢慢的把刚挖的坑填平,再用石头压上去。   等把这一切弄好,背上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芬克斯看着蒙蒙亮的天,小心的站起来,踩着一地的露水往回走。   天气正在逐渐变冷,诺蓝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用各种方式提醒他。   人鱼是不需要冬眠的,但他们需要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冬。像候鸟一样,但却更加聪慧。在亚特兰蒂斯的时候,冬天,红色的冒着泡的岩浆会流进古老的埋在黄金熔铸的墙壁中的夹层,整个宫殿便会立刻暖如春日。   十月的挪威海,大量的冷空气从极地奔袭南下。阿尔盖比和芬克斯轮换着每天早晨带着全员练剑,锻炼筋骨又可增强恶魔人号的战斗力。   “他们和好真是太好了,你说是吧?”   艾米莉亚开始大量的制作药剂,以备不时之需。   瑟琳娜没搭话,只是帮她把药草捣碎。   她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把绿色的药汁溅了一半到外面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快给我住手。”艾米莉亚刚把做好的退烧药装进瓶子里密封好,转眼看到桌上的药汁,几乎立刻捉住了瑟琳娜的手,“瑟琳娜,亲爱的,你还是去外面转转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艾米莉亚这话有点伤人,但是没办法,恶魔人号未来或许将在海上飘上个两三个月,这些药可真是救命用的,一滴都浪费不得。   “我很抱歉,艾米,我是真的想要帮你。”瑟琳娜看着自己沾满汁液的手,满脸歉意。   “我知道的,谢谢你亲爱的。”   艾米莉亚忙着擦自己的工作台,瑟琳娜在原地呆站了几秒,推开门走了出去。   “诺蓝,剑不是这样拿的。”芬克斯把自己的佩剑收回,走到诺蓝身边握住他拿剑的手,“首先,你眼中要有一个目标,不然这样的剑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   芬克斯最近在教诺蓝学习剑术,这是一个海盗的必备技能之一,同时也是保命的最佳手段。   “来,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再试一次。”   芬克斯拔出剑站到他的对面,诺蓝握着剑不为所动,芬克斯只好主动出击。   锋利的铁剑打在一起发出“铮铮”的响声,芬克斯用了五分力气,动作也放缓了不少。诺蓝虽然动作有些生疏笨拙,但并没有太大的漏洞。只不过……芬克斯在两人再次交锋的时候建议道,“诺蓝,试试攻击我。”   他一次也没有主动反击过。   这可不行。   再好的防卫技术也没有攻击来的安全。   “可是如果伤到你怎么办?”诺安眨巴着眼睛,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怎么会?我可是从小抱着剑长大的,你这才学了几天?芬克斯本能的想笑。但细细一想,又温暖的不得了。啊啊,能得到他家小王子的关心可真荣幸!   “放心。”芬克斯把剑插到甲板上,半蹲下帮诺蓝系左脚上调皮的鞋带子。诺蓝把剑藏在背后,以免不小心碰到他。他盯着芬克斯的动作,突然很想把自己的所有所有都献给他。   只要他要,只要他有。   “你永远只会给我带来快乐。只要你这颗心是爱我的,你做什么我都高兴。”   *   阿尔盖比被叫到一层甲板的时候有点得意了,路过芬克斯的时候朝他递了一个莫测的眼神:嘿,你小子不行啊。   芬克斯微笑着耸耸肩,离他三米远,诺蓝举着剑,已经蓄势待发。海风撩起他的衣角,他眼神坚定,露出一丝锋芒。 第21章 想成为他的家人   也许是那场海啸帮了大忙,恶魔人号一路走进北极圈也没遇到几只大西洋海盗船。不过这都算了,一向好斗的维京人没有出来凑热闹,倒是让芬克斯心有不宁。   带着铁帽子的维京海盗之名风靡整个大西洋,没有人愿意跟死脑筋大块头的维京人杠上。   但这确实反常。   “船长,过了前面的冰川拱门就是航海日志上记载的冰霜角了。”   天空飘着小雪,气温已经达到零度以下,红鼻子肯特的鼻子更红了。他哆嗦着用望远镜仔细的在风雪中侦察者前方的状况,站在挂着冰霜的了望台上喊道。   冰川拱门,其实就是两座漂浮冰山挤到一起,在中间形成的巨大狭缝。两座漂浮冰山被冰霜角挡住去路,便常年停留在这里,俨然成了冰霜角的天然大门。   越靠近冰霜角,风雪越大的大了起来。破冰船已经行进不下去了,冰霜角的门前是几十米深的冰层。   “没办法,只有下船了吧。”阿尔盖比抬着望远镜,要不是冰川拱门这个显著性标志,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份航海日志的可靠性了。   芬克斯望着广袤的冰原,心中仍然存着犹疑。   几乎被毁的破碎海星号、突然而至的海难、如凭空消失般的维京海盗……这种种看似完全不相关的征兆都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白雪一片接一片的落到他的头顶上,厚厚的羊皮帽上全是积雪。眼睫毛结上冰霜,每眨一下眼睛里都会有冰冰凉凉的感觉。恶魔人号上的每个船员都把目光投向他们的船长,芬克斯缓缓地吸了两口气,目光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来北冰洋,”芬克斯站到高处,用力的大声说话。风雪呼呼地刮,脸颊被刮擦的都闻得到血腥味。他平静且沉稳的站在他的船员面前,不惧任何霜寒,“这也是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风雪。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动摇。我在想,极地冰花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去冒险?但是,在黑色的骷髅旗下,在马尔科的利剑之下,只有前进!只有冒险!只有一往无前!我们是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我们是大西洋海魂的化身。我的勇士们——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冒险吗?!”   芬克斯振臂一呼,甲板上原本被风雪和寒冷摧残的偃旗息鼓的海盗们顿时跟吸了鸦片似的精神抖擞,甚至热血澎湃。   “愿意!我愿意!”   “芬克斯!芬克斯!芬克斯!”   甲板上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黑色的骷髅旗在风雪中仍然高高飘扬着,最后他们都齐声高喊起芬克斯的名字。   阿尔盖比捋了一把胡子,很满意目前的状态。芬克斯·沃伦背后总有一支打了鸡血似的战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如此会激励这些大西洋海盗。   “考虑到续航问题和实际情况,现在,我们采取自愿制,愿意跟我一起去冰霜角的人站到我的左手边,剩下的人留在床上守好恶魔人号,保护好我们的退路。两者同样重要,如果没有人守船,万一恶魔人号出了什么事我们全都要交代在这里。而取得极地冰花,是为了我们的共同荣誉。”   诺蓝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戴了一顶暖融融的兔绒帽子,脖子上还围着艾米莉亚给他打的浅蓝色的围巾。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蓝绿色的纯净双眼。甲板上的人开始做出自己的选择,水手们交叉移动着,诺蓝转身小跑着回到屋内,抱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冷剑站到了芬克斯的左边。   芬克斯一直在瞪他,诺蓝晃晃脑袋,就当没看见。   他现在可懂他了,一个眼神就懂。   可是,才不要呢。   诺蓝想跟芬克斯一起去,不管去哪里都在一起。   选择去冰霜角的大多都是青壮年,年纪偏小的和已经有些年纪的水手自动的选择留在船上,芬克斯非常满意现在的结果,唯独诺蓝让他为难。   这家伙,是看不懂他的眼神暗示吗?   芬克斯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明着把诺蓝留在船上,他靠近阿尔盖比,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阿尔盖比朝诺蓝那边看了一点,沉默的点了点头。   温度持续走低,必须速战速决。芬克斯在走之前说了几条规矩,一是集体行动,二是不管怎样,天黑必须撤离,他们没有条件能够在零下几十度的地方挨过漫长的夜晚。   “诺蓝。”芬克斯打头阵,阿尔盖比殿后,他拉住正打算顺着悬梯下船的人鱼,“诺蓝,不要去,芬克斯希望你留在船上等我们回来。”   “不要。”诺蓝摇头,“芬克斯明明说自愿,诺蓝就要跟你们一起去冰霜角。”   “听话,别去。前面很危险,再说你又怕冷,就更不能任性胡来了。”   阿尔盖比私下心里也是不希望诺蓝跟上去的,一是怕他受不了,二是怕芬克斯会因为他分心。这次的情况跟往常都不同,比起北冰洋的冰冷粗犷,大西洋海域都算得上温柔了。极地冰花又是个只存在于一本三百年前的航海日志上的东西,不稳定性让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他也没有几分信心。   “难道芬克斯又要说话不算话吗?他明明说过不再骗我的!”诺蓝想,越危险他越应该陪他一起去啊,芬克斯要是害怕,他还可以在一旁给他加油打气呢。   再说,他可以照顾自己的。   虽然他的确很怕冷。   “奥姆,帮我看着他。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许他下这条船!”去冰霜角的人已经全部都下船了,阿尔盖比把诺蓝退给奥姆,手脚麻利的挡着悬梯落到厚实的冰面上。   奥姆接住被阿尔盖比粗鲁的扔过来的小人鱼,他的帽子在推搡中从头上掉落,一头及腰的长卷发在风雪中打了个转儿,全都落到他怀里。奥姆有几分心跳加速,人鱼似乎有些发懵,他抱着人鱼被冬衣大袄塞得臃肿的腰,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往脸上跑。   诺蓝没想到阿尔盖比竟然这么卑鄙的推他,他抵着奥姆的胸口站直,然后用力的把他推开。   诺蓝提着剑怒气冲冲的去追,背后的奥姆却拉住他的手臂不放。冰层上的海盗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眼见着他们的背影都要被风雪埋没,诺蓝回头,冷冷的盯着奥姆,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冽,“放手!”   浅蓝色的围巾从他的脸上滑下来,诺蓝的眼睛微吊着,脸上的因为愤怒而起的红晕像是开在白雪中的花。奥姆看的一阵心动,他知道人鱼好看,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之美。从前是单纯无知,现在……却更多了一份让人移不开眼的红尘艳丽。   他不再只有淡薄的情绪,他喜欢芬克斯,在单纯的喜乐里慢慢加上很多东西。   他那双深海一样的眼睛里不再只有海水,还住进了一个人。明明海洋如此的辽阔,他却自私的只为那一个人留。   他把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芬克斯,另一种是其他人。   奥姆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开心了,就对他笑,不开心了,就视而不见。诺蓝肯定不知道自己很残忍,他就是单纯到什么都不知道,才这么残忍。   奥姆凄凉的勾起一边唇角,拽着诺蓝的手腕把他拖进房间。   “看好脚下,注意裂缝。”芬克斯在前面探路,风雪更加的大了。头顶上的冰川拱门犹如通往苦寒地狱的入口,他在那里顿了一会儿,又坚定的朝里走去。   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芬克斯举着航海日志上的地图,以冰川拱门为坐标,寻找三百年前极地冰花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那是整个冰霜角的至高点,那名葡萄牙航海家给它命名为,白月山。那山不高,只是上面有一块天然的巨大陨石,形似初一初二的月牙,伫立在山巅。经过长年累月的白雪覆盖,黑色的陨石表面上已经如霜雪般,故而得名,白月。   芬克斯收起才从怀里拿出来一会儿的就结上一层薄冰的地图,带着二三十名海盗轻一脚重一脚的往白月山行进。   “船长,您猜的没错,这群海盗果然上去了!”   冰川拱门背后,几个戴着铁帽子的男人捂着嘴笑道。   站在中间一头浓密卷发的红皮肤的壮硕男人看着那群着急送死的蠢蛋们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安德鲁,叫人,干活!”派克特拿着两把泛着黑光的斧头,正了正头顶上的铁帽子,从拱门后走了出去。   拱门往后的雪堆里,突然冒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安德鲁领着他们,跟随在派克特背后。   “不知道这又是哪支海盗船?菲法·克罗索旗下的大西洋海盗也不过如此!”刚从冰屋里跑出来的海盗眼睛里泛着光,那是激动和兴奋。他是个刚刚加入维京海盗的小青年,对一切都有强烈的新鲜感。但他旁边的中年男人显然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始终波澜不惊。   “理查,集中注意力。虽然这是我们的地盘,但是那些见过大风浪的海盗仍然不容小觑。难道你忘了之前的破碎海星号吗?”中年男人提醒道。   青年有种被泼了冷水的感觉,满腔沸腾的热血已经安静下来不少,“是的,我还记得。”   要不是那个难缠的海盗船他们也不至于现在靠伏击为生!   他们和破碎海星打了个照面,本来就想掠夺一些基本物资,哪知道破碎海星号的船长是个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家伙。宁可跟他们拼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也不肯投降,弄得最后两条船差点都沉在冤魂无数的巴伦支海……   “嘿!别想了。现在,好好地专注眼前。听前面的人说……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   “不是说他们很穷?”   “额……穷是一方面,厉害也是一方面。年轻人,不要总盯着人家的短板看!”   虽然是真的穷。   中年男人装完腔调之后又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机械室因为烧着锅炉,总是暖烘烘的。   以前诺蓝总喜欢呆在这儿,现在觉得这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监狱!   “奥姆,你凭什么把诺蓝关在这里!我要出去!”诺蓝用力的拍打着铁门。厚实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啪啪”声,奥姆站在门后,心脏一阵阵抽痛。   “你省点力气吧,我不会放你走的。外面冰天雪地的,芬克斯他们现在又走远了,你还想去哪里?”奥姆说到这里,语气放柔和了几分,再没有之前的强硬,反而带上了妥协的意思,“诺蓝,芬克斯从出生就在海上漂着,他经历过比这更加危险的事。芬克斯很厉害,你不要太担心他。”   手掌哪有铁门硬!诺蓝拍了一会儿,整个手掌就疼的麻木了,但他还是不放弃。   “谁说我担心他了!芬克斯是最厉害,最最厉害的!谁也不能打败他!”   “那你还非要跟去干什么?”奥姆不解。   诺蓝泄愤似的用脚狠狠地踹了两下门,咬牙道,“诺蓝想陪着他,陪着他!”   不想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想让他每一分钟都不孤独。   芬克斯没有家人。家人啊,就是那个一想到,心里就暖暖的存在。诺蓝想成为芬克斯的家人,然后陪他去每一个他想去的地方。   诺蓝不想站在芬克斯背后,他想跟他手牵手肩并肩,他想芬克斯也很相信他。就像诺蓝相信芬克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一样相信诺蓝自己也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还可以保护好他呢!   为什么不是我?   奥姆背靠着门,嫉妒又悲哀。   他之前只以为自己错过了一条漂亮的小人鱼,他有点生气,然后是遗憾。直到现在,上一秒,他才如醍醐灌顶般的明白,不是的。   不是稀世的人鱼,而是一颗独一无二比水晶还要纯净的心。那么透亮,那么理直气壮。   这颗心要是喜欢上什么人哪,就把他装在里面,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   对呢,我喜欢的人是他,要一辈子对他好呢! 第22章 设计逃离   红鼻子肯特的眼神特别好,当初芬克斯选择他当了望手就是看中他极其中用的眼神。不过除此之外,肯特也耍的一手好刀,据说是跟太平洋的的一个东洋武士所学,战斗力不容小觑。   如果在船上,他此时应该站在北冰洋旋风最喜欢光顾的高塔上。不过他现在正在去白月山的队伍里,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皑皑白雪,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这群人。   一路上大家都出奇的安静,只有脚踩上积雪发出的“嘎吱”声。   “芬克斯,我们的方向没错吧?”阿尔盖比从队伍的最后跑到最前面,这位身经百战的老水手此刻不免有些担忧。他们已经出发了将近两个小时,却仍然没有进入白月山。老天,这太不寻常了。这个岛按理说应该并不大,白月山也只是个海拔两三百米的小山包而已,不该走了这么久还不到。   芬克斯握着航海日志,几乎走一步看一眼,他的方向感非常好,再加上以往的经验,在有地图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走错路!但是……既然方向没错,按照地图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才是。   日志上除了自绘的海图之外还有一段专门描写那个航海家怎么意外闯入冰霜角遇见极地冰花的文字。诺蓝曾一字一句的读给他听过:   10月14日,离开葡萄牙的386天,我用两箱金子获得铁帽子的准许,终于进入了这片冰洋。北冰洋的海水淡而清,时不时会看见巡游的座头鲸。我来的稍微不是时候,十月一过,北冰洋简直冷的伸不出手。   ……   11月3日,我们的船被冻在了一个不知名海域。船上的食物所剩无几,我们必须要寻找救援。   11月5日,仍无过往船只。   11月6日,我下船了。再不找到食物,最多五天,船上的人都会饿死。   11月9日,两只汁肥肉美的海豹和长腿北极兔暂时延续着我们的命。我们发现了一个小岛,面前有两道冰川形成的自然拱门,岛内有一座小山,顶上奇石形如弯月。我们寄希望于岛上有人居住,于是不断向内探索。   在山洞里,我们遇见了那花。   传说竟然是真的!   ……   后面还有一些对花形的描述,但此刻这些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极地冰花在白月山洞里。   而且他们的行进方向并无半点差错。   “阿尔盖比,再坚持一段时间。”芬克斯不敢妄下定论,如果再走一段时间还是这种结果,他就要认真思考一下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关隘、这朵让好几条强大的海盗团队都折戟而归的花还有没有取得的必要了。   *   艾米莉亚在厨房里和布莱克一起煮姜汤,淡黄色的姜汁味道怪异,喝得海盗们龇牙咧嘴。但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一碗温暖甚至有些滚烫的汤汁下肚,浑身都会迅速的暖和起来。比起那种连血液都凝固起来的冷,味道诡异的姜汤简直惹人爱。   “好了,我们把这些端出去吧。”艾米莉亚把姜汤全部倒进一只铁桶里,和布莱克一起抬着桶走进底舱。   海盗们闻香而动,拿着空碗一下子簇拥到桶前。   “我来给他们打汤,你送两碗到机械室去。”   “好。”   艾米莉亚小心的端着两只碗,敲响了机械室紧闭的大门。   “奥姆,喝完姜汤吧。”   奥姆接过其中一碗,艾米莉亚又把另一碗递上去,“这是诺蓝的。”   奥姆顿了一下,苦笑道,“他现在正生气,应该不会喝。”   “我去说。我可以进去吗?”艾米莉亚询问道。   奥姆把门打开了一些,侧身留出一条通道,“他就在左手边的那间房。”   “诺蓝,我是艾米。”   里面没人应。   艾米皱了皱眉,又加大了声音,“诺蓝,我是艾米!听到就回应一声好吗?”   还是鸦雀无声。   艾米转头看了眼奥姆,结果那人眼中是和自己一样的茫然和……担忧。   “快拿钥匙!”   奥姆在架子上翻到钥匙,动作迅速的打开门冲进去。里面被搞得乱七八糟,柜子全都倒在地上,床上的被子以一种很缠绵的姿势扭曲在一起。奥姆粗略的环视一周没看到人,心里顿时一凉。   “诺蓝?”艾米莉亚跟进去,捂住嘴,“天啊,他不会跑出去了吧?”   “不可能!”奥姆表情狰狞,一股郁燥之情凭空而生,“这里连窗户都没有他怎么跑?”   嘭——   门被大力的关上。   艾米莉亚刚回头,身边的男人已经一阵风似的打开门追了出去。   艾米莉亚在原地呆站了几秒,她看着门后,终于后知后觉的张大嘴巴。   “奥姆——”   “奥姆,诺蓝他……”   诺大的甲板上只有奥姆一个人孤身站在那里,他扒着船舷,一双手上青筋毕露。艾米莉亚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翻着白浪的海面上连涟漪都没有。   “他走了。”   奥姆痴痴地看着海面,眼底是掩不住的落寞。艾米莉亚并不了解奥姆,或许这样来说更确切,除了他自己,没人真正了解这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不轻易抛投露面的寡言男孩的心思。   他唯一表露出来的,就是对那条纯真人鱼的喜爱而已。   “奥姆,你不要太、啊——”艾米莉亚刚想安慰安慰奥姆,本来安静如钟的恶魔人号却陡然一震。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艾米莉亚有些惊惶。   “你去底舱把他们叫出来,带上武器!”奥姆神情凝重的盯着船尾的方向,艾米莉亚揣着狂跳不止的心动作迅速的跑进去。   老约翰是个如今走路都已经颤颤巍巍的老头子,确实名副其实的身经百战,他在船莫名其妙的一阵抖动的同时就抓起了枕头旁边那把手柄都掉了漆的配剑。   艾米莉亚冲进底舱的时候,老约翰正在用口水喷那些躺在床上取暖的慵懒海盗。   “快滚呃呃呃呃呃起来!大事不妙了!”老约翰把配件当做拐杖,扣在地上嘭嘭响。他说完一句话,口中的颤音让一群海盗都嘲笑起来。   “约翰,你就不知道退休吗?你比我爷爷的爸爸年纪还要大哈哈哈哈,你真该去养老了!”   “小畜生们,还轮不到你们呃呃呃呃呃呃呃来说教我,快起来,外面出事了!”老约翰气的脖子以上都红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跟这群海盗说话。恶魔人号是他的家,他觉不允许它落入别人手中。   “得了吧,这荒凉的冰原,连个鬼影都没有,能有出什么事?”   艾米莉亚冲进来提起旁边的水壶兜头就泼到那个出言不逊的黑色头发的小鬼身上,把那小鬼烫的嗷嗷叫唤。幸好气温底下,再加上衣服厚实,不然非把他烫下来一层皮不可。   “有人入侵,所有人拿着武器,保卫恶魔人号!”艾米莉亚难得正色,她站在老约翰身旁,平时柔和的脸庞变得无比冷硬。   原本还在插科打诨的海盗们听到艾米莉亚也这么说顿时慌了,那个被泼了.DJ热水原本准备好好“回敬”艾米莉亚的黑发小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情况容不得他们质疑,一阵从头顶上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顷刻间便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遭了,奥姆!”艾米莉亚低喝一声正准备冲上去,却被老约翰拽住了胳膊。   “别慌,奥姆是个聪明的孩子。听这脚步声整齐划一,这说明他们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让他们神经紧张的人。我们等脚步声走到船头,就从船尾冲出去。”老约翰出奇的镇定,他握了握手里的剑,往船尾挪去。其他海盗见状也纷纷跟上。   “船长,怎么没人?”安德鲁疑惑的在甲板上晃了一圈,半个鬼影子都没发现,“不会吧?他们难道出动了所有人?”   派克特一肘子拐在他肚子上,抖着棕色的络腮胡子道,“白痴!这么冷的天难懂会在外面挨冻吗?去,带一队人去船尾守着,来个前后夹击。”   安德鲁见派克特已经轮起了长柄铁锤,一挥手,带着人快速的小跑过去。还没到地方,一阵雄浑的呐喊声便从船尾传来,安德鲁来不及撤退,一把冷刀已经晃到了他眼前。   寒刃只是轻拂过脸颊,一行红血就喷涌出来,未流到下巴便已凝固。   青灰色的天空中见不到半片云彩,时间大约是中午,太阳吝啬于释放光辉,小雪一阵接一阵,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   派克特听到利剑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放弃了被堵的十分掩饰的前门,带着剩余的海盗冲过去。   铁帽子的数量大约是守船人员的两倍,这场侵略战役他们的胜算很低。派克特带人从另一面绕过去,正好形成了两面夹击。   “嘿,冷静一点,我劝你们还是赶快束手就擒。否则……”派克特把手中的锤子抡了一整圈,硕大的锤子在他手上仿佛是没有重量的棉花。   锤子击打着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   现场一度陷入沉寂。   还是最有资历的老约翰发了话,“束手就擒?我呸!我老约翰还从来没有服输过。要打就打,费什么话?”   “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派克特怒吼道,声音大到带动了脸上的下垂的肌肉,“你们……要怪就怪这个老头子,是他断了你们的活路。安德鲁——给我上,一个不留!”   安德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灰白色的眼睛倏然暗沉下来。一挥手,身后的海盗们便举着剑冲过来,气势比第一次交锋还要凶猛。   “死老头子,让你多话!”刚才的黑发小鬼正巧站在老约翰身边,他皱巴着脸,半边衣服都还是湿的。寒风一吹,面上借了一层霜白的冰。他到恶魔人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根本没正式打过几次架,更别谈杀人了。   老约翰虽然老了,反应比不上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但是他的经验比他们多的多,是以能够勉强对付。比起黑发小鬼,他竟然显得游刃有余得多。   “昆!你竟然避开了他的心脏,你疯了吗?”老约翰挡开迎面来的两把剑,心里微微庆幸自己还“宝刀未老”。可是下一秒,当余光瞟到那个小黑毛将本来插进敌人心脏的剑尖插进了敌人的肩胛骨,老约翰的眼睛瞪的都快脱眶了。   昆,也就是那个黑发小鬼此时竟然也一副惊吓过度的痴呆样。好险好险,他竟然差点把他杀死!   “当心!你想死吗?”老约翰把发愣的昆从一丛寒光里拉出来,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想什么呢?!”   “死老头子,你打我!!”昆狠狠地瞪了老约翰一眼,碍于现场局势没有跟他计较,但心里的小本本已经狠狠地记了一笔。   “嘭——”   “嘭嘭嘭——”   一阵混乱中,几道连续的枪声像是暂停键,拼杀的场面竟然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那枪声的来源。   棕色的单管火枪枪口还冒着白色的烟雾,奥姆站在二层甲板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不想死就赶快给我滚出恶魔人号!”   越接近白月山,积雪越发深厚,队伍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慢。芬克斯深吸一口气,一开口,就是满嘴的白雾,“我们已经快到山脚了,再坚持一下。前面已经完全看不清路了,也不知道雪下埋着什么,大家尽量一个跟着一个,注意安全。”   没有人响应他的话,但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按照他的话排成一条线。   积雪已经没过小腿,芬克斯拿着一根枯木枝做成的拐杖,笨拙的在雪地里挪动。   好冷!没在雪里的腿被寒气刺的生疼。   幸好把诺蓝留在船上了,不然说不定还走不到这里就能把他冻出个好歹来。   想到诺蓝,芬克斯几乎有些泄气的心又燃起了希望。这一趟,因为诺蓝,他多了一丝决心。不然,他可能做不到这么决绝。   恶魔人号的经济状况作为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也该得到解决了。而且,诺蓝还是人鱼王子,他可不想再看到从床上一觉起来他身上又多了几块不知名的淤青。   他听说贵族们都会在床上垫上十几层软软的鸭绒毯,那种鸭绒毯是取乳鸭身上最细软的毛最成的,十分轻薄柔软,而且冬天垫着非常温暖。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芬克斯现在很需要钱。 第23章 我的性命属于你   “应该快到了,大家都在加把劲!”   芬克斯看着头顶上越来越大的月牙石,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他原本以为这块巨大的月牙形石头肯定是有一半是接地的,没想到,这块月牙石和山顶的中间还夹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三个大小迥异的物体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偏偏在天地间成就了一片令人敬畏的平衡。   按照地图的指示,他们还有最后一公里就要到那个发现极地冰花的山洞了。   队伍中早就有人泄气了,芬克斯本来想立即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是他现在也不确定前路到底有什么,只好闷声赶路。   眼睫毛上的冰又结的挡住了视线。芬克斯闭上眼睛用手使劲了揉了几下,眼前才又清楚了一些。   “船长!你看!”   芬克斯才把手放下来,一直走在他身后的肯特突然大叫起来,发疯一样的指着前方,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什么?”芬克斯睁大眼睛看着前方,那里除了不断飘落的白雪,他什么也没看到。   “是山洞!船长,我们到了!”肯特激动的说,又带了些得意和骄傲,“你看不到很正常啊,只有我一个人能看的这么远!”   “你小子……”芬克斯知道肯特的眼力好,他一说他就放了一半的心。   “走快点,起死回生药就在前面!!”肯特眉飞色舞的在队伍里叫唤,时不时还去踹一两脚走不动拖后腿的。   人一旦有了盼头就与不见前路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快了很多,很快,那个大概一人高半人宽的洞口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芬克斯快速的把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他举着火把,跟眼神好的肯特当前锋,“我们先进去,你们自己注意。   “小心点。”阿尔盖比叮嘱道。   芬克斯点点头,走了进去。   洞里很黑,芬克斯左手把火把举在身前,右手放在腰间的剑上,随时应对突发的情况。   火把瞬间照亮了洞口,肯特看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整个山洞里都亮晶晶的,包括地上,好像一座无暇的水晶宫殿。是冰,厚厚的冰层覆盖住泥土,橙色的火光被冰层一道道的反射,在墙壁上缓缓的跃动。   “竟然将泥土都冻住了……”肯特感叹一句,瞬间觉得自己更冷了。   “大概是洞里湿气太大,土壤富含水分,加上气温低,才能结这么厚的冰。”芬克斯左右看了看,心中的戒备放下了不少。这种恶劣的条件,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动物能够生存……   可是随即,他又拧起眉头。那极地冰花,真的能在这洞里存活吗?   不管了,先进去看看。   阿尔盖比接到芬克斯的信号,留了两三个人看守洞口,带着剩下的人跟进去。   一半的人都举着火把,加上山洞的反射,整个山洞顿时都被照的亮堂堂的。   山洞有些深,但是没有其他的岔路,芬克斯越往里走越觉得希望渺茫,这洞里全都被冰层覆盖,寸草不生。甚至连命最贱的青苔都没有……   “船长,到头了。”肯特的绝望比所有人都来的早,他一眼就看到了山洞的尽头。那里除了冰层,什么也没有。   “肯特,你看到极地冰花了吗?”   “怎么样?好不好看?”海盗们忍不住问道。   “没有,那里什么也没有。”肯特失望的看着前方。   “怎么会?!难道葡萄牙国王给的是张假图纸吗?”   “先不急,过去看看,也许有什么机巧。”芬克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并不觉得非常失落。只是他并不认为葡萄牙国王会用一份假的航海日志来骗人,毕竟他的儿子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只是一面冰墙,冰墙下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灰褐色的泥土。   已经走到了尽头。   “走错了吧,这什么鬼地方?”   “都是冰,不可能会长花草吧!”   “是啊,连土都没有……”   不会啊,芬克斯把火把递给阿尔盖比,然后再次展开航海日志上的地图。从冰川拱门开始,一点一点开始核对路线。   并没有任何差错!   阿尔盖比跟着一起比对,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偏离路线的迹象。   既然路是对的,为什么这里面会什么都没有呢?   海盗们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们冒着冻死的危险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阿尔盖比也很郁闷,之前的冒险总是有迹可循,还第一次像这样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头绪。   “……靠,你凭什么推我!你个黑鬼!”   “你再说一遍?!”   “黑鬼黑鬼黑鬼——像你这种人只配做奴隶——”   嘭!黑皮肤的杰夫忍无可忍,一拳砸向白种人胖子戈尔的鹰钩鼻。两道鲜红的热血汩汩的流下来,戈尔伸手抹了一把,夸张的叫起来,撸起袖子毫不客气的招呼回去。   “干什么!要打架给我出去打!”   空间狭小的山洞里,一旦动起手来几乎波及全员,平白挨了揍的水手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一种暴躁的情绪就像传染病一样感染了整个山洞里的海盗。   阿尔盖比嚎了几嗓子,没人搭理他。看向芬克斯,他还在仔细的查看每一寸墙壁,懒得理会这些无脑的海盗。   海盗太冲动了,就这点不好。   手指抚摸着的冰层似乎有一丝颤动,芬克斯兴奋的看过去。一道头发丝大小的细缝裂开,只眨眼之间,就如蜘蛛网似的爬满了半面墙。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大。   芬克斯从缝隙中看到了里面被冻实得土壤,恍惚中,他突然低下头,山洞里似乎有一丝晃动。   海盗们还在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群架,芬克斯的眼中却浮现惊恐,“都他妈别打了,这冰洞是空的,要塌了!”   “什么?!”阿尔盖比往下看去,手指粗的裂缝已经延伸到了他的脚底。   妈呀!他跟开水烫了脚一样的跳起来。那缝隙之下不是坚实的土地,是悬空的!   “靠!打什么打,快逃!”谁知道这到底有多高,底下又是什么?   还比较清醒的海盗听到船长和大副的声音停下手,这时候裂缝已经跑到了他们前头,它在向洞口无限的延伸。   “快跑——”人群里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海盗们突然一窝蜂的跑起来。   这巨大的震动加快了冰裂的速度,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冰洞。   这是在与时间赛跑。   海盗们到底是经历过无数风雨,他们虽然心里紧张,但却依然镇定的逃生。可是,这洞太长,又窄,进来的人又太多,落在后面的人就要承担更多危险……   阿尔盖比看到敞亮的洞口,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回头。   芬克斯不在。   “芬克斯!”阿尔盖比转身就要往回跑,可是已经开裂的像干枯树皮的冰洞从中间轰然塌陷。   肯特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出洞外,阿尔盖比跪在雪地上绝望的看着如同地狱般黑暗的地洞,刚刚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海盗们看到大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才如梦初醒。   ……   其实芬克斯没掉下去。   他贴墙站着,脚下那块冰还没碎。   但是……他往前一看,除了脚下已经没有地方给他落脚了。他现在犹如孤岛,而且,无援。   诺蓝不敢从冰川拱门那里贸然上岸,他在几乎接近零度的水里逡巡了好久,确定奥姆没有派人追他才从一块浮冰上悄悄地潜上去。   冷,冷死他了。   衣服因为沾了水,一拿上岸就立刻结冰,根本穿不上。诺蓝在陆地上坚持了不到五分钟,为了不让自己冻成美人鱼雕,还是投入了大海的怀抱。在海里虽然也冷,但至少不会立刻被冻死。   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要是找不到芬克斯那他岂不是吃了大亏!   说不定芬克斯又会数落他。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想办法才是。   诺蓝为了保持自己的温度,一直在游动。他看到一只圆滚滚的海豹在水下捕鱼虾,大海豹身后,还跟了三只胖乎乎的小海豹。   突然,他灵光一闪。他记得母亲跟他讲过,有一种海鱼,会在产卵的时候从河流入海口溯洄到陆上的河里。如果……他能找到一条河,就好了。   先上去,如果运气好他说不定能碰到芬克斯他们;就算碰不到,他还可以安全的回来。   至少他努力过了呀!   嗯,诺蓝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他绕着岛缓缓的游动,很快就找了入海口。   河流的上方已经被冰封住了,诺蓝用手推了推,发现有活动的余地。而且似乎有北极熊在这里出没,河面上有它们捕鱼时留下的洞。   诺蓝看自己可以出来,便放心了。他沉在河中,用尽全力逆流而上。   河里的水很甜,比海水好闻的多。诺蓝游了好久,从北极熊刨的洞里钻出来,一抬头,就看了那座不算巍峨的白月山。   诺蓝也知道白月山,因为他帮芬克斯念了好几遍那份年代久远,甚至是称得上古老的航海日志。   这条河,很明显是发源于白月山巅。   不如这样一直到尽头。诺蓝想了想,继续奋力游动。   越往上,腥味越来越浓。不是鱼,诺蓝仔细的嗅了半天才确定……那是血。   人血。   人血的味道有一股天然的铁锈味,跟他的不一样。虽然都是鲜红色的,但人血更加的炽热和浓烈。   这山上应该是不会有人的……除了芬克斯他们。诺蓝有些着急,但是越往上坡度越高,水压也越强,诺蓝才分了一下神就被往下冲出好远。   不行,他要加快速度。   诺蓝在水中张开双臂,尾巴上金色的鱼鳞隐隐泛着一层光。那光慢慢的凝聚,从尾椎骨开始,一路往上。金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快速的爬上诺蓝光裸的背部,顺着脊柱一直爬到侧脸上。   那是细鳞。   淡金色的细鳞包裹着他主要的经脉以抵抗逆流的水压,增强自身抵抗力。那是一种生物性的进化。   有了细鳞的帮助,诺蓝感觉身上回暖了许多,肢体也不是那么僵硬了。他潜到更深的静流处,全速前进。   芬克斯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要死了,不知道他家小人鱼就哭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把恶魔人号哭沉。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和好呢,免得诺蓝伤心。   可是……有个人牵肠挂肚的感觉真好啊……   真想再见见他。   这空洞底下的水怎么是香的?好甜呀……芬克斯迷迷糊糊的想。好冷,头好沉,肺部像要爆炸一样。到处都是水……   诺蓝……   我还能再见你吗?   下辈子,我也变成一条鱼好了。换我追着你跑,你去哪我就去哪,一步也不离开。   诺蓝,你出现的太晚了……我等了你好久你知道吗?   芬克斯——   是梦吗?我怎么听到了诺蓝的声音。   水里发不出声音,诺蓝只好更加奋力的朝不断坠落的芬克斯游去。   芬克斯看着不断游近的身影,缓缓的笑起来。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张开怀抱。   哪怕只是幻影,诺蓝……我最终还是见到你了。   芬克斯!诺蓝冲上去,一把搂住他。   “咳,咳咳——”   诺蓝把芬克斯放到一块巨大的浮冰上,他双手挤压着芬克斯的肺部,用力的压挤。   芬克斯不断咳出被呛进去的水,他的眼前都是重影,他听到有人不断的在叫他。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砸他的脖子。   芬克斯抬起手朝脖子上摸去,摸到一个圆滚滚的珠子。   是珍珠。   “芬克斯,芬克斯你不要死,你要要丢下诺蓝一个人,呜呜呜呜……”   “芬克斯,诺蓝求求你了!”   “芬克斯……你,你醒了吗?”   诺蓝眼睫毛上还挂着泪,他还没看清芬克斯,就被一股大力拉进了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   “呜呜呜,你又耍坏!诺蓝讨厌你!”   “不许。”芬克斯摸着他挂着冰的头发和寒冰一般的皮肤,心疼的要命。   “对不起……”   “再没有下一次了!”诺蓝从他怀里抬起头,表情凶恶。不过只维持了三秒就崩溃了,又哭的惨兮兮,“你知不知道诺蓝刚才都怕死了,怕的心跳都要停了!你这么大了,不能老让人担心的!而且,你为什么不让诺蓝跟你一起,你明明就答应过的。你个骗子,你又骗诺蓝!诺蓝这么好骗吗!”   “呜呜呜,你要是真的死了诺蓝怎么办呀,诺蓝不想一个人……”   诺蓝用手捂住脸,纯白的珍珠不断的从他的指缝落下。坠到芬克斯的脖子上、胸膛上,再溅到浮冰上,不少都滚进了水里。   芬克斯这会儿可顾不上捡珍珠,他坐起来,小心的拉开诺蓝的手,捧住他的脸,亲昵的抵着他的额头,注视着他因为哭过而显得更加纯净的碧蓝色眼睛。   “我向你发誓,从此以后,我会更加珍惜我的生命。”   “因为从现在开始,它不再是我的,而是属于你,我的王子!” 第24章 洞中取暖   “啊,是奥姆!”恶魔人号的海盗们都激动起来。   火枪。   这个东西对大多数海盗来说是稀罕的,尤其是地处相对闭塞的北冰洋海盗。   包括大西洋海盗在内,除了大炮之外,他们更喜欢也更习惯使用刀剑之类的冷兵器拼杀,而不是皇家海军标准配备的热武器。   “就凭这一条枪?”派克特轻蔑的看着他,完全不把他手里的枪当回事,“现在我只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服从我们,二是自己从船上跳到海里去,否则……”   派克特一一扫视着他们,铁帽子们手中的剑也更加逼近他们温热的脖子一步。   “我还没有杀过人。”奥姆突然说道,然后他缓缓地举起枪对准派克特,“但是拿你试枪似乎也不错。”   嘭——   奥姆话音刚落,子弹就应声射了出去。派克特反应极快的往旁边一滚,子弹贴着他的头发射进他背后的甲板上,留下一个拳头大的洞。   “滚不滚?”奥姆继续拿枪对着派克特的头颅。   派克特见过火枪,根本不可能连发。每次射完一枚子弹就需要上一次膛。大概两年前,有个西班牙军火贩子想跟他做一笔交易,卖的就是火枪,但是他试过之后就拒绝了。这玩意准头不太足,射程虽然远但是必须出其不意才能击中目标,否则是比较容易躲过去的。