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那个王爷心太黑 作者:漓渟   文案:   伪正人君子剥开皮黑心凶残攻?软萌可爱小美人受   萧淮安此人冷面冷心,心狠手辣,嘴又毒,还偏要端着一副温润如玉正人君子的皮相。   此生愿望不大,就想得一心爱之人掌天下大权,逍遥过活。   在他人看来,第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第二个就难了。   但在萧淮安看来,掌天下大权很简单,能得一心爱之人才是最难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被萧淮安披着的那张人皮骗了,偏偏就送给了一个软萌可爱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小美人。   于是,萧淮安决定,美人他要!天下大权他要!皇位,他才不要呢!   【排雷指南:   1 偏正剧,有狗血,有副CP   2 作者三观有待考证,萌点扭曲。保证绝对甜,至少作者感觉甜的黏牙~   3 一切剧情为了谈恋爱,逻辑都是浮云 】 第一章 爷,撞人了!   萧淮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眼挂在墨蓝色夜幕的圆月,眯了眯狭长的凤目,因为困倦眼尾勾起一抹红,指骨修长的手握着一把绿玉骨架的折扇,敲了敲走在他前面举着灯的和尚的肩,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你说的小门呀,爷困了,不想走了。”   “快了快了,绕过前面两座经楼就是了。”和尚没有回头,淡淡地应着,那声音出奇的空灵飘渺,仿佛是从天边飘过来一样,让人听了不自觉地就静下来,“小僧就说这夜深了,王爷宿在小僧禅房里便可,是王爷自己要走,要走还不走平日总走的门,偏要选个角落里的偏门,怪着谁?”   “你那硬板床铺,爷可睡不惯,还有你那堆上妆的玩意儿,爷看了就头疼,真不知道渡厄大师是怎么忍你的。”萧淮安哼道。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那处偏门,前面举着灯的和尚也终于肯露了个正脸,委实生了一张好相貌。瓜子脸,红润的笑唇,饱满的额间一朵金色莲花胎记,两道笔直的眉下是一双桃花眼,漆黑的瞳孔中泛着金色,下眼睑下用胭脂勾成一尾眼线,到上翘的眼尾处勾勒出半瓣桃花瓣,赫然是大楚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只是这别人勾花出来的娇媚到了这和尚这里统统没有,尽管脸上画着稍显妖异的妆,也不妨碍这和尚宝相端庄,一副看透尘世得道高僧的模样。   “那只是小僧的一丁点爱好,不妨事的,师父自然不会多管。”   “啧啧啧,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元忍你说你这般注重自己的皮相,哪里符合这四大皆空?”萧淮安抱起肩,右手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左肩,唇角翘起,勾出一抹温润的笑。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小僧悦自己的色,这便就是空。”元忍右手执在胸前,一本正经的和萧淮安辩道。   “呵呵,就你歪理多。真该让那帮老和尚出来看看你着哪有一点'佛子'的样子。”萧淮安的目光落在元忍额上那朵金灿的莲花身上,浅色的瞳眸逐渐转深。   元忍一直淡淡的目光也多了些似嘲讽似悲悯的情绪,他望向漫天的繁星,红润的唇轻启,“佛子吗?我心中有佛,吾变化为佛,珺竹,你说吾对吗?”刻意放轻的声音更显的空灵,配着这佛门宝刹,真有一种佛祖临世的感觉。   可惜,元忍能用他那得天独厚的声音俘获世人的敬仰,但这世人中唯独不包括萧淮安这只妖孽。要知道这妖孽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蛊惑众生,操控人心了。   “呵,懒得与你说了。等爷闲了时再来与你谈经。”萧淮安价值千金的云绣蚕丝夏衫的广袖被夏风吹的飘荡起来,墨色的缎子上刺着银线暗纹,在灯火中,星光中暗影浮动,端的是贵气优雅,飘然欲仙。   “王爷,你这回去…”元忍收回看星空的目光,叫住走出去的萧淮安。萧淮安侧了侧头,问道:“怎么?”   “小僧在这里先祝王爷能偿一心愿。”元忍笑着施了一礼。   萧淮安没懂这和尚突然发什么疯,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向几十步开外的藏蓝色马上走去。   元忍举着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修长挺拔,清隽优雅的人坐进马车,再看着那马车逐渐走远,才笑着转身走回寺里,借着路边的点点灯火慢悠悠地向自己禅房走。想来也真有意思,没想要那位内里都黑透的爷,能这么快就遇到那位命中注定呢,有趣,真有趣。   盘着腿坐在地上的男人一见萧淮安走过来,一下子蹦了起来,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拿下遮脸的斗笠,露出一张貌若好女倾国绝丽的脸,和着劲瘦纤细的身子真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他伸了个懒腰,道:“爷,您这可算是出来了,我这得都睡了两觉了,青天白日等到月上柳梢的,腰疼的都直不起来了,您这才来,咱这就回了?”   萧淮安习惯了颜叙这能念叨的毛病,拿扇子敲了敲颜叙的肩头,道:“回,明天休沐能睡个懒觉。”颜叙忙过去帮萧淮安打开马车的门,接着念叨:“我说爷这回出来怎么找了架这么不起眼还寒酸的马车,不用您总用的那个呢?”   其实说是寒酸也有些冤枉这马车了,无论拉车的那两匹枣色的高头大马还是木架板子,就是遮挡的布料都是顶好的,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是断然用不起的。不过,萧淮安毕竟是亲王之尊,元和帝爱子,平日里常坐的那架马车才真叫豪华,车身上还有皇族的徽记。此时坐这架马车同那一架比起来,说是寒酸也不怪颜叙嘴毒了。   “什么车配什么人驾驭,就你,能把这两驾马车驾驭好了都是爷高看你了。”萧淮安倚在软榻上,将扇子扔到面前的小几上,扯过一旁放着的轻薄小毯搭在腿上。这车外面看上去极为普通,内里却布置精致讨巧,都是按着萧淮安平日里常坐的那辆布置的,力求这位挑剔的爷能随时享受到。“记得把斗笠带上,遮一遮你那张标志性的脸。”   颜叙哀嚎一声,将斗笠带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那一张红润的笑唇,“长的好看也不是我的错呀~我说爷,你说你怎么就带我一个人出来呢,明知道我驾不好马车的呀!您带着青峰啊,再不行带着温林呀,只带着我一个,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你是本王侍卫统领,还是本王永安王府的云麾将军,现下你和本王说遇到事情你解决不了,你说,本王要你何用?”萧淮安不耐地将人用扇柄怼出去,“赶紧的,爷困了,要回府睡觉。”   “别说您困,我这困的眼睛都疼。”颜叙抖开缰绳,驾着马车缓缓地向永安王府所在的南城走,一面还忍不住念叨:“爷您这也真有耐心,元忍和尚念叨一会儿我听着就头疼,您这一呆就是大半天的,也不嫌弃他絮叨。”   萧淮安倚在软垫上,合上双目,眼球在眼皮子下翻了一圈,被颜叙逗笑了。他自己就怪能絮叨的了,一个人能从天明说到深夜不带喝一口水的,这会儿还偏要说人家元忍絮叨,还生怕他听不到一般特意加了内力。颜叙这没自知之明的德性,二十几年如一日,他还真是不得不服。   不过,说起元忍呢。萧淮安不自觉地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元忍的那年,元和二十四年,他五岁,他弟弟两岁,作为元和帝最爱的皇长子,那个年纪本该是最任意妄为、无忧无虑的,但他却被迫收起所有的童稚早早老成,护着自己照顾弟弟,因为他们没了母妃。也就是那一年起,他开始频繁的去普渡寺听经。   大楚人多尚佛法,普渡寺是大楚的国寺,住持方丈渡厄是大楚国宝级的法师,能常去听他讲经的大都是皇亲国戚,当然这里面也要看是否有佛缘是否能入得了渡厄大师的法眼。而当前整个大楚皇室,有这份尊荣的只有淑贵妃和她的长子萧淮安。淑贵妃笃信***精通佛法,与渡厄大师是忘年好友,萧淮安是有慧根的,三岁起就和母妃到渡厄大师处听经。那时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与母妃在一起听那些经文很有意思,陪母妃一起礼佛的时间很安静,他想,也许和母妃一个信仰能和母妃谈经论道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三岁启蒙,四岁字还认不全的他拿着母妃总看的那本佛经,认认真真一笔一画的抄写,想要作为生辰礼物送给母妃,那本佛经很厚,他断断续续地抄了一年,抄的是什么内容是什么名字那时的他理解不了也认不全,是涅槃经还是金刚经?亦或是别的什么经书吧?现在的他记不得了。等他终于抄好后,那本满是稚嫩笔迹的经文却成了他母妃的陪葬品。   那一年,他住在普渡寺三个月,每天都跪在佛前,不是在祷告,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宝相端庄的佛像,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问,为什么他一辈子吃斋行善的母妃会被害死?不是说佛祖慈悲为怀吗?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为什么他母妃会惨死呢?   他不哭不闹不悲不喜,渡厄大师无法开解他。直到初雪落下,渡厄大师领着传说中的佛子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孩童时的元忍,又瘦又小,即使裹着最小的白色的僧袍,也显的肥大,像是偷穿了兄长衣服的幼弟。从挽起来的袖口露出的手腕手掌细瘦伶仃,一副被饿了许久的可怜样,丝毫没有长大后的精致出尘,显眼一些的就是额间的金色莲花和那一双仿佛看透尘世丑恶后无悲无喜的平淡悲悯的泛着金的双眼。那日后,萧淮安一年没有再踏入普渡寺,等再踏入普渡寺后,最受元和帝宠爱的大皇子萧淮安和饱受僧侣们推崇的佛子元忍成了至交好友。   颜叙见萧淮安没理自己估计是小憩了,压低了声音自己同自己念叨起来。直到进入了西市,颜叙被熙熙攘攘的人群,亮如白昼的灯火恍了神,才懊恼地一拍脑门,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节,西市又聚了这么多人,真是恨不得整个皇城的人都来凑热闹。大楚的皇城非常大,人口众多民族融合。皇宫在东,皇亲达官住南城,西市经营各种营生酒楼客栈书肆布坊古玩,通宵达旦热闹非凡,每到各式时节时才叫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盛况异常。因此,皇城又被称为盛景不夜城。   萧淮安喜静,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尤其不乐意进入这西市。颜叙也讨厌西市,按理来说他那爱闹腾的性子应该和西市很搭,但谁让他有一张大楚第一美人的脸呢。大楚民风彪悍开明,皇城中更是定居很多异族异国人,性情大都是活泼热情。颜叙被塞罗帕掷珠钗,偷赠小情诗的次数真是数不胜数,这样的后果直接导致了他总是被温林赶出卧房,扔进莲花池洗不小心沾了一身的脂粉味。所以要让颜叙无事踏入西市比划花他那张金贵的脸还恐怖。   颜叙不待车里的那位尊贵的爷发话,就自觉地转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蓦然安静下来也暗下来的环境让颜叙崩紧的神经有一瞬间的松懈,也就是这眨眼的功夫,意外发生了。   骤然刹住的马车惊醒了浅眠的萧淮安,幽暗的马厢里,萧淮安拿开腿上的薄毯,缓缓坐起身,浅色的眸子晦暗难测,薄唇却上翘绽放出一个异常温柔的笑,“怎么了?”   “爷,撞人了!”颜叙蹲在地上那一团白衣少年的身边,拿手指戳了戳一动不动的少年,确认这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让他撞昏过去了。   萧淮安走下马车,到颜叙身边,眼尖地看到白衣少年身下压着一团黑色的毛球,他俯身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拎起那团子的颈部举到眼前,和那双滴溜圆的黄眼睛对视。   “哎呀,我就说刚才什么玩意一团黑,那白衣少年就扑了过来,原来是只奶猫,那少年疯了吧,为了救只猫往马蹄子下钻,不怕被踩死。”颜叙仰着头,看着那只荡在空中巴掌大的小黑猫,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相信有那么蠢的人。   “呵,你说这是猫?”萧淮安嗤笑地将手中的毛团扔到颜叙怀里,蹲到少年身旁,给少年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爷真该找御医给你好好看看眼疾了。”   被撞伤的少年长相精致,白皙的额间破了口子流了血,染红了半张小脸,两弯秀气的眉因疼痛蹙起,左眼下一点朱砂泪痣,淡色的唇有些肉肉的,很乖巧。萧淮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少年没沾血的脸,瘦瘦的,软糯的触感映在指尖,也有些粗糙。萧淮安笑的眉眼弯弯地将人抱了起来向马车走。   颜叙拎着猫崽子,对着龇牙咧嘴的猫崽子做鬼脸,不服气地嘟囔道:“怎么就不是猫了,尖牙,肉垫…”话说了一半,颜叙住了嘴,一双瑞凤眼瞪成了圆杏眼和手上呜呜直叫的猫崽子大眼瞪小眼,“爷,这玩意居然是…这也太难得了!哎哟,我的爷您抱那小孩干啥?您塞马车里是要做什么?”   颜叙抱着手上的猫崽子几步窜到马车旁,扒着车门,看着萧淮安将昏迷的少年搂在怀里,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爷,您这是诱拐。”   “你撞伤了人,爷带回去疗伤有什么不对?赶紧地,回府了。”少年很轻也很软,小小的一团乖巧地被萧淮安搂在怀里,比颜叙手里那只乱嚎乱动的黑猫更像是一只小奶猫,萧淮安好心情地握住少年的小手,轻声道:“这也算是,嗯~投其所好了吧。”   【作者有话说:阿渟新文,请多支持!酱紫~】 第二章 名为喜欢   临近子夜时分,这个时间本来是永安王府最安静的时刻,永安王萧淮安极其自律,一般回了自家王府太阳一落就闭门谢客了,没个什么天塌地陷的要紧事很难叫出这位爷,亥时一过,这位爷保准就寝。可今夜就是这位极其自律的爷亲自将整个永安王府搅的热闹起来。而萧淮安确认了那个少年被御医医治后整个人就躲进了书房。   宽大的书案后,萧淮安面色平和,目光难得的温柔,脱下了墨色的华裳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秀云纹的雪缎常服腰间缀着一块品相极好的双鱼翠玉佩,右衣袖挽了几扣搭在小臂上,手持一只毛笔专心作画。直至最后一笔落下,萧淮安落下日期印下自己的私印,复又认真的看了遍完成的画作,唇角勾起,低声说道:“温林。”   “主子。”一身黑衣的温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淮安面前,跪礼后起身,看到摊在桌案上那幅画后,剑眉微皱,灰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认同,他开口,声音低沉,“这次您太冒险了。”   “嗯,你是说我只带颜叙一个人出去?还是带了那少年回来?”萧淮安笑着问他沉默稳重的影卫统领,“影卫不是也跟上了嘛。”   “到底没有第一时间跟在您的身边,这是属下的失误,属下会自去领罚。”温林垂眸,暗自计算要抽自己多少鞭子才能弥补这才的失误。   “哎呀,不用这么较真了,是爷下令不准他们跟着的,他们哪敢不听。爷不是带着颜叙呢嘛,你自己家的那位你还信不着?”萧淮安被温林的死板逗笑了,他的声线本就有些暗淡,却异常华丽温润,加上他此时心情极好,声音中不自觉的染上了轻快,与平时刻意伪装的温柔极为不同,惹的温林侧目。   “就是您只带颜叙属下才担心。”温林一想到他家那位平时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书生样,一点武将的威武戾气都没有但只要一见血一握刀就跟疯魔一样就异常头疼。“您又不是不知道,颜叙疯起来哪里顾得上保护主子。”   萧淮安被温林的话一引,也想到了什么,笑的眉眼弯弯异常开怀,“你说这话被颜叙听到了,他又该闹你了。”   温林一张脸瘫着看不出任何不妥,但藏在黑发里的双耳却偷偷地红了,“主子,那个少年您打算怎么处理?他的身份实在可疑。”   “爷也觉得可疑,他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巧合了。”萧淮安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亲手绘制的那幅画,与温柔的目光不同的是他徒然变的霸道冷硬的声音:“但是,我萧淮安喜欢,喜欢自然就要留在身边。任他是妖魔鬼怪还是天上神仙,我萧淮安都有能力收了他。”   温林抬头看着负手而立的萧淮安,灰眸紧缩了一下,整个人一震,外面的人只要见过永安王的评论不外乎就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蹉,如琢如磨;永安王君子如玉,貌比潘安在世。让他自己都要忘了他家主子啊,可从来都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美好呢。   温林垂首跪下,沉声说道:“主子,属下立刻会查清这个少年的来历。”   “嗯。这几日老二和倡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萧淮安浅色的眸子晦暗幽深,语气清冷的可怕,裹着冰带着霜。   “回主子,建宁王那里很安静,没什么异动。倒是倡后近来总去找柔嫔的麻烦。”   “老二能安静?他要是安静了就不是倡后的种了,老二那是憋着坏呢,他还能消停的了?”萧淮安嗤笑,“倡后善妒,父皇想母妃了就会去柔嫔那里坐坐,她不闹才是见鬼了。不过,本王那好姨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让她们两个人闹去吧,闹不出什么大事。还有什么别的紧要的没?”   “皇都这边还算是安稳,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动。倒是镇北侯那里来了信。”温林将才接到的密信递到萧淮安手上。   萧淮安诧异地拆开信,他那位舅舅可是内敛沉默的很,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不会动用他放在那里的影卫,这回来信怕真是有了要紧事。信写的不长,却让萧淮安看的变了脸色,深吸了几口气才控制住表情,可手上却没控制住直接将信攥成一团,好吧那些话他收回来,果然和他那不着调的弟弟呆一起长了,他舅舅也不靠谱了。   “不就是鹰飞跑去追了狄戎的小王子丹阳,这也值得特意来信回京!回信给舅舅就说鹰飞真喜欢的话,就下聘娶回来当王妃,也算是两国交好避免战火了。”萧淮安压着气,他舅舅还让他教训他那混不吝的弟弟,真能开玩笑,长在他身边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如珠如宝的养着,倒让他做这棒打鸳鸯的坏人,没门!   “是,属下知晓。”   “嗯,去吧。颜叙还在等你。”萧淮安摆了摆手,书房又恢复了安静。他举起那幅墨迹已干的画,上面画着一个闭目的精致白衣少年安然地睡在一片梅花海中。栩栩如生,娇艳美好,仿若下一刻那精致少年就会睁开一双灿烂的双眸,笑着从画中走下来。   萧淮安小心地将画作收在雕着寒梅的木质画匣中,起身拿着画匣走到书架前,按下机括,正中的书架出现一个四方的铺着上好狐裘的小空间。萧淮安将画匣小心地放在狐裘上,低低地呢喃:“不知道你会不会是那个让我填满这里的人呢?”   月色皎皎,换了一身青色锦袍的颜叙贵气优雅,却偏偏不注意形象的蹲在廊下,心不在焉地抓着怀里睡着了的毛球的软肉垫捏,一看到温林过来一双美目冒光,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温林双臂一展一合将人接了个满怀,动作干净利索轻车熟路,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感觉。他扶着颜叙的肩让人站直,一双灰色的眸子不再像是漂亮的珠子一样冰冷无情,而是目光绻缱,温柔情深,他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漂亮男人等他说话。   “哎呀,木头,爷骂你了没?不是我说,你那群影卫真要好好练练了,出了这么个意外好悬没吓死我,结果还一个个躲起来不冒头,真想揍一顿呢。哦对了,那个放在爷卧房旁边的少年爷打算怎么处理啊?我探过的一点内力也没有,长的也真漂亮,一打眼看上去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少爷,但那手和皮肤来讲根本就是干惯了粗活的。不过怎么都感觉出现的这个时间点吧,太巧合,不对劲不对劲,实在太可疑了。你也知道的,我驾车一向没个正经路线,这回也是让西城那边闹的,特意绕了个偏路。”颜叙拽了拽温林垂在身前的黑发,絮絮叨叨个不停。一想到萧淮安看那少年的眼神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根本就是食肉野兽盯上了猎物的眼神嘛。“木头你是没看见,爷亲自,亲自抱着那少年上的马车,这么些年咱们爷别说抱了,连小手也没和谁拉过吧,啧啧啧。”   温林伸手从颜叙手里夺回要被拽掉的那缕头发,他怎么没看见?他主子是亲自抱着那少年下的马车,进的府,送进了主院卧房旁边的厢房,不光是他自己吓的半死,就是今晚见到的所有人都吓的丢了魂。要知道永安王君子守礼,不好美色,没有正室王妃侧妃妾妃,也没有通房妾室娈宠嬖童,整个皇都的名门贵女大家闺秀都打破了头的想嫁入永安王府。   “主子的意思很明显,是要留下那少年。你,多注意一下。”温林一低头,就看到睡在颜叙怀里的黑团子,他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颜叙看着精致但整个人却是个实打实的糙汉,除了保养他那张美人脸别的一向没耐心。更是不耐烦和奶猫奶狗这样的幼崽相处,这回能乖乖的抱着只奶猫估计也是主子的命令了。   “这就是那只罪魁祸首了吧。”   “对对,就是这小玩意!”颜叙掐着黑团子的腋下举到温林眼前,也不顾那团子是不是睡熟了,嘴里又念起来,“长的这么黑不溜秋的,你说大黑天的不特别注意根本瞅不见吧!也不知道那少年啥眼神,为了这么个玩意就敢拦马车。”   黑团子被颜叙粗暴的动作弄醒了,一双黄眼睛对上温林那双冰冷的灰眼睛,一下子就炸了毛,支起两只前爪就要往温林脸上抓,颜叙眉一皱,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那小东西的利爪子抓花他家木头的面瘫俊脸。   “这幼崽儿…”温林话一顿,借着廊边的灯光看清了那只小小的黑团子的全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声音微微提高,“真难得,居然就这么被主子和你撞见了。”   “木头你居然看出来了,还想拿爷说我的那句话来说你来着。真没意思。”颜叙吞下嘲笑的话,一张漂亮的小脸啪唧一下撂了下来,生气了。不过温林生的好又是笑唇就是生气了也是含嗔带怒端的风情万种,将那团子塞进温林怀里,扯着温林的袖子,不耐烦地说道:“抱好了啊,爷说要养呢。快回房睡觉了,明早还不知道爷要什么时辰起来折腾呢。你个死木头快点快点快点快点。”翻了个大白眼又小声嘟囔着:“弄的就我一个人跟个傻子一样,不行不行明儿要拦着他们挨个问这是什么东西,我就不信了,还能就我一个认为这玩意是猫不成。”   温林好脾气的反手拉住颜叙的手,大手裹住小他一个指节的手,炙热的体温温暖了他微凉的手。乖乖的抱着安静下来的黑团子跟着颜叙走,无声地纵容着心爱的人闹小脾气。   他从懂事起就在影阁,早早的就断情绝爱成了只知遵守命令的冷血工具。他没想过这辈子还会遇到谁爱上谁,却偏偏遇到了个将他当珠当宝放在心尖子上暖的人。自此以后他可以对世人冷血无情,唯独对上他倾尽温柔,宠溺纵容。   他满手血腥,一身罪孽,这一生能有幸得一相知相爱相守的人,是上天的恩赐。 第三章 我叫白夭,桃之夭夭的夭   疼!白夭皱着两弯细眉,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眼睛,一双大大的杏核眼雾蒙蒙的还聚不起光,从被子里伸出手碰了碰额角,又疼地倒吸了口气,只觉得手上腿上胸口,哪哪都疼的厉害,这一疼也看清了东西。此时他躺在一张雕花精美的大床上,身上盖着青色绸缎的薄被,丝滑绵软,向外看隐约能看到一个冒着淡淡香气的熏炉。   “真疼啊~”白夭小小地嘟囔一句,声音带着娇。真像是被车轧了一样,这样一想他就忍不住苦笑,不是真像是本来就被马车撞了。昨儿夜里他光顾着救那即将被轧的小猫,也没想后果,胸口疼成这样八成是哪根骨头撞断了吧。   他又看了看身上穿的白色缎子的里衣,柔软轻便,这样的料子还是他小时候才穿过。看来昨天的那人家不仅是个有钱的大户还极有善心呢,不仅把他捡了回来还给他治了伤,没把他扔路边自生自灭。   “吱咯。”推门声响起,白夭惊地瞪大眼睛,努力支起身体向外间看,只见进来两个二八芳华的娇俏少女,两个人都穿了桃粉的衣裙,梳着一样的环髻,生的也极为相似,看上去像是姐妹,只一个个子高些看着秀美端庄,另一个矮一些可爱活泼脸上挂着笑。   矮个子的可爱少女小满一看白夭要起身,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白夭,个子高的大满拿过几个大迎枕放在白夭身后让他能靠着舒服一些。   “小公子你可终于醒了,饿不饿?身上还有那里不舒服吗?”小满端过一杯茶,关心道。   白夭端过茶杯,垂着眼小口小口地喝下杯子的茶,看上去礼仪非常好,小满和大满对视一点,悄悄点了点头。   “谢谢姐姐。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这一夜麻烦姐姐们了。”白夭乖乖地把茶杯递环给小满,干疼的嗓子因着这杯及时的茶水缓和不少,声音软软甜甜的,他的眼眸极黑,看着人的时候满满的都应着那个人,和着精致的容貌,乖巧的不得了,看的小满和大满心都软了。   “一夜?”小满笑起来,嘴边两个小梨涡,“小公子您可是昏睡了两天呢,我们主子可是急坏了。哦对了,姐你快去告诉主子,小公子醒了呀。”   大满点了点头,向白夭施了一礼,在白夭受宠若惊的目光中,退了出去。   白夭被大满弄的一愣,随即有些揣揣不安,小满看上去活泼可爱,但从进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丝毫不曾越距,严守一个下人的本分。“姐姐,我能问一下你家主子是谁吗?”他到底是胆大包天的拦了谁家的车啊?!他到底在谁家睡了两天啊?!   “我们主子呀~”小满一提到萧淮安登时两眼放光,一脸崇拜,“就是大皇子殿下永安王爷呀~~”   “永安王,萧淮安!”白夭吓得瞪圆了一双杏眼,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么一瞪几乎占据了一半小脸,软绵绵的声音吓得有些抖还有尖,一双小手紧紧抓住那一床锦被。   “大胆!怎可直呼王爷的名讳!”小满小脸啪唧一撂,虎着一张脸,声音严厉。白夭脸都吓白了,抖着唇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一个温润的声音打断,那声音温润谦和有些暗淡却华丽,有着不一样的温柔。   “无事的,小满你不要吓唬人。”   白夭不自觉地寻着那道声音望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华服,头带翠玉冠,腰悬双鱼翠玉佩,从阳光中走来,行走间未束起的长发在身后浮动,身姿挺拔,风光霁月,被光勾勒了一层金边,仿若下凡的神仙一般。他忽然想到母亲小时候说过的那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蹉,如琢如磨。他以为那些不过都是古人夸张的赞美,不会有真人如此。   原来,真的会有啊。   原来,这人就是永安王,萧淮安啊。   “小满参见主子。”小满被萧淮安吓成了包子脸,赶忙行礼问罪,“小满知错了。”   跟在萧淮安的八宝瞪了小满一眼,非常有眼色的拿过一把椅子,放在床边。萧淮安看了看椅子和床的距离又轻飘飘地瞅了一眼八宝,把萧淮安从小伺候大的胖太监哪里不懂主子的意思,赶忙又将椅子向床边挪了挪,挪出一个自家殿下满意的显得亲近又不会失礼的距离。   萧淮安这才坐了下来,腰背笔直,白色广袖垂在身体两侧,一双骨骼美好的手放在膝上。   白夭被突然出现的一屋子人唬的一愣,直到萧淮安坐下,才拉回那点可怜的理智,忙挣扎起身想要跪起来请罪,“我…小民…草民不是有意叫王爷名讳的,嘶―也不是故意拦王爷马车的,还请王爷恕罪,绕过草民。”白夭一不小心动大了,胸口疼的厉害,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和惊,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向萧淮安,私自拦天家王爷的马车,他没死真是这位王爷心善!不,是菩萨心肠!活佛在世!   萧淮安眉一皱,一伸手制住了白夭的所有动作,扶着白夭又靠回了枕上,“不要乱动,乖乖躺好,你胸口断了两根骨头,已经做了固定,动作太大会长歪的。”   已经伸手出去要扶人的八宝、大满、小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此时正俯身帮人掖被子的主子,通通倒吸了口冷气,是他们起床的方式不对吗?这人是他们主子?君子守礼,不与他人过分亲昵,不越距的永安王?   萧淮安又坐了回去,丝毫不知刚才的举动有多亲密一样,他看着白夭乖乖地点头,一头长发搭在瘦小的肩上,又穿了他的里衣,衣服罩在他身上有些大,松松垮垮的露着两根瘦的突出的锁骨,和胸膛上固定的白色绷带,小小软软的一只。再看那张小脸,五官异常的精致灵气,左眼下有一点胭脂泪痣,娇俏可人,尤其那双杏眼,黑眸里像含着星辰亮晶晶的,看着他时,他都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小小倒影,专注的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一样,干净而剔透。让他心里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以后这双眼睛也会专注的看他一个人该多好,只有他的身影再无旁人。这样想着,目光又落回到他的眉眼额间,他微微皱起眉,突然就看那额上缠着的绷带很不顺眼,看那小脸上的青紫擦痕很不顺眼,那露出来的白色绑带更不顺眼,让他异常火大。   萧淮安侧头,眼神冰冷地瞥了一眼傻呵呵的颜叙,看的颜叙打了个哆嗦,温林默默地向颜叙身边挪了下,挡住主子杀人一样的视线。   颜叙轻轻捅了下温林小声嘟囔一句,“木头,怎么突然这么冷了呀?”   温林:“……”怕不是缺心眼吧。   “不用在乎那些虚礼,直接称我就好。不是你的过错,你没有拦本王的车架,是本王的下属撞了你,该是他道歉才是。”萧淮安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小人儿,冷淡地对颜叙说道:“颜叙,道歉。”   啥?!颜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副完美没弄明白事情为啥会发展成这样的表情,他家王爷刚才颠倒黑白了对吧?一定是,什么他故意撞人,根本就没有好不好好不好!颜美人很委屈,但是颜美人不敢说,只能乖乖听话地认错赔礼,“小公子是颜某的过错,伤了小公子,还望小公子能原谅颜某。”   “不是的,不怪这位大人,是小民…”白夭话一出接到一个萧淮安微笑的表情,明明很温柔但说不出为什么突然觉得冷,低下头,轻声说道:“是我自己不好的。”   “你不用为他辩解,撞了人就是他的错。”萧淮安直接下了结论,武断霸道又不分是非黑白的样子让颜叙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响,躲到了温林身后,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远离他们家王爷。   “身上还疼吗?”萧淮安关心道。   白夭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妥赶忙摇摇头,小声说道:“不,不疼的。”   “怎么可能会不疼,骨头都断了。哎,你安心在本王府上养伤,不要怕,当自己家一样。”萧淮安放轻了声音,柔和的就像哄孩子一样,怕吓到了白夭,但说出的话还是吓得白夭瞪圆了眼丢了魂。   八宝笑眯眯,呵呵一定是他早上服侍了一个假王爷,神特么的当自己家!   大满端庄大方,呵呵,拿王府当自己家?王爷您真敢说。   小满和颜叙已经没什么想的了,这一定不是他们家王爷。   “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多大了?”   “我叫白夭,白雪皑皑的白,桃之夭夭的夭。今年,十六岁了。”许是萧淮安的声音太温柔了,让白夭不自觉地就红了脸,苍白的小脸爬上一抹粉,显得生动多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名字很配你。”就是长得这样小,他还以为顶多十四岁呢。萧淮安笑了,他声音本就好听,这一笑低低地撩的人心弦颤抖,他看着白夭傻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那双眼睛氤氲出一片雾气,红了眼眶。   “怎么还要哭了呢?别哭。”萧淮安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扶上白夭的小脸,指尖沾了温热的泪也感受到了那柔软的触感。   白夭就那么看着那修若梅骨,指腹带着练剑的茧和伤痕的手指,替自己擦眼泪。那人的手很凉也有些粗糙,摩擦在脸上有些痒,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想握住那根手指。   这是第二个会说他名字好听的人,也是第二个会这么温柔帮他擦眼泪的人。第一个会那么温柔待他的是他母亲,他的名字是母亲取的,他生于暮春桃花盛开,他母亲又极爱诗经,便给他取了桃夭的夭字。他还记得他母亲总喜欢抱着他在桃树下玩,会摸着他的脸笑着说,将来要找一个多漂亮的女娃才能配的上我们夭儿呀。   “家住在哪里?本王派人送信去,省的你家里人担心。”萧淮安揉了揉白夭的头,很亲近又不会过分亲昵,尺寸把握的极好。   “我家里,没人了…全没了。只有我自己了。”白夭声音凄凄,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鼻尖红红的可怜兮兮的。   萧淮安心一软,将人拢进怀中,擦泪,“怪本王,好好的又招惹你哭了。既然这样,你就安心的住在本王这里,住到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再走。”   八宝,大满,小满和颜叙面无表情地瘫着一张脸―登徒子!人家都那么可怜了,怎么还好意思去调戏人家!还又搂又抱的!   温林摸了摸下巴,更佩服他主子了,撩成这样动手动脚的,还会让人觉得只是君子温润脾气温和的关心,不是孟浪猥琐之辈,不服不行啊。   萧淮安温声细语地哄着白夭,几句话就哄的白夭眉开眼笑,不再像只没安全感的奶猫弓着背毛防备人了。白夭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一双大眼弯成了月牙儿,萧淮安看着就觉得心情好的不得了,恨不得去掏空自己的私库看白夭喜欢什么会不会笑的更灿烂些。这种感觉有些失控,很危险,萧淮安自己也再明了不过,换作以往,他应该立刻从根源上杜绝才对,只是这回他不打算理甚至是放任不管,有些任其发展的意味。   坐了大半天,萧淮安看白夭露了疲态,他深谙要循序渐进的道理,要想得到敏感的小奶猫的全部信任和依赖,是要一步一步的亲近示好,太急了反而会将小奶猫吓回窝里去的,他起身打算离开。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大满小满会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让她们去找本王。”   “王爷。”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地白夭突然响起了他拼命都要救下来的猫,一把拉住了那白色的广袖。   “呵!”一贯沉稳的大满,笑眯眯的八宝,活泼的小满,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颜叙和面瘫脸的温林,通通倒吸了口冷气,这少年抓了王爷的衣袖!要知道永安王喜洁最讨厌的就是与人亲近触碰了,平日里的贴身服侍都只有八宝一个,偶尔大满小满她们四大婢女打打下手,会生气吧?会发火吧?这少年又该被吓到了吧?   “怎么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萧淮安非凡,没有发火,反而看着衣袖上的细白手指,心情好的不得了。   “那夜那只猫,王爷可知在何处?”白夭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从小就喜欢猫儿,幼时家中有只玳瑁猫同他极好,只是,那时跟着一起也没了,这样想着一张小脸难掩失落眼中的星辰也黯淡了光芒。   “你说,那是猫?”萧淮安挑眉,语气中难得带了玩味。   “难道不是猫?”白夭记得那皮毛的触感,分明是只不大的小奶猫。   当然不是啦!颜叙悄悄咧开嘴笑起来,终于有和他一样傻的了,眼疾可以组团看了,坐等他家爷怼人!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是猫就是猫。”萧淮安说道,语气中藏着宠溺,“在花园里养着呢,你伤好了可以去看它,想养着也行,那是你救下来的,你说了算。”   白夭听后心情极好,勾起一抹笑,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像汇聚了万千星辰,明亮而璀璨,他是真心喜欢那只猫的,“谢谢王爷,王爷您真好!”   颜叙:“…”呵,这是走的什么见鬼的昏君话本剧情!   八宝:“…”这真是老奴看大的殿下吗?怎么哪里不太对?   大满:“…”王爷,您这样撩真不太好。   小满:“…”是不是该告诉那些暗恋王爷的千金小姐,她们王爷好像有心上人了?   出了厢房,萧淮安摆了摆手,示意颜叙几个人离开,只带着八宝一人去逛了花园。逛了大半个时辰,兴致好的不得了,最后坐在凉亭里,拿着八宝递过来的鱼食,一点一点地喂着莲花池里的鱼。   红色和黑色的锦鲤争先恐后地越出池面,抢夺着食物。萧淮安浅色的眸冷淡地注视着那一池的鱼,薄唇淡淡地抿着,没有一点的笑意。八宝安静地垂手,侍候在萧淮安身后,他已年过半百,身材微胖,有一个富态的肚子,脸圆圆的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慈祥。但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他最先的主子是淑贵妃,淑贵妃逝后,他同七喜一同在那吃人的深宫中护着大皇子和三皇子,怎么只是良善和蔼的人呢?   “八宝,你说他可信吗?”萧淮安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丝毫没有刚刚对着白夭的温声细语。但是八宝知道,这才是他的殿下平日里更真实的样子,萧淮安在外总是挂着温和的笑,但那笑却从来没有融进眼里,眼底永远都是化不开的寒冰。   “那孩子太单纯澄澈了,什么都差不多写在脸上了。”八宝心下有些感慨,他有多久没见过那么干净的孩子,那么纯净的眼神了?当今圣上心中有一个淑贵妃,后宫不算复杂,子嗣也不算众多,但依然少不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真正干净的人寥寥无几。   “是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也正因为这样,才招爷心疼啊。”萧淮安扔掉最后一点鱼食,八宝连上拿着帕子给他擦手,垂着眼仔细地擦净每一根手指。   “殿下打算怎么安置那个孩子?”八宝轻声问道,刚刚他能看出来,他的小殿下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不同于平日里留于皮相上的伪装,是真真正正的欢喜了。就冲着这一点,他是感激那个不明身份的少年的。   “一见倾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萧淮安勾起一边的嘴角,浅色的眸子折射着午后耀眼的光,异常的邪气。他看着这个从小将他侍奉长大,他异常信任的宦官,缓缓说道:“呵呵,他是爷的礼物不是吗?爷目前对他很感兴趣,八宝你吩咐下去,见白夭如见爷,全府上下不准有人怠慢他或是不敬他,否则自己去刑房领罚。”   八宝被这话唬的一怔,这是王妃的待遇啊!要疯啊!他的殿下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尽管内心抓狂,面上依旧平静恭敬地应道:“是,殿下,老奴一定会伺候好白公子。” 第四章 身不由己   金乌西坠,墨色一点一点驱赶着金桔色,侵上了天幕。   白夭拥着锦被靠坐在床上,看着大满小满两个人窈窕的背影渐渐地融入到了这黑中,直至消失不见。   屋子中没有点亮烛台,光线昏暗。唯有那一双墨色的黑眸显的异常明亮,亮闪闪的像盛放着星光。   那眸子明明干净澄澈,却遍布苍凉,仿佛已经看遍了人间百景,世态炎凉,是与他十六岁年纪不符的悲凉与沧桑。   那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绝望和对生活的无助失望才能磨砺出来的。   白夭紧抿着苍白的唇,平静地看着那黑暗全部将光明吞噬干净,直至屋子里变成一片漆黑,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苦涩异常。   不长的指甲死死地扣在掌心的纱布上,直到纱布下的创口再次被扣裂渗血,刺痛感袭来,他才松开了手掌,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他敏感的嗅觉。   他不知道留在这永安王府,是对还是错?   