更致命的是如果他和一个拿着刀的人近距离拼杀,人家瞅着他上膛的功夫就可以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这个年轻的后生说他没杀过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第一次玩枪,没上膛就急着装腔作势。   派克特计算着杀死他的时间和他上膛瞄准的速度,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小畜生,敢在你爷爷面前嚣张!”   派克特提着刀飞快的踏着栏杆翻上二层甲板,动作快的像这北极冰原上的北极兔。他看到了奥姆裸露在外的脖子,还有他明显涉世未深的脸颊。派克特这会儿都要可怜他了,可他刚举起手里的刀就看见了黑黝黝的枪口。   他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然后是浓烈的血腥味。   枪声好像震碎了他的耳膜,他只觉得额头一凉,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往后倒去。   一瞬间大脑闪过无数的画面,从出生开始一直到前一秒,他还来不及细细体会,就如海边的白沙一样消散。   “船长!”安德鲁叫道。   他快速的跑到派克特身边,可他已经明显断了气。他睁大了眼睛,眼中是还来不及退却的惊讶。   北冰洋海盗们见派克特如此轻易的被射杀,往后退开几步,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赶紧给我滚出恶魔人号,否则,我不介意手上再多沾点人血!”   “别听他的,我们必须要给我们伟大的派克特船长报仇。”理查站出来举着剑说道,“我们人多——”   “理查,闭嘴!”安德鲁合上派克特的眼睛站起来,“船长已死,根据规定,我现在接任派克特,成为新一届的船长。我命令你们,下船!”   “凭什么,安德鲁你就是个懦夫!”理查骂道。   安德鲁走过去,一脚揣在理查的肚子上,“蠢货。”   安德鲁让两个人抬着派克特的尸体,理查被压着,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准备下船。   凯瑟琳站在船尾,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妩媚的笑道,“就这么走了?安德鲁船长,这不合规矩吧。”   “你还想怎么样!”安德鲁面如菜色,眉头的结打了好几道。   “我看你脖子上的红宝石很不错,给我镶个匕首正好。”凯瑟琳一说,恶魔人号上的海盗们立刻咋呼起来。   “是啊,我看你的刀鞘也可以留下来,我床头正好少个装饰。“   “外套,鹿皮的吧?”   “美丽的少年,我看你也可以留下来了……”查尔斯一巴掌拍在队伍后头的那个少年的屁股上。   少年立刻拔出刀,“滚!”   “哈哈哈哈哈,查尔斯你个老色鬼。”海盗们哄堂大笑。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安德鲁穿着单薄的内衬,提着孤零零的没有刀鞘的裸刀面如死灰的问。   卡瑟琳抛着还带着温度的红宝石项链让了路,很快,这群海盗就消失在了眼前。   “跑的够快的。”昆说道。   “那当然了,难道还留下在里被羞辱?”老约翰满意的拿着刚才敲诈来的碎金子放在嘴里咬,再拿出来,上面赫然留着他寥寥无几的牙印。   “守财奴!”昆扔了刀,靠着船舷坐下来。   “臭小子,我刚才可是救了你!”   “谁要你救。”昆别扭的说。   老约翰笑了一声,把金子往怀里一揣就往底仓走去。哎呀呀,老骨头一把,果然还是经不起折腾啊,一动就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似的。   这次的意外主要还是因为疏于防备,奥姆安排了三组人轮流值守了望台,以便及时知道外面的情况。   “奥姆,平时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昆走到楼梯口前说道。   “嗯。”奥姆应了一声,准备回机械室。   “那个,奥姆!”昆看他要走,急迫的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虽然相当于打了一场胜仗,但奥姆的心情并不算好。   “可以把你的枪借我看看吗?”昆不好意思的说道。   奥姆看了看手中的枪,摇头,“现在还不行。”   “好吧……”昆失望的低下头。   “昆,过来帮忙。”艾米莉亚正在处理伤者,需要人手。   昆看着奥姆走进机械室,转身跑到艾米莉亚身边。   这是一个巨大的岩溶洞穴。   诺蓝把芬克斯带到洞穴边沿的空地上两人才有机会仔细的查看周边的环境。   洞顶上时不时会滴水下来,乳白色的石笋随处可见。   “好冷好冷。”诺蓝缩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头发和睫毛上都接一层白色的霜,嘴唇已经冻得乌黑发青。   芬克斯的境况比他好不了哪去,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可这根本不抵用。   空地上有些动物的尸骸和枯木,芬克斯把他们都捡起来聚在一起,用两根比较干燥的木头相互摩擦。   “你在干什么?”诺蓝转头看他,声音轻的像云,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多力气了。   “生火。”芬克斯加快手中的节奏,大概过了十分钟那么久,其中一个木头上才冒起了青烟。   芬克斯小心的把干燥的树皮和青苔盖在上面,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搭起一个篝火的形状。娇嫩的火舌舔着枯枝残叶,一下子涨了气势。   “真的生着了,芬克斯你好厉害。”诺蓝循着温暖的火光走过去,伸出双手在火上取暖。   芬克斯用把一根手臂粗的木头插在地上,脱掉身上几乎结冰的衣服架在火上烘烤。   热量很快驱散了周围的潮湿,诺蓝坐在芬克斯的腿上,靠着他结实的胸膛。   温暖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诺蓝累的不得了,芬克斯有意让他休息一会儿。可是他才闭眼,一股奇异的芳香倏然跑进了他的鼻子。   “好香啊,”诺蓝抽动着鼻子,在芬克斯怀里坐直,“你闻到了吗芬克斯,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芬克斯狠狠地洗了两口冷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青苔和泥土中腐烂的味道,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闻到。   不过刚才他在水里,恍恍惚惚中倒是感觉到一股香甜。   “地图上说,极地冰花就在白月山洞里。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洞中吧?”芬克斯环顾四周,这里除了湿滑的石头和洞壁上的青苔,什么也没有。   诺蓝打了个哈欠说,“真的好香。”   “嗯,我相信你。先睡一会儿,等有精神一点我们一起去找。”芬克斯抚着他的头发,拿着他还没全干的发梢稍微靠近火堆。   芬克斯看着淡橘色的火苗,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地图描述和现实有这么大的差异。白月山基本上已经与世隔绝,如果不是葡萄牙王子突然病重,也许这份底图根本不可能现世,也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的闯进这里。   可是那异香又让他无法怀疑这份地图的真实性,也许极地冰花近在咫尺。   只是他还没看见。   怀里的人轻轻抖动了一下,芬克斯轻轻地像安抚婴儿一样拍了拍他的背,他又很快陷入睡眠。   芬克斯每看诺蓝一眼就觉得爱他更甚,这辈子都甘愿做他的奴仆。   在火堆烧到一半的时候芬克斯叫醒了诺蓝,架在火堆上的衣服也烤干了,他把诺蓝穿暖和之后,才又穿上剩下的单衣。   诺蓝一醒就开始到处闻,“芬克斯,你有没有觉得水变少了?”诺蓝蹲在水边,总觉得刚才的水位还要更高一点。   这他倒没注意。   芬克斯举着火把到近水石壁那边一看,才发现诺蓝所言非虚。   石壁上有层层叠叠的侵蚀印记,很明显就是因为水位一次次涨落而留下的。   那照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土地会在水退之后浮上水面。那花有没有可能……芬克斯灵光一闪,正准备和诺蓝分享这个好消息,转头就看见诺蓝把整张脸都探进了水里。   啊啊……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想起他是条美人鱼。   芬克斯静静的在他旁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诺蓝就抬起头来。芬克斯赶紧的用袖子把他脸上的水擦干净,免得都滴到衣服上。   “看到什么了吗?”芬克斯问道。   诺蓝重重的点了几下头,“水里有东西在动。”   “鱼?”   “不,不是鱼,我看不清,隔得太远了。”诺蓝说道,“要是我下水肯定能看见。”   “算了吧,这水太冰了,我们等一等。”芬克斯现在可舍不得他犯险。   “芬克斯,”诺蓝眼睛发光的看着他,“水里特别特别香,我猜,那花肯定就在水下边呢!”   “嗯嗯,我也觉得。”   “那诺蓝下去把它摘回来不就好了吗?”诺蓝兴奋地说道,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有用。   “不行。”芬克斯不答应。且不说这水冰死人,就刚才诺蓝说水下有东西他都不想让他去。这极地冰花本非寻常之物,天下最顶尖的药材往往伴着剧毒之物而生,诺蓝不谙世事也不懂这些规矩,若是有什么差池才真是因小失大。   “诺蓝是鱼哎,诺蓝不怕水的,也不怕水里的东西。”诺蓝看出芬克斯的顾虑,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脸凑到芬克斯跟前向他撒娇。   “不可以。”芬克斯吻了他一下,却仍不松口。   诺蓝会看眼色极了,他也知道芬克斯是为他好,所以也没有再去争辩。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他挤进芬克斯的怀里,目光看着毫无波澜的水面。   “先等等看吧。”   阿尔盖比现在头疼的要炸,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芬克斯生死未卜,海盗们躁动不安,命令都等着他这个大副来下。   “先这样吧,肯特,你先带着大家回去,你眼睛好,一直往冰川拱门的方向走就可以看到船。”阿尔盖比说道。   “那你呢?”   阿尔盖比扶着洞门往底下看了看,说,“我留下来继续找芬克斯。”   “不行,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在这里,我跟你一起找船长。”肯特焦虑地说。   “是啊阿尔盖比,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天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你要怎么找?”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是你们都留下来陪我等死,还是说抛弃芬克斯?”阿尔盖比吼道。   他是不可能抛弃芬克斯的,芬克斯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心中芬克斯就如同他自己的儿子。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会抛弃自己的孩子独自逃生。而且他直觉芬克斯没有死,那家伙一向福大命大,肯定待在哪个角落里等待着救援呢。要是连他也走了,芬克斯才是真正的没救了。   海盗们既不想死,也不想抛弃自己的船长。   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肯特,把绳子和干粮多留一份给我,你们快趁着天没黑赶紧走吧。”阿尔盖比站起来抖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脚。   “阿尔盖比……”   “行了,别磨叽。要是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我跟芬克斯都没回来,就让艾米莉亚、奥姆暂时主持大局,等回到大西洋之后你们再决定由谁担任恶魔人号新一届船长。”阿尔盖比交代道。   “呜呜呜~”有年纪小的海盗哭了起来,悲伤的气氛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阿尔盖比走过去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吼道,”哭什么哭,嚎丧呢,老子还没死!“   “你们都给我听着,老子才不会把大副的位置轻易的让出来,你们这些个棒槌们,回去等着,看老子回去怎么操练你们!”   阿尔盖比一如往常的吼声让大家安心了些,肯特把自己身上的绳子和干粮留给阿尔盖比,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第25章 冰花现世   “诺蓝,刚才你在水里救我的时候,脸上的东西是什么?”   水位下降的不太快,芬克斯和诺蓝依偎在一堆将要燃尽的火堆边说话。   “细鳞,可以保护诺蓝的。”诺蓝有些饿,但是一看周围这个条件,他捂着空空的肚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芬克斯怀里。   “那你平时在水里怎么没有?”芬克斯着实好奇,也着实想要了解诺蓝更多。   “遇到紧急情况才会有嘛,而且有细鳞不好看,诺蓝不喜欢丑丑的。”诺蓝吸吸鼻子,靠在芬克斯的臂弯里由下往上看他。芬克斯的下巴十分好看,没有阿尔盖比那样的大胡子,有时候摸上去有点扎手,刮掉胡茬以后又很滑。   “才不丑!”芬克斯握住诺蓝在他下巴上作乱的手,低头看他,“我觉得诺蓝什么样都很好看,诺蓝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也是最漂亮的鱼!”   诺蓝注视着芬克斯深海一样的眸子,想严肃一点,可又憋不住笑,最终还是完了嘴角,“真的吗?可是诺蓝不是人也不是鱼,诺蓝是人鱼哎……”   “谁要跟你纠结这些!”芬克斯捏了捏诺蓝的鼻子,小傻瓜。   我喜欢你,是人也喜欢,是鱼也喜欢。只要是你,是人或者人鱼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尔盖比坐在原地吃了一块干面包,光线越来越暗了,他站起来,把刚才肯特留下的绳子和他自己的结在一起。绳子很长,结在一起大概有三十多米,他在绳子底端绑了一块石头,顺着洞口直接扔下去。   绳子瞬间像是活过来的蛇一样争先恐后的从他的手中滑下去,阿尔盖比蓄了一些力,拽着绳子轻轻晃动,用绳子的抖动来感受洞下的环境。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他摇晃着绳子,却没感受到底端有任何的阻力传来。这是个十分不好的消息,阿尔盖比用尽了二十九米,手下的感觉仍然是空空荡荡,没有落到任何实处。   阿尔盖比庆幸自己刚才还好没有贸然下去,可另一方面,他对芬克斯的担心又多了一分。   阿尔盖比收回绳子,决定放弃这个洞口,另辟蹊径。   火苗在带着橘红色光点的木炭上挣扎了好几番,它努力的趴在木炭上,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它已经是最后一丝火苗了,可不知道哪里的一阵阴风突然略过,它在风中摇晃了几下,掉进灰堆里,噗的一声,灭了。   “水已经下降了不少。”芬克斯蹲在石壁上,现在的水位比刚才至少降低了二十厘米。   “芬克斯……”诺蓝指着水面上的涟漪,表情有些疑惑,“那是,蛇吗?”   芬克斯走到他身边往水里一看,水下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游动,而且很长。至于是不是蛇,这他就不确定了。   芬克斯抽出腰间挂着的绳子,系了一个圈,往刚才波纹丛生的地方抽打。   水下的东西受了惊,翻腾了几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就这几下翻腾的时间芬克斯就确定了它不是蛇,它有爪子,他看的很清楚。   “好奇怪,我还没有在水里见过这样的动物。”诺蓝轻皱着眉头说道。诺蓝毕竟在海里活了这么长时间,大多数海洋生物他都见过。这种身体滑不溜秋,一身黑棕色的长蛇型四脚鱼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芬克斯慢慢的把绳子往回拉,他正想着该如何再把刚才那奇怪的东西引出来,手上的绳子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芬克斯没料到,直接被这力量拉倒,跌进水里。   香甜的冰水顺着耳鼻口灌进来,芬克斯呛了几口水,神思清明了些。刚才有东西咬住了他的绳子,很明显,就是那不知名的生物作祟。   周边的水在不断地动荡,芬克斯在水面伤扑腾了几下,一下子站了起来。   诺蓝正焦急的往他身边跑,“低头——快低下——”他面色惊恐的喊道。   芬克斯本想迎上去,听他这么一喊,身体下意识照着他的话低下去。   他刚一低头,就感觉头顶上蒙了一层阴翳。不算澄澈的水面上斑驳的波纹映出他有些苍白憔悴的脸,还有他头顶上飞过去的四脚怪物。那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一看就是冲他的头颅袭来。   芬克斯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赶紧几步跑到水岸上。   那怪物从他头顶上飞过去,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旁,没动。芬克斯赶紧把诺蓝拉远一点,手脚麻利的从地上捡了几个石头塞给诺蓝,然后拔出了一直别在腰间的佩剑。   “他死了吗?”诺蓝见它,只觉得恶心。又有点害怕,它刚才张大的嘴比它自己的头还大,似乎一口就能把他给活吞下去。   芬克斯拍了拍诺蓝的背让他站在自己身后,“没有,我想它只是晕过去了。”这动力的泥土十分松软,根本摔不死它。这怪物身长两米,细长如蟒蛇一般的躯体足有两个碗口粗,皮肤上覆盖着一层黏糊糊的透明粘液,还有四条短短的腿,芬克斯猜它极有可能是个两栖动物。   果然,芬克斯和诺蓝话刚说完,那怪物就摆着头清醒过来。   它有一双棕绿色的眼睛,眼皮底下还有一层乳白色的粘膜。诺蓝看了他一眼,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诺蓝,当心!”芬克斯看着那东西冲过来,本想与它搏斗一番,可它速度竟然极快,四条腿犹如翅膀一样,眨眼间就窜到两人面前。芬克斯来不及多想,抓着诺蓝往旁边一闪。   诺蓝惊惶不已,慌乱的朝那个如阴魂不散的鬼魅一般缠上来的怪物扔石头。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的,一撒手就把石头全都丢光。   石头没扔中,倒是激怒了那怪物。芬克斯见那怪物甩过来的长尾巴,抬剑挡在身前。那怪物一身无半片鳞甲,却皮糙肉厚的出人意料,芬克斯的剑刃竟然只在它的尾巴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还不待芬克斯惊讶,那怪物又身手凌厉的袭了过来。它紧盯着芬克斯的双腿,吐出青蛙般的黏舌。芬克斯必须弯下腰才能刺它,可这怪物灵活异常,总是在刀尖快要刺到它的背上时扭动身体。   一人一兽揪斗了不到十分钟,芬克斯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他今天本来体力就大大折损,又碰上了这么个古怪玩意儿。   诺蓝看芬克斯的脚险些被那怪物的爪子所伤,惊叫了一声。   那本来高速爬向芬克斯的怪物突然顿了脚步,转身朝他扑了过来。   诺蓝见他冲过来,捡起脚边的石头往他身上丢,可那怪物并不在意。芬克斯提着剑追上去,奋力的朝他尾巴上一刺,剑尖没扎稳,滑了下来,眼看着诺蓝被逼到角落,芬克斯扑上去直接扯住他的一条后退。   那怪物受制回头,芬克斯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一旁的石壁上抛去。怪物一时不查,重重的砸在石壁上,压碎了不少石壁上的碎石,灰尘和碎屑随着它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一阵裂帛似的声音传来。   诺蓝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它死了。”芬克斯走过去查看之后说道。   “真的?”诺蓝从手头上跑下来,仍然惊魂不定的抱着芬克斯的胳膊,伸着脑袋往那怪物身上瞄。   “嗯。”芬克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酸疼。刚才那一下,他好像扭到了手腕的筋。   说起来也是这怪物自己倒霉,从石壁上滚下来正好扎在又粗又尖的石笋上,石笋钻破它的肚皮,直接从他它的背上穿出来。   不过也幸好是这样,不然今天鹿死谁手还两说。   场面实在有些血腥,芬克斯捂着诺蓝的眼睛让他不要多看,免得夜里做噩梦。   怪物死后不久,水潭里的水开始不停的冒泡,好像沸腾了一般。   诺蓝大概是真的有点吓到了,眼睛不敢看水面,缩在芬克斯怀里发抖。   芬克斯的眼睛却是眨都不敢眨的一直看着水面,他捏着剑柄的手不断握紧,随时准备应对水里的异象。   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水面上的阴影越来越浓,直到……一朵雪色的六瓣花朵从水里露出来。   “极地冰花!”芬克斯激动地喊道。   诺蓝听到这四个字立刻抬头,果然看到水潭中央立着一朵冰清玉洁的雪色花朵。那花似玉一样,花瓣周围泛着莹莹的光泽,看着便与普通的花朵大不相同。   “太好了芬克斯,我们找到了!”诺蓝高兴地跳起来拍手。   可芬克斯却没有跟他一样高兴,水潭中央的那朵花……一直在动。   他想起母亲曾经跟他说过的一种名贵药材,在东方古国称为,冬虫夏草。虫草一体,相伴而生。   而这花,是不是也如此理?   花朵浮出水面大概十多厘米,芬克斯和诺蓝再次见到了刚才死于石笋上的那种怪物。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形足有死去那只的两倍。   “芬克斯……”诺蓝瞪大眼睛看着水面,拽着芬克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芬克斯吞了吞口水,往四周看了看,只好挺直腰板。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一条退路。   “诺蓝,没关系。你看它长得那么笨重,行动比起刚才那个肯定慢多了,别怕,我们肯定能对付它的。”诺蓝把他的衣服都快扯下来了,芬克斯默默地把领子往上提了提,安慰他。   诺蓝转头看着芬克斯,眼中的恐惧渐渐消散,他相信芬克斯,“嗯,诺蓝才不怕它!”   可两分之后——   芬克斯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这怪物虽然看着像是行动不便的样子,但顶了朵花像是动的更加灵活了!   “啊,芬克斯小心!”诺蓝和芬克斯被那怪物追的满石洞里到处跑。   “你也是啊!”芬克斯挥舞着剑干扰怪物的注意力,两个人此时倒是默契十足,互相喊话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这怪物好像对声音十分敏感。   而且让芬克斯特别奇怪的是,那朵长在他背上看起来十分脆弱的冰花在它的跑动过程中虽然在颤抖,却十分扎实柔韧,半片花叶未损。   这么跑下去不是个办法,芬克斯一边跑一边冥思苦想。   水里是不能去了,谁知道里面到底还有多少这种鬼东西。这光秃秃的石洞看起来只有顶上和水下两个出入口,但这两个出入口几乎都行不通。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水面上又传来一阵异动,芬克斯和诺蓝对视一眼,心里都紧张的不得了。   这一个还没搞定……要是再来,可就真的要完蛋!   芬克斯几乎精疲力尽了,他极力的将怪物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好让诺蓝那边轻松一些,但他不知道这种吸引方式还可以维持多久。   诺蓝的腿脚早就开始痛了,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走路,可是长时间的跑动让他的双腿不堪重负,到后来没挪动一下就像帮了铅块又被刀割一样。   “啊!”诺蓝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可他十分快速的扶住了身边的石壁,稳了下来。可就是这么小小的停顿之后,他的腿就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直接跪倒在地上。   “诺蓝你怎么了?”   “没,没事。”诺蓝扶着墙咬牙站起来,可却不能移动半分。迈开脚步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明显的往前倾,似乎随时都可以亲吻大地。   芬克斯看他半天不动,心急的跑过去。那怪物跟在他身后,直接跃起。他这一跃就是两米高,芬克斯避之不及,只能死死地将诺蓝护在怀里。   想象中的吞噬并未到来,反而是一阵惨烈的嘶鸣。   芬克斯差异的回头,阿尔盖比浑身湿淋淋的站在水边,他手里握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套在那怪物的脖子上。   “芬克斯,诺蓝,你们没事吧?”阿尔盖比问道。   诺蓝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芬克斯怀里挣出来高兴地喊道,“大胡子——诺蓝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大胡子,我爱你!”   阿尔盖比听到那句“我爱你”差点脚底打滑,他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童言无忌,却仍然闹了个满脸通红。   “阿尔盖比小心,这家伙力大无比。”芬克斯提醒道。   他现在虽然十分好奇阿尔盖比是怎么找过来的,但是现在不是好奇心泛滥的时候。   事实上阿尔盖比已经感受到了这东西的力气,他的双手很快就被剧烈挣扎的绳子磨得渗血,那怪物受不了脖子上的禁固,变得十分狂躁。   “这是个什么东西?”阿尔盖比满脸严肃的看着那怪物。   “不知道。”芬克斯说,“但是你看它的背,上面是极地冰花。” 第26章 我是要娶你的   用三股一指宽的细绳扭成的麻绳十分牢固,并且韧性极佳。那怪物见不能脱身,转身朝阿尔盖比扑过来。阿尔盖比灵活的躲避,牵制着怪物的注意力,芬克斯趁机快速的在绳子上打好活结陷进,一头扔给诺蓝,一头拉在自己手里。   “阿尔盖比!”芬克斯喊道。   阿尔盖比与他默契无比,扭身往石洞的另一台头跑去。那怪物红着眼睛去追他 ,在踩进地上圈套的一瞬间,芬克斯和诺蓝一起拉起绳子,圈套骤然缩小,直接将怪物的一只脚捆住。怪物的上半身被拉起,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   “大胡子,快去拿花!”这怪物似有千斤重,诺蓝抓着绳子的手臂青筋暴起,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别的满脸通红。   那怪物还在奋力挣扎,低哑的嘶吼不断地在是动力回荡。   阿尔盖比接到信号,快速的折返到那怪物身后。可那怪物的尾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尾巴直接冲他抽过去,重重的击在阿尔盖比的胸膛上。阿尔盖比一口血喷出来,感觉肋骨都被抽断了。   “阿尔盖比!”   “大胡子!”芬克斯和诺蓝同时焦急的叫道。   阿尔盖比捂住胸口,连胡子上的血迹都没擦。极地冰花近在眼前,就算倒下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我没事。”他说着,伸手一把抓住那朵花的茎干。   吼——那怪物发出一阵切骨的痛吟,它忽然开始翻滚起来。阿尔盖比他这么一甩,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几米开外的湿泥上。   芬克斯和诺蓝的手都被磨的血迹斑斑,那怪物正在做困兽之斗,身体似乎被注入成倍的力量。   “芬克斯——”诺蓝慌乱的叫道,他的手已经麻木的捉不住绳子了。   “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诺蓝!”芬克斯把绳子的一段绑在刚才死去的那只怪物身上,拔起剑直接冲过去。   “芬克斯,小心他的尾巴!”阿尔盖比提醒道。   芬克斯此时却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他的眼中甚至没了那个威胁生命的怪物。他只看得到那朵花,它在发光,像是一种无形的召唤。   刀光闪烁的一刹那,那怪物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他用尽一切力气猛地回头,诺蓝被带倒在地,染了血的绳子直接飞了出去。   血盆大口转瞬就盖在他头顶,诺蓝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十指插进泥土,嘶吼着芬克斯的名字。   青光一闪而过,怪物的吼叫戛然而止。芬克斯重重的倒在地上,瞪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芬克斯……呜呜呜~芬克斯你没事吧?”诺蓝站起来,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到芬克斯身边,一头埋在他胸前。   “没事,没事了。”芬克斯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阿尔盖比吐了口血唾沫,走到芬克斯跟前,定定的看着他的左手。   不大的六瓣花朵,正随着芬克斯的颤抖而轻轻摇曳。   “这就是极地冰花,果然名不虚传。”阿尔盖比摸了一下他的花瓣,又触电似的收回手。   他亲眼看到,在芬克斯斩断花茎的那一瞬间,那个庞然大物就直接化成了一团白骨,跌在地上,成了一滩粉末。   活死人,肉白骨。   原来竟是真的。   黑夜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吸收了所有的声音。艾米莉亚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四个小时以前,红鼻子肯特和其他海盗们空手而归,并且带来了不幸的消息,并将当时的情况和分别前阿尔盖比的话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当时她就想亲自去找人,却被奥姆拦下。   为了这个她差点跟奥姆打起来,最终还是布莱克说服了她,让她先耐心等待,等天亮以后再行动。   头顶上的星光渐渐淡去,艾米莉亚披上披风,拿着被擦得锃亮的短剑走上甲板。   “奥姆?”艾米莉亚在船头看到一个孤寂的背影,不确定的问道。   “艾米,天亮了。”奥姆看着天边熹微的白光,露出一丝脆弱的微笑。   “奥姆……”艾米莉亚走近他才发现他的衣服上竟然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昨夜难得没有下雪,但仍然霜寒露重。他这样子,明显是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   “四个小时,”奥姆看着艾米莉亚,眼神竟然在剧烈的颤动,“这四个小时,就可以把他们冻死。”   “你没有错。”艾米莉亚上前一步拥抱住这个濒临崩溃的孩子。   昆身上裹着两层厚被子,他缩在窄窄的了望台上,只露出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   好冷,感觉鼻子都要被冻掉了。   他现在有点能够体谅为什么肯特的鼻子总是红的了,这一天天的冻,不红才怪!   下次,他一定要少调戏他几句。   又冷又困。   但经过昨天的事,昆对守船这事也不敢有马虎。他用手指撑着重重的眼皮,把目光放远。   没有雪的天气能见度高了不少,冰川拱门在白色的曦光显得更加巍峨。整个冰霜角,安静得像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坟墓。昆扫视了一周,刚想放下撑着眼皮的眼皮的手,脑筋里却飞快的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小团黑影。   模糊的看不清。   昆从被子里爬出来,站在了望台栏杆的最前端,努力的伸长脖子。   那团黑影越来越清晰,渐渐地,有了大致的轮廓。   昆的双手抓着冰冷的栏杆,用力的大喊,“船长他们回来了!芬克斯回来了!看哪——”   “我们的船长回来了,我们的大副,还有诺蓝——他们都回来啦!”昆狂喜的喊道。   “船长——”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三两步跳下了望台朝着冰霜角奔去。   艾米莉亚听到昆的叫喊声,扒着船舷往远处一眺,差点激动的落下泪来。   “奥姆,你看他们……”艾米莉亚含着泪回头,奥姆已经不在身边了。   白色的雪地上,两串新鲜的脚印顺着恶魔人号放下的舷梯一直往远处延伸。昆和奥姆在雪地里奔跑,迎接他们从绝地险生的英雄。   布莱克的锅里的热水正在沸腾,白色的水蒸气和黑色的烟灰顺着烟囱袅袅升起,沉寂了两日的恶魔人号在水的沸腾声中再次热闹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船长福大命大,这小子,当初被救下的时候可在船上整整漂了七天七夜都没死。”   尽管仍然天寒地冻名,但此时的海盗们再也不愿意窝缩在船舱里,而是一个个裹着厚皮裘在甲板上聊天。   “唔,真的吗?”旁边围着得上传不久的年轻海盗脸上都出现了惊异之色。   “那当然,”戈尔摸着油光发亮的脑袋说,“芬克斯船长厉害的可不止这一处呢!我跟你们说,你们没去所以不知道,船长掉下去的那个洞足足有几百米深。结果他现在还是好生生的活着呢……”   戈尔讲的绘声绘色,不知道实情的水手们也都听得津津有味。肯特和几个老船员坐在楼梯台阶上,小口的喝着艾米莉亚特制的姜酒。   说实话,不怎么好喝,但是好歹有点酒味。   “这光头,又在那里编故事!”老约翰连着抽了两口烟,舒坦的吞云吐雾。   “话说我当时进来都被他骗过呢。”肯特笑道。   布莱克的热水一开,艾米莉亚就抓了一把苦艾放进去。   “芬克斯,诺蓝,我进来了。”艾米莉亚敲门道。   “进来吧。”   艾米莉亚推门进去,芬克斯和诺蓝缩在床上,身上盖了四五层被子。   “赶快下来洗个热水澡。”布莱克倒好水,又快速的去厨房拿了煮的十分软烂的海鲜粥,“粥我放在浴桶旁边的架子上了,你们边泡澡边吃。”   “好……”诺蓝有气无力的应道。   艾米莉亚和布莱克走的很快,大概是怕耽误了他们泡澡。   芬克斯实在是冷的厉害,纵然有几层被子加持,浑身缺像是失去了维持热量的功能,半天也没暖和一点。艾米莉亚他们一走,芬克斯就掀开被子钻了出去,“诺蓝,走,一起去泡澡。”   “诺蓝不冷,你先去。”诺蓝一个劲的往被子里缩,缩到直接把头埋进去,连一丝头发也看不到。   “别闹,被子里不暖和。”芬克斯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抓他,诺蓝左躲右躲,一个不察,直接从穿的另一边掉了下去。   耳边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芬克斯绕到床的另一边,诺蓝可怜兮兮的趴在地毯上,肤色淡到好像与雪色的地毯融为一谈。诺蓝皱着脸,刚才那一下肯定摔疼了他,但芬克斯现在顾不上这些,他直接抱起诺蓝,扔进比体温稍高一点的温水里。   “啊……”诺蓝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入水的刹那,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皮都要被烫掉了。   “没事没事,”温差太大,芬克斯知道他疼,安慰道,“没事的,过一会儿就会很舒服了。”说着,他也抬起腿他踏进浴桶。   两个人此时都是坦诚相见,芬克斯满脑子都想的是尽快让两人的体温上升。他凑近诺蓝,一把捉住他的胳膊。   诺蓝吓得一下挣开了他,像只受惊的麻雀。   “诺蓝,你怎么了?”芬克斯这才注意到诺蓝有些涩然的情绪,他的后背紧贴着木桶壁,眼底不甚坦然。   诺蓝垂下眼帘,缓缓地摇头。   芬克斯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胡乱的猜测,“是不是刚才摔得疼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好吗?”   诺蓝仍然摇头。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挤着洗啊?那我先起来,你泡暖和了之后我再——”芬克斯两手撑着木桶壁正想起来,腰上突然圈上两条柔然的手臂。   “不要你走。”诺蓝小声说。   小人鱼的声音本来就圆润如珍珠,叮叮当单的,如珠玉落盘。平时说话让人觉得悦耳可爱,刻意压低声音的时候,有种说不来的柔弱和楚楚。   芬克斯最是抵抗不住他这样的声音,还有他那么依赖的动作。他又坐下,搂住诺蓝光滑的背,直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好,我不走。”他怜爱的说,“可是,我们可爱的小王子总要说说为什么不开心吧?”   “尾巴。”空气安静了半晌,芬克斯才模模糊糊的从诺蓝的口中听到这里两个字。   “嗯?尾巴怎么了?”芬克斯担心的在水下抚摸诺蓝金色的鱼尾,“是刚才摔着的吗?”   诺蓝的尾巴很僵硬,间接透露出主人紧张的情绪。诺蓝双手抱住芬克斯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诺蓝怕你讨厌。”   就这么几个字说了半天,说这说着,诺蓝突然就委屈的不得了。啪嗒一下,掉出一颗珍珠豆豆。   “在想什么呢!我特别喜欢芬克斯的尾巴,第一次见你,最吸引我的就是你美丽的鱼尾。”芬克斯心中也是一片酸涩,可这种要命的酸涩之中,又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喜悦。   他的小王子在乎他的每一点感受,是不是代表,他更加在乎他了呢?   想到这里,芬克斯就忍不住想笑。笑完之后又是自虐般的心疼,他果然还是想让他的人鱼宝贝能够像最初那样单纯天真,最好觉得自己最高贵也最完美。然后他能每天开心,像个真正的王子一样接受他这附庸的朝贡就好。   可偏偏他的诺蓝啊,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   “诺蓝,我跟你说过我很爱你吧。”芬克斯说,“看来是你记性不好。以后我每天都要说一遍,我爱你,爱你的每一种样子,爱你是你。就算你不能幻化双腿,可那又怎么样,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有腿,而是因为你是诺蓝。而且你说过,我是来娶你的是吗?对,我要娶你的,诺蓝。”   “……然后,芬克斯就亲了我呀。”诺蓝有些羞涩的笑道。   艾米莉亚和瑟琳娜还有在旁边蹲着帮忙的昆全都目瞪口呆了。   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已经驶出了北冰洋,穿过海峡,进入大西洋。头顶上一直灰蒙蒙的天空终于变成了蓝色,大风霸气的卷走云彩,海鸥在水面上低空盘旋,如猎鹰一样的锐利眼神一旦瞅中水面下自以为安全的鱼类,就会猛地从低空冲刺下来,用带着利刃的爪子抓起猎物飞回岸边。   芬克斯心情大好的跟阿尔盖比在二层甲板上商量去了葡萄牙之后的美事,瑟琳娜和昆一层甲板上帮艾米莉亚晒药,其余人各司其职。   “多么美好的阳光。”芬克斯说道。   “我可再也不想去北极了,冻死了。”阿尔盖比想起那股刺骨的寒忍不住打冷颤。   芬克斯不客气的大笑了两声,又想起一件事,“忘了问你,你那天为什么从水里冒出来了?”   “哦,那是一个绝望探索的产物,还好,我最终找到了你。不,是你们。”阿尔盖比靠在栏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阳光把波浪染成金色,微风细浪,好似诺蓝金色的鱼尾在摇曳。 第27章 里斯本没有玛利亚   阿尔盖比一度以为自己也会葬身白月山,他留下时,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他放弃山洞之后一直沿着一个方向走,一路向东,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他在白月山的另一面发现了又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很小,很低,他弯着腰,几乎把自己团成球才勉强挤进去。洞里潮湿阴冷,阿尔盖比吼了几声壮胆,声音撞击着石壁,接着便反弹回来。整个山洞里回荡着他的吼声,阿尔盖比燃起仅剩的一根火把,朝黑暗深处走去。   山洞的地势倾斜,不断往下,并且越来越潮湿。阿尔盖比有几段路几乎是滑下去的,后背的衣服被地上尖锐的石头磨破了不少。然后他掉进了一个水潭里,与其说水潭,水洞更加合适。火把在入水的瞬间熄灭,阿尔盖比挣扎着往上浮,耳朵却恍若听到诺蓝的惊呼。   小美人鱼的声音十分有特点,阿尔盖比以为是自己幻听,他在水下憋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听到了第二声。   诺蓝此时应该在船上才是,阿尔盖比的理智如此告诉他。但是他还是没有犹豫的朝那声音的方向游去,哦,毕竟那条小美人鱼可不是那么会听话的人啊。   也许,他已经找到了芬克斯。阿尔盖比这样期待着。   他往水底潜游,不出所望的看到了一片光亮。比起他刚钻进来的洞口,水下的这个倒像是个真正的入口。他从那里游出去,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他们。   “照你这么说图纸应该有些问题,或者……毕竟三百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也不稀奇。”芬克斯说道。   阿尔盖比赞同的点头,他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脸上一点点攀升的温度,“沃伦船长,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港?”   “计划十天。”芬克斯满眼爱意的看着一层甲板上帮忙晒药的小美人鱼,有些期待到港后的短暂假期。里斯本的景色可不错,他想带着诺蓝多看看这个世界。当然,还少不了品尝各种美食。   “我猜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芬克斯促狭的笑了笑,“我猜你说的很对。”   “我想念我的玛利亚了,”阿尔盖比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悠长,似乎陷入某种甜蜜的回忆,“还有她那对绵软的豪乳。Oh,god,没有比那更美妙的了。”   “里斯本可没有玛利亚。”芬克斯适时地泼了盆冷水。   阿尔盖比睁开眼睛,玛利亚曼妙的身影在他眼前淡去了,他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歪着脑袋,声音里有些沮丧,“里斯本没有玛利亚,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九天后,特茹河河口   离岸边几千英尺的时候诺蓝就看到了炊烟,海域岸边成片的绿林和河口处往来的看起来像蜜蜂大小的帆船。   “里斯本港是葡萄牙最热闹的也是最繁华的港口之一,商船、皇家舰队还有海盗船,大多都在这里停靠过。”芬克斯·沃伦搂着人鱼的细腰,站在船头眺望着不久之后即将到达的城市。   “里斯本也有王子吗?”诺蓝微微靠着芬克斯,碧蓝色的眼睛充满好奇。   “当然,我们这次千辛万苦取到极地冰花就是为了献给病重的阿方索王子。”   离港口不到两千英尺,一支挂着葡萄牙国旗,由三艘皇家海船组成的小型舰队笔直的恶魔人号驶来。芬克斯在裤腰上别了一把奥姆最新打造的火枪,在二层甲板的上拿着单筒望远镜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诺蓝在房间里被要求换衣服,换一套更加保守并且偏向海盗风格的亚麻色服装。他显眼的红宝石护额早就被芬克斯勒令取下来,但诺蓝从出生就一直带着它从没摘下过,芬克斯无奈做了一个折中的妥协,他在护额后端加了一小段银链,让它变成一条项链挂在诺蓝的脖子上。   