永安王很好。   传闻中的永安王很好。   他见到的这个永安王比传闻中的那个遥不可及的君子如玉的王爷更好。   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这一生最无忧无虑的十年过去了。   他本可以平安顺遂的人生才开了个头就匆匆夭折了,他本该顺遂的一生早早的拐了个弯被赶进另一条没有光明不见希望的绝路中。   从那日之后,他的命运就已经定下来了,他进无可进,退亦无门,他成了别人手中的工具,害人的工具。   身不由己,命亦不由己。   他不想害那人,可他还可以选吗?他还有的选吗?   一声轻轻地混着着干涩哭音的叹息融进皇城的歌舞升平,居生处乐的夜色中。   与永安王府隔了几条街就是倡后嫡子二皇子建宁王的王府。   永安王与建宁王同为正二品亲王,与规格建造的永安王府不同,建宁王作为唯一的嫡子,在建府时倡后贴补了很多珍宝,将建宁王府建造的异常奢侈豪华,奇珍异宝外邦贡品随处可见,甚至比正一品尊亲王瑞王的府邸更甚。   正殿中用着上好的东海明珠做灯盏,将屋子照的亮度白昼。   殿中央跪着十几个艺人正演着一出偶戏。   萧淮宁半躺在贵妃软榻上,绣着山茶花纹的绯色绸缎长袍半敞,露着大半白皙的胸膛,左臂支在扶手上袖袍滑落在臂弯里,上臂连着的手腕线条流畅优美,皮肤细腻光滑。   手掌半蜷拄着头,右手在屈起的膝上合着殿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的偶戏打着拍子,红唇勾起高高低低地哼着调子,阴柔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又缠绵。   长而光滑柔顺的头发披散着,一些垂在榻上和地上,有一些还盖住了半张瓜子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的阴影。   贵妃榻左右两边跪着六个端举着珍惜瓜果和番邦进贡美酒的婢女,个顶个的貌美如花。   几个人偷偷看了眼萧淮宁,红晕爬上了脸颊,被萧淮宁的美貌迷了眼慌了神,却又在下个瞬间把头埋的更深。   每个入建宁王府的女人都会深深地迷恋上萧淮宁的脸,都盼望着能得到建宁王一夜恩宠,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但这个念头只会存在于刚进府的那几个月,但凡能挺过几个月有命活下来的,都会歇了那个念头。   建宁王喜怒无常,恣意妄为,乖戾嗜杀,在他眼中人命还没一株珍贵稀有的花值钱。   她们这些下人每天只想烧香拜佛期待着能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爬床争宠万万不敢想!   一个鹤发枯瘦的老太监躬身走了进来,与苍老的外表不符的是,老人家脚步无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淮宁身边,跪下身,压低了尖细的声音,说道:“主子,安大人求见。”   萧淮宁手下动作一顿,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缓缓睁开,眼尾绯红,眼波流转,媚态横生,红唇缓缓勾起,一瞬间的风情惹的身边跪着的几个婢女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萧淮宁和倡后生的极像,都是容颜极盛。不过萧淮宁男生女相,容貌旖丽,妖媚众生,那妖媚中又带着狠戾。“让他进来。”声音又柔又轻,明明是笑着的却生生让人觉得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一样浑身发凉。   老太监一张枯瘦的面皮动也不曾动一下,半合的眼皮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异常恭顺“是,主子。”   萧淮宁挥了挥手,乐曲便停了下来。穿着华丽绸缎衣裳的木偶维持着前一刻的动作定格,或张手,或俯跪,或飞在半空,不过全都面无表情,细细看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身着墨青色劲装,腰上挂刀的男人走了进来,跪在萧淮宁身侧,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眉眼间满是戾气,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恭敬:“安良见过主子。”   “嗯。”萧淮宁应了声,垂下眼看着自己的亲信、侍卫统领,懒洋洋地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回禀主子,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人已经成功入府,并取得了那位信任。”安良自怀中取出密信,双手奉上。   萧淮宁接过信,诧异地挑起一侧的眉,说道:“这小东西的动作真是快的出乎本王预料呢,本王还想着能进那人的府里怎么也需要月余时间呢,这才几天呀。”   几眼看完密信后,随手扔回了安良怀中,“啧啧,小东西运气好到本王都有些羡慕了呢。居然这般轻而易举就成功了。也好也好,省得让本王等了。传信回去,让他上点心,抓紧时间把那人的命给本王收回来,他什么时候把那人命带回来,本王就什么时候把妹妹还给他。”   “属下记下了。”安良右手握住轻飘飘的信纸,拳头一握,信纸就化作一滩碎屑从指缝中落下。   “行了,没别的事就退下吧,别耽误本王听戏了。”萧淮宁揉了揉眉心,颇为不耐地摆了摆手。   “属下告退。”安良身影一晃,消失在殿内。   萧淮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拍了下手,目光落在一旁跪着瑟瑟发抖地几个婢女身上,叹了口气,“这记性真是不好了呢,怎么就被你们听去了呢。”   婢女们骇地身子猛地一抖,端举着的瓜果美酒掉了一地,金盘子落在地毯上没有声响,但装在酒壶里的酒全部洒了出来,紫色的酒液弄脏了白色的狐狸毛地毯,“求求主子饶命啊,奴婢们什么也没听见,主子饶命啊!”   “奴婢都聋了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求求主子饶了奴婢们这一次,奴婢们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主子的。”   “啧,本王最喜欢这条白狐皮的地毯了,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把它弄脏了,哎。”萧淮宁黑色的眼眸中透着悲悯,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跪在脚步瑟瑟发抖的几个婢女,阴柔的声音压地低低的,阴森又吊诡,“你们啊,真是笨手笨脚的呢~福叔。”   老太监福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萧淮宁身后,弓着背垂着手,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在几个婢女身上,“主子您吩咐。”   “她们几个人太吵了,哭喊的本王头疼,处理了吧。”萧淮宁肤色极白,不是健康的白是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此时配着绯色的衣,红艳的唇和冰冷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犹如夜中的鬼一样艳丽又阴森。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啊!主子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也没听见呀!!求您了,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啊!!!”   老太监福顺像是禽类利爪一样只有一层干枯的老皮包裹着骨头的手,一边抓起三个婢女的长发,动作迅速地将六个人拖出了出去。   “啊,总算安静下来了。”萧淮宁伸了个懒腰,瘫回榻上,挥了挥手,“开始吧。”   偶戏又重新开始唱了起来,咿咿呀呀地比其他戏码的唱腔更加华丽缠绵上几分,面无表情的木偶被雕琢的如活人一般生动,穿着华美的绫罗绸缎演绎着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而此时的永安王府内已经是一片寂静了。   萧淮安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本来合起的双眼,忽地睁开,问道:“看到是谁了?”他的声音清朗丝毫没有一丝睡意。   “是,主子。属下亲自跟着的,亲眼看着他和安良接头。”温林半跪在黑暗里,声音平板恭顺。   “真没想到会是他。”萧淮安浅色的眼眸如一潭湖水,水下的波诡云谲全部掩饰在平静的湖面下,看上去只余温柔。   “需要属下处理他吗?”温林的声音中带上些凉凉的杀意。   “不急,不急。”萧淮安声音淡淡:“处理了他,萧淮宁还是会想办法塞进来人,烦人的很。先让影卫看住他,不要动,爷倒要看看他萧淮宁能翻出什么花来。”   “属下领命。”温林隐没于暗夜中,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萧淮安闭上眼,唇边勾出抹意味深长地笑,萧淮宁啊萧淮宁,想要当猎手也要看看是否张了那个脑子呀。   【作者有话说:谢谢言戏大可爱的票票~   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喜欢就留个收藏,来看黑肚皮王爷爆宠小美人啦啦啦~】 第五章 瑞王通敌?   天际初白,萧淮宁才听的尽了兴,从榻上坐了起来,摆了摆手,乐声停下,“今儿的戏码不错,赏。”   “谢王爷恩典。”十几个艺人跪伏在地上,头贴在掌心,无一不庆幸捡回了一条命。   夜里六个婢女被拖下去的时候,他们整个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唯恐下一瞬被拖下去的就是他们了。   建宁王喜欢偶戏全鹿京是出了名的。   府里的偶戏班子换了一班接着一班,他们胆战心惊的在建宁王府唱了半年,天天都担心脑袋还能不能长在脖子上。   这回又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吓得白毛汗一身一身的出,里衣外衣湿了干/干了湿。   还好祖师爷保佑,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下来了。   福顺双手托着墨青色朝服,领着几个端着洗簌用品的婢女走了进来,萧淮宁起身展臂,福顺忙上前帮着萧淮宁更衣。   “福叔,本王几日不曾进宫了?”   “回主子,有半月了。”福顺拿过一旁婢女手中的巾帕,为萧淮宁净面。   “这么久了,本王还以为顶多三四日呢。等下下了朝直接进宫给母后请安吧。”发丝全部被束在四爪盘金龙的金冠中,墨青色的亲王朝服掩去了萧淮宁的几分艳色但也多了几分的狠戾,将本就苍白的肤色衬的更白了,长身而立,容貌旖丽,似笑非。   建宁王萧淮宁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   大楚辰时早朝,民间服饰颜色上无太多限制,朝服规制统一由礼部的司衣局缝制。   皇帝着玄色五爪金龙踏云朝服,亲王朝服墨青色四爪盘龙,文官着青色,武官为藏蓝色或是一身轻薄盔甲。   文武百官站列好,身着玄色五爪金龙踏云朝服,头戴冕冠的元和帝才在缓缓走进大殿,坐在龙椅之上,听着百官齐呼万岁。   元和帝身材魁梧,沉稳如山,那是岁月磨砺而成的气势,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他半合着双眼,坐在纯金镶红宝石的龙椅上,像丛林中打盹儿的老虎。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常青双手揣在袖袍中,面容秀丽,一双眼睛平平淡淡地扫着阶下站立的百官,目光与最前排的萧淮安对上时,微不可查地和萧淮安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臣有本奏。”一个穿着青色朝服的文官出列,“瑞王私离边关进入狄戎境内,与狄戎主将私会,大楚与狄戎正在交战,瑞王此举实乃通敌!”   “臣复议,瑞王在两国交战之时离开,又在狄戎境内逗留多日,根本就是存了谋逆之心!当严惩!”又一文官出列与第一个人站在一处。   “胡说八道!瑞王殿下是皇上亲子,怎么会与狄戎通敌!瑞王殿下打跑南蛮时,你们这帮书生还在学堂里念酸诗呢吧!”一个武将气的面庞涨红,死死地瞪着那帮声讨瑞王的文官。   “红口白牙就说我们瑞王殿下谋反,有证据吗?!”一武将跳了出来,两边火力全开,吵嚷起来。   “你们这些个文官上下两张嘴皮一碰,就敢说瑞王殿下谋反!前线打仗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些个书生往前冲!只会背后念这些个小话!”   萧淮宁眉一皱,瑞王萧淮宇跑去狄戎的事情他早知晓,今天这般突然发难…他侧头看了眼站在一旁,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外祖父倡相,又看了看右相晏平仲,那老狐狸干脆闭了眼装死。   他冷笑一声,转头和萧淮安来了个对视。   萧淮安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慌张,甚至还对他弯了下唇角,当真兄友弟恭一派和睦的样子。   萧淮宁眉心蹙起,袖袍内的手握成拳头,他那好三弟战功赫赫,大楚战神,谁叛逆谋反都不可能是他那好三弟,到底哪个蠢货拿这等秘密军情做筏,是脑子有水嘛!   脑子有水就敲开来控一控!   这事说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反而会把自己折进去,真是蠢货!蠢材!   他的好父皇啊,可舍不得动霍宛留下的这俩儿子呢。   “都吵够了?”看够热闹的元和帝突然出声,声音沉稳平和,听不出喜怒,乱成一锅粥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百官齐跪,“请皇上恕罪。”   “边关军情是头等机密,一直由代管兵部的永安王负责,尔等是如何知晓这等机密?”元和帝问道。   几个上书瑞王的文官一时都慌了神,身子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臣,臣…”   “永安王你可曾将军情泄露出去?”元和帝转向第一排萧淮安的位置,问道。   萧淮安袖袍一展,跪下请罪,动作干净利落,“是儿臣失责,儿臣愿受惩罚。”   “很好。”元和帝缓缓睁开双眼,看下朝堂上跪着的几个文官,双眸中带着锋利和逼人的威压,“很好,朕才知道朕的官员们一个个都好本事,在京城之中就能知晓边关战事,这手伸的可真够长的了。   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般不守本分。”   “臣遵旨。”被点名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领旨。   “永安王监管失责,罚俸半年。”元和帝起身离开大殿。   “退朝。”常青步下台阶,扶起萧淮安,小声说道:“陛下让您去御书房。”   “多谢公公。”萧淮安微笑着向常青道谢,恰好看见站在一侧的萧淮宁,主动打了招呼,“二弟近来可好?”   “奴婢见过建宁王。”常青垂首站在萧淮安身后,与刚刚扶永安王的亲密动作相比生分不少。   他与倡后不对付,自然也就不待见倡后这个唯一的嫡子了。   “好的很。倒是大哥刚被父皇罚了半年俸禄可还够养家的?”萧淮宁一脸幸灾乐祸的笑,“不够的话可以找老三要嘛。毕竟大哥是因为他的事情被罚了俸。”萧淮宁话锋一转,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用左手锤在右手的手心,“不过话说回来,老三一直在边关,能有钱嘛?怕不是要比大哥还穷吧,要不然弟弟给大哥一点可好?”   萧淮安看着萧淮宁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和那施舍般的语气,笑了。   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老三才六岁,舅舅年关来京时给他带了些当地的小玩意,老三喜欢的不得了,日日揣着,夜夜抱着,时不时拿出来赏玩一番。   养在倡后那儿的四公主不知怎地就看好了,偏要和老三抢,老三当然不会给,半大的两个孩子为了那么些个小玩意就打了起来。   四公主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打过皮惯了的老三?挨了欺负的四公主跑回倡后那里告状,萧淮宁就给四公主出了主意。   不久后的一天,四公主趁着老三同舅舅在一起时,指使婢女将那些小玩意全部都砸了个细碎。   那些小玩意全都坏了,老三心疼的够呛,还哭闹了几日。   倡后那时也是这样的语气,施舍一样赏赐给老三许多古玩摆件,还装模作样地呵斥四公主不要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老三回了他们住的宫殿,看着摆设陈旧的古董屏风,虎头虎脑的团子恶狠狠地咬牙说,他要成为大楚最有钱的人!   那时他就笑,问老三,不是想要成为大楚战神吗?怎么又要成了首富?   老三小短手一挥,这两个愿望不冲突不冲突,当战神也可以很有钱呀,这样军粮还可以自己出,不用死气白赖的去讨去要。   的确不冲突啊~老三现在做的都很好呢。   “多谢二弟关心,大哥虽然底子薄没有母妃接应但还是能勉强糊口的。”萧淮安笑了笑,也不动气,谦逊的很。   萧淮宁见这人根本没将他的讽刺放在心上,自讨没趣,袖袍一挥离开。   “殿下,那我们也抓紧吧,陛下怕是要等急了。”常青见还有要上前搭话的官员,忙轻声说道。   萧淮安点了下头,他是懒得应付这些见风使舵,急着要站队的人。   他父皇正值鼎盛时期,子嗣不丰,立储一事也迟迟不见元和帝提及,自然让这帮忙着钻营的官员慌了手脚。   今天闹这了这么一出,让这帮狐狸又蠢蠢欲动了。   御书房内,元和帝坐在书案前,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但此时的元和帝根本没心思看下去,好不容易等到门外太监通传,永安王殿下到,才又装模作样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折子,翻开,“进来吧。”   “儿臣见过父皇。”萧淮安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元和帝打断,“成了,平身吧。常青你去门外守着,谁也不准进。”   “是,陛下。”常青退出御书房,带好了门,让四周的小太监和宫女退下,就站在廊下,对着同样守在不远处的颜叙招了招手。   颜叙感到召唤就颠颠地跑到了常青身旁:“常叔。”恭恭敬敬地叫了人就乖乖闭嘴了,一点也不像颜叙那爱唠里唠叨的性子。   但是没办法,常青是皇家影阁的首领,亲自帮皇嗣培养影卫的。   他家温林就是被常青捡回来养的,入了影阁是会变成冷血动物但也好过刚出生就冻死在路边强。   他很感激常青把木头带了回去,也好让他捂热了那块木头的心呢。   “嗯,今天是你跟着殿下?”常青很少见颜叙跟着萧淮安进宫,毕竟颜叙官职高事也多,上朝下朝的带几个贴身侍卫就好。   “嘿嘿。”颜叙抓了抓头,“这不是我们爷嫌弃我车技不好吗,让我出来和车夫好好学学赶车。”   “…”常青平静的脸出现一丝裂缝,这什么破理由,侍卫统领学赶车,永安王府的人都要身兼数职?   还是永安王府已经穷的发不起月俸想要赶人了?   不行不行!等下要和陛下说一说,让陛下多给殿下些金子,永安王那样神仙一样的人当然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了,不能穷,绝对不能穷!   萧淮安见屋子内只剩下他和元和帝两个人,自觉地走上前帮元和帝倒了杯茶,元和帝抿了口茶水,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安儿,你坐,父皇有些话要问问你。”   “父皇是要问老三的事吧。”萧淮安坐在一旁,脊背端的笔直,唇边挂笑,坐在光中柔和了线条和棱角,浅淡的眼眸充满孺慕地看着元和帝,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一般美好。   元和帝一时晃了神,仿佛看见了刚成亲没多久的淑贵妃又或者是少年时的萧淮安,胸口的情绪翻腾,是思念。   元和帝太熟悉这种感情了,毕竟这二十载的光阴,他每时每刻都和这种情绪作伴。   【作者有话说:海神终于走掉了,阴了快两周的天晴了!阿渟开心的原地转圈圈~预计这篇文是日更哦,喜欢的小可爱们留下收藏和票票,看黑肚皮王爷爆宠小美人啦~】 第六章 瑞王和亲?   “咳。”元和帝一瞬红了眼,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压下翻腾起来的情绪。   “老三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地偷偷跑进狄戎境内?他不知道两军交战,他一个主帅私自离开是违反军纪的吗!   单枪匹马进狄戎他是不怕死还是不要命?!他有三头六臂还是有九条命吗!”元和帝越说越气,恨不得亲自揪这个三子回来,棒子皮鞭一起上狠狠抽一顿,小时候就皮不懂事,大了更是浑上天!   萧淮安假装没看到元和帝一瞬间的软弱,起身帮元和帝添了杯茶。   “父皇您消消气,与狄戎这样打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狄戎国土虽大,但气候炎热不适合大楚人居住,狄戎人少还…”萧淮安把脱口而出的傻字咽了回去,“…淳朴,物产匮乏。有的最多也就是金子了,一直和他们耗下去,只会拖空国库,得不偿失。   况且,老三这回帮父皇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既可以让两国免于战火,又可以堵住那帮言官的嘴。”   “什么办法。”元和帝喝口茶,压下胸口的怒火,怎么看还是大儿子最顺眼最贴心。   “和亲。”萧淮安淡淡地说道。   “咳咳咳咳,和亲?”元和帝一个没注意被茶水呛到,拼命地锤胸口,用力咳了几声说道:“大楚从先祖到先帝在位时,倒是有过公主嫁去外族或是皇室皇子宗亲娶外族公主。和亲公主的话,老四倒是在适婚年龄…”元和帝话一顿,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四女儿长成什么样子了。   “呵,父皇您要是真把四妹妹嫁过去,狄戎怕是亡族也要杀进皇城来了。”萧淮安低下头抿了口茶,垂下的眸子闪过一抹暗光,再抬起头时依旧是翩翩君子,那讽刺的话好像根本不是在他嘴里说出来一样。   “那是老三要娶狄戎王的女儿?”元和帝手指敲了敲桌面,老三是王爷娶个外族公主做正妃倒不是不可以。   “狄戎王没有女儿。”萧淮安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小几上,“老三看上了狄戎王最宠爱的小儿子,丹阳王子。”   “嗯。”元和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萧淮安那张平和的脸上,“丹阳王子啊……什么!!老三断袖了?!什么时候事?!老三是不想要皇位了吗?”   萧淮安一直在细细的观察着元和帝每一个面部表情不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还好只是惊讶,还好。   他松了口气,男子结契在大楚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尤其在南方沿海地区盛行。   但元和帝对他们兄弟俩实在很好,比起君王更是父亲,无论是他还是弟弟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够得到父亲的认可。   这回将老三推出来试探父皇的态度,是他不对,等人回京来他会向他陪礼的。   所幸,结果很好不是吗。   “当年老三请封尊亲王就是已经放弃皇位了。父皇,按祖例尊亲王是不能继承皇位的。”   元和帝沉默一瞬,想起当年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稚嫩的少年。   他的三子生的与他最相像,剑眉星目轮廓硬朗,目光坚定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他萧淮宇这一生只愿为大楚守山河,护社稷,一生戎马不理朝堂纷争。   元和帝叹了口气,话语中多了些迟疑,“朕以为老三只爱钱…朕赐给他那么多美人,他都拒绝了呀。”   “嘶~”萧淮安想到那些浓妆艳抹,故作姿态的美人们,感觉胃里一阵反酸水,“丹阳王子被称为狄戎第一美人,热烈张扬,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哪是那些个养在大宅深院的矫揉造作的美人能比的?老三那混不吝的性子一般人是降不住的。”   狄戎丹阳小王子能征善战,赫赫威名早就在几国传遍了。这些个外族国家里能和他那有“战神”之称的弟弟有一拼的怕也就只有这位丹阳小王子了。   萧淮安看着元和帝还是有些闷闷地,安慰道:“以往父皇不担心老三这辈子只和钱过吗,这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心上人不是好事吗?与狄戎结成秦晋之好,与公与私,都是最有利的。”   元和帝沉默不语,萧淮安也不催,坐在一旁陪着元和帝沉默。   御书房里一时安静地能听到外面树上的蝉鸣和细微的风声,还有两道沉稳的心跳声。   元和帝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一样缓缓说道:“安儿,你告诉老三,要成亲就回鹿京,堂堂大楚尊亲王成亲岂可寒酸?朕亲自为他半场盛大的婚礼。”   “儿臣领旨。”萧淮安声音中含着笑意。   “安儿留在宫中陪朕用晚膳吧。”想明白糟心的三儿子的破事,元和帝立马笑眯眯地转向大儿子。   他这大儿子建府后就不喜往宫中跑,想逮着人一起吃个饭都捉不到人,这回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有放跑的道理。   “遵命,父皇。”萧淮安笑着应道,有些事情黏的太近反而不美。   还是让他府上的小家伙安心吃一顿晚膳吧,这几日同他一起时都瑟缩地像只才出窝的奶猫,警惕的很。   虽然那样子可爱极了,但真惹毛了到时候头疼的还是自己呢。   也不知道小家伙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小奶猫一样伸出幼崽特有的尖锐爪子奶凶奶凶地挠人?是抱起来就能哄好还是需要费一番心思呢?   啊呀~怎么办?他现在特别想回去惹毛那个小家伙呢。   凤鸣宫   身穿正红色袖金凤华丽宫服的女人左手里持着一面琉璃镜懒洋洋地倚在贵妃榻上,她身边跪满了一圈婢女。   这些婢女或是为她梳理头发,或是为她空出的右手涂抹蔻丹,就连红色宫裙中露出的纤长白皙的腿都有一个婢女抱在怀里,轻柔地抹着滋润的膏脂。   “建宁王殿下到。”一声尖细的通传声。   倡后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萧淮宁,柔媚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宁儿,你来啦。”紧接着看到跟随在萧淮宁身后阴气森森的福顺,眼白一翻,哼道:“晦气。”   倡后与萧淮宁长的极像,与萧淮宁不同的是,她的五官是女子的艳丽,再加上身居后位,什么奇珍异宝都用来保养,浓妆艳抹后看上去只有双十年华。   美则美矣,就是艳丽太过端庄不足,实在不像是一国之后。   “拜见建宁王殿下。”   在倡后身边伺候的都是老人了,做事情都有条不紊,跪拜的跪拜,给萧淮宁倒茶的倒茶,一系列事情做过后,倡后摆了摆手,除去倡后身后站着的一个容貌只能说上清秀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十几岁年纪的秀丽女孩都退了下去。   “宁儿你可有些日子没来看母后了,母后可是想你想的紧呢。”倡后的声音柔媚,故作埋怨时更显低婉,乍一听会觉得十分不适。   “近日事情有些多,实在腾不出来时间看母后。”萧淮宁早就习惯了自己母后时不时的撒娇,只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瞟过倡后身后的妙龄少女,那一眼淡淡的风情直看的少女脸红耳赤地埋下头。   “这不,今儿一下朝儿子就来看望母后,还请母后不要怪罪儿子。”   倡后一听下朝两个字,眸子中闪着兴奋的光,微微坐直身体,刚要开口说什么,看到萧淮宁身后垂眸而立,厌恶地皱眉,“宁儿,母后相同你说些体己话。”   老太监垂手站在萧淮宁身后,眼皮半垂,无声无息的。倡后这样说他也不见他抬眼看一下,他苍老灰败,死气沉沉,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就像是块发霉发暗的阴影。   福顺本是倡后的太监总管,是倡相特意为嫁进宫爱女寻的太监。   跟着倡后时,福顺还没有老的这般面目可怖,只是个沉默阴森古里古怪的中年人。   不过,倡后喜欢嘴甜的会讨好人的,对于福顺是怎样也喜欢不起来。   等着萧淮宁出生,倡后就顺理成章的派福顺去照顾萧淮宁。福顺对于这种安排也是没有意见的,在他看来,效忠一位皇后嫡子的皇子比一位厌恶自己的皇后要有前途的多。   “母后有话就说,福叔不是外人。”萧淮宁瞥了一眼倡后身后的中年女子,嗤笑一声,“福叔是儿子的心腹,就如同采薇姑姑是母后的心腹一样。”   采薇被那一声轻嗤弄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建宁王那笑中轻蔑的意味不难听出。   采薇作为倡后贴身婢女、凤鸣宫的首席女官,在这深宫中要比不得宠的后妃还要有权势。   或许是被捧的年头有些多,那一声轻嗤点燃了采薇的怒火,一时间凭什么的念头充满了脑中,想要出口训斥,却在接触到福顺冰冷的眼神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是建宁王萧淮宁!   建宁王才不会在乎她是不是倡后的女官,想要她的命就要她的命!   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采薇觉得脊背发凉,恭顺地垂下头。   “宁儿今天早朝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倡后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婢女与老太监两人的一场无声无息的交锋。也不能叫交锋,是老太监一个眼神,采薇就服帖了下来。   不提早朝还好,一提早朝萧淮宁脸子唰地撂了下来,没好气地说道:“早朝不就是一帮唧唧歪歪的大臣吵架嘛,能有什么有意思的?”   “嗯…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倡后吞***吐地问,还特意在大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萧淮宁眉一拧,看向他那神情中过分兴奋的母后,脑子一转,想到了早朝时那帮脑子进水的大臣,再看看倡后这幅忐忑不安的样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早朝上那帮蠢货是他母后指使的!   他母后代表着倡家,倡家就代表着他萧淮宁!   一想到这里,萧淮宁脸都黑了下来,握着杯子的手背上鼓气一条一条筋脉,再用上几分力杯子都会被捏碎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让身后的福顺将面前这个女人拖出去的念头。   那是他母后,亲的,母后。他母后对他很好,除了蠢一点外,没什么值得他弑母的。   “父皇在位一日,就不可能在朝堂上想要光明正大地扳倒萧淮安,母后,你可明白?”萧淮宁垂下一双眼,声音依旧是轻轻柔柔地,单听声音,倡后是不可能知道萧淮宁动怒了。   但那双垂下的眼眸却冰冷异常,那份冷仿佛能将萧淮宁手中那杯茶冻成冰。   “啧!居然没有结果!萧淮宇通敌这样大的罪名都不行嘛!”倡后一听就是没有结果,气的将手边的杯子全部掀翻在地。   “父皇早就属意萧淮安为太子,而萧淮宇又是一品尊亲王,手握兵权,战功赫赫,父皇十分信任他。   还有,后宫不得干政,母后你找的那帮人太蠢,小心惹火烧身,那样的话本王也会很麻烦,所以,母后你不要做无谓的事。”萧淮宁淡淡地警告道,被亲娘拖后腿这种事太窝火。   “宁儿你才是嫡子!太子皇位都该是你的,不是霍宛那贱,人的贱,种的!”倡后一想起霍宛那秀丽端庄的张脸就气的浑身发抖,贱,人死了还不得消停!早知道当年她就不该心软,就该一起送走那俩小贱,种。   “萧淮宇退出了皇位之争,老四一个没有外家势力又被养废了的公主,没什么需要关注的,嫁了就是。老五胆子小,老六是残废,只有萧淮安一人最难对付。”萧淮宁向后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嘴角一弯,“不过,死人就乖多了,不会蹦跶,也不会给本王找麻烦。”   “你要杀萧淮安?怎么杀?”倡后一听,来劲了,忙追问道。   萧淮宁哪干让倡后知道更多,生怕倡后再惹出什么麻烦,只是笑笑,换了个话题。   “宫里面可还消停?”   “消停?呵。”倡后冷笑一声,“这后宫就没有消停的时候,那柔嫔就是个心野的,仗着同霍宛那贱人几分相似,整日的争宠,碍眼的很。”   柔嫔?萧淮宁想到曾在宫宴上见过的那个女人,可不就是个心野的,也好也好,这人是萧淮安的姨母,合该他犯愁的。   【作者有话说:谢谢言戏大可爱的票票~   萧狗在线坑憨弟弟。   憨憨:哇!我哥真好!主动帮我向我爹求情,看!我爹要给我办场大婚礼!爱你哥哥~】 第七章 蓉薇   萧淮宁在倡后那里呆了不足一个时辰就离开了,毕竟他一个成年皇子,在后宫呆久了会惹元和帝厌恶。   “蓉薇,你送建宁王出去。”倡后对身后的小姑娘说道。   “是,娘娘。”蓉薇激动地小脸都红透了。   萧淮宁侧头对身边的小姑娘微微一笑,笑的小姑娘连路都不会走了。小姑娘在前面领着萧淮宁走出了宫殿,她低着头,脖子耳后一片红。   “怎么红成这样?是许久不见本王不适应了?”萧淮宁伸出食指点了点小姑娘的脖颈。   蓉薇猛地一抖,萧淮宁的体温不高,摸在发烫的皮肤上像落了滴冰水,“不,不是的,是,是奴婢太想王爷了。”小姑娘羞的声音都抖了。   “在母后这里还好?有没有人欺负你?有人欺负你就和本王说,本王替你做主。”萧淮宁顺手捏了捏小姑娘软绵绵的耳垂,又拉了下耳垂上挂着的桃花耳坠子。   萧淮宁想要刻意装温柔是很迷惑人的,尤其还是对着本就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这个杀伤力是成倍的。   “没有人欺负奴婢,娘娘和采薇姑姑都对奴婢很好。”蓉薇鼓起勇气抬起一张小脸,杏核眼中满满的都是孺慕,“奴婢会乖乖的在宫中学规矩,不会丢王爷的脸。”   “真乖。”萧淮宁弯下身,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上小姑娘滑嫩的脸颊,轻轻地叹道。   “奴婢会很乖很乖的。”亲昵地动作让蓉薇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中跳了出来,脑子都要被烧冒烟了。   “呵。”小姑娘的呆样成功地取悦了萧淮宁,因为倡后自作主张惹出来的一堆事而烦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直起身,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刚要走,就感觉袖口被拉住。   “嗯?”萧淮宁低头看着小姑娘。   蓉薇松开萧淮宁的袖口,从怀里掏出一个针脚细密做工上好的橙黄色香囊,她双手捧到萧淮宁面前,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萧淮宁,满满的都是赤诚的爱意,“王爷,这是奴婢绣的香囊,奴婢想送给王爷。”   萧淮宁拿起那个小小的香囊,清清淡淡的香,还挺好闻的。   他勾起嘴角,笑道:“绣的不错,本王收下了。”   “王爷能喜欢就是奴婢的福分。”蓉薇低着一张红透了的小脸,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果然,果然她的王爷对她是有好感的,送她进宫不过是为了今后能娶她进门做准备。   安良在蓉薇走后才出现,他看着萧淮宁摆弄着那小香囊没有出声,同老太监安静地站在萧淮宁身后。   倒是萧淮宁见安良来了,心情颇好的问道:“安良,你说蓉薇怎么样?”   “天真烂漫,很好。”安良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那你说,娶回去如何?”萧淮宁接着问。   安良想到刚刚小姑娘那副满心满眼都是建宁王的样子,摇了摇头呀,“不适为妻。”   萧淮宁随手将手中的小香囊向后一抛,老太监接住揣进袖子中。   “哎,当年才冠鹿京的女子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真是可悲啊。”萧淮宁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啊对,安良你进京晚,是没有见识过的。”   安良沉默地看着宫内修剪整齐的花园,他怎么会没有见识过呢?   那一年他还是影阁的一个小影卫,受了伤躲在一条小巷子里,他还记得那一日雨下的很大,伤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住,他靠着一户人家的后门绝望地望着阴沉的天,那时他想什么?是不是就要这样死了?   在他重伤神智不清的时候,他靠着的那户人家的后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打着绿色纸伞穿着粉色罗裙的女孩。   他听见女孩温柔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没有回答,他晕倒了。   之后,女孩把他带回了家,帮他包扎伤口,给他饭吃,喂他吃药。   他没有多呆就回影阁复命了,之后他查到了女孩是当时最负盛名的才女。   他拼了命努力向上爬,就是想有朝一日站能够站在阳光下,娶她为妻。   后来,她嫁人了,嫁的是杏林世家白家。   后来,她生了一个儿子,没过几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儿女双全生活美满。   后来,白御医犯了错,全家受累被杀,她也死了。   所以,他看见蓉薇才会失望,她的女儿不该满心满眼都是男人的样子,即便那个人是他的主子,也不可以。   所以,他才会说,不适为妻。   蓉薇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萧淮宁接了她的香囊,说了喜欢,一路脸上挂着傻笑,轻飘飘地回了凤鸣宫复命。   倡后听了没什么表示,摆了摆手示意人退下,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倡后同采薇两个人。   正帮着倡后捏腿的采薇见不得蓉薇那一副春情荡漾的样子,先前被萧淮宁的讥讽和福顺瞪那一眼的气全出来了,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小蹄子!娘娘您让她送殿下离开,反倒把自己送的面红耳赤一脸春意,一看就知道是想爬殿下的床。对于这样不要脸的贱蹄子,娘娘您就该把她打发到洗衣局去。”   “你同她生哪门子气。”倡后倒是笑了,细细赏看着婢女新给画的指甲,满不在乎地说道:“她啊,不过是宁儿送来的一个为宁儿做事的人的一个小把柄,事儿做完了,兄妹二人也就被处理了。宁儿愿意逗着她玩就玩一玩吧,全当解个闷子。”   倡后拉过采薇一只手,拍了拍,“知道你是为本宫想,不过是个小玩意,你也不用多花心思给她。”   “是,奴婢都听娘娘的。”采薇一听倡后这话就知道她还是倡后最得力的那个心腹,之前被激起的气也消下去了,那一瞬间的恐惧仿佛都是不存在的。   “娘娘,那前朝的事情您还管吗?”   “管,当然要管。本宫知道宁儿说那些话只是在担心本宫。”倡后一想到萧淮宁整个心软的不像话,根本就没将儿子那句警告当成警告,反而当作儿子在担心她,这要是让萧淮宁知道都能气厥过去。   “儿子关心母亲,母亲也不能让儿子一个人面对对手呀。等下本宫写封信,你找人给父亲递过去。”   “是,娘娘。”采薇应着。   萧淮安陪着元和帝用过晚饭就离开了皇宫。   常青陪着一顿饭吃出诸多感慨的元和帝在花园里散步,散着散着就走到一座有些老旧的宫殿前。   元和帝出神地看着那已经掉了漆颜色不再鲜艳的朱红殿门,常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宫殿上的三个大字―出云宫。   常青知道今夜估计就要在这里过了,对身后跟着的太监婢女摆了摆手,太监婢女们悄无声息地从侧门进入出云宫打扫收拾,常青自己就识趣地保持着沉默陪着元和帝站着。   站了有一会儿,出神的元和帝才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殿内陈设摆件都在,物品不多,多是檀木的家具,东西不多但大都是精巧大方,同现下比有些质朴和过时,但足以从这些摆设中窥见当年这座宫殿的主人是何种淡然温柔的性格。   元和帝轻轻地抚摸过那些椅子、桌子、多宝阁等等家具,最后在挂着画像的墙上站定。   那画像纸张泛黄,也是有些年月的。上面画着一个穿着淡青色宫裙坐在花团锦簇中的女人,女人生的极美,是那种温和的不具有攻击性的美,即使是在花丛中也丝毫没有被遮掩。   画中的女人望着前方的什么人,唇角微微上扬,笑的幸福。   细细看来,这个女人与刚刚离宫的萧淮安有七八分的相似。   “宛宛,宛宛,朕想你。”元和帝坐在画对面的椅子上缩着肩全无朝堂上的气势,就如同普通的失去所爱的男人一样颓败他,痴痴地望着画像,嘴中呢喃不停。   画中的女人就是萧淮安同萧淮宇的母妃,元和帝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淑贵妃霍宛。   元和帝其实不常来出云宫的,触景伤情的滋味不好受,平日里他都会选择去柔嫔那里坐坐。   柔嫔是淑贵妃的妹妹,两人生的也有五六分像,不说话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元和帝总是会以为他的宛宛还没有死。   但今日同淑贵妃极为相像的萧淮安独处了太久,让他的思念之情无法在压抑了,至使萧淮安一离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出云宫。   “宛宛,我们安儿宇儿长大了。宇儿那混小子还莫名其妙断了袖,非要娶什么狄戎的小王子,朕真的想狠狠揍他一顿。   但朕一想,你一定舍不得,罢了罢了,就让那浑小子娶什么小王子吧,朕的皇位本来也不打算给他。   安儿也大了,更优秀了,谦谦君子,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就是安儿太过良善了,再过几年吧,再磨砺几年,磨砺的心再硬一些,朕就封安儿为太子,把皇位给他。   那时候,朕就来陪你。”   常青本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努力缩成背景板听元和帝默默念叼。不过,在听到元和帝说永安王心善时,他差点没绷住。   什么鬼?心善?永安王?他的陛下怕是对心善和永安王都有些误解。   【作者有话说:来划重点啦~这一章的反派们出没,差不多全部出现喽~   下章看萧狗怎样撩小美人啦~】 第八章 汤圆与珺竹1   永安王府   “小公子,主子从宫里传信回来说晚膳在宫里用,不回府里了。”小满凑到看倚在窗边软榻上看画册的白夭身旁说道,“哦对了,主子还说了,说不能陪小公子用饭他很遗憾,他嘱咐让姐姐和奴婢看着小公子多吃一些。”   小满看着白夭失落的样子还冲他揶揄地挤了挤眼。   本来听到萧淮安不能回来一起吃晚饭,白夭本来松口气,但松口气后又说不出的遗憾,不知道从何时起,午膳和晚膳他都会同萧淮安一同用餐,他也渐渐地从忐忑不安变成现在的期盼。   以至于,知道不能同他一起吃饭反而开始失落,明明那人总喜欢逗他的,明明他该同他保持距离的。   但又听到小满说的那不着调的调侃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受不住小满揶揄一样扭开脸看窗外,“小满姐姐不要闹我了。”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萌的小满直想把人揣怀里好好揉一揉。   大满看出了小满的想法,悄悄地掐了一把小满,瞪了她一眼,这想法也敢有,那可是主子的人。   小满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耸了耸肩,“这可不是奴婢擅自加的,是主子吩咐的。”   “小公子您吃的太少了,这样不利于养伤的。”大满想到白夭那和捡回来的小黑团子有的一拼的食量,劝着。   不!白夭还没有那小黑团子能吃,看着少年瘦瘦小小的一只,也跟着有些心疼了。   白夭听着大满关心的话,先是眼中一暗,接着心中一暖,已经许久没有人关心他吃多多少,哪里疼了。   他笑的甜甜的,“知道了,大满姐姐。”   好,好萌!大满终于明白妹妹刚刚的想法了,真的好想揉,可是真的不敢啊!   “小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吗?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大满赶紧转移话题,止住危险的念头。   “可以借用一下厨房吗?我想做道甜点同姐姐们一起用,就当是谢谢姐姐们这段时间照顾我。”   白夭想着这一段时间大满小满两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满心感激又实在身无长物,没有什么来报答的,只有一手还算可以的厨艺来表示一下谢意了。   “小公子您会甜点?”小满惊讶地问道,一双眼睛瞪的溜溜圆。   白夭害羞地点头,“是不是太方便呀?”   “方便,当然方便。”小满赶忙摇头,“王爷早就吩咐过,小公子在这府里哪里都去得,什么都使得。不就是想用个厨房吗,小意思。您什么时候想去?奴婢给您打下手。”   “小满!”大满厉声喊了句,眉微微皱起,满脸的不赞同,“那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小公子不用介怀。”   “大满姐姐。”白夭仰着头看大满,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满都是请求,和着眼角家那一滴泪痣,像是已经哭出来一样,看的人心软。   大满叹了口气,妥协了,“小公子想什么时候用,奴婢也帮小公子打下手。但是,小公子千万要注意伤处,万不可逞能。”   “我知道的。”白夭乖乖点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这个他懂的。   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胸口,低下头笑的眉眼弯弯,这是他这些年受伤后被照顾的最好的一次了。   大满再三叮嘱后又同白夭约法三章,才和小满一起带着白夭去了厨房。   去的还不是府里的大厨房,去的是专门给永安王做饭的小厨房。   小厨房比大厨房安静,环境好,人还少,材料全,最重要的是器具都是宫里特制的,比上大厨房的轻便许多,很适合看上去就没有什么力气的白夭。   小厨房的大厨是个胖胖的笑起来很和气的中年男人姓方大家都喜欢叫他方胖子,同八宝有几分神似。   方大厨早就知道有白夭这么一个人,八宝特意来叮嘱过要做些伤患能吃的菜。   方大厨也是个人精,知道大总管亲自嘱咐的一定是重要的,这些天白夭的饭食都是出自他的手,连徒弟都没用,可谓是相当用心了。   至于见到白夭还是第一次,这么一个穿着鹅黄色锦服眉眼精致,又瘦瘦小小的小公子说要亲手做菜,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这小公子怕是连菜刀都不会用吧?!   不过这话他才不会说,反而和和气气地把自己常用的家伙全部拿出来,让小少爷随便用,他还可以给小少爷打个下手啥的。   方大厨态度太好,倒是让白夭很不好意思,他腼腆道了谢。   挽起袖子洗了手,白夭又问方大厨要了挂花和糯米粉。   方大厨爽快地点头,指使徒弟拿了这些白夭需要用的材料,饶有兴趣地看白夭要做什么。   白夭先是洗净了桂花,做了独家秘制的馅料。   紧接着把糯米粉倒进一个盆里,加水和面,将一团面揉的又软又弹。   他从方大厨的一长排刀具中挑了一把最普通的菜刀,将面团分成了几份。又将分好的揉,搓成条状。   “小公子这是要做汤圆吗?”方大厨看出了些门道,问道。   “嗯。”白夭点头,他会做几样甜点,这其中红糖桂花汤圆尤其拿手。   他母亲还在时喜欢亲自下厨做些汤圆糕点这些甜品,他喜甜又喜欢母亲做出来的独家味道。便央求母亲教他。   巧的是,他似乎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母亲教过的做馅料的方法他一学就会,味道也十分相似。   在母亲故去的这些年里,他实在想母亲想的狠了或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就给自己做一顿红糖桂花汤圆,吃着熟悉的味道,也给了他撑下去的勇气。   “真哒!太好了,奴婢最喜欢吃汤圆了!”小满特别惊喜,挽起衣袖就道:“还需要做什么,小公子你说,奴婢帮您。”   “将这几条切成小段,然后将小段揉成团子,再在糯米粉中滚一滚。”白夭利落地将一条糯米团切成了数个小段,手法娴熟地揉圆,按扁,放进办好的馅料,又裹成一个小团子,小团子圆滚滚的非常那个可爱。   “按扁,揉圆,放一点馅就好,不要太多,多了煮的时候会漏出来。”白夭向小满展示手心中的小团子,“这样就好啦。”   “哇!好可爱!”小满捧脸,被那么一点小圆圆萌的整颗心都要化了,随后撸胳膊挽袖子干劲满满“没问题,交给小满吧。”   有了小满大满两个人的加入,很快就包好了一案板的小汤圆。小小圆圆白白的一堆小珍珠放在那里,小满崇拜地竖拇指说道:“小公子真厉害!”   “不,不是。”白夭不好意思地抬手蹭脸,他忘记了手上有面粉,左脸上蹭上了一大块白,多了些孩子气,“多亏了大满小满两位姐姐帮忙。”   方大厨都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也没想到小公子干起活来这么麻利,拌馅料的时候虽然有些生疏但可以看出来是常做的。   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像那些后院贵人说是自己亲手做的,事实上就挂着个名头还是由他们来做。   这汤圆滚的真是好,珠圆玉润的,比他那不成器的徒弟强多了!越想越气,方大厨一巴掌拍在徒弟头上。   正傻呵呵地跟着乐的徒弟被打的一愣,瘪着嘴委屈地看着师傅。   方大厨被傻徒弟气的直翻白眼,哪辈子造的孽,收了这么一个傻玩意!哎呦,这傻玩意能继承他的衣钵嘛!   大满小满陪着白夭吃了碗汤圆,一顿饭小满差不多把所有她会的赞美都用上了,夸的白夭小脸红扑扑的,就差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了。   “小公子您这桂花馅做的真好,等下主子回来您给主子送一碗汤圆吧。”小满提议道。   “啊?这不好吧,王爷应该不会喜欢的。”白夭有些犹豫地说道。   “怎么会不喜欢,这么好吃的汤圆,王爷一定喜欢的!”吃货小满力挺白夭,她对着白夭挤了挤眼,“再说这是小公子亲手做的,小公子您在亲手送过去,主子一定会高兴的。”   “……”白夭犹豫不定。   “主子不喜欢宫里的食物,小公子正好可以把汤圆当夜宵给主子送过去。”大满忽然想到,小公子亲手做的汤圆她和大满吃了,这要让主子知道了……大满打了个颤,忙跟着小满一起劝。   白夭一听萧淮安可能会饿肚子,饿肚子的那种难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他点了点头,鼓起勇气道:“那我就去试试吧。”   “嗯嗯!奴婢这就去问主子回来没?”小满一听白夭同意了,欣喜地站起来出了房间。   八宝看到萧淮安同颜叙远远地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   “主子您回来了,老奴吩咐过小厨房还温着夜宵,给您送到哪去?”   “不吃了,爷吃不下。”萧淮安摆了摆手,拒绝道。   “不吃啦?哎哟,爷在陛下那里就没吃什么,您不饿吗?这漫漫长夜的饿着肚子多难受啊,您再睡不好?要不就吃点?还是爷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这就找方胖子给您做?”颜叙一听萧淮安不吃了,就急了,凑到萧淮安耳边碎碎念,生怕萧淮安饿肚子他也跟着没得吃。   “闭嘴!”萧淮安捏了捏眉心,“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去小厨房找,别再来烦爷。”   “得令!”颜叙一听,乐了,他在宫里陪着萧淮安也没吃东西,正饿的慌,一听这话乐呵呵地消失。   “八宝,爷看些公文,没有事别让人来烦爷。”萧淮安揉了揉眉心,转身进了书房。   “是,主子。”八宝贴心地关上书房的门,把书房附近的婢女侍卫都赶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汤圆的制作步骤是搜的度娘,阿渟厨艺苦手,实在不会   下章放萧狗啦~来看萧狗撩小美人】 第九章 汤圆与珺竹2   小满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对对面的屋顶上挥了挥手。   一眨眼间小满身边出现一个左手拿剑身材曼妙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白发秀丽女子,女子低下头看小满。   “啊呀~今天是霜降姐的班呀!”小满惊喜地搂上霜降没拿剑右手,凑到女子身边,女子个子很高小满的小脑袋才到女子的胸口。   霜降点了点头,有些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却柔和了许多。   “主子回来了没?”小满问道。   霜降点头。   “那主子现在在哪里?”小满追问。   “书房。”霜降开口,声音清冽。   小满嘿嘿一笑,放开霜降,挥了挥手,“谢谢霜降姐~”   霜降点头,像来的时候一样,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小满也不惊讶,赶忙跑了回去。   大满端着托盘走在前面,小满拉着要打退堂鼓的白夭走在后面。   走过半条长廊就到了萧淮安的书房门口,白夭才发现书房里他现在住的那间房间很近。   大满小满一看到门口只有八宝一个人守着,两个人对视一眼,也不向前凑热闹,大满把托盘交给白夭。   小满对着白夭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两个人转身就跑。   “诶…”白夭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他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八宝笑眯眯的目光,走了过去。   “小公子这是来给殿下送宵夜?”八宝看了看托盘上放着的印着淡蓝色花纹的白瓷汤盅。   “嗯…这是我亲手做的汤圆…”白夭抿了抿嘴,“想让王爷尝一尝。”   八宝惊讶地看向白夭,又看了看那个汤盅,一副恨不得把汤盅瞪漏看到里面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来面前人会做汤圆,“哎哟!您来的真及时,殿下晚膳用的少,这会儿也该饿了,您快进去吧。”   白夭见八宝转身就要去开门,出声问道:“八宝总管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吗?”   八宝惊讶地转身,看见白夭表情平淡,那双含着星光的双眼黯淡下来,藏着古怪的情绪。   八宝摇头失笑,慈祥地看着白夭,“您要是真的下了毒,毒不死殿下不说,自己反倒要先死的。”   “……”白夭垂下眼,沉默。   八宝帮白夭打开门,说道:“小公子您快进去吧。”   坐在桌前的萧淮安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对话,撂了笔,合了公文放在一边,左手撑着头,饶有兴趣地等着白夭进来。   没一会儿功夫,白夭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萧淮安的目光从白夭带着些红润看上去健康不少的小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那个汤盅上。   他微微弯唇,有点期待呢。   白夭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进了萧淮安的书房,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发抖,他低着头,小心地四下观察,再悄悄记下。   萧淮安的书房布置得很简单,几个堆满了书和卷轴的架子,窗边放着一个铺着精编竹席的软榻,软榻上有件衣物,一张宽大的桌,一个椅,椅子上坐着…   萧淮安。   还是朝服脱掉扔在软榻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袍的萧淮安。   白夭头垂的更低,生怕刚刚那些观察被萧淮安看了去,他把托盘放在桌子边上,垂着手,小声说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王爷,我,我做了一些红糖桂花馅汤圆,如若王爷不嫌弃,可以当夜宵的。”   “夭夭亲自做的?”萧淮安故作惊讶地说道,“那爷可要好好尝一尝夭夭的手艺了。”   萧淮安拿过汤盅,温温热热不烫手,正好是食用的温度,他打开盖子,淡红色的汤水上飘着点点桂花,透亮的汤水下藏着八个小小的可爱的白团子。   他拿起勺子盛了一个尝,糯米软糯,桂花清甜,口味清淡的他觉得这个甜度正好。   甜甜的汤圆下肚,让饿的焦躁的情绪缓和。   他在宫中一向用不少多少东西,从宫中带出的倦怠感让他即使回府了也不想吃什么,反正就是饿一宿,处理些公文忙起来就不饿了。   白夭的到来是个意外,更意外的是白夭居然会做汤圆,这汤圆还这么好吃。   萧淮安将汤圆吃了个精光,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盖上了汤盅的盖子,“很好吃,爷很喜欢,谢谢夭夭。”   什么夭夭啊!才不是夭夭!   白夭脸色发红,萧淮安这一阵子总喜欢这样叫,这样亲昵的名字叫出来实在不好意思,也太过亲近。   他倒是抗议过,但萧淮安笑着不说话,他就再说不出什么来。   “您能喜欢就好,就是一些简单的吃食而已。”   “简单吗?爷不觉得,夭夭很厉害。”萧淮安夸道,“这桂花馅是爷吃过最好的汤圆了。”   “馅料是我自己做的,要是以后您还想吃,我给您做,不费功夫的。”   白夭想着吃人家萧淮安的住人家萧淮安的用人家萧淮安的,以后还要害人家萧淮安,不就是一点汤圆嘛,他喜欢,他就花些时间为他做。   “那爷可就不客气了。”萧淮安见白夭一直站着,拉着人的小手拽到了身边,按在他的椅子上一同坐着。   那椅子很大,坐一个白夭还有很大一块空,让萧淮安那个懊恼啊,谁做的椅子?不知道做小一点吗!小一点他就可以拉着人坐在腿上了。   白夭万不敢同萧淮安坐在一起,忙要起身,却被萧淮安揽着背按实。   萧淮安淡淡地说道:“动什么,坐好了。”声音中带了些严厉。   白夭只能听话的坐好,被迫靠在萧淮安的那边身子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住的还习惯吗?有什么不习惯的告诉爷,别怕,就当自己家一样。”萧淮安低眸看着白夭红扑扑的侧脸。   “没,没有。大满姐姐小满姐姐都很照顾我。”白夭赶忙摇头,拿王府当家,他真不敢啊。   萧淮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一本书,福至心灵地问道:“夭夭识字吗?”   白夭眼神一暗,整个人都低落下来,“小时候就跟母亲念过三字经和一些诗经,识得字不多。”   萧淮安有些心疼,“爷教你识字可好?”   白夭震惊地抬头看萧淮安,永安王教他识字?!天呢,这教书先生也太贵了!   萧淮安都不等白夭回答,就温柔地把白夭拎到身前,放在他两腿中间坐好,他从背后握着白夭小小的右手,教白夭握笔,“我们先学几个字,就这两个吧。”   萧淮安身型修长但就是这样还是将白夭整个人都罩进了怀里,他微眯起眼眸,那如湖水般温柔的眸子里涌动着暗潮,太瘦了!胳膊感受到薄薄的衣衫下的骨头,有些硌,萧淮安的脸色有些阴郁。   他心疼了。   修长若梅骨的大手包裹着软绵绵但有些粗糙的小手,掌控着那小小的手在洁白的宣纸上一笔一画的写着。   宣纸上出现了两个字。   “知道这两个字念什么吗?”萧淮安温声问道。   白夭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湿热的气喷在白夭耳后,温热的体温笼罩全身,这是白夭从没有体验过的,说不清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脖颈和耳后都悄悄的红了。   白夭皮肤薄,红了之后的颜色艳丽极了,看的萧淮安眼眸幽深,但说出口的话依旧温温柔柔,“珺,竹。”   “珺竹。”白夭乖乖的重复着,软软糯糯的声线读出这样清冷的字都觉得柔软了起来,有种温柔缠绵的感觉。   “对,珺竹。这是爷的字,夭夭再念一遍。”萧淮安的声音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我的妈呀!”书房的房顶上,拿着一大块挂花糕啃的正欢的颜叙要疯了,屋子里那人是他家永安王吗?真的不是谁易容的吗?   “木头,你听见没有?爷是不是再哄那小孩儿叫他的字?哎哟不是,教人写字教自己的字?这真的不是登徒子吗?这不是骗那些小姑娘的招数吗?咱们爷用的也太熟练了吧……”   “咳!”一声带着浓浓警告的咳声传来,温林一把捂住颜叙叨叨不停的嘴飞走了。   温林低头看着怀里支支吾吾不停的颜叙,叹了口气,早晚这人得因为这张嘴挨主子揍。   “夭夭。”萧淮安温声催促。   白夭抿着唇摇头,叫萧淮安的字,他真的不敢啊!   萧淮安叹息,知道小家伙是不会再开口了,不急,早晚有机会让小家伙主动叫出来的。   “知道珺竹的意思是什么吗?”   白夭接着摇头,他就知道竹代表着气节。   “珺是一种美玉,竹呢也指君子。母妃给爷取这个字是希望爷能如同竹一样做个刚直不阿、有气节的谦逊君子。”萧淮安的声音带着怀念和怅然。   白夭出神的看着那字,萧淮安的字与萧淮安温润的外表不同,棱角刚劲,遒劲有力,锋芒锐气,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   “王爷的字和王爷很相配。”白夭说道。   “是吗?”萧淮安笑,声音带着些古怪,白夭不懂也没问。   “夭夭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会的。”白夭点头,他母亲教过他名字怎么写。   萧淮安松开手,让白夭自己写。白夭认真地写下他的名字,由于不常用笔,写出的字用力不均,有些歪歪扭扭的。   谈不上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丑了。   白夭红了脸,嗫嚅道:“太丑了。”   萧淮安揉了揉白夭的发顶,“不丑呀,很美的名字。”   白夭简直不想理这人,他说的是字丑!字啊!   萧淮安深知逗人太过会起反作用的道理,自己拿过笔,在他的字旁边写下白夭两个字,“没关系,多练练就好看了。等爷给你写几本字帖,你没事来书房照着临摹就行。”   “王爷的书房,我不好常来。”白夭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永安王的书房是什么地方?   能随时进永安王的书房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永安王的秘密任他翻啊!   白夭忽略的是,手握实权事务繁忙的亲王亲自给写字帖,这是何等的宠爱,不提这个就光说萧淮安的字,在坊间可是万斤难求啊!   “都说了把这里当家,又和爷生疏了?”萧淮安亲昵地捏了捏白夭的小脸,眸子深处的隐藏了暗涌。   “谢谢王爷。”白夭低下头,不敢让眼中压抑不住的兴奋被萧淮安看去。   有话要说:谢谢海洋、夕阳西下大可爱的票票~ 甜不甜?甜不甜?下章继续甜~ 第十章 煤球   白夭在萧淮安的书房呆了很久,最后还是他困的打哈欠,萧淮安才放他回去睡觉。   回了房间,白夭的双眼恢复了清明,看不出一丝刚刚困顿流泪的样子,他点起一盏灯,坐在桌前。   “呵,永安王真的很信任你啊,这叫什么?色令智昏?”一声低沉的有些普通的男人声音在门旁边的阴影中响起。   白夭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没有丝毫的惊讶,一双眸子无波无澜地看着那个长相老实巴交的男人。   “我说,你这脸也说不上多好看,怎么一向清贵自持的永安王就栽了?阴沟翻船啊,还是你活好?”男人接着吐出与老实外表不相符的轻佻话语,他见白夭不接话,接着说道,“哪天让爷们也试试?毕竟都是为一个主子办事的,合该有福共享不是。”   “建宁王有话让你传?”那些污言秽语都没让白夭皱一下眉,他冷淡的问道。   “切。”男人翻了个白眼,“主子吩咐了让你好好办事,别偷懒,事情办不好就让你那妹妹哪来的回哪去。”   白夭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瞳孔缩小成针,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攥成拳,克制不住地抖。   哪来回哪?他们兄妹是被建宁王从教坊带出去的,再让他妹妹回教坊?回到那吃人的地方?那是要毁了他妹妹啊!   白夭别开头,压下翻滚的情绪,冷声说道:“你回建宁王,说永安王已经随我进出他的书房,我会帮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不过这事急不来,急了会打草惊蛇。”   “成了。”男人点头,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扔到白夭面前的桌子上,“这上面是你妹妹现在的名字。”   白夭坐在那里没有动,等着男人走后才拿起纸条,他盯着那纸条看了好一会,好像要把那纸条看穿一样。   他内心里排斥打开纸条,好像上面的名字是吃人的妖物,打开了,有什么东西就会改变了。   烛火噼啪一声响,唤回了出神的白夭。   他打开纸条,看着上面的两个字,咬咬牙,拿开灯罩,将纸条放在烛火上面。   橙红的火焰吞噬了纸张,最后一个薇也被烧尽,留下一小撮灰烬。   白夭吹熄了蜡烛,屋子里又陷入了黑暗,他勾起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头抵在桌子边沿,努力地吸气吐气,将压抑的情绪全部吐出。   明明是炎炎的夏日夜晚,他却觉得异常的寒冷,让他开始怀念刚刚在萧淮安怀里的感觉了,那种温暖的感觉。   七月流火,鹿京虽然地处大安的北方,但是到了盛夏也尤其的热,但这种热并不妨碍鹿京的热闹繁华。   白夭在永安王府呆了近一个月了,伤养的差不多了人也被养胖了一点,胸口的绷带也能拆掉,这让白夭在这个炎热的暑天里好过不少。   绷带拆了后大满小满也不再看着白夭在屋子里养伤,听了大夫的话,带着白夭带花园里散散步,运动一下,也顺便和捡来养在颜叙那儿小黑团子一起玩。   为此,颜叙不知道有多开心,小黑团子太活泼,挠坏了他最喜欢的一套蚕丝被品、南海真丝秀牡丹样的床幔、三件外袍和若干件绸裤。   颜叙心疼地直哭,哭过之后就要替天行道一刀砍了这败家的小黑团子,多亏了温林拦着,才保住了小黑团子一条小命。   这回好了,真正捡到小黑团子的人来陪玩了,颜叙那个开心呦,要不是萧淮安没发话他恨不得打包直接把小黑团子送给白夭。   白夭也是真心喜欢毛绒绒的猫,大早上趁着凉快就陪小黑团子到花园里捉蝴蝶玩。   小黑团子捉蝴蝶捉累了就赖在白夭的怀里,让白夭给梳毛。   小满特意为了给这团子梳毛,做了一把梳子,和白夭两个人一个人一个尾的给小黑团子梳起了毛。   小黑团子也是个会享受的,直接躺地上,身子抻的老长,四脚朝天,露出粉嫩嫩的肉垫,隔空踩奶,被梳的舒服了还“嗷呜~嗷呜~”地直叫。   小奶音萌的小满直接将脸埋进小黑团子的黑肚皮里,软软的绒毛蹭着脸,那感觉别提多爽了。   “哇!真软!小公子快来试试,这小东西的肚子软软凉凉的!”   白夭微微弯腰试了下,胸口还是有些疼,只能遗憾地用手揉着小黑团子的下巴,“下巴毛也很好摸的,摸摸下巴就好啦。”   小黑团子仰着头,一双黄眼睛看着白夭,奶奶地“嗷呜”一声,露着粉红色的小舌头。   快摸快摸,这个两脚兽摸的本大王下巴好舒服~小黑团子享受的眯起眼睛。   萧淮安带着八宝来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大满坐在树下,看着不远处树荫下的小满陪着白夭玩那只漆黑的小团子。   白夭扎着马尾穿了一件淡粉色袖口和衣摆绣着山茶花的夏衫,他坐在草地上笑的灿烂,大眼睛完成两弯月牙,将本来有些轻佻的颜色穿出了烂漫的少年感。   很可爱也很美好。   萧淮安凤眸微眯,眼神幽暗,就站在几十步开外的位置,定定地看着白夭。   八宝看着这样美好的一幕有些感慨,“小公子这身衣服颜色真好,特别衬小公子。年岁小,就该穿些鲜艳颜色的衣服,看着就感觉开心。”   萧淮安认同地点头,白夭这样真的像是被宠爱长大的小公子。   “问一下这件衣服是哪个绣娘做的,爷有赏,让她多做几套。”萧淮安迈步上前,以前少年没有得到的,如今,他都会翻倍给他,无论鲜艳的衣物或是可爱的宠物,哪怕是缺失的宠爱,他都会给他。   只有他能给!   八宝笑眯眯地跟在身后,“老奴知道了,一定将这件事办好。”   “夭夭。”萧淮安站在白夭的身后,温柔地出声。   “王爷?”白夭惊喜抬头,身子一仰靠在了萧淮安的腿上。   夏光被萧淮安遮在身后,光芒为一身月白华服的萧淮安渡上了一层金边,让这个本就容貌绝绝笑地温柔的男人像是下凡的神仙一般,俊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白夭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看呆了,自从那一夜他送过汤圆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拉近了一些。   他会经常去萧淮安的书房,有的时候是他教他习字,有的时候是他在办公,他坐在他身边临摹他亲手写的字帖,他们会挨的很近,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近,一种不符规矩的近。   他也会经常给萧淮安做桂花汤圆、桃花糕、月亮酥这些他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糕点,每一样,萧淮安都很喜欢,每一样,萧淮安都没有让人试过毒。   这种全然的信任让他庆幸但更多的是不安、惶恐和愧疚。   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发生变化,但他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明明萧淮安对他还是一样的温柔照顾的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但还是哪里在变。   “看傻了?这么仰着头不难受吗?”萧淮安笑着问道。   白夭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姿势有多傻,忙低下头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按在肩上阻止了动作。   “奴婢见过主子。”大满小满一同过来行礼,小满的脸上还挂着笑。   萧淮安摆了摆手,大满小满两个人识趣地退到十几步开外的八宝身边。   萧淮安衣摆一撩,丝毫不介意被草屑弄脏衣袍,坐在白夭身边。   八宝微笑微笑,喜洁的永安王什么的是分人的!   “陪着小东西玩了多久了?胸口疼吗?”萧淮安揉了揉小黑团子的大脑袋,关心道。   白夭想了下时间,眼睛心虚地四下乱看,干笑道:“没,没有多久的。”   自从他拆了绷带后总在外面陪小黑团子玩,有一次玩久了夜里的时候胸口疼,还是萧淮安及时发现找了大夫来看的。   那一次真的惹萧淮安生气了,一向挂着微笑的嘴角也垂下来了,同白夭约法三章,规定了时间。   白夭吓得乖乖点头,乖乖遵守约定,每次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房间休息,大满就是这个约定的监工。   今天,今天好像真的超出时间了。白夭生怕萧淮安生气,赶忙想话题转移萧淮安的注意力,一低头就看到小黑团子用它粉粉的肉垫拍萧淮安的腿。   “王爷,小团子是不是长得有些快了?”白夭本来怕萧淮安生气一把捞过小团子抱起来,一上手才感觉这份量不太对,太沉。   他小时候养过猫,知道猫长的快,但好像小黑团子长的也太快了,明明救它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这都有一只成年狸花猫大了。   能长得不快嘛,这也不是猫啊。萧淮安笑了笑,“大概是颜叙喂的太多了,小东西吃的多长得也就快。”   “嗯!”白夭用力地点头,“猫猫太胖了会对身体不好,小团子还是小奶猫,不能吃太多的,王爷一定要记得叮嘱颜大人少喂一些。”   “爷回头就告诉颜叙,少喂小东西几顿肉。”萧淮安看着小黑团子眼睛里的震惊,被逗笑了,回头见到颜叙一定要告诉他给小东西减几斤肉,看着胖的都不像猫了。   “嗷呜!”小黑团子知道食物的事就这么定了,难过地瘫倒在白夭怀里,半闭着眼,拉长了身体一副生无可恋的样。   白夭摸了摸小黑团子软乎乎的肚皮,腿被压的有些麻。   越发觉得少吃些很有必要,忽然想到这么久了好像一直都是小东西啊小团子的叫,也没有个正式的名字,没有名字就没有去归属感,这可不行。   “一直都没有给小团子取名字,王爷我们给它取个取名字吧。”白夭一双大眼闪着光满是希冀地望向萧淮安。   萧淮安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别说是名字啊,就是要他私库的钥匙,这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   “夭夭想到什么名字了吗?”   “嗷~”小黑团子一听起名字也来了精神,坐起身圆滚滚的肚皮都折出了一道肉褶子,瞪圆一双眼睛看着白夭。   “嗯……糖球?蜜糖?”取名字这个问题对于白夭有些难,想了想,白夭给出了一个最心仪的名字,“要不就叫煤球吧,它这么黑,多贴切啊。”   “……”萧淮安咽回去英招两个字,果断放弃了才想好的这个威武又风雅的名字,看着白夭亮晶晶的像是求鼓励的眼睛,揉了揉白夭的脑袋,说道:“很好听,就叫煤球吧。”   八宝大满小满:呵呵,真的没有听出来哪里好听,主子啊,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什么时候练的啊。   【作者有话说: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喜欢就留个收藏票票啥的,么么啾~】 第十一章 炖汤?   “嗷嗷!”小黑团子,不煤球一听自己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下来了,不高兴地用两条后腿支着肉乎乎的身体站起来,举着肉垫就要拍上白夭的脸。   本大王这么威武霸气,怎么可以叫这么奶的名字!本大王不要!本大王要换名字!嗷呜嗷呜!   煤球还是只幼崽,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爪子,幼崽特有的锋利尖锐指甲与白夭的脸只有一丁点距离,眼看就要划破皮肤见血。   萧淮安眉一皱,狠狠地瞪了煤球一眼,煤球被吓得一个哆嗦,尾巴毛全都炸了起来,缩起身子一头就撞进了白夭怀里,用力地拱着,那架势恨不得将白夭的胸膛拱出个洞,然后钻进去躲起来。   这个总是笑的两脚兽也太可怕怕了吧!本大王还是个小幼崽,怎么能这么欺负幼崽!   “嘶―”   煤球力气不小,撞的毫无防备的白夭脸一白,没长好的伤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啧!”萧淮安一见白夭白了脸,气的脸都青了,两根手指捏着煤球的后颈皮拎起来,甩到一边,弯腰将人抱起来就走。   “八宝,叫大夫过来。”   “是是,老奴知道,老奴这就去叫!”   八宝见萧淮安抱着脸色苍白的白夭大步离去,暗道一声坏了,忙捧着大肚子小跑着跟过去。   小满小跑几步抱起被摔懵的煤球,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后,安抚地摸着被吓坏的煤球,皱着眉,看向大满,“姐,小公子没事吧?”   “不知道。”大满摇摇头,脸色也有些不好,“咱们先把煤球送到颜大人那里吧,主子别一个生气炖了这小家伙。”   蔫蔫的煤球一听打了个激灵,更蔫了。   本大王真的不能吃嗷呜,本大王不是故意的呀,嗷~   萧淮安抱着白夭大步流星地回了白夭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几步走到床边,将白夭放在床上,急声问道“胸口疼的厉害?忍一忍,大夫很快就来了。”   他的声音绷的很紧,有着压抑的怒气和紧张。   “没事的,就是疼了一下。”白夭疼的出了一脑门子冷汗,看着萧淮安脸色难看,还是乖乖的安慰道。   “啧!怎么会不疼!”萧淮安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帮白夭擦脑门上的冷汗,心疼地摸了摸白夭苍白冰凉的小脸,想起刚才那一撞,更生气了,冷声道:“爷这就吩咐厨房炖了那东西!”   白夭一听慌了,忙拉住萧淮安的手,求情道:“王爷您别怪煤球啊,它就是想撒娇,没掌握好力度。怪我的,伤没好就要和它一起玩,王爷,别炖它呀,猫肉不好吃的。”   萧淮安被白夭这一番自揽责任的话气笑了,捏了把白夭的小脸蛋,“你乖乖把伤养好前不准同那东西亲近,能做到爷就不炖它。”   “能!我能!”白夭用力点头,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发毒誓了。   “殿下,殿下,大夫来了。”八宝带着粗喘的声音遥遥的传来。   温林背着一个发须全白的老头拎着药箱走了进来,温林小心地将老头放下来,把药箱放在桌子上。   老头姓王是御医院退下来的老御医,医术精湛,住在永安王府为永安王诊脉,也顺便养老,白夭的伤就是这位王大夫看的。   “王大夫,刚刚夭夭胸口被撞了,您来给看看。”萧淮安扶住要行礼的王大夫,将位置让了出来。   王大夫点了点头,伸出干枯的双手就要解白夭的衣服,萧淮安眉一跳,本就青着的脸更难看了,上前道:“爷来。”   温林面无表情地偷偷看过来一眼,看完之后觉得不对,自己好像让颜叙带的好奇不少。   温林这样想着,又默默地垂下眼看地面。   王大夫也有些好奇躺在床上这位小公子的身份,能让永安王亲自给宽衣解带。   但是老头活了大半辈子,又是从深宫中走出来的,多精。问也不问就缩回手,垂着眼看都不看一眼。   萧淮安小心地解开白夭的衣襟,露出单薄的能看出根根肋骨的胸膛。   “王大夫,请。”萧淮安拿过薄被盖住白夭腰以下,才叫垂眼装木头的王大夫。   王大夫这才睁开眼,上前用手按了按,又问了些问题后,说道:“小公子没事,骨头长得也很好,就是要小心不要磕到碰到,注意养着小心二次骨裂。王爷您也可以带着小公子多出府走走,稍微活动活动。”   “爷知道了。”萧淮安点头,拉好白夭的衣襟,确实自白夭进府后就没再出去过,这一段他不忙,正好带他出去逛逛。   八宝捧着胖胖的肚子,才跑到门口,刚要进门,就听到萧淮安说道:“八宝,送王大夫回去。”   “哎哎,是殿下。”八宝连气都没喘匀一脑袋热汗,一听,得,又得跑一趟了,帮颤颤巍巍的王大夫拿着药箱,扶着老头往回走。   温林见萧淮安给他递了个眼神,知道这里用不上他了,身子一晃就消失了。   白夭倒是看的一愣一愣的,连眼睛都忘记眨,口中称赞道:“温大人真是好功夫。”   萧淮安一听有些不高兴了,不就是轻功嘛,他也会呀!抬手捏了捏白夭的小脸蛋,捏的人回了神,一双大眼睛里满满的装的都是他,心情才好了不少。   “逛过鹿京吗?”萧淮安问道。   白夭抿着唇摇了摇头,眼神黯淡。   他的记忆里珍藏最多的就是与母亲在家的时光,家里院子里的秋千,母亲做糕点的厨房,再有就是那一晚的火光冲天,对于鹿京京中的记忆几乎没有。   “想出府逛一逛吗?中元节前的西市很热闹。”萧淮安目光柔和地看着白夭,心里开始心疼,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最爱的事不过是京郊打马,西市闲逛。   而这个少年怕是连去西市的机会都很少吧。   白夭眼睛一亮,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淮安,“我可以去吗?”   萧淮安点头,“当然可以,爷又没将你囚在爷的府里。正巧这几条爷没什么事,可以带你去西市玩玩。”   “会不会太麻烦王爷了?”白夭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那双眼中的兴奋怎么也掩盖不下去。   萧淮安见白夭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心中酸软的不行,不过就是一个陪着逛逛西市这样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少年却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他特别想将人搂抱在怀里,告诉他可以随意像他提要求,他都会满足他。   可是,他知道,还不到时候,那样做会惊到他,也会害了他。   “麻烦什么,夭夭乖乖地养几天,不疼了爷就带你出去。”萧淮安语带宠溺,轻轻地笑着,眉眼间的柔和看呆了白夭。   回过神的白夭意思到自己看萧淮安一个大男人看呆了,脸上爬上了些红晕,却还是点头应着,他真的想象其他的人一样,有人陪着逛热闹的西市。   这个埋藏在心底的小心愿,如今也有人实现了。   颜叙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路吹着口哨背着手心情好得不得了,早上大满小满把那要命的小黑团子抱走时,小满的意思是白夭想要养几天。   颜叙那个开心啊,这养几天啊,养着养着不就成自己的了,那感情好,正好他被幼崽烦的不行,实在没有耐心了。   要是再养几天,不是他砍了那幼崽,然后永安王砍了他,就是他掐死那幼崽,然后永安王砍了他,没有第三个选择。   颜叙好心情地推开房门,只见早上走的时候还整洁干净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茶具啊花瓶古董摆件啊啥的碎片铺了一地,椅子东倒西歪,成片抽丝的看不出本来用途的绸布沾着不知道是什么液体,团在地上。   “我的妈呀!”颜叙发出一声惊悚的尖叫,难以置信地捧着脸,瞪圆一双瑞凤眼,“发生了什么?这是发生了什么?”   “嗷呜?”颜叙瞪着眼睛看着那地上团着的布料中拱起了一个包,那包一点一点地向布料边挪。   是什么?是什么?颜叙的黑瞳中隐隐发红,红唇勾起了个兴奋地笑,一只美手就往腰间摸,一摸摸个空,颜叙才想起来今天是回他父亲母亲家,连刀都没在,不过,不要紧,徒手更刺激啊!   那包一边挪一边发出闷闷的嗷嗷声,颜叙兴奋地身子都隐隐地抖,就等着那东西出来他扑上去。   终于,一个黑黑的带着黄色眼睛的东西从布料下钻了出来。   “我特么!”颜叙认出了煤球,一口气泄了下去,气急败坏地大喊道:“怎么会是你这小东西!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妖魔鬼怪的要化形!白兴奋了好嘛!你不是走了嘛!还回来干嘛!啊啊啊,老子的房间是不是你弄乱的!老子这就弄死你啊啊啊啊啊!”   颜叙终于反应过来他整洁的房间是谁弄乱的了,气的原地转圈,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和煤球来个一决雌雄。   “嗷!”煤球坐在地上,用后腿挠了挠耳朵,不屑地叫了一声。   本大王拆你屋子是给你面子好嘛!别人的本大王还不稀罕拆呢!   颜叙也不知道哪根粗神经结对了线,就看懂了煤球的不屑,气的直炸毛,转身就要去取他的刀。   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墙,撞的鼻子眼眶都发酸,捂着鼻子红着脸抬起头就要开骂,结果一张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闯进了朦胧的视野。   “呜,木头,你别挡道。”颜叙揉着鼻梁,推了温林一把,瓮声问气地说道:“你这胸口肉是石头吗?快看看吧,我这鼻梁塌没塌,塌了就不好看了。”   找到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还是脸更重要。   温林低下头,一手轻掐颜叙的下巴,一手揽住颜叙的细腰,低着头看颜叙的脸。   “歪没歪?”颜叙惦着脚尖往温林脸边凑凑。   温林摇摇头,松开手,开口道:“好看的。”   “那就好那就好,没歪就好。啊对,我要干什么来着?”颜叙一拍脑袋,一时间没想起来要干什么,回身一看去,看到煤球坐在布料上,小脑袋埋在腿间舔肚子上的毛,一副没事猫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想起来了,老子要拿刀,砍了这个拆屋的小王八蛋!”   颜叙说话间就要往外窜,温林一把将人拉近怀里,顺着毛,“拿什么刀,你砍了它,主子不和你急。”   颜叙一听,熄火了,蔫蔫地往温林怀里一靠,鼻子用力一吸,闻着温林身上冷咧的气息平复着心情,嘴里还嘟囔着,“不是小满说小公子要养着嘛,怎么又给送过来了?我还以为能摆脱这烦人精呢,这都叫什么事啊!”   温林一想到不小心看到的那一幕,表情有些古怪,恰好被颜叙看去了,颜叙好奇地看着温林变脸,急着追问:“木头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见什么了?是看见什么了嘛?快告诉我呀~”   温林能说他看见主子给小公子宽衣解带吗?他当然不能啊!这让颜叙知道了,一定会得瑟到主子面前,温林都能想象得到主子一定会抽颜叙一顿,他可舍不得啊。   “煤球…”温林刚开口,就被颜叙打断。   “木头你说啥?啥玩意煤球?”   “小公子给取的名字。”   “还挺好听的。”颜叙咋吧咋吧嘴,品味倒是和白夭出奇的一致。   “……”温林没什么感觉,名字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代号,“煤球撞到了小公子的伤处,主子很生气,直接丢了出去,大满小满送过来,让你再养一段日子。”   “又撞了?啧啧啧,爷没气的要拿这小煤球炖汤啊?”颜叙不愧是萧淮安的伴读,准确的把握了萧淮安的想法。   说了,温林默念一句。   “骨头这玩意可不好养,小公子一看就底子不好,难养。”颜叙幸灾乐祸地看向煤球,“可不就得用它炖汤吗,大补啊!”   “嗷呜!!”煤球一听这又来了一个欺负它的两脚兽,哪能干,小短腿刷刷地就跑到了颜叙身边,后腿一蹬,咬住了颜叙的袖口,尖尖的犬牙把丝绸咬出了四个洞。   “嗷啊啊啊!老子的新衣服啊!!!”颜叙崩溃地大喊,用力甩着袖子,就是甩不掉四个爪子抱住他胳膊的煤球,“老子要杀了你炖汤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煤球:本大王就是撒个娇而已,怎么就炖汤警告了呢???   谢谢海洋、夕阳西下大可爱的票票们~】 第十二章 建宁王与佛子   七月十五,在民间称为鬼节,于佛家被称为盂兰盆节。   盂兰盆节即佛欢喜日,于佛制每一年一夏九十日间,大楚僧众聚于一处,坚持自律,皎洁其行,于最后一日也就是十五这日,国寺普渡寺在黄昏时分由佛子举行自恣仪式,僧众于大众前忏悔所犯之过失,以求得以清净。   而大楚人多信佛,会在这一日备百味饮食,广设盂兰盆供奉,供奉僧众,他们认为这样做可为还在世的父母添福增寿,又可为已逝的父母脱离苦海,得以欢乐,以求报答父母的生育养育之恩。   这一日也会被认为是重要的节日,休沐一天。   建宁王府   萧淮宁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寝衣,露着白皙强健的胸膛,怀里搂着一个纤细的粉裙女人,他低声地哄着怀里的宠姬,“宝贝,本王等下要去见佛子,去给本王选件衣服。”   宠姬顺从地从萧淮宁怀里抬起头,露出一张敷着厚厚***,赤红樱唇,化着像是木偶一样诡异的妆容,完全看不出女人本来的面目。   她顺从地从萧淮宁怀里起身,走到挂着一排一排数量极为壮观的衣架前。   萧淮宁抱着胳膊看着宠姬钻进衣服中,带起的粉色衣摆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蝶,他眯起眼摸了摸下巴,还挺好看的,可以多留几天。   “主子,您看这件喜欢吗?不喜欢奴家再为您挑。”宠姬没用多久就双手捧着一件石青色绣暗纹的锦服跪在萧淮宁面前,她双手举高,将衣服递到萧淮宁眼下。   萧淮宁无所谓地点了下头,“为本王更衣。”   “是,主子。”宠姬手脚麻利地为萧淮宁穿好衣服,抚平褶皱,在腰间悬上一块墨玉玉佩。   萧淮宁走到一块雕花紫檀木镶嵌琉璃立身镜前照了照,镜中的男人漆黑的长发垂在腰间,皮肤苍白,眉眼艳丽,红唇似笑非笑,愣生生的将本来很冷淡的石青色穿出了一股子妖艳的味道,与素净真的不搭边。   萧淮宁倒是很满意,坐到一旁的梳妆椅上,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白玉发冠把玩,“来帮本王梳头。”   宠姬白面下的脸僵了一瞬,梳头?她从来未给萧淮宁梳过头啊!   宠姬心中慌的要死,但还是恭顺地上前拿起木梳,轻柔的将那一头顺滑的长发梳顺,生怕扯断一根头发弄疼了萧淮宁就小命难保。   萧淮宁在一堆发冠中扒拉了一下,拿出一个紫金雕花发冠,“就用这个吧。”   宠姬小心地用双手捧过发冠,放在梳妆台上一个红色丝绒的小软垫上,而后接着梳顺长发,刚要挽起发髻时,门被敲了两声。   “进。”萧淮宁透过梳妆镜看到福顺弓着身子走了过来,勾起一边嘴角,心情颇好地问道:“福叔不是在找那尊目连救母像吗,怎么过来了。”   “回主子,目连救母像老奴已经让人包好了。是刚刚下人来禀,说许大人等几位大人在府外求见。”老太监垂着眼,恭敬地说道。   “许?”萧淮宁脑子里一过,想起了这个许大人是个什么玩意,不就是参萧淮宇通敌脑子进水的那帮玩意嘛!当下就黑了脸,冷着声,道:“什么蠢货都敢来本王的府上求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宠姬被萧淮宁吓的手一抖,一颗心上下扑腾,完了!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啊!想起后花园里埋着的人,一颗心恨不得从嘴里跳出去。   宠姬心中怕的要死,但还是稳住手,挽起发髻,此时她无比庆幸脸上这个木偶一样的妆容,可以掩盖下她所有的慌张。   “不是已经警告过母后不要再管前朝的事了吗!怎么这帮蠢货还敢来本王这里来!”萧淮宁的语气中夹着几分怒火,“去让人告诉那几个脑子进水的蠢货,要求情就去外公府上求,这浑水本王不趟。”   “是,老奴记下来。”福顺垂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主子,梳好了,您看看满意吗?有哪里不喜欢奴家给您重新梳。”宠姬温顺地跪在萧淮宁脚边,软着声音说道。   萧淮宁看了看束好的发髻,撩了一下垂在脸侧的刘海,弯角亲昵地掐了掐宠姬纤细的脖颈,“本王很满意,这几日就宝贝来为本王梳头吧。”   “那是奴家的荣幸。”宠姬娇笑着低头,藏在宽大纱袖的手微微颤抖,脖颈被这只冰冷的大手握住,就像是被一条蛇缠绕上,生怕下一瞬就命丧当场。   宠姬没有死,萧淮宁松开手直接出了门。   宠姬见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再无第二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紧握拳颤抖的右手从袖子中伸出来,张开手,汗湿的手心中赫然是一根长长的发。   “还好,还好。”劫后余生的颤抖声音从宠姬嗓子中挤了出来。   普渡寺   元忍因为晚上要主持自恣仪式,难得的没有给自己上那些艳丽的妆,素着一张脸,一双金瞳无悲无喜,身穿白色的僧衣,端坐在蒲团上,像是一尊白玉制的宝相端庄的佛像。   “凤璋此次前来,是想借着今日盂兰盆节与大师谈经,不知大师可否满足凤璋这一个小小的心愿?”   萧淮宁抬手摆了摆,跪坐在他身后的安良拿起放在旁边的木质盒子放在两人中的小桌上,移开茶具,打开盒子,捧出里面有成人半身高的目连救母翡翠雕像。   先不说那雕像的雕工如何精湛,将目连与母亲脸上的细微表情都雕的栩栩如生,就说这翡翠的水头,也是一块万金难求的宝物了。   元忍只是淡淡地给了那尊目连救母像一个眼神,那眼神中不见一丝惊艳,就如同看一朵花、一根草,一盏粗瓷茶碗一般。   “和尚怕是要让建宁王失望了。”元忍淡淡地说道,“和尚不懂经。”   萧淮宁本来带笑的脸阴了下来,唇边的笑却丝毫不减,一双眼带着阴寒,他语气阴森地问道:“大师是佛子,怎会不懂经?”   元忍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仿佛没有看见萧淮宁阴森可怖的表情,“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佛子不过是世人的抬爱罢了。和尚只是普通的和尚,是不识字的和尚,和尚不识字又怎么会念经呢。”   萧淮宁微眯起狭长的眸子,瞳眸幽深晦暗,唇边的笑渐冷,他右手有节奏地敲着桌沿,语气已不复初时的谦逊温和,“大师是铁了心不给本王面子,不愿与本王交好了。”   他的声音本就偏阴柔,有些森冷的意味,这般动了真火,森冷更甚,像是一条竖起身子袒露獠牙的毒蛇,随时给人致命一击。   元忍却丝毫不将萧淮宁的威胁放在眼里,一双金瞳平静地与萧淮宁对视。   他缓缓叹了口气,道:“是和尚的错,建宁王可以等师父云游回来,到时与师父谈经,师父佛法高深,定能让建宁王您满意。”   “好!好!好!”建宁王冷笑着连说三个好,压下一剑捅死元忍的冲动。   袖摆一挥,将那尊目连救母像挥到地上。   那尊万金难求的雕像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萧淮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元忍,冷笑道:“希望大师好自为之,最后不会同这尊佛像一般。”   “阿弥陀佛。”元忍闭上眼,缓缓念了句佛号。   禅房中又恢复了安静,元忍才睁开眼,有些苦恼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站起身锤了锤僵硬的后腰,苦恼道:“这人生气归生气,打什么东西啊,打东西也就算了,还打的这样碎,不知道和尚收拾起来很麻烦吗?哦,对了,还要告诉珺竹一声,萧淮宁找上门来了。”   元忍从门口取了扫把,一点一点地将碎片扫到门口,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佛子选君,还真信呢。”   萧淮宁坐进马车,吩咐了车夫一句去西市,就撂下帘子,他咬着牙,狠狠道:“这元忍真是好大的脸,不过就是个和尚,真以为被捧成佛子就是真的佛子了?!什么额上佛莲,一双金瞳看尽天下恶,还真有人信!”   安良抱着剑坐在萧淮宁下首,“主子还是要同佛子打好关系,毕竟立储一事,佛子的承认也是至关重要的。”   “愚昧!一个和尚能左右国君?!”萧淮宁对大楚选君的这一点极为不屑,权势要有自己去争,只凭一个和尚的一句话就选出一个君王去,也不怕那君王是傻是疯。   “楚人多向佛,陛下也是信的。”   “呵,父皇信?不过是那霍氏女信罢了。”萧淮宁嗤道,“不过霍氏女也是惨,算是后宫独宠了,前路铺尽,不过没命享。到头来,霍家也只捞了一个侯爷,这侯爷还是战死的老侯爷拿命换的。”   萧淮宁想起元和帝后宫里那个柔嫔,讥笑道:“世人皆说元和帝独爱霍氏女,姐姐死了娶了妹妹,霍氏一门真是荣宠不衰啊。”   “主子要想顺利获储,还是要在多关注一下普渡寺的。”安良对于情爱一事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倒是想起永安王与佛子交好。   萧淮宁点了点头,闭目养神,心中却在合计怎么把元忍也处理了,佛子这东西可以再造一个假的也不难。   【作者有话说:对!没错!元忍他真的不识字!   元忍:都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o(^▽^)o】 第十三章 西市   白夭被大满小满叫起来时整个人还有些懵,当他看见屋子里坐着的穿着淡青色夏衫的萧淮安更懵了。   “王爷?”白夭呢喃着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睡意的沙哑,软软糯糯的。   萧淮安见白夭蓬松着一头软绵绵的长发,白色的寝衣睡的松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点点白皙的胸膛,杏眼含着水汽,声音软软的唤着他,是纯真的慵懒性感。   闭了闭眼,压下翻涌上来的寝需求,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时候,小家伙还没养熟,不能吓到他。   “嗯,快些起床洗漱,今天是盂兰盆节,带你出去看个热闹。”萧淮安笑的温柔。   “出去玩?”白夭睡意顿消,眼睛里冒着亮光,掀开被子就要蹦下床。   萧淮安见到寝衣下两条纤细的腿,眸子一黯,又见白夭动作剧烈,几步上前,按住了人,“慢一点,才不疼没几天,又想静养?”   白夭为刚刚自己孩子气的举动脸一红,讪讪地开口:“对,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不着急,西市又不会跑。”萧淮安笑着揉了把白夭软软的发顶,对身边努力变成背景板的大满小满递了个眼神。   大满小满两人立马上前,手脚麻利地伺候着白夭洗漱好,又翻出一件淡蓝色绣兰花的夏衫,见那边萧淮安满意地点头,两人才给白夭换上。   萧淮安满意地拉着白夭去吃早饭。   落在几步之外的小满悄悄地跟大满念,“姐,小公子穿这件衣服和主子的是不是有些配呀?”   大满慈爱地看了眼妹妹,怎么年纪轻轻就傻了呢?要是不配,刚刚她拿出来的时候主子就不会点头了。   “是不是是不是呀?”小满见大满不回答,一个劲地扯大满袖子,被八宝看见,瞪了小满一眼,小满吐了吐舌头,规矩的站好。   用了早饭后,萧淮安带着白夭往外走,八宝跟在后面,道:“殿下,您带着谁出去啊?要不把老奴也带上吧。”   萧淮安停下脚步看了眼没走几步就已经热的满头是汗的八宝,用扇柄轻轻敲了敲八宝的大肚子,“爷带着温林和颜叙,八宝你就在府里凉快着吧,今儿西市人多天还热,别中暑了。”   “哎哎,老奴多谢殿下关心。”八宝被从小带大的殿下担心,热泪盈眶,就差当场表演一个老泪纵横。   萧淮安微微一笑,拉着白夭就出了门。   门口已经停好了一辆两匹枣色大马拉的蓝布马车,马车旁还站了三个人。   穿着灰色劲装抱着剑的温林和一个带着到脚腕那么长白纱帏帽的人,他同温林靠的很近,温林低着头认真地听他说着什么。白夭没看清脸,不知道是谁。   还有一个长相老实的穿着永安王府侍卫服的男人,他正摸着一匹枣色大马的头。   白夭微微皱起眉,脸色难看一瞬,很快收好表情,同萧淮安一同走了过去。   “属下见过主子,小公子。”三个人见到萧淮安领着白夭过来,忙见了礼。   萧淮安被颜叙这幅将全身遮在帏帽里的样子吓了一跳,“颜叙你这是要去尼姑庵里当姑子?穿个蚊帐在身上,也不怕热死。”   白夭这才看出来,刚刚温林旁边的人是颜叙。   “爷您这是嫉妒我的美貌。”白纱后的颜叙说道,“爷您别看这纱长,但是透气性特别好,既能遮住我这天怒人怨的漂亮脸蛋,又能防止因太热而中暑,实用的很。话说回来,要不是您要去西市,我也不用拿出这个帽子,您是不知道那帮大姑娘小媳妇的看到我有多热情呀,就差上来扒我衣服了…”   “颜叙,闭嘴!再多说一句话就给爷滚回府里呆着。”萧淮安被颜叙念的头都要炸了,拉着目瞪口呆的白夭上了车。   温林灰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颜叙,颜叙立马知道温林生气了,讨好地抱着温林的胳膊,“没有大姑娘小媳妇,木头你别气,我只喜欢你呀。”   直到帘子放下来,白夭还没反应过来,真的有人这么能说啊。   “青峰,你驾车,颜叙你好好给爷学着。”   “是,爷。”青峰利索地坐上车辕上。   “知道了知道了,爷您就嫌弃我。”颜叙碎碎念才开了个头,就被温林拎上马车坐好。   青峰是专门为萧淮安驾车的车夫,从潜邸就为萧淮安赶车。车技了得,马车跑起来又快又稳,是颜叙再学上几年也比不了的。   颜叙嘴虽然嘴碎了一点但是胜在谦虚好学,一路上都在向青峰询问驾车的技巧,青峰也是好脾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林抱着剑靠在车厢上看了一眼笑的老实温驯的青峰,灰眸闪过一丝锐利,悄悄地用手指在颜叙背上写了几个字,颜叙点了点头,手在身后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他才半闭上双眼。   白夭靠在车窗边,打开窗帘,透过小小的窗看沿路的风景,大楚鹿京地处偏北,房舍建的多有些粗犷,整体上看大气沉稳。   明明都是最普通的风景,常人只要出门就可以看到。但对于以前的白夭来说,却是一种奢求。   白夭趴在小窗上,近乎贪婪地看着,记着。   “好看?”萧淮安侧着头看着白夭小小的背影,笑着问道。   “嗯嗯,好看的!”白夭回身,乖乖地跪坐萧淮安身边,一张小脸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的,那双大眼睛中明亮的仿佛藏了万千星光。   萧淮安看着那双眼中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心中想着,真美!只有他的样子,真美!   “等下到了西市更好看。”萧淮安笑着扶下白夭刚刚拱车窗翘起来的头发,“鹿京本就是大都市,定居了很多异族人。西市融合了南北两地和异族的建筑特色,逛起来还蛮有趣的。”   白夭用力地点头,他真的很开心,萧淮安真的太好了。   “我很期待!谢谢王爷带我出来玩。”   “小事而已。”萧淮安失笑,真的是小孩子啊。   “不是的,不是小事。”白夭认真的摇头,却怎么也不肯为萧淮安解释,萧淮安也没有再问,宠溺地摸了摸白夭的头。   车子越往西边走,人家住宅就越多,许多人家正往门外搬桌子,端素菜。   白夭好奇地看着那些人,问道:“王爷,他们为什么要往外摆桌子?”   “他们在放盂兰盆供奉,方便今日过往的僧众食用,以求佛祖可以保佑他们的父母平安健康。”萧淮安向外瞥了一眼后,淡淡地解释道。   只是他的声音怜悯中带着淡淡的讽刺,白夭诧异地看了萧淮安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外面赤诚忙碌的人们,一下子有些意兴阑珊。   白夭放下车帘,坐正身子,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垂着头很沉默。   他家本是杏林世家,不像其他大楚人一样信仰神佛,在他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后,他陷入绝境也曾祈求过佛祖的保佑,可是什么也没有改变。   “王爷相信潜心祈祷就能得到佛祖的保佑吗?”白夭平静地看着衣袖上的兰花图案,轻声问道。   “神佛不过凡几,而众生芸芸。”萧淮安轻笑着,那笑声有些冷,那双湖水一般幽邃的黑眸更是结了冰,“指望神佛能满足心中所求,要等到何时?”   等不到的。白夭在心中接道。   “所以,爷不信这些,爷只信自己。”萧淮安眼眸锐利,无比自信又有些自负。   白夭看了一眼这样的萧淮安就赶忙别开目光,锐利的霸气的就像是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眸,那双眼仿佛将一切都看透。将他所有的秘密看透,甚至告诉他,他所做的他都知道,但他都不放在眼里。   不安。   恐惧。   心悸。   这样的永安王比那位谦谦君子似乎更像是永安王本身,霸道、狠戾、锐气的永安王。   白夭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再看过去时,萧淮安依旧眉眼温和,嘴角含笑,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他的错觉。   在萧淮安和白夭两人的沉默中到了西市,马车停稳,颜叙跳下马车,抻了个懒腰,非常有活力地喊道:“爷!小公子!到西市了!”   萧淮安睁开眼,先从青峰打开的门帘走了下去,伸出手递给后钻出来的白夭。   白夭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搭进萧淮安的手心里,小声地道谢,“谢谢王爷。”借着萧淮安的力从马车上下来。   萧淮安没有松手,极其自然地握住手心中努力往回缩的小手,对其他三个人说道:“你们自己逛吧,不用跟着爷,爷带着夭夭看完放莲灯就回。”   “是,主子。”   萧淮安牵着白夭走进了热闹的西市,颜叙看着两人的背影直戳牙花子,看了看那人群,又踮脚看了看消失在人群中的萧淮安白夭两人,拉着温林也往里走,“青峰,我们也去逛一逛~”   “两位大人去吧,属下就不去了,人太多了。”青峰憨憨一笑,又坐回车辕上。   温林没有感情地灰眸扫了盖着草帽半躺下来乘凉的青峰一眼,任由颜叙拉着他挤入人群。   “哎呀,这西市人本来就多!赶上个什么节更夸张!他们都不嫌挤吗!我的帽子都要被挤掉了!”颜叙拉着温林用力地往前挤,他那帽子的纱还长,挤来挤去的差点把他的帽子挤掉,让他不得不再分出个手来压帽子。   纱帐掀开了缝隙,颜叙那张脸半露不露,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一下子吸引了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目光,胆子大一点的已经往颜叙手中塞帕子珠花了。   颜叙被迫拿了一手花花绿绿香香的手帕,颇为苦恼,一抬头就看到温林脸色更冷,嘴角向下弯了一点,灰眸死死地瞪着他手中的帕子,一副恨不得撕碎那些帕子的可怖表情。   颜叙咽口口水,就知道会这样啊!   “木头啊!这真不怪我呀,是爷要带小公子逛西市的,我也有好好带帽子,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透过那么~~长的,那么~~厚的纱看见我的脸的。”   温林不悦地抿着嘴,一把将颜叙的脸压在他的胸口上,灰眸含着杀气看了一圈,吓退了还想送帕子的女子,搂着颜叙就走。   “你,今晚不准进房睡。”   “不!”颜叙哀嚎一声,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作者有话说:萧狗:收藏多一些,爷就不是站屋里是直接躺床上】 第十四章 糖葫芦   白夭一进西市,就被人头攒动的人群吓了一跳,兴奋的心情有所收敛,他不自觉地靠向萧淮安握着他手的右臂,整个人差不多都要缩在萧淮安的怀里了。   萧淮安被白夭的小动作逗笑了,这种下意识的依赖让他很受用,他低着头,温声说道:“别怕,爷陪着你呢,喜欢什么和爷说,爷给你买。”   白夭紧张的心奇迹般地被安抚了下来,乖乖地点头,由萧淮安牵着他走进了熙攘的人群中。   迈出了第一步,之后就都不是问题了,白夭就这看看那看看,这个也好奇那个也好奇。   不一会儿就被人群挤的从萧淮安握的紧紧的手中滑脱了出来。   萧淮安也是被人群挤的没脾气,只能努力地和白夭走的近一些,但奈何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个晃眼,让萧淮安看不到白夭的踪影。   萧淮安眉心隆起,往左一看看到白夭正蹲着一个捞金鱼的小摊前,他松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白夭一仰头,看着萧淮安站在身后,忙站了起来,小脸因为热和兴奋变得红扑扑的,比之之前有气色不少,笑的单纯美好,“王爷,金鱼真好看。”   “喜欢?那买几条回去养。”   萧淮安说着就要掏钱,白夭赶忙拉住萧淮安的袖子,“不了,这个太小了,放进莲花池会被里面的锦鲤吃掉的。”   “可以拿个鱼缸来养。”萧淮安看着白夭恋恋不舍的神情,想了个别的方法,不就是养几条鱼吗,什么缸养不下。   “我,我就是看着好玩,没有那么喜欢的。”白夭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比起长麟的他更喜欢毛绒绒的,就像是煤球。   萧淮安没再说什么,随着白夭离开了小摊,大手直接揽住白夭的肩,将人扣在了自己怀里,这样就不会被挤散了,他实在不想向刚刚那样找不见人,那张感觉让他烦躁。   “王爷?”白夭不解地看向萧淮安,他此时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萧淮安的怀里,这种温暖的让他很安心。   “这里人太多,说不定有乖小孩的人牙子。”萧淮安好心情地逗人。   “我不是小孩子!”白夭难得气鼓鼓的,鼓起小胸膛,努力证明自己不是小孩,是个男人。   萧淮安用另一只手戳戳白夭鼓起的脸颊,真像是樱花国进贡来的河豚啊,怪可爱的。   “是是,夭夭不是小孩子。”萧淮安温柔地哄着,“比刚来爷府里的时候高了不少了。”可以到他的胸口了。   “真的吗?!”白夭更用力地挺着胸口,显得自己更高一些,“我还可以长得很高很高的。”   “嗯,会长很高的,和爷一般高。”萧淮安想着好好他养一养,应该还可以长一点,王大夫说了小孩底子不算太好,又遭过大罪,好好养还是可以把身体调理过来的,但是长高长壮习武什么的就别想了。   “诶,怎么有卖花灯的,又不是上元节。”   萧淮安揽着白夭往前走了几个摊位,白夭看见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好奇地往那边走。   “晚上河边会有放莲灯祈福,万盏莲灯飘在河上,还是挺好看的,本来计划着带你看一看。”萧淮安解释道,“想买一盏放吗?”   白夭摇了摇头,他知道放河灯祈福,但是要在莲灯上写上要祈福的人和祈福的事,他,不敢写。   “夭夭喜欢什么样的花灯?”萧淮安见白夭在那些花灯上上下下的看,好奇地问道。   “喜欢兔子灯。”白夭想起小时候上元节母亲为他做的兔子灯,又可爱又明亮的兔子灯,可是都在那场火里化为灰烬了。他想找找看有没有相似的兔子灯,也算是聊表安慰了。   “王爷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萧淮安听着白夭这么问,忽然就想起来不自觉撒娇的白夭像极了小奶猫,其实也可以像小兔崽的,就是那种软乎乎奶乎乎的幼崽,他决定逗逗白夭。   “爷喜欢兔子猫。”   “啥?”白夭扭过头惊讶地看着萧淮安,大眼中满满的都是求知欲,“兔子猫是什么?动物吗?长毛吗?可爱吗?”   白夭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兔子猫吸引了过去,由着萧淮安揽着他走出了花灯摊位,连萧淮安什么时候买了的饴糖,放在他手上都没注意。   萧淮安心说,能不可爱吗,都要可爱死了,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等有机会了,爷带夭夭看。”   “唔,王爷最好了。”白夭含着糖,含含糊糊地说道。   悄悄在后面跟了上来的颜叙面色古怪地看着萧淮安揽着白夭,恰好他们旁边还有一个父亲揽着几岁儿子,他捅了捅还是沉着脸的温林,小声嘀咕:“木头,你看爷揽着小公子的样子像不像爹领着儿子逛西市。”   温林诡异地沉默了,他实在不想承认,真的挺像的。   白夭含着饴糖,甜丝丝的味道让他胃口大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找吃的,不过吃的没找到就被一个穿着淡粉色夏裙,挽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拦了路。   小姑娘热情地将一个粉色珠花放进白夭走中,声音甜甜的问道:“小哥哥你多大呀?家是哪里人?身后这个是你家人吗?定亲了吗?没有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我呀。”   白夭哪见过这场面,呆呆地看着小姑娘,忘了回答。   萧淮安直接黑了脸,但还是笑的温柔,帮白夭回答了问题,“我们家小孩定了亲了,还要多谢小姐抬爱。”   “呀!这样,没事没事,小哥哥你真可爱!”小姑娘被拒绝也不当回事,冲白夭摆了摆手就跑到另一边等着的家人旁边,一边跑还一边想,后面那个大哥哥明明长得挺好看的,笑的还温柔,怎么就觉得这么渗人呢?   “这,这这…”白夭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楚民风彪悍,但彪悍到自己身上来还真的需要缓缓。   萧淮安不高兴,什么小丫头片子都敢冒出来和他抢人!果然带人出来没有放在府里放心。   “吓到了?多出来几次夭夭就习惯了。”萧淮安就是心里再不高兴,面上还是温温柔柔的,愣是没让白夭看出来什么,自然白夭也不知道刚刚萧淮安那个阴暗的想法。   “唔,还是不要习惯了。”白夭挠挠头,这东西真习惯不来,挺吓人的。   白夭不知道一句小小的抱怨正好戳中了萧淮安的心窝里,让他本来阴郁的心情瞬间放晴。   又走了没几步,白夭看到一个扛着插满红彤彤的糖葫芦的草靶子小贩,登时被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吸引去了目光。   “想吃?”萧淮安好笑地看着白夭瞪圆一双眼睛渴望地看着糖葫芦。   “不想。”白夭见小贩旁边都是大人带着几岁的孩童再买,违心地摇头,“小孩子才吃呢,我不是小孩子,不喜欢糖葫芦的。”   嗯!真的不喜欢!白夭用力地点点头,增加一下可信度。   “真的不想吃?那我们可就走了。”萧淮安揽着白夭往前走了几步。   白夭偷偷的回头看了几眼,就看看,那么大那么圆那么红的糖葫芦,一定好吃的,吸溜。   萧淮安听着小孩吸口水的声音,说不出的好笑又心疼,不就是个糖葫芦,他喜欢他能买把那些全卖给他。   揽着白夭又走回了卖糖葫芦的小贩旁边,萧淮安把白夭安置在不远的地方,说道:“夭夭在这里等爷,爷去给你买,这样就不是小孩子了。”   白夭想了想,用力点了下头,亮晶晶地双眼看着草靶子上最顶端的那个糖葫芦,小声的说道:“要最上面的那个,那个最红最大。”   “好。”萧淮安宠溺点头,转身走进了给孩子买糖葫芦的大人堆里。   白夭期待地握着双手,看着萧淮安同小贩交谈,想着他的糖葫芦马上就要回来了。   “唔!”白夭的嘴被一只大手用力扣住,吓得瞪大了眼,用力挣扎起来,不料却被另一只手用力扣住,耳边传来一声沙哑地警告。   “别动!”   白夭脖子和嘴鼻都被扣住,一时间呼吸不上,直觉的头晕眼花,顺从地停止挣扎,任由身后的人将他带进了被人的小巷。   那人放开白夭,退到墙边。   白夭捂着嘴难受的大咳,咳的一双眼泛起了泪花,透过朦胧的视线,看清了劫持他过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带着面具。   是萧淮宁的影卫,白夭低下头,掩下眼中的情绪。   “主子吩咐把这个交给你。”黑衣影卫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好的纸块。   白夭接过,打开纸块,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穿宫裙的娇俏少女,画中的少女与白夭长的很像。   白夭双手颤抖,他的妹妹已经长这么大了,与母亲越来越像了。   “主子说只要你尽快办好事就可以与妹妹团聚。”黑衣影卫说完就消失不见。   白夭用力咬着嘴唇内侧,逼退涌上来的泪意,他慢慢地折好画像小心地放进怀中胸口的位置,他缓缓地向小巷口走去,阴影仿佛要将他小小的身影吞没。   巷口就是熙攘的人群,是阳光下的人间,那个长身玉立的人正拿着一串糖葫芦等在他消失的地方。   那人明明那般优雅贵气,却拿着一串幼稚的糖葫芦,真是违和。   他苦苦地笑,一步一步迈回人间。 第十五章 云上阁1   “糖葫芦怎么卖?”   一道悦耳低沉的华丽男声在吵杂清脆的童声中响起,小贩顺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的贵公子长身而立。   小贩倒吸了口气,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啊,气质华贵逼人,绝不仅仅是大富大贵的贵公子那么简单,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忙赔笑地答道:“不贵不贵,三个铜板一串,酸酸甜甜保管好吃,公子要来一串吗?”   “要最顶上的那一串。”萧淮安指了下草靶子顶端上的那一串。   小贩往上一看,还真有一串在上面,忙伸长手去取。   “主子,小公子被建宁王的影卫带走了,颜叙跟过去了。”温林不知何时出现在萧淮安身边,低声说道。   小贩拿着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萧淮安,“公子,您要的糖葫芦。”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穿着深灰衣裳面无表情抱着剑的温林,这人是这位贵公子的仆人吧,刚刚是不是不在这里?啥时候出现的?   萧淮安接过糖葫芦,温林掏了铜板递给小贩。   小贩笑着将铜板揣进兜里,“公子慢走,吃好了再来。”   萧淮安手中拿着串糖葫芦,走到刚刚还站着白夭的地方,此时已经不见那个小小的人,萧淮安的笑容渐冷,黑眸中氤氲起风暴。   “主子,需要属下将小公子带回来吗?”温林问道。   “不用,等他自己回来。”萧淮安不带笑时的声音冷漠的很,他淡淡地看向了不远的巷口一眼。   “王爷。”白夭穿过人群跑到萧淮安身边,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气喘吁吁的,小声的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才看到旁边有卖小玩意儿的,就过去看了。”   萧淮安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的,拉过白夭冷汗涔涔的手,将糖葫芦放到他手里。   生气了,好吓人。   白夭那着那串他点名要的草靶子上的糖葫芦,红了眼眶。   人家一个王爷不喜人多的尊贵王爷,带他逛西市为他挤人堆里买糖葫芦,这么好的人啊。   他的视线往旁边一挪,看到了温林和颜叙,脑子嗡地一响,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有没有看到他和那个影卫?   白夭心里没了底,心想着还是先将萧淮安哄好再想其他的吧,冷着脸真的好吓人。   他心虚地小心翼翼地拉住萧淮宁的袖角撒娇,“王爷,对不起,夭夭不该乱跑的,夭夭不会再乱跑了,您别生气好不好。”   白夭软软的小心翼翼的撒娇成功的让萧淮安气全消了下去,心虚撒着娇的白夭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奶喵,缩回了爪子去,背起耳朵,乖乖趴在那里,温驯乖巧,但他就是不说好,不说不气了。   “看好什么了?爷卖给你。”萧淮安看到白夭脖子上和脸侧的红色指痕,眼中氤氲起了风暴。   “看,看到小风车了。”白夭没注意到萧淮安的变化,赶忙编了个小东西。   萧淮安点了点头,向白夭跑来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只有几个卖小女孩珠花簪子手串的摊子。   萧淮安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夭一眼,白夭脸一白,什么话都编不上来。   颜叙在帏帽后面直龇牙,这气氛真够尴尬的了,壮着胆子打破了萧淮安俩人尴尬的气氛,“爷,这都午时了,您不饿小公子也该饿了,要不咱先去三爷开的云上阁吃个午饭歇一歇,再接着逛?”   萧淮安看向白夭,白夭赶忙点头,疯狂的点头,还用手捂肚子。   他饿的,饿死了。   萧淮安拉起白夭的手就走,手上用了些力,像是怕白夭再跑了一样。   萧淮安步子大,白夭小短腿根本跟不上,只能飞快的倒腾着,有些慌张,看这走的这么快就知道气还没消,哎,这可怎么办好呀。   白夭找了个空,回头向颜叙投了一个感谢的目光。   颜叙摇了摇手,没事没事。   温林饶有兴趣地看着颜叙,这人摇手的动作像罩了白纱的招财猫,逗趣的很。   云上阁位于西市正中好的不能再好的的位置,是一幢高四层,大楚南方轻盈飘逸的木质小楼,它是鹿京最昂贵、最难预约、最好吃的酒楼,没有之一。   主勺的李大厨是前御厨,同时也被称为大楚厨神。   因为想潜心研究厨艺,辞了御厨不做了,在家闭关两年研究出了一本菜谱,后来云上阁的幕后老板上门拜访,陪喜欢喝酒的李大厨喝了三天三夜的酒,被李大厨引为知己,同意来云上阁主勺。   当然,也是有条件的。   李大厨一月只做初一、初三、初七、十五,四天,每次都是随李大厨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只做八道菜,从不接受客人点菜。   因为萧淮安故意装生气没有照顾白夭的步子,再加上他们买糖葫芦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中街了,一行人很快就到云上阁。   云上阁那扇雕富贵牡丹的木门是关着的,门外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男女老少排成了长长一列,穿着翠色短打装扮的小二拿着一个小本子核对上面的预约名单,以防有人想浑水摸鱼偷溜进去。   还在同人说话的小二,见萧淮安来了,忙把本子一卷往怀里一塞,笑容欢喜地迎了上去,“小的见过王爷!您来了,快请里面进。”说着,弓身打开了雕花木门。   排在前面的几个富家公子本来还好奇,哪位大人物能让云上阁眼睛长头顶的小二恭敬成这样,一听小二喊王爷都猜上了,又见这位王爷气质温和优雅,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哪位王爷。   是全大楚最具君子之风的永安王啊。   一想到能和永安王在一间酒楼吃饭,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富家公子激动地就差原地转圈了,这够他们吹嘘一辈子的了,到老了还能和孙子显摆显摆他们爷爷和永安王一个酒楼吃过饭。   “小二哥,您快让我们进去呀。”有等不及的招呼着小二,还有人跟着起哄。   小二立在门边装木头,连眼梢都懒得抬一下,“等着吧,王爷用完才能进,除非你也是哪位王爷,小的现在就放你进去,要不然,甭想。”   几个起哄的被小二怼的讪讪的,倒也没敢再出声,他们的身份真的不够同王爷一同用饭,再争论下去,很容易被云上阁永久驱逐,不能再出现在预约名单上。   进了云上阁,白夭震惊的嘴都合不拢了,这也太夸张了!   云上阁内部是天井式的结构,直通房顶。正中间放了一座淌着水流的假山,假山是坐在一个圆形的水池里的,水流淌进水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   那池子里还隐约有着光,白夭好奇地抻长脖子往池子里看。萧淮安没有松手,拉着人走进池子,让小孩看清楚。   白夭走到池边,才看清水中放了几十颗的夜明珠去,虽然每颗不是很大,但每颗都很圆很亮,红色、金色二色锦鲤们在水中悠闲地游着。   “这也,太漂亮了吧。”白夭惊讶出声,这云上阁的老板也太有钱了,把夜明珠就这么放在水中给鱼照亮。   萧淮安看腻了这池子,听小孩这么说才懒懒地分给了池子一点目光,又辣眼睛地移开。   他心想,这熟悉的暴发户的风格,真看不懂哪里漂亮。看来需要好好培养小孩的审美了,不是所有的亮晶晶都是好看。   “小公子也觉得好看?哈哈,我也觉得好看,每回陪爷来,我都恨不得把池子这块都搬回去。”颜叙把帏帽的白纱打开,蹲在池子旁,手伸水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抛着玩。   “哎哟,王爷您来了!小的叩见王爷。”微胖的掌柜匆匆跑了过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跪下行了礼,萧淮安摆了摆手。   掌柜的爬起来,引着几人来到楼梯旁,“我们爷的那间包厢为您备好了,王爷您请。”   萧淮安点了点头,拉着白夭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白夭才看清第一层大堂只有屏风隔开的五张桌子,二楼只有四间包厢,每个包厢采用了梅兰竹菊做包厢名和门上的雕花。   三层有三个房间,分别用岁寒三友松竹梅。   四层只有两个房间,分别占了楼梯的一侧,相隔也相连,用了日月图腾。   “这云上阁是瑞王的产业,这里的布置都是瑞王亲自定下的。当然了,不仅云上阁是瑞王的,鹿京近一半的酒楼都是瑞王的,每个风格都不同,不过我最喜欢这里了。”   颜叙很喜欢云上阁的风格,见白夭喜欢楼下的那个池子,自然而然地认为白夭也会喜欢全楼的风格,凑到白夭身后,小声地介绍道。   白夭似懂非懂地点头点头,早就听说过瑞王是全大楚最富有的王爷,现在一看果真不假呀。   他倒是蛮喜欢这里,真的很飘逸精致,就像是天上的仙宫。   萧淮安叹气,在某些方面,颜叙的品味真的和萧淮宇诡异的一致,这个一致的让他头疼,弟弟审美有问题,心腹审美也有问题,现在心腹还妄图带偏他的小礼物的审美。   “颜大人说的对,我们爷就喜欢开个酒楼茶馆什么的,不说鹿京了就是全大楚我们爷的酒楼也有很多。”   一听颜叙说瑞王,掌柜也来劲了,当即夸起自家主子,恨不得把瑞王夸上了天。   掌柜夸的时候还悄悄地看了萧淮安拉着的蓝衣锦服少年,暗自惊讶,能让永安王这样牵着一定不简单,还有这衣服的料子和永安王身上穿着的是一样的吧,他要是没看错应该是特贡的苏锦,小小一块千金难求。   这是鹿京的哪家公子?脑子里的念头过了一遍又一遍,猜到最后真的不敢猜了,赶忙收拢好心思。   掌柜的收回目光,打开日图腾的那扇门,引着几位进去。   这间包厢很大,主要用金色系装饰,所有木质的雕花都是太阳图腾,可以说非常的金碧辉煌了。   颜叙狗腿地帮萧淮安拉开了主位的椅子,又非常有颜色地帮白夭拉好了椅子去。   白夭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小声地道谢。   “小事小事。”颜叙哈哈地笑,拉着一直充当背景的温林,道:“爷,我和木头去外面等您。”   “去什么外面,坐下来一起用。”萧淮安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   “谢谢爷~”颜叙半点不耽误,拉着温林坐在萧淮安下首,摘下帏帽放在一旁空位,问掌柜,“掌柜,今天李大厨研究有什么特别的菜没?”   “今儿盂兰盆节,李大厨做了素斋宴。王爷您看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吗?”掌柜的说道。   “夭夭吃的惯素菜吗?”萧淮安本就口味清淡,素菜反而和他胃口,但他怕小孩吃不惯。   “吃的惯的。”   白夭见萧淮安肯和自己说话了,赶忙摇头他什么没吃过?!别说是吃素菜啊,只要能让萧淮安不生气了,让他只吃馒头他都行。   