诺蓝的头发真的有些长了,艾米莉亚帮他把头发扎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很不方便。   “诺蓝,也许你应该去里斯本好好地剪个头发。”艾米莉亚诚恳的建议道。   “芬克斯上次也说过。”诺蓝道。   “哦,他跟我想到一快去了。你的头发真的太显眼了,女人的头发都没有你的长,这对你来说很不好。”诺蓝本身就长的精致漂亮,阿米莉亚非常理解芬克斯让他换衣服的举动,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来说,在能够保护自己之前显眼可不是件好事。   “可是我不想。”诺蓝坐在凳子上掰手指,而且上次芬克斯都没有让他剪了……   “也许你可以在考虑一下。”艾米莉亚没有把话说死,“里斯本可不是什么小港口,芬克斯也未必能像在船上一样时时刻刻呆在你身边。陆地上阶级分明,各种不安定因素聚集,陆上世界可不是海上这么单纯。”   “艾米不喜欢在大陆上生活吗?”诺蓝想准头看艾米莉娅的脸,一时忘记乐她正在帮自己扎头发,结果扯得头皮一阵刺痛。   “别动,还没好。”艾米莉亚提醒道。   “艾米?”诺蓝把声音放低,又问了一遍。直觉告诉他艾米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但他实在是好奇。他目前也仅仅去过加尔夫港而已,而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可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艾米莉亚把诺蓝浓密的头发一丝不乱的拢到一起,再用细麻绳绑上,“好了。”她满意看着自己作品,站了起来。   诺蓝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确实觉得比自己乱糟糟的散着好多了。而且,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感觉瘦了不少,比之前肉肉的看起来更有精神。   “我在陆上确实有不快乐的回忆,但并不代表那里完全不好。我现在仍然十分想念我的家乡,在约克郡。那里的平原十分辽阔,夏天的时候我爸爸经常带着我们去骑马,那种英俊的矮脚马。骑在马背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青草味和不知名的花香。草原靠东边的地方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巨大的枫树,我们骑累了就在树下乘凉,听知更鸟在树梢唱歌。” 第28章 驶入葡萄牙   诺蓝看着艾米莉亚的眼睛,他在她澄净的棕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可诺蓝确定艾米莉亚此刻绝对没有在看他。艾米莉亚说着一切的时候脸上有一种不一样的光彩,那是诺蓝从没有见到过的。   “听起来很美。”诺蓝由衷的称赞道。   “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艾米莉亚似乎变得高兴起来,她握住诺蓝的手说,“那条河非常好找,枫树也是。特别是秋天的时候,满树的红叶,像是在草原上燃了一团不灭的烈火。我小时候在枫树下埋了东西,你要是去,就替我挖出来看看。我现在都忘记里面埋了什么,只记得埋了而已。”   法比奥·门德斯六个小时之前接到一项不可思议的任务,尊贵的若昂四世下令让他亲自率队去迎接一艘海盗船。   请注意用词,不是逮捕,而是迎接。   他们的阿方索王子已经病了将近一年,各国医生都治不好他的病症。几个月前,一个来自巴西的炼金术师揭了皇榜,他在大殿上公然讲起了传说。他告诉若昂四世,阿方索王子的的乃是绝症,若想救他一命,只能用长在冰原极地上的一种奇花。   将军已经拔剑做出了将他赶出大殿的举动,若昂四世却拦住了他。   一天之后,各大港口贴满了告示,告示上还附了一份年代久远的航海日志。   几个月以来,无论是派出去的皇家军队还是充满豪情壮志的年轻勇士全都铩羽而归,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一只海盗船拔得头筹。   这是耻辱。   尤其是看到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之后,刚升到海军上尉的门德斯感觉自己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   这是一艘怎么样的破船啊。船体上全是不体面的补丁,就像大街上要饭的乞丐。虽然有六道风帆,如果可以忽略中间数不清的破洞的话,门德斯会绅士的降低自己苛刻的标准。可是——老天爷,他才不信着手破船能够到达最强劲舰队都征服不了的地方并且成功取到极地冰花。   “上尉。”蒂亚戈·科恩特朗亲卫走到门德斯身边,“要跟他们喊话吗?”   舰队和海盗船离得非常近,不到两百英尺。   “急什么?一百英尺的时候再说。”   “是。”科恩特朗朝法比奥·门德斯上尉敬了一个礼,跟船长说了两句话,走到门德斯的斜后方站定。   门德斯拿起手边的望远镜,三秒之后,微皱着眉放下,那个金发海盗,同样的正在通过望远镜侦查他。   “爱德华多,他姓什么?”芬克斯在对面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放下望远镜之后也罢望远镜拿了下来,他问身边的爱德华多·佩雷拉。这是个三年前加入恶魔人号的葡萄牙男孩,精通三国语言,他有非常出色的外交能力,芬克斯经常派他出去和陆上交流。   两天前,他派他乘坐救生船去里斯本报信,免得恶魔人号一靠近港口就被炮轰。   佩雷拉多昨天晚上才趁着月色回来,说葡萄牙国王已经应允,并会派人来迎接他们。   “是法比奥·门德斯上尉。”佩雷拉说道,“他出生于海军世家,父亲是海军上将,母亲是公爵之女,为人高傲。”   “嗯,干得好!”芬克斯拍了拍佩雷拉的肩膀,这个比他小一岁的男孩总能把所有他想知道的消息都打听的如此周到。   佩雷拉得到赞赏,眼中盈满了喜色。   他之前是波尔图一家报社的记者,因为没有家庭背景也没有好看的学历而受到歧视。尽管他加倍努力,掌握比那些富豪子弟更多的知识也没有得到重用,反而因为微薄的薪酬和昂贵的书本费、生活费而欠下一大笔债务被卖到黑市。   在那里,他遇到了芬克斯·沃伦,并巧舌如簧的哄骗他将自己买下。   在那之前可怜的爱德华多·佩雷拉并不认识在大西洋上小有名气的恶魔人号船长,只是年轻而挺拔的芬克斯·沃伦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并且没有被鸦片和赌坊污染。   佩雷拉还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东家,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现他竟然是大西洋的上臭名昭著的海盗。   那一头炫目的金发……佩雷拉到现在都固执的认为芬克斯·沃伦说不定是个被遗弃的贵族小孩。   两船相隔不到八十英尺,芬克斯双手抱毕,淡定的看着迎面而来的飞鸟号。   蒂亚戈·科恩特朗亲卫奉命在船头喊话,“沃伦先生,我们奉葡萄牙国王若昂四世之命前来迎接恶魔人号,立刻减缓船速,紧跟飞鸟号入港。”   “你他妈是谁?(who the hell are you?)”一层甲板上,昆双手搭在船舷上,吹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口哨。   “哦,瞧他那娘们儿似的白皮肤,戈尔,他是你的菜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人号上海盗们不断细语,热闹的氛围与飞鸟号的肃穆有序截然不同。   蒂亚戈·科恩特朗脸色涨红的抽出剑,法币奥·门德斯低吼一声,“放下。”   纵然不愿,单身为军人。门德斯始终记得职责所在,“你先退下。”他对明显被激怒的蒂亚戈说道。   年轻气盛的军官狠狠地把剑插进剑鞘,瞪着昆“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进船舱。   “沃伦船长,我是葡萄牙海军上尉法币奥·门德斯,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若昂四世和阿方索殿下正在等你。”   “唔,这话听着还不错。”缺了几颗牙的老约翰也出来凑热闹,他坐在桅杆下面,抽着呛死人的老烟。   “门德斯上尉,辛苦。”芬克斯在看清楚法币奥·门德斯的五官之后就断定他们不可能是一路人,这个一路人不单只身份,更指一些价值观念上的东西。法币奥·门德斯虽然暂时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但他仍然瞧不起甚至憎恨着他们。   芬克斯不想多费口舌,直接然阿尔盖比调头,转到飞鸟号背后。   十五分钟后,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驶入特茹河河口。 第29章 人鱼也有占有欲   特茹河波光粼粼,以河口为界线,略微腥咸的海风被岸上传来的各种混杂的香气所替代。喧闹赶走了安静,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穿着各异的人们在河岸上往来,贵族骑着上好的马匹趾高气昂的穿过人群,农夫低头寻找着家中急需的生活物品,心里想着快些回去赶着好天气种一席冬麦。   芬克斯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带诺蓝进宫,可看到诺蓝一副期待的样子,并不狠心的沃伦先生决定还是把他带上。毕竟进宫的机会,说不定就这一次。   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停在官方渡口,芬克斯把大权暂时移交给阿尔盖比,带着诺蓝和爱德华多·佩雷拉坐上去王宫的马车。   马车用上好的胡桃木制成,精细的木纹和扎实的构造让芬克斯有些眼红,“王室天生知道享受。”   “只享受可是不行的哦。”诺蓝掀开马车上的窗帘一角,从缝隙里偷窥里斯本宽阔的大街和热闹的集市。一切都井然有序,漂亮的红瓦房子,精致的小花园,还有远处……飘扬而来的钟声。一切都跟加尔夫港如此的不同,这才是诺蓝想象中的人类世界。   “我忘了,”芬克斯把下巴搁在诺蓝的肩膀上,促狭的眯起笑眼,捏住诺蓝一边的脸蛋,“你也是个王室。”   芬克斯完全是调侃,诺蓝却有些当真。他放下窗帘,盯着芬克斯的眼睛,难得的严肃,“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王室如果只知道享乐,必然会遭受灭亡。”   “知道了,殿下。”芬克斯没把诺蓝的话放在心上,他凑过去亲了亲他诱人的小嘴,嘱咐他等会跟紧他不要多说话。   黑蝙蝠号上的船长和船员大部分都是英国人,所以芬克斯的母语天生的就是英语,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并且没有国籍。   船一驶入特茹河口芬克斯瞬间就明白了若昂四世的意图,他之前还没注意到,法比奥·门德斯上尉和他的亲卫先生说的一口流利的英语。芬克斯只会几句简单的葡萄牙语,此时他非常庆幸自己带了爱德华多。   宫殿的主调是金色,红色的地毯一直从门口铺到若昂四世的脚下。若昂四世穿着繁复的王袍,红色的立领上用金线绣满了花朵。   门德斯在宫殿的正中间停下,单膝跪地,“陛下,芬克斯·沃伦和他的部下已经带到。”   “跪下。”门德斯的亲卫,科恩西朗朝还呆站在原地的两名海盗低吼道。   爱德华多·佩雷拉是第二次见到这位伟大的君王,他一见到他就感受到了强大的君威,这股力量是他不由自主的臣服。他在佩雷拉之后跪下,诚心诚意。   “哦,为什么?”诺蓝拉着芬克斯的袖子,疑惑的看着科恩西朗。   “见到陛下竟敢不跪!视为大不敬!”科恩西朗脸色铁青。   “我不用跪,芬克斯也不用。”诺蓝淡淡的说道。   “你简直——”   “科恩西朗,退下。”若昂四世悠悠的出声。   科恩西朗惊讶的望着座上的王,“可是他们……”   “退下!”门德斯吼了一声。   科恩西朗站起来,向若昂四世行了礼,黯然的走出大殿。   “芬克斯·沃伦,我听说过你,和你的船。”若昂四世靠在椅子上,暗蓝色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   “陛下,这是我的荣幸。”芬克斯微微低头,以表敬畏。   “阿方索近日的病情又加重了,我不想多说废话,把那花拿出来吧,你会得到应有的奖赏。”若昂四世一挥手,从宫殿的某扇门里走出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男人,袍子上用黑线绣了一圈圈的文字,手持着一根比他自己还高的权杖。   “这位是来自巴西的炼金术士,法比亚诺。”若昂四世介绍道。   宽大的帽子几乎遮住这位术士的脸,芬克斯看着他慢吞吞的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枯枝般的左手。   芬克斯接下腰间的布袋,从里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放到他手上。   法比亚诺把权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或者说,是他手中有些简朴的盒子。炼金术士的动作恍若八十岁的老翁,他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只彩色的蚌壳。   那只蚌壳是诺蓝之前在中转的小岛上捡的,十分漂亮。   术士看向芬克斯,后者解释道,“在里面。”   蚌壳有些冰,法比亚诺把木盒扔在脚下,众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他的所有动作好像都被时间刻意延缓,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蚌壳终于被打开了。   法比亚诺看着躺在冰屑上的雪色花朵,躲在帽子里的深色眼睛出现了一丝亮光,他仔细的数了数花瓣的片数。一、二、三……六,一片也不差。   “法比亚诺……”坐在高位之上的若昂四世按捺不住的站起来,“怎么样?确定是极地冰花吗?”   “恭喜陛下,”术士走到若昂四世身边,把蚌壳中的花朵递到他眼前,“阿方索王子有救了。”   若昂四世大喜过望,进殿以来的沉稳威严被打破,他捧着蚌壳,高兴地不断在那里走来走去,“哦,”他忽然想起什么,“芬克斯·沃伦先生,我要赏赐你!”   芬克斯一行三人被安排在王宫内暂住,大批的金银珠宝流水似的抬进他的房间。成群的婢女被安排到他身边伺候他的生活起居,芬克斯坐在贵气的长背椅上,脚踩着上好的波斯地毯。炫目的吊灯做成繁复精致的花枝模样,柔软的橘色灯火在轻轻的摇曳之中把整个房间照的透亮。   “这是什么香味?”芬克斯抬起鼻子轻轻的嗅了两下。   “是酒,沃伦先生。”   穿着白色围裙的金发少女拿进来一瓶醒好了的葡萄酒走到他身边,另一个棕色头的女孩在茶几上放了一只剔透的水晶杯,紫红色的液体落进杯子里,发出一连串轻灵的响声。   柔软的酒液在口中与舌缠绵,馥郁的香气久久回甘。   不同于朗姆酒的爽烈,葡萄酒更像是温柔的少女。   “好酒。”芬克斯称赞道。   另一边,诺蓝倒对这种酒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只是轻轻地一嗅,便让她们把酒拿走,酒里有一股让他不适的味道。   “芬克斯在哪?”诺蓝抓住其中一个人问。   “沃伦先生在隔壁房间。”其中一个女仆回答道。   “我要去见他。”   诺蓝很容易的进去了芬克斯的房间,这间房明显的比他的那个好上许多,也更加宽敞开阔。   “芬克斯?”诺蓝一进门就开始叫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   “沃伦先生在卧室里。”一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女仆提醒道。   “甜心,你的力道可以再加重一点……哦,对,这样很棒……”   诺蓝听到了芬克斯的声音,他的声音有点怪,断断续续,有点艰涩,却又像是愉悦。   诺蓝加快速度,三两步走进卧室。芬克斯光裸着背部,一个女人站在床边,双手来回的“抚摸”着芬克斯的身体。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情绪从心间漫开,诺蓝慌乱的看向芬克斯的脸,他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你走开!”诺蓝走过去推开那个女人。   芬克斯霎时睁开眼睛,他支起上半身,有些惊讶的看着诺蓝,“你怎么过来了?”他跟他说好休息一下,然后就会过去找他的。   诺蓝没有理他,只是站在床边,老鹰护小鸡似的挡住芬克斯,然后愤怒并且厌恶的等着那个一脸莫名其妙的女人,“出去!”他吼道。   “沃伦先生,我……”女人求助似的看向芬克斯,芬克斯微微歪了歪头,示意她先出去。   “是。”女人临走时剜了诺蓝一眼,只是一瞬,就转身离开。   “怎么了宝贝?”芬克斯不明白诺蓝这突然的情绪是怎么来的,他起身关上门,再走回诺蓝身边。   诺蓝低着头,始终不看他。   “诺蓝,我做错什么了吗?”芬克斯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出问题。   “那个人是谁?”   “嗯?”诺蓝冷不丁的出声,芬克斯有些微愣。   “那个女人!”诺蓝忽然抬头瞪他,眼眶发红,却仍然倔强的憋住眼泪。   “宝贝,那就是个按摩……”芬克斯一本正经的解释,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笑容一点点爬上他的脸,芬克斯低头看着诺蓝,叹息了两声,“哦,天哪,我的宝贝!你总是一次一次的给我惊喜。”   “不许你抱我!”诺蓝打掉芬克斯伸过来的手,眉毛紧蹙,仍是满脸愤怒。   “老实告诉我,吃醋了是不是?”芬克斯一点也不恼,不抱就不抱,他往前半步,直接把诺蓝困在床和自己中间。心中被喜悦填满,由内而外的充实感让芬克斯有些飘飘然。他的眼中夹着笑容,细碎的光亮从他黝黑的眸子里迸发出来。   没有比爱人为自己吃醋的瞬间更幸福的了。芬克斯觉得有可能是那杯葡萄酒把自己给喝醉了,他现在看哪里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连带仍然愤怒的诺蓝都变得粉嘟嘟的。   “什么吃醋!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让那个人碰你,而且你还不穿衣服!”诺蓝有些歇斯底里,傻气的人鱼不懂吃醋的意思,只单纯的觉得芬克斯在逃避,在敷衍。   母亲说过,自己的身体只能给喜欢的人看,也只能给喜欢的人碰。芬克斯喜欢的明明是自己,那个女人凭什么碰他!还是说,芬克斯他不喜——   “诺蓝,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芬克斯捧起他的脸,一个洁白的珍珠从诺蓝的左眼落下,正好砸到他的手背上。   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软的一塌糊涂,芬克斯吻了吻他的眼皮,尽量的放低声音,“诺蓝,我错了,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很抱歉。但我还是想为自己申辩一下,刚才那个女人只是按摩师。按摩可以让我们消除疲乏,我有点累,所以才答应。还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惹你生气,原谅我好吗?”   “可是你还叫她甜心。”都没有这样叫过我,诺蓝闷闷的想。   “哦,宝贝。”芬克斯一把把他抱进怀里,诺蓝挣扎了两下,就乖乖地靠在他胸前,“那只是一种……怎么说呢,调笑而已。我永远不会这么叫你,你是我的宝贝,跟他们都不一样。”   “哼。”诺蓝撇撇嘴,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困了?”   诺蓝点点头。生气好累的,他现在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那我们睡一会儿吧。”芬克斯把诺蓝抱到床上,俯下身帮他脱去鞋和袜子,然后掀开被子,和他一起躺进去。   诺蓝习惯性的把衣服扒个精光,然后再在芬克斯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   芬克斯刚开始的时候还让诺蓝穿上睡衣,但是诺蓝老是嚷嚷着不舒服,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可是……芬克斯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他还是个孩子,在诺蓝有规律的呼吸中沉沉的睡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房门被敲响,芬克斯用被子稍微捂住诺蓝的耳朵,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沃伦先生,阿方索王子醒了。”   半小时前   法比亚诺查阅古籍之后,确认极地冰花花瓣入药即可。他用银镊子夹取花瓣一片片喂到脸色惨白如死人的阿方索嘴里,花瓣一入口就像冰块一样瞬间化成透明的液体滑进他的喉咙。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犹如传说般不可思议,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阿方索在吃掉整朵花之后身体状况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力,惨白的皮肤渐渐地找回血色,因为长期卧床而渐渐瘪塌的肌肉隆起,连干枯的头发都变得光鲜亮丽。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完完全全的换了一个,好像阿方索又回到了他不曾缠绵病榻的时候,回到了他充满活力、荣誉加身的二十岁。   “Oh!Holly shit!”若昂四世忍不住骂了一句,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事。   而在这一连串的神奇变故之后,半年多都不曾清醒的阿方索王子睁开了眼睛。 第30章 带我一起走   年轻的阿方索眉眼肖父,芬克斯原以为他仍会卧床,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恢复到生命力如此旺盛的程度。他穿着鲜红色的王储衣袍,坐在若昂四世的左手边。棕色的短卷发,蓝色的眼瞳,精神奕奕。   芬克斯和诺蓝仍未行礼,诺蓝告诉他,同为王室,无需跪拜。   与第一次不同,他们还被赐了座。   “我的勇士。”若昂四世亲切的眼神让芬克斯非常不适应,“感谢你冒险拿到极地冰花救了我的儿子阿方索。”   “非常感谢。”阿方索站起身,朝他们微微鞠躬。   芬克斯忙站起回礼,再一看诺蓝,他完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在一旁淡然的吃着茶点,毫不拘谨。   小王子果然货真价实,是见过大场面的。像他这种平民,虽然有些桀骜,但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室,少不了一份敬畏。   “我会兑现我此前的承诺。”若昂四世拍拍手,身后的侍者一个双手碰着一把剑,一个捧着精致的雕花木盒走到芬克斯面前,“这是腓力一世在位时旗下一名海军名将留下的佩剑,名为格雷罗之剑。我曾派出十几只装备精良的舰队北上寻药却都无功而返,甚至惨遭毁灭,你凭借孤船来去无阻,成功得药,这把剑赐予你,名副其实。”   剑桥上镶满了二十四颗红宝石,剑柄上的那个看起来足足有一个鹌鹑蛋那么大,芬克斯上前一步,直接把拔了出来。利剑出鞘的声音清脆悦耳,经历多年,剑刃仍然锋利无比,闪着熠熠寒光。   “好剑!多谢陛下!”芬克斯把剑重新插回去,真心地谢道。男人与剑,总有一段说不完的故事。   若昂四世微微颔首,“另外,”他接着说,“阿方索的领地中有一个叫图洛夫的地方,大约有两千人居住在那里。我将授予你男爵头衔,并将图洛夫赐予你,以表彰你对葡萄牙王室的贡献。”   芬克斯正准备说些什么,阿方索截住他的话,“这都是你应得的。”   芬克斯拒绝了授勋仪式,可消息像风一样仍然飞快地从里斯本蔓延开来。   “一个有爵位的海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驶入特茹河河口的时候开始,芬克斯·沃伦取得极地冰花的消息聚在大西洋上不胫而走。此时,大西洋海盗的霸主菲法·克罗索正在马德拉群岛中靠近欧洲大陆的鹿岛上。   距离一年一度的海盗之夜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鹿岛上的人已经早早的开始筹备。   “船长,恶魔人号这几年在芬克斯·沃伦手中越发的过分了。他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海盗,如今竟然还为皇室办事。克罗索船长,恶魔人号已经不适合大西洋了。”菲法·克罗索对面,一个一直眼睛盛满白色浑浊的男人说道。   克罗索喝了一口朗姆酒,揪着鬓边的翘起的小胡子,静默不语。   “我们必须要乔装打扮一下。”临出门前,芬克斯把诺蓝扯到镜子面前坐好,“首先,我们要把你的头发藏起来。”   芬克斯找来一顶帽子,然后把诺蓝的头发全都塞进帽子里。   “帽子变得鼓鼓的。”诺蓝摸着凸起的帽子顶,忍不住笑起来。   芬克斯点了点他的鼻尖,然后飞快的在脸上贴了一圈络腮胡子。   诺蓝在一旁笑得更加欢快了,“你现在好像阿尔盖比哦,哎,不对,阿尔盖比的胡子要比你的大,哈哈哈哈哈。”   芬克斯斜睨了他一眼,继续把脸上的胡子规整好。小没良心的,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个的人身安全考虑,更重要的是这样他们不会引起关注,可以好好地在里斯本游览一番。   “淘气鬼。”芬克斯俯下身去亲他,故意用胡子去扎他的下巴。   “好……好痒……我错了,芬克斯你别这样……”诺蓝伸手推他,芬克斯却把他越抱越紧。   他轻咬着诺蓝的下唇,轻易地让舌头滑进去。诺蓝口中一直是带着一点微甜的清新味道,他逗弄着他的舌头,逼他回应。诺蓝的动作渐渐安分下来,他被亲的浑身发软。口中的啧啧声在两人耳边回荡,一直到快喘不上气两人才分开。   诺蓝的碧蓝的眼睛里含着诱人的水雾,他的眼神涣散,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欢愉中恢复过来。芬克斯忍住下腹传来的热度,用指腹轻轻擦去诺蓝嘴边银丝,把鱼从凳子上拎起来,“好了,出门吧。”   诺蓝有些脸红的抓着芬克斯的手,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还没走出旅店,诺蓝的头发就散了下来,帽子撑不住头发的重量,直接跌到诺蓝身前。   诺蓝有点讨厌自己的头发了,它总是让芬克斯为难。   芬克斯耐心的再次帮诺蓝把头发塞进帽子里,这次他把头发用绳子全都绑在一起,期待它不会再次掉落。   “看起来太奇怪了。”诺蓝不满的看着镜子中的帽子,它现在都不像一顶帽子了,而像一个上面和左右两边被撑直的某种奇怪装饰。   “我再去找一顶大一点的帽子。”芬克斯说着就要去外面,诺蓝拉住他说,“诺蓝有个提议。”   “什么?”   “把头发剪掉。”诺蓝平静的说。   “不,不用。”芬克斯的反应比诺蓝激烈多了,他们俩现在就像是突然转换了角色。   “这么碍事,不要也罢。”   “谁说碍事的,一点都不。我去找个女人帮你把头发编起来,这样会好很多。”   “不要,诺蓝不想让别人碰我的头发。”诺蓝把帽子取下,松开绑着头发的绳子,海藻一样的长卷发直接拖到地上。诺蓝穿着镶金边的白色长袍,一身贵气,举止优雅,他温柔的看着芬克斯,芬克斯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觉到两人的身份差距。他没有若昂四世的威严,也没有阿方索王子的傲气,他目光轻柔,却也让芬克斯生出一种望尘莫及的距离感。   “我只想要你,”诺蓝递给芬克斯一把剪刀,“帮我。”   他的声音似乎带了蛊惑人心的力量,芬克斯毫无抵抗力的接过剪刀。   里斯本有许多纪念碑和纪念塔,最负盛名的就是位于特伦河北岸的贝伦塔。芬克斯跟诺蓝先是乘了一段时间的马车,直到能够看到贝伦塔时才下车改成步行。   今天依旧是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在河边散步的人不少。有的阔太太抱着小狗,在冬天还用一把艳丽的羽毛扇子做装饰。岸边的屋顶上停了不少白色的鸽子,大概是从前面的修道院里跑出来的。   “这种红砖房子真好看。”诺蓝仰着头,一眼望去,就好像母亲讲的童话里的房子。   “喜欢吗?我们也可以建一座这样的红房子。”芬克斯说道,“我们现在有很多钱,你想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   “可是恶魔人号怎么办?比起陆地,我还是更喜欢大海。”   前面有一只不知道从谁家里跑出来的短腿柯基,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肚子圆鼓鼓的,走起路来憨态可掬。诺蓝完全被它吸引,小跑过去。   芬克斯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看着他,诺蓝没有戴帽子,他的头发被剪到腰以上,披下来长度刚刚好。   诺蓝说的对,对于他们来说,踩在陆地上远没有在甲板上踏实。他们为海而生,在陆地上任何停留终归是短暂的。他们没有国籍,没有故乡,没有归处。只有一望无际,包容万千的大海。   贝伦塔是一个大型炮台,诺蓝只在它的外围看了看,他对这种完全没有兴趣。芬克斯看他并不兴奋,把准备好的一肚子讲解的话咽了回去。   接下来是去附近的热罗尼莫斯修道院,典型的努曼埃尔式建筑让诺蓝大为惊叹。芬克斯给他买了一份酥皮蛋挞,诺蓝边吃便走进去参观。修道院大厅的最前端,摆放着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塑。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神父正在传经布道。   芬克斯拉着诺蓝坐下,诺蓝听不懂神父的念念叨叨,只是外头小声的问芬克斯,“那个人为什么要被钉起来,他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那是耶稣,传说他是为了拯救世人而死,不过他死后又复生了。真怀疑他是吃了一朵极地冰花!”说着,芬克斯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芬克斯并不是什么基督徒,也不信天主教,他每次看到这些虔诚祷告的人只觉得十分可笑。惊涛骇浪来的时候叫耶稣有用吗?没有,该来的还是回来,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信这些没有半分根据的事。   诺蓝在修道院吃完了一整份蛋挞,足足有八只。   回去的时候,诺蓝又央着芬克斯买了一份。   金银珠宝在若昂四世上下的当天芬克斯就命人送到了恶魔人号上,他给阿尔盖比带了口信,让他把雇人把船修好。   赏赐照旧分给船上各人,得到赏赐的第二天,除了几个监督整修恶魔人号的水手外,恶魔人号上的所有人都放了假。阿尔盖比没有找到玛利亚,但他在一家酒馆看上了酒馆老板娘——热情狂野的茜茜小姐,或者应该叫女士。   茜茜小姐是个年轻的寡妇,英国人,十九岁嫁到葡萄牙。如今三十出头,一头火红的卷发,画着金色的眼影和火红的嘴唇。当晚,阿尔盖比就发挥超常的进了这位茜茜小姐的闺房,并且成功的留宿了六晚,直到第七天,芬克斯传信给他让他回去。   “Lady,我必须得走了。”阿尔盖比这晚睡的并不好,他脑袋里很乱,似乎突然涌上了许多不成形的想法。这些想法就像一个个没有理顺的线一样搅在一起,打成了一个死结。   茜茜支起上半身,被子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她洁白饱满的胸脯。她看着阿尔盖比,深茶色的眼眸带着一丝请求,“带我一起走。”   阿尔盖比吃惊的望着她,“Lady,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一个海盗。”   “我知道你是海盗,”茜茜说,“带我一起走,我不在乎你是谁。”   “Oh,lady,你知道我……lady,你做什么,你……”阿尔盖比的惊呼声变成舒服的叹息,他挺直身体看着发黄的天花板,刺激的感觉冲击得他不断地吸气,似乎松懈一点他就会立刻断气而亡。   这该死的快感!   这该死的女人!   狂野的茜茜小姐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她在阿尔盖比的拒绝还没出口时,就果断的钻进了被子。   “带我一起走。”茜茜小姐顺着阿尔盖比的身体一直钻上去,她掀起半边被子,趴在阿尔盖比身上仰头看着他。茜茜小姐是个极其有韵味的女人,大胆、热情、美丽又直爽,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抵挡住她的魅力。   更何况,她此时性感无比。   “你这个女人,真是……”阿尔盖比头脑一热,翻身就和她换了位置,低头咬住她艳丽的嘴唇。   阿尔盖比迟到了。   对芬克斯来说,这是常有的事。毕竟他不止一次在妓馆踹他的房门了,可……迟到归迟到,还带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是个什么意思?   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时隔一周已经焕然一新,规整的外观和粗壮结实的桅杆让它看起来更加牢固,更能够抵御风雨侵袭。阿尔盖比还注意到几处不同地方的加固,还有船上火炮数量的变化。原先的二十四门变成了三十二门,甲板也全都换成了更加防水耐腐的木材。   这是个可喜的变化,只是……他们的船长脸色有点古怪。   “大副,她是谁?”芬克斯在阿尔盖比准备上船的时候问道。   “茜茜。”   “哦?然后呢?”芬克斯双手抱胸,靠在入口处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眼神不断地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   “她要跟我一起上船。”阿尔盖比有些尴尬的摸鼻子。   “为什么?你知道船上可不允许带家属。”芬克斯故意为难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lady她……”   “我在路上都听说了,我能吃苦,你们穿上也有女船员,为什么不能带上我?”茜茜上前一步,直接与芬克斯对视。   “能吃苦?呵,请问茜茜小姐此前在海上生活过吗?有尝试过几个月不下船在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漂着,醒来只能看见一片蓝吗?或者,经历过什么风浪?你连你自己会不会晕船都不知道吧?”芬克斯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发问。   “我能够适应,你说的这么我都会努力克服!”茜茜小姐的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她始终看着芬克斯的眼睛,直到把这位年轻的船长看到不好意思。   芬克斯若有所思的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向阿尔盖比后方,“请问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阿尔盖比惊讶的回头,吓得直接叫起来,“What the hell!”   注:格雷罗在葡萄牙语里是勇士的意思。 第31章 吉米·威尔顿   法比亚诺今天换了一件漆黑的袍子,帽子依旧遮住脸,枯枝般的手拄着权杖,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怖。   “冷静点,阿尔盖比,这位是来自巴西的炼金术士法比亚诺。”芬克斯介绍道。   “术士,有什么事吗?”芬克斯问。   法比亚诺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抬头,但芬克斯还是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我要上船。”   “呵,今天是刮什么风?来了这么多客人。我还不知道我的恶魔人号有这种吸引力,竟然连术士这样博学的人都青眼有加。”芬克斯第一眼见到法比亚诺就觉得他十分神秘,海盗的直觉让他对他有种天然的戒备。况且术士这种人物,比普通人难以把握得多。而且法比亚诺太过阴沉,至今他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船长,我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法比亚诺说道,“我只是想加入你们,你是个勇士。”   “这个不用你说!”芬克斯知道法比亚诺在恭维他,只是他讨好人的伎俩未必太差,连直爽而倔强的茜茜小姐都比他要好。   “我可以点石成金。”法比亚诺不死心的说道。   “酷~”后面后口哨声响起,芬克斯回头,十几个海盗依次趴在船舷上,津津有味的望着他们。   “船长,为什么不让他试试?”有人提议道。   “听说巴西的炼金术士十分厉害,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十几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芬克斯无奈的笑了,他看向法比亚诺,“哦术士,这可是你自己找的麻烦,看来这下你不得不拿些真本事出来了。”   “我需要材料和时间。”法比亚诺嘶哑的嗓音让自己越发神秘起来。   “嗯哼,看来这是个两难的抉择,我和我的水手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芬克斯摸着下巴,不断思忖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巴西的炼金术士的确闻名遐迩,而且法比亚诺看起来……十分符合这个形象。   “不如这样,先让他们暂时上船。如果确实不适合,再拒绝也不晚。”阿尔盖比建议道。他看着芬克斯,眼神有些闪烁,其中的袒护和私心显而易见。   “oh,这很好,这样我们船上就有三个女人了,他妈的三个!”后面的十几个人里也不知道睡的这句话,阿尔盖比望过去,所有人都神色如常,好像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这个讽刺者。   “哼,说的好像你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滚出来的似的!”茜茜高抬着下巴,瞪着船上的男人们,狠狠地反击回去。   这次再没有人说话。   “她就是个bitch!”戈尔一走进船舱就把衣服愤怒的扔在地上。船长最后还是听从了阿尔盖比的建议,把那两个人都留了下来。   “bitch也比你强,你个死基佬!”杰夫踩着他的衣服走过去。   戈尔从背后扑上去,直接把杰夫扑倒,一拳砸在他的脖子上,“你说什么?你个黑鬼!”   “啊——你他妈的,戈尔!”杰夫有一瞬间觉得脖子都要断了,他动作灵活的翻过身,接住戈尔落下的拳头,掐住他的手腕,把他从身上推下去。接着,便是一脚。   “靠,要打架能不能出去打,吵死了!”昆从床上抬起头,一枕头扔下去。   “年轻人,就是体力旺盛。”老约翰坐在床上数着金子,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有本事你就把她弄下船去,哼,你敢挑战阿尔盖比吗?”杰夫松开他,揉了揉脖子,一脸晦气的走到自己床位前。   船长根本没有驳阿尔盖比面子的意思,刚开始的的刁难也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过场而已,戈尔个笨蛋!不过说起来,要不是他跟戈尔向来互相看不惯,他也不会说这句话。   那个女人是小,但她象征着一种特权,一种权力阶级才有的福利。照这样下去,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带一个女人上船服侍?当然不能,恶魔人号总共只能装得下几十人,不能再承受多出一倍的重量。再说,他们可不是什么商船游轮,他们可是海盗!   “茜茜小姐长得真漂亮!”诺蓝从人缝里悄悄地看了茜茜一眼,只觉得她勇敢倨傲的样子美丽极了。   “她比你大很多,亲爱的。”芬克斯搂住诺蓝的腰把他放在腿上,脸埋在他柔软的肩窝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真奇怪,他明明属于大海,却不沾半点海腥。反倒是他,衣服和头发上沾着洗不掉的海水味道。   诺蓝玩着芬克斯的手,“诺蓝已经说过的,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大,所有人类。”   “好好好,嗯嗯,我知道了。”芬克斯亲吻着他的脖子,叼着一块软肉,唇舌温柔的吮吸着。一面妥协,一面却在吐槽,活这么多年就跟白活了似的,一副未成年的样子,让人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嘴。   而且似乎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仍然在发育,长高了,肌肉分布变得更加匀称,脸型轮廓逐渐打开,变得越发英俊清朗。   再长大一点,再大一点!   芬克斯默默地想,他已经止不住的期待,他真正成年的那一天。   “这是一个坏主意。”回到房间里,阿尔盖比冷静下来,“lady,你打破了我们的规矩,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茜茜先是把他的房间里里外外的全都参观了一遍,然后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要做的工作可不少!”一个男人的房间,尤其是一个身边多年没有女人的老男人的房间,你可不要指望那有多干净。   阿尔盖比的房间就差没有老鼠来做窝了,蜘蛛网挂的到处都是,不常用的柜子上积了几层灰,脚下的地毯已经黑的看不出来本色,茜茜目测了一下,断定它原来肯定不是黑色。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摆满了各种衣服,完全坐不下人。整个房间唯一像点样子的地方就是床了,米白色的床单,看起来还算过得去。   “Lady,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到了下一个地方,你还是离开的好。”阿尔盖比坐在床上,目光一直跟着她在房间里转动。   “我可能需要三天才能把这里打扫干净,也有可能需要五天,毕竟还有不少藏污纳垢的地方需要慢慢收拾。”   “Oh,come on!Lady,你听到我说话没有?”阿尔盖比看她完全不回应的样子有些生气。   “我不打算离开。”茜茜拿起一边的鸡毛掸子,开始擦柜子上的灰。   “恶魔人号此前从来没有带女人上船的例子,这会为未来造成隐患,lady,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可是船上不是有两个女人吗?”灰尘一下子被拂落,茜茜忍不住咳了两声。   “那不一样,艾米是个优秀的药剂师,而瑟琳娜,她是炮手。”   “我会纺织,还会酿酒。”茜茜弯下腰,用扫帚把柜子里下的东西扫出来。扫出的东西千奇百怪,甚至还有一个腐烂的成干的苹果。   “远航不需要纺织,也不需要酿酒。”   “那些男人会什么?”茜茜终于直起腰,她握着扫把,单手叉腰,看着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的阿尔盖比。   “呃……一些你们女人干不来的活。”船上的工作繁重又细碎,阿尔盖比一时也说不清楚,他只是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坚持。   “我再说一遍,阿尔盖比,这句话我绝对不会再说第二遍,我不会离开,歇了你的心思吧!让我走的话请你也别对我说,因为我会当做耳旁风。”茜茜把自己带的行李箱暂时推到一边,从兜里拿出手帕对折,当头巾把头发绑起来,免得灰尘落上去。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俨然是一副主人姿态。   阿尔盖比张了张嘴,摇摇头,无奈的走了出去。   鹿岛,顾名思义,这个原住民不足两百的大西洋小岛上生长了许多黇鹿,还有少数其他鹿种,所以才以鹿为名。   恶魔人号一路走去,遇到了不少赶往鹿岛的海盗船。   几个月不见,堕落天使号似乎增员不少,豪威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剃了胡子,看起来年轻不少,不过魄力似乎也消减许多。   “嘿,沃伦!”豪威尔一脚蹬在船舷上,半个身子几乎都从船头上倾出来,“听说你这段时间混得不错。”   “还行,就那样。”芬克斯回道。   “你他妈真是好运,还记得迈克尔森那家伙吗?他也去找极地冰花,结果半路遇到海啸,听说整个大嘴鹈鹕号都被海浪击成了碎片,船上的人全都死了,有十几具尸体被冲到附近的小岛上,其他的,全都沉到海里去了。“   芬克斯想起几个月前的惊魂之夜,皱了下眉道,“迈克尔森那家伙死在海上,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吧。”   豪威尔下意识的摸胡子,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团空气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胡子已经在几天前被剪了个干净。他有些悻悻的垂下手,暗骂那该死的赌注,“说的也对,总比被皇家舰队抓住,上断头台要好。”   “最近修·格兰特似乎更加疯狂了,英国近海完全被封锁,连海盗船上的鸟都飞不过去。”   “格兰特的父亲是被海盗杀死的。”芬克斯说道。   “嗯,都是这么在传,不过这个消息一直都没得到证实。”   “可——”   嘭!距离恶魔人号不到二十码的地方炸开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溅起来的水兜头盖在芬克斯身上,把他淋得透湿。当然豪威尔也没好到哪去,但是他距离爆炸点远,只湿了半边衣服。   “what the fuck!搞什么搞!”芬克斯和豪威尔同时暴走,望向后方来船。   吉米·威尔顿乐颠颠的站在血腥鲨鱼号的最前端,举着他的钉上了金属假肢的左手挥手致意,“好久不见,芬克斯船长,豪威尔船长,Miss you!”   “吉米——”豪威尔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磨出他的名字。   “豪威尔,你把胡子刮了真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帅。芬克斯,你说是吧?”吉米下令减缓血腥鲨鱼号的速度,好像三条船能后齐头并进。   “跟你没那么熟!你个疯子!”芬克斯对他头痛无比,却也无可奈何。   吉米·威尔顿,大西洋海盗圈中公认的八卦队长,也是恶搞达人,笑点和兴趣点成迷。意大利黑手党家族出生的贵公子,因为不想继承家族势力而出来当海盗。和大部分无根漂泊的海盗不同,吉米·威尔顿有一个在伊比利亚半岛横行的黑手党老大兄弟,资源充足,从来都不需要在大西洋上抢食。   要说菲法·克罗索在大西洋上对谁还有所顾忌,吉米·威尔顿当仍不让。   “芬克斯宝贝,上次我们在基轮港度过那么美好的一晚你忘记了吗?你把那些破铜烂铁拿去卖的时候还是人家提醒你去把黄金海图抽出来的呢!”吉米双手捧着心口,一副心碎的样子。   靠!   芬克斯懒得理吉米的态度,这人跟他关系确实还说得过去,他也知道他就是这种德行,便不计较。可是这家伙,好死不死,为什么非要提黄金海图啊!并且还是在豪威尔面前。   豪威尔拧了一把湿透的袖子,淅淅沥沥的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豪威尔把袖子散开,深深地看着芬克斯。   “well,我是拿了黄金海图。”芬克斯耸了耸肩,“但是我得到的东西却是只有那么一点。亚特兰蒂斯金碧辉煌,纯金制的宫殿,宝石镶成的地砖,剔透的珍珠成堆的放在院子里……我准备了大量的麻袋装这些金银财宝。可是,出不去。”芬克斯隐去诺蓝存在的事实,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Jesus!难以想象!”吉米感叹道。   “哼,既然如此,那你上次为什么骗我?”豪威尔满脸不信。   “我那天要是那样说了我还能走吗?你会一如既往的不相信我。”芬克斯不屑地说。   “海盗之间没有信任。”豪威尔蹙起眉毛。   芬克斯勾起嘴角,“ok,豪威尔,抱着你该死的海盗条例滚蛋吧,不奉陪了。”   阿尔盖比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态,芬克斯话音刚落,船就突然加了速度,并且改变了航道。   吉米·威尔顿看着恶魔人号的尾巴分开的波浪,从口袋里拿了块糖塞进嘴里。恶魔人号的吃水深度又变大了,他自言自语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豪威尔没打算在追究下去。况且,他们在漩涡岛分别之后,在返航的时候他们正好碰到了印度的商队——三艘装满香料和茶叶的盖伦船,和一艘只装了十二门火炮的护卫船。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豪威尔不废吹灰之力将他们拿下,赚的满盆钵。   一切都是机遇。   “豪威尔!”吉米看堕落天使号也有跑路的迹象,连忙喊了一声。   “干什么?”   “再一起喝酒吧!”   “不要。”豪威尔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我请你!”吉米诱惑道。   “不!”豪威尔一想到上次喝酒被吉米·威尔顿忽悠着挂掉的胡子就非常的恼火和后悔。   “上好的白兰地,想喝多少喝多少。”   “我……”   “外面买不到的哦~”吉米可以拖长尾音。   “……”   “今晚,酒馆见。” 第32章 海盗之夜   换了条航道之后,周边的环境一下子清静了许多。芬克斯在甲板上看了一圈没发现在诺蓝的影子,转身朝房间走去。   没人。   奇怪,去哪了?艾米在甲板上晒太阳,瑟琳娜在和奥姆讨论新买进来的几架火炮,阿尔盖比一如既“”往地待在船舵附近……跟诺蓝相熟的人身边都没见人。   芬克斯在甲板上像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圈,诺蓝突然从底舱走了出来。   “嗨,芬克斯。”诺蓝笑着朝他走过去。   芬克斯牵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问道,“你跑到底舱去做什么?”   “法比亚诺有问题要问我,所以诺蓝去了他的房间。”诺蓝如实说道。   “法比亚诺?”芬克斯眉头微拧,“那个家伙有点危险,你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他问你什么了?”   “问了这个。”诺蓝指了指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红宝石护额。   芬克斯不解其意,诺蓝这个护额看起来跟普通的红宝石如出一辙,发比亚诺为什么会特意找他问这个?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是我母亲给我的。”诺蓝实话实说。   “这块护额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术士的眼光一般十分毒辣,芬克斯此前对这块护额倒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法比亚诺这么一问,他倒是好奇起来。   “我不知道。”诺蓝握着胸前的红宝石坠,没有轻易地说“没有”。他虽然不知道这块红宝石护额有什么别的用处,但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很重要。   “下次法比亚诺要是再找你,你不要搭理他。”芬克斯见诺蓝也不太清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多加嘱咐。   “可是法比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诺蓝小声的辩驳。   “你说什么?”诺蓝低低着头咕哝了一句,芬克斯没听清。   “嗯!”诺蓝大大的应了一声,整个人扑到芬克斯身上,“还有多久到鹿岛啊,诺蓝好想看黇鹿。”   “最多三个小时,很快。”   菲法·克罗索起了个大早,有小部分海盗昨夜就到了,不过今天来的才是大部队。年轻的鹿港早早准备好了泊位,造访的海盗船把整个鹿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恶魔人号压着最后一丝霞光驶入港口,鹿港在沿岸点满了火把,把附近的海水都映成了一片橙红。   “沃伦船长,这边请。”一个年轻的寸头海盗举着火把在港口引路。   港口的鹅暖石小路一直蜿蜒到鹿岛深处,大概十分钟之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庄园,庄园的院子里有几十个烧烤架子,足有几百个海盗在那里喝酒吃肉。   “是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   “芬克斯·沃伦…………”   无数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诺蓝有些害怕的往芬克斯身边靠了靠。   “别怕。”芬克斯小声安慰道。   诺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被这么多奇怪的目光看着实在是太难受了。不过,引路人并没有停下,他直接走到庄园深处的那栋窗户里溢出光亮的屋前停下,然后推开了门。   “芬克斯·沃伦先生到!”   菲法·克罗索听到声音抬起头,年轻的海盗船长披着夜色昂首阔步的走进来。他的眼中毫无惧色,反而是一种难得的洒脱和自信。   “克罗索船长,我今年给您带来了好东西。”芬克斯脱下帽子放在胸前,微微低头朝他致意。   “哦?”菲法斜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抬上来。”芬克斯一挥手,阿尔盖比和其他人就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   大厅里坐的全都是各船上的核心人物,此刻所与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的望向大厅中央的后来者。   恶魔人号今年肯定不同往日,他们都睁大眼睛想看看芬克斯·沃伦究竟有些什么好东西。   整整九只箱子被搬进大厅,每只箱子都有半人高,并且沉甸甸的,放到地上能震出一层灰尘。   箱子打开的瞬间,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菲法·克罗索在第一只箱子打开后直接坐了起来,后来却是坐也坐不住了。   三箱黄金,三箱珍珠,三箱丝绸。   这是从未有人进献过的贡品。   宴会一直到后半夜才散,芬克斯喝了不少酒,拉着诺蓝晃晃悠悠的走去菲法提前准备好的房间。   “诺蓝。”   “嗯?”诺蓝努力的把芬克斯几乎要贴到他脸上的嘴推开一点,酒味实在是太浓烈了。   “诺蓝!”芬克斯抱住他,蛮力的亲了一口。   “你好臭!芬克斯,你应该去洗澡,并且好好的刷刷你的牙。”诺蓝嫌弃的擦了擦嘴。   “你嫌弃我……诺蓝,你怎么能嫌弃我呢?”芬克斯双颊坨红,凑上去就又是一口,“诺蓝,你长得真好看!”   “我知道。”   “我好喜欢你……我,我爱你!”   “我知、诺蓝也很爱你的。但是呢,现在稍微别把我抱的那么紧好不好,我需要新鲜空气,你要熏死诺蓝了。”诺蓝捏着鼻子,上半身像弓起的虾背,尽可能的远离芬克斯满含酒气的嘴。   “不好。”芬克斯一把把人拉回来,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哦!”诺蓝不适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   “有东西在戳我,”诺蓝低头去看,“芬克斯,你裤子里装了什么?”   “dick。”   “嗯?”诺蓝不解,他仰着一张精致的脸庞,碧蓝色的犹如一块盛满月光的宝石。   芬克斯的眸子更暗了几分,呼吸突然变得沉重,他一手扳住诺蓝的肩膀,一手托着他的臀部让它更好的贴近小腹,然后用力的吻住他。   “吉米,我一直很想问,你他妈明明是个金窝里长大的贵公子,为什么要来当海盗?”豪威尔抱着白兰地,已经喝的鼻子发红。   “自由啊。”吉米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在鼻尖狠狠地嗅了一下,上好的白兰地,果然非同凡响。他接着说,“当海盗多好,想干嘛干嘛,没有繁琐的条例需要遵守,也没有任何规矩能够舒服。我喜欢当海盗,我热爱海盗!”   “嚯,你可真是个怪人。要是我有你的一切,还当什么海盗呢?”豪威尔又喝了一口酒,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头下去,燃起了他所有的器官,“偷偷告诉你,”豪威尔凑近了吉米一些,“我想、我想有个家,我不想在这么继续漂泊下去了。” 第33章 黄金,武器,女人   豪威尔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柔软和期待,与白天的狠厉桀骜完全不同。   “博迪,你喝多了。”吉米·威尔顿笑了笑,他往后伸了一个懒腰,踢翻了地上好几个空瓶。   “威尔顿,我没有。”博迪·豪威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他说,“我想有个家。我想有个漂亮的老婆,也可以不漂亮,只要能给我暖被窝就成。然后,给我生几个孩子。我可以教他们划船、捕鱼,并且永远不会让他们成为海盗。”   “博迪,你……”吉米有些触动,他刚想说点什么,哐当一声,刚才还声称自己没醉的男人仰面倒下地上,瓶子的剩下的半瓶酒全都流到地板上,顺着地板的缝隙渗了下去。   “没醉哈?”吉米轻轻踢了豪威尔一脚,无奈的笑了。   只想找个还不错的人玩one night stand,现在人完全醉了,怎么办?   他那玩意儿还能站起来不?   吉米·威尔顿有点纠结的顺着豪威尔刮掉胡子后的那张帅脸,路过他的喉结和胸膛,然后落到他的腹下。   真愁人。   “难得今晚月色这么好,可惜只能我一个人独享了。”吉米把豪威尔扔到一边,端着酒杯对月独酌。   诺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他无意中掉进了黇鹿群,被一群长着角的黇鹿刺的无处可逃。诺蓝想要尖叫,却一直发不出声音,有什么东西一直堵着他的嘴。开始他还能跑,到后来,浑身像是被绳子束缚住,完全动不了。   那群黇鹿围在他身边,不再用角顶他,开始用舌头舔他的脸,最后全都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来气……   呼——诺蓝睁开眼睛,贴着几缕阳光的天花板晃动了几下在眼底归于平静。   身体好重!   “芬克斯?”诺蓝轻轻的推了芬克斯两下,他完全没反应。芬克斯几乎和他叠着睡在一起,怪不得他做梦都觉得沉。   诺蓝试了半天才成功的把芬克斯推开,被子外面有点冷,他快速穿好衣服,噔噔噔的跑到门外迎接太阳。   “啊~你就是昨天那个在芬克斯身边坐着的男孩啊。”   “你是谁?”诺蓝看着坐在隔壁门前的年轻男人,他有一头难得的茶色卷发,眼睛是深蓝色,五官比例堪称完美。   “吉米·威尔顿,叫我吉米就好。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诺蓝。”   “我之前没见过你,”吉米抱着手里的咖啡坐在躺椅上舒坦的撑着脚,“不过,昨天晚上你们可真激烈。”   “嗯?”诺蓝不解。   “你多大?未成年吧……十五还是十六?芬克斯那家伙真是道貌岸然,我约过他那么多次,他都毫不留情的拒绝。看来不是不喜欢男人,是不对胃口啊!真遗憾,其实我挺吃他的颜的。”吉米望着无云的晴空,碎碎念念。   诺蓝中间的地方没听懂,两边的倒是很清楚,“芬克斯喜欢我。”他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吉米嫌弃的挥挥手,“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我们那个时候的民风多淳朴啊,喜欢啊爱的从来不挂在嘴边。”   “诺蓝也不是小孩子,诺蓝已经成年了!”   “唉?是吗?完全看不出来!”吉米站起来朝诺蓝过去,然后定在他面前,伸出魔爪,“你成年了?长的这么幼.齿。”   诺蓝掰开捏着自己脸的手,气鼓鼓的看着他,“我不想跟你说话了,请你走开。”   “小不点还有点脾气,不过你知不知——”   “吉米!”充满怒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想逗小孩的吉米·威尔顿先生顿时僵在了原地。   博迪·豪威尔一觉醒来,呆了片刻之后,昨晚发生的事立刻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中重现了。   吉米·威尔顿那个混蛋,竟然如此趁人之危。   “博迪,你醒了?我、我还有事,下次再一起喝酒,告辞——”吉米本来是想留下来好好跟豪威尔赔礼道歉的,但是豪威尔这语气并不想是有商量余地的样子,还是溜之为妙。   “吉米,你敢跑就死定了!”豪威尔捡起地上的裤子匆忙的从床上跑下去,拉开门,只看见一个黑发披肩的青涩少年用一双碧蓝色的清澈眼瞳望着他。   豪威尔光裸着上身,遒劲的肌肉和浓密的胸毛让诺蓝看的忘记了闭眼睛。   倒是豪威尔先不好意思,他那双不带任何遮掩的眼神简直让人招架不住,“吉米呢?”   “往那边跑了。”诺蓝乖乖的指向通向花园的那条铺了鹅卵石的小岔路。   豪威尔点点头,转身去房间抓了一件外套朝那边跑去。   芬克斯这一觉睡得极好,几乎到正午才醒。诺蓝在住所周围到处看了一圈,然后就趴在床边看书。书是上次在里斯本奥姆买来送给他的,有故事书,画册还有游记。   奥姆送书给他的时候芬克斯的脸色特别难看,诺蓝觉得应该是芬克斯羞于不识字,所以很少在他面前看。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从柜子里拿出来,泡在水里,就着薄薄的月光品读。   “诺蓝……”芬克斯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睡得好吗?”诺蓝把书合上,弯腰,凑到芬克斯眼前。   “好极了。”芬克斯稍微抬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诺蓝后知后觉的红了脸。他的眼睛总是水汪汪的,白皙的肤色罩上一层淡粉,芬克斯忍不住抬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再次吻上去。   “你今天什么时候起来的?”芬克斯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很早,芬克斯你压得我喘不过气,然后诺蓝做着梦就醒了。”诺蓝有些委屈的瘪瘪嘴,“而且诺蓝早上去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好多虫子咬的红点点,吉米都笑我了。”   抖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芬克斯看向诺蓝。小人鱼才买的衣服有点偏大,因为艾米莉亚说他说不定还要长,诺蓝的身高比刚见面时已经长高了三公分。他上半身趴在床上,双手捧着两腮,两条腿悬空,在空中调皮的乱蹬。低领的羊毛织衣正好衬出他美丽细嫩的天鹅颈,此时他的颈部有好几块浅淡的红斑,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芬克斯怔了怔,突然生硬的偏过头。诺蓝察觉到他忽然加重的呼吸,奇怪的仰面看着他,“芬克斯你怎么了?”   喉头上下缓缓的滚动了一下,芬克斯按住额头,天使与恶魔在胸中激烈争斗。   “芬克斯,你不舒服吗?”诺蓝踢掉鞋子爬上床,伸手覆在芬克斯的手背上。   噢,该死的——在这种意志力薄弱的时候他还非要在这里添柴加火!   “我不舒服。”芬克斯说。   “那怎么办?哦,对了,你好好躺着,我去找艾米!”诺蓝听出芬克斯话里的无奈和颓废,浑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   他从被子上滑下来,正准备穿鞋,又被人揽着腰从背后抱回去。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芬克斯伸手轻抚诺蓝的脸。他常年掌握船舵和佩剑的指腹有些粗糙,掌心带着磨不掉的薄茧。但诺蓝很喜欢他的抚摸,芬克斯的掌心干燥温暖,轻缓的动作传达出一种直入心灵的温柔。   “那要怎么做?”诺蓝心急的看着他。   “诺蓝帮我就好。”芬克斯的手指抚过诺蓝灵动的眼睛,柔软的脸颊,最终落到他淡粉色的嘴唇上,反复抚动。   “怎么帮?”   “用手就可以。”芬克斯深海一般的眼睛更加深邃几分,他握着诺蓝的手,塞进被子里。   豪威尔围着鹿岛的中心花园跟吉米玩捉迷藏,他真怀疑昨天晚上在床上放荡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体力和柔软度未免太好!   “吉米,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Oh,come on 博迪,昨天你也没吃亏,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不好吗?”吉米在一颗两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大橡树背后,朝站在另一面的豪威尔商量道。   “别废话了,出来受死吧!”博迪·豪威尔简直无法面对昨晚发生的事,虽然他按理说是占便宜的那个,但是昨晚的一切,简直把他的男子气概捻灭的彻彻底底。吉米·威尔顿这个性取向不正常的疯子,竟然把坏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并且在他醉酒以后仍然不要脸的继续他的求欢。豪威尔认定昨天吉米·威尔顿肯定对他下了一种功效强劲的情药,好让他在甚至混沌的时候身体还能够做出不逊于清醒时候的反映,甚至更加强烈。   “博迪,你需要时间来冷静,你现在很不理智。等你冷静下来,你就会发现你占了大大的便宜。虽然你喜欢女人,但是偶尔来次新鲜体验也不赖不是吗?”吉米努力的劝说道。   豪威尔气的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够了!”豪威尔朝吉米跑去,威尔顿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动作迅速的在他绕到大橡树背后之前转移了阵地,躲到一丛绣球花背后。   “Alright,alright!是我错了,ok?我认错!我可以补偿你,我有钱还有武器,你想要什么人我也可以搞来给你,这样总行了吧?”腰腹和私密处传来的不适让吉米浑身起来一层汗,他醒的很早,因为身体不舒服的让他睡不着。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豪威尔长着一个又直又挺的鼻子,那里非常可观,比跟他身材一般的男人宏伟许多,让他昨晚欢愉的时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同时也让他吃尽了苦头。   这个难缠的家伙,早知道就不打他的注意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吉米·威尔顿后悔的余地了,豪威尔怒气冲冲,像一头被红布激怒了的公牛,横冲直撞。   “休想糊弄过去!”豪威尔毫不犹豫的朝吉米冲过去,吉米因为身体的不适慢他一步,直接被扑倒在花丛里,压倒了枝头开得正盛的蓝紫色绣球花,带着想起的花瓣被惊起,片刻后又如雪花落在两人身上。   吉米吃痛的叫了一声,身上压着庞然巨物,他几乎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豪威尔蓄满力道的拳头已经对准了他的左脸。   看来终究逃不过一顿打……吉米·威尔顿自认倒霉,一脸释然的望着豪威尔。这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长着一张野兽般粗犷、充满肉.欲的脸,肩膀宽厚,肌肉有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匪气。不过出了奇的,内心竟然住了个贞洁烈女。   吉米看着逆光的他,露出一丝微笑。他要收回刚才的想法,再来一次,哪怕被打他也要招惹他!   拳头始终没有落下来。   博迪·豪威尔似乎在做某种艰难的心理建设,挣扎和矛盾在他的表情中显露无益,他的身体里又某种东西正在跟他作对,让他像个被施了定身术的人形雕塑,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博迪,是我错了,你想打就打吧。”吉米把脸一偏,闭上眼睛。   空气安静极了,吉米听见了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博迪·豪威尔没有下手。   “我同意你刚才的提议。”   “嗯?”吉米睁大眼睛。   “黄金,武器,还有女人。” 第34章 赏金大赛   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芬克斯·沃伦沉沦在那双柔软又带着怯意的手中,意识渐渐迷离。他仿佛脱去了肉体的灵魂,身体失去了重量,一直往上飘着,他高过了树,高过了风,最后凌驾在白云之上。层层叠叠的白色中,他往下俯瞰。   那是一座美丽的海岛,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其中闪耀,像是藏着各色的稀世珍宝。   他想去那座岛上,便飘了过去。   海岛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只是那惑人的光彩突然在一瞬间隐去了。他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充满对世界的好奇。沙滩软绵绵的,细白的沙子从指缝间冒出来,又在抬脚的一瞬被风吹走。   远处传来孩子的笑声,天真悦耳,纯粹干净。   他高兴的循声跑过去,看到了一对金色卷发的女孩儿。两三岁的小孩穿着蓝色的碎花裙,光着胖脚丫在沙滩上堆沙堡,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憨态可掬。   他没有看到女孩们的父母,想更近一步,一阵浪突然卷上来,冲毁了女孩们已经成型的城堡。女孩们哭了起来,眼泪一脱眼眶就变成了一颗颗纯粹的白珍珠。   心脏堵塞的喘不过气,女孩们的父母仍然没有赶来。芬克斯朝他们跑过去,此刻海浪却更加凌厉了。   “快离开那里——”   起风了。   风站在浪头上,把浪花卷的更高。   站在地上抹眼泪的女孩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她伸开双臂,像只聪明的小云雀,笑着朝他跑过来。   “不要过来,快去岸上!”芬克斯紧张的大喊道。   “夏莉——”   手中的东西突然涨大,浑浊的液体喷出体外,芬克斯喟叹一声,诺蓝跟着他一起倒在床上。   他喘着粗气,芬克斯也是。   芬克斯的心脏跳的非常快,一声声如攻城时的前进鼓点。   “夏莉。”   “嗯?”诺蓝压着芬克斯的胸膛,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夏莉。”芬克斯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的重复道。   “夏莉是谁?”   “珍珠……眼泪,”芬克斯回过神,眼睛有些泛红,“诺蓝,你还有其他族人吗?两三岁的小孩子,金色的卷发,碧蓝色的眼睛,特别可爱。”   “没有哦。”诺蓝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幻觉吗?   可是,芬克斯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太真实了。   “芬克斯……你,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我搞错了什么?”芬克斯说只要这样做那就会很舒服,但他现在完全不像是很舒服的样子啊。诺蓝把右手握紧了些,上面黏腻腻的,好奇怪,又很羞涩。   空气里充满了芬克斯的味道,诺蓝只是躺在这里,就觉得浑身都被芬克斯拥在怀里,可芬克斯明明没有这样做。   诺蓝的神情有些惶恐不安,他的额头上也挂着细密的汗珠,芬克斯歉意顿生,他怎么了,竟然纠结迷离时刻的幻觉而忽视了身边的人,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芬克斯搂住诺蓝的腰,吻了吻他的头发,“没有,诺蓝做的很棒,我很舒服。”   “真的吗?”诺蓝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嗯嗯,真的。”芬克斯被这笑惹得心疼,低下头和他脸贴着脸问,“诺蓝要不要也试试?”   “……诺蓝不要。”诺蓝犹豫的往后缩了缩。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可是,很奇怪……”诺蓝怯怯的说,脸上悄然的爬上一丝红晕。   “哪里奇怪了?”芬克斯把他搂得更紧,以免这个小家伙直接从他怀里滚出去。   “就是,就是……诺蓝也说不清,反正我不要。”诺蓝掰开芬克斯的手,快速的从床上翻下去,溜出房间。   芬克斯侧躺在手臂上看着他有些慌张的身影,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淡去。   夏莉……那个小女孩,不知怎么的,芬克斯一想到她就心中不安。   算了,放弃。芬克斯起身用床单简单把身体擦了一下,然后卷起他扔进一旁的篓子里,就那么光着身子走进浴室。   刚才那么直接的接触诺蓝都不起任何反应的,热水淌过背部的时候,芬克斯的思绪终于被拉回现实。沮丧有那一瞬间完全占据了他的头脑,这简直不像一个成年男性,或者说雄性的反应,甚至连青春期的男孩都比不上。   难道他完全对男人没有兴趣吗?   Oh!芬克斯简直不能想象这种可能性。可是,这是一种在合理不过的猜测,毕竟诺蓝现在好像还没有完全理解什么是成年人之间的“爱”。   随着和诺蓝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芬克斯越来越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可到底是什么,又模糊不清。   等钟声响起的时候,芬克斯才在昨天的宴会厅看到跟阿尔盖比站在一起的诺蓝,阿尔盖比正在跟他说什么,逗得他一直笑,笑的两颗小小的虎牙完全露了出来。   芬克斯心里不舒服,没有靠近,在他们对面坐下。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要宣布一项重大决定。”声音嘶哑。说话并不是菲法·克罗索,而是他的大副,德科·富兰克林,“往年海盗之夜只是一年一度的欢聚盛宴,大西洋海盗齐聚一堂,共享盛时。今年,伟大的海盗王菲法·克罗索决定办一场赏金大赛,奖赏是十万黄金。”   芬克斯一半心思听着德科介绍繁琐的比赛规则,一半心思放在诺蓝身上,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要找他吗?   等德科介绍完又臭又长的规则之后太阳已经斜挂在西边,离海平面好似一臂之隔。大西洋两百多只海盗船都可以参加,十万黄金,菲法这个铁公鸡这次倒是出人意料的大方。   “诺蓝!”   芬克斯实在受不了自己小怨妇一样的情绪,一散会就径直走到诺蓝身边,胳膊一伸,勾住他的脖子往怀里带。   “芬克斯,你松开点,我喘不过气。”   “芬克斯,他果然是你的小情人吧!”再次生龙活虎的吉米·威尔顿路过,一脸暧昧的看着他。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不就是承认了嘛!他还不错,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你竟然好这一口,亏我还以为你是我们中间最正直的,不过现在看来,道貌岸然才是。”   “吉米,我看你是闲着没事做。”芬克斯才不想跟这个跟正常人不同的疯子有太多牵扯,他仍然那样几乎半身重量都压在诺蓝身上,无视掉面前的人,一味的朝前走。只是他一动,吉米·威尔顿就会跟个讨人厌的苍蝇一样跟上来。   “我最近有些缺钱,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菲法这次够意思,十万黄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吉米说。   “你缺钱?我看你是在开玩笑吧。”芬克斯才不信吉米·威尔顿的连篇鬼话。   “我对海神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最近欠了一笔外债,急需偿还。”吉米举起右手起誓。   芬克斯在他灰蓝的眼睛读到了几分焦急,要知道,这里面一向只装着自由和流浪。   “去我那里说。”人都涌到出口,芬克斯凑近吉米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然后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第35章 是巫术   豪威尔敲门的时候,芬克斯很有些诧异。   诺蓝被艾米莉亚拉出去玩,几位女士和阿尔盖比组了一个观光团,诺蓝当着阿尔盖比的面狠狠地吻了他几口,这才放心的让他出去玩。   “所以……你也要加入?”   “嗯哼。”豪威尔泰然的走进来,坐在四方桌空置的一面。   “你们是约好的?”芬克斯问了一句。   “你猜?”吉米喝了一口水,突然间竟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实话,我对着十万黄金没什么兴趣。我开始也不打算去抢这些金子,更别说这里面有一大半本来应该是我的。”芬克斯翘着二郎腿,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搭在另一张椅背上,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在乎。   “嘿!别这样!沃伦,看在咱们的交情上……”   “除了骚扰我,我实在想不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交情。”芬克斯毫不客气的说。   豪威尔闻言冷冷的瞪了威尔顿一眼,吉米缩了缩脑袋,转过脸面对芬克斯,“翻旧账就没意思了。”这次要不是参与的船只太多,他未必非要拉芬克斯入伙,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毕竟南大西洋那边他们北方海盗混的并不多……   “这样吧,我们来交换。你想要什么?”吉米左思右想只能再退一步。   “巧了,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芬克斯摇晃着杯子里的酒,并不看他。   “我知道你现在名声和金钱都有了,不过人总会遇到难处,不如这样,我承诺以后帮你一个忙如何?”吉米舔着脸问。   豪威尔看他一脸谄媚,重重的吸了几口气。靠,小人!   “哼,海盗的承诺?”海盗的承诺没有半点可信度。   “不,我以我的姓氏发誓,只要你这次帮我。在未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的我吉米·威尔顿必然不会推辞。”吉米正色道。   他灰色的眼睛散发着沉着冷静的光彩,芬克斯放下酒杯,收起之前毫不在乎的姿态,好整以暇的看着难得正经的吉米·威尔顿,“到底欠了谁的债让你这么着急啊疯子?”   吉米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答应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个嘛……暂时保密。”   “ok,协议达成。”   芬克斯找了两只杯子倒满酒,三个人同时举杯,在玻璃清脆的撞击中饮下约定。   冬季的鹿岛仍然温暖,阿尔盖比为他们这支观光团找了一位当地导游,用了十个金币。   海岸遍布着椰林和棕榈树,诺蓝在树下捡到了一个椰子,阿尔盖比用石头砸开一道缝,透明的甘甜汁水瞬间涌出来。   “尝尝吧。”阿尔盖比把椰子递给诺蓝。   诺蓝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好喝!”   阿尔盖比又摘了几个椰子,大家捧着椰子,继续朝小岛中央走去。   穿过繁乱的树林,树木突然变得稀疏起来。领路的当地人说小岛中央是一块天然平地,岛上大多数鹿都是生活在这里。   越往里走哺乳动物的味道越重,诺蓝捂住鼻子,这味道并不好闻,但是见到新物种的期待忽略了这点小小的不如意。   左前方的叶子突然动了一下,诺蓝停住脚步,深深地凝视着那里。时间突然放慢了速度,空气中尘埃的舞动轨迹被看得一清二楚,斑驳的光柱从上方打下来,风淡淡的。一对琥珀色的瞳孔掩在树叶之下,诺蓝集中精神,甚至能够感受到它有力的心跳。   它很紧张。   或许是害怕。   哦,是两道心跳。是头母鹿,她怀孕了。   “看,那里有一只母鹿。”领路的当地人很快也发现了,叫道。   别吓她啊!诺蓝在心里叫道。   “诺蓝,你看!”艾米莉亚高兴地给诺蓝指方向。   母鹿从灌木中跑出来,它的身躯完整的呈现在诺蓝眼前。这是一头毛色鲜艳顺亮的母鹿,它头上顶着巨大的漂亮的鹿角,美丽极了。   只是它的动作并不敏捷。   突然起来的破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支利箭笔直的朝着母鹿飞过去。   “她怀孕了!”诺蓝惊恐的吼道。   瑟琳娜站在诺蓝身边,碧绿色的瞳孔微微张大。   “Oh my——”那个当地人显然也看出来了,他双手举起放在耳侧,猎杀一头怀孕的母鹿是非常残忍并且不可容忍的行为。可是那支箭已经近在咫尺,母鹿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它在奔跑中回了头,它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纯净的眼中似乎含满了泪水。   突然,箭在距离它不到半米的时候倏然掉了下来。   现场一片安静,母鹿停下脚步,又飞快地跑进树林深处。   猎鹿人在母鹿失踪之后才匆匆赶来,看到掉在地上的空箭,失望的走开了。   当地人看着那只残箭,嘴唇剧烈的都懂了几下才夹杂着脏字说出话,“What the fuck!箭为什么自己掉下来了?我的眼睛出错了吗?天哪!一定是森林之神在保佑……鹿是森林之神的化身……”当地人双手合十,“Oh,伟大的森林之神,他们不是故意的……原谅他们吧!”   “森林之神什么的……也太假了是吧?”阿尔盖比也有些惊魂未定,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他脸色有些僵硬的看向艾米莉亚,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得到肯定,并且得到一个可以解释的答案。   但艾米莉亚也是双眼空空,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这么一个插曲,那个当地人怎么也不肯带路再往深处去了。如此,被那一幕震慑的众人也都只好跟着一起返回。   回去的时候踩着霞光,当地人出了森林就跟他们分开。诺蓝一路紧扣的双手终于放下了,“不是森林之神。”他低着头说。   “是吧?森林之神什么的也太扯了!”阿尔盖比干笑了几声,但紧绷的声线暴露了他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意外中恢复过来,毕竟这有些太反人类了!   “是巫术。”诺蓝仰起脸看着他。   几个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视线全都集中在诺蓝身上。 第36章 昏倒   蓝色的光芒在箭尖一闪而过,直接将箭拦在半空。冷箭骤然失力,这才掉到地上。   “巫术……是你上次说的巫术吗?”阿尔盖比上次在船上听到诺蓝和瑟琳娜提起过,顿时来了兴趣。   “嗯,”诺蓝点头,“是很简单的巫术。”   “诺蓝,你怎么发现的?”艾米莉亚也觉得神奇,她之前也听过关于女巫的传说,但是也仅限于传说而已。   “颜色,巫术是有颜色的。”   “我们怎么没看到?”瑟琳娜好奇地问。   “简单的巫术颜色人类很难注意到,诺蓝跟你们不一样,所以看得见,而且很清楚。这个巫师的能力应该不弱,否则我刚才就可以根据那道颜色的路径直接发现他(她)。”   “哦,天哪,你是说我们刚才和一个魔力强大的巫师在一起?”   “拜托,阿尔盖比,别像个怀春少女。考虑一下自己的形象,你这样像个十足的变态。”快两米,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双手交叠着捂住自己的嘴,画面真够滑稽的,艾米莉亚嫌弃道。   诺蓝咯咯的笑出声,他跑到阿尔盖比身边说,“大胡子,放心,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巫师的我保证。”   “真的吗?”   “当然。潜藏在人类中的巫师有很多,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只有微薄的魔力,有的甚至连隔空取物都做不到。他们在岸上或者在海上,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生活着,但他们确实存在。我下次要是发现了,就把他们带给你看。”诺蓝仰头道。   回去的路上,诺蓝讲了个关于女巫的故事,几个人踩着傍晚的潮汐,慢慢的朝小木屋踱去。   晚饭的时候,芬克斯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消息,恶魔人号将参与此次由大西洋海盗王菲法·克罗索组织的赏金大赛。   底下一片欢呼,海盗的逐利本性使他们无比激动。   十万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   今天下午,恶魔人号上还有不少人在讨论恶魔人号是否会参加此次的赏金大赛。毕竟芬克斯·沃伦现在也算是个土地主,庄园上的农民正在没日没夜给他创造财富,不需要他动一根手指,也不需要他再在风口浪尖当头把性命拴在脆弱的桅杆上。   可对一无所有的海盗来说,惊涛骇浪只不过是插曲,大海是永远的主旋律。无论是高潮还是低谷,所有的音符必须是在海上,所歌颂的主题必须是冒险。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阿尔盖比拎着那张刚刚派发下来的藏宝图,眉毛皱的比麻绳上的结还要复杂。   这画的是个什么鬼?   旁边的配字又是什么东西?   “一周之后,”芬克斯说道,“我们还需要时间配齐物资。”   “我去搞物资吧。”阿尔盖比说着,把图放到芬克斯桌前,“你呢,别的不用操心了,把这图搞明白就成。”   “阿尔盖比,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安排事了!”芬克斯简单了扫了两下图,微笑着咬牙切齿。   “我实在是不擅长搞这些,你知道的,物资准备什么的我包你满意。至于其他……你不是还有个小军师嘛。诺蓝——”阿尔盖比朝旁边桌子上正在认真吃饭的小人鱼喊道。   诺蓝叼着刚剥好壳的虾,另一半还悬在口外,抓过头呆呆的望着他。茫然又无措的眼神,可爱爆棚的动作简直把芬克斯迷死。这家伙,真是越看越爱。   “……过来下。”阿尔盖比顿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叫他是要做什么。   诺蓝一边起身过去,一边用手把那半边虾塞到嘴里,“什么事啊?”   “是这样,你来帮忙看下这张图上写的是什么。”阿尔盖比把那张图纸移到诺蓝面前。   图纸明显是新誊抄的,鹅毛笔留下的水墨味道还十分浓厚。诺蓝把油腻腻的小爪子下意识往芬克斯的衣摆上擦,然后浑然无事,十分认真地看起这份图纸。   阿尔盖比看着芬克斯白色的丝绸衣服上留下的油印子,憨憨的无声笑。   芬克斯只能用瞪眼表达怒火,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小家伙,真是……   芬克斯摇摇头,看起来下次要记得放块手帕在口袋里,不然他有多少件衣服都得毁。   诺蓝盯着图看了好久都没出声,芬克斯感觉不太对劲,他把手覆在诺蓝的手上问道,“诺蓝,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上面的字……很奇怪。”诺蓝仍然紧盯着图纸。   “哪里奇怪了?”   “这似乎更像是一种预言、警告而不是藏宝图的线索。”   “什么意思?”   “ 彼梦之人,皆有因果。三星汇聚,轮回重现。”诺蓝把这段话念出来,只觉得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悲伤地情绪,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芬克斯看着诺蓝脸上的血色飞快的褪尽,脸上顿时惨白如纸。   “诺蓝,你怎么了?”芬克斯抓住他的手。冰的吓人。   “我——”诺蓝想说我无法呼吸,但话还没出口,就眼前一白,什么也不知道了。   “诺蓝!诺蓝!天哪,阿尔盖比,去叫艾米莉亚过来!快!”