【作者有话说:谢谢夕阳西下大可爱的票~抱~新收藏的小可爱们也抱抱~   下章看萧狗正面刚宁宁啦~】 第十六章 云上阁2   “行,上菜吧。”萧淮安吩咐道。   “得了,王爷您请稍等。”掌柜忙退出去关好门。   很快八个摆盘精致的素菜就上了桌,还上了几叠桃花酥如意糕的点心,大概是掌柜看白夭年岁小,又拿了一串糖葫芦,应该是喜欢吃甜的,特意嘱托后厨做的吧。   虽说是素菜,但耐不住人家李大厨厨艺高超,将青菜的清甜全都做了出来。   萧淮安和温林吃的都不多,白夭本来也没好意思多吃,但是几块桃花酥下肚后被那甜甜的味道勾的更饿了,外加上萧淮安的投喂,不知不觉间就吃了很多。   当然了也没有颜叙吃得多,几乎是所有的菜都进了他的肚子,不过别看人家吃得多,肚子连个小包都没鼓,还是腰肢纤细。   白夭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唔,好饱。”白夭摸着肚子,长长地谓叹了一声。   “唔,好好吃。”这边颜叙摊进温林怀里,同白夭一同出声,温林体贴地帮着颜叙揉他根本就没有鼓起来的肚子。   “嗯嗯,真的好好吃。”白夭听颜叙这么说,忙点头点头,这怕是他这十几年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萧淮安喝了口茶,听着小孩这话,宠溺地摸了摸白夭的头,“喜欢的话,爷下回再带你来。”   只要每个月李大厨在的那四天来,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就是老三这地方实在看着闹眼睛。萧淮安低头又喝了口茶,借着这个姿势掩下眼中的鄙视。   “王爷您真好!”白夭一听这话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萧淮安怎么能这么好呢。   “爷,我也要来我也要来。”颜叙一听从温林怀里弹了起来,萧淮安不喜欢外面做的东西,不安全是一方面,不干净是最主要的方面。   也因此平日里很少在外吃东西,就算是要在外面见什么人去的也是瑞王开在南城那家装的古色古香中规中矩的酒楼,那里离王府极近,回去也很方便。   也就是因为这样,让喜欢云上阁的延续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回,只能对着李大厨的手艺望洋兴叹了。   萧淮安被煞风景的颜叙气的头疼,没好气地瞪了颜叙一眼,转过头又温柔地对着白夭说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值当什么。”   萧淮安又坏心眼的逗了白夭一会儿,只把人逗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才罢手。   那几道指痕在那红色下也变得不明显才心情舒畅。   四个人又坐了一柱香的功夫,喝了掌柜的中途送上来的顶级毛尖,见天色不早了才决定离开。   颜叙打开门和身后的温林说着什么,萧淮安拉着白夭正要往外走,感觉手中握着的小手一下子变凉变僵,一低头见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白夭脸色苍白,眼睛中多了些恐惧。   萧淮安刚要问怎么了,就听到一道他无比熟悉又非常讨厌的阴柔的声音响起。   “哎呀,可真是巧,在这里遇见了大哥。”萧淮宁挂着玩味地笑,领着安良走了过来。   萧淮安眉皱一瞬,紧接着就松了开来,暗道一声晦气,不动声色地将垂着头已经微微发抖的白夭挡在了身后。   “确实很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弟。”萧淮安特意咬重了这里两个字。   萧淮宁怎么会不明白萧淮安话里的意思,笑的有些恶意,“这不是为了给三弟送些银子花吗,要不然三弟一人支撑这么几间酒楼也是有些吃力吧。”   萧淮安淡淡地笑,没有接萧淮宁不怀好意的嘲讽。   颜叙翻了个大白眼,瑞王需要接济?那全大楚人都得饿死了好嘛!   “大哥身后这人看着面生啊,不像是你府上的老人。”萧淮宁侧着头,目光恰好对上了小心翼翼抬起头的白夭,他弯唇一笑,玩味十足。   白夭被萧淮宁那一眼吓的一颤,感觉像是有条毒蛇顺着他的腿向上爬,冰冷滑腻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抖。   “他是本王新请的幕僚先生,二弟当然没有见过了。”萧淮安的笑容渐冷,他不耐烦萧淮宁在白夭身上纠缠太多,这里面什么情况,怕是没有人比萧淮宁本人更清楚明了吧?!   “呵呵,幕僚先生?”萧淮宁俯下半个身子,一双狭长的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夭,苍白冰凉的手指扶上了白夭的脸,那动作快的萧淮安都没来的急阻挡。   手指摸过白夭养的还算细腻的脸蛋,落在白夭尖细的下巴上,猛地扣紧。   白夭本来就被摸的浑身发毛,下巴上的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仰起头看着猛地放大的萧淮宁的脸,他吞了口口水,嗓子中发出细小的呜咽,漂亮的黑瞳里除了恐惧再装不下其他东西。   “先生?大哥这位小先生倒是长得了副好相貌,本王看这怕不是大哥的入幕之宾吧?”   萧淮宁低声笑着,语气轻蔑亵玩,他声音本就阴柔,此时更柔的不可思议,配着那张过于稠艳的面容,是恶意满满的阴森诡异。   白夭只觉得心脏都要停住了,有一瞬间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   萧淮安一手拉过白夭扣在怀里,一手扬起袖子,推开了萧淮宁。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萧淮安冷冷地看着萧淮宁,语气平淡的警告道。   “语气?难道本王说错了话了?这难道不是大哥床上的小先生吗?”萧淮宁被扶开也不生气,只是低低地笑。   白夭身子猛地一颤,咬着唇将头往萧淮安怀里埋的更深了。   都是他的错,让永安王这般品质高洁的人受这样的侮辱。   萧淮安轻轻地拍了拍白夭的背以作安抚,他看着萧淮宁露出了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笑,看的萧淮宁收起了笑,直觉不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小小的空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不流动了。   萧淮宁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瞪圆了眼睛看着萧淮安放下的手,失声质问道:“萧淮安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唰!”安良一步上前,利刃出鞘,他满眼杀意地看着萧淮安,只要身后的萧淮宁一声令下,他就会取了萧淮安的命。   “啧!”颜叙轻啧一声,也跨不上前挡在萧淮安面前,温林也抽出了剑,顺便把怀里的另一把剑扔给了颜叙,冷漠地同安良对峙。   气氛冷凝僵持着。   “退下!”萧淮宁喝道。   “颜叙温林。”萧淮安淡声说道。   三个人立刻收剑入鞘,乖乖的站了回去,只是目光还隔空对视,警惕对方突然发难。   “萧淮宁你出言侮辱本王幕僚等同于欺我,本王打你又如何。”萧淮安眉眼冰冷,淡淡地反问,语气中都是霸道。   “本王是嫡子,你不过庶出,竟敢欺嫡!”萧淮宁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恨不得当场生撕了萧淮安。   萧淮宁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了萧淮宁浮起红色掌印的左脸,心中遗憾,还是打轻了,都没有肿起来。   “本王是你兄长,兄长教训弟弟理所应当。”   “兄长?庶出罢了,敢称本王兄长!”萧淮宁左脸火辣辣地疼,眼睛冒火,“不过就是仗着父皇宠你!”   “你也可以去找宠你的母后告状,本王又不会拦着你。”萧淮安无所谓地说道。   “好好好。”萧淮宁看了一眼被萧淮安护在怀里的白夭,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淮安,突然恶意地笑着,“萧淮安,你知道吗,你现在护着人的样子真可笑。本王且看着,你能狂到几时。”   说完,萧淮宁转身离开,安良抱着剑跟着离开。   “是不是吓到了,好了,不怕了。”萧淮安揉了揉白夭后颈,温声地说道。   白夭从萧淮安温暖的怀抱中离开,低着头摇了摇头,他还没有收拢好情绪,哪敢抬头。   在他看来这就是萧淮宁的警告,警告他乖乖为他做事,否则他就会在萧淮安面前掀露他的身份。   现在,萧淮宁又因为他被萧淮安打了一耳光,他难以想象萧淮宁会暴怒成什么样?!按照他那般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萧淮安察觉到了白夭的心情,没有说什么,只是拦着他的肩带他下楼。   “妈的!安良居然还敢对着我们爷拔剑,真是不知道几斤几两了。当然在影卫营里就打不过木头你,出了影卫营也没个长进。真当自己天下第一了,要不是爷不让,老子活撕了他,撕碎了还要去喂狗,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玩意!”   颜叙拉着温林的袖子,骂骂咧咧地跟着萧淮安两个人身后,一张嘴吐出的脏话都不带重样的,与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极其不符,看愣了一路的行人。   温林见没有人再敢上来给颜叙递帕子珠花,心情好的连嘴角都上扬了几度。   到了马车边,温林看见青峰,才拍了拍颜叙都要把他袖子扯烂的爪子,当是安慰。   颜叙成功地被顺了毛,纤细地身子挡开青峰,帮萧淮安打开门帘。   萧淮安带着白夭上了马车,坐稳了才吩咐道:“去普渡寺。”   “是,主子。”青峰被颜叙抢了活卖了好也不生气,只是拿起马鞭跳上车辕坐好。   马车向外走了很远,低头低了一路的白夭才抬起红了眼圈的小脸,“王爷,您不该为了白夭同建宁王起冲突的,建宁王睚眦必报,不值得。”   萧淮安也没问白夭是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建宁王不是他的其他兄弟,也没问白夭是怎么知道建宁王睚眦必报的。   如同什么也没发现一样笑的温和,“也说了你是爷的幕僚,你就是爷的人。不管谁欺负你,爷都会护着你,不会让你被人作贱了去。”   听到这话,白夭本就红的眼圈更红了,眼中氤氲起一层水雾,他用力吸吸鼻子,猛地低下头拿袖子狠狠一擦脸。   多少年了,他自己一个人艰难地活在这世上,忍受着所有的恶。   多少年了,才又出现这么一个护着他不让他被欺负的人。   白夭握紧拳头,坚定了一个念头,他不能害了这个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哭什么。”萧淮安掏出带着他身上沉水香的帕子,拉开白夭的袖子,看着他被自己动作粗鲁擦红的脸,轻轻啧了一声,拿起帕子温柔地帮白夭擦脸上的泪水。   “不哭了,爷带你去放河灯。”萧淮安轻声哄着。   白夭眨了眨眼睛,一双黑瞳泛着泪光,像是洒满了万千的星辰,他用力地点头,心想着永安王真的好温柔,就让他在一切没暴露之前,多享受一点吧。   【作者有话说:这里划重点啦!记住这个耳光哦!   喜欢的小可爱们点个收藏啦,掏个票票鸭~】 第十七章 嫡庶   “进宫。”   萧淮宁出了云上阁就上了马车去皇宫,他坐在马车里面色阴沉地抚摸着仍觉得热辣的左脸,眉眼间笼上了一层阴云,他缓缓勾起抹笑,今日受的屈辱,他日他萧淮宁必百倍还之。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萧淮宁直奔凤鸣宫,不过也没有走多快就是了。   一路上还很有闲心地看着宫内各处专门为了盂兰盆节布置的莲灯,他自己心中其实也很清楚,这状告到元和帝那里,也就被元和帝以兄弟间玩闹三言两语打发掉了。   不过,还是不死心,想让倡后去元和帝那里闹一闹,就当是让自己死了心,也给倡后找个别的事关注,前朝的事再让倡后搅一搅,就全乱了套了。   蓉薇正同几个凤鸣宫的婢女在凤鸣宫前的小花园摘采薇吩咐的花瓣澡的花瓣,本来有说有笑的几个婢女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一个个突然就鸦雀无声了。   “几位姐姐这是怎么了?”蓉薇提着小花篮好笑地看着突然变成鹌鹑的几个婢女。   “建宁王殿下过来了,我们还是偷偷溜走吧。”一个婢女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道。   “好,我这里已经采满了。”马上就有婢女回应了刚刚的婢女,其他几个人也点头,弯着身子,提着小篮子就往另一条小路走。   走在最后的婢女一回头见蓉薇还在原地,忙招手,小声地喊着“蓉薇,快跟过来呀!”   蓉薇心中不屑地哼,王爷明明是那么温柔,这几个女人竟然比王爷如蛇蝎猛兽,简直太没礼貌了!   “我这里还差一些,想再采一些,怕就这么回去挨采薇姑姑的骂。”蓉薇为难地晃了晃小篮子。   婢女一听没采满,可不就回去会挨骂嘛,采薇姑姑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平日里最恨那偷懒耍滑的。   “那你快一点呀,别和建宁王正面对上了,我们先走了。”婢女不放心蓉薇这个小妹妹,好心地叮嘱道。   “多谢姐姐关心,蓉薇醒的了。”蓉薇笑着对那个婢女挥了挥手,转头就变了脸,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敢这么说王爷,她一定要好好同王爷告她们一状。   蓉薇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裙,一张小脸满满的都是娇羞,穿过小路,迎上了萧淮宁。   “奴婢蓉薇给王爷请安。”   萧淮宁一挑眉,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蓉薇,心思一转,一个念头浮了出来,他双手托着蓉薇的胳膊将人扶了起来,“来花园菜花?怎么就你一个人?”   胳膊上是萧淮宁微凉的大手,蓉薇痴痴地看着,整张小脸都红了,脑子里只有王爷他扶她起来了!亲手扶她起来的!王爷喜欢她!这些念头。   “她们见到王爷您过来偏要说什么您是蛇蝎猛兽,都避开了,她们这般不尊敬王爷,奴婢觉得王爷应该狠狠地罚她们!”蓉薇气愤的说道。   “都跑开了呀。”萧淮宁看了眼刚刚那几个婢女走开的小道,对身后的安良摆了摆手,安良抱着剑走开了。   “那蓉薇觉得本王有她们说的那么可怕吗?”萧淮宁微微弯腰,捏了捏蓉薇红透了的耳垂,笑着问道。   “怎么会!王爷是这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人了!”蓉薇大力摇头。   “那你怎么都不抬头看看本王呢?”萧淮宁故作伤心地问。   “奴婢是......”蓉薇赶忙抬起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萧淮宁红了的左脸,她失声喊道:“天啊!王爷您的脸是被谁打的啊!”   萧淮宁不耐地皱了下眉,又松开,他手摸上左脸,故作伤心地说道:“本王同大哥起了几句争执,大哥生气就给了本王一耳光。”   “永安王脾气怎么这样坏,几句争执而已,怎么能出手打人,还是打的王爷的脸。”蓉薇心疼地眼圈都红了,她恨声说道,“那些宫里的婢女还说什么永安王是谦谦君子,奴婢看来不过是不懂尊卑不分嫡庶罢了!他一个庶子凭什么打贵为嫡子的您!”   萧淮宁被蓉薇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义愤填膺逗笑了,真是有意思,“算了,他是本王大哥,本王怎么同他计较这些。”   “那是王爷您大度,在奴婢看来您应该告诉娘娘,让娘娘好好罚他!”蓉薇恨恨地说道。   “本王听你的,这就去找母后告状。”萧淮宁被蓉薇逗得心情好了不少,施舍般地摸了摸蓉薇的小脸,“本王先走了,你也快些采完花回去休息吧,这日头晒得很。”   “奴婢多谢王爷关心。”蓉薇痴痴地看着萧淮宁离开的背影,那里还有什么心思采花。   倡后看着萧淮宁顶着红色巴掌印过来,哪还有什么心思关心前朝的事,整个人都疯了,拉着萧淮宁的手就问:“本宫的宁儿这是被谁打了?是你父皇?”   也不怪倡后第一人选就是元和帝,在倡后看来她的宁儿贵为嫡子、亲王,哪个活腻的敢动她儿子?!   “萧淮安。”萧淮宁懒洋洋地说道,在倡后这里他也不用像刚刚糊弄蓉薇一样还要编出个什么名堂来。   “他一个没娘的庶子敢出手打嫡子?!真是疯了!太没规矩了!”倡后气的弯眉倒竖,恨不得当即就掐死萧淮安。   “他要什么规矩,父皇向着他,什么事他不敢做?不过是打了儿子一巴掌算什么事?!”萧淮宁懒懒地坐在软榻上,随手从旁边小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抛着玩。   “不就是因为死了个娘,你父皇就那么惯着!惯得心都大了!”倡后恨声说道:“不行!本宫咽不下这口气,这就去找你父皇理论去,在这样下去,他萧淮安还要抢你的皇位不成?!”   “母后,您还消消气再去的好,父皇别一生气罚了您。”萧淮宁看着倡后怒发冲冠的样子,怎么也放心不下。   “本宫是皇后,他元和帝能耐本宫何?!”倡后从来都不是听劝的人,招呼了一旁战战兢兢的采薇,就往外走。   萧淮宁站起来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轻轻叹口气,这下子,他母后应该不会在纠结前朝的事了。   御书房   元和帝对着一大摞的奏折直皱眉,今日大臣休沐,怎么还这么多折子,他也想过一天不用批奏折的日子啊。   常青站在一旁为元和帝磨墨,轻声安慰道:“陛下您快些批,还是能赶上晚上佛子主持放灯的。”   元和帝哀怨地瞪了常青一眼,他是一本都不想批,不是要赶进度!   常青表示很无辜,他一个太监实在不懂批奏折有多苦。   “陛下,皇后娘娘在外面吵着要进来,奴婢们实在拦不住了。”一个小太监进了御书房跪下来说道。   “皇后?”元和帝眉心一笼,他同倡后只有每月的初一一起吃一顿饭,平日里他懒得见她,她也不会来找他,这突然闹上门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让她进来吧。”   “是,陛下。”小太监立刻连滚带爬地出去,顺便解救一下外面苦苦拦着倡后还被打了的同僚们。   倡后向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不待元和帝问,就跪倒在了元和帝面前,手帕摸了眼泪,哭诉道:“陛下,您可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   “谁欺负宁儿了?”元和帝好奇地问道,他二子无论脾气手腕心计都不是让人欺负的主,这倡后这么一说,倒是让他很是好奇。   “还能有谁,还不是萧淮安欺负了宁儿,宁儿就是与他起了几句争执,他萧淮安就动手打了我们宁儿一耳光,打的宁儿脸都肿了,陛下您可要还我们宁儿一个公道啊!”   倡后哭功极好,这边都哭得梨花带雨了,脸上的妆容是一点都没有花,让一旁安静装背景的常青很是敬佩。   “就这么大的事,值当你哭成这样。”元和帝没当回事,兄弟间起了争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回头朕让御医给宁儿开些消肿的药膏送去。”   “什么天经地义?!本宫的宁儿是嫡子!他萧淮安不过是一个庶子,谁家庶子敢这样欺辱嫡子?!”倡后拔高了声音,实在不满元和帝这样息事宁人的做法,这偏心都要偏到骨髓里去了!   元和帝笑容渐失,表情阴沉不悦,倡后不知道她的一句嫡庶论成功的踩到了元和帝的逆鳞。   元和帝生母是先帝一个嫔身边的三等婢女,因为容貌出众性格绵软被那个嫔拿来争宠。   婢女一夜有孕,被封了美人,嫔也被先帝封了德妃。怎料德妃一直无孕,美人却生下了个男孩。   德妃害死美人后将男孩也就是后来的元和帝抱来抚养,但对元和帝极为不好,德妃也是阴损事做多了,在元和帝五岁时就死了。   生母养母相继离世,元和帝被视为不详。再没有别的妃子愿意养元和帝,就连先帝也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   元和帝就带着几个老宫人在一间破旧的宫殿里生活,不是吃不饱就是穿不暖,不是被嫡子欺负就是被其他宠妃的孩子欺负,就连勉强称得上青梅竹马的倡后也是在欺负他的那些孩子里的。   成年后看看封了一个三品珑郡王,按理来说三品郡王也是可以登基为帝的,但是那时的元和帝根本无心争位,只想早早的出了那吃人的皇宫。   有了府邸的元和帝,娶了边疆侯爷的小女儿霍宛,他发誓要与发妻举案齐眉一生一世一双人。   却不料,几个兄长争储争得太过激烈,几乎全死了,而当时的佛子渡厄为元和帝批命,珑可为明君。   就这样,皇位就稀里糊涂落到了完全是局外人的元和帝身上,而本来没什么助力的元和帝也被倡相逼得违背了与发妻霍宛的誓言,另娶倡相之女倡敏为后。   “嫡子?庶子?”元和帝冷冷地瞪着倡后,一副恨不得将倡后咬死的可怖表情。   倡后打了个哆嗦,眼泪也不流了,弯眉皱起。   “如果当时不是你看朕得势,逼着朕娶你,朕的安儿也是嫡子。”元和帝瞪着眼,死死咬着后槽牙,他违背了与爱人的誓言,爱人为他生的的儿子也不是嫡子,这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皇后,你身为嫡母不慈不仁,朕罚你闭宫思过半月。”元和帝冷冷地看着倡后说道。   倡后气的一口气好悬没上来,她也知道她刚不过元和帝,只能不甘地请罪,“臣妾遵旨。”   【作者有话说:阿渟:呜呜,崽崽,麻麻对不起你,我们收藏不多   白夭(眼泪汪汪):是崽崽不可爱吗,所以我们没有收藏~求收藏鸭】 第十八章 中秋夜宴1   这边倡后被带走,元和帝长出一口气坐回了圈椅中,看着那堆了满桌子的奏折怎么看怎么闹心,气劲一上来,不批了!   “走,去柔嫔那里。”元和帝一甩袖子决定走人,一直当背景看了一场大戏的常青对元和帝这个决定一点都不意外。   柔嫔是淑贵妃的庶妹,两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生的极为相似,每当元和帝心烦暴躁的时候都会去柔嫔的碧海阁坐一坐。   元和帝是明摆着拿柔嫔当替身,没事就来个睹物思人什么的。   该是可怜人,不过常青对于这位替身柔嫔可生不出一点可怜的心思,反而是处处提防。   要知道,这位柔嫔可是随镇北侯进宫吊唁时,设计了好几场与元和帝的巧遇,并且成功的在淑贵妃去了一年后进宫并一举封嫔的。   在常青看来,这位柔嫔可不仅仅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小意与世无争,她的欲望只是藏得稍微深了一点罢了。   倡后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对此各方态度各异,但普遍都没什么表示。   在宫妃看来倡后就是被禁足了,也没有被夺凤印,争什么的也没用,反而是不用请安可以清闲一段时间,挺好的。   萧淮宁算是最先收到的消息,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雕一尊木偶的五官,安良说完他也只是手顿了下,没说什么就让安良退下了,仿佛这等消息都没有手中的木偶来的重要。   再有就是倡后的亲父倡相,听到密报,叹了口气,手中拿着小花剪,修剪着一盆观赏松盆景,“敏儿的性子也该磨一磨了,越大越糊涂,净添乱了,关一段时间也好也好。”   萧淮安接到这消息也早,同时接到的消息还有元和帝去了柔嫔宫中并且留下来过了夜。   萧淮安看着同颜叙蹲在一起看河灯的白夭,夜色掩藏起了他眸子中翻滚的怒,他声音平淡地对温林说道:“倡后那边不用太多关注,不过是个目光短视的后宅妇人,让萧淮宁自去发愁。柔嫔那里盯紧了,重点关注她及她的宫人这段时间与什么人接触过密,拿了什么东西。”   “是,属下知道了。”温林点头,转身进入了阴影处,同跟来的影卫交代任务。   萧淮安半阖起眼,唇边的弧度淡了几分。   元和帝是经常去柔嫔那里,但他从来不会在柔嫔那里过夜,而今竟然会留在柔嫔宫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萧淮安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手背上鼓起根根青筋,他的好姨母终于忍不住了吗?   河边聚集了许多的人,几乎每个都拿着一盏莲灯,在上面写上心愿或是对已逝亲人的寄语,点上蜡烛,放进河中,希望河水能带着他们的愿望飘向远方。   黑夜中的河水被点点橙红的莲灯点亮,点点潋滟的烛火汇聚成万千光影,如天上繁星一般美丽,那光虽不耀眼却极为温暖,像一条橙红的缎带载着人们最虔诚的愿望流向远方。   白夭向后扭头,夜色太暗让他看不清萧淮安的脸,只是看着萧淮安一个人站在那里与周遭热闹的人群分隔开来,自成一处,是冰冷的孤寂的一处。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他对着萧淮安招手,比着口型喊着,“王爷,过来这边呀。”   萧淮安看着白夭的小脸在那烛火下干净而温暖,薄唇勾起,缓缓地向白夭走了过去。   七月半一过,七月转瞬即逝,连带着炎热的夏天都结束的突然。   进了八月天气凉的就快了,尤其是连下了几场秋雨,树的叶子都开始掉了,秋老虎连威都还没来得及发,鹿京就凉了下来。   白夭胸口的断骨也养的差不多了,本该是没有理由继续住在王府了,他向萧淮安提过一次要离开。   萧淮安弹了白夭一个脑瓜崩,不高兴地说他都已经对外说是他的幕僚先生了,哪有王爷的幕僚不住王府的道理。   白夭真的只以为那是糊弄萧淮宁的话,每当真过。   这话气的萧淮安罚了白夭多写了几张大字,给他做了几顿夜宵才完。   白夭也就正式地住进了王府,说是幕僚,却没有住在幕僚们该住的院子,反而还是住在萧淮安隔壁的房间,白夭自己不知道,但是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是隐形王妃。   白夭也提心吊胆过一阵子,生怕萧淮宁因为那个耳光发作在他身上或是他妹妹身上,只是他都白担心了,那边只是催他几次消息,就没有别的了。   虽然白夭觉得这不符合萧淮宁的性格,但还是让白夭提着的心放回了对肚子里。   白夭每天除了同长大的煤球一起玩,就是练练字跟方厨子学学做糕点。   对了,说到煤球,白夭总感觉煤球长得太快,连本来有些尖的耳朵也变圆了,皮毛因为养的好溜光水滑的,在阳光下细瞅还有规整的条形暗纹。   白夭每回都觉得煤球不太像猫时,煤球就会奶声奶气地扒着他的衣襟嗷呜嗷呜地叫,让白夭打消了这个心思,也让他错过了真相。   转眼就到了八月中,中秋节,这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这一日在宫里会设宫宴,皇亲国戚王公大臣都会陪元和帝过中秋佳节。   白夭坐在花园里萧淮安特意让人为他搭的秋千上,腿上盘着已经很大很重的煤球晒太阳。   穿着一身红色胸口绣黑色四爪蛟龙亲王礼服的萧淮安走了过来,站在白夭身前,看着闭着眼睛的白夭。   白夭感到阳光一下子就不见了,忙睁开眼,连着窝在他膝上的煤球也睁开了眼。   “嗷呜!”这个两脚兽挡到本大王晒太阳了!快起开!   “王爷。”白夭有些看呆了,他第一次见萧淮安穿红色,本该艳丽的红色因为有胸口的黑龙而变得庄重,有被萧淮安穿出了不一样的温润感。   金色的光芒为萧淮安渡上一层金边,让这人俊美的像是天神。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白夭不自觉地有些看痴了。   “回神了,小家伙。”萧淮安好笑地捏了捏白夭的小脸蛋,到了秋天风大了起来,让本来变得细腻了一些的小脸又糙了回去。   萧淮安不悦地皱了下眉,捏过白夭脸蛋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互相搓了下,“夭夭是不是又没有涂润肤的脂膏。”   “涂,涂了。”   白夭不太喜欢脂膏滑腻腻的感觉,在小满要为他涂脸的时候找了个借口要自己来,小满也真信了。   结果白夭偷偷把脂膏藏了起来,愣是一点没有涂。   “真涂了?没骗爷?”萧淮安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夭。   白夭被萧淮安看的心虚,摸着煤球的背毛的手一抖,抓起了煤球的一撮毛。   揪的煤球“嗷呜!”一声,回头拿肉垫拍了白夭一把,拍的时候还注意把爪子收好。   “小骗子。”萧淮安气的又捏了一把白夭的脸,这回用上了点劲,把白夭的小脸捏出一道红印子,他看着那个指印啧了一声,皮怎么薄啊,他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对不起,我下次会记得涂的。”白夭乖乖认错,态度好的不得了。   “下次再忘,爷亲自帮你涂。”萧淮安坐到白夭身边,秋千做的很大,坐两个人不是问题,但还是胳膊挨着胳膊。   “不会忘得。”白夭赶忙说道,就差发誓了。   萧淮安听小孩这么说还觉得有些遗憾,但这不是过来的主要原因。   “晚上宫里有宫宴,爷不能陪你用饭了,夭夭乖一点,多吃一些。”   “嗯嗯。”白夭乖乖地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中秋啊,他也想同萧淮安一起过,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奢望的。   萧淮安看出了白夭的失落,黑眸中冒着精光,连唇边的笑都愉快了几分,他摸了摸白夭毛绒绒的发顶。   “不要急着吃月饼,爷会早些回来陪夭夭赏月的。”   “王爷您提前走会不会不被责罚啊?”   白夭一听这话本来还蔫蔫的情绪一下子消失,高兴地抬起头,但又想到萧淮安参加的是宫宴,提前离席会不会被责罚。   “真是小傻子。”萧淮安借机揉了一把白夭的小脸,宫宴不过都是走个过场罢了,不过都是做给皇帝看的罢了,几十年如一日的玩意,早就没有新意了。   “什么问题也没有,乖乖等着爷回来,爷想吃夭夭亲手做的月饼。”   萧淮安点了点白夭的挺翘的小鼻尖,站了起来。   白夭仰着头看着萧淮安,杏核眼中载满了喜悦,用力地点头,“嗯!夭夭会做好吃的月饼等王爷回来的。”   “真乖。”萧淮安笑地宠溺,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颜叙直跳脚,才离开。   “哎呦我的爷您可过来了,就是去个宫里又不是走多远,怎么还依依惜别个没完了?这眼看着就要晚了。”   因为要参加宫宴难得穿上礼服束起发冠的颜叙光彩照人,不愧被称为大楚第一美人,不过这个美人一开口说话就原形毕露了。   颜叙挤到萧淮安身边,挤眉弄眼地揶揄道:“爷,您刚刚那又摸脸的又摸头的还摸小手手的,和登徒子没什么两样呀,爷您的形象都崩了,咱注意点呀~”   “闭嘴!颜叙你才登徒子!你这张破嘴再敢乱说,爷就派温林出任务。”萧淮安气的额角青筋直跳,阴森森地威胁道。   “哎呦我的爷,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再不敢乱说了,您可千万别让温林出去呀,我这可是一天都不能离开温林呢,您是不知道独守空房那滋味可不好受的很。”颜叙一听赶忙服软,一双瑞凤眼垂下来委屈巴巴的。   “……”萧淮安用力闭闭眼,压下暴揍颜叙一顿的冲动。   “对了,爷您真的不带青峰一起?”颜叙自己念叨一会,又转回了正事上。   “不。”萧淮安笑的温润,“留他在府里才方便他动作不是吗?”   颜叙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龇着一口大白牙,道:“您就瞧好吧。”   【作者有话说:摸脸成就达成   摸头成就达成   今天的萧狗也是耍流氓的萧狗~】 第十九章 中秋夜宴2   萧淮安这边一走,白夭也不偷懒了,放着煤球自己在草地上玩。   白夭哒哒地跑到了小厨房,大满小满和一对穿着素色衣裙的双胞胎姐妹花正和方厨子学拌月饼馅呢。   小满见白夭过来,笑着说道:“小公子您可算来了,正等着您来做桂花馅呢。”说完又冲着大满及姐妹花挤了挤眼。   白夭一向招架不住小满的调侃,红着脸挠了挠头。   大满推了小满一把,带着白夭倒一边洗手。   姐妹花也就是除大满小满外的四大婢女另外两个,姐姐小寒,妹妹大寒,面上都是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主要是负责萧淮安起居,但不经常在府里出现,白夭也是最近来看见这俩姐妹的。   小寒揉着手中的面团,悄悄给妹妹递了个眼神,呀!这也太可爱了吧!   大寒认真地点头,是挺可爱的,抱着煤球的时候更可爱。   然后,两姐妹叹息,可惜啊,这是自家黑心主子看上的人,真的不敢动啊!   白夭洗好手也过来一起做月饼,并且受到了王府四大婢女的热情帮助,期间看上去非常高岭之花的双生花提供了各种揉面、递刀、按面团、包馅的辅助工作,让本来是白夭好助手的小满愣是被挤到了后面。   单纯的白夭非常感动,永安王府的人不但个个长得美,像天仙一样,还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这让内心藏了小秘密的白夭自惭形秽。   小寒把一盘做好的五仁月饼刷上油,小公子怎么突然就蔫了呢?是咱们做的不好吗?   大寒赶忙低头查看她做的那一盘白糖月饼,怎么看怎么比白夭亲手做的桂花月饼丑,非常手痒的想掀翻。   小满拉住大寒的手,拼命地摇头,大寒姐啊,都这个时辰了,掀翻了咱就没月饼吃了,大晚上的干看月亮吗?   大寒犹豫又犹豫。   大满直接转身把白夭刷好油的那一盘桂花月饼交给方厨子,不想看她这帮表面上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其实内里非常不着调的姐妹们。   眼不见心不烦。   中秋夜宴在傍晚酉时开宴,萧淮安申时三刻才从王府离开,南城王府离皇宫还有很远一段路,到的时候不正好开宴也早不了多少。   这非常不符合萧淮安的一贯早到的作风,也不怪颜叙着急。   像中秋夜宴这种宫宴会在皇宫中专门为了宫宴而建的长乐宫开,长乐宫占地有三个皇后住的凤鸣宫那么大,曾半包围的结构,中间是空的,可以看见天空。   长乐宫主体用金、红两色,由深红依次向上渐变到顶端成了金色,在晴天由阳光时或是傍晚太阳落山时尤为漂亮,当然了,晚上会有万千宫灯照亮,是与白日不同的别具一格的美。   如果是白日的长乐宫是穿着华美衣裙的艳丽少女,那么晚上的长乐宫就是安静下来的优雅贵妇。   长乐宫中不仅有各国奇珍异草还有喷泉等精美装饰,也因此长乐宫被誉为当世最美的宫殿,外族使臣都以能参加长乐宫的宫宴为荣。   萧淮安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开宴的时辰了,暮色四合,长乐宫点起了宫灯,就在这样朦胧的光中,他与颜叙缓缓走进殿中。   正在互相奉承的大臣见萧淮安来了,赶忙上前打招呼,萧淮安笑的得体,一一与各位大臣交谈,极具君子气度。   也不知道萧淮安与萧淮宁约好了还是怎样,萧淮安这边刚与几位大臣聊了几句,那边萧淮宁姗姗来迟。   萧淮宁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的萧淮安,他勾起了抹还算正常的微笑,走了上去,道:“弟弟见过大哥。”   大臣一见建宁王来了,见建宁王有要与永安王聊天的架势,忙请安后有眼色的退开,一时心里面也开始犯嘀咕,这两人也没见得关系有多好啊,怎么建宁王表现得这般亲昵?怪哉!   萧淮安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同为红色亲王礼服的萧淮宁,“二弟。”   脸上的印子没了,也完全一副没有将那个耳光放在心上的样子,真是有意思。   颜叙瞪了一眼跟在萧淮宁身后的安良,安良冷冷的看了回去,差点将颜叙的火供起来,想到现在是什么场合,翻了个白眼,别开脸。   “大哥这也是刚到?”萧淮宁笑着问道。   萧淮安也笑,明知故问,“是啊,府中有点事,出来晚了。二弟怎么也来的这么晚。”   “府里的姬妾缠人的紧,新学了一出偶戏偏要演给本王看,大哥也知道弟弟就这么点喜好。”萧淮宁笑的暧昧,一副完全不信萧淮安被杂事耽误的表情。   萧淮安气量好,懒得离萧淮宁只是笑笑没接话。   这边萧淮宁还要在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长喝。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四公主、五皇子、六皇子及各位嫔妃娘娘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祝陛下中秋安康!”一时间大殿内跪倒了一片花花绿绿的大臣。   大楚规矩,在皇上与后宫嫔妃皇嗣一同出现时,只需向皇上问安即可。   “哈哈,众爱卿也中秋安康,平身落座吧。”元和帝身穿玄色***礼服,这套宴会用的礼服胸口袖口绣五爪腾飞金龙,比之上朝用的龙袍华丽百倍。   元和帝坐在上首,众人见元和帝落座才敢依次而坐。   倡后坐在元和帝座位隔了一个矮桌的右手位,元和帝左手位是永安王,建宁王坐倡后旁边,与永安王斜对着。   其实按照尊卑来讲,元和帝左手位应该是目前唯一尊亲王的瑞王萧淮宇。   但因为元和帝过分偏爱萧淮安,以及萧淮宇常年不在京中,即使在了也不会与萧淮安抢位置,这个萧淮宁做梦都想得到的位置变成了萧淮安的专属。   萧淮安身边坐了宗室亲王,五皇子六皇子坐在了萧淮宁的身边,再顺位下去萧淮安这列是朝臣,萧淮宁那列是嫔妃。   这样顺下去,柔嫔其实是在很靠后的位置。   穿着粉色宫裙画着桃花妆的柔嫔用力地撕着手绢,对目前的位置十分不满意,凭什么目前她是元和帝最宠爱的妃子要坐在这么靠后的位置!   她向上位的萧淮安投去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目光,希望萧淮安能帮她说说好话,她可是他的姨母,是他的外家。   颜叙作为萧淮安亲随是坐在萧淮安身后的,他内里好眼睛尖,看见柔嫔的那一眼,恶心地打了个寒战。   这边的司仪太监念完了皇子大臣送给元和帝的中秋贺礼,元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一挥,“开宴!”   乐声响起,教坊舞娘们穿着轻盈的衣裙上来献舞。   颜叙接着乐声凑到了萧淮安耳边,小声地嘟囔:“爷,您刚刚看见柔嫔看您那眼神没?真的要恶心死了?她是不是向您求助呢?她不是最近弄了挺多的乱七八糟的香囊秘药的,还没固宠啊。”   萧淮安眸色幽深,一想到温林送过来的那份柔嫔贴身婢女在宫外弄得那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就腻歪的很。   他借着尝酒的动作垂下了眼,“爷怎么没看见?!就是懒得理她罢了,入宫十多年才成功爬上龙床,也是急了。”   “还不是她活该!好好的当家主母不当,偏要在姐姐热孝期勾引姐夫,以为进了宫就能一步登天变凤凰,结果呢,看上去是荣宠不衰,成了后宫的活靶子,现在忍不住了,要求助了,那么大脸呢!”   颜叙恨恨地啐道。   “当初她死活要进宫,舅舅就心冷了,只说它进宫可以,但霍家不会帮她一丝一毫,她也应了,现在向爷求帮助算怎么回事。”   萧淮安声音冷冷地,殿上的歌舞换了一轮,他也懒得看,只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溜走才行。   “都是自己作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柔嫔也是厉害啊,一个人斗后宫那一群女人。”颜叙想起那些深宅妇人的手段,打了寒战,可怕,真可怕。   萧淮安百无聊赖地夹起一块摆盘精致但是已经凉了的菜,十分嫌弃地送进口中,他其实一直不明白这长乐宫到底是哪个脑子不好的建的。   中间空了那么大一块,夏天还好,春秋冬三季的宫宴简直遭罪,饭菜上来都是凉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怎么吃?   萧淮安抬眸,那被圈出来的一块天颜色深沉像质地上好的蓝丝绒,一轮黄橙橙的圆月挂在正中的位置上。   是挺好看的,也就只是好看而已。   萧淮安收回目光,不经意地同斜对面的萧淮宁对了上,萧淮宁似乎很开心,举起酒杯遥遥地敬着。   萧淮安也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安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殿,又回来的,他半跪在凑到萧淮宁身边,悄声说道:“主子,那边传来消息,成功地进了永安王的书房,已经秘信传回了府上。”   “好好好。”萧淮宁心情极好地点着头,跟着新开场的戏曲哼了起来。   萧淮安啊萧淮安任凭你府上怎样固若金汤,还不是让本文轻而易举的打进两颗钉子?   “主子,刚刚霜降来报,确认那细作进了书房并偷了主子您的两封书信传给了建宁王府的人。”温林不知何时出现,半跪在萧淮安身后,低声汇报道。   “主子,让我去抓!”颜叙激动地眼睛都亮了,这劳什子的宴会太无聊了,东西还不好吃,哪有抓细作有意思?   “急什么?”萧淮安浑不在意地说道,举起杯向对面哼着小曲的萧淮宁也敬了一杯酒。   萧淮宁眉心一皱,问安良,“萧淮安身后那人是谁?”   安良闻言看过去,也是目光一凛,他视温林为死敌,这人就是只露出一片衣角他都知道是谁。   “主子,是永安王的影卫统领,温林。”   “嗯,应该是知道了书房失窃,来汇报的。”   萧淮宁没当回事,他可不认为他安排进去的钉子会在这时候被发现,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今天?哪有那么巧的事。   “主子,秋分那边也传回了消息,说是查到了小公子的身世。”温林低着头沉声说道。   【作者有话说:今天也是傻宁宁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一天~】 第二十章 中秋夜宴3   小满小寒大寒三个人双手托着下巴守在小厨房里,期待着月饼的新鲜出炉。   大满陪着白夭坐在小厨房外面的树下看夕阳落山,玫瑰色的云霞遍布在天空,竟有些美不胜收。   “真好看~”白夭双手抱着膝盖,乖乖地仰着小脸望天,奶萌的不行。   “嗯嗯,是很好看呢。”大满应着,不过看的不是那被夕阳层层浸染的云霞,而是白夭。   她看了一眼屋里傻呵呵蹲成排的三个人,看什么月饼呀,月饼还能不熟,来看可爱的小美人呀,趁着主子不在不赶紧正大光明的看。   这边大满和白夭看完了绚烂的云霞被黑夜吞噬,夜色带着微微寒意侵蚀上来,白夭打了个哈欠,“月饼应该好了,大满姐姐我们去看看吧。”   大满点点头,站起来抚了抚裙摆,刚要伸手扶起白夭,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声尖叫。   “呀!好了好了!快拿出来拿出来!”是小满惊喜地声音。   “嘶!烫!”这一声倒是听不出是小寒还是大寒了。