芬克斯把诺蓝抱到床上,用手指去掐他的人中,但诺蓝仍然完全没有转醒的迹象。   诺蓝只觉得很冷,然后变什么也感受不到。   就像在亚特兰蒂斯的黄金棺椁里沉睡一般,绝对安静。只多一点,彻骨寒冷。   但也正是这股冷,让他感觉自己还鲜活的存在着。   “他身上怎么这么冰?”艾米莉亚匆匆赶来,手往诺蓝额头上一摸,登时便条件反射的缩回来,“这不行,我感觉他快要结冰了。阿尔盖比,你快去找几个人抬水进来,我们必须要保持住他的体温。”   “怎么会这样?他刚才还好好的,他坐在哪里吃饭的时候还十分有精神,这才多大一会儿他就这样了。”芬克斯坐在床边,两只手握着诺蓝的右手,将它放在掌心里,可就是怎么也暖不热。   艾米莉亚皱着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诺蓝他……毕竟与我们有些不同。为今之计,让他恢复体温才是重中之重。” 第37章 中毒   阿尔盖比叫来布莱克,两个人抬了一个大大的浴桶进来,随后,又往里加了温水。   艾米莉亚叮嘱芬克斯把他脱光放在水里,自己转身去了房间,拿了一大袋子艾草。   诺蓝一入水就直接沉到桶底,芬克斯想伸手把他拽起来,却被艾米莉亚阻止,“他可以呼吸,你不要管他,帮我把这些艾草放进去。”   天已经渐渐由浅变深,阿尔盖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茜茜提着裙子过来找他。   “阿尔盖比,诺蓝怎么样了?”   “不知道,”阿尔盖比有些沮丧的说,“艾米莉亚正在里面。”   “你要在这守着吗?”   “嗯。”阿尔盖比找了把藤椅坐下,茜茜走过去,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双臂顺势勾住他的脖子,轻轻的吻他的嘴唇,“不要担心,那个小孩不会有事的。”   “嗯!”阿尔盖比搂住她,她发间的香气极大的抚慰了他心中的烦闷,“Lady,有你真好。”   茜茜婉转一笑,更紧的贴在他胸前。   大概没过几分钟,一个穿着灰褐色短衫的青年顺着院子里的鹅暖石小道走进来。他的声音十分青涩,“请问你是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的大副吗?”   阿尔盖比抬眼随意一扫,没什么精神的回答,“什么事?”   “是这样,菲法·克罗索先生让我把这次赏金大赛的藏宝图送来给你们。我刚才并未看见沃伦船长,还麻烦您把这幅图转交给他。”青年把手中的卷轴双手递上。   “什么!”阿尔盖比惊的直接跳起来,吓得茜茜差点摔倒在地上。   小青年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他来之前就听说过恶魔人号上的大副身材魁梧,凶神恶煞,很不好惹。但没办法,谁让他倒霉抽中了恶魔人号呢。   “大副,这是克罗索先生让我转交给你们的藏宝图。”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阿尔盖比走上前一把夺过卷轴,打开一看,跟之前的那一副全然不同。   “Lady,你去找爱德华多,要他去一趟菲法那里打听一下下午是不是有人送藏宝图过来。”阿尔盖比把卷轴放在怀里,脸色阴沉的说。   茜茜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阿尔盖比的表现也知道事情不妙,她没说什么,提着裙子快速的朝另一排木屋走去。   “芬克斯,出来一下。”阿尔盖比拍门道。   “我现在没空!”在水里泡了十几分钟,诺蓝的体温是在回升,但是脸上还是一点血色也无。芬克斯心焦如焚,但是也没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   “是有重要的事。”阿尔盖比加重锤门的声音。   阿尔盖比性格虽然比较毛躁,但是做事很有分寸,且他平日也把诺蓝宠的不得了,如果不是真有紧急的要事,他是不会在这当头打扰芬克斯的。艾米莉亚虽然也很担心,但至少没到芬克斯那种快要不能思考的地步。   “船长,大副有急事找你。这里我守着,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   艾米莉亚故意叫了他的头衔,芬克斯愣了一下,飘忽的眼神终于镇定下来,他找回自己正常的嗓音说,“好,那我出去一趟,你不要离开他。”   “遵命。”   “什么事?”芬克斯拉开门问。   “去我那里说话。”阿尔盖比把芬克斯拉到自己的房间,谨慎的锁上门。   芬克斯看他一路紧张兮兮的,脸色比天色还要沉,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到底什么事?”一关好门,芬克斯就迫不及待的问。   阿尔盖比从怀里拿出卷轴递给芬克斯,“你自己看,这是刚才菲法派人送过来的藏宝图。”   “藏宝图?”芬克斯一听,便警铃大作。如果这才是真的藏宝图,那下午他们拿到的又是什么呢?诺蓝看了卷轴之后就无缘无故的昏倒了,是不是也跟那份藏宝图有关?   芬克斯从腰上的口袋里拿出下午的藏宝图,两份图纸摊开放到桌上,内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刚才已经派人去菲法那边打探消息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阿尔盖比道。   “去把术士也请来吧,毕竟载了他这么长一段路,也该有点用处了。”芬克斯两手撑在桌子上,皮肤上鼓起一条条遒劲的青筋。他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这墨迹里,竟然掺和了别的东西。   阿尔盖比来到法比亚诺居住的木屋时,术士装备齐整的站在门口,好像专程在等他一样。   “法比亚诺,船长让你过来一下。”阿尔盖比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喊道。   法比亚诺仍然如往常装扮,只是肩膀上多了一个红木箱子,箱子上用白色的颜料画满了古怪的图案。术士看到阿尔盖比,捏着法杖的手指骤然收紧,又倏而放松。   “走吧。”   苍老的声音撕裂空气传到阿尔盖比耳中,阿尔盖比只觉得后背一凉,转身就往芬克斯那边走去。   赶到木屋的时候,爱德华多和茜茜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阿尔盖比问道。   屋里人的脸色都不好,爱德华多开口道,“菲法那边的人说,为了保证公平,所有人的藏宝图都是在傍晚时同一时间发出的。意思就是……下午有人打着菲法·克罗索的旗号给我们送来了一份假的藏宝图。”   “我问了其他船上的一些人,菲法那边并没有说假话。”茜茜补充道。   低气压瞬间在整个房间蔓延开来,芬克斯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用力隐忍着什么,“法比亚诺,你过来看看这上面是些什么。”   法比亚诺一直安静的跟在阿尔盖比身后,一言不发,阿尔盖比差点忘记他。直到芬克斯叫他,法比亚诺才从角落里走到众人面前。   那块假的藏宝图此时正摊在桌子上,法比亚诺把手中的法杖靠在桌边,双手捧起羊皮卷,缓慢的走到烛台前,图纸上黑色的墨迹在烛光的照耀下竟然显出星星点点的诡异绿光。   “是毒。”法比亚诺咳了一声,抖着声音道。   “毒?”芬克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   “这是一种罕见的部落蛊毒,我在非洲游历的时候遇到过。这种蛊虫可以融于液体,从前被人用来下在食物中,可是随着人们警惕性的提高,这种蛊虫被发现的几率越来越高,所以后来听说有人把他下在墨汁里。”法比亚诺解释道,“你们看,这种蛊虫在烛光的照耀下会显出墨绿色的荧光爬痕,这也是它们为什么会被轻易发现的原因。”   “那为什么我和阿尔盖比都接触了这份藏宝图没事,诺蓝却会中招?”芬克斯问道。   “同样的条件下,这种蛊虫会选择身体较弱的人附着。”法比亚诺把假图折叠起来捏在手里,枯枝一般的手指再次拿起法杖,“走吧,去看看诺蓝。”   “你有办法?”   “自然是有的。” 第38章 酒后吐真言   艾米莉亚让布莱克加了好几遍热水,她发现除了最初的那会儿,诺蓝的身体又开始不断降温。查不出诺蓝的病因,她没有任何办法,碍于诺蓝的身份,她也不能去请其他医师,只能用死方法,不断加热水,以此来留住他的温度。   “艾米莉亚,诺蓝怎么样了?”芬克斯敲开门,立刻跑到浴桶前看诺蓝。   “不太好,”艾米莉亚从堆满医书的桌前走开,满面愁容,“他的体温不断下降,再这样下去,我怕会有不测。我刚才翻了好几本医书,完全没有这方面内容的记载。”   “根本不是病!”芬克斯愤愤的说道,“是毒!有人下毒!”   “什么?!”艾米莉亚瞪大眼睛,惊叫道。   “他现在的体温很低吧,不能再耽误了。沃伦船长,还麻烦你把他弄到床上。”法比亚诺在堆满东西的桌子上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小角落,把一直背在背上的药箱放在上面,然后不断对周围的人发号施令,“艾米莉亚,我需要500克纯净的珍珠粉。大副,取十个火盆过来,屋内要保持干燥。至于你,卷毛……出去吧,你在这没什么用处。”   可怜的爱德华多本来以为自己也会派上用场,结果……只能乖乖的去门口站岗。   芬克斯手脚麻利的把诺蓝从水里抱出来,毛糙的擦了一下他身上的水,然后就给他穿衣服。   “不要穿上衣。”法比亚诺制止道。   芬克斯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又快速的把诺蓝穿到一半的上衣脱掉。诺蓝只穿了条短裤,平躺在床上,法比亚诺连被子也不让他盖。   他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乌,手脚更是凉如寒冰。   “术士,他浑身都冻僵了,真的不用盖被子吗?”芬克斯担心道。   “我知道,你闭嘴,别打扰我。”法比亚诺专心的在箱子里捣鼓什么,毫不留情的怼道。   芬克斯愣了一下,没再问,只是坐在床边,担心的握着诺蓝的没有血色的手。   诺蓝本来就偏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印记。他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已经被死神召唤去了一样。美得像一幅画,却毫无生命力。   “珍珠粉来了!”艾米莉亚和瑟琳娜一同走进来。   恶魔人号上的珍珠储备充足,只是这么多珍珠磨起来并不容易,正好碰上瑟琳娜,帮了大忙。两个人合作已久,默契十足,很快就把五百克珍珠粉磨好了。   不到五分钟,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阿尔盖比叫了好几个人,一人手里提着两个火盆,里面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碳火。   法比亚诺指挥着他们把火盆分别放置在房间的四角,然后勒令他们出去,只留下医师艾米莉亚在旁边当帮手。   芬克斯不想出去,他申请在角落里当摆设,但法比亚诺阴沉着声音,用诺蓝威胁他。   被赶出去的人全都聚集在门口,吉米·威尔顿从酒馆喝酒回来,脚步虚浮的走过去看热闹,“怎么了这是,都围在这里干嘛?”   “一边去。”芬克斯心烦的把吉米的毛绒脑袋从肩膀上推开。   “芬克斯,别这样,有什么额~烦恼,我替你想办法解决嘛……”吉米打着酒嗝,脸上挂着笑意。   说到烦恼,芬克斯倒是想起了一件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事。这件事他来调查只会打草惊蛇,不如扔给吉米·威尔顿这个不要脸的交际花。   “阿尔盖比,你在这守着,有什么问题立刻派人通知我,我去处理点事。”芬克斯朝阿尔盖比使了个眼色,阿尔盖比立刻会意是那假藏宝图的事,默然点头。   芬克斯勾住吉米·威尔顿的脖子,拉着他朝豪威尔的房间走去。   “威尔顿,你是真的想帮我?”芬克斯在路上闲聊道   吉米抬起一张陀红的脸看他,大声道,“当然啦!我,我吉米·威尔顿可是知恩图报的!”   “哦?那看来我之前是低估了你的人品了?”   “哼!”吉米傲娇的冷哼一声,“不过,要不是看在你这次答应帮我的份上……”   “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惹到豪威尔了?”   吉米一听到这三个字,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一把推开芬克斯,与他相对而立,惊声问,“你怎么知道?!”   芬克斯没想到他反应竟然这么大,心里起了坏心思,他故意露出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他,说,“你说呢?”   “哦,基督耶稣!”吉米情绪崩溃的吼了一声,“我只不过是趁他醉酒跟他睡了一晚,而且我才是下面的那个。他晚上热情的要命,早上一醒就翻脸不认人,像个贞洁烈女似的非要杀我偿命不可。我是迫不得已才答应他帮他搞到十万黄金,早知道我当初就是强睡你也不会去睡他。”   “咳,你这也……”芬克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这么狗血,也没有想到吉米这个滑头竟然真的会把一切托盘而出。不过看他现在扶着廊柱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的样子,酒精肯定是功不可没。而且,博迪·威尔逊那家伙竟然是个外表看似花心实则忠贞的像面对上帝的修女一样的人吗?基督耶稣!这也太魔幻了。   不过,芬克斯上前扶着吉米继续走,“警告你,我可是有主的,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别想用在我身上。”他可舍不得他们家小人鱼掉珍珠呢!   “切,谁稀罕!大爷我才不稀罕别人的东西呢!”吉米半眯着眼睛,嘴里一直胡言乱语的咕哝,开始芬克斯还听得清,到最后已经完全不想浪费半点精力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博迪·威尔顿正在灯下仔细的研究那张新鲜出炉的藏宝图,“你、你们——我的天,他喝了多少?你把这醉鬼带到我这儿做什么?”   “别他妈废话,快帮我接住他,重死我了!”芬克斯把吉米的胳膊从脖子上拉下去,吉米失去芬克斯的支撑,两条面条似的腿直接向前扑到。豪威尔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可怜的吉米直接吻上了大地。   “疼、疼疼疼疼——”吉米摸着鼻子,张嘴就是一口灰,“操,我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得。芬克斯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多半被砸醒了,这样也好,免得等下还要费心把他弄醒。   没人搭理他,吉米只好自己爬起来。   芬克斯挂念着诺蓝,实在不想笑,可吉米现在真是太可笑了。他满脸灰不说。两道鲜红的血迹顺着鼻子流过嘴巴,狼狈的可爱。   吉米在房间里环视一周,看到角落里的转着半盆水的脸盆,蹲下身,自顾自的把脸洗干净。 第39章 法阵   【第二卷 赏金之旅】   “God,你用我东西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然,那是我的不是你ok?”豪威尔捂住半张脸,简直无力吐槽。   “看把你小气的,用一下怎么了?”吉米脸上还带着水,他随意用手把水一抹,拉开凳子坐在桌前,似乎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芬克斯,有什么事你快说。”   “是这样的,”芬克斯眼神示意豪威尔坐下,豪威尔瞥了他一眼,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的墙上,“我被人盯上了。”   吉米一听,止咳坐直了身子,眼神也变得正经起来,“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开玩笑,直到找到黄金为止,他可都是他的盟友,芬克斯·沃伦的人身安全可是跟他直接挂钩的。   芬克斯从下午收到假的藏宝图开始讲起,那边,法比亚诺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做最后的准备。   两把银晃晃的刀被同时放到火上消毒,艾米莉亚一边提着刀一边看着法比亚诺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一只装着红色不知名液体的玻璃瓶,然后是十几包包好的粉末,最后拎出一个羊皮口袋。   诺蓝嘴上已经连乌青都没有了,惨白惨白的。   可法比亚诺任由他那样几乎不着寸缕的躺着,丝毫没有去帮他解毒的样子。   “术士,”艾米莉亚把消毒好的刀放在干净的纱布上,提醒道,“诺蓝已经快没气了。”   “去把这个喂给他喝。”法比亚诺把刀用纱布裹起来,然后朝那瓶红色的液体抬了抬下巴。   “这个是什么?”艾米莉亚端起那个小拇指高的瓶子,问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术士冷漠的说,“快去喂,不是说他已经没几口气了吗?”   术士的语气十分欠揍,可艾米莉亚此时也只能先听他的。她走到床边,一手抬着诺蓝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把瓶子凑到他嘴边,小心翼翼的喂进去。   瓶子里的药液很少,并且像是有生命力一样,一点也没有漏出来,全都滑进了诺蓝的喉咙。   喂完药后,艾米莉亚直接蹲在床头盯着诺蓝,可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体温一如既往地冷,头发已经挂上了浅淡的白霜。   “术士,你到底在磨叽什么!”艾米莉亚看他提着那个羊皮口袋在床周围转来转去,不满的喝道。   “不懂就别说话,我心里有数。要是不满意,你自己救他啊!”术士从前寡言少语,并且穿着打扮都十分阴沉,艾米莉亚没想到他说起话来竟然这么气人,但她又偏偏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好了,现在去把门口的那个火盆搬到这里来。”法比亚诺说。   法比亚诺站在床尾,艾米莉亚往地上一看,才发现床四周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画上了白色的图案,在法比亚诺站的地方正是一个圆圈。   艾米莉亚听话的把火盆搬到圆圈中间放着,法比亚诺又让她把珍珠粉分成两份分别装在两只大蚌壳中,放在床两边的布置好的小凳子上。   “艾米莉亚,站在法阵外面去。”   “哎?法阵?”艾米莉亚有些懵圈的看着他。   “我是术士,不是医师。”法比亚诺说了一句,艾米莉亚简直受宠若惊,这是解释?今天可算是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能入耳的话了。   艾米莉亚站在离法阵最远的角落里,古老的语言从法比亚诺口中不断地涌出,那根平时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拐棍的法杖被法比亚诺高举起来。那个处于法阵之中的火盆突然像是有了生命,火焰瞬间大了几倍,火蛇从盆中钻了出来,在法杖之下一分为二,顺着法阵朝床头奔去,整个法杖完全燃烧起来。   古老的语言仍未停下,如和风细雨,笼罩着整个房间。   诺蓝突然开始翻腾,像条濒死的鱼。   鱼?   不,不!艾米莉亚突然大喊道,“术士,你不能这样,诺蓝受不住火!”   “走开!”法比亚诺正处在紧要关头,他将法杖指向诺蓝,附着于法阵上的火焰像流水一样全都聚拢在诺蓝的头顶上。   诺蓝开始尖叫起来。   屋外的人听到门内恐怖的尖叫,也开始躁动。阿尔盖比推不开门,就拿身体去撞,可这门竟然结实的像一堵墙。   “阿尔盖比,你去叫芬克斯过来,快点!”瑟琳娜抽出刀,往门轴上插,企图直接把门拆了。   艾米莉亚动弹不得,她只能惊恐的看着法比亚诺朝着火焰上抛洒粉末,聚集在诺蓝之上的火焰开始剧烈的扭动,变成炽热的红色。   诺蓝抽搐着蜷缩成一团,大颗的汗珠从他身上滚下来,还没滴到床单上就已经被大火烤干。慢慢的,他似乎不再挣扎。艾米莉亚清楚的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皮肤之下游走,最终聚集在他的胸口处。很快,那里便盈蓝一片。   火势开始减小,忽而一分为二。诺蓝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缓缓地平躺着,打开四肢。那股盈蓝,也分成两团寻找着火焰的方向,凝聚在诺蓝的中指指尖。   “艾米莉亚,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法比亚诺朝艾米莉亚扔过来一把刚消毒过的匕首。   艾米莉亚伸手接住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动了,“法比亚诺,你想要我干什么?”   “放血逼毒。”   法比亚诺走到诺蓝左侧,艾米莉亚站在右侧。   “我们一起。”法比亚诺倒数了一二三。   艾米莉亚在“一”的时候,用力划破诺蓝的指腹。深蓝色带着荧光的粘稠液体不断地涌出来,落尽早就准备好的珍珠粉里,挣扎着,变成一片焦黑。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才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法比亚诺丢过来一卷纱布,艾米莉亚赶紧把诺蓝的手指包好。   “术士?没事了吗?”   “恩。”   没有了火光,屋子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刚才桀骜的术士恢复了慢悠悠的动作,又变成了不起眼的老人模样。   “诺蓝——”芬克斯从外面赶回来,直接撞开房门。可屋里的情景却不像是阿尔盖比描述的样子,艾米莉亚站在床头给诺蓝盖被子,术士看着像是刚收拾好箱子,行动比刚才更迟缓了。   “艾米莉亚,怎么样了?”芬克斯喘着气问道。   艾米莉亚看着脸上渐渐恢复血色,呼吸平顺的诺蓝,露出一丝微笑,“已经没事了。” 第40章 维各斯之眼   吉米.威尔顿和博迪.豪威尔暗中让人探寻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芬克斯.沃伦所提供的那天下午给他送假图的人,这明显就是一起酝酿已久的谋杀。既然查不出来什么东西,三人一致决定早日出发离开鹿岛。   菲法.克罗索此次虽然表现的无比大度,但并不能排除这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早日脱身,才是上上之选。   阿尔盖比早就打点好了一些物资,这是他向来十分拿手的事。不过这次,他更加得心应手。酒馆老板娘是个胆大心细的女人,很多细节上的问题考虑别的比他周到许多。阿尔盖比第一次体会到了家中有个贤内助的优势,对茜茜小姐更敬重一分。   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在海盗盛会宣告结束的第一时间扬帆起航,不少船只怕误了时机紧随其上。堕落天使号和血腥鲨鱼号为了避人耳目,刻意混在第二批出发的海盗船里,选择了不同的航道。   所罗门群岛 马莱塔岛   一位红褐色皮肤的土著青年正扛着渔网准备出海捕鱼,青年名为梅加瓦蒂,是港口渔夫的儿子。梅加瓦蒂在港口从小耳濡目染,十四岁就开始独自出海打渔,是捕鱼的一把好手。   “梅加瓦蒂,你到底什么时候娶米娅啊?我们都盼望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瓦希德,快了,我已经攒够了九十八张上佳的鲔鱼皮,再有一张,就足够做一条美丽的鱼皮裙了。”梅加瓦蒂将洗净晒好的渔网放到渔船上,乘风扬起小帆,结实耐用的渔船很快就离开港湾,向远海行去。   近海的鲔鱼都很小,做鱼皮裙的鲔鱼最好都是五六十公分的,身体不能有半点疤痕。梅加瓦蒂花了半年时间才凑齐九十八张鲔鱼皮,今天一定要补上一条最完美的鲔鱼。这样想着,梅加瓦蒂又往远处走了些。渔船不知不觉脱离了渔民平时的捕鱼范围,但专心于抓鲔鱼的梅加瓦蒂却浑然不知。   正中午,阳光正好,微风荡漾。梅加瓦蒂凭着多年经验,抛下渔网。渔网刚下去,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拉动。   梅加瓦蒂欣喜无比,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会有收获。   梅加瓦蒂一点点收起渔网,今天的渔网格外沉重。他两脚叉开保持身体平衡,用尽浑身力气把渔网拉上来。可渔网里根本不是他所期盼的鲔鱼,而是两个拿着匕首凶神恶煞的男人。   戈尔划开渔网,冰冷的利刃飞快的贴上梅加瓦蒂的脖子,“小子,想活命就别乱动。”   另一边的昆从船上捡了根绳子,将梅加瓦蒂的双手捆在背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怜的梅加瓦蒂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倒在渔船的一边,双眼发红的问。   昆站在船头,举起右臂,他健硕的肱二头肌上赫然刺着黑色的骷髅旗。   梅加瓦蒂下意识蹬着脚往后退,双眼如同望见了瘟疫,嘴里咕哝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海、你是海盗……救命啊!海盗来了!”   “闭嘴!”戈尔俯下上身,眉峰狠狠地挤在一起,他用光亮的额头一头砸向梅加瓦蒂的挺直的鼻子。   两道热流从鼻腔中涌出,梅加瓦蒂咒骂着无耻的海盗,戈尔几次拿起匕首想把他割喉了事,但想起船长派他来的时候的嘱咐,硬生生的忍下了。   他捡起旁边的破抹布,揉成一团,直接塞到梅加瓦蒂的嘴里。   “呼——世界终于安静了。”戈尔顶着被太阳照的几乎发光的脑袋躺在船肚里,枕着双臂,闭上眼睛。   昆始终坐在船头,掌握着航向。   大约十分钟后,一座巨大的礁石映入眼帘。渔船驶到礁石背后,一艘巨大的盖伦船显露出其本来面目。   梅加瓦蒂看着通体墨黑,风帆洁白的大帆船,第一时间不是害怕,却是惊叹,他们这个小港,这种船只难得一见。但是当他把目光往外散开一些,弦墙两边凶神恶煞的海盗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栗。   恶魔人号放下舷梯,戈尔提着梅加瓦蒂的后脖领,直接把人拖了上去。   “船长。”戈尔松开手,梅加瓦蒂失力跌在地上,他挣扎着抬头,却只能看见眼前人的皮鞋和褐色的麻布裤子。   “他看起来想要说话。”   一道清甜的嗓音悠悠入耳,梅加瓦蒂听着声音,有些想象不出说话之人的样子。   “把他嘴上的东西拿了。”一个严肃低沉的声音说道。   话音一落,就有人把他提起来让他跪坐在甲板上,并拿掉他嘴里沾满了鱼腥味和汗臭味的抹布。   梅加瓦蒂这才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哦,那个及腰长发的男人……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芬克斯上前一步挡住身边的诺蓝,凶恶的吼道。   梅加瓦蒂害怕的垂下头。   “带我们去维各斯之眼。”芬克斯本来打算对他客气一点,但是刚才,他赤裸裸的眼神惹怒他了。   诺蓝在旁边捂嘴笑,唔,他早知道,芬克斯是个小气鬼呢!   维各斯之眼?   “不,不能去那里,不不——”   诺蓝清晰地看见梅加瓦蒂红褐色的瞳仁急剧的收缩了一下,那是极度恐惧的象征。   “你在害怕什么?”诺蓝好奇地问。   “那是海神栖息的圣地,任何人都不得惊扰,否则海神就会发怒,我们全部都会死!”梅加瓦蒂激动地说。   甲板上有一瞬间的寂静无声,没有海鸥的吱呀,细浪拍打礁石和船体的声音一清二楚。   害怕了吗?害怕就快放我回去。我亲爱的米娅,我不想死,我想娶你。梅加瓦蒂在心中默默向海神祈祷。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维各斯之眼在哪。”昆玩着手里巴掌大小的匕首,平静的说道。   梅加瓦蒂呆愣的看着他,黑头发黄皮肤的少年在一群白人中相当醒目。他看起来比他还小,面对死亡威胁却毫不畏惧。   “海神真的会惩罚你的!任何打扰了海神的人都会堕入无间地狱,受烈火焚身之苦。”   昆嗤笑一声,匕首轻巧的甩出去,正巧插在梅加瓦蒂跪坐的双腿之间,吓得他一身冷汗。   “老子不还没死么!”   “海神——”   “闭嘴!”芬克斯喝道,“一句话,带不带路?”   梅加瓦蒂咬紧嘴唇,缓缓地闭上眼睛。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背叛海神。米娅,对不起,最后一块鲔鱼皮我还没有拿到……   “戈尔,把他推下去喂鲨鱼。”阿尔盖比说道。   “Yes,sir!”戈尔活动了下脖子和双臂,然后大步朝步朝梅加瓦蒂走去。他用如熊掌般宽厚的手掌擒住梅加瓦蒂的双臂,将他往弦墙边拖。   梅加瓦蒂终于忍不住害怕的叫喊起来,恐惧的眼泪不断地落下,“不要杀我,救救我,救救我——”   救我。   梅加瓦蒂看向自己唯一的希望,那个黑色卷发的漂亮男孩。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如果向他求救说不定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救我!求求你!   “祝你好运。”戈尔邪笑着把梅加瓦蒂提到半空,只要他一松手,梅加瓦蒂就会掉入深海。   尽管隔了十几米,但是诺蓝还是能清晰地看见他那双充满祈求的眼睛。   诺蓝不是个笨蛋,他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他在恶魔人号上,他是海盗,他不该怜悯。在这条船上,那是一种虚伪的品质。   万物相生相克,在这茫茫大海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可是……诺蓝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太多情感,他似乎能读懂他的心思和他未尽的愿望。   “船长?”戈尔回头看了芬克斯一眼。   “不要!”诺蓝按住芬克斯抬起的手臂。   芬克斯极快的蹙了一下眉,但只一瞬而已,“诺蓝,怎么了?”   “芬克斯,放了他吧。” 一不做二不休,诺蓝已经下了决定,干脆就摆出求人姿态。   小人鱼惯会撒娇,本来就姣好的容颜加上他撒娇的情态,简直让人招架不及。   可是这次情况不同,当着船上老老少少上百人的面,他必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因为一个请求就随意的更改决定。在这海上,能获得长久胜利的未必是最聪明的人,而是最富有决断和领导力的人。   而他,必须表现出最坚定的一面。   所有人都在时时刻刻看着他。   “他不配合,就必须死。”芬克斯掷地有声的说道。   “哦,船长英明!”靠着桅杆晒太阳的老约翰举起皮肉已经松松垮垮的右臂,振臂一呼。   作为“两朝元老”,老约翰见证过马尔科·狄更斯的时代,他带领恶魔人号从比斯开湾驶入了浩瀚的大西洋,并用自己的个人实力,让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站稳脚跟。这位传奇船长在意外中英勇丧生,是他们所有人都承认的精神领袖。   而芬克斯·沃伦,不是老约翰想埋汰他,在他眼里,他还就是个心智未定的孩子呢。一方面是作为船长,芬克斯·沃伦实在是太过年轻。若不是马尔科·狄更斯临死之前执意把恶魔人号交到他手中,若不是他们几个老人包括阿尔盖比的倾力相助,年轻的沃伦先生很可能在马尔科·狄更斯咽气的下一秒就被沉海。   另一方面,这位海盗船长非常的不传统。也许创新是年轻人的专利吧,老约翰已经六十多岁,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并不太排斥。所以收女人这事儿,他不反对;收了条鱼这事儿,他也不反对,起初因为珍珠他还是喜闻乐见的。但是!跟鱼谈恋爱这事儿,他就觉得很有点不靠谱了。虽然诺蓝人见人爱,但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个好兆头。   人都说色令智昏,芬克斯掌管恶魔人号这几年能力正在渐渐凸显,正属于成长期。若是就此遁入情爱,那么他就该为恶魔人号的前程谋划谋划了。   刚才老约翰就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个,诺蓝的善良有目共睹,他很怕这种不必要的善良会传染给芬克斯。   还好,芬克斯并没有让他失望。   老约翰在前面带头,几个相熟的人立刻振臂呼应。不过十几秒,整个甲板上就是一阵山呼海啸。   诺蓝敏锐的察觉到风向不对,白了脸。   “戈尔,丢——”   “等等!我带你们去!”梅加瓦蒂嘶喊道。   “早说不就完了,偏偏嘴硬。”阿尔盖比前去把梅加瓦蒂拎回来,重新扔到甲板上,他聪明的在诺蓝和芬克斯之前打了一个微妙的圆场。   毕竟按照惯例,嘴硬到最后一刻的人,仍然会死。   谢了。芬克斯朝阿尔盖比使了个眼色。   阿尔盖比抖了抖胡子,示意接收。   梅加瓦蒂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之后变得异常配合,肯特把他绑在了望台的栏杆上,让他指路。   二层甲板上有阿尔盖比掌舵,芬克斯心里惦记着刚才的事,在船上前后检查了一圈,晃回了自己的卧室。   诺蓝正趴在床上看书,芬克斯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回更加离谱,竟然一个字都不认得。   “你这看的什么书?”芬克斯和诺蓝趴在一起,单手揽过他的腰,在他颈边磨磨蹭蹭的问道。   “巴西的魔法书,法比借我看的。”诺蓝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刚才的事,目光还黏在书上。   法比……   “那个阴暗的糟老头子!”芬克斯发自内心的骂了一句。   “这种飞醋很无聊的。芬克斯,你明知道我只喜欢你呀。”诺蓝突然转过头在芬克斯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接着回去看书。   芬克斯慢半拍的去摸自己的脸,好烫。   艹,活回去了,竟然被条鱼撩了。   心脏跳的好快,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令人愉悦!!   “再说一遍。”芬克斯抽掉诺蓝手里的书,干脆直接把诺蓝直接抱个满怀,让他直接趴在自己身上。   “说什么?”诺蓝两手捧着脸,双肘撑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一双明净的碧蓝色眼睛和面若敷粉的脸颊让芬克斯浑身的欲.望因子都在叫嚣。   哦……别这么折磨我。   实在是下不去手啊啊啊啊啊啊!   “说……我喜欢你。”芬克斯尽量看着他的眼睛,想借此分散自己下半身的注意力。   “知道啦!”诺蓝捂着嘴笑。   “你这个小家伙。”芬克斯顿了一会儿才明了,这鱼竟然又占他便宜。他轻轻地刮了一下诺蓝的鼻子说,“你最近都是跟谁学的这些,都学坏了。”   “可是吉米明明说我这样你会喜欢的。”诺蓝仰着小脸,心想着下次还要跟吉米学几招。   原来是他!   “吉米·威尔顿是个浪荡子,诺蓝你少跟他说话。”   口是心非!诺蓝玩着芬克斯胸前的木牌,默默地想,他下次还要问更多呢。明明刚才很开心,人类真是复杂的动物。 第41章 不许在别人面前打我屁股!   “诺蓝,刚才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芬克斯挑起两缕诺蓝垂下来的黑色卷发,状似不经意的问。   “那个人的求生欲望很强,我知道的。他不想死,他会屈服。”诺蓝毫不避讳的说道,“他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诺蓝怎么知道的?”芬克斯好奇地问。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想死。而且,他刚才是在向我求救。”   “那诺蓝怪我刚才没有听你的吗?”芬克斯终于问出最关键的话。   诺蓝把支起的手肘放下,侧着脸趴在芬克斯胸前,轻声说,“怪啊。”   芬克斯呼吸一滞,诺蓝明显感受到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诺蓝,我……”   “不过我知道,芬克斯不能只听我一个人的。恶魔人号是大家的,不是诺蓝的。身为上位者,不可专断独裁。他们都非常支持你的决定,我为你感到高兴。”诺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行动来安抚他。   身为上位者,不可专断独裁……   芬克斯眼前一亮,对这条他以为不谙世事的人鱼第一次有了别样的看法。他干脆坐起来,让诺蓝坐在他腿上,两人面对面交流,“这又是谁教你的?”   “我父亲!他是诺蓝见过的,最最最伟大的国王。”诺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满含崇敬的目光,语气也充满自豪。从小诺蓝就期盼着长大能成为父亲一样受人尊崇的国王,可是等他长大,他成了一个孤独的王子,空守着只余他一人的王国。   怀中小人鱼的表情由晴转阴,芬克斯想起那金碧辉煌却空空如也的华美宫殿,把诺蓝搂的更紧一些,“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   “不许再骗我!”诺蓝小声的撒娇道。   芬克斯听着他尾声打着卷儿的小奶音,恨不得就地把这条小美人直接揉进身体里。   于是千言万语,汇成庄重的一个字。   “好。”   据梅加瓦蒂说,维各斯之眼在当地土著人的文化中是圣地的存在。每年秋天的时候,那里会举行一场大型的祭祀活动。为了祈求海神的保佑,所有渔民都会自发的准备精致的祭品投入维各斯之眼。   根据地图的指示,维各斯之眼中藏着打开巴西地宫的钥匙。而那座地宫,就是菲法·克罗索提前准备的十万黄金所在。   维各斯之眼距离马莱塔岛并不远,不过大半日就已抵达。   海水倒映着满天星光,黑夜掩住月亮的影子,海盗们纷纷趴在船舷上,看向那块巨大的黑洞。   “基督耶稣,我第一次在海里看见这种景象。”阿尔盖比移开目光,背靠着弦墙,紧握住茜茜小姐的手。那土著人一路上神神叨叨的,不停地说着有关维各斯之眼的奇幻故事,搞得他现在有些神经紧张。   “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吗?”酒馆老板娘被捏了一手的冷汗,她抱住阿尔盖比强健的手臂,靠着他宽厚的肩膀。   阿尔盖比也不清楚,他们这种离经叛道的人,既没有虔诚向主的心,也没有敬畏鬼神的意识。   他想起之前和诺蓝有关女巫的谈话,于是说,“虽然我不知道神明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这世界上奇怪的东西太多了,我宁愿抱着信其有的态度。”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阿尔盖比低头看她。   “阿尔盖比,我永远只信我的心。鬼神不会为你指路,但是你的心,会告诉你。”酒馆老板娘把阿尔盖比经年累月劳作而粗粝的大手握起来,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它就告诉我,要跟你走!”   “哦,lady.”阿尔盖比叹息一声,搂住怀里的女人。   从没见过这种景象的海盗们围在舷墙边窃窃私语,大部分人都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   芬克斯拧着眉,也拿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他从怀里拿出菲法的藏宝图,上面明确标示着维各斯之眼和取钥匙的方法,一切都如此清楚。他们之所以比其他海盗船早到无非是借助船和风的力量,再加上诺蓝带他们避过了两次暴风雨,大大缩减了航行时间。   “尊敬的海神大人,请您原谅我的打扰,我是您忠实的信徒!请您莫要降罪于马莱塔岛,来年我们将为您献上更精贵的贡品!”梅加瓦蒂跪在了望台上,望着那片黑色的海域直直跪下,嘴里大声祷告。   无月的夜晚,星光不足以支撑人间的光亮。恶魔人号四处挂了几盏油灯,一阵阴风刮过,油灯骤然熄了一半,原本还在观望的海盗们顿时炸开了锅。   “啊——是海神大人显灵了!海神大人,请原谅我,请原谅我!”梅加瓦蒂大声嚷道。   “不是吧,真的有海神……”   “艹,别这么玄乎吧。”   “天哪,圣父圣子圣灵,请庇护我!”   “……”   “把他的臭嘴给我堵上!”芬克斯暴喝一声,“艾米莉亚、布莱克,重新去把油灯点上,其他人给我安静!”   肯特在了望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块破布,最后他只好脱了梅加瓦蒂的两只袜子,揉成一团塞到他嘴里。艾米莉亚和布莱克拿了火柴,一前一后把灯点燃,火苗晃动了两下,最后稳定下来。   年轻的恶魔人号船长非常愤怒,没有谁会喜欢胆小懦弱心志不坚的水手。   光明给了众人勇气,原本聚成一团的人群安静的散开,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们只身站在船舵前的船长。   “怎么,这就害怕了?”   诺蓝听着这语气,不自觉的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好冷哦……   “那不如回家种田,当什么海盗!”   “沃伦船长,我们之前都没见过这种情况。而且,那个人说的实在是……”人群中,一个瘦高个忍不住出声解释。   蠢蛋。   老约翰捂着眼睛心中暗骂道,这他娘的是该解释的时候吗?!   “阿尔盖比,下放救生船!”芬克斯吼道。   “芬克斯,没这么严重吧。”阿尔盖比小声劝阻。   “叫我船长!”   “Yes,sir!”   阿尔盖比绕到船的另一侧,解开绳结,缓缓地放下绑在恶魔人号一端的救生船。   瘦高个有些慌了,他跑到人群最前端,紧张到结巴,“船长,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走,我想留留、留下。”   “恶魔人号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地方吗?”芬克斯的声音有些嘶哑,语调阴测测的,吓得瘦高个忍不住脚软。   “船长……”   诺蓝觉得那个瘦高个要被欺负哭了。芬克斯坏起来可真够坏的,眼睛一瞪,板着脸,凶神恶煞,跟平时一点也不像。   不过诺蓝也觉得这样的芬克斯很迷人,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芬克斯才不知道诺蓝现在正双颊绯红的在角落里看着他犯花痴,他非常讨厌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水手,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最后成为颠覆船只的叛徒。更别提在没有利益诱惑的前提下,直接被莫须有的鬼神吓到不敢前进。   “去!”芬克斯命令道。   瘦高个几乎是抽泣着坐上救生船。   一层甲板上的海盗们目视着这一切,却没有一个人出口求情。阿尔盖比往救生船上扔了两桶淡水和一袋干粮,勒令他赶紧滚蛋。   小船在恶魔人号周围转了几圈,然后披着星光,渐渐走远了。   “有谁还想跟他一起,站出来,我们可不止一条救生船。”   甲板上安安静静,除了了望台上被堵了嘴的梅加瓦蒂发出的细微呜呜声。   “既然没有人,那就各就各位,我们必须赶在其他船只到来之前先——”   “船长!”肯特了望着远方,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叫一声。   阿尔盖比迅速拿起望远镜,密集的橙黄色光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迅速逼近,“芬克斯,恐怕不行了。”   七八支海盗船相继而至,芬克斯勒令火炮手将三十六门炮的弹药全部填充满,守在各自的岗位,其他人拿着武器原地待命。   “弗伦,我的火炮可瞄着你的主桅呢,再往前开我可就不客气了。”芬克斯举着一个火把,大声喊道。   “哦,是恶魔人号的小船长。不好意思,天太黑,没瞧见。”艾迪逊·弗伦一挥手,轻便的飞鸟号缓冲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弗伦,想打架吗?”   “别,我们可是同乡。后面跟着的人像一串葡萄那么多,咱们打起来可不大好看。”英国人举起手,表示友好。   “那就把你的嘴擦干净一点,我的耳朵里容不得渣滓。”芬克斯不客气的说道。   “Fine,bueatiful boy.”艾迪逊·弗伦自认为这句话说的很小声,但是他一转身,一支冷箭就直接钉在他的脚尖之前。弗伦的心猛跳了几下,他骤然回头,直接对上还没放下弓的少年。   我的耳力可是非常好的,弗伦先生。   谁都不许说我们家芬克斯的坏话!   虽然诺蓝也觉得芬克斯长得好看,但他知道,艾迪逊·弗伦口中的“漂亮”可不是好词。   “诺蓝!”芬克斯震惊的看着他。   “他在骂你,我听到了。”诺蓝嘴上在解释,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对面那个人的眼睛。他的目光充满探寻,搞得诺蓝有些紧张。他会发现自己其实不是人吗?啊,要是发现了怎么办?刚才完全没有想到这些。   诺蓝本来还有些得意,可是越想却就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应该跟芬克斯商量一下的。想到这里,诺蓝赶紧收起弓箭,小跑到艾米利亚背后站着。   事实证明,诺蓝想的太多了。   隔了几十米的距离,在细碎的星光之下,就算点着油灯,艾迪逊·弗伦仍然只能大致辨认一个轮廓而已,压根儿什么也看不清。   诺蓝总是忘记,眼神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专利。   “芬克斯,我倒没想到你船上还有这种能人。”弗伦也不恼,弯腰拔起地上的箭徒手钉在船舷上。冷箭入木三分,箭身猛地受力,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诺蓝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杀意。   “弗伦,我刚才就说过,我耳朵里容不得渣滓。”芬克斯干脆顺水推舟。   弗伦冷笑一声,转身进入了船舱。   “所有人,加强戒备。阿尔盖比,让他们轮休。肯特,眼睛睁大一点,别打瞌睡。”   海盗船还在一条接一条的逼近,今晚估计谁也别想动手。芬克斯在甲板上观望了一阵,然后直接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躲他的诺蓝走去。   “我不是故意的!”还没等他走近,诺蓝就开始辩驳起来。   艾米莉亚明显的感觉到后面拖了一个拖油瓶,诺蓝拉着她的外套跟芬克斯玩躲猫猫。   “我又没说你,躲在艾米身后像什么样子,快出来。”芬克斯朝他伸手。   可是诺蓝才不会主动把自己交出去呢。   感觉今天芬克斯坏坏的。   嗯,有点危险。   必须远离!   “艾米,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睡吗?”诺蓝可怜兮兮的问。   “你说什么?”芬克斯竖起眼睛。   “额……诺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艾米莉亚觉得再不走自己就要被丢到海里去了,还是保命重要。   芬克斯非常满意艾米莉亚的自觉,微笑的颔首。   艾米利亚干笑着把诺蓝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给拽下去,提着裙子飞快地逃离现场。   “艾米!”诺蓝嘟着嘴,对艾米莉亚这种出卖朋友的懦夫行为非常不满。   “芬克斯,你,你别过来。大胡子,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救命啊——”诺蓝刚转身准备往阿尔盖比身边跑,一只铁臂就从身后绕了过来,直接将他拦腰抱起。   芬克斯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心里有些闷闷地说,“小坏蛋,成天就想着气我。”   “才没有!”屁股上被打的地方不怎么疼,但是甲板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诺蓝不自觉的红了脸,突然觉得非常没有面子。   被扔在床上的时候诺蓝已经做好了被芬克斯教训一顿的心理准备了,但是在这之前,诺蓝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十分严肃正经的看着芬克斯,“芬克斯,我们必须谈谈了。”   小人鱼的架势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芬克斯有些被唬住了。   他在他对面站着,问,“谈什么?”   诺蓝义正言辞的说,“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打我屁股!” 第42章 人鱼存在发情期(1)   “芬克斯,我们必须谈谈了。”   “谈什么?”   诺蓝义正言辞的说,“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打我屁股!”   “噗——哈哈哈哈哈哈”芬克斯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要笑的,实在是憋不住。小人鱼满脸通红,眼神闪闪烁烁,似映着满天星河。   “你笑什么,诺蓝是认真的!”诺蓝撇着嘴,小眉头微蹙着,对芬克斯如此轻浮的态度有些不满。   “嗯嗯,是我不好,不该笑。”芬克斯蹲在诺蓝面前,抓着他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把玩。   诺蓝把手抽开,严肃的看着他,“芬克斯,你还没有答应诺蓝。”   得,不答应还不给碰了?   啧啧,谁教的!   “好,我答应你。”这种情况下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No,不存在的。   芬克斯重新把他的手拉回来,看着他完美的没有半点瑕疵的手掌,揉了揉,然后完全裹住。   “好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会很忙的。”芬克斯站起身,走到床边拉开薄薄的羊毛毯,示意诺蓝进去睡觉。   诺蓝疑惑的看着他,两只亮闪闪的眼睛开始滴溜溜的乱转,“芬、芬克斯……你没有别的话想跟诺蓝说吗?”   今天他犯错了……要主动承认错误,不可以蒙混过关的。   想到这,诺蓝低下头,精神一下子萎靡起来。   “抱歉,差点忘了说。”芬克斯伸手把他抱起来平放在敞开的被窝里,亲了下他的额头,“晚安,我爱你!”   小人鱼的直直的看着他,充满惊愕。   芬克斯看着他懵懵的表情,只觉得好萌,不禁发笑,“怎么了?傻傻呆呆的。”   “诺蓝不傻!”   看,一旦涉及智商问题,人鱼王子是寸步不让的。   “好啦,今天必须早睡。”芬克斯强调道。   现在外面还算平和,但是八九条海盗船窝在一起,维各斯之眼近在眼前,谁知道这份平和何时会打破呢?   早睡为妙,说不定再过几个小时就睡不成了。   这样想着,芬克斯也脱了外套,躺进被窝。   “芬克斯。”诺蓝决定还是坦白,不然堵得慌。   “嗯?”   “诺蓝今天太冲动了。”诺蓝靠着芬克斯温热的胸膛,双臂牢牢抱着他的腰。   芬克斯没说话,只垂下目光,用手轻抚人鱼柔软的头发。   诺蓝还在接着说,“诺蓝不该贸然射箭,给你和恶魔人号添麻烦了,对不起……”   “但是,要是在来一次,说不定诺蓝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我是不会让任何人诋毁芬克斯的!”诺蓝信誓旦旦的说。   原来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吗?   芬克斯心头软成一团棉花,恨不得把诺蓝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谢谢你,诺蓝。”   海盗从不在乎名声,因为海盗就是一个天生注定被诋毁的角色。   但是这条傻乎乎的鱼啊……   真挚的让人不忍心打破他的天真和善良。   “不过下一次,诺蓝会尽量聪明一点哦。”听到芬克斯对他的“赦免”,诺蓝又一下子活跃起来。   他爬到芬克斯身上,直接趴在他身上睡觉。他一下亲一亲芬克斯的嘴唇,一下子又去摸他凸起的喉结,过会儿又去捏他的耳朵……终于,在诺蓝轻轻啃了一口他的锁骨之后,芬克斯忍不住直接翻身把人鱼压在身下。   “干什么呢?不要到处点火。”   “没有点火。”诺蓝表示非常无辜。   他是条人鱼哎,怎么可能点火呢?!   ……   所谓吃哑巴亏大概足以用来形容此刻可怜的芬克斯·沃伦先生了,噢,隔了个物种到底要怎么和谐交流?   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于是亲吻、摸喉结、捏耳朵、啃锁骨全都来一遍。   小气……被全套回敬了一遍的诺蓝终于反应过来。   芬克斯简直就是小气鬼!   “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不满意?”   “嗯,不满意!”非常不满意,芬克斯太小气了!亲一下摸一下捏一下啃一下怎么了!哼!   “这样啊……那,到你满意为止?”芬克斯笑着,把手伸进诺蓝的衣摆。   ……   好热。   诺蓝半夜被热醒,直接把身上的毯子全都踢掉。   夜晚的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走身上的燥热。可是没过一会儿,那股诡异的热量又从身体里跑出来。   芬克斯睡得很熟,事实上他们才刚消停不久。芬克斯和他做了羞羞的事,从他身体里出来的东西弄得他肚子上黏黏糊糊的,也没洗,只是简单的擦了一下,所以他身上现在还都是芬克斯的味道。   不过诺蓝很喜欢,就像……就像芬克斯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一样。就像一种宣言,这种气息表明他就是他的呀……   可是,真的好热!   诺蓝忍了一会儿,又是满头大汗。他不忍心把芬克斯吵醒,自己披了件外套,先是偷偷摸摸的走到窗户边把整个窗户完全打开,但凉意只维持了一阵。   后来,他又跑到后厨,来来回回取了几大盆水,把自己丢在冰凉的海水里那股不知名的热度才降下去。   诺蓝开心的在水里游了两圈,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诺蓝是自然醒,天已经大亮,外面吵吵嚷嚷。   诺蓝飞快的从水里爬起来,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之后就往甲板上跑。   “哎,诺蓝你醒啦。快,过来这边,布莱克给你留了早餐。”艾米莉亚刚磨了一些止血的药粉,正好看到诺蓝出来,便提醒他去厨房。   诺蓝朝她摆手,“不了,我去找芬克斯。”   今天的气氛不对,既然他们都想得到打开巴西地宫的钥匙,为什么还会如此平静。   诺蓝知道昨天芬克斯让他早睡的意思,今天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平安日。   芬克斯在早上醒来看到诺蓝安静的躺在水里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想法,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钥匙呢?如今这个情况,没有钥匙反而更好吧。   加上今早赶到的海盗船,总共不过十五条,那么其他的呢?在路上被干掉了?或者打道回府?   这种情况当然会有,但绝不会是大规模的。   那么其他海盗船在哪呢?   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已经先一步踏上了巴西地宫的寻找之路 ,只要找到了巴西地宫,接着,就可以安心的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芬克斯有些懊悔,他本想赶在他们所有人之前……   不过现在为时未晚,只不过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跟阿尔盖比一通气,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十五条船团团围住维各斯之眼,明显深于其他海域的海水让海盗们都有些恐惧。但是为了利益,仍然有人冒死前往。   “我看事到如今,就各凭本事吧。”海盗胡子号的船长比尔说道。   这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海盗,他已经七十有余,虽然身体硬朗,但仍不比年轻人。如今他能牢牢把控海盗胡子号,凭借的就是他五六十年的丰富经验和威望。   如今十五条船混作一团,一旦打起来,谁也捞不到好果子吃。   比尔提出的,未必不是个好办法。   或许大家都意识到了,不过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罢了。   以比尔的资历,说出来倒是合情合理。   “赞同。”吉米·威尔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出这两个字。   “听上去不错!”另一个船长说道。   “我没意见。”弗伦一摊手,朝比尔致了个意。   “同意。”   ……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芬克斯和豪威尔毫无疑问都投了赞成票。   “水下是各凭本事,那上来之后呢?”一个另类的声音突然冲破表面和谐,一下子蹦了出来。   其余人都多多少少带着惊讶望过去,芬克斯一看,直接扶额。   是雷速亚斯!   天哪,来个人把他拉走吧……   傻货!艾迪逊·弗伦此刻的想法简直与芬克斯不谋而合。   球球海豹号的船长是个脑筋缺根弦的笨蛋已经人尽皆知,现在还有人追随他也是大西洋海盗圈一件还未侦破的奇事。   “雷速亚斯,闭嘴!”球球海豹号的大副内心有一万个草泥马在狂奔。这人真是一不看着点就给他惹麻烦啊!   “Come on,杰克,你知道这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雷速亚斯声音一点也不小的说道。   是是是,我知道这不可回避。但是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吗你个傻缺!   现场只有你一个缺根筋的!   其他海盗船上聚来的眼神越来越多,杰克只能笑着打哈哈,“船长,大家都知道,不必再说了。比尔船长,我们也同意。”   “哦,杰克,我并没有同意!你怎么能替我做决定!你明白的,一旦钥匙拿上来,他们不可能——”杰克没让他把话说完就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呵呵,我们同意,同意……不用管他。”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十分有默契把刚才的事当一个屁放掉了。   为了公平起见,每条船只能派五个人下水,所有在岸上的人集体监督。   芬克斯正在甲板上挑选下水人选,就看见诺蓝匆匆跑出来。   他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   诺蓝在人群最后边站着,静静地望着他。   “大家也知道,维各斯之眼与我们之前所接触的海域完全不同,所以此行有很大的风险。所以,我仍然希望你们之间有人自愿站出来,而不是最后由我来定夺。”   没有人回应。   芬克斯自动无视了诺蓝在后排奋力举着的小手。   得,敢情昨天晚上信誓旦旦的说的话睡了一觉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去。”阿尔盖比站出来朗声说道。   胆怯是人之常情,但身为大副,阿尔盖比必须表现出应有的勇气。   芬克斯是船长,他不能去,那只能是他。   “我也去!”酒馆老板娘提着裙子走到阿尔盖比身边。   “你来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回去!”阿尔盖比低声吼道。   茜茜小姐镇定的摇头,“不,我说过,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要跟着你。”   “Lady,我不是去玩。”阿尔盖比知道她性子硬,只能好言相劝。   “我知道。”   “那你还——”阿尔盖比看她铁了心,把目光转向芬克斯,“船长,你知道的,她不能去。”   底下的人迟迟不动,芬克斯看着倔强的茜茜小姐,有些犹豫。   “诺蓝也去!”诺蓝学酒馆老板娘,不再傻乎乎的举手,直接跑到阿尔盖比另一头站着。   “我的小祖宗,这时候你就别来给我添麻烦了好吗?”这一个没搞定,就又来了一个!阿尔盖比简直要头疼死。   “诺蓝回去,别胡闹!还有茜茜小姐,这不是游戏,请你回去。”芬克斯说。   酒馆老板娘心意已决,不再理任何话。   诺蓝接收到芬克斯的警告眼神,到时有些怕。   “你怎么答应我的,不许碰水。你想让他们都知道你是谁吗?你想……离开我吗?”芬克斯走到诺蓝身边,定定的看着他。   “没有!诺蓝一点也不想离开你。诺蓝,诺蓝只是想帮忙……对不起……”诺蓝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脆弱,从起来开始,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不知道是怎么了。   “下去。”   芬克斯没有工夫在众人面前安慰他,其他船只的人选似乎都已经快要定下了,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工具,虽然他们不急,但也要装足样子才行。   “船长,我去,我水性好。”年轻的亚裔站出来。   接着是红鼻子肯特,还有……常年足不出户的机械师奥姆。   准备工作是大家一起完成的,准备去来非常迅速。   “阿尔盖比,安全第一。”芬克斯拍了拍阿尔盖比的肩膀,嘱咐道。   “放心,我们会安全回来。”阿尔盖比率先跳下去,其他四人紧随其上。   时间一点一点划过,海面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重。   他们最长十几分钟露一次头,最短的几分钟就要补充一次氧气,效率十分缓慢。   终于,三个小时后,一个黑人率先朝自己的船游过去。   所有人都紧盯着他的轨迹,他正在游向——球球海豹号。   “雷速亚斯船长,我拿到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球球海豹号。   但芬克斯没有,诺蓝他,好像生病了。 第43章 人鱼存在发情期(2)——情人节快乐   诺蓝开始只是觉得太阳晒得他有点热,然后他去脱了一件外套。   后来,他热的越来越难受,喝了几大杯水也缓解不了他的口干舌燥,还有那股自内而外的骚/动。   芬克斯集中精力和其他海盗船长斡旋,他们的距离有点远,所以并未发现诺蓝的异常。   诺蓝自己跑去找艾米莉亚求助,艾米莉亚一看他陀红的小脸和迷离的眼神,抬手就抚上了他的额头。她皱了皱眉说,“哦,亲爱的,我想你是发烧了。”   “发烧?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好热……我要水,我要在水里……”诺蓝的腿越来越软,竟然有些站立不住。   艾米莉亚在他摔倒之前扶住他,“诺蓝,我先送你回房间,等会我会给你药,别怕。”   “我不要药,我要水!给我水……”诺蓝嚷着。   “好好好,我去拿水。”艾米莉亚把他扶回船舱卧室,安抚着他,转头就迅速去提水。   艾米好慢——   诺蓝热的受不了,他干脆把上衣也扯掉。艾米莉亚回来的时候诺蓝正在对他的裤子下手。   这不对!   艾米莉亚毕竟是已经结过婚的人,且在外面混过这么久,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见过。   诺蓝这……恐怕不是生病。   “艾米,我好难受……”诺蓝看到艾米莉亚,慌乱的向她求救。   诺蓝很少生病,或者说几乎从来不生病。人鱼的自愈能力非常强,除非像上次被人下毒,从内攻击。   他好怕。   一种奇异的感觉占据了他的身体,恍若把他放在火上炙烤。   他急需什么东西来缓解这股热,哦,水,他要水——   艾米莉亚不知道诺蓝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按理说不会有人向他下手。   且……还是这种药。   不过这种药的好处在于,容易解,少量使用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坏处,她现在只要把芬克斯喊进来就没她的事了。   可是,这不是时候。   正在夺钥的关键时期,芬克斯必须亲自坐镇。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去打扰他。   “艾米,艾米……”诺蓝难受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诺蓝宝贝,我知道,我这你难受,我再去给你多弄点水。”艾米莉亚把水桶里的水倒进大木桶里,然后把诺蓝扶进去。   水很浅,才刚刚淹没诺蓝的鱼尾。   “乖,别大声嚷,我去去就来。”   艾米莉亚也不知道诺蓝听进去他的话没后,动作迅速的往厨房里跑。   诺蓝的身体好烫……会没事的吧……   水底沉了一小堆白珍珠,诺蓝抱着金色的鱼尾,把嘴唇都咬的滴血。   艾米莉亚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反应,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准。   终于,在看到连水也压不住诺蓝后,她果断的去找芬克斯。   “……上次在波罗的海,我们截了一条波斯商船。上面全是极品羊毛地毯,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那是条私船,船长带着自己三个貌美如花的小老婆和十几个侍女。我们当时三个月都没靠岸,别提闻到女人香了,然后我们就……”   艾米莉亚来找他的时候芬克斯正靠在船舷上听着其他船上的人吹牛,艾米脸上有些急色,芬克斯朝她走近,“艾米,发生什么了?”   “芬克斯,诺蓝他……”艾米莉亚靠近他的耳朵,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我去看他。”芬克斯听完立刻说道。   “可是那地宫的钥匙……”   “那不重要。”   “?!!”说好的要带领大家一起去寻宝呢!   现在……不、不重要了吗?   艾米莉亚看着芬克斯的急匆匆的背影,犹如百爪挠心。呃,他们一向冷静自持的船长好像……变了?   可是寻宝也很重要啊!!   钱哪!命哪!   真愁死个人了。   艾米莉亚原地天人交战了几分钟,决定忘掉与芬克斯今天的对话。看在小诺蓝的份上,不说出去。   不然的话,小心船长地位不保,哼!   芬克斯推开门,就听见木桶里传来压抑的低吟。诺蓝在水里啜泣,脸红的跟成熟的桃子一样。   “诺蓝,宝贝,我来了,我在这儿呢!”芬克斯俯身把诺蓝从水里抱起来。   “芬克斯……”诺蓝一见他就朝他伸出手臂,仿若他是他的救世主。   芬克斯身上好舒服,他的味道……诺蓝抱着他芬克斯的脖子,像瘾君子一样凑过去贪婪的嗅闻。   脖子上传来湿热的感觉,原本凑近的呼吸变成了故意的舔吻,芬克斯一下子被撩拨起了反应。   “诺蓝,这都是谁教你的,真是——”   话还没说完,芬克斯的嘴就被堵住了。   “你——”   齿缝刚打开发出了一个音节,一个灵活的小舌头就顺着气音讨巧的滑了进来。   诺蓝好像突然变成了情场老手,有那么一瞬间弄得芬克斯都不知所措起来。   大概是药性催发的本能吧。   芬克斯现在没时间去计较到底是谁给诺蓝下了药,他一边和诺蓝缠吻,一边往床边走。   接着,两个人就一起摔进了柔软的床铺。   “诺蓝,没砸到你吧?”   诺蓝被他压在下面,芬克斯担心把他压疼,上半身刚起来几公分,就立刻被一双柔夷给压下去。   诺蓝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撇着嘴说,“不许你走……”   “我不走,谁他妈这时候走。放心,天塌了我都不走。但是,乖,我要脱衣服,别把我抱的这么牢。”芬克斯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是他的梦寐以求。   谁他妈走谁他妈就不是个男人!   “不,我好热,抱着你……好舒服……”说着,诺蓝不紧收紧双臂,还把腿牢牢的攀附在芬克斯的腰上。   他不着寸缕,芬克斯却是一衣未损。   不过只隔着一层衣服,芬克斯感觉诺蓝在无意识的蹭他。   蹭的他的火越烧越大。   “诺蓝,稍微给我松松。一分钟,不、只要半分钟我就会让你比现在舒服一百倍!松开一下,乖乖的……”   乖?   诺蓝模模糊糊想起初见时的承诺。嗯,他答应过芬克斯要乖乖听话的。   “只要……半分钟?”诺蓝歪着头问。   芬克斯忍不住又猛亲了他一通,然后点头。   “那好吧,要快哦!诺蓝快热的成为一条熟鱼啦……”   “乖乖,不会的。”   二十几秒后,几件衣服飞落到地上。 第44章 蓝色的眼泪   满身汗渍,呼吸交缠。   发泄完之后,芬克斯把诺蓝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亲吻他的眼睛,“舒服吗宝贝?”   诺蓝抱着他的脖子,脸上带着诱人的潮红,“嗯……舒服,好舒服……”小人鱼从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感觉,服从身心夸赞道,“芬克斯好棒!”   “天,诺蓝,你不要再勾引我了——”芬克斯担心诺蓝受不住,本来想一次就鸣金收兵,可是……   这是他自找的!   不知道又做了几次,诺蓝最后实在熬不住的睡了过去。   对,没错,是睡。   也许是身体构造不同,芬克斯开始还在担心小人鱼会因为后面不能接纳那么粗长的东西而会吃苦头。可除了第一开始的难受和胀痛,之后,诺蓝明显渐入佳境。   他那里好像女人一样,会分泌一些透明液体,能大大缓解疼痛。   等芬克斯把诺蓝身上简单的清理好出来,外面已经是晚霞满天了。   周围早已没有其他船只,别提海岸线,现在连海鸥也看不见,恶魔人号大约已经驶出了马莱塔岛。   “哟!做这么久精神还不错,挺厉害嘛!”阿尔盖比趴在二层甲班的栏杆上,满脸笑意的冲着芬克斯吹口哨。   “闭嘴。”   “我说你也真是厉害,上午抢钥匙,人家船上的船长都绷紧了神经伺机而动。你倒好,一头扎进温柔乡,把一切都扔在脑后。你是当我们真不会造反是吧?”阿尔盖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芬克斯虽然一开始就对这把钥匙不抱期待,但是作为船长,这种情况却不在场,的确是失职。   “我很抱歉阿尔盖比,但是事出有因。”芬克斯解释道。   “切!要不是因为艾米今天帮你解释,这群嫉妒又愤怒的海盗绝对会把你的门给踹了。”   “对不起。”   “哼!”   “结果怎么样?”芬克斯走到二层甲板上站在阿尔盖比身边问道。   “球球海报号的一个黑人率先在水下抢到,真不是我说,黑鬼的体力太好。那水虽然不像土著人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但是水里一条鱼都没有,耗氧量太快了。”   “然后?”   “然后黑鬼就朝球球海豹号上游,等他一上传,吉米·威尔顿的大炮就对准了他。”   芬克斯闻言失笑,“是像他会做的事。”   毕竟是有后台的人,腰杆子就是硬!   “雷速亚斯本来是要跟他干仗的,但他的大副是个聪明人。硬是把他摁住了,然后那把钥匙就被送到了吉米手里。他一走,后面的十三条船都跟绑在他的螺旋桨上一样,跟在他屁股后跑了。”   这么多船明着打根本不现实,就这样抱成团,谁他么也别想甩掉谁。   “我本来也想跟着的,但是术士说他知道一条近路,所以就改了航线。毕竟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太傻逼了。”阿尔盖比看着那跟一串葡萄似的船只在阳光下排成排的行驶,实在觉得不堪同行。   “法比亚诺提议?”   “是啊。术士是个巴西人,应该比较熟悉。而且我年轻时也跑过巴西,对他说的这条路有点印象。瑟琳娜也建议走这条来着。”   怎么又扯出瑟琳娜?   芬克斯一时有点闹不清楚,但他对这条路线也有印象,所以并没有提出异议。   吃晚饭的时候诺蓝还没有醒。   在饭桌上芬克斯提到了诺蓝可能中药的事,但他没有对船上的任何人表示怀疑,只是就夺钥的不在场表示歉意。   艾米莉亚在他消失的时候已经给他们都好了思想工作,劳累了一天了海盗们现在只想吃饭,然后聊一聊船长的八卦。   “船长,今天的动静可不小,诺蓝那么漂亮,船长艳福不浅啊!”   “是啊,时间也很长,船长威武!”   “难道今天才是你们的第一次?船长你也太能憋了吧……”   “哎?不会吧!”   “要是我,诺蓝那么好看,我早就——”   “你早就什么?”芬克斯一叉子钉在说话人面前的桌子上,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敢觊觎他的人?!   嘴欠的小水手懵逼的看着他,不知所措。嘿船长,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好吗?不带这么认真的……   “咳,那个,我是说,诺蓝那么好看,我早就觉得他和船长你很般配了!对,就这这样!”水手强颜欢笑道。   小子求生欲很强嘛,阿尔盖比在一旁默默地笑。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诺蓝俏皮可爱,船长英明神武,乃不二之绝配!”可怜的小水手挖空肚子才想了这么两句话,船长大人,你可别在问下去了!   “逗你呢,心理素质不错,吃饭吧。”芬克斯把餐叉从桌子上拔出来,叉了一块金枪鱼排,在首位落座,安静的吃起来。   小水手看着面前桌子上被插出的的四个小洞,表示自己吃不下去。   诺蓝睡到天完全黑了才醒。   芬克斯就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小憩。   浑身像被什么碾过一样,到处都酸的厉害,被进出过的地方有一点热/辣的胀痛,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不适。   今天他们好像……做了特别特别亲密的事。   纵使诺蓝此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也知道两个人那般结合,定是这世间最亲密最想爱的人才能做的。   与芬克斯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许多。   诺蓝开心的看着还睡着的芬克斯,轻抚着他硬的有点扎手的金色短发。   “嗯……诺蓝,你醒了!”   “刚刚醒。”诺蓝有点抱歉把他吵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芬克斯关心的问。   诺蓝摇头,“还好,就是没力气,身上有点酸……”   “抱歉,我没控制住自己,下次不会再这样了。”芬克斯有些歉疚的在.D.J他额头上轻吻一下,“饿了吧?我先给你去拿点吃的,回来给你按腰。”   芬克斯走之前在诺蓝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好让他靠在床头。   诺蓝赤裸着身子,看着身上的紫红印子,默默地拿了床头的内衬穿上。   等芬克斯有点无聊,诺蓝转头,突然瞥见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几乎装满了白珍珠。   他想了想,大概是他今天哭的。   哎哟,他也不想的,就是憋不住……   他把玻璃罐子拿下来放在腿上,伸手在里面扒拉了两下。   突然,他看到了一颗蓝色的珍珠。 第45章 我想给你生宝宝   恶魔人号在太平洋上平稳的行进着,此时风平浪静,星罗满天。   芬克斯拿了食物,无心观景,快速的走回房间。   “不是不喜欢珍珠么,怎么还玩起来了?”芬克斯把房间里的小桌子腿儿擦干净,直接架到床上,然后把食物依次摆开。   “无聊嘛……”诺蓝笑着,把玻璃罐子放回去。   “好了,来吃饭吧。今天布莱克专门给你做了银鱼汤,很好喝的!”   诺蓝拿起银匙喝了一口,温热的汤喝的他浑身舒畅。   他许是真的饿了,芬克斯看着诺蓝像只小仓鼠一样吃的两颊鼓鼓的,心中柔软极了。   从今以后,他们两个就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亲密的人了。   芬克斯想,他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他的小人鱼可是王子,他不可能让他一直跟他在这条破船上飘荡。   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考虑到诺蓝的特殊性,家最好临水,要是有一个靠进陆地的小岛就好了。他可以用葡萄牙国人赐予他的那一小片土地和人民作为抵押,把整个岛都买下来。   那样的话,诺蓝就可以自由的在海里游泳,想走路了就到陆地上来。   他们可以把家当做一个根据地,想要冒险了就出海看看,累了就把船拴在海边的椰子树上,依偎在海滩上看夕阳……   芬克斯被自己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图景深深吸引了,但诺蓝对此一无所知。   他吃完饭,浑身好像立刻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芬克斯,我吃完了。”诺蓝用手在芬克斯面前晃了晃。   没反应。   诺蓝又小小的喊了他一声,芬克斯却还是那副痴痴的模样。   见状,诺蓝思忖了一下,把枕头掀了起来。枕头底下,正是那颗蓝色珍珠。   诺蓝把珍珠攥在手里,蓝绿色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吃饱了吗?”芬克斯一回神就看到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餐盘和诺蓝的背。   诺蓝被吓了一跳,他猛的回头,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有点抖,“诺蓝吃饱了呀……”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餐盘放了马上回来陪你。”他还记得刚才诺蓝说无聊呢。   “好。”   芬克斯的动作很快,诺蓝觉得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回来了。   夜晚温度一降,还是有些寒。   诺蓝摸到芬克斯冰凉的手,掀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示意他进去。   但今天他们做/爱以后,芬克斯只简单的给他清理一下,诺蓝只上身被套了一件芬克斯的白色棉布衬衣。   衬衣对他来说十分宽松,穿着也舒适。所以躺在被窝里的诺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下面什么也没穿。   这下被子一掀开,大腿内侧的指印和吻痕看的一清二楚。而且不太长的衣摆下,那地方若隐若现,神秘又撩人。   弄得诺蓝害羞的又快速的把被子重新盖了回去。   “宝贝别害羞,你特别美好,让我欲罢不能!”芬克斯脱掉沾了寒气的外衣,还是挤进刚才诺蓝给他留的地方,然后一把把小脸红扑扑的人鱼捞进怀里。   熟悉的雄性气息一下子把他全身都包裹住,诺蓝服帖的依在芬克斯胸前,如归港的旅人一般依恋。   “感觉遇到芬克斯简直太好了!”诺蓝抠着芬克斯胸前的白色扣子,小声的说道。   “遇到诺蓝也是哦。”芬克斯宠溺的抚摸着诺蓝的头发,时不时亲亲他的发梢。   “我从前很羡慕我的哥哥们,他们所有人都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他们喜欢的人也都很优秀,诺蓝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都超级超级嫉妒。”   “诺蓝想,我以后一定会嫁一个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人呢!”   芬克斯听到这里有些讶异,哥哥都是嫁?不过考虑到种族的不用,他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随着诺蓝的叙述,他的心渐渐开始酸胀起来。   诺蓝眼中的很优秀,他大概远远算不上吧……   他的诺蓝,确实值得更好的人。   诺蓝很少对芬克斯说家人的事,今晚是个例外,他似乎有些开心,又……有些别样的情绪。   “可是灾难来的很快,我们却只有一樽黄金棺。他们把我塞到里面,然后合上了棺盖。”   胸前的扣子几乎要被手指的力道直接扯下来,芬克斯握住诺蓝的手,手臂牢牢的抱住他的腰。   “我开始很害怕,不停的撞击棺椁。后来,我听到我母后的声音。她双手抵着棺壁跟我说话。”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温柔的像水一样。”   “她说:诺蓝,别怕。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你就能见到你一直期待的那个人。母后会一直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们诺蓝的,所以,别怕。”   “我母后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而且她好了解我。她知道,我一直盼着你来。”   “还好,你真的来了。你不知道,那天诺蓝有多高兴……”   “诺蓝真的真的,等了你好久。”   芬克斯以为诺蓝会哭,但是他没有。   倒是芬克斯,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想起他们的初见,那毫不犹豫伸向他的双臂和世间最纯洁无瑕的笑容。   “人类,你是来娶本王子的吗?”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说“是呀,对不起哦,我来晚了”。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   芬克斯只能把他抱得更紧,最好揉进骨血,“我不知道诺蓝在等我,否则,我肯定早早地来找你。我以后会变得更优秀,努力的向诺蓝羡慕的那些人靠拢。”   “为什么?芬克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真的真的比他们所有人都好呢!”诺蓝红着眼睛抬头看他,真挚的语气弄得芬克斯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宝,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就是好!芬克斯很聪明的,而且很善良,很努力,很会照顾人,力气大,打架也超级厉害!还有很多很多优点,可是诺蓝嘴笨不会说。反正……就是最最好了!”诺蓝昂着头,十分理直气壮的说。   “真是败给你了……”   芬克斯忍不住弯起嘴角,俯身噙住那张桃粉色的小嘴。   “唔~人家说的……嗯、是实话!”诺蓝实在吸不上气,只能稍微推开他,原本红扑扑的小脸现在憋的更红了。   “笨笨的,要记得换气。”芬克斯撩起他一束头发,卷在指间玩儿。   “记得呢,记得呢!”诺蓝回了下头,揉了揉鼻子,有些赌气的说。   芬克斯看着他这撒娇的样,爽朗的笑出声。   “有本事再来一次!”诺蓝嚷道。   “再来就再来。”芬克斯再次吻上去,反正他还没亲够。   怎么都亲不够!   不过这次……   “唔~”有什么东西从诺蓝的舌尖朝他口中抵了过去,冰冰凉凉的。   芬克斯轻轻的吮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   似乎一切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芬克斯。”分开的时候,诺蓝抵住他的额头。   “嗯?”芬克斯微微喘着气。   “我想给你生宝宝。” 第46章 捕捞上来的漂流木桶   审核不通过,作者正在努力修改中 第47章 啊!灰眼睛   鱼虾很快就被简单的分类装进水箱,众人把木桶搬上来,围着它,纷纷猜测里面装了什么。   “我猜是酒,说不定是上好的白葡萄酒或者朗姆。”   “不可能!这桶的密封性看起来可没那么好,也许只是一桶湿透了的面粉。”   “白痴,是面粉的话表面上会有白色的东西,哪会这么干净!”   “……”   海盗们围着木桶争论不休。   芬克斯摸着下巴,脑中灵光一闪说,“嗯……还是打开看看吧。”   年轻的亚裔对这只木桶非常感兴趣,哦,这可是他们这海上漂泊的两个月里唯一的“惊喜”呢。   他拿了一把铁钳,用力的扭断扎着木桶的铁丝。   接着,他掀开了木桶盖。   “咳、咳咳……该死的…海盗!!”   一阵咳嗽声从木桶里传来,紧接着,便是夹杂着喘息的咒骂。   “啊啊,真扫兴!重新扔回去吧!”   是什么不好非得是个人!   昆嫌弃的想把盖子重新盖上,却被诺蓝阻止。   小人鱼眼睛晶亮的扑在木桶边,捧起里面那人的脸,高兴的说,“是灰眼睛!”   “诺蓝,你认识他?”芬克斯颇为意外的问。   他紧盯着木桶里蜷缩着的男人,眼神犀利的上下打量。这男人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栗金色的短发,一圈乱糟糟的同色络腮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唯一能吸引人的大概就是诺蓝所说的一双迷人的灰色眼睛。   难道这家伙也是人鱼?   可诺蓝说亚特兰蒂斯人鱼除了他已经死光了呀……不、不对,加尔夫港蓝色鱼尾的人鱼他还没忘。   所以,这世界上除了亚特兰蒂斯人鱼还存在着别的人鱼吗?   芬克斯脑中有根线在慢慢连起来,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条线有什么用罢了。   且放在一边。   “你谁啊你!”木桶里的“灰眼睛”一脸戒备的瞪着诺蓝。他的手被捆在身后,根本无法动弹。只能靠眼神杀气,但这对诺蓝来说一点效果都没有。   “灰眼睛你竟然不记得我了!亏我还给你那么多甜甜的枫糖浆苹果派,你还我!”诺蓝用力的挤他的脸,只把他的嘴都挤的撅了起来。   枫糖浆苹果派?   等等……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卢卡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眯着眼睛不确定的问,“加尔夫港?”   “嗯嗯!”诺蓝兴奋的点头。   是他啊。   卢卡想起加尔夫港的那些事,心中的愤恨不断的往上涌。如果当时没有这个人给他的几个苹果派,他怕是早就饿死了。   但卢卡才不想说谢谢!   哼!以为给他几个苹果派就可以收买他吗?   “喂,芬克斯,我们留下他吧。好吗?”诺蓝乞求道。   “他是什么人?”   “是诺蓝在加尔夫港认识的朋友啦!”诺蓝一脸灿烂的说道。   朋友?   芬克斯把诺蓝从木桶边拽到自己身边,有些咬牙切齿,“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朋友?”   “你又没问。”诺蓝大大方方道。   艾米莉亚闻言扶额,亲爱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果然,等她再抬头看芬克斯,他的脸色就非常的不对劲了。   “不行。我们已经收留了够多的不相干的人了,恶魔人号可不是捡海上垃圾的地方,怎么可能什么人都留下。”芬克斯强硬道。   “不相干?那诺蓝也是不相干的吗?”诺蓝看着芬克斯轻飘飘的说。   芬克斯从这句话中猛的嗅出了不寻常的意味,他怎么觉得诺蓝是在……威胁他?   可是,身边的鱼看着明明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芬克斯?说话啊。”诺蓝笑眯眯的看着他。   芬克斯只觉得浑身一冷,大太阳都解不了他这瞬间莫名而来的寒。   “其实……底仓还缺杂役,如果他能够坚持下来,倒也不是不能留。”阿尔盖比一接到芬克斯的眼神求助就立刻挺身而出。   好样的!芬克斯在心里默默地夸赞着他的大副。   果真有勇有谋,还了解他。   底仓那是什么地方?他们都不把底仓的人当水手,他们就是最低等的劳役。   管饭吃就行,除了吃睡,就是干活,他们一般都管那里的人叫“老鼠”。   可是诺蓝迄今为止还不知道恶魔人号上还有那么个地方,所以他肯定会答应。   “好!”诺蓝开心的应声。   果然。   “我不去。”诺蓝不清楚底仓是哪里不代表卢卡也不知道,那里的人大部分在岸上犯了恶劣的死罪,完全只是为了活下去才被迫到海盗船的底仓当劳役。   他才不干!   “为什么?”诺蓝有些惊讶,“难道你想重新在海上飘吗?会死的。”他直接说出后果。   卢卡静默了。   很好,芬克斯觉得诺蓝这劝人的功夫那是大大的有长进。   有种吾家小儿初长成的满足感是怎么回事?   芬克斯笑的一脸痴汉。   过了几分钟,卢卡点了点头说,“好,我去底仓。”   “这就对了嘛。”阿尔盖比拿起靠在一边栏杆上的铁锹,三两下就把木桶给拆了。   卢卡从木桶里滚出来,一直都被压抑的双腿痛快的在宽敞结实的甲板上舒展开来。   “叫什么名字?”阿尔盖比一边给他解捆在手上的绳子一边问。   “卢卡。”   “为什么会在木桶里?”   “海盗打劫了我们的商船,霸占了我们船上的商品和女人,并且把男人都塞进了木桶。”   “哦,这样吗?这同行还挺有良心的,没把你们直接杀了。”阿尔盖比故意说道。   卢卡怔了怔,没再说话。   “他逗玩你啦!”诺蓝凑到卢卡身边蹲下来小声说话,“大胡子超善良的,还很勇敢!他才不乱杀人,我们大家都不乱杀好人的。”   “诺蓝,我都听到了。”阿尔盖比有点无奈又有些宠溺的说。   “本来就是嘛,诺蓝又没撒谎。”诺蓝理直气壮的说。   好吧,可是这样的话,会显得他们很软弱的。   阿尔盖比把麻着腿的卢卡丢给光头戈尔,拍着手提醒大家各回各的岗位,争取以最快速度渡过麦哲伦海峡。   