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们呀,快放下放下!小子,还不赶快去!”方厨子直叹气。   白夭一听有人烫到了,忙小跑进去,一进厨房门就愣了。   只见方厨子无奈地站在一旁,桌子上摆了几大盘黄橙橙的月饼,桌子的两边一边蹲着两个人,分别是小满小寒大寒和方厨子的小徒弟,四个脑袋直愣愣地看着月饼。   小寒给对面的大寒对了个眼神,两个人激动地美眸中闪着泪光。   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这些小月亮多圆,闻起来多香,呜呜,这双手终于除了***还会月饼了!   小寒大寒说是四大婢女其实并没有做多少婢女的活,她们同大满小满都是属于永安王的影卫。   永安王的影卫是以二十四节气命名的,十女十四男共二十四人,温林是统领。   但因为规制亲王只允许拥有二十个影卫,永安王就把小寒大寒、大满小满放在明面上做贴身婢女。   所以,一向羡慕大满厨艺好的小寒大寒做梦都想会下厨,这次做成了难度这样大的月饼,也不怪她们激动。   “额……”白夭眨了眨眼,实在看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求助地看大满,“大满姐姐,她们这是怎么了?”   大满努力撑着得体的微笑,努力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这帮丢人的玩意!   “没事的,小公子,她们脑子不好,不用理她们。”   “啊?”白夭听了这话更是一脸懵,呆呆的小模样煞是可爱。   “小满小寒,还不把月饼水果装好盘,端到小桌去。大寒你去请八宝总管过去。”   大满站到小满身后,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温柔地搭在小满的肩上。   小满只觉得身上一沉,差点没坐在地上,赶忙抬起头讨好地对大满笑,“知道了,姐。”   “小公子,我们先过去吧。”大满用眼角瞪了小满一眼,转身又挂起得体的微笑。   白夭特有的小动物直觉感到现在笑着的大满好吓人,不敢有别的异议,乖乖地跟着大满往主院中放着的小石桌走。   小满端着摆好月饼的盘子也跑出了厨房,跑了没几步停了下来,向一旁的房顶上看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今天是霜降和白露当值啊,那等下多给秋分那吃货留几块月饼吧。”   因为主人不在,书房没有掌灯,一片漆黑。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溜了过来。   他小心地探头四处查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才把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挤了进去,不一会,一豆亮光在黑暗中亮起,一个模糊的黑影映在了纸窗上。   “啊呜,他是傻的吗,居然点亮?”   书房的对面屋顶上趴着两个人,娃娃脸白白净净的男孩打了个哈欠,露在面罩外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此人脑子不好。   “嗯,有病。”霜降认同地点头。   “他怎么找了那么久啊,我好饿啊!”白露拽了拽霜降的白色马尾,揉着肚子抱怨。   “快了。”霜降平静地注视着下面书房纸窗上忙碌的人影。   “霜降霜降,你说他为什么觉得主子的书房会有重要的东西?又为什么觉得有重要东西的书房会没人看守?到底是谁让他产生这么大的误会的啊?”   白露眯着大眼睛,看着那人从书房里出来,还小心地捂着胸口,实在不知道该抱怨什么好了。   “走了,把消息传给统领。”霜降先白露一步跳下房顶。   “哎呀,你等等我呀!”白露急火火地爬起来追霜降。   一轮圆月升上了半空,不知因为是中秋佳节的缘故还是什么,今夜的天气格外的好,没有星星,月格外的大也格外的明亮。   大大的月像是一个玉盘一般挂在上好的蓝丝绒的夜幕上,不用点灯,小院子里就很明亮。   白夭和大满小满,小寒大寒还有八宝一起围着一个石桌吃月饼、赏月过节。   有小满和八宝在,冷场是不可能的,一晚上的欢声笑语都没有停下来。   白夭中途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站在廊下,小小的身子全部藏在阴影中,空洞地看着院子中笑的开怀的他刚刚离开的人群。   他明明是该高兴地,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陪他过节了。   但他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参与其中,他看着的他们渐渐变了。   变成他记忆中的爷爷父亲母亲和妹妹,他们一起过了十个温馨的中秋。   明明是亲人团聚的节日,他却再也不能同亲人一起度过了。   白夭就那么站在那一小块黑暗中,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被一个诧异的声音拉回了人间。   “夭夭?”   白夭回过头,只见萧淮安提着一盏灯,站在他的身后。   他真的回来了!回来陪他赏月!   白夭抖了抖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抱抱萧淮安,很想很想。   萧淮安上前搂住白夭瘦小的肩,将人拉进怀里,微微侧着头,遗憾地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没和他们一起玩?”   他好温暖!白夭想,这也是一个拥抱吧,真好,在他快要被悲伤和黑暗吞没的时候,是这个人将他拉回来,真好。   “我刚刚去小解了。”白夭小声地编着瞎话。   “那就不回去和他们一起过了,和爷两个人赏月。”萧淮安也不问白夭同不同意,直接将白夭拐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的小石桌上早已准备好了白月亲自包的桂花月饼,水果和果酒,不用想也知道是全能总管八宝让人备好的。   萧淮安在宫宴上没吃什么,看到这么些个圆圆的可爱的小月亮很有胃口,拿了最上面的一个咬了一口。   “夭夭的手艺真好,月饼做的也这样好吃。”萧淮安还真没想到同汤圆差不多的桂花馅月饼也能好吃。   白夭因为刚刚在那边吃了几块月饼,差不多饱了,只拿起几粒葡萄吃,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   “王爷喜欢就好,我害怕会不好吃呢。”   萧淮安顺手从他手中的月饼上掰下了一小块,喂进白夭嘴里,见白夭表情平淡地吃了下去,心中不禁扼腕,这是个小木头吧。   “夭夭自己尝了,好吃吧。”   白夭只感觉被投喂的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但真的什么也没多想,他与萧淮安平日的距离就是不正常的亲近,这个投喂也就自然没当回事。   “还可以,嗯,还是有点甜,等有机会再向方大厨问一下可以怎么改良。”   萧淮安见白夭还在这一门心思地想着改良配方,被气笑了,拿过瓷白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将一杯推到了白夭面前。   “这是鹿京特有的果酒,是一些果子混在一起酿的,没什么酒劲,酸酸甜甜的,中秋这天大家都会应景喝一些,夭夭也尝尝。”   白夭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闻了一下,确实有些甜丝丝的味道,好奇地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好喝!   白夭一口干了,然后举着杯,“真的好喝诶,还要一杯。”   萧淮安笑着为白夭填了一杯,又填了一杯,又填了一杯,萧淮安好笑着小家伙居然如此贪杯。   等填到第五杯时,萧淮安终于意思到了不对劲,面前的白夭已经双颊通红,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眼神呆呆地看着他傻笑。   萧淮安无奈地戳了戳白夭眼角的泪痣,这是什么酒量啊,喝些果酒都能把自己喝醉了。   白夭举着杯子半天才收回来,往嘴里倒了倒,什么也没有,呆呆地去找酒壶,只是因为醉酒,视线怎么也对不上焦,看酒壶都是晃的,干脆伸手按住了酒壶,“哈哈,按住了吧,看你往哪里跑。”   萧淮安的手被白夭热乎乎的小爪子按住,又听着白夭憨憨的话,只觉得一股热意涌动,他用另一只空的手按住白夭往回拽酒壶的小爪子。   “不准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醉了?”白夭侧着小脑袋看萧淮安,不懂萧淮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明白了不准两个字,他乖乖地收回小爪子,坐的端正,糯糯地道:“夭夭很乖很听话的。”   “是听话。”萧淮安捏了把白夭地脸,叹息道,连喝醉了都这般呆萌可爱的也是没几个了。   他站起身,走到白夭身旁,俯下身子,“爷抱你回房睡觉,夭夭乖乖不要动。”说着,一手穿过白夭腿弯,一手搭在肩后,将白夭抱进怀里。   白夭乖顺地靠在萧淮安怀里,听着萧淮安规律的心跳,酒意上来,眼皮都有些真不开了,“谢谢爷抱夭夭回去睡觉。”   怀中的声音越来越小,萧淮安低头,见白夭闭着眼张着小嘴,打起了了小呼噜,眉眼中多了些宠溺的笑。   【作者有话说:很饿很饿的白露来向小可爱们问好啦~   白露:快给吃的,啊不是,快收藏~】 第二十一章 身世   萧淮安把白夭的外衣中衣和鞋脱掉,只留了薄薄的贴身的里衣才将人放进被窝中,掖好了被角,坐在床边接着皎洁的月光看白夭乖巧的睡颜。   萧淮安想到回程的马车中,听到的那份关于白夭身世的报告,眼中浮出了几分戾气。   那份报告上说白夭是京中杏林世家白家的长孙,爷爷是宫中的老御医白术,为人正直因为不喜欢宫中争斗,早早的退下颐养天年,平日里喜欢义诊。   父亲白清深得白家医术真传,医术高明人也良善,在宫中太医院做院判,因为生的清秀性格温和,人缘很好,并未有树敌。   母亲叶雅是当时名满鹿京的才女,与白清是青梅竹马,二人婚后十分恩爱,育有一子白夭和一女白蒹葭。   后白清因为毒害倡后被发现,倡后震怒,白家上下三十七人被处死,白宅被烧,白夭同白蒹葭被充入奴籍入教坊。   几个月后,白夭被萧淮宁从教坊带走,白蒹葭不知所踪。   萧淮安看过之后就让温林详查白清毒害倡后一事,同时寻找白蒹葭的下落。   他对白清有些印象,白家一向是中立,在太医院不站任何一派,白清为人清正淡泊,与倡后更是毫无联系,突然毒害,太过牵强。   他直觉,这里面一定有阴谋,白家弄不好是被倡后迁怒的。   如若白家真是被倡后所害,那白夭真的是太可怜了。   萧淮安看着白夭的睡颜,怕是也只有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父母才能养成这样通透干净的人儿了。   小家伙本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一声,或是继承家业称为一位大夫也或是走上仕途,总归是一片光明。   他们也许会换种方式相遇,他相信他还是会一眼就对他心动。   只是,这一切都被倡后毁了。   萧淮安眼中是滔天巨浪,手上却温柔地摸了摸白夭的小脸。   睡梦中的白夭轻轻地蹭着那只温暖的手,娇娇地呢喃:“娘亲~”   本来被白夭难得一见的撒娇蹭的心花怒放的萧淮安,瞬间被气笑了,小没良心的,谁是你娘亲!   在萧淮安刚要抽回手,白夭又蹭了下,“唔,王爷~”   “呵。”萧淮安低声笑着,只觉得心中酸软,探下身亲吻了下白夭的额头。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他的人他自会护着宠着让他后一生无忧无虑。   他不用担心过多的人占据了小家伙的心神,无法将他放在心上首位,无法全身心的只依赖他一人。   现在,他只需要操心那个不知道在哪里让萧淮宁威胁小家伙的把柄妹妹就好。   宫宴那边萧淮宁看着萧淮安中途离开,他勾起嘴角笑的诡谲,“啊呀,看起来本王那位好大哥是发现他的书房进人了。”   “主子放心,做的很隐秘,不会怀疑到我们这里。”安良沉声说道。   “本王不担心这个,只是遗憾没看到他萧淮安气急败坏的样子。”萧淮宁端着酒杯尝着宫中的佳酿,不经意地看到采薇神色匆匆地外殿外走。   萧淮宁眉微微隆起,放下酒杯,向倡后那里看去。   这一看才觉得不对,倡后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帕,时不时地向大臣那一堆看。   萧淮宁顺着倡后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堆武将,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被称为儒将的沐成雪。   已年近中年的沐成雪依旧俊秀儒雅,他穿着一身武将的靛青礼服,斯文的不像是出入沙场的武将反而像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   萧淮宁又看回倡后,果真倡后没注意到他在看她,还是再像那里看着,脸上还带着一种二八少女的娇羞。   萧淮宁眯起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他单手撑着脸,掌心挡住一只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沐成雪。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弯着腰进来同沐成雪说了几句话,沐成雪点了点头,跟着小太监走了出去。   他又转头看倡后,倡后笑着低下头,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娇羞。   “呵!”萧淮宁把玩着酒杯,殷红的唇勾起抹笑,那笑怎么看怎么诡谲,“有意思。”   宴会亥时结束,在结束前,倡后也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元和帝也没有多在意。   等着宴会结束后,常青扶着有几分醉意的元和帝起身,“陛下,您回宫还是去哪位娘娘那里?”   “去柔嫔那。”许是酒喝得有些多了,元和帝竟觉得十分精神,也格外的想淑贵妃。   “奴婢这就让人通知柔嫔。”常青恭顺地说道。   他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通知柔嫔做好准备,小太监一走,常青就揉了揉眉心,真不知道这柔嫔到底会什么妖术,十几年过去了,终于是爬上了龙床。   常青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永安王,柔嫔怕是个变数。   “柔嫔娘娘!柔嫔娘娘!”小太监紧赶慢赶地追上了正往走的柔嫔。   跟在柔嫔身旁的大婢女小荷不干了,当即喝到:“哪个宫的小太监还有没有规矩了!大喊大叫的,惊到我们娘娘你赔的起吗!”   “娘娘赎罪!奴婢是有事要禀。”小太监吓得当即就跪下磕头求饶。   “没事的,你起来说话。”柔嫔温和地说道。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小太监爬了起来,“是常总管让奴婢来告诉娘娘,等下陛下会到娘娘那里,让娘娘提前做好准备。”   “本宫谢谢小公公了。”柔嫔双眸迸溅出兴奋地光芒,果然元和帝没忘记她!这么重要的日子不去倡后那里来她这,这不正说明心中有她吗!   小荷有眼色地塞给了小太监一个小荷包,小太监塞进袖子里,千恩万谢地走开了。   “恭喜主子。”小荷谄媚地凑上前,“您看,陛下多宠您,这么重要的节日里来您这里。”   “小荷,香准备好了吗?”柔嫔拿帕子挡着脸,眸子满是算计。   “主子您放心,香在香炉中没有撤下。还有药也为您准备好了,保管您承宠后一举怀上小皇子。”小荷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柔嫔。   柔嫔取出药丸,借着帕子遮掩服下,将盒子扔进路过的一个荷花池里,“本宫若是能顺利怀上小皇子,就不用再指着本宫的好哥哥和好外甥了,看他们脸色行事了。”   柔嫔垂下眼温婉地笑着,柔美的眼眸中满是野心,她憧憬着一片光明的未来。   建宁王府书房   萧淮宁站在上好的南海沉水木桌前,张开双臂,福顺半跪在地上为他脱掉繁琐厚重的亲王礼服。   安良递上了检查过的信件,萧淮宁接过拆开,快速地查看。   福顺抱着亲王礼物退到一旁站定,萧淮宁只穿着一件月白色银线暗纹双绣的中衣,他面无表情地坐到雕刻着蛟龙含珠铺着绣工精美垫子的沉水木圈椅中。   倏地,他眉目舒展,唇角勾笑,从笔架上拿过一支狼毫笔,快速地写下了一封信递给福顺。   “福叔,命人将这封信交给外公,他会知道明日朝会改做些什么。”萧淮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一片慵懒样子。   “是,主子。”福顺接过书信,退了出去。   “哎,没想到瑞王在军中这般有威望,这边关的将士怕是只知道他瑞王萧淮宇不知道元和帝是谁了。”萧淮宁调笑着,从桌子上拿起得到的几封信,随手扬了扬,“萧淮安有这样的好弟弟真是如虎添翼啊。”   “这对主子很不利。”安良微微皱起眉,沉声说道。   萧淮宁水波流转的美眸中满是狠戾,他笑着却阴森诡谲,在这夜色中,在他装饰华丽的书房中,就如同降世的艳鬼,虽惑人却致命。   “是啊!兵部军中是本王一直无法插手进去的地方,那是萧淮宇的地盘,可不就是他萧淮安的地盘吗。”萧淮宁拿起一个烛灯的镂空金缕灯罩,将那几封书信放在烛火上,橙红的火舌吞卷了薄薄的信纸,不多时就变成了一堆的灰烬。   萧淮宁看着散落在烛台附近的灰烬,就像是看着萧淮安也成了一堆灰烬,笑的眉眼开怀。   “所以啊,本王就要借着这次云洲旱灾送他萧淮安去见他母妃,没了萧淮安,就是萧淮宇再握着兵,权又有什么用?”   “主子放心,属下已经联系好了凌夜阁,他们已经接了单,这一次务必将永安王留在云洲。”安良半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说道。   凌夜阁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当然也是口碑最好的。只要是凌夜阁接下的单,无论对象跑到了天涯海角还是荒漠深处,他们都会将人找出来杀死。   凌夜阁的信誉和能力是其他组织望尘莫及的,这也是他们能成为最大的杀手组织的原因。   萧淮宁自然也是知道凌夜阁的,听了安良这话也是心安了一半,橙黄的烛火在他的瞳孔中跳动。   他叹息着,“可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主子请放心。”安良保证道,他就不信这一次有王府影卫、凌夜阁的杀手再加上在偏远的有着诸多野蛮异族的西南,还留不住一个永安王?   再怎么样说,永安王也没有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之身,只是凡人身躯而已。 第二十二章 旱灾   今日的朝堂上一片肃静,气氛压抑,上方的元和帝还在不停地释放着低气压。   群臣们都努力缩着身子,有胆小的已经浑身直打颤了,中秋宫宴上还是一片喜气洋洋,谁料第二日早朝就是这般情景啊。   有消息灵通的大臣已经知道西南云洲旱灾,心中画了一个弧,小心地用眼神同自己派,系的交流。   前排的萧淮安笔直地站在远处,不悲不喜没有丝毫慌张,他身边的萧淮宁倒是勾起了点点嘴角,垂下的狐狸眸中一片算计。   右相晏平仲撩了撩眼皮同宿敌左相倡相对视了一眼,虽然倡相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但了解他颇深的右相知道,老家伙一肚子坏水,今早指定有哪个倒霉蛋要倒霉了。   元和帝一双眼眸夹杂着怒意扫视着下方的群臣,开口发难:“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啊!西南旱灾,这么大的事情拖着不报?是哪个给你们的胆子?!”   “陛下息怒,臣等有罪。”群臣忙下跪,齐声请罪。   “呵,有罪?”元和帝冷笑着,“那朕把你们都拖出去斩了如何?”   群臣们立刻吓得哆哆嗦嗦的请罪,元和帝其实算是脾气很好的帝王了,一年到头真正动火的时候不多,这回是动了真火了。   “成了,朕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话!哪个出来说说该怎么解决?”元和帝烦躁地拍了下御案,力气之大,让上面的奏折都抖了几抖。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元和帝的一拍吓到了,谁也不敢做那个出头之人。   朝堂上静了半晌,在元和帝等的不耐放,又要发脾气的时候,户部尚书跪着出列。   “臣,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拍一个钦差大臣到西南赈灾,顺便查出欺瞒不报的官吏。”   “臣同意。”见有了第一个人出来,几位大臣纷纷出来附和。   元和帝沉思一下,当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那众卿家觉得朕该派谁去合适?”   元和帝目光在下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人身上。   “臣以为陛下可以让永安王去西南赈灾。”徐侍郎说道,“第一,永安王是陛下长子,可代表陛下;第二永安王公正不阿,会对当地的官吏起到威慑;第三,陛下派永安王前去,可以让当地的灾民感到陛下您并未放弃他们,可挽回陛下在民间百姓的威望。”   “臣同意让永安王去赈灾,在诸多皇子中,永安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臣以为可以派五皇子去,比较永安王手中事务繁多,不宜离开京中。”   在一片赞同永安王去的声音中冒出了几声不和谐的声音。   萧淮安微微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萧淮宁一眼,萧淮宁有感觉一样与萧淮安对视而笑。   只是对萧淮安那平静的仿佛看透一切眼神,心中一跳,他有种预感,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似乎早在萧淮安的掌握之中。   不可能!萧淮宁否认,他萧淮安还没有把手伸进西南,他也不可能知道他送信让倡相一系推荐他去赈灾。   “好了。”元和帝听了一会下面群臣的话,在下面群臣要吵起来的时候及时出声制止。   群臣立刻乖顺地跪好。   “朕心中已有决断。”元和帝声音柔和了一点,“永安王。”   “儿臣在。”萧淮安跪着行进一步。   “你代朕去西南赈灾顺便巡查沿途官吏是否有贪墨欺压百姓,户部暂时归你管,全权配合此次赈灾。同时准你带王府私军,遇到任何情况可以便宜行事,即日出发。”   “儿臣领命。”萧淮安沉声应道。   “户部尚书。”   “臣在。”户部尚书赶忙应着,他知道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就是永安王了,说是暂时罢了。   “赈灾物资需在今日准备完毕,不得有所拖延或是克扣。”元和帝冷着声音警告着,“但凡这中间出现什么纰漏,你们就自己小心吧。”   “臣明白,臣一定会听从王爷的命令,陛下请放心。”户部尚书额上都冒出了冷汗来了,他身后的户部官员也都吓得浑身一颤,皇上亲自督促的事情,他们哪敢动手脚啊。   “退朝吧。”元和帝摆了摆手,率先起身离开。   “臣等恭送陛下。”   群臣见元和帝离开才敢起身,这是这一年多上朝跪的最多的一次,大家纷纷揉着膝盖,活动着腰。   右相走到萧淮安面前,行了个礼,心想着这就是他刚刚猜的小倒霉蛋啊。   “王爷,此去西南路途遥远,要好好保重。”   右相到底曾经是萧淮安的老师,虽然始终保持中立,不参与萧淮安与萧淮宁的争斗中,但还是会偏心一些自己的学生。   “多谢老师提醒,老师在京中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萧淮安仍是那副温润如玉的谦虚模样,看不出来听没听懂右相的提醒。   “上回给老师送的云芽老师还喜欢吗?新茶到了回头学生让八宝再给老师送去一些。”   右相想起云芽的微苦中带着甘甜的味道,也没推辞,笑的一脸褶子,像只偷到了鸡的老狐狸。   “老夫在这里先谢谢王爷了。”   “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萧淮安与右相又聊了几句别的,才分开,萧淮安走了几步见到站在树下的萧淮宁,眼中闪过笑意,这等他的等的也太明显了,他要是当不懂不过去好像都有些侮辱自己的智商了。   “二弟还没回?”萧淮安笑着问道。   “打算去母后那里逛逛,这不见大哥过来,同大哥打声招呼嘛。”萧淮宁笑着看着萧淮安,那笑带了些怜悯的味道。   “弟弟没想到父皇居然让大哥去西南那种地方。”萧淮宁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配合着语气也作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要不怎么世人都爱美人呢,美人即使故意装出来的表情也是极美的。可惜,萧淮安不是那个会欣赏美人的人。   “西南气候恶劣,沼气密布,到处都是有毒的蛇虫。”萧淮宁板着手指,细细地为萧淮安数着,“哦,对了,据说吃人的越族也在那里,这样糟糕的地方,父皇也是真舍得,就不怕大哥糟了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鹿京了吗?”   萧淮安看着萧淮宁恶意满满的笑,不知怎么的,他也想笑,萧淮宁是有什么一定能将他留在西南的筹码了?这般得意忘形。   “二弟放心,你还在这鹿京,大哥我怎样都会回来的。”   萧淮安凑近萧淮宁,两个人的脸就隔了一个指头的宽度,他望进那双妖冶的眼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萧淮宁眸子一颤,随即哈哈大笑着,“那可真是太好了~比较啊,弟弟也舍不得大哥就这样扔在西南了呢。”   萧淮安站直身体,转身离开。   刚刚的萧淮宁已经暴露了太多,看来,他的西南之旅会很精彩了。   “王爷,娘娘请您过去一趟。”采薇见永安王离开才敢从转角处走出来,小心地到建宁王身边,见了礼。   萧淮宁的目光落在采薇身上没有说话,那目光冰冷审视,像是要将采薇看出一个洞来,看的低着头的采薇开始颤抖。   呵,没用的东西!   萧淮宁轻哼,“本王知道了,等下就过去。”   “奴婢省得,这就去回禀娘娘。”采薇像后面有狼追着一样,疾步离开。   “安良。”萧淮宁轻声唤道。   安良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跪在萧淮宁脚边,“主子。”   “去查一查昨夜宴会,采薇都见了谁,说了什么,哦对,也要一起查查本王的母后和沐成雪,昨夜都做了什么,是否见过面。”   “属下明白。”安良应着。   萧淮宁摆了摆手,安良消失,他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狭长的眸微微眯起,他总觉得他母后昨夜十分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而他就要弄明白这蹊跷是什么。   他非常讨厌,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永安王府   “殿下,您被陛下派去了西南?”八宝捧着大肚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对,西南。”萧淮安耐心颇好地解释道。   “那种地方去不得啊!殿下,您去求求陛下,让别人去吧。”八宝一张喜庆的脸皱成了一团,拉着萧淮安的袖子,劝。   “什么地方去不得?”白夭抱着煤球的前爪腋下,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煤球的身子被抻的老长,后爪都能够到地,露着黑乎乎都是毛的肚皮,它似乎很喜欢被这样抱着,冲着萧淮安奶声奶气地叫。   那个两脚兽,快看本大王高不高大?威武不威武?   萧淮安看见白夭一脑门子汗,狠狠瞪了一眼煤球,将煤球从白夭怀里放下去,“抱着它做什么?那么大那么沉,再累到自己。”   “刚刚和它一起玩来着。”白夭揉了揉酸疼的手臂,看了一眼蹲坐在地上有他腰那么高的煤球,心想着这猫长得太快!什么品种的猫这么大啊?   “哎呦,小公子啊,您快劝劝殿下吧,可千万不能让他去西南啊!”八宝见说不定萧淮安,就把宝压在白夭身上,他就不信了,白夭的话,萧淮安也不听了。   “西南?王爷您要去西南吗?”白夭仰着小脸,疑惑地看着萧淮安。   西南那地方有点常识的孩童都知道,轻易去不得,光是那些不知名的毒蛇虫子就够人呛,更别说乱七八糟的野蛮部族了,落在那些人手中,就没有好的。   “对,西南旱灾,陛下派爷去赈灾。”萧淮安瞪了八宝一眼,转过头对着白夭笑的如沐春风,他揉了把白夭带着潮意的头发,揽着小孩的肩往屋里走。   “头发都是汗,还在外面逛,也不怕生病了?”   白夭被萧淮安的关心弄得小脸一红,但还强撑着说道:“我身体很好的,才不会生病呢!王爷,您一定要去西南吗?”   【作者有话说:即将开启新的副本~】 第二十三章 你们猜后来怎么着了?   “要去的。西南旱灾,百姓受苦,父皇已经下令了,爷自当义不容辞。”   白夭被萧淮安带到小花厅,八宝巴巴地跟在跟后,见两个人坐下,赶忙帮忙倒茶,不过这眼睛却没落在茶壶上,还巴巴地看着萧淮安。   “要倒出来了哦。”萧淮安逗八宝。   八宝把目光移回到茶杯上,琥珀色的茶水在杯子三分之二处,哪有一点洒出来,殿下分明就是在质疑他的业务能力嘛,他哀怨地看向自家殿下,不待这么欺负人的呀。   萧淮安当没看见八宝哀怨地小眼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新下的白茶,味道还不错。   “那王爷您什么时候启程?”白夭皱着眉,眉中心隆起了小小的一个鼓包,他相劝,但听到刚刚萧淮安那简简单单的话,他却无法再劝了。   心怀天下,心系百姓的才是永安王啊,怎么能因为鹿京安逸繁华西南贫寒险恶就避之不及呢?   “明日就走。”萧淮安倒是没将白夭这话理解成刺探行踪,爽快地回答。   “啊,那么急呀。”白夭倒是没想到会这么急,低下头有些纠结,他想跟着萧淮安一同,却好像没什么理由能让萧淮安一定带着他。   萧淮安好笑地看着白夭一脸纠结地盯着面前的茶杯,脸上写满了想同他一起去。   萧淮安将本来打算告诉他带他一同的话吞了回去,坏心眼地等着白夭主动来求他,哎呀,真是好恶劣啊,他左手托着脸,笑的纯良。   “殿下!您不在想一想嘛,不再考虑一下嘛,真的真的要去吗?”八宝不死心地问。   “去,给爷收拾行李。”萧淮安摆了摆手,赶人。   八宝一个飞扑跪倒在萧淮安腿上,眼泪包在眼圈里,胳膊张开就要抱住萧淮安的大腿,萧淮安先他一步伸出一条腿,脚轻轻点在八宝的肩膀上,轻松地止住了八宝的动作。   本来还反复纠结该如何要请求萧淮安带上自己的白夭,被八宝这一通灵敏的动作震住了,就差抬起小爪子鼓掌喝彩了。   “少给爷学言官求死觅活哭爹喊娘那套。”萧淮安笑骂道,“快滚去给爷收拾东西,现在还不收拾,爷空着手走吗?”   八宝知道他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家殿下是铁了心地要去西南了,慢吞吞地爬起身,语气丧丧的,“遵命,殿下。老奴这就去为殿下打点行李。”   白夭看着八宝离开,感觉自己跟去的把握也不是很大,但真的不放心萧淮安去西南,虽然有他在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但还是想跟去。   他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萧淮安,请求道,“王爷,我会一些医术,能辨认草药。去西南说不定会起到点作用,您带我一起去,行不行呀?”   萧淮安见小孩可怜兮兮地咬着唇,望着他,就是再硬的心也要被看化了,他本就是要带着人一起去的,就这么将人丢在京中,放在萧淮宁身边他也不安心,鬼知道萧淮宁能作出什么妖来。   白夭说他会些医术他倒是信的,毕竟是白家小一辈里唯一的男丁,只是没想到小孩就这么没有一点防备的将底细露出来。   真是个小傻子啊!   萧淮安装作不知道白夭身世一样,语气中带着些惊喜,“夭夭居然会医术,真是给了爷惊喜。”   白夭害羞地笑,“就会一点点,爷爷和爹爹都还没来得及多教一些就出事了。”话音渐渐变小了。   “夭夭要是喜欢,爷可以让人教你。”萧淮安就看不得白夭黯淡下来的星眸,他在自己的影卫里划拉划拉,真有个医术高超的。   “真的吗?”白夭一听,满是惊喜地望着萧淮安。   如果能重新学好医术,等以后救出妹妹了,就可以开一家小医馆看病救人养活自己和妹妹了。   “当然,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萧淮安黑眸中装满了宠溺,他一点都不知道白夭的打算,要是知道了,怕是气的脸都黑了。   “那王爷您能带我去西南吗?我保证不给你添乱。”白夭才不会被刚刚的话题绕跑,他很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爷本来就打算带着你一起去,夭夭是爷的幕僚,当然是爷去哪你去哪。”萧淮安被白夭执着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的,也不忍心再逗小孩了。   虽说吧,小孩逗起来真的非常的好玩,小表情也可爱的不得了,但逗生气了就不美了。   “去吧,让大满小满给你收拾好行李。”   白夭欢快地站起来向外走,走到门口还不放心地回头看萧淮安,再一遍的确认,“王爷您不骗夭夭?真的带夭夭去?”   “真的!比真金都真,快去吧。”萧淮安无奈地笑,摆了摆手,他就是喜欢没事逗逗他,好像也没骗过他吧,怎么这般多疑了。   这边八宝带着小寒大寒给萧淮安收拾着行李,大满小满帮着打下手,见白夭过来,八宝就问了一句,得知萧淮安要带着白夭一同去西南。   八宝手中的衣服都消掉了,瞪圆了一双眼看着白夭。   他家殿下变了!   去干正事也要带着心上人的昏庸王爷绝对不是他的殿下!   呜呜呜,殿下长大了,要拱白菜了!   还是一颗不会生小白菜的白菜!   不过,殿下能带着白夭走,是不是也能带着他一起?毕竟这一路上殿下也需要一个伺候的人呢!   这么想着,八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八宝总管这是怎么了?”白夭看着八宝千变万幻的脸色,小心地退到小满身边,悄悄地问道。   “嗯……”小满能说她也猜不到吗,不能啊,“小公子,我们也去收拾行李吧,时间有些赶,我们得抓紧时间。”   白夭点头,跟着小满大满就离开了,乖巧地没有多问。   入深夜,永安王府已经一片寂静,只有萧淮安的书房还亮着灯。   “赈灾物资离开京城了吗?”只穿了一件有些旧了的青色外袍的萧淮安归拢着桌子上刚刚接到的信件。   “已经出了城了,您放心。押送的宋将军是瑞王的人,还有队伍中有一大半是咱王府的私军,平安到达西南云洲没有问题。”颜叙穿着红衣轻甲,束着马尾,英气逼人,表情也是难得的严肃。   萧淮安点头,二品亲王可拥有五千私军,这一次他让他的私军将军颜叙调动了一千五私军,一千同元和帝派的押送物资的军队,先期押送物资到西南云洲。   他带着五百私军走水路,无论是早上萧淮宁的不怀好意还是他自己的直觉,此次西南之行,出问题的只可能在他这里。   因此,他决定与物资分开走,无论如何不能让物资出现一点纰漏。   “影卫在京有多少人?”萧淮安问。   “回主子,有十六人。”温林答道。   “大满小满留下,再留两个人在京中。剩下的十二人随爷一起。”   萧淮安放在桌上的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着桌子,他把萧淮宁的细作全部带走,就算只留四个人,永安王府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四个人就分不出人手监视萧淮宁那边的情况了。   太被动了。   萧淮宁皱眉,“再调几个影卫回京监视萧淮宁那边的情况。”   “是,主人。”温林应着。   “属下春风参见主子。”门外响起一道冷冽的男声。   “进。”   “主子,统领,颜将军,属下有事禀告。”一身黑的春分半跪在书桌前。   “快说快说。”颜叙催道,春分是专门监视萧淮宁的影卫之一,他带来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都很重要。   “安良让影卫在查倡后、倡后身边的贴身婢女采薇及沐成雪将军,在中秋夜宴上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春分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铺直叙地说道。   “倡后?采薇?沐成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没事调差自己妈行踪干吗?闲的慌吗?”颜叙一脑门子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萧淮安眸子一暗,他与萧淮宁宿敌这么多年,深知萧淮宁作风诡异却从不做无用的事,这三个看视毫不相关的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关心,这个关心让萧淮宁很在意。   “春分,你也去查中秋夜宴上,他们都做了什么,与什么人说过话,见过什么人。”   “是,主子。”春分见萧淮安摆手,迅速消失不见。   “哎呦我的爷,您查这些干什么啊,倡后一个后宫妇人,脑子蠢的一比,也就宫斗技能满点。不过那都是老娘们的事情,跟咱也没啥关系不是。”颜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没弄懂萧淮安这样做的用意。   萧淮安送了颜叙一个白眼,这人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就傻了呢,他是对倡后感兴趣吗?他是对萧淮宁感兴趣呀!   颜叙接到了白眼并表示很无辜,他是真的没懂。   “沐成雪此人,你们谁知道?”   “沐成雪,南通侯沐橙的孙子,南通侯是袭三代,到沐成雪的父亲那里正好是第三代。”温林从脑子里翻着资料。   “但是沐世子没等继承侯位就肺痨早逝,沐成雪参军,一路升到了威远将军后没再上过战场,又因为长相俊秀,被称为儒将。”   “可有娶妻?”萧淮安问。   温林摇头。   “据说是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但后来不了了之,直到现在沐成雪都未婚。沐老侯爷生怕唯一的孙子成了断袖,家里绝后,前几年有一阵拼了命地为沐成雪相亲。但都没有后来,老侯爷也死心了,爷孙俩相依为命过日子。”   “啊,这么说我就知道了。”颜叙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   “沐老侯爷与我爹有些交情,那年都找到了我家,说是想娶我家妹子,可是那年我妹子才多大,10岁啊,又是我全家的宝贝,哪里舍得嫁,就给回绝了。   也多亏回绝了,后来我爹出去参加宴会,回来就说遇到了几个被沐老侯爷找的同僚,有的是答应了都过了六礼了,毕竟南通侯虽然不世袭了,但还是家底雄厚的。”   “你们猜后来怎么着了?”颜叙眨了眨眼,学着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   【作者有话说:新副本倒计时开始~】 第二十四章 香囊   正听到精彩处被颜叙突然掐断,气的萧淮安都想一砚台把颜叙那张宝贝脸敲破相了。   萧淮安微笑,“快说!”   温林很有眼力见地拍了颜叙一巴掌,用眼神示意他快讲!上面那位生气了!   “后来啊,都被一个大人物找上门来,警告他们要是敢把他们家女儿嫁给沐成雪,他们全家就等着遭殃吧。   这里面有个不信邪的,愣是没听这个警告,接着与沐家往下走礼,谁料他家夫人带着女儿去南慈寺进香回来,马车翻了,夫人摔断了手,女儿摔断了两条腿还破了相。   这家人哪还敢同沐老侯爷做亲家,只能赶紧退了婚。”   颜叙说完一阵唏嘘,“你们说,这沐老侯爷家也不知道被哪家大人物赖上了,想娶个孙媳妇吧,这么合情合理的一个愿望,却害了人家闺女,造孽啊。”   萧淮安眉微微皱起来,马车翻车这种事可以算做意外,也可能是人为。   但是能恰好破相又断腿就很巧合了,幕后之人可谓是心肠歹毒啊,一个女子破相又不能行走,最后的结局不外乎就是老死家中或是出家青灯古佛过完一生。   这人很不简单啊!萧淮安觉得他离事情的真相就隔着一层纱,这层纱一旦掀开,对他会十分有利。   “温林,再派人去查当年沐老侯爷都与哪些家的姑娘订过婚,然后去那些姑娘家询问来警告之人的长相。”萧淮安勾唇一笑,“这个沐成雪身上有很多秘密啊。”   “是,主子,属下一定会将此事办好。”温林点头,他也直觉沐家或是沐成雪不简单。   “都回去睡吧,明早还要启程呢。”萧淮安觉得有些困倦,站起来说道。   “得嘞!那我们先走了,爷晚安呢~”颜叙也不客气,挽起温林的胳膊冲萧淮安摆了摆手就往外走。   “快滚快滚!”萧淮安不耐放地摆了摆手,这俩人怎么看怎么碍眼呢。   萧淮安抻了抻腰,走出书房,一个人在挂着灯笼的长廊上走。   萧淮安的院子千院是回字型结构,中间的小口是一个小小的花园,里面常摆一张石桌。   卧房是在书房的对面,急的话穿过小花园就到了,这会夜风清凉,萧淮安也不急着回去睡觉,就顺着长廊溜达回去了。   萧淮安刚要推开卧房门,不经意一个侧头,就看见白夭房间还亮着光。   这么晚还不睡?萧淮安轻手轻脚地来到白夭房门前,向里看去。   在萧淮安在书房同颜叙温林谈事情的时候,白夭也在忙活。   西南地貌复杂,气候闷热,丛林沼泽遍布,有毒的蛇虫繁多,白夭记得以前跟爷爷认过草药,知道一些驱虫避秽、提神醒脑的草药。   但也不能就把草药踹在身上啊,一把一把的多影响美观还有点傻。   白夭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怎么装这些草药,自暴自弃地陷在椅子中想着干脆拿个布袋子装先放行李中,等到了地方再想办法吧。   “小公子,您看这两件披风您喜欢哪件?”大满拿着一条月白色的披风和一条石灰色的披风问白夭。   “要奴婢说啊,两件都带着吧路上换着穿。”   小满也走了过来,看了看大满手中的两条披风,觉得两件从选料到做工到暗花都不错,不好选不好选,再说了她们主子出行还能差一件披风的地方,都带着不就好了。   大满觉得小满说的也很有道理,但还是征求一下白夭的意见毕竟好,衣服毕竟还是白夭自己穿,喜欢才是关键,虽说白夭并不挑这方面,都是给什么穿什么,乖的不得了。   “小公子,奴婢两件都给您装着吧?”   大满又问了一遍,白夭才回过神,他看着大满小满腰间坠着的鹅黄色的绣花香囊,猛地想起来,药材可以装进香囊中啊,就像端午节驱五毒的香囊。   正好,以往端午节母亲缝制香囊的时候,他看着好玩,跟着母亲学过几手针线活,绣花是不会但缝个香囊还是没问题的。   想好了怎么弄了,白夭蔫蔫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有些急切地坐直身体,看向大满。   “大满姐姐,府上可有菖蒲、朱砂、柚叶、雄黄、芜荑、使君子?”   大满被问的一愣,不过她脑子快,几样药材在脑子中迅速过一遍就知道是干嘛的了。   “小公子可是要做驱五毒的香囊?府上应该还有些今年端午剩下的药材。”   “对!”白夭点头,“是要做香囊,大满姐姐能帮我取来吗?”   “小公子稍等。”大满回头嘱托小满好好收拾行李不要偷懒,就出门取药材了。   大满手脚麻利,不消一刻钟,就把药材取了来,顺带着还有针线和一些布料。   “谢谢大满姐姐,准备的这样周到可帮了大忙了。”白夭看见针线布料一喜,他刚刚还真把这些给忘了,别真要缝的时候满屋里找不到针线就抓瞎了。   “小公子不用客气,都是奴婢应当做的。小公子想缝什么样的香囊?”大满拿起布料出来,一边问白夭,一边拿起剪子在布料上比划。   “不,不用大满姐姐缝,我自己缝就好。”白夭脸有些红,一个男孩子说会做女红,好像有些奇怪。   “啊?”大满连着收拾好行李凑过来看热闹的小满惊讶地看向白夭。   她们刚才听错了是吗?   这小公子会下厨做点心就算了,连女红也会做?还长得这般精致可爱,她们家主子这是捡了什么宝贝回来?   “小公子您要自己做香囊?”小满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一遍确认一下为好。   “嗯嗯。”白夭害羞地点头,“大满姐姐和小满姐姐收拾行李辛苦了,这香囊我自己来就行,缝香囊小时候母亲教过的。”   “好,好,那小公子您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叫奴婢。”大满神情还有些恍惚,但还是尊重白夭,让他自己来,临走时还有些不放心叮嘱了一下。   白夭乖巧地点头,送走了大满小满,关上门,快步拿着那一篮子的布料到软榻上缝香囊。   直到快走到前厅,小满才反应过来,她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大满,“姐,刚刚小公子是不是说了母亲教过缝香囊?”   “是。”大满也有些神情恍惚。   “我的老天爷呀!母亲教儿子做女红,这是什么神仙母亲啊!”   小满惊讶道,会教家里儿子做这些的母亲全大楚也没几个吧,如果可以这样思维奇特的女人真想结实一下。   大满认同地点头,确实是位神仙母亲啊,大楚如果能多些这样的母亲,那么所谓的什么君子远庖厨啊,五谷不勤的伪君子就能少一些了。   白夭选了块月白色的布料,他想着萧淮安多穿些素色的衣服,选的颜色太艳了,也不好搭衣服,这种颜色最保险了。   他打开针线包,看着那大大小小有粗有细的一大长排针,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   怎么这么多针?要选哪个啊?   白夭纠结了一会,最后决定在里面挑一根最常见的最不起眼的银针。   他拿着小小的银针,对着灯光,屏气凝神。   一发入魂!   白夭松了口气,很顺利。他拿起剪好的布料一点点的缝,真的上手了,才知道这女红真的很难。   先不说针脚不够细密,就是针尖戳进手指中都戳的他没脾气了。   “嘶~”白夭小小地嘶了声,看着已经有几个小孔的指尖,又冒出了一滴血,他赶紧把指尖塞进嘴里,看了看布料,还好还好没沾上血,这个可是最好看最满意地一个了。   萧淮安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白夭端着一张小脸,认真地缝着香囊。   他偷偷地笑,这香囊一定是给他缝的了,没想到小家伙还有这项本事。   想要送他香囊的人很多,每个香囊都被此时屋里小家伙手中的那只精致好看,甚至有的绣工精美的可以到宫中当绣娘。   但只有现在他亲眼看着小家伙为他笨拙的缝香囊,才欣喜难耐,整个胸腔中盈满了他从未有过的期待。   只是那一声小小地痛嘶声,让萧淮安本来笑着的眼沉了下来,他想推门进去,阻止小家伙再受伤。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小家伙的这份心意。   哪怕,现在这小家伙还什么都不明白。   白夭认真地把口收好,提着小小的月白色的香囊,满意地笑了。   还行,还行,可以拿得出手送人。   白夭满意地把这个成品和桌上针脚歪歪扭扭形状不规则的香囊放一起,一脸的骄傲。   嗯,看起来他在女红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在学一学说不定还可以在香囊上绣个什么梅兰竹菊呢。   萧淮安看着白夭熄了灯,上了床才悄悄离开,回了卧房。   躺在床上的萧淮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不得不说他现在像是个毛头小子期待着他喜欢的人专门亲手为他做的礼物。   他其实是知道白夭为什么要缝香囊的,里面装的也是些驱虫祛湿,避秽醒神的,为的也是让他西南之行多一份小小的平安,这是白夭能做到的为数不多了。   他知道,可是他就要让这个香囊的意义变得不一样!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早晚缝香囊的人都会是他的,这香囊代表什么提早一些又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阿渟:儿啊,崽崽他现在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咱能别不要脸不   萧狗(手拿香囊微笑):这不就是定情信物嘛】 第二十五章 你有一劫   萧淮安一行定好的是辰时从王府出发,官道行一天可到最近的港口,再坐船走水路到西南。   卯时,整个永安王府就动起来了。   白夭被大满小满叫起来时一脸懵,他缝香囊缝到了寅时,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喊起来,现在整个脑袋里都是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处在做些什么。   萧淮安收拾妥当出现在小饭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夭一双眼睛无神地睁着像是在看桌子上的饭菜,也像是在看虚空,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   萧淮安坐到白夭身边,看着白夭眼下一片青黑,就知道是没睡好,有些心疼又有些懊恼,怪自己昨晚只想着要香囊,也不催小家伙去睡觉。   “夭夭。”萧淮安轻轻地用手指点了下白夭眼下的青黑。   白夭转过头,眼睛对了下焦,“王爷早。”他有气无力地问安,感觉嘴张大了魂都能飞出去。   “哎呦,小公子这是没睡好啊,看着眼底下青的。”八宝心疼地直哎呦,先给白夭盛了碗红枣枸杞小米粥,“红枣补齐养血,小公子快多喝些补一补。”   “谢谢八宝总管。”白夭拿着勺子乖乖地往嘴里送粥,也不吹一吹。   “哎呦,小心烫,小心烫。”八宝看的直抽气。   萧淮安挑着眉看着八宝,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八宝才想起来没给他家殿下盛粥,忙赔笑着盛好粥放到萧淮安手边。   不过,八宝心里有底,知道白夭现在地位在他家殿下心中高着呢,也就是瞪他一眼,才不会真生气。   萧淮安也真按八宝想的来,吃好了饭,牵着还迷迷糊糊的白夭往大门口走。   八宝赶忙捧着肚子跟着,把要跟着一起的愿望抓紧说了,“殿下,您带上老奴一起走吧。”   “不行,太危险。”萧淮安摇头拒绝,八宝不比跟着萧淮宇一起去边关的七喜壮实还会功夫,这路上本就危险,八宝一起太危险,他还舍不得把他从小照顾大的老太监搭进去。   “殿下,您这一路上也不带个伺候的人,干什么也不方便不是,带着老奴,老奴还能伺候殿下,关键时候为殿下挡个刀什么的。”   八宝哪怕什么危险,就怕萧淮安不带着他。   “小寒大寒跟着,你就消停地给爷看好家,别的想都别想。”萧淮安果断地拒绝。   被连拒的八宝知道萧淮安是铁了心了不让他跟着,瞬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悻悻地送萧淮安到大门口。   “殿下,您和小公子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早去早回啊!”八宝眼巴巴地看着萧淮安牵着白夭跨出王府大门。   “爷知道了,府中一切都靠你了。”萧淮安温声地说道。   “放心放心,有我在保管护着咱们爷,不让咱们爷少一根头发丝,回吧回吧,我这就帮你把门关山了哈~省得你一会看着马车走再哭了。”   穿着红衣银甲,束着马尾的颜叙,拿着手中套着银色刀鞘,细长如稻禾的刀,在八宝错愕的表情中,轻而易举地关上了王府的两扇大门。   八宝气急败坏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就差破口大骂了,这都什么事啊,气的一甩袖子,回去了。   颜叙笑着把手中的爱刀断夜转了圈,插到身后的腰带中,“对了,爷,有一位特别嘉宾一定要跟着,那位吧,我们也没法撵。您自己上车看看,要是实在闲那位闹得慌,您就自己撵吧。我呢,是非常希望也撵他滚蛋的,毕竟他太聒噪了,烦的很。”   白夭被颜叙这一通念叨都念叨醒觉了,猛地看到了一架高大的马车,马车旁站了十几个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只露出眼睛抱着刀剑的男男女女,他认识的就只有颜叙、一身黑身后背着双剑的温林和青峰了。   马车后是列队整齐的穿着铠甲的士兵。   萧淮安听颜叙这一通话,心中大概有了个猜测,他对颜叙说道:“出发吧。”   青峰忙将马车门打开,取下脚蹬。   萧淮安刚要上马车就被颜叙叫住了,“主子主子,您后面跟着的也要带着?”   后面?后面不就是白夭吗?萧淮安回头,就见白夭身后的煤球也抬着爪子要跟着上马车。   煤球见萧淮安看它,歪头,“嗷呜”一声。   “带着吧,西南多丛林山涧,正巧是它的底盘,说不定会有些用。”   煤球得意洋洋地睨了颜叙一眼,摇着尾巴跟在萧淮安和白夭身后上了马车。   颜叙翻身上了一匹全身漆黑四蹄雪白的高大骏马,他俯身摸着爱马的头,“小白乖,我们要出发啦~”   小白配合地嘶鸣一声,扬了扬蹄子。   “出发!”颜叙高声说道。   白夭跟着萧淮安一进马车,就被这个高配置的马车震住了。萧淮安因为这次路途遥远,用的是亲王专用的马车。   车内十分宽敞,可以站直身体也不会撞到头,多出一个长到半人高的煤球,一点也不挤。   地上铺着柔软的棕色地毯,车座围了三边,中间是一个小桌子,小桌子下有许多格子抽屉。   小寒大寒穿着淡蓝色的裙子跪在小桌旁煮茶,“主子,小公子。”她们身后那面座位上一个白衣僧人闭着双眼,双手合十,骨相完美的手上挂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   这是白夭第一次见到大楚的佛子,他站在萧淮安的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被元忍吸引。   元忍就端坐在那里,一身洁白的带着经文暗绣的僧衣,额上金色的莲印,眼尾是赤红的胭脂勾出的花瓣状,那红落在左眼下变成了一朵小小的四瓣梅花,那梅花落在颧骨上,脸颊上。   朵朵精致,妖冶天成。   僧人缓缓睁开眼,无悲无喜的金色瞳眸暴露在这世人面前,妖媚不在,圣洁无比。   他就是佛,无论这佛画着怎么夸张妖艳的妆容,都是圣洁慈悲的。   元忍与白夭对视,白夭本来是不信大楚佛子的,他认为那不过是世人追捧出来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今日一见,好像是他错了。   元忍坐在那里,都感觉他周身一片宁静,他睁开眼,一双慈悲的金瞳,望进他慈悲的眼中都能感到平静得到救赎。   “啧!”萧淮安察觉到了白夭的异样,不悦地瞪了一眼元忍,拉着白夭坐到中间的位置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淮安瞥了一眼元忍,问道。   “阿弥陀佛,和尚要与珺竹一同去西南。”元忍一点也不在意萧淮安的不耐烦。   元忍的声音空灵悦耳,似天边梵音。   白夭忍不住偷偷地去看元忍,元忍总被人们注视,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白夭的目光,他微微侧头,对白夭露出一个微笑。   萧淮安看到,立刻就不高兴了,他稍稍向前坐直身体挡住了两个人,“去什么西南?!赶紧给爷下车回你庙里带着。”   “无论是作为珺竹的法师还是挚友,和尚都必须要跟随一同去。”元忍也不气,淡淡地说道。   “说了不带就是不带!别磨蹭,趁着还没走远,立刻下车回去。”萧淮安也毫不退让,带着一个颜叙就够能唠叨的了,再带一个元忍,是要烦死他吗。   “鹿京也非安全之地,和尚留在京中,反而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和尚夜观天象,算出来珺竹此行有一死劫,这死劫只有和尚能帮你渡过去。”元忍当没看见小寒大寒一瞬间锐利的目光,接着说道,“和尚也有一个死劫在京中,这个死劫只有珺竹能帮和尚渡,所以,和尚一定要跟着珺竹。”   白夭被死劫来死劫去的绕的有些晕,晕晕乎乎地低下头和同样晕晕乎乎趴在地毯上的煤球对视了一眼。   萧淮安微微皱眉看向元忍,“萧淮宁要杀你?”明明是疑问句却说成了肯定句。   “阿弥陀佛。”元忍道了句佛号,算做回答。   萧淮安对这一趟西南的风险心知肚明,别说是死劫了,就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一定会死在西南,他都信。   这样好的机会,放过了就不是萧淮宁了。   他看了元忍脸上的妆,受不了的移开眼。“唔,那就带着你一起走,先说好了,你别和颜叙吵架。”   “和尚从不会与人争吵。”元忍赶忙否认,和尚只辩经不吵架的,他是好和尚他不会吵架。   “……”萧淮安就静静地看着这个和尚编瞎话,大家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这些话谁会信?没人会信!   元忍脾气好,不和萧淮安一般计较,他把目光移到毯子上的煤球身上。   恰好煤球打了个哈欠,张着大嘴,露出猩红的舌和森白的獠牙。   元忍平静的目光变了,带着兴奋。他下了座位,蹲到煤球身旁,小心地伸出一只手,问萧淮安,“珺竹能摸吗?”   萧淮安是见过元忍对普渡寺里那几只肥猫的喜爱,此时见他被煤球吸引了注意力也松了口气。   “随便摸,不咬人。”萧淮安手搭在圆柱形的靠枕上,“咬了你就揍它。”   “真是粗暴啊!珺竹你在熟人面前也稍微伪装一下好吗?”元忍的手终于落在了煤球柔顺的皮毛上,冰凉的触感让元忍手微微颤抖,欣喜地想尖叫。   【作者有话说:阿渟携夭崽萧狗祝各位小可爱们国庆节、月饼节快乐~假期快乐~(o^^o)】 第二十六章 白隙   煤球懒洋洋地卧趴在地上,享受着元忍的顺毛服务,如鞭的长尾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在元忍身上,像是给元忍的奖励。   白夭见元忍完全陷入撸猫的快乐中,又悄悄看了眼在一旁忙活的小寒大寒,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才小心翼翼地往萧淮安身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萧淮安目光平静地看着白夭的小动作,心中开始期待,要来了,小家伙要送他香囊了。   “王爷,我,我昨天绣了个香囊。”白夭声音小小的带着些羞怯,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绣的最好的香囊,双手捧到萧淮安面前,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萧淮安。   “这里面放了一些驱虫避秽的草药,您带在身上可以免受蛇虫侵扰,还希望王爷不要嫌弃。”声音越说越小,白夭看着手上丑丑的香囊,耳尖都红了,昨夜还没觉得,现在一看真丑!   他目光落在萧淮安腰间那个青色精致的香囊上,一下子就泄了气。真的太丑了!连人家带着的一半都比不了,他还这么莽撞地往外拿,真傻!   白夭的手往回缩了缩,又缩了缩。   萧淮安一把抓住白夭缩回去的小爪子,温柔地看进白夭带着些羞怯不安的眼中,他拿过那个小小的香囊,真挚地道谢:“爷很喜欢。”   白夭听到这话腼腆地笑了,弯成月牙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萧淮安握着香囊的手一紧,心中勾起了个念头,他凑到白夭耳边轻声地说:“香囊既然是夭夭亲手做的,那也要夭夭亲手戴上才有意义。”说着牵着白夭的手就往腰间来。   白夭没弄懂要什么意义,耳朵被萧淮安低哑轻柔的声音弄得微微发痒。   但还是乖顺地在萧淮安幽深的目光中,取下原来的香囊,又将现在的这个香囊系在腰带上。   白夭抬头看萧淮安,刚接触到萧淮安的目光,只觉得心跳一快,慌忙地低下头,眼神游离,呢喃着,“系好了。”   萧淮安揉了把白夭毛绒绒的头,故意压低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夭夭的定情信物,爷一定会每天都戴在身上的。”   白夭被吓地一下子抬起头,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定情信物?什么定情信物,不就是一个驱虫的香囊吗,怎么就成了定情信物了。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萧淮安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转开了头,“小寒,给爷杯茶。”一点都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主子。”小寒端着托盘过来,大寒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长条小桌放在白夭和萧淮安中间。   小寒将托盘上的两杯茶和点心放在了小桌上,和大寒退了回去。   小寒偷偷地看妹妹,看到没!看到没!主子换了香囊!咱们先大满小满看到了成品!   大寒轻轻点头,小公子这手真巧啊,香囊缝的真好啊!   小寒认同地点头,主子也好宠,这就带上了~看那句定情信物,哎呦我的天鸭,果然跟着来是对的!   对于这对一双手做不来精细活的双生姐妹来说,继会做月饼后又会做香囊的白夭简直就是她们崇拜的对象。   蹭了一身黑色短毛的元忍悄悄地揶揄地对萧淮安一笑,他就是压低声音说的再小声,也就是外面那些人听不见,除了白夭什么武功都不会,哪个没有内力,哪个听不见。   萧淮安表情平静地对元忍举杯,听见就听见,他说错了吗?这不就是定情信物吗?   元忍被萧淮安的厚脸皮惊住了,把头又埋回煤球肚皮,无声地念了句佛号。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鹿京,顺着官道往最近的港口行进,如果走的快的话,太阳落山前就能到达最近的港口。   颜叙骑着小白凑到了温林身旁,问温林,“木头,这一路上有东西吗?”   温林骑着的浑身漆黑的没有一点杂色的乌云见小白过来了,忙往小白身边凑,想去蹭小白的脖颈。   温林和颜叙两个人的腿都碰到了一起,温林勒住缰绳,往旁边走了几步,“乌云,别闹。”   他轻轻斥了一句,才回答颜叙的问题,“放心,刚刚立夏来报,前面没发现有人埋伏。”   “嗯~”颜叙手顶着下巴,分析着,“出京这一路没有情况,难道是打算在船上做文章?不过咱们走的是运河,水匪都不敢在运河上劫道。如果单单只是影卫的话,那还真不用担心了,来一个砍两截给他送回去。”   颜叙秀美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线。   温林眼中带了点笑意,“不要大意。”   “安心,安心~”颜叙看着跟在他和温林旁边的那匹全身洁白,似乎连那双乌黑的眼中都带着温柔地白马,对着白马吹了个口哨,“白隙,你主人净会偷懒,躲在马车里不陪你,走,咱们去叫他去。”   白隙是萧淮安的爱马,龙种照夜玉狮子,这匹马还是萧淮宇从边关给他带回来的呢。他喜欢的不得了,因为马身全白,不带一丝杂色,取名白隙,取白驹过隙的意思。   白隙温和地看了一眼颜叙,跟着颜叙来到马车开着的窗边。   正趴窗往外看的白夭就看见一匹雪白的骏马缓缓走了过来,忍不住地轻呼,“哇!这匹白马也太漂亮了吧!”   萧淮安也凑到窗边,正好白隙的马头就在窗口,他伸手摸了摸白隙的鬃毛,“这是爷的爱马,叫白隙。夭夭喜欢的话可以摸摸它,它脾气很好的。”   白隙听到主人的话,微微侧头看着与他名字差不多的白夭,闻到他身上与主人相似的气息温驯地将头递给了白夭。   白夭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白隙的头上,见白隙没什么反抗,才敢把手落实地摸着白隙的头。   煤球一看不乐意了,撇下元忍,跳上座位,拱开白夭,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白隙就嗷呜一声。   这个两脚兽是本大王的,哪里来的野马来跟本大王强人。   奈何白隙是龙种还是战马,根本就不惧还没长成的煤球,连看都没看煤球一眼,透过缝隙看它的主人,邀请它的主人一起跑跑。   “想骑马吗?”萧淮安被煤球的争宠逗笑了,搂住差点被拱倒的小孩的细腰,问道。   “我不会骑马的。”白夭被煤球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乖乖地让萧淮安抱着。   “没关系,爷可以教你,你只需要告诉爷想还是不想。”萧淮安的声音多了些桀骜。   “想!”白夭是男孩子,哪个男孩子不梦想着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可以驰骋飞奔,他也不例外。   “好!”萧淮安抱着白夭出了马车,明白了主人意思的白隙配合地赶了上来,萧淮安抱着白夭一跃而上。   白夭第一次骑马,觉得视野都不一样了,好像高了不少,身下是有些硬的马鞍,身后是萧淮安,他被笼在萧淮安的气息中。   很自由也很安心。   “手握着缰绳,身子压低,双腿夹紧马的身子。”萧淮安教导着白夭正确地姿势。   白夭听话的一一照着做,白夭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外加上白隙对他也很友好,很快地就掌握了方法,放松下身体,萧淮安见状,让白隙跑快了一些。   知道这一路上没有设伏,外加前头有温林压阵,颜叙的也稍稍放下心来,他看见白夭会骑马了,就欠欠地凑了过去。   “小公子这马学的真快呀,要不要跑一跑比一比呀?”   颜叙一直都想让小白同萧淮安的白隙赛一场,他家小白也是龙种,他就好奇了,哪个跑了更快,但苦于一直无机会。   萧淮安呢,属于能在鹿京坐马车就绝不骑马,嫌那些投掷过来的罗帕珠花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高头大马也太过显眼,不符合他一贯低调谨慎的作风。   白夭有些犹豫,风驰电掣的确很有诱惑,但他自己心里有数,慢慢走一走还行,真跑起来他还是怕的。   萧淮安见白夭回头求助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一个人的影子,眼睛深处藏着小小的渴望,心软地不行,轻声地问:“想跑吗?”   白夭抿着嘴小小地点了点头。   一旁看着的颜叙忙欢快地说道:“那快来快来~我们跑一场呀~”   萧淮安没理颜叙,从后面握住缰绳,他身材劲瘦穿上衣服就是翩翩君子却将白夭小小的身子整个圈在怀里,还大了一圈,轻轻一抖,“驾!”就从颜叙身旁跑过。   白隙听话地加快了脚步,风吹起白夭脸颊的碎发,鼻尖是太阳青草的味道,身后紧贴着萧淮安温暖的胸膛,耳边的风声似乎都没有身后人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声响。   白夭笑了,眉眼弯弯,是从没有过的轻松的发自内心的笑。   萧淮安低头看到了白夭灿烂甜美的笑,心中忽地一动,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鼓起了几道青色的筋脉。   这是白夭来到他身边露出的最真心最轻松地笑,这是他第一次见。   他忍耐住想要将白夭死死拥在怀中的冲动,他想留住这抹笑,他想时时刻刻见到这抹笑。   “喜欢吗?”萧淮安温声问着。   白夭用力点头,怎么会不喜欢呢?他简直要爱上这种骑着马奔跑的感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喜欢的话等回京爷带你去狩猎场玩。”萧淮安也被白夭带着放松了下来,声音中都染上了笑意。   【作者有话说: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留下你们的收藏、留言、推荐票、月票喽~凸^-^凸】 第二十七章 上药   萧淮安也有分处,没有带着白夭跑多快,一直坠在最前面的温林后面,颜叙骑着小白飞快地超过了萧淮安,得意洋洋地停在萧淮安前面,挑衅地对着萧淮安龇着一口大白牙笑。   萧淮安轻飘地看了颜叙一眼,就过去了,颜叙笑容一僵明白过来萧淮安根本就没打算跟他比,当即垂着头丧丧地跑到温林身旁。   “木头木头,爷就欺负人!说好的跟人家比来着,结果呢,就知道撩人家小孩玩。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啊!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你也看不过去了?”颜叙委屈巴拉地嘚吧嘚嘚吧嘚的。   温林摸了摸颜叙的头顶,当做安慰,这一摸也有了效果,颜叙消停了不少。   后面马车上的青峰看着前面马背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笑容憨憨,就是那双老实巴交的眼睛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在青峰身旁想起,青峰吓得浑身一颤,瞳孔微缩,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慢慢地侧头,看到元忍那张无悲无喜平静的脸。   “佛子大人,您怎么出来了?”青峰尴尬地笑。   “和尚出来吹吹风,里面呆的闷,青峰侍卫不用管和尚,和尚自便就好。”元忍同萧淮安十几年交情,自然是认识萧淮安这位“御用”车夫的。   青峰憨憨一笑,他本就话少,元忍这么说他也轻松不少,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陪佛子聊天。   元忍坐在青峰靠后的位置上,一双金瞳静静地看着青峰,平静下藏着些不可明说的情绪。   因着萧淮安下来骑马,队伍行进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了一个时辰,申时三刻就到了港口。   一艘四层高的木色楼船停已经靠在港口,楼船虽高四层却一点不显笨重,反而轻盈精巧,它在蔚蓝的水上,身上洒满金色的光,美丽的就像是一个艺术品。   白夭第一次见到这样大这样美的船,惊讶地话都说不出来了,萧淮安揉了揉白夭的头,牵着白夭在颜叙的引领下登了船。   “爷,这船是陛下特意给您用的,吃水深,行进稳,结实的能去打水战,您都不用担心它晃的厉害。我温林和您同小公子的卧房安排在四层哦,对!还有那讨厌的和尚也在四层!小寒大寒去收拾去了,这边将士们都登船了,就可以出发了。”   颜叙给萧淮安介绍着,萧淮安点了点头,颜叙又问,“爷您饿不?饿了咱就先用晚饭,现在停在这吃怎么也比船开了再吃强。”   萧淮安没回答,低头问四处观察船内的白夭,“夭夭饿了吗?”   “有一点。”白夭摸了摸肚子,乖乖点了点头。   “那就先去用饭吧。”萧淮安冲颜叙扬了扬下巴,示意颜叙带路。   颜叙长长叹了口气,这是什么色令智昏的人设啊!这话到了嘴边,但是就怂的不敢说,真怕挨揍啊。   “来,爷我们去三层。”   白夭跟在萧淮安身后,抬脚刚上了一个台阶,就感觉大腿内侧丝丝拉拉的疼,他没忍住龇了下牙,越走越疼,这地方吧还不太好说,他为了不让跟在身后的人看到,硬撑着走的正常些。   他把注意力放在楼船里的摆设上,似乎腿间的痛也就不那么明显了。上了三层白夭松了口气,平地走起来总比不断的抬腿上楼梯舒服些,没有磨的那样厉害了。   到了小饭厅,萧淮安让颜叙温林一同留下来用饭,白夭自然是坐到萧淮安身侧的位置,另一边平日里是颜叙坐的,不过元忍跟来了,就是元忍坐了,怎么说元忍也是客。   颜叙看着元忍身旁的位置是怎么也坐不下,他又不想他家木头坐这妖里妖气的和尚旁边,怕给他家木头勾搭坏了。   温林看着颜叙一张漂亮的脸纠结成了一团,好笑又心疼,他揉了把颜叙的脸,不就是个位置吗,不愿意挨着佛子,他坐就好了。   谁料,温林刚要坐下,被颜叙手疾眼快地一把扯开,还是很用力地扯了温林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坐在地上的那种扯。   颜叙狠狠瞪了温林一眼,抱着手气鼓鼓地坐到了元忍身边,元忍和气地对颜叙笑了笑,颜叙倒好,直接装作没看见。   善解人意的温林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惹了颜叙不高兴,委屈地坐到了颜叙旁边的位置上。   萧淮安倒是看了个热闹,不过他面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看够了这边的热闹,他把注意力放到了身旁的小孩身上。   兴奋了一天的小孩有点蔫,脸蛋还带着些风吹过和运动过的红,额角的碎发黏在了脸颊上,唇抿着垂着头,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什么痛苦?萧淮安心思一顿,目光放在白夭微微岔开的腿上,顿时有些懊恼自责,小孩第一次骑马兴奋什么也不懂,他怎么就任着胡闹,一定是磨伤了。   萧淮安的神色间染上了些微的不耐,只是太细微了,只有元忍察觉到了。   元忍掀开一丝眼皮,看了眼萧淮安又看了眼白夭,将眼皮又搭了回去,心中笑的直打跌。   一贯玩弄人心的珺竹,终于栽在了一个小孩身上,这笑话够和尚笑一生的。   因为有元忍在,方厨子大多都做的是素菜,还有些口味清淡的菜。每道菜的卖相都很好,色香味俱全,但它们依旧是素菜。   颜叙看见这一桌子菜都傻眼了,他真的不喜欢啃这些菜叶子,除了云上阁的素斋他能接受,别的真的接受不了!方厨子做的也接受不了!   对,没错,颜叙就为了一路上能吃的好一点,就打着萧淮安的名义把方厨子一同打包带了出来。   怎料到,因为一个元忍,他就要被迫吃素了。   一顿饭颜叙每往嘴里塞一跟青菜就瞪元忍一眼,瞪的元忍火气都要压不住了。   萧淮安倒是没了心思看他们的热闹,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见白夭吃完,就带着人上了楼。   白夭的卧房依旧是在萧淮安的隔壁,只是因为在船上,布置的相对来说很简单了。   一张床,一套桌椅,窗边一个软塌,一个香炉和一盏屏风。   萧淮安送白夭到了卧房门口就离开了,白夭关上门后松了口气,绕过屏风,扑到了床上。   他龇牙咧嘴地将脸埋进了柔软的被褥间,小声地碎碎念,“疼疼疼疼疼。”   他知道应该褪下裤子看看到底是肿了还是破皮了,还是两者都有,但是实在是懒得动,他想着再等一会吧,就一会,谁知道这地方伤了居然比胳膊腿伤了还痛。   房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响起了萧淮安温柔地声音,“夭夭,睡了吗?”   白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又扯地“嘶”了一声,“没睡!王爷,我这就给您开门。”   这边门的话音刚落下,都不等白夭下床,萧淮安就自己进来了。   白夭看着萧淮安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又看了看门口到床的距离,心说好快!不算近的距离,几步就到了。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白夭想站起来却被萧淮安按住。   “别乱动,腿不疼吗?”萧淮安不赞同地看着白夭,他将托盘放到床边的小柜上。   白夭看着托盘上面大大小小的瓷瓶,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复杂,“您知道我腿伤了?”   “怪爷,你第一次骑马,本不该让你骑那么久的。”萧淮安叹气,“躺好,爷帮你上药。”   “啥?!!!”白夭也不目光复杂了,他震惊地看向萧淮安,见萧淮安目光认真,他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里,那里不雅,不好让王爷看,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有什么不雅的?不就是腿吗,是爷粗心害你受伤,自然要爷帮你上药。躺好。”   最后两个字明明说的温和,但白夭就是感觉到了命令的意味,强势又霸道,让他乖乖躺平不敢回嘴。   他看着萧淮安那双完美的像是玉雕的手伸向了他的腰带,不死心地小声劝,“王爷,男男授受不亲,这样不太好。”   萧淮安被逗笑了,弹了白夭脑门一下,“乖乖躺着,哪里那么多话。”   白夭赶忙闭紧嘴巴,他知道这样不对,太亲密了,他该逃的。   他从小长得就比别人家的孩子好看几分,他母亲就时常告诫他如果有男人借着亲近的名义解他腰带,那绝对是不怀好心。他要大喊大叫连踢带咬打跑坏人。   再大一些,家破人亡进了教坊,知道大楚开放男子间亦可结契婚配,他见的多了,也知道要保护好自己。   只是,他咬着唇看着萧淮安俊美无涛的脸上是风清朗月的温和淡然,动作虽亲密却极为规矩,他闭上眼,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怎么可以用那些污秽的想法来亵渎这人啊!   萧淮安不知道白夭想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看着本来紧绷地小孩闭上了眼放松下了身体,一副全然信任他的样子。   鸦羽般的睫羽安静地垂着,只能从缝隙中隐约地看见一点诱人的泪痣。   真是个小傻子啊,萧淮安将那根腰带放到一边。   藏在衣服下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光,细腻柔软晶莹透明,就连本该丑陋的那处也生的玉粉可爱。   像极他见过春日里枝头上雪白的梨花,经不起一点来自外界的摧残,他好奇摘下过一朵,只轻轻一碰就碎了。   只是,现在那脆弱的白因为他的不细心红肿破皮,那丝丝的血丝让他瞳孔泛起了猩红。   他小心翼翼地在伤处涂抹着价值千金的伤药,他还记得刚刚向颜叙要药时,颜叙心疼的小表情。   萧淮安见白夭两条小细腿微微颤抖,轻轻地吹了吹,“疼吗?爷,轻,些。”   “不疼不疼。”白夭赶忙摇头,将一脑袋本就乱糟糟的软毛蹭的更加的凌乱。   药膏清凉舒适,抹在伤口上快速地缓解了炙热的肿疼,只是一想到那药是被怎样一个人用那样的手抹在他的腿上,他整个人就像烧起来一样,心跳地像打鼓。   白夭身上的丁点变化都被萧淮安收到了眼底,他眸子里藏着滔天的欲,火,他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会吓到他的,他也没有完全的把心交出来。   再等等,等到小孩心甘情愿地向他敞开心扉才行。   【作者有话说:阿渟(一脸坏笑):崽鸭~   夭崽(脸红):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第二十八章 刺客   萧淮安拿帕子擦掉手上的药膏,帮白夭系上敞开的外袍,“今夜就先不要穿中裤了,这药效果来的快,明早就能消肿。”   白夭坐起身,两个小爪子尴尬地捂着小腹,暗自骂自己用那样的想法想人家永安王,结果自己才是那个混蛋,人家永安王好心帮他上药,结果自己呢,干了个啥!   丢人不丢人,要脸不要脸!人家永安王要怎么想他!   萧淮安见白夭尴尬地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可爱模样尤嫌不够,刚要开口,神情一凛,将小柜子上的铜盘一掷。   他抱着白夭往床里一滚。   “温林颜叙!”   白夭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被萧淮安护在怀里,只看到一道白光,装水的铜盆被一劈两半,他倒吸了口凉气。   萧淮安将白夭藏在身后,半跪在床上,神情冷冽地看着举着剑的黑衣人,“你是谁?”   “来取你性命的人。”黑衣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萧淮安,仿佛此时的萧淮安已然是个死人。   话音刚落,他足尖轻点,手中利剑闪过寒芒,飞身向萧淮安刺了过去。   那剑直指眉心来的又快又急,萧淮安眉目凌然,神情严肃,袖袍下的左手握拳,右手死死压住吓傻了的白夭。   “锵!”   一把刀架住了刺客的剑,生生地将那含满杀意地一剑挡在了萧淮安脸前几寸的地方。   两柄兵器相碰溅起点点火花。   黑衣人神情认真了起来,他看了看那把双刀刃闪着寒光的***,又看向持刀的红衣颜叙,缓缓说道:“断夜,颜叙。”   “哟~你居然认识小爷我是谁,那你还敢来小爷的底盘撒野?!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还是你本来就长了个天大的胆子,不过没关系,小爷把你的心肝脾肺胆挨个挖出来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颜叙倾国倾城的脸上挂着疯狂的笑,一张美丽的脸生生的透露着一股诡异。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飞快出刀,与他绝美的面容不相符的是,他的武功路数更偏于一种大开大合不要命的疯癫。   黑衣人知道颜叙的厉害,也开始认真对敌。   小小的屋子内一片刀光剑影,屏风桌椅被相斗的两个人的内力扫成了一地碎片。   厉喝声、碎碎念的唠叨声与时不时地笑声交织成了凝重的杀意。   黑衣人身上被砍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腥味弥漫在因为两人打斗而七零八落的房间中。   温林手中握着一把剑,站在唯一完好的床边,“颜叙,留活口。”   “好的好的,我知道的,木头你保护好爷和小公子就行。”   黑衣人武功不弱,也不畏生死,受了伤也不逃,反而同颜叙缠斗,但是他的剑法更偏向于轻灵的路线,比之见血就疯的颜叙还差些。   “啊—”   “啊!”   哀嚎声和惊呼声一同响起。   萧淮安嫌弃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颜叙砍断双臂翻滚哀嚎的黑衣人,知道这场刺杀结束了。   抱起吓得浑身抖个不停的白夭,将他的小脑袋压在怀里下了床,他双手轻轻拍扶着白夭的背,嫌弃地看了一眼满地的血,洁癖发作,狠狠瞪了一眼颜叙,挑干净的地方出了屋。   颜叙的脸上沾上了点点的鲜血,他的瞳孔本就因为兴奋而猩红,嘴角裂出一个诡异的笑,此时的一身红衣的他像是邪魅的鬼王。   温林眸色深沉地走到颜叙身边,声音喑哑:“做的太夸张了。”   颜叙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满地打滚哀嚎不停的黑衣人,不耐烦地皱眉,“太吵了!嚎什么嚎,不就是没了胳膊吗。”   一脚踹上了黑衣人的嘴,将那一口牙齿全部踹掉,杜绝了因为失去双臂顿觉事业无望而忘了牙齿中有毒药的黑衣人的后路。   他拽住温林的衣领,将人拉倒眼前,猩红的眸艳红的眼尾,魅惑至极,他吻上温林的薄唇。   温林扣住颜叙的细腰,加深了这个血色中的亲吻。   刚刚进来的雨水和惊蛰翻了个大白眼,一地血还躺个半死不活的人,这俩人还能亲的下去,真是变态!   两个人一人拽着黑衣人的一条腿,将人带下去审问。   萧淮安将白夭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将白夭放到床上,拉过锦被,将白夭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他半跪在床上,双手捧起白夭惨败的小脸,看着白夭失神空洞的大眼,一颗心都心疼地揪了起来。   “没事了,看着爷,夭夭,看着爷,都结束了。”萧淮安不会说刚刚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那是粉饰太平,而他的身边从来都不是一片太平。   “他……”白夭抬起眼看萧淮安,水雾弥漫,他知道他的声音在抖,每个字都要费力地从嗓子眼里往外挤,“他要杀您?他要杀您是吗?”   刚刚,他们差一点就死了,是吗?   “是。”萧淮安点头,认真地看着白夭,“很多人都想杀我的,很多人都希望永安王萧淮安死。”   白夭眸子一抖,水雾变成了小雨滴从眼眶滑了下来,哀嚎声鲜血的味道还在耳边和鼻尖,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的靠近生死,靠近刺杀,真可怕!   如果,颜叙没到的话,他和萧淮安都会死在那个黑衣人的剑下。   真可怕!   他不想面前这个温柔为他擦眼泪的男人死。   “好可怕。”轻如蚊呐的呢喃。   “不怕,我在。”萧淮安将白夭拥在怀中,轻轻地拍扶着白夭的背,安抚着白夭紧张害怕的情绪。   白夭将脸埋进萧淮安的怀里,吸着萧淮安身上沉水香,深沉的温柔的香,就像是会保护他的萧淮安一样温柔。   不要死,不要你死。   萧淮安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了一点笑意,他将睡着了的白夭轻轻放平在床上。   他目光温柔地描摹着白夭微微红肿的睡眼,因为害怕还皱着的小脸,真是个小傻子,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不舍得他死啊,真好。   萧淮安轻轻关上了房门,转过身后眼中真实的温柔全部敛去,变成了湖水般幽深难测。   他走到了元忍的房间,敲敲门。   “请进。”   萧淮安推开门,绕过屏风,看着元忍在床上打坐,笑骂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也不怕爷被人刺死。”   “和尚有何沉不住气的?