底仓多了只“老鼠”没什么好计较的,海盗们消磨了半刻时间,满足的坚守岗位去了。   “我要跟卢卡一起去看看……”   “别去。”   “诺蓝很快回来的。”   “不行,我想你陪我。”   “那…好吧。”   那个漂亮的男孩就这样轻易地妥协了。   卢卡有些失望。   应该说,他内心的失望比他自以为的失望要多的多。   这会儿他呼吸了足够的空气,脑袋才开始正常运转起来,他想了更多关于那个男孩的记忆。   一开始,他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头长及膝盖的头发,他和那个金色短发的船长走在一起,虽然避着嫌,但是非常容易看出是一对。毕竟男孩眼中崇拜和爱慕的眼神太过直白,也太过好懂。   后来某一天,他的头发突然剪短了。   再后来,他突然走向他,给了他一大袋淋满了枫糖浆的苹果派。 第48章 吃人的怪物   审核不通过,作者正在努力修改中 第49章 雨区   路易一看到塞薇娅的样子就立刻去底仓寻了一名劳役,那劳役十分害怕,从两年前开始,他们这里的人就在不断减少。   每次月圆之夜,就要有一个人被带离底仓。一开始他们是喜悦的,如果从底仓劳役成为水手或者金丝雀号其他地方任意一个打杂的都比在这暗无天日的底仓里下苦力的好。   但是,慢慢的,他们发现,没有一个人回来。而新人,在不断的加入。   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次,两个水手闲聊,提到了船上的女人鱼。   他们说那女人鱼极其残暴,长着满口獠牙,指甲犹如利刃。   “长、长官!”劳役吓得几乎失禁。   “放心,你死后军队会给你家人一笔丰厚的安置费。”路易说道。   “长官,我不想死!”   “由不得你。”路易勒紧他手腕上的镣铐,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白色的毛巾。   格兰治从房间里出来,对路易说,“把人放进去。”   “是。”路易用力的拉了一把铁链,黑瘦的劳役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屋里。他害怕的回头,路易已经飞快的关上了门。   不、不要——劳役心里大叫,可他的嘴被堵住,只能勉强发出“唔唔”的响声。   “放轻松,我不会折磨你的。”塞薇娅打开床头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瓶中有大半罐褐色的粘稠液体。   劳役看着额角和腮边覆盖着蓝色鳞片,上半身似人下半身却是一条鱼尾的女人,惊恐的蜷缩成一团。   塞薇娅拔开玻璃瓶的木头塞子,刚凑近,就猛的皱眉。   该死的老巫婆,这种恶心的味道,无论喝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不过快没时间了,塞薇娅捏住鼻子,一口气把液体全部喝下。   劳役看着她瞬间变红的眼珠和满身暴汗泛红的皮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啊——”   女人鱼突然痛苦的嚎叫了一声,紧接着,劳役看到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幕。   人鱼的耳后和手腕侧边突然长出蓝色的侧鳍,原本正常的指甲纷纷变成了利刃。她整个人依靠尾部直接立了起来,看起来难受极了。   已经喝完了的玻璃瓶从床上滚落到地上发出叮铃的声响,劳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仅仅一瞬。   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直接拢住了他。胸口突然一阵漏风似的冰凉,劳役懵然的低下头,却发现人鱼已经用指甲剖开了他的肚皮。   塞薇娅熟练的掏出他的心脏,低头急切的咬了一口。   她脸上的鳞片开始慢慢的消退,等她吃完整个心脏,裙底的鱼尾已经重新化成两条修长白/皙的腿。   塞薇娅站在房间中央,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   芬克斯一整夜都没回来。   诺蓝在床上滚到半夜,后来抵不住深深睡意才模模糊糊的闭上眼睛。   但他睡的不好,早上的晨光泄进屋内的时候他就立刻醒了过来。   “芬克斯。”诺蓝披着衣服,一路瑟缩的跑到二层甲板上。   “诺蓝,你怎么醒这么早,天才刚亮,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的。”清晨,甲板上根本没几个人,阿尔盖比也去睡觉了,他们说好轮值。   “想你了。”诺蓝走过去直接抱住他。   芬克斯身上好冷,诺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仍然不放开他。   “笨蛋,我身上都是霜,这会儿还没化呢。”芬克斯把诺蓝往外推,但推了半天也没推开。诺蓝低着头死命的往他怀里拱,拱的他心痒痒。   “出什么事了吗?那个烟花有什么问题?”诺蓝问道。   “还不确定,但是我担心是有人传递信号……不过你不用担心,事情不大。”   “真的吗?”诺蓝的手不自觉的拽进了芬克斯的前襟。   芬克斯安慰道,“当然是真的。”   二层甲板上安静了一阵。   过了好一会儿,芬克斯才又听到诺蓝说话。   “芬克斯一点也不信任我。”诺蓝的声音委委屈屈,脸埋在他胸前,看不见表情。   “怎么会呢,我很相信诺蓝的。”芬克斯心头一跳,话还没过脑就从嘴里吐了出来。   “可是,如果芬克斯信任诺蓝的话为什么什么都不跟诺蓝说呢?有事你总是去找大胡子、艾米、奥姆、瑟琳娜……你找他们所有人,就是不找我。”诺蓝说着,从芬克斯怀里抬起头,碧蓝色的眼睛水光潋滟,“诺蓝就那么……没用吗?”   “我没…我……”   该怎么解释才好。   确实,芬克斯遇到问题基本上都不会跟诺蓝说。也许诺蓝说的对,他下意识的在这种时候,就把诺蓝排除在外。   可他并没有认为诺蓝没用,只是他并不想拿这些事去让他着急心烦。   他也不想诺蓝失去他的天真烂漫,他就想单纯的宠着他、照顾他,让他每天开心快乐。   可他也许忽视了诺蓝的内心想法……   “烟花除了好看,还是一种好用的信号发射器。我怀疑有人跟踪我们,如果是周围海域的海盗或者海上卫队那将非常麻烦。所以我跟阿尔盖比商量好,这几天全速前进,先把船开进公海腹地再说。”芬克斯把这次事件的始末全盘托出。   “为什么要去公海腹地?”   “公海腹地宽广,除非航道直接撞上,不然在茫茫大海上是很难找到目标的,我们在海上经常用这种办法躲避海上卫队。”芬克斯耐心解释道。   “……要下雨了芬克斯。”诺蓝突然说了句不着调的话。   可这时蓝天如洗,朝阳明净。   “我闻到了云脚的味道。”   几十英里以外,塞薇娅跟格兰治说着一样的话。   “他们估计比我们早到雨区,修,我们可以绕点远路。”   塞薇娅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美艳动人,昨夜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仿佛不是她。   格兰治点了下头,对甲板上的船长说,“格斯,改变航向。”   格斯把方向往北调了十五度,金丝雀号顺风顺水的走了两个多小时,却还是没有彻底逃离雨区。   “修……雨区太大了。”塞薇娅有些紧张的说。   她没有准确预测,修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用然后再不要她?   “路易,传令下去,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准备进入雨区!”格兰治的声音依旧冷静,他看着不远处聚集连片的黑色乌云和隐在其中的紫色闪电,神情漠然。   狂风吹起了他的衣袂,海面波涛汹涌,金丝雀号也开始剧烈颠簸起来。 第50章 消失的黑蝙蝠号   与金丝雀号境况相同,恶魔人号也没能够避过这片骤然袭来辐射辽阔的乌云。   一进入雨区,白昼立刻颠倒为黑夜。整个雨区漆黑一片,即使芬克斯让他们在船的周围都点上灯,恶魔人号也看不清前路。   空中紫电斑驳,雷声轰鸣。细密的雨柱不断从天上落下,恶魔人号上的风帆早已降下。守在甲板上的所有人腰间都系上了粗粗的麻绳,麻绳的另一端要么系在护栏上,要么捆在桅杆上,以此来避免船在颠簸中把人甩出去。   “肯特,我们现在正在往什么方向走?”芬克斯大声问道。   肯特抱着怀里的罗盘,在稀疏的灯光下仔细的瞧着。可是这罗盘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进入雨区,指针一直都固定不下来,不停地转圈。   “船长,罗盘好像坏了!”肯特回答道。   “什么?”芬克斯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雨声和雷声交织在一起,几乎掩盖了雨区一切旁的声音。   “我说——罗盘好像——坏了!我们失去——方向了!”肯特一路打滑的跑到二层甲板上,几乎凑在芬克斯的耳边扯着嗓子喊。   “FUCK!”芬克斯怒骂一声。   黑色的巨浪一阵接一阵的袭来,恶魔人号像秋天的落叶一般,被这雨区的风浪玩弄于股掌之间,飘摇不定。   诺蓝从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景象,在这雨区,他的感官好像被人刻意封闭了一样。他失去了从前优越的夜视能力,变得像个普通的人类。   他有些惊慌,但没有申张。芬克斯现在已经够忙的了,他可不能去给他添乱。   “芬克斯,不行,这雨区太大了。要是没有罗盘指方向,我们出不去的。而且风浪和雷暴太密集,要是在里面耽搁太久,估计恶魔人号是撑不住的!”   阿尔盖比是个历经风浪的水手,他曾经历过大大小小最少三十次这样的海上雨区,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骇人。   黑黝黝的雨幕之后,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一道紫电劈下,雨区瞬间亮了起来,但这时却更加恐怖,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们最少看见了数十条只剩下残骸、充满锈迹的幽灵船在雨区里飘荡。   只要稍加联想,就会吓得一身冷汗。   这么多的船只没有走出雨区……   “我来想办法。”芬克斯让阿尔盖比掌好舵,一个人匆匆走进船舱。   诺蓝见他进舱,跟着他一起跑进去。   芬克斯进了杂物间,诺蓝看他直接走向一直放在墙边的柜子。柜子上上了锁,芬克斯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把锁打开。   “芬克斯,你在干什么?”   芬克斯没想到背后有人,吓了一跳,“诺蓝!这么大的风浪你到处乱跑什么?很危险的。”   “诺蓝没有乱跑!”他刚刚一直很乖的在卧室里待着。   “快回去。”芬克斯命令道。   “我、我没有添乱,我……”诺蓝想解释,芬克斯却显然没有听下去的耐心了。   “回去!”他吼道。   诺蓝被他吼的一愣,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开。   芬克斯看他确实出去了,谨慎的把杂物间的门关好。   态度恶劣什么的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芬克斯小心的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用红布包裹着的预言水晶球。   从杰克·琼斯手里拿到这颗球到现在,芬克斯忌讳它的诅咒一次也没有用过。可是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   那海面上随着闪电霹雳而若隐若现的船骸似乎提醒着他们的下场,罗盘失灵,雨区范围不定,风雨雷暴交加,他必须要破釜沉舟。   即使遭到诅咒,也比死在这里要强。   芬克斯把泛着柔和蓝光的水晶球放在桌子上,心里想着出口,然后把手贴上去。   催动预言水晶球的咒语在他第一天拿到水晶球开始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脑袋里,他默默地念完,紧接着,一串画面出现在水晶球上。   “保持现在的方向,一直向前。   然后,他们会看到一条破船,越过那条船,就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芬克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重新把预言水晶球放回去。   “阿尔盖——”芬克斯刚出门就被一个扑上甲板的浪头掀翻,他狼狈的从甲板上爬起来,拽着栏杆往阿尔盖比身边走,“保持现在的航向,我们可以驶出去的!”   “你在开玩笑吗?没有罗盘怎么可能保持方向!”阿尔盖比吼道。   在海上最忌讳的就是失去航向,一般要是罗盘出了问题他们会依靠天上固定的星星来确定方向,现在倒好,抬头就是一片黑,别提星星,他天都看不到!   “不用管它,只要你照着这个方向走,一定可以的。”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一直都在走一个方向还是在原地转圈!”   海上行船不比陆地行车,基本上总是有参照物可寻。海浪一波一波的袭来,他可能没有转动船舵,船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变了方向。   的确,有那种方向感非常厉害的人可以不依靠罗盘走出去。可是在这种漆黑一片又是暴风骤雨的情况下,恕他做不到!   “阿尔盖比,我问过水晶球了。”芬克斯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映着挂在栏杆上的微弱灯光,“所以,不要再质疑,一直往前走就是了。是原地转圈还是一路前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找到那条船!”   “什么船?”   芬克斯眼神一暗,说,“黑蝙蝠号。”   “黑蝙蝠号?!”阿尔盖比惊愕的大叫起来,“芬克斯,你可别胡说,黑蝙蝠号已经消失十余年了,怎么可能还会在!”   “你有理由不相信,但是我此生绝对不会认错那条船。”芬克斯紧握着船舵,漆黑的眼睛看向船外的一片墨色。   十一年前,他从黑蝙蝠号上被扔下五个月后,黑蝙蝠号突然在茫茫大西洋上消失了。   此后,再也没有人在陆地或者海上见到过黑蝙蝠号。   有人说他们的船在海上遇到风暴,早已经船毁人亡;也有人说是黑蝙蝠号又再次发生了内斗夺权,两方人马在海上拼杀引起了火灾,黑蝙蝠号付之一炬;还有人说黑蝙蝠号触礁沉海……   在黑蝙蝠号消失的那几个月,各种各样的传闻不绝于耳,但是黑蝙蝠号消失的真正原因,没有一个人知道。   芬克斯不曾想,有生之年,他会再次见到这条船。 第51章 诡异集体失踪事件   “诺蓝,你怎么在这里?”术士在船舱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蜷缩在那里的小小身影,走过去一看,是一向活泼烂漫的人鱼。   法比亚诺本来不知道诺蓝的真实身份,但是有一次下雨,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诺蓝当时正在船头,一下雨就赶紧往回跑。   结果还没跑进船舱,就“啪”的一下摔在甲板上。法比亚诺前一秒还在为这可爱的小朋友揪心,可当他看到他翘起的金色鱼尾,整个人都僵住了。   人鱼是真实存在的。   船上的人都没有对诺蓝的变化表示疑惑,只跟他同一天上船的酒馆老板娘尖叫了一声。   酒馆老板娘很快就被大副拉进了房间,芬克斯焦急的跑过去把诺蓝抱起来,虽然隔得远,但也知道他在嘘寒问暖。   法比亚诺知道这是一条神奇的船,当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他才会毅然决然的上来。   “诺蓝,你怎么了?”小人鱼很少有这么伤心落寞的时候,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很喜欢他,用宠来形容都不为过。   诺蓝擦了把眼泪,把脸埋在膝盖上,摇摇头,一言不发。   “我给你变魔术,要不要看?”法比亚诺把法杖平放在地上,靠着诺蓝坐下来。   “……”诺蓝没反应。   法比亚诺也不介意,他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诺蓝突然听到了鸟儿的啼叫。   他好奇的把头抬起来,一只羽毛五颜六色的漂亮小鸟正鼓着一双透明的眼睛歪头看着他。   “法比……鸟?”   “嗯。”法比亚诺把手往诺蓝跟前凑说,“把手伸出来。”   诺蓝听话的伸出手,那小鸟立刻一蹦一跳的跑到他的手背上。   “它的叫声好好听哦。”诺蓝试探性的摸了一下它的羽毛,小鸟很乖,站在那里不动,一点也不排斥。   “知道他是什么鸟吗?”法比亚诺看到诺蓝终于露出笑容,藏在黑色帽兜里的嘴角也勾了勾。   “什么鸟?”   “同明鸟,叫声可以净化驱邪。心思纯净的人会觉得它的叫声悦耳动人,如果心有邪念,听到同明鸟的叫声如针扎刺耳。”法比亚诺细心解释道。   “好神奇!法比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我刚才都没看到它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鸟是巴西雨林中深处的一种稀有鸟类,我有一次为了炼金去雨林中采药,结果遇到瘴气,差点没走出来。幸运的是,这时瘴气内突然闯进一只同明鸟,它的叫声把我拉回神,我跟着它才走了出来。后来,它便一直跟着我。我平时都把它藏在袖子里,它特别懒,很爱睡觉,睡得你叫都叫不醒,所以平时你才不见它。”   “那诺蓝今天很幸运呢,正好能看到它醒——”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让诺蓝和法比亚诺都猝不及防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同明鸟受到了惊讶,在空中转了两圈后直接冲进法比亚诺宽大的袖子里。   “法比,你没事……法比?”诺蓝想着法比是个几乎快散了架的老人,他爬起来揉了揉自己被撞得鼓了一个大包的后脑勺,然后就朝法比亚诺身边扑去,想要把他扶起来。   法比亚诺背对着他,帽兜在滚动中脱落下来。   诺蓝刚蹲下,目光往他脸上一瞥,突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法比亚诺枯枝般的身体竟然在一瞬间抹平了所有的皱纹,结实的肌肉隆起,老年斑刹那间消退,他直接由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变成了一个眉目英俊的青年。   诺蓝真的被吓到了。   他退到走廊出口处,浑身汗毛直竖,警惕的看着正在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陌生男人。   法比亚诺坐在地上,他看了看自己犹如青年坚韧修长的双手,眉目间有些愕然。随即他就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平滑而又充满弹性。   他变年轻了,但好像并不高兴。   诺蓝想着法比亚诺一旦表现出要伤害他的举动,他就立刻跑到甲板上去。   “诺蓝……”   “你别靠近我!”诺蓝做出一个阻挡的动作。   “好好好,我不靠近你,你先别激动。”法比亚诺的声音都变了,原本苍老的沙哑声变成饱满清亮的男音,他站起来,似乎连身高都长了几分。   “你是谁?你是法比吗?”   “我是,我当然是!”法比亚诺答道,“诺蓝,我没有恶意,我可以解释。”   小人鱼看起来紧张极了,法比亚诺一个劲儿想安抚他。   “诺蓝,一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我才会变成这样,我们炼金术师对外界的变化非常敏感。”法比亚诺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外面出了事?   诺蓝此刻才猛的想起来刚才那阵剧烈的晃动,他心一沉,拔腿就往外跑。   “芬克斯!芬克斯!”   诺蓝一出去就碰到正在甲板上四处张望的瑟琳娜,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是周围还是黑漆漆一片。   他在甲板上转了一大圈,到处都没看到芬克斯,不仅是他,甲板上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瑟琳娜,你看到芬克斯了吗?”诺蓝焦急的问。   “没有,”瑟琳娜摇摇头,“我也是刚刚从船舱里出来。”   诺蓝的心突然猛抽了一下,慌张和恐惧一下子都朝他挤过去。   “芬克斯——”诺蓝紧抿着嘴,强压着翻涌的情绪,把整个恶魔人号都翻了一遍。   结果,除了几个在船舱里没出去的人,其他人真的全都失踪了。   诺蓝站在甲板中央,用手死死的挡住眼睛,不让自己哭。   船舱里的加上机械室里的奥姆一共才十六个人,此刻,他们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上,难免惊恐,群龙无首。   “这雨区果然很诡异,我一进来就感觉阴森森的。我们不会是……撞鬼了吧!”一个身材有些干瘪的老水手低声说道。他浑身黝黑,皮肤下面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犹如两个深黑色的洞。   偌大的船只只剩下他们十几个人,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凉。老水手这么一说,他们更是瘆得慌。 第52章 海上客   咯吱——咯吱——   虽然还在打雷下雨,但是阿尔盖比清晰的听到了那种木架子相互痛苦撕磨的声音。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喂,芬克斯你听到没有?”阿尔盖比有些胆寒的往芬克斯身边凑。   他警惕的盯着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的黑夜,喃喃道,“咯吱咯吱的,听的我心里发慌。”   芬克斯正拿着没什么用的望远镜四处看,阿尔盖比说的那种声音他也听到了,的确让人很不舒服。   “大概是那些幽灵船在周围浮动的声音吧,毕竟年久失修,也该烂了。”芬克斯强装镇定道。   “可是刚才我们怎么没听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是不是就意味着离我们越来越近?”阿尔盖比想到这个可能,浑身立时起了一身冷汗。   漆黑一片的茫茫大海,雨水和雷声交织。阿尔盖比终于开始后悔,他现在无比希望胸前能有个十字架,能让自己握着它寻求上帝——他们伟大的创世主的力量。   雨好像下小了些。   芬克斯泄气的把望远镜从眼睛上拿下来,什么也看不到。   “哎,雨停了。”甲板上不知道哪一位海盗喊道。   不过是眨眼之间,芬克斯怔怔的伸出手。果然,没在下了。   “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要走出雨区了?”有人乐观的欢呼道。   芬克斯心里却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他把手放在船舵上,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雨停后不出一分钟,恶魔人号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船上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跌了个跟头,等缓过来,芬克斯就看到了一片亮光。   “黑蝙蝠号。”他张大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三道熟悉的黑色风帆此时正全部鼓起,船上到处都挂着灯,那灯不像恶魔人号上的,一个个都明亮异常。   “嘿,芬克斯,还不快过来把这桶该死的面粉抬到厨房去!”一道熟悉的雄浑声音响起。   芬克斯这才发现坐在桅杆底下的船长,他编著长长的辫发,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好好的清洗,金色的辫发染上污泥,变成一团褐色。   “小兔崽子还不动,是要老子让莎莉来搬吗?老子还真是倒霉,养了个你这种吃白饭的……”船长一边怒骂一边絮叨。   芬克斯却已经没心思听了,他赶紧从甲板上一路跑过去,跑到那条船上,然后扛起面粉桶,轻车熟路的往厨房走去。   “妓/女的儿子还知道疼妈,啧,看来莎莉这个贱人养了条忠心的狗!”短头发的大副不屑的说道。   芬克斯捏紧拳头,但没有回嘴。   他把面粉桶放在厨房门口,然后转身走进船舱里。   那是一条他绝对不会走错的路,他穿过两条走廊,最终停在一个最干净的房门之前。   门开着。   莎莉正靠着那个小小的称不上窗户的窗户坐着,她在看书。   芬克斯看着她柔顺的黑色长发,还有她小巧精致的眉眼,黄偏白的皮肤,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哭,不过是被他们日常辱骂而已,他早就习惯了。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一见到莎莉,心脏不停的抽疼。   “芬克斯,过来,到娘这边来。”莎莉放下书,微笑的朝他张开怀抱。   芬克斯立刻小跑过去,跪坐到母亲身边,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双手环住她的腰。   “我们逃走吧!”芬克斯突然下定决心道。   “说什么呢,芬克斯,你才十五岁。”   “不,我受够了。娘,我要带你走,我要去一个他们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你,我可以保护你的!”芬克斯看着绑在母亲脚踝上的铁链,突然从母亲怀里跳出来,抽出腰间的匕首,猛的朝铁链砍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其他海盗,他们架起芬克斯,直接把他拖到船长面前。   芬克斯红着眼睛,如看世仇一样紧盯着船长。   “把他装进木桶,扔海里去。”船长说道。   “我要杀了你!”芬克斯奋力地一跃,反扭住架起他的两个海盗的胳膊,逃脱了出来。   他顺势抽出其中一个海盗的佩剑,将他们两个抹了脖子。   船长似乎没料到他竟然能挣脱,还没来得及拔剑就被一剑捅穿,滚烫的鲜血喷溅了芬克斯满脸。   他杀红了眼,越战越猛。   他杀光了甲板上所有的人,然后再次冲进船舱,把里面的海盗也杀了精光。   “娘!”他兴奋的冲回母亲的房间,然后一剑劈开铁链。   “我杀光了所有欺负过你的人,我们走,我们可以再也不用忍受这种生活了。”芬克斯兴奋的说道。   “哦,亲爱的,你真是我的骄傲。”   “我发过誓,娘,我一定——”   噗——   是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   芬克斯瞪大眼睛,看着母亲手里的那把匕首正捅在自己的心口处。   “娘……”他颤抖的出声。   “乖。”莉莎丢开匕首,露出一丝微笑。   ……   咯吱——咯吱——   “我的妈呀,真的有鬼!鬼来了,鬼要吃人了!”   “别叫了,谁在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我直接把他扔海里去!”奥姆朝天开了一枪,子弹的爆炸声唤回了众人的一丝理智。   “他们肯定不是无缘无故不见的,绝对是遇到了什么事。”瑟琳娜摸着下巴,低头沉思。   咚!   恶魔人号再次出现了之前那种晃动,法比亚诺第一时间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过去。   “有什么东西撞上来了。”有人嚷道。   “诺蓝。”   诺蓝听到声音抬起头,先是顿了一下,脑筋没反应过来似的,紧接着,便拔腿就跑。   “母后,母后——”   法比亚诺看着前面那个冒着白烟的炼金锅炉,眼睛泛光。   他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上诺蓝。   “啾——啾啾啾——”   袖子里的同明鸟突然冲出来,站在法比亚诺的肩膀上声嘶力竭的啼叫起来。   “啾!啾——”   法比亚诺脑中一阵胀痛,他下意识闭了下眼睛,等再睁开,眼前的景象吓得他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第53章 发光的红宝石   挂满青苔,长满锈痕的幽灵船上,到处都漂浮着明亮的幽绿色鬼火,整条船都笼罩着一股淡红色的烟雾。甲板和船舱破烂不堪,四处都散落着发黑的人体骨架。   “诺蓝——回来!”法比亚诺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想去把诺蓝拽回来。   可诺蓝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义无反顾的跳上那条诡异的幽灵船。   随之而去的,还有原先在甲板上的其他人。   “同明,快,再叫两声!快!”法比亚诺逗弄着肩膀上的五彩鸟,神色焦急。   眼前这艘幽灵船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刚才同明鸟必定也是察觉到危险所以才啼叫起来。   但是此刻——   法比亚诺看着始终缄默不言的同明鸟,心急如焚。   “母后,母后,诺蓝好想你呀!”   诺蓝伸手想抱紧眼前的女人,突然,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红宝石亮了起来,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诺蓝被刺的下意识闭眼,等再睁开,眼前哪是母亲,分明是一句已经腐朽的只剩下骨骼的尸体。   “啊啊啊啊!”诺蓝吓得惨叫起来。   “诺蓝快回来!”法比亚诺站在恶魔人号的船舷边大声喊道。   此刻,诺蓝身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白光,把那红色的烟雾都阻挡在外。   “法比!”诺蓝看见法比亚诺,顾不上深究他那张年轻的脸,拔腿就往回跑。   可是,他身边还有人在着了魔一样的前进。   “奥姆,奥姆你醒醒,前面很危险,别过去!”   “瑟琳娜,你看到的不是真的,都是幻觉,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喂,大家——”   诺蓝阻止了一个又一个人,但他们根本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完全拦不住!   “诺蓝,敲晕他们。”法比亚诺扔给诺蓝一根棍子。   心道,那颗红宝石可比他这傲娇的懒鸟有用多了。   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里面更加危险……诺蓝体内的兽性原比人的直觉来的要快,他忍住从脚底传上来的恶寒,咬咬牙,一棍子敲在奥姆的后脑勺上。   奥姆登时像个软面条一样跌在了甲板上。   诺蓝如法炮制,准确的偷袭了其他十四个人的后脑勺,然后再把他们一一的拖回恶魔人号。   法比亚诺在恶魔人号上做接应,等他搬完最后一个人,朝诺蓝伸出了手,“我拉你,快回来。”   “不,”诺蓝摇了摇头,“我要去找芬克斯和大胡子他们,他们肯定也在这条船上,诺蓝感觉得到。”   “别闹,诺蓝,你应该知道里面很危险!听话,你先过来,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好吗?”   “可是芬克斯他们还在等我。”诺蓝往后退了两步,深色坚定。   “诺蓝,你一个人势单力薄,里面的情况你一无所知,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我们等等,等等好吗?等我把这只破鸟弄醒之后我们一起去!”法比亚诺看着瘫在手心里睡觉的同明鸟,想吃了它的心都有。   “法比,照顾好奥姆他们,诺蓝很快就回来。”诺蓝捡起刚才法比亚诺给他的木棍,转身快速的朝挤满淡红色烟雾的船舱跑去。   “诺蓝,诺蓝——”法比亚诺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人鱼,一拳锤在船舷上。   一进船舱,诺蓝就看到倒在门口的艾米莉亚。她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脸色卡白,浑身上下青筋鼓起,皮肤上好像浑身爬满了蚯蚓一样恶心。   诺蓝蹲下,将她扶起来用手去探她的鼻息,艾米莉亚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   法比亚诺坐在甲板上,提着灯一页一页快速的翻动着一本厚重且早已泛黄甚至脱页的牛皮纸书,试图从炼金法术中得到一点解决这诡异幻境的灵感。   “法比!”   法比亚诺瞬间从甲板上弹跳起来,“诺蓝?”   “接住她。”   法比亚诺看着那个一向要别人照顾的男孩背着艾米莉亚从淡红色的烟雾中冲出来,飞快的伸出双臂。   “她还活着。”诺蓝把艾米莉亚交到法比亚诺手里,又快速的折返回去。   这次法比亚诺没有阻止他,因为他知道诺蓝已经下定了决心。   外表如此柔弱温顺的人鱼,一旦下定决心便无人可以撼动。   恶魔人号消失的人基本上都在船舱里,诺蓝站在船舱门口,放眼望过去,地上全都是以痛苦姿态晕倒在地上的人。   诺蓝看了半天,没找到芬克斯。   他想离开去别的地方探寻,却又迈不开脚。   说不定,在他找的这段时间,很多人会死。   嗓门很大但是心地善良的阿尔盖比,豪爽的茜茜小姐,勇敢的少年昆,还有总是偷偷给他做美食的布莱克……诺蓝看着他们,一步都迈不开。   他只能一个个的把人背出去,背不动的就拖。然后跨过整片甲板,到法比亚诺站着的船舷边。   芬克斯,一定要等等诺蓝……   一两个人还好,等到七八个人的时候,原本就转移了前面十四个人的诺蓝几乎精疲力尽了。   但他仍然在不停的往返,鬼火在他头顶上跳跃,尸骨在他脚底碾压。他脑中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只剩下——把人都弄出去。   “哦,天哪戈尔,你真该减减肥!”诺蓝抱起光头戈尔的半条胳膊,想把他拉起来,没想到自己却被他身体的重量带的一头栽了下去。   诺蓝重重的呼吸着,他真的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不行,我不能放弃!”诺蓝休息了一会儿,立刻又振作起来。   “啾——啾啾——”   寂静的船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声,诺蓝惊喜的回头一看,法比亚诺穿着他的黑色道袍,脸上用红色的液体画着他看不懂的图腾。他手持法杖,快速的突破烟雾朝他跑来,五彩的同明鸟在他肩头引吭高歌。   他如同救世的神明,出现在几乎陷入绝望的诺蓝身边。   “法比你……”   “这里我来,你去找芬克斯!”法比亚诺一把抓起戈尔的脚,直接暴力的把他整个人拖了出去。   “法比,谢谢!”诺蓝冲着他的后背大喊一声,然后快速的冲进船舱的更里层。 第54章 治愈之血   船舱的烟雾果然更加浓烈。   淡红色慢慢渐变为深红色,延伸到房间里更是红的发紫。   诺蓝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过去,成堆的尸体倒在房间里悄然腐朽,那尸体的数量绝对远大于这艘海盗船的成员数量。   酸腐气息熏得诺蓝不断的流泪,他用袖子掩住口鼻,用意志压住翻涌上来的抵触情绪。   虽然没有点灯,但是船舱里却十分明亮。   不是鬼火,而是从甲板缝隙和墙缝里钻出来的一种绿色的发光青苔。   诺蓝踩上去不小心滑了一跤,手正好按在青苔上,才一眨眼的功夫,诺蓝就脱了一层皮。   他吃痛的把手拿起来,快速的在裤子上抹掉青苔自带的湿滑粘液,正是这层粘液在接触的瞬间将他的皮肤腐蚀。   诺蓝抱着有些血肉模糊的手吹了两口气,然后不再管它,继续往前。   “芬克斯!芬克斯你在哪?芬克斯——”   诺蓝一边走一边叫,他几乎在走廊和房间里看到了所有人,除了芬克斯。   终于,在走廊的转角,他发现了一个打不开的干净房门,门上没有锈迹也没有发光青苔。   只是烟雾比其他地方浓重好几倍!   诺蓝的直觉告诉他芬克斯就在这里,他先拍了几下门,没得到回应之后就用身体撞,用脚踹。但是没用,这门竟然牢固的纹丝不动,与这条船上的其他地方都格格不入。   他需要工具!   诺蓝快速的在一具尸体身边拿了一把还没有完全绣死的剑,然后对着门一顿狂劈。   铁门终究还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诺蓝伸手进去,咔嚓一下,把反锁的门打开。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芬克斯。   “芬克斯!”诺蓝又惊又喜的跑到芬克斯身边,轻轻的拍了两下他的脸。   好冰。   芬克斯一向非常暖和,冰凉的触感让诺蓝心中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动作缓慢的掀开被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顿时袭上他的鼻子。大片的血迹染红了芬克斯的衣服和裤子,还有被子和床单。   “不……”诺蓝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他捂住嘴,这次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芬克斯,你明明答应过诺蓝会一直一直陪在诺蓝身边的,你不可以不守诺言!”   诺蓝看着满面灰白的男人,突然发疯似的暴力撕开他胸前的衣服。一道深红到近乎呈现黑色的伤口暴露在他面前,诺蓝的手指在伤口上方颤抖的隔空抚摸了一下,又害怕的蜷缩成一团。   他感觉不到芬克斯的呼吸,甚至就算扒了他的衣服他也看不见他的胸口有任何浮动。   诺蓝看着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牙齿几乎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到出血。他绷着脸,下巴却在微抖。   突然,他摘下脖子上戴着的红宝石,用力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液顺着诺蓝洁白细腻的手腕成串的滴落下来,直接落进芬克斯足有半个巴掌宽的伤口。   人类和人鱼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差别。一样的鲜艳,一样的甜腥。   可是,在十几秒之后,这种差别就鲜明的展现了出来。   原本骇人的大横截面贯穿伤口竟然在缓慢的收拢,周围的皮肤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点一点重新交织在一起。   诺蓝到人类世界之前,从不觉得划破的皮肤能够在几秒钟之内愈合是件神奇的事。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坐在房间里擦剑。锐利的剑锋直接在他的大拇指上开了个口子。   芬克斯见状,翻下床就要去找艾米莉亚。   但诺蓝叫住了他,还骄傲的举手给他看。   “呐,芬克斯,诺蓝已经好了哟,不用麻烦艾米啦!”他存了让芬克斯表扬的心思,两只眼睛里写的都是“我棒不棒,快表扬我”。   可是芬克斯没有表扬他,而是伸手擦掉他手上刚刚流下来的血,盯着他明明被割破却一点伤痕也不见的拇指看个不停。   “怎么回事?”芬克斯皱着眉问。   “如果是皮外伤,诺蓝恢复的很快的!”   “你能自愈?”芬克斯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诺蓝到底说了什么,大吃一惊。   “对啊!”诺蓝点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鱼真是造物主的宠儿。”芬克斯笑着揉了两把头发。   “嘿嘿。”诺蓝以为芬克斯是在表扬他,笑的更加得意。   落泪成珠、长寿、美貌、预测天气、极限夜视、上佳听力、水陆两栖……芬克斯原本觉得这些已经够夸张的了。没想到这还不够,造物主的心偏的实在厉害,还给了一副可以基本自愈的身体。   不过也难怪……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亚特兰蒂斯帝国早早陷落、人鱼如今几乎灭绝,这一切恐怕都少不了这些得天独厚优势的“功劳”。若是能得到一条人鱼,不仅可以取其珠泪、提前预知避免天灾还可以用他的血,甚至,哪怕只是展览就能够赚上数不尽的钱财。   于是芬克斯又下了一条禁令。   自从更加深入的了解诺蓝、了解人鱼后,芬克斯就下了很多条禁令。   “从今以后,不准对任何人说你可以自愈,即使受伤很快愈合也要装装样子。诺蓝,你要学会保护你自己。”   “哦,好吧。”诺蓝悻悻的收回手,然后把手伸进水桶里洗了洗。   “诺蓝,认真点,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芬克斯看诺蓝一副没听去的样子有些咬牙。   “知道啦!芬克斯烦死人了!”诺蓝的好心情一下子跑的一干二净,他翻身躲进水桶里,一个字也不想听芬克斯啰嗦。   但纵使不想听,他还是照着他说的去做了。   知道是为他好呢!就是听着烦。   感觉某些时候芬克斯简直就是母后附身。   诺蓝看着伤口不断的愈合,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芬克斯还没死,他的血对死人可没用。   芬克斯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诺蓝手腕上的皮肤就已经长好了,诺蓝只好抓起红宝石,一次又一次的划开手腕。   很疼,疼的诺蓝双腿发软,疼的他的眼角不停的掉珍珠。但是想想这样可以治好芬克斯,他又高兴的不得了。   诺蓝把注意力都放在芬克斯身上,半点也没有注意到周边的环境。   这个房间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一切都像是正常的卧室一样。连被子都干干静静,柔软蓬松。   几条黑影在诺蓝背后的地板上浮现,它们静悄悄的朝他探去。   然后瞬间缠住诺蓝的脖子。 第55章 母亲   “呃……”诺蓝毫无防备,直接被那脖子上的东西带倒在地。   气管被扼住,诺蓝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全都暴涨的浮了出来。   竟然是头发!   诺蓝用手拉扯脖子上的东西,直接扯断了一把碎发。   不过他现在无心去研究头发为什么会变得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诺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挤在脖子附近,他抓着脖子上的头发,指甲突然长成泛着寒光的利刃,直接把脖子上的头发绞的粉碎。   “咳咳…咳……咳咳咳……”诺蓝一摆脱头发的禁锢就立刻翻身闪到一边,抚着脖子,警惕的看着在背后袭击他的人。   不是怪物,是个女人。   “我、我不是坏人!”诺蓝看着那个女人从房间角落的阴影中一步步走出来,急切的解释道。   女人彻底走出阴影,她看着诺蓝,好像在仔细辨认他一样。   诺蓝扶着床尾蹲着,一只手紧张的拽着床单。   女人的脖子缓慢的抽动了两下,紧接着,她及腰的黑色长发又如利剑一样冲着诺蓝冲了过去。   诺蓝拿着刚才用来砍门的剑护在身前抵挡,但是生锈的剑锋根本斩不断柔软而又坚韧的头发。   诺蓝的指甲保护范围有限,不一会儿,扑面而来的黑色发潮直接将他整个人缠裹了起来。   “噗——”   诺蓝在窒息的边缘听到一阵短促的响声,紧接着,裹在他身上的头发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跌在地上成为一摊黑色的碎屑。   “诺蓝,你没事吧?”芬克斯翻下床,把面无血色的诺蓝扶起来。   诺蓝看着恢复过来的芬克斯,大喜过望的紧紧抱住他,摇头。   “芬克斯,芬克斯……”沙哑撕裂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诺蓝回头,那个被芬克斯的佩剑贯穿了肩胛骨的女人用诡异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恐怖的声音喊着芬克斯的名字,恍若地狱的勾魂使者。   “芬克斯,她、她在叫你的名字。”诺蓝靠着芬克斯,刚才还有的凌厉劲儿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有芬克斯在身边,他安心极了。   “我知道。”芬克斯搂着诺蓝,眼神复杂的看着不断想他们靠近的女人,慢慢的往回退。   “她认识你!”   这个女人在找芬克斯,明明他和芬克斯抱在一起,她的眼睛里却只有芬克斯一个人的影子。   “她是我的母亲。”   “嗯?!”诺蓝抬起头望着芬克斯,但芬克斯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的回看他。   “芬克斯,她怎么会在这里?”诺蓝握着他的手。   “诺蓝,她早就死了。”芬克斯看着莎莉,他记得她有个好听的东方名字,叫席锳。   莎莉从来不给他讲她到这条船之前的事,她的很多事情,芬克斯都是通过别人的转述才知道。   明明,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   船上的人说莎莉是跟人一起私奔出逃,准备乘船去印度。但是不巧,黑蝙蝠号正好准备去埋伏印度商船,阴差阳错的撞见了他们这对苦命的逃亡鸳鸯。   莎莉来自东方,本就细皮嫩肉,五官小巧精致。再加上她气质上佳,引得海盗一个个都色心大起。   海盗抓了他们,然后说,他们中间只能活一个。   那个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把莎莉推到海盗中间,然后一个人划着海盗给的救生船逃走了。   莎莉看着那个男人远去的背影流尽了眼泪,最终她被留在了船上,当了人人可欺的船妓。   她原本想自杀,但海盗们把她锁在屋里,下掉她的下巴让她求死无门。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混球让莎莉怀了孕,船长命令随船药师打掉胎儿,莎莉原本因为那个男人而干涸的泪床再一次湿润了。   又过了一年,莎莉接连怀了几次孕,孩子都被无情的打掉。莎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又再次怀孕。   药师告诉船长莎莉再打胎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许是长期相处,船长对莎莉怀有一丝感情。他允许莎莉留下她这辈子唯一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十个月后,芬克斯就在这个房间出生了。   有了孩子,莎莉再也不想着寻死了,她终于不在觉得自己是个可以人人亵玩的工具,而是一个婴儿的母亲。   这个婴儿依赖她活着,与她血脉相连。   后来,芬克斯一天天的长大,莎莉也渐渐变得人老色衰。但在芬克斯眼里,她还是那么美丽。   再后来,芬克斯因为叛乱被流放,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彼此。   “莎莉。”芬克斯心里知道她不是人,却还是困于其皮相。   “芬克斯,芬克斯娘好想你啊芬克斯……”女人一步一步缓慢的挪动着。   “我也想你。娘,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我走遍了大西洋的每个角落,却连黑蝙蝠号的半片残骸都找不到。”   “芬克斯你去哪了?芬克斯,不要离开娘。”女人机械的反复说着这几句话,声泪俱下,但是眼神空洞。   “我不知道黑蝙蝠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娘,我知道你不在了。我每天醒来看不到你,心里像堵了一口气一样难过。从我被抛下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经失去你了。”   “但我盼着你去天堂,或者去你口中的西方极乐世界。”   “我有时候想,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少受一点苦?你如果一开始就死去,会比现在这样幸福很多吧……”   “芬克斯!”诺蓝听着这话说的他越来越难受,赶紧出声打断。   但芬克斯却捂住了他的嘴。   “娘,你现在很痛苦是不是?”   诺蓝感觉到有水滴到脸颊上,他没有抬头,他知道是那是人类的眼泪。   人鱼一辈子也尝不到自己泪水的味道,但人类可以。   酸甜苦辣,不同的情绪酝酿出不同味道的泪水。   “芬克斯,不要走——”女人突然一改平静的嘶吼起来。   诺蓝捂住耳朵,眼睛倏然张大。   他指着女人的肚子,对芬克斯叫道,“你看,有东西在动!” 第56章 赫卡特红虫   诺蓝这才把女人的状况看清楚,她看起来除了头发会攻击人之外,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异状。但是再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女人的肚子里什么东西在蠕动,好像腹中有胎儿在翻滚闹腾一样,一会儿鼓起一个大包。   经过诺蓝这么一提示,芬克斯也看见了。   “诺蓝,我突然想起曾经在基轮港的酒馆里听说过一个传说。”芬克斯的眼睛谨慎的盯着莎莉,呼吸有些沉重。   “什么传说?”   “是关于赫卡特红虫的故事。赫卡特是传说中掌领巫术的女神,同时也统领着女巫、魔法、毒性动植物以及世间其他的怪异特征。据说有一次希腊周边一个小岛上的人没有按照传统祭祀赫卡特,赫卡特一怒之下,用银刀割断自己末端的红发,并将其抛洒在岛上。”   “头发一到人世就变成了潮水般的红虫,他们小的肉眼根本看不见,利用这一点,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随着人类的呼吸进入他们的身体,最后吃掉他们的五脏六腑。一个岛上的几百人,一夜之间全都被掏空了内脏,七窍流血而亡。”   潮水般的红虫?   诺蓝想起房间外的红色烟雾,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幸好这个房间没有!   “岛上的人死绝之后,事情却没有结束。红虫离开小岛四处作乱,人间死伤无数。众神开始控诉赫卡特的残暴,赫卡特迫于众神压力,又朝小岛上滴下自己的一滴血。血滴落地化成一个虫母,虫母在红虫中具有绝对的领导力,成为掌控红虫不再四处作乱的存在。”   诺蓝倏然睁大眼睛,他盯着莎莉的肚子,脸色泛白的道,“你说她的肚子里是虫母?”   “本来一开始看到外面的红雾我还没有联想到这一层,但是看到虫母,一切就都说的过去了。”芬克斯自己也觉得人们口口相传的神话应该是自己编撰的,但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赫卡特红虫!他们没有灭亡,而是从陆地转战到了海上。   “芬克斯,芬克斯……”莎莉还在眼神空洞的喊着芬克斯的名字。   诺蓝拉了拉芬克斯的手,打着商量说,“芬克斯,我们、我们悄悄离开吧。”   莎莉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诺蓝怕芬克斯因为她套了一层自己母亲的皮而产生动摇,那个什么赫卡特红虫太吓人了,虫母能够控制他们肯定更加危险,他们还是溜走为妙!   “……好。”   “那我们沿着墙根走。”诺蓝走在芬克斯前面开路,芬克斯紧随其后,眼睛始终注意着莎莉的动向。   “芬克斯,芬克斯…别、别走——”莎莉看着他们朝门口移动,原本有一丝淡淡悲伤的表情瞬间龟裂,整张脸都因为激动和愤怒而紧皱在一起。   “芬克斯,快!”诺蓝手里握着红宝石,等下一出门他就和芬克斯紧紧地走在一起,红宝石肯定会一起庇护他免受虫潮危险的!   “芬克斯!”莎莉恐怖的嘶吼起来。   诺蓝的手刚摸到门框,一律黑色的头发已经牢牢地缠住他的手腕,诺蓝疼的手控制不住的一松,红宝石“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失去了从小到大不离身的红宝石,诺蓝瞬间慌了神。他立刻跪下来,想用另一只手去捡。但是莎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又射出一缕头发,想把宝石击碎,但是一把银质匕首挡在了她面前。   “诺蓝,接着!”芬克斯捡起红宝石往后一抛,诺蓝抬手接住,然后抬起自由的手,直接扯断了手腕上的束缚。   “芬克斯,别跟她纠缠。”诺蓝趁着芬克斯拖住莎莉的空档已经推开了门,他站在门外,大声吼道。   “芬克斯,留下在陪我。娘好孤独啊,娘只有你……”   莎莉怕那把镶着宝钻的银匕首,可偏偏芬克斯用它护在身前让她没办法实现有效果攻击。   “娘,我会让你解脱的。你受了这么多的苦,等来世,就做你口中最无情的风。我会一辈子想念你!要遵守约定,记得来吻我啊。”芬克斯说完这句话,莎莉的口中瞬间涌出一团黑红色的污血。   她低下头一看,刚才她还忌惮不已的银制匕首此时正插在她的肚子上。   刚才芬克斯故意说话转移莎莉的注意力,话还没说完,匕首就已经扔了过去。   莎莉感觉不到疼,她踉跄的快速往芬克斯身边跑了两步,但终究还在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跌倒在地。   她没再说只言片语。   芬克斯看着她身体上的衣服和皮肉在瞬间化成红色的粉末,只剩下一具发黄的骸骨和一头黑亮的头发。   “芬克斯……”诺蓝刚才催芬克斯悄悄离开的另一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场景。   子弑母,哪怕母亲已经不是母亲。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并且,这种伤害时间永远无法抹去。   诺蓝没有去打扰芬克斯,而是选择静静的站在他背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诺蓝看见芬克斯起身走到莎莉的尸体旁。他抽出那把银刀,撕下半边袖子擦掉上面的红色粘液。然后蹲下,取了莎莉一缕头发放在怀里。他重重的呼吸了两下,起身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骨架。然后,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我们走。”   芬克斯紧紧抓着芬克斯的手,捂住口鼻大步离开。   诺蓝把红宝石塞进他们相握的那只手里,淡白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他们两个。   “芬克斯,我们一直在一起!”诺蓝小跑着跟在芬克斯身后。   芬克斯不哭不叫不闹,这跟他失去亲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却更让人不放心。   “我会一直记住莎莉的样子,以后我们每年的这一天都找个她喜欢的地方祭奠她好不好?”   “我还会给我们以后的小宝宝讲莎莉的故事,让小宝宝知道自己有个美丽又勇敢的奶奶。我会告诉他,奶奶有多么多么爱爸爸。虫母明明可以召唤虫潮来攻击我们,但是它却没有这么做,莎莉一定用尽了力气去压制它。我还会告诉我们的小宝宝,我们也会很爱很爱他。”   “芬克斯,我也——”   诺蓝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芬克斯把脸埋在他的肩窝,眼泪打湿了他颈边的头发。 第57章 黑蝙蝠号的终结   “出了什么事?”卢卡从底仓爬上来,恶魔人号已经几个小时都没动过了。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船舱里还有人?”法比亚诺满头大汗精疲力竭的靠在桅杆上,不过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抬手指向另一条船,“把这个洒在身上,去甲板上帮忙救人。”   “我是底仓的。”卢卡有些无语的解释道。合着身在底仓,连人都不算了?   “我管你是哪里的,总之快给我去!”法比亚诺有气无力的吼道。   好吧,虽然是海盗,但是生命总算是无价的。   阿门!   卢卡捡起法比亚诺身边的药粉,一种浓烈的辛辣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   “保你不死的药!”   “诺蓝呢?”卢卡看着瘫倒在甲板上昏迷不醒的海盗,在甲板上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诺蓝,有些意外的问道。   “那条船上。”法比亚诺担心的望过去,淡红色的烟雾之中,仍然没有诺蓝的影子。   卢卡在一边默默地把药粉仔细的洒满全身,在倒在地上的海盗身上抽了一把剑,朝另一只跳动着幽绿鬼火的船只走去。   “诺蓝——喂!听得见吗?诺蓝!”卢卡没走两步就遇到了一个海盗,他把人的腰带紧紧拉住,直接将人从这条船扔回恶魔人号。   法比亚诺被砸的猝不及防,他推开身上的昏迷海盗,流着鼻血朝黑蝙蝠号的站着的影子大喊,“妈的,看准了再扔!”   “嘭!”   法比亚诺话音刚落就又被砸到趴下。   “Fuck!”   “诺蓝!你在哪?”卢卡把甲板上的五六个人全都扔了回去,可仍然没见到诺蓝的影子。   这条船太诡异了,简直让人心里发毛。   “诺蓝——”   卢卡站在船舱门外,深呼吸了两次,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正准备冲进去,两个身上带着淡淡柔白光的人就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团浓烈的红到发黑的烟雾。   “卢卡?快走!”诺蓝伸手抓住卢卡的手臂,带着他一起往恶魔人号上跑。   三个人一起跑到船头,芬克斯先把诺蓝抱过去,卢克跟在诺蓝后头。   “芬克斯,快过来!”诺蓝一跳回恶魔人号就立刻回头伸手,想把芬克斯也拉过来。   “诺蓝,我还有件事要做。”芬克斯松开诺蓝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我跟你一起!”诺蓝作势就要回到黑蝙蝠号,却被芬克斯制止。   芬克斯低头隔着船舷亲了一下诺蓝的额头,“我会安全回来,我保证。乖,不要让我分心。”   “可是……”诺蓝的眼底蓄起泪水,但到底没落下来,他把手里的红宝石塞到芬克斯手里,“那你带着它,它会保护你的!”   “好。”芬克斯握紧还带着诺蓝体温的红宝石,转身缩进红雾里。   “船长做事很有分寸,你不必担心。”苍老的如喉咙里含了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诺蓝和卢卡都吓了一跳。   “法比?你怎么又变回来了?”诺蓝看着变得更加苍老的法比亚诺,心中惊讶不已。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模样,现在却变成了耄耋老人。他的背原先还能挺直,现在竟然已经佝偻的不成样子。   “咳,我累了,先回船舱了。其他人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醒,我已经给他们洒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法比亚诺持着自己法杖,慢慢吞吞的朝船舱挪过去。   洒药?卢卡脑中一激灵,问道,“诺蓝,他跟刚才那个年轻的……是一个人?”   “嗯。”诺蓝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牢牢钉在芬克斯离开的方向。   芬克斯直接去了船长室,莎莉一直都很感谢船长留下了她最后一个孩子。   船长有一头脏乱的编织成小辫的金色头发,芬克斯有时候望着他就会想,他会是自己的父亲吗?   也许就是抱着这点小小的幻想,他才会在内斗中坚定地支持船长,最终被当做船长派扔进大西洋。   作为黑蝙蝠号上唯一一个小孩,芬克斯很小的时候曾受过一段时间的宠爱。船长会把他抱在膝头和他玩耍,野心还没有膨胀的大副会经长抱着他在甲板上溜达。他们谈论事情的时候并不避着他,以为他小就什么也不懂。   当时芬克斯却是不懂,但是他记忆力好。   他四岁那年的秋天,黑蝙蝠号打劫了一个西班牙贵族的船只。他们抢光了货物,糟蹋完了女人,然后杀死了所有的男人,并最终将船凿沉。晚上,清点抢来货物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块绿色叶子状的石头。   敏感的大副赶紧将石头揣进怀里,拉着抱着他的船长进入船长室。   “船长,如果我没猜错,这很可能是‘智慧石’。”大副激动地说。   作为海盗,每条船上懂货的人可不少。显然,大副就是极其懂货的人。   大副认得字,在书上看过许多宝物的描述。   其中,“智慧石”的描述跟这个石头如出一辙。状似叶片,质若琉璃,其间夹着金色的流光,恍如拥有生命一般。   “这个什么智慧石有什么用?”船长看着手上的绿色石头,有些疑惑。   “书上说智慧石拥有为使用者指明方向,提升智慧的作用,简单点来说,就是你问它任何事,它都能给你答案。”   “那我问它黄金在哪它也能告诉我?”   “理论上来说,是的。”大副肯定道。   “那要怎么用?”   “这个……书上并没有记载,因为智慧石一直辗转流传,其使用方法也早就不为世人所知了。我记得书上只写过智慧石曾被一名东方公主使用,那名公主拿着智慧石远嫁西北,以一己之力促进了两个大国的和平。”   最终这块石头被藏在船长室墙壁的暗格里,大副曾经派人去陆上寻找这种智慧石的使用方法,却始终都一无所获。   芬克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船长室,用匕首撬开暗格。   那个藏在这里二十多年的智慧石仍然碧绿通透,流光涌动。   芬克斯把智慧石放进怀里,又跑去厨房拿了一桶油,把它全都泼在甲板上。   “芬克斯!”诺蓝看到芬克斯安全回来,高兴的叫出声。   “给我火。”芬克斯拥抱了诺蓝一下,转头对卢卡命令道。   “Yes,sir!”卢卡不太情愿,但是人在屋檐下,顺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火把很快就被找来,芬克斯让诺蓝离远一点,用力的把火把扔到了对面的甲板上。   火蛇顺着甲板上的油面不断游移,火势瞬间扩大。   橘黄色的火光照亮了附近海域,芬克斯一下子就看到了雨区黑云之下的裂缝。   那就是出口!   “诺蓝、卢卡,去扬帆!”芬克斯边说边向二层甲板上的船舵走去。   “啊,我不会啊。”卢卡叫道。   “没关系,诺蓝会,诺蓝可以教你。”诺蓝拉着卢卡,开始快速的解开系在桅杆上的绳子。   “你怎么会这些?”卢卡边学着诺蓝边问,诺蓝看起来娇滴滴的,可不像会做这些的人。   “芬克斯教我的啊,诺蓝很厉害的,你可不要小瞧我!”诺蓝动作迅速,一下子便升起了一道帆。   芬克斯远远的看着诺蓝,他记得他教的每一个步骤。他很欣慰,也很骄傲。   闲暇的时候他会教他很多杂乱的生活知识生存技巧,他总担心有一天他不在诺蓝身边他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他的寿命那么长,而他的,可能连他寿命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世界上不知道还有没有诺蓝的同类,如果有那最好,如果没有,诺蓝就得适应人类生活。   如果他不在了,他不可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几百年。他得去接触更多不同的人,去过新的生活,然后再去找一个能够陪伴他的人。   等第三道风帆升起,芬克斯朝他们大喊,“找个东西抓稳了,准备转向!”   诺蓝闻言,赶紧抱住眼前的桅杆柱子。   卢卡学着他,抱紧另一根桅杆。   恶魔人号在嘎吱声中稳稳的转过身形,被黑蝙蝠号撞碎的船舷创口不是太大,并没有影响恶魔人号的航行。   等船行稳了,诺蓝接着把其他风帆升起来。   那透着光明的裂缝越来越大,诺蓝已经闻到了新鲜海风的味道,与这里是如此的不同。透露着一股生命与活力,而不是如盖棺古墓,阴阴沉沉。   芬克斯在中途回了头,他看着那烈火冲天的地方。   他从没有预料到,真正终结黑蝙蝠号的会是他自己。   “大海会包容所有的一切,”诺蓝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你做了对的事。”   如果不放火,失去了虫母桎梏的红虫很快就会四散害人,趁着它们现在还没察觉,一把火烧干净是最好的选择。   “从前我还抱着幻想,从今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这条船了。”   芬克斯看着一点点沉下去的黑蝙蝠号,与之有关的记忆不断涌现。   他出生在那里,成长在那里,那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家。   雨区似乎也在慢慢缩小。   那光明的裂缝越来越近,在恶魔人号触到阳光的同时,黑蝙蝠号的船尾完全没入海面。   雨区消失殆尽。   海面上波光粼粼,阳光在水面上轻快的跳动,不远处还有海豚群不时的跃出水面。   芬克斯怅然若失的看着雨区消失的方向,握着船舵平稳的朝着恢复正常的罗盘指向的航道驶去。 第58章 诺蓝,我真想一口吃掉你   穿过雨区,芬克斯惊奇的发现恶魔人号竟然已经抵达了巴西海域,明明此前还相隔半个大西洋。   “你,你叫什么名字?”芬克斯稳定了航向之后,看着甲板上歪七硕八躺着的一群人,抬着下巴看向站在桅杆下栗金色头发的年轻人。   “卢卡。”灰眼睛说。   “会干什么?”   “我会很多!”卢卡意识到这是个从底仓逃离的好机会,急切的说道,“我会剑术、骑马、钢琴……”   “你是贵族?”芬克斯眯起眼睛。   卢卡感觉自己被他的目光锁定住,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叫人喘不过气。   他嗤笑一声,坦然开口,“可以随时放弃的私生子而已。”   “哦——”芬克斯半信半疑。   “什么是私生子?”诺蓝问卢卡。   卢卡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僵硬,他捏紧拳头,似乎回想起并不美好的回忆。   “诺蓝,过来。”芬克斯朝诺蓝招手。   “干什么?”诺蓝听话的跑到他身边,一下子就忘了刚才的问题。   他的目光总是无法从芬克斯身上逃离,对于其他的一切好奇,只是小小的调剂。   芬克斯从怀里掏出那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项链,重新替诺蓝戴上。   “多亏了你的红宝石我们才会安全逃离雨区。”芬克斯亲了亲诺蓝淡粉色的鼻头,和他额头相抵的面对面相拥着。   “嘿嘿,这是母后给我的宝贝,一定不能离开诺蓝的!”诺蓝握着重新回到身边的红宝石,心里那种踏实感更厚重了几分。   “那为什么诺蓝会给我呢?”芬克斯搂着诺蓝的腰,微微皱眉。他的小人鱼上船之后竟然不胖反瘦,瘦的小腰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不行,他得好好找布莱克谈谈,得把他的小人鱼养的白白胖胖才行。   “芬克斯不一样。”诺蓝仰着一张连细小的绒毛都看见的素白小脸说道,“那个时候,红宝石就是诺蓝,它会代替我保护你!”   碧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恍若含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石,让人一眼望进去,便不可自拔。   “诺蓝,我真想一口吃掉你!”芬克斯低头轻咬上诺蓝的唇,像是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反复舔舐,不断汲取更多的甘甜。   诺蓝情不自禁的勾住芬克斯的脖子,全身心的依偎在他怀里。   “不可以哦,诺蓝可不是鱼呢,不可以吃的。”诺蓝趁着中间换气的功夫,用被吻的亮晶晶的嘴唇认真的说道。   “老天!”芬克斯的目光像扯了灯了夜晚,他无奈又好笑的捏着诺蓝的脸,“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诺蓝你不可以勾引我的,否则后果自负。”   他下面憋的生疼,偏偏这鱼不在发情期就完全不让他碰啊!   芬克斯又不忍心强迫诺蓝,每次都只好硬憋着或者用手解决。   可是他是个欲/望强烈的正常男人,他与诺蓝的感情日渐浓烈,往往诺蓝一个不经意的咬唇动作都能让他心襟荡漾。   更别提此时此刻,他的小人鱼被他吻的娇艳欲滴,一汪纯净的碧蓝眼睛透彻过这世上任何一片海水。   “芬克斯,你的棍棍硌着我了。”诺蓝稍微把芬克斯推开了一些,有些伤神的看着芬克斯下腹有些凸起的地方。   “咳!”芬克斯的脸爆红。   他往后退了两步,把拳头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以掩盖自己血液迅速上涌,满脸爆红的模样。   棍棍?   这是什么纯洁形容!   基督耶稣,我的上帝啊,你肯定是派这条可爱又圣洁的小人鱼来惩罚我的。   哦,这甜蜜的惩罚真令人苦恼!   “芬克斯,你很难受吗?”诺蓝见他后退,又往前两步追上去。   他拉开芬克斯放在嘴边的手,把自己的手贴在芬克斯沾染了浓重绯色的脸上,关心的问。   “我、我没事。”芬克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完全不敢直视诺蓝的眼睛。   仿佛一看就会暴露自己的龌龊心思似的。   “芬克斯,你的棍棍想进到我身体里来对不对?”   “……”   轰!   芬克斯觉得全世界都在自己的脑袋里爆炸了。   突然,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但是鲜红的鼻血还是顺着他的手指缝滴了下来。   “啊,你流血了!艾米!艾米……哦不,艾米还昏迷着。啊啊啊,这可怎么办?诺蓝不是药师——”诺蓝看着不断滴落在甲板上的鲜血,急得瞬间起了一身细汗。   芬克斯仰着头,掏出一块粗布帕子捂住鼻子,然后对诺蓝说,“乖,别急。我没事,就是、天干……上火!”   “可是,好多血……”诺蓝讨厌血。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芬克斯估摸着自己的心火,想着这鼻血可要多流一会儿了,不然他这把诺蓝点起来的异常凶猛的燎原之火他自己可下不去。   卢卡定定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对芬克斯简直鄙视到大西洋底。骗子,骗一条鱼你算什么本事啊!   还有那条蠢鱼,别去关心他啊,他对你有严重的非分之想啊喂!   “芬克斯,到房间里来。”诺蓝拉着芬克斯往房间里走。   芬克斯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   进房间之前还不忘叮嘱卢卡一句,“喂,新来的。照看好航向和路线,有情况立刻叫我!”   卢卡不太情愿的低声咕哝了一句,芬克斯没听清,于是又大吼着重复了一遍,“别细声细气的像个娘们,听没听到,回一声!”   “好的船长,我知道了!”卢卡气愤的吼出来。   芬克斯得到回应,满意的点点头,跟着诺蓝进房去了,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诺蓝,你要我进房间干什么?”鼻血已经遏制住了,芬克斯把沾满了血迹的帕子扔在角落里,问道。   诺蓝脱掉自己的外套,然后再是羊毛内衬,接着,他解开丝绸里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白里透粉的精致锁骨。   然后,他微笑着,朝芬克斯张开怀抱。   芬克斯被雷劈了似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动作和言语,像是被诅咒定在那里。   “芬克斯,抱我!”诺蓝轻声说道。 第59章 好疼好疼他   逐渐升温的房间漏出一丝甜腻的低吟,芬克斯握着诺蓝细腻柔嫩的腰肢,忍不住俯身吻他。   眉毛、眼睛、鼻尖……一路吻下去。   “难受吗?”他吻去诺蓝眼角将将要凝结成珠的泪花,担忧的问他。   “不难受……”诺蓝乖巧的摇头,小脸红扑扑的,鬓角的头发都被濡湿了,凌乱的贴在脸侧,惹人爱怜。   芬克斯放下心来,他一直怕不在发情期会给诺蓝带来什么伤害。   或者,根本有违他的意愿。   “那舒服吗?”芬克斯心中的顾虑被诺蓝驱散,挺着腰开始使坏。   上次发情期在诺蓝的全力配合下,他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他都了如指掌。   比如,他正在有意无意冲蹭的地方。   “嗯~不要这样……”诺蓝扭着腰满头细汗的挪动着企图逃跑。   不同于发情期,诺蓝这次很清醒,非常清醒。身体里像是藏着某个小开关,芬克斯坏坏的在开关那里游弋,逗得他小腹又酸又胀,所有的神经都集中于那一点。   “不要哪样?这样吗?”芬克斯的双手牢牢的固定着他腰,使坏的往上用力一顶。   诺蓝克制不住的惊叫一声,痉挛的脚指头都蜷缩起来。   ……   卢卡气愤的站在二层甲板上,此时船上静悄悄的,一点细微的响声都听得到,何况房间的隔音效果一点也不好!   小人鱼甜腻的嗓音时不时随着海风呼啸传入他的耳朵,弄得他身下也直挺起来。   芬克斯最后一次释放,他抱起浑身软成棉花糖的诺蓝,抖着枕头把珍珠全都弄到一边,然后和他一起躺下去。   “乖,睡一会儿,我抱着你。”   “嗯,”诺蓝躺在他的胸口,揉了揉碧蓝的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诺蓝好困哦……”   “睡吧,睡吧。”芬克斯心疼的轻拍他的后背。   诺蓝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他往身边看了看,芬克斯还睡着。   诺蓝蹑手蹑脚的起身,腰臀有些酸胀,他伸手捏了捏腰,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早上好啊诺蓝。”红鼻子的肯特嘴里叼着面包正准备爬上了望台值守,见诺蓝出来,友好的跟他打招呼。   “肯特!”诺蓝高兴的跑过去拥抱他,“你醒了太好了!”   肯特被他抱的浑身僵硬,他左右看看,这时候甲板上除了几个打盹的,没有其他人了。   呼……被船长看到会把他揍一顿的吧,绝对会!   只不过,肯特看着一脸真挚的诺蓝,心中蓦地塌下去一块。   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见到他这样纯净的眼睛也会瞬间温柔下来吧……肯特忍住想摸他头发的冲动,笑着说,“嗯,大家都醒了。术士和卢卡都说了,是你救了大家,谢谢你诺蓝。”   诺蓝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不是诺蓝一个人啦,法比做了很厉害的药粉,灰眼睛也帮忙了,还有芬克斯,他烧了黑蝙蝠号才把我们从雨区带出来的。”   “嗯嗯,也谢谢他们。”   跟诺蓝闲聊了几句,肯特就上了了望台。   诺蓝在甲板上看了会儿寂静的海,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他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好饿哦。   “布莱克,有吃的吗?”诺蓝从厨房门口探出一个头,布莱克一转身就看到了这个小可爱。   “有,刚出炉的面包和炸鱼排,诺蓝想吃哪个?”布莱克把沾满面粉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拿出一份冒着腾腾热气的硬壳面包和炸鱼排。   诺蓝走进去,笑眯眯的指着炸鱼排。   “好,这个给你。”布莱克在盘子里放了一副刀叉。   厨房里没有吃饭的地方,布莱克搬了张桌子,让他去甲板上。   刚出炉的炸鱼排又酥又脆,诺蓝大快朵颐。   布莱克给了他两块炸鱼排,诺蓝解决掉一块,正准备转战第二块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令人晕眩的画面。   站在了望台上的肯特听到甲板上一道金属落地的声音,往下垂头一看,诺蓝蹲在甲板上一副痛苦的样子,不远前是零落的金属餐盘和刀叉。   “诺蓝,你怎么了?”肯特慌忙爬下来扶起他。   “船……是船……”诺蓝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大口的喘息着。   “船?什么船?”肯特没听懂他说什么,只看他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便扯着嗓子喊人,“芬克斯船长、艾米莉亚——”   昨天虽然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的醒来,但是身体状况显然没有之前好。芬克斯带着几个身体素质稍好的人值守了一夜,到后半夜天快亮时才睡下。   他睡的很安稳,没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直到被肯特唤醒。   诺蓝不在身边。   芬克斯飞速起身,披了件外套就跑出去。   “怎么了?”芬克斯一推开门就看见肯特扶着脚步虚浮的诺蓝。   他跑过去,把人接到自己怀里。   “诺蓝,诺蓝你怎么了?”   “船……船……”   红色的十字旗……还有……绿色的裙摆……   诺蓝浑身冷汗津津,眼前的画面在他努力想看清的时候消失,那股眩晕感也同时散去。   “船?什么船?”芬克斯看向肯特,“附近有船吗?”   “没有,”肯特说,“我看了一早上,公海上一个黑点都没有。”   “好,你先去吧,我带诺蓝回去休息。”   肯特说没有,那诺蓝说的……芬克斯抱着诺蓝回到房间,艾米莉亚才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肯特,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   “没,不是我,是诺蓝。”   “他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现在被船长带去房间了。”   艾米莉亚点了点头,甲板上的风有点大,她快速的用头绳把披散的头发盘起来,走向芬克斯的房间。   “诺蓝,你好点了吗?”回到房间,芬克斯发现诺蓝的情况好了许多。   诺蓝点头,“嗯,不头晕了。”   “是因为昨天那样才不舒服的吗?”   “不是的。”诺蓝抓着他的手摇头,“跟芬克斯无关!”   昨天他那么热情却也那么克制,诺蓝好像渐渐懂了。   芬克斯是不是也好疼好疼他呀!   诺蓝原先以为他们是一样的,毕竟哥哥他们也只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做那么亲密的事。   可人类好像不一样。   芬克斯那么喜欢,他看他的样子,像……像看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他的眼睛那么亮,比月亮还亮。   “我眼前刚刚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然后我头就开始晕,身体也很不舒服。”诺蓝爬到芬克斯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现在呢?”芬克斯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还有冷汗黏在上面,但是温度正常。   “现在没事啦,但是画面也消失了。好奇怪哦,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子的。”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诺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诺蓝拥有的天赋能力不少,又是之前没出现过的,关键是还让他不舒服。   芬克斯下意识觉得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更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芬克斯?诺蓝怎么样了?”艾米莉亚敲门问道。   芬克斯和诺蓝对视一眼说,“艾米莉亚,没事了,你回去吧。”   艾米莉亚在门外耸耸肩,提着医药箱走远了。   “你看到了什么?”芬克斯低声询问。   “一条船,很大。桅杆上绑着红十字旗,旗上还有一块蓝色,看不清……然后甲板上有绿色的曳地裙子。”   “红十字旗?蓝色?”芬克斯脑中一根弦立刻绷了起来。   糟了,是英国皇家海军!   白色旗帜上的红色十字条纹,以及左上角的蓝底米字旗。芬克斯用笔粗糙的画了一遍,诺蓝立刻点头称是。   “诺蓝,你先在房间休息,我出去一趟。”   “怎么了?”诺蓝看芬克斯脸色都变了。   “修·格兰治那个疯子可能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诺蓝跟着芬克斯一起下床,他没那么脆弱。   “嗯。”   芬克斯推开门,把甲板上值守的人全部唤醒,让他们去把船舱里的人都叫出来。   “怎么回事?”   这时天才刚亮,朝霞印在海水上,一片漂亮的暖橘色。   阿尔盖比打着哈欠,头发胡子一团乱。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连镜子都没照。   芬克斯把阿尔盖比拉到角落里耳语了几句,阿尔盖比原本慵懒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要真是修·格兰治那个疯子就……”   “先做好是他们的打算吧。”芬克斯立在二层甲板的栏杆前,望着深蓝色的大海,目光有一丝颓靡。   第一次,他厌恶这种时时提心吊胆的生活。   冷清的甲板渐渐喧闹起来,芬克斯拍了拍栏杆,示意他们安静。   “今天召集大家,是想通知大家一件事。”   底下百把双眼睛全都望向他。   芬克斯目光沉稳,金色的头发在朝阳下折射这耀眼的光泽。   “大约一个月前,我们、不,准确来说是整个大西洋海盗都被盯上了。修·格兰治,你们都不陌生吧?”   修·格兰治!   那个疯子。   甲板上的海盗们面面相觑,表情一个个阴沉下来。   明天   “修,他们改变航向了。”塞薇娅听到远处的声音,眉头紧蹙。   这不应该,这里明明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他们怎么会像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转向变道?   “怎么会?难道他们发现我们了?”修·格兰治拿起望远镜,此刻的海面波光粼粼,四周除了时不时冒出头的几只海豚,什么也没有。   他们之间隔着几海里的距离,不可能被发现。   “会不会是他们临时起意?”   “不知道。”塞薇娅这样说着,心里却隐隐觉得真相远不止如此。   自她上了金丝雀号,向来是所向披靡,从未出错,但这个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却两次从她手下逃脱。   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这次在几海里之外的躲避,一个“意外”显然说不过去。   “大人,现在怎么办?要追吗?”   “追!”   格兰治用 力的拍了一下栏杆,脸色阴沉如铁。   “船长,我们真的不去巴西地宫了?”夜深人静,阿尔盖比确定好航向,拿了两瓶酒走到站在船头吹风的芬克斯身边,给他一瓶。   芬克斯仰头喝了一口酒,道:“去,当然要去!”   “那我们这......也不是去巴西地宫的方向啊。”阿尔盖比看着平静的海面,低声嘟囔,“现在只有我们俩,我就直说了。白天那会儿都没看到金丝雀的一根羽毛,就匆忙转向,实在是很憋屈!”   “修·格兰治就是个疯子,他跟在我们屁股后头咬了多少年你不清楚?”   阿尔盖比灌了口闷酒,砸了咂嘴,好半天才说话:“大西洋乃至整个海洋海盗这么多,我就不明白了,修·格兰治怎么非要黏在我们屁股后头。”   “谁知道呢?”   头顶星光璀璨,明天看起来会是个好天气。芬克斯晃了晃手中的酒,转身回房。   “芬克斯,你回来啦!”诺蓝在木桶里摇了摇尾巴,冲他甜甜的笑,“诺蓝在看故事书,你要不要听?”   芬克斯放下酒瓶,把外套扔在角落的凳子上,搬了张椅子坐在木桶边:“你讲给我听。”   “好。”诺蓝把书放在他们俩都可以看见的地方,声情并茂的念。   小人鱼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即使那故事实在简单的要命,而且明显是写出来哄小孩儿的。   可从他口中念出来,却让人想要信服。   “......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好羡慕他们呀!虽然有坏女巫的阻挠,可他们勇敢的战胜了一切。”   诺蓝合上故事书,满眼憧憬,“芬克斯,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对吗?”   芬克斯摸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头发,伸手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拭:“对。”   “我们还会生两个特别聪明可爱的宝宝!”   诺蓝两手托腮,仰望着芬克斯。他正低头给他擦头发,动作轻缓,十分温柔。   “我想给芬克斯生很多宝宝,很多很多……”   明知不可能,芬克斯还是忍不住笑:“不可以,那样诺蓝太辛苦了。你刚才不是说两个吗?就两个,不可以再多了。”   小人鱼撅起小嘴,不开心。   芬克斯低头亲他一口,他脸一红,把不开心忘得干干净净。   头发擦的差不多,芬克斯展开浴巾,把诺蓝从桶里抱出来。   小尾巴化成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上了床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被子好软,芬克斯,真的超级软哦~”   芬克斯就着诺蓝刚才游了泳的水把身上擦洗干净,上床连鱼带被子抱在怀里。   “芬克斯,有坏人在追我们吗?”周围到处都是芬克斯的味道,诺蓝觉得很安心,也很安全。   他边说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芬克斯冒出来的胡茬。刚长出来的胡茬很硬,有点点扎手,摸久了却莫名上瘾。   “算是,也不算是。”   “嗯?”芬克斯说的含糊,诺蓝仰头看他,碧蓝色的眼睛纯净无邪。   芬克斯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对他来说,我们恶贯满盈。但对我们来说,他就是缠人的鱼鹰。”   “他...很厉害吗?”   在船上待久了,诺蓝学到了很多,包括察言观色。芬克斯转向就是示弱,今天船上好几个人都不满意他的决定。   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没有几颗牙的老约翰,他年事已高,还能在船上东奔西跑,也算是个奇迹。   “厉害。”芬克斯见诺蓝表情不对,接着道,“但我们更厉害。金丝雀号真正令我头疼的是他们的身份,跟皇家扯上关系非常危险……诺蓝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好你。”   诺蓝一下笑了,从被子里钻出来缩进他怀里:“我知道啊。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的英雄。”   “英雄?”   我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何德何能。芬克斯爱怜摸着他的头发,这单纯的没任何心眼的小东西。   太容易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他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太多,小家伙这是选择性遗忘了么?   英雄……多么伟大正派而美好的词汇。   可惜,生来就不是形容他的。   “嗯哼~”小人鱼认真而俏皮的点头,“芬克斯,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是你给了我新的生命,让我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芬克斯心中一片柔软:“可我只是个海盗。”   “一个英俊的、勇敢的、正直的海盗。”诺蓝抱住他,听着他波涛般强有力的心跳,脸色微红,“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会一直跟着你、跟着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去冒险。芬克斯,你愿意带我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吗?”   “或许会很危险。”   “我不怕。”诺蓝道,“诺蓝已经不是那个只会靠芬克斯和大家保护的鱼了!我会射箭、会用剑……奥姆还教我用枪了。我也在变厉害,我会赶上大家的!芬克斯,我也可以保护你。”   “我为你感到骄傲。”芬克斯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诺蓝笑着打了个哈欠,芬克斯轻拍他的背,让他快睡。   “可是诺蓝还想说话。”   “乖,明天再说。”   “那好吧……”   白浪携着霞光扑向船头,远处天际乌云低下云脚,惊涛骇浪就在前方。风渐渐大了,肯特绑紧桅杆上的黑色骷髅旗,阿尔盖比稳掌船舵,恶魔人号劈波斩浪,无所畏惧。   无论明天会怎样,奇迹庇佑的恶魔人号永远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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