珺竹身边都是高手,不缺和尚一人,和尚也不必去凑那热闹。倒是—”元忍的金眸带着揶揄地笑,他用尖下巴点了点萧淮安胸口深了一块的布料,“珺竹的喜洁似乎是治好了?”   萧淮安知道元忍在调侃他什么,一想到刚刚小孩在他怀中吓得直哭,他就怒火中烧,他倒是要看看,哪个竟敢跑到他头上动土。   “治没治好,你要试一下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忍。   元忍打了个寒战,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和尚没有那个福分靠在珺竹的怀里哭,这个福分还是留给珺竹的命中注定好了,善哉善哉。”   惹不起啊惹不起,他是闲的头发昏了吗,怎么敢撩拨萧珺竹了?!   二层的一间套间外间,温林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颜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不过比起温林的端端正正,他坐的歪歪扭扭的,恨不得将身子扭成一根麻花。   隔着一道门,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地痛呼哀嚎,或是咒骂声。   “哎,这骨头还是挺硬的嘛,这都能挨过雨水和惊蛰两个人联手审问的四个时辰。啊呜~”颜叙打了个哈欠,扭着身子看身后的窗户。   楼船已经行出数十里,月色皎洁照在深蓝的河水上一片银辉清浅。   温林俊容深沉,灰眸变浅,身上沾染了杀意煞气,整个人像是可怖的修罗。   雨水和惊蛰是影卫中最擅长审问的,很少有这两个人榨不出来的消息,以往一个人出手都能拿到消息,这次两个人一起上,没道理问不出来的。   门被什么打开发出了一声轻响,温林同颜叙对视了一眼。   颜叙眉目一凛,断夜出鞘,同温林警惕地看向门口。   煤球挤进屋子,看着戒备地两个人,歪了歪头,“嗷呜嗷?”   温林和颜叙松了口气,颜叙回刀入鞘,翻了个白眼,又瘫回了椅子上,“是你这只臭猫啊,大半夜的吓什么人呀!刚没顺手给你砍了也是你猫命大。”   “嗷嗷嗷!”煤球气地扑过去咬颜叙的衣摆,它不是猫!不是!   因为煤球的到来,缓和了一下两个人的紧张,但还是记挂着里间的情况。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身血腥味双手带着一双满是血迹的蚕丝手套的雨水走了出来,“老大,那个说想问颜大人些话,问完了才会说,您看?”   “不许!”温林厉声否定。   “可以啊~”颜叙懒洋洋地同煤球抢着衣摆。   雨水为难地看着两个头儿,意见不一致,听谁的呀?   “不!许!”温林一字一顿咬着牙看着颜叙的眼睛否定,有什么好说的,他们问不出,那就他亲自来。   “哎呦~”颜叙手疾眼快地拉住要站起来的温林,身子跨过两个人中的椅子把手,半个身子趴在温林胸口,额头抵着温林的额头,毫不在意地笑,“怕什么呀,都一个半废的人,能说些什么?咱就聊一会呗,都折腾人折腾到这时辰了,爷那边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不急不急。再说,我也很好奇那人想问我什么?”   “没必要。”温林说道。   “乖~”颜叙亲了亲温林的脸,转过头对雨水说道,“带他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颜美人掌控全场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天字令   雨水偷偷看了一眼自家正牌老大,见温林皱着眉一声不吭,算是默认了颜叙的话,藏在面罩下的嘴偷偷扬起一点。   等会儿这边完事了就告诉兄弟们他们私下里偷偷开的头和颜大人谁听谁的话的那个赌局的结果。   必须是他们这些选颜大人的赢了,他们头是一个给亲亲就乖乖听话的男人,果然凶什么的都是对外人呢。   雨水和惊蛰一人拽着黑衣人的一把头发将人拖了上来,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或者说,被拽上来的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本就缺了双臂的黑衣人,两条腿也从腿根处被砍断了,血肉模糊中是惨白的骨,光看那伤口就不是一刀利索砍断的,是用钝刀子锯的,光是那痛苦就难以想象。   黑衣人抬起带着划痕的脸,一只眼睛完好无损,另一只眼眶里空空一片,他用独眼看着颜叙,“你师父是曲渊?”   颜叙被黑衣人嘶哑含糊的声音弄得耳朵痒,没忍住掏了掏耳朵,点头,“对,家师就是断夜曲渊,这断夜刀正是家师传给我的,怎么你认识我师父?”   颜叙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断夜,摩擦着断夜刀鞘上繁复华丽的图腾。   他幼时因为一把伞认识了白发美人的师父,师父见他也好看就教他习武传他刀法,师父对他极好,只可惜在他16岁那年去世了,只留下一把断夜刀给他。   师父很少提及过去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师父家人在哪、朋友何人、家乡何处,仿佛这世界上与他师父最亲的就是他一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黑衣人趴在地上大笑着,笑声扭曲刺耳,“断夜一出,黑夜可断。断夜曲渊他是凌夜阁的天字第一高手,他在哪?怎么样?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全部!”   颜叙皱眉看着地方一只眼中近乎癫狂的亮光,心中涌现出一丝怪异,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师父仙游许久了。”   “什么?怎么会?这不可能!曲渊怎么会死!曲渊可是唯一一个成功脱离凌夜阁的人啊!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以死!”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瞪圆一只眼,看着颜叙晦涩的神情,才知道这是真的,他眼中是近乎绝望的灰败,那是信仰坍塌后的绝望。   “你说,凌夜阁?”温林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颜叙的手背。   凌夜阁是什么地方,温林很清楚,他需要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们。   “真是好笑啊,天下第一的杀手居然会做人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居然还是朝廷的走狗,这真是这世间最好笑的事了!”   一直在一旁趴着假寐的煤球不干了,这声音也太吵了,它站起身体,走到黑衣人身边嗅了嗅,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它的味蕾,这和它平时吃的肉味不一样啊。   颜叙看了,笑道:“臭猫,就是这人吓到了你小主人的,你快咬几口替你小主人报报仇。”   煤球一听白夭被这人欺负了,不高兴了,张开大嘴,一口锋利的獠牙就要和那残缺不全的人来个亲密接触。   “煤球!不准!”温林厉声喝住煤球,煤球不解地回头看温林。   “你吃了人肉,主子就不会要你了。”猛兽一旦喝了人血吃了人肉就会记得那滋味,即便煤球再乖顺,萧淮安都不会将它留在白夭身边。   “去找你主人去。”温林对煤球挥挥手。   煤球又嗅了嗅空气中对它极具诱惑力的血的味道,最后一想到那个恐怖的两脚兽,背毛都炸了,赶紧踩着一地的红彤彤的梅花脚印,走了。   刺客很少用刀,用剑居多,比起大开大合狂莽霸道的刀法来说,身法轻灵的剑更适于刺杀。   也正是因为这样,颜叙从来就没把他师父以前的身份往刺客身上猜,只是觉得断夜刀身轻薄又带双刃,很是独特,他师父出刀极快,出刀瞬间白芒闪过,似是将黑夜斩断。   现在看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师父是个用刀的第一刺客也说的通。   “咳咳!”黑衣人咳出几口血,他用尽全力地翻了个身,躺在血泊中,“反正我死定了,在死前能知道凌夜阁里一直以来大家最想知道的消息也不亏了。作为交换,我就把握知道的告诉你们吧。”   温林和颜叙对视一眼。   “去阁里的人是鹿京口音,向阁主买的是最高的天夜令,买下天夜令,凌夜阁倾全阁之力都会完成任务的,我是最低的人字级的,上面还有黄玄地天四个级别,好自为之……”   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惊蛰上前看了一眼,回头对温林说道:“头,死了。”   “扔水里,把这地方收拾干净。”   温林和颜叙深知此事严重,抓紧时间找萧淮安汇报。   “主子。”   “爷。”   “怎么样?”萧淮安睁开假寐的双眼,一双眼眸如深潭般平静。   “是凌夜阁的人字级别的杀手,他说鹿京口音的买家买了天字令,此次失败后还会有更高级别的杀手前来暗杀,知道爷您被杀死为止。”到了正事,颜叙也不敢墨迹了。   凌夜阁。   萧淮安垂眸,对于他这级别的亲王来说,凌夜阁这一类杀手组织都不会陌生,有些事情不方便影卫做,或是没有影卫的,首选都是江湖上拿钱卖命没有后患的杀手组织。   “阿弥陀佛,来杀和尚的应该也是凌夜阁的人了。”一直打坐的元忍淡淡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臭和尚你不早些说!”颜叙一下子就炸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揍这假模假样的和尚,“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爷差一点就遇到危险了!要是知道是凌夜阁的,咱不就早些做准备了吗?还用这么傻等吗,连幕后主使都没问出来,那倒霉催的刺客就死了!都怪你,臭和尚!气死我了!来,和尚,咱出去打一架!”   温林死死抱住炸了毛直往上扑的颜叙。   元忍微微歪头看着颜叙,表情要多无辜又多无辜,“这怎么能怪和尚呢,这也只是和尚根据颜叙你话推测出来的,没有根据的话和尚是不会说的,和尚也不能说。”   颜叙被绕火直冲脑门,从温林死死箍住腰身和手臂和胳膊里抽出一只手,怒指元忍。   “臭和尚你装什么无辜,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说,你还有理了?你是不是害怕了,才从你那和尚庙里跑出来,跑这里寻求庇护来了?我告诉你,哪有那么好的事啊,说不定那个天字令就是买你这个佛子的命的!你赶紧的,洗干净脖子去等着,别在这里连累我们爷。”   元忍也就面上看上去脾气好的不得了,内里脾气爆的不行,刚要回嘴,就听到一直低着头的萧淮安轻声吐出三个字。   “萧淮宁。”   “爷,您说什么?”颜叙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萧淮宁?”   “八九不离十,是萧淮宁要杀爷,除了他爷也想不到会有谁能有那么大手笔买整个凌夜阁来杀爷。”   天字令,价格天价不说,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倾全阁之力来杀一人了,萧淮安没有说错。   “又是萧淮宁,还以为出了京他的手就伸不了这么长了,没想到居然干这么阴损的事情,买凶***,一个亲王干这种事他要脸不要?!”颜叙惊了,为萧淮宁的不要脸惊了。   “这也只是爷的猜测,做不了准。”萧淮安眉心隆起一条细痕,如果是萧淮宁,那对方是抱着一定要将他留在外面再也回不去京城的打算的。   可是,他身边的温林颜叙和影卫随便拉出去一个都能在江湖上排上名次的,萧淮宁是清楚的,只倚仗一个凌夜阁顶多是损失些他的影卫,不能将他杀死不说还会给他留下一堆把柄。   萧淮宁没那么傻,那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先小心防范吧,总不能不知道幕后人是谁,爷就不去西南了吧。”萧淮安表情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温和,刚刚的深沉全部藏回了眼眸里。   “都去睡吧,天不早了。”萧淮安第一个起身离开,他不太放心将刚刚受到惊吓的白夭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打扰了,佛子也休息吧。”温林对元忍点了点头,拉着颜叙离开。   颜叙被温林揽着腰还不忘扭着身子对着元忍翻白眼,吐舌头扮鬼脸,温林深深叹了口气,趁着元忍还能忍得住,赶紧把颜叙弄走。   元忍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火,想念段清心经静静心吧,想了半天一句经都想不起来,只能改去念莫生气。   “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如此循环五遍,才忍住从枕头底下摸出棍子狠狠敲颜叙的冲动。   萧淮安进了卧房,将外袍脱下搭在屏风上,一低头,差点没气断气,一溜红色的梅花脚印从门口一路往里,他拉开房门才看到那脚印走廊就有,怪他自己想事情,没注意。   萧淮安阴着脸,沿着那些红中带黑的平日里看还就得很好看梅花脚印,一路走到了他的床边。   只见煤球整个伸展开,长长的毛绒绒的身子占了大半张床,黑色柔软的肚皮下压着缩成一团的小小的白夭,他的小脸埋进煤球柔软的肚腹上,煤球两只不干不净的大爪子搭在白夭身上,将人整个搂住怀里。   猛兽与美人,野性与柔软。   这本该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副美景,普通人怕是一辈子也难肩上一回。   只可惜,现在看的人是萧淮安,是喜洁的萧淮安,是喜洁程度非常严重的萧淮安。   萧淮安死死瞪着煤球,深吸一口气,忍住!忍住!这东西夭夭很喜欢,不能炖汤喝,虽然大补,但是不能杀,忍住!   忍不住啊!他还没和小孩一个床睡过,还没将小孩搂在怀里,凭什么让一只长毛的抢了先!   萧淮安目露凶光,满身杀意地伸出修长的手,搭在煤球毛绒绒的脖子上,打算掐死的时候,煤球醒了。   “嗷呜~”睡眼惺忪的黄眼睛软萌地看着萧淮安,再问有什么事呀?它怀中的白夭听到声音也嘤咛了一声。   煤球赶忙用厚厚软软的大肉垫轻轻拍了拍白夭,白夭将头又往温暖的软肚皮埋了埋。   “嗷。”煤球不满地看萧淮安,快走!没看本大王哄两脚兽睡觉呢嘛!   萧淮安看着白夭睡熟了也歇了抱人走的心思,来日方长。   临走前他狠狠瞪了一眼煤球,早晚有一天把这碍眼的炖汤喝。   【作者有话说:萧狗:让厨房生火,爷今儿就要把那东西炖汤!】 第三十章 犹豫   白夭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眼前是黑乎乎的毛,他没忍住诱惑又把脸埋进煤球的黑肚皮里蹭了蹭。   软乎乎热乎乎的毛肚皮让他还有些后怕的情绪得到了些缓解,昨夜看到的场景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震撼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美人拿起刀来居然变成了诡异的修罗,切胳膊就跟切菜一样简单。   煤球感觉肚皮下的二脚兽浑身一颤,是冷了吗?它用大爪子又把白夭往怀里拢了拢,靠着本大王的热肚皮就不冷啦,本大王超~暖和的。   白夭没敢再回想昨夜,沉迷于吸猫之中不能自拔。   自家的猫能长这么大真是好啊,可以睡在猫怀里,又软又暖,就是猫能长这么大了吗?   一直生活在鹿京中只见过猫猫狗狗的白?没见识?夭。   白夭和煤球在萧淮安的床上玩到了晌午才起床,这个床吧也是因为白夭觉得不好意思总占着人家房间和床不太好意思,外加上时候也不早了,错过了早饭再错过午饭不好,才恋恋不舍的起床洗漱。   白夭下了床站在地上走了几步,果真腿间不疼了,萧淮安为他上的药果真是好药。   白夭想到上药时自己丢脸的举动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到河里去,还好萧淮安没有嘲笑他,还善意地对他说青年人很正常,要不要帮忙?   帮忙?被那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天!”白夭觉得自己的脸要熟了,双手狠狠拍了自己两下,别想了!别想了!那可是永安王啊!让永安王握你那个地方!找死的嘛!   洗了两遍脸,脸上的热度总算退了下去,随着一同退下去的还有脑子里不该有的旖旎。   一旁的衣架上搭了一套白色为底色广袖和衣摆都绣着大片的清荷,白夭抱下衣服,下面还有一套质地柔软的里衣。   他衣服下两条果着的小细腿别扭的靠在一起蹭了蹭,细白的手指摸上了同样雪白的里衣衣角,柔软的触感像是摸上了云朵。   他悄悄红了脸,眼眸中盈满了盈盈水光,为萧淮安的细心感动害羞。知道他腿受伤的就只有萧淮安了,这外衣里衣一定是萧淮安让人准备的。   白夭照着镜子用一根与衣服同色的发带束好了长发,只见琉璃镜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广袖的精致玲珑的小公子。   宽阔的袖口和衣摆绣着朵朵淡粉的桃花,一个淡粉底色白色桃花绣纹的宽腰封将小公子本就细瘦腰束的好似不盈一握,一件白色的纱衣罩在外面,让那桃花多了些朦胧的美感。   清纯灵动,是一件极为衬白夭气质的衣服,萧淮安在为白夭选衣服上从来没有错过。   白夭非常喜欢这件衣服,心中有一个冲动,现在就去找萧淮安,让他看看他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这样想着,白夭也这样做了,出了房门,在四层逛了一圈也不见萧淮安的影子,下楼梯的时候过于亢奋的心情才渐渐恢复冷静。   白夭懊恼地皱眉,他都不知道萧淮安人在哪里,就冒冒失失地出来找,真的太蠢了!他真是个小蠢蛋!   还是先去三层看看,实在找不到,就先找小寒大寒吧。   “唔!”刚从楼梯下来要转弯的白夭手腕被人用力拉住,刚想尖叫嘴也被捂住,拖到了楼梯旁边的暗处。   “呦,这衣服穿的,看起来永安王很宠你嘛。”讨人厌的声音在白夭耳边轻佻的说着,热气呼到白夭耳后,白夭厌恶地都想吐了出来。   白夭左手肘狠狠地向后一怼,身后的人迅速松手往后一退,白夭赶忙向前走了几步,转身,警惕地瞪着阴影中的男人。   “找我有什么事?”白夭冷冷地问道。   “哎,有什么事呢?”船窗上的一丝光打在了男人老实的脸上,只是平日那张老实敦厚的脸上此时是惹人厌恶的油滑猥琐。   “毕竟都是为同一个主子办事的,就想来看看你昨晚被没被误杀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这活的挺好的嘛。不仅睡了永安王的床还穿着贡品澜安锦。”   他说着,手摸着下巴,一双眼睛上下的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白夭,“我也就不明白了,你这到底活多好啊,让永安王这般迷恋你。去西南这么大的事都要带着你,平日里自己亲手照顾的白隙给你骑,啧啧啧,你不会是什么狐媚成精有口吸人精魄的宝穴儿吧。”   白夭被男人轻佻亵渎的语气气的额角绷起了道青筋,大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着拳头,修理整齐的圆滑指甲在手心扣出几个月牙印,刺痛感让他神经跳动。   他趁着眸看着男人,“如果,你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那我没必要听,没什么正事的话,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不料手腕被男人的大手握住,那手还上下揉搓着衣服下细细地手腕。   白夭直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很想吐男人一脸,他扬起手甩开男人的手,厉声喝道:“放手!”   “切!装什么贞洁,不早就被永安王艹烂了嘛,不就摸你一下嘛,等着永安王死在西南,老子玩死你。”   男人先是被白夭喝住了,随即想到面前不过是个小崽子,自己居然被个崽子吓到,面上阴沉下来,狠狠的啐了口。   “什么死在西南?”白夭皱着看向男人,他直觉男人这话不是气话。   “哦,对!你还不知道吧,西南可是主子的地盘,永安王到了主子的地盘,还能活着回去吗?!”男人的口中多了些骄傲,神情中仿佛永安王已经是一个必死的人了。   “什么叫西南是主子的地盘?青峰,你在说什么?”白夭心跳如鼓,瞳孔微缩成针震惊地看向青峰。   男人也就是萧淮安的车夫青峰露出抹小人得志的笑,“告诉你也无妨,西南早就是主子的囊中之物了,这次永安王去西南赈灾,也是主子的主意,目的就是让永安王死在西南。哦,对了,昨晚的杀手就是安大人找的,买的全大楚最好的杀手组织,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青峰身子微微前倾,凑到还处在震惊中的白夭面前,垂涎地看着白夭精致的脸,“咱们主子势力大着呢,你呀也不用多想,永安王一死,你妹妹也就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地给主子传消息等着就好了。”   青峰说完,四下看了一圈没有人,赶紧走人。   夹角的阴影中只剩下白夭一人垂着头站着,原来,这次西南之行这样危险!   建宁王是真的要杀永安王!   不行!他要告诉萧淮安,现在就去,告诉他建宁王的阴谋,告诉他西南去不得,告诉他……   白夭刚走了几步,跨出了阴影处,耀眼的光从窗户洒了进来,洒了他满身,他眼前一片白芒,恍惚地站在原地。   不能说的,说了萧淮安就会有防备,有了防备萧淮安就不会死,萧淮安不死,妹妹就不能回到他身边。   白夭粉唇颤抖,面上已经一片惨白,他痛苦地站在光暗的交界,眼中满满的都是挣扎。   他到萧淮安身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都是为了能让建宁王顺利杀了永安王,只有永安王死,建宁王才会把他妹妹还给他。   这就是他同建宁王的交易。   就是再不舍,萧淮安也一定要死!   白夭垂着肩低着头,闭上眼遮去眼中的犹豫、痛苦、挣扎、不舍和自我厌恶还有一些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痛。   这样很好,不是因为他偷偷向建宁王递消息而把萧淮安害死,这样萧淮安死了他也不用自责了。   这样,很好。   白夭也不想着去找三层什么萧淮安看衣服了,只想着好好回去抱着煤球睡一觉,睡着了就不记得刚刚听过的事情了,就不会因为没有告诉萧淮安而内疚。   他慢吞吞地一步一顿地上楼梯,行动迟缓的像是暮年老人。   “夭夭。”那道声线暗淡却华丽温润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白夭恍惚地抬头,只见萧淮安一身藏蓝色锦袍,领口袖口都用金丝绣着如意花纹,腰间是一个白玉镂空的腰带扣,腰带上拴着一个汉白玉的四爪蛟龙玉佩,玉佩旁边是个缝的歪歪扭扭的香囊。   他就站在光里,垂着眸温柔地看着自己。   白夭吸吸了鼻子,眼眶都红了,他仰着头,声音嘶哑地唤,“王爷。”   白夭不知道,他那时望着萧淮安的目光就像是望着能拯救他的神祗,像是陷入深渊中的人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的眼中彷徨挣扎内疚希望与不自知的爱意交织成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萧淮安觉得一颗心都要被白夭的眼神揉碎成泥,痛的恨不得弄死所有让他的小家伙这样痛苦的人。   他轻轻地摸着白夭冰凉惨白的小脸,声音暗哑的柔声问:“脸色这么不好,还是害怕吗?”   白夭用力摇头,侧着脸在萧淮安的手心中蹭着撒娇,他喉咙间堵了话,堵得他心口疼,可是他不能说啊。   “乖,不想了,爷在呢。”萧淮安拉着白夭的手将白夭从台阶上拉倒了身边,感觉到手中的小爪子用力地回握他,力气大的都将他捏痛了。   萧淮安心中乐出了声,第一次回握他,真是值得纪念一下,就这一下让青峰死的稍微痛快一下吧。   “饿了吗?爷带你去吃午饭?”   饿吗?白夭其实是不饿的,但他还是用力地点头,现在他只想呆在萧淮安的身边,能呆多久呆多久,只有在他的身边他才能感到一点点的安心。   【作者有话说:萧狗:夭夭不高兴怎么办?急啊   阿渟:笨死了,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萧狗恍然大悟,并运用轻功快速离开】 第三十一章 云洲   本来萧淮安打算在运河沿途停上几站,但是凌夜阁的杀手出现,让萧淮安不得不重新安排,将原本的计划全部取消,抓紧时间赶到西南的州府云洲。   一个月的水路生生压缩成了十日,船行的快了,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如在陆地上舒服。   这不舒服的人里面就有白夭,白夭第一次坐船,那股子新鲜劲都被第一晚的血腥和水上的漂泊不定的感觉冲散了,外加上心中藏了心事,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蔫蔫的,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也都瘦回去了。   萧淮安摸着白夭尖尖的下巴,心疼地不行,“怎么瘦这么多?是饭菜不和胃口吗?想吃什么,爷让人做。”   白夭动作极小的蹭了几下萧淮安温暖的手,又捏了捏肚皮,还是能拎起来肉的,“没有瘦呀,爷您看,肉。”   萧淮安被白夭幼稚的举动逗笑了,手伸了过去,捏了捏被白夭小爪子拎起来的那块,软软的皮,哪里是什么肉呀。   “小公子可不是瘦了嘛,要我说啊,就是因为药陪着和尚吃素吃瘦的,我这都瘦了不少,都是和尚的错。”颜叙在一旁跟着帮腔,还不忘瞪一眼坐在地上拿着一把大梳子给煤球梳毛的元忍。   元忍无辜地抬头,“和尚只能吃素,这是戒律。和尚当然也想吃别的了,可是戒律不允许不是。”   白夭眼看着颜叙又要同元忍吵起来了,这一回还貌似起因出在自己身上,忙说道:“不是吃的不好,夭夭是坐不惯船,总觉得不踏实。”   “快了,小公子再忍几个时辰,眼瞅着就要进西南地界了,咱就要换马车了,在西南呢,就是想坐船都难啊。”颜叙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往前望,差不多都能望到葱茏的绿。   “哎,爷就想不通了爷怎么能有你这么蠢笨的手下,有眼疾不说,脑子似乎也不大好。”萧淮安叹气,“西南有一条澜江,想要过澜江不需要坐船吗?”   元忍在一旁无声地笑。   白夭瞧见元忍脸上那抹看热闹的笑,又默默地转回头,同大安的佛子相处时间越久,越觉得幻灭,第一次见到的那看透世俗的慈悲好像都是假像。   会与颜叙吵架,会幸灾乐祸偷笑,会吸煤球肚皮,对煤球抱抱举高高的才是真实的元忍,外人看到的都是佛子。   白夭不知道,这是萧淮安在带着他一点一点融入萧淮安的心腹圈子,就像白夭同样不知道,他早早就被萧淮安看透了一样。   颜叙挠头,狡辩道:“澜江那是天险,天险能行楼船画舫吗?不能吧,所以我这不就没把它算在内嘛,爷您也不能说我脑子不好吧,我这真要脑子不好,您带着我出来也是丢您的脸不是。”   萧淮安看颜叙顶嘴,呵呵冷笑,“爷这是心善,不介意你是个傻子还把你带身边。”   颜叙委屈啊,嘴一瘪本来不想说啥了,但见到元忍脸上挂着的嘲笑,那个气啊,刚要把怒火转到元忍那里,就被温林打断了。   温林走了进来,“主子,已经到港口了,可以准备准备下船了。”   白夭一听这话,蔫了几天的小脸终于放晴了,没有什么比能脚踏实地更好的消息了。   现在可怜的小白夭还不知道,就是到了港口,从港口到最近的云洲也要坐很久很久的马车。   云洲刺史方致青早已派好了长吏王昶到港口迎接萧淮安一行人。   王长吏怕来的晚让永安王等,接到了消息后早早的就带了侍卫到港口来等,果然不出两个时辰,高大气派的楼船就渐渐地出现了在视线内。   王长吏松了口气,果然永安王提前到来了,还好他有早做准备的打算,要按着算好的时间,准准的迟到了,虽说见过永安王的都夸一句君子之风性情温和。   但在他看来这天家的王爷再温和能温和到哪里去。   楼船一靠岸,王长吏就带着侍卫在港口列好队等着,不多时,先是永安王府的私军下了船,下了船后他们开始条理有序的从船上往下搬运东西。   再接着是一身黑的影卫,影卫之后是穿着银甲红袍束着马尾抱着剑艳丽英气的颜叙。   颜叙抱着刀走到了高高瘦瘦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皮肤黝黑的王长吏面前,“你是云洲衙门的人?”   “下官是云洲长吏王昶,不知大人是哪位?”王昶被这位的容貌晃花了眼,就是西南最美丽的苗女也及不上这位的十分之一吧。   “我是永安王府的云麾将军颜叙,有劳王大人专程来接我们爷了。”   颜叙眼睛扫了一眼王昶带来的侍卫,百八十个吧,还有一辆八驾马车。   早到了云洲的宋将军有传信过来说云州刺史方致青在赈灾发放物资一事上亲力亲为,还能准备这些称得上排场的迎接也是极为重视了,心中给云洲刺史加了一点分。   “原来是颜将军,下官给将军见礼了。有劳什么的不敢当,只是当下灾情严重,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车架,还望王爷不要怪罪才好。”王长吏赶忙给颜叙行礼。   “先下情况我们爷都知道,爷也不是在意这些享受的人。”   颜叙摆了摆手,示意王长吏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心里却说,你就是准备了十匹骏马拉的金子做的马车,我们爷也不会坐,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机关消息的。   “颜将军您看,王爷是直接到云洲还是再沿路的驿站休息一晚?”   王长吏小心翼翼的问着,他心知这些个皇亲国戚最厌恶被外人知道行踪,可是不问吧,又有可能安排不周,也会被怪罪,实在是难啊。   “……”颜叙低头想了下,他们也应该是急着赶到云洲的,况且出了杀手一事,住在哪里都不安全,避免节外生枝,到了云洲驿馆他们才好布置好影卫守护。   “从这里到云洲需要多久?”   “大约需要五个时辰,快的话四个时辰即可。”王长吏答道。   颜叙刚要回答王昶的问题,就看到一身藏蓝劲装的温林先走出了楼船,忙说道:“我们爷出来了。”几步跑了过去。   王长吏一听,永安王要出来了,脑子里的一根弦一下子绷紧了,赶忙跟着跑了过去,他低着头,用眼睛偷看着上面的情况。   先走下来的穿着藏蓝色劲装背着两把剑的灰眸冷峻男人一定不是永安王,那人气势太强看一眼都感觉浑身打颤,不敢看第二眼。   跟在男人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金丝绣***法衣细长的颈上带着碧玉长佛珠的僧人,那僧人面如冠玉,画着先下流行的梅花状,白皙的右颊上点点红梅。   王昶心中嗤笑,眼神向上一看看到了僧人的额上金莲,金色眼眸,心中那丝不屑全然退去,是佛子!   有生之年,他不去普渡寺就能看见佛子,真是一生的造化啊!   不过心思又一转,都传佛子与永安王是挚友,私交甚好,更有传言说佛子属意永安王,永安王会是下一任的君王。   由此一看果然不假,连西南赈灾都陪着一起来,永安王会是太子人选的传言应该不假。   紧跟着是穿着月白色广袖长袍玉冠束发的霞姿月韵的男人,男人穿的衣服极为华贵,袖口和衣摆上都是蓝紫色的兰花刺绣,腰带上系着一块白玉玉佩和一个丑丑的香囊。   王昶心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个应该就是永安王了。   他以为应该没有人来,却看到永安王手上还拉着一个穿着同色同样式锦服的少年,只是少年衣上的绣文变成了桃花,腰间是一个宽腰封。   王昶的脸色怪异一瞬,永安王拉着一个少年?额,不是说永安王身边没人的嘛,这精致的少年一看就是同永安王关系匪浅啊。   那是不是可以……   “嗷呜!”   一声野兽的咆哮打断了王昶的思绪,他一抬头就见一只黑色皮毛的猛兽先与四人跑了下来。   王昶吓得打了个寒战,慌忙跪了下来,“下官云洲长吏王昶参见永安王。”   “起来吧。”萧淮安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人,他声音疏离温和。   白夭终于脚踏实地了,恨不得同煤球一样撒丫子跑一跑,但是一看到这么多的生人,下意识地躲到了萧淮安的身后,等躲了起来才觉得不对。   他躲什么呀?他现在的身份是萧淮安的幕僚,躲起来不是才奇怪的嘛。   白夭又悄悄地从萧淮安身后挪了几步,不能给萧淮安丢脸啊不是。   萧淮安被白夭的小动作逗得只想笑,嘴角挂着的疏离的笑也扬起了几分,真可爱啊。   “王大人,这是我们爷永安王,旁边的是王府的幕僚先生白先生,这位是佛子元忍法师,那位是王爷的侍卫统领温林。”   颜叙尽职尽责地担当起了介绍的角色,介绍完了,颜叙转头问萧淮安。   “爷,从这里到云洲还需要五个时辰,您看我们是曲驿站休息一晚还是直接去?我是建议直接去的,早到早了,您说是不?”   萧淮安点头表示同意,他懒得在驿站再折腾一宿,还有那消息递出去了鬼知道这个驿站会有什么等着他。   “直接到云洲,路上抓点紧。”萧淮安说完就拉着白夭上了自己的马车。   白夭爬上马车的时候悄悄地看了一眼笑容憨憨的青峰,看到对方眼中难掩的郁色,他知道在船上,青峰都听到了萧淮安同颜叙说要在驿站休息一晚的事。   白夭勾起一边嘴角上了车,活该!失算了吧!白在驿站布置了吧,哼!   萧淮安没错过白夭嘴角那抹狡黠的坏笑,真像只偷偷做了坏事没被抓住的小奶猫啊。   “夭夭累吗?再忍一忍,到了云洲好好睡一晚。”   “不累的。”白夭乖巧地摇头,只要等安全到云洲,就算再多坐几个时辰的马车算什么,不怕不怕,萧淮安的命更重要。   【作者有话说:唔~小可爱们早上好鸭~】 第三十二章 灾民   元忍一手托着煤球的屁,股,一手托在煤球的背上,黑黑大大的一个大胖团子将瘦瘦的元忍挡了个严实。   “我的天啊……”白夭一回头就见睁着一双无辜的黄色猫瞳的煤球被一双细细地手臂抱了进来。   他看了看黑黑的不轻的一大团,又看向上了马车身材偏瘦的元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元忍细瘦的两条胳膊,咽了口口水,看上去这么瘦弱的佛子原来这么有劲的嘛。   萧淮安听到白夭惊呼,跟着看了过去,就见沾了一身黑毛的元忍盘坐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放在煤球漆黑的背毛上,黑与白的对比非常的惊艳。   佛子面带慈悲,微垂双眸,身边趴伏这温顺的野兽,明明该是让人震撼的场景。   但与元忍非常熟悉的萧淮安,愣是看出了那低垂的金眸里痴痴地呆态。   “嗤—”萧淮安没忍住,笑了。   元忍怎么听不出来萧淮安笑声中的揶揄,他平静地抬头看着萧淮安,道:“世人都传珺竹温润如玉,但大都不懂玉也是石头,凉薄的很。”   萧淮安左手手肘抵在小桌上,左手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忍。   元忍看着萧淮安这幅慵懒风情的样子,叹了口气,“早知道被珺竹青眼有加的人,能得到珺竹这样的宠爱,和尚当时就好好努力一下了。”   元忍右手从袖带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又看了看一脸懵的白夭,笑着问,“和尚长得也不难看啊,珺竹怎么就对和尚没意思呢?”   萧淮安嫌弃地白了元忍一眼,见白夭好奇宝宝一样地看向自己,摸了摸白夭的头,真是个小傻瓜呀。   “爷眼还没瞎。”   能看上你?元忍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后半句话,这让一向对自己容貌过分自信的和尚有点自我怀疑了,他悄摸摸地看了一眼傻呵呵对着萧淮安乐的白夭,又照了下小镜子。   嗯,还在自己长得好看!   又恢复了自信的元忍不和没眼光的萧淮安一般计较,他低着头给煤球顺毛,声音压低了几分,不让外面的人听到。   “珺竹,和尚夜观星象只能看到你的命星忽明忽暗前途未卜。也就是说你这一踏上西南的土地,可就是要开始九死一生了,你怕吗?”   “你不是也说了九死一生,这不还有一个生吗,爷怕什么?”萧淮安无所谓的笑,但那副神态分明是智珠在握,掌控全局的自信淡然。   “和尚观星象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元忍抬起头,一双金眸对上萧淮安的黑眸,金色的眼中深处是冰冷的寒意。   “大楚的上空又出现了一颗紫微星,两颗紫微星同时降世,这样只有古籍上记载的奇景,和尚也是平生仅见。”   萧淮安唇边的笑僵了一瞬,他黑眸中是藏不住的杀意。   “紫微星是什么?”白夭觉得马车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冷凝,直觉这关键是出在紫微星上,怎么一提紫微星萧淮安都不笑了呢?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紫微星啊,又被称为紫微帝星。”萧淮安耐心地给白夭解释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在白夭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幽邃深冷。   “命宫主紫微星的人就是帝王之相,而帝王只有一个。”萧淮安的话中含着未尽之意。   两颗紫微星,必然有一个是假的。   白夭似懂非懂的点头,他猜不透里面的含义,但看萧淮安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只当是稀罕玩意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不关心了。   元忍把要说的话说完了,见萧淮安已心中有了算计,就不再多言,又低头专心撸煤球了。   一进西南还能见到绿色,谁知越往前走越荒凉。   西南的官道也不比其他地方,坑坑包包的极不平整,因为缺水地面都有些干裂了,道两边本该是密布葱茏的丛林,也因为干旱萧条枯黄,青黄的树叶稀疏不整。   要说有什么可取的,也就是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了。   颜叙常年在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烈日,虽然换了薄薄的夏衣但还是热的一头的汗。   他看了温林一眼,见他家木头一身干爽的,心里直羡慕,他家木头内里属寒,这时候的优势就显现出来喽。   温林侧头看见颜叙晒得脸都红了,心疼的不行。   他拍了拍乌云的头,催着乌云到了颜叙的身边,握住颜叙的手,一股凉意顺着两人相握的手传遍了颜叙全身。   “再忍一忍,到了云洲就好了。”温林轻声说道。   走了大半日,距离云洲也是越来越近,只是这越近,场景也就越凄凉。   一路走来,路边衣衫破旧的饿的身材枯瘦的男女老少的死尸无数,最小的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孩,但活人却鲜少看见。   白夭哪里见过这样的惨景,一张小脸揪在一起,眼圈都红了,在他记忆中最惨的景象是那夜的火光冲天。   萧淮安轻轻拍着白夭的肩,无声的安慰。   天灾人祸,最惨的也是首当其冲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   “啊!王爷,前面有好多人!”白夭遥遥地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人惊讶地喊道。   萧淮安探身过去,顺着白夭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很多人,只是,他沉下眼眸皱起了眉。   官道旁的树荫下,坐着一群衣不蔽体饿的面黄肌瘦,四肢如柴只有一颗硕大脑袋的人。   站着望风的男人看见有一队人马在官道上飞奔,忙大喊道:“啊!快来看快来看!有人来了!是一大队人,一定有吃的!”   “他们那么多人一定要吃的!快过去要啊!”   “可是他们带着兵,能给我们吃的吗?”   “不管了,不给就硬抢!我们这么多人,就不信抢不过来!”   “快快!大家伙快跟上!”   一大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饿得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哀嚎着、祈求着一涌而来,跪在了打头的颜叙温林面前。   颜叙和温林及时的勒住了马,温林打了个手势,身后跟着的影卫手按在武器上戒备着。   “来者何人?”温林冷声道。   “我们是附近的村民,因为干旱没了粮食,不得不拖家带口的跑出来找吃的,求求大人,行行好,赏给我们些吃的吧。”   最开始望见人马的男人出声乞求。   “大人,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孩子已经三天没有的吃了。”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几岁大的男童哭求着。   温林和颜叙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眼中的意见一致,刚要出声赶人,王长吏骑着马赶了上来。   “颜将军,温统领,下官下官……”王长吏不常骑马,到了跟前勒住马差点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还望王大人给个解释!”颜叙冷声质问,他真的不相信就这么赶巧,会有这么一大群灾民。   王长吏看着跪成一片将整个官道拦路堵死的灾民,额上冷汗热汗一起冒,心中直道完了完了,这回要死了。   “这些是附近的村民?”温林淡淡地问。   王长吏看着那些灾民虽然衣着破烂,但还是能通过衣服上的花纹一些女人带着的银饰看出来是当地的村民。   “这,这确实是附近的村民,将军统领您们也知道,这灾祸植物不活,不少村民都离开了家往外跑。”   颜叙一听真是村民,杀意收了收,这事还真没法自己拿主意,叹了口气,对温林说道:“木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问问爷怎么办?”   王长吏见颜叙往永安王的马车去,赶忙也跟着跑去请罪,让灾民挡了永安王的车架,这差事算是半杂了!   “爷,挡路的是附近村子逃难的村民,现在挡路讨要吃的,您看是我和木头赶了人,还是给吃的?”颜叙凑到窗户边,抻着头问萧淮安。   萧淮安表情严肃,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王长吏,问:“本王不是已让赈灾物资到了云洲吗?怎么,没发下去吗?”   永安王声音淡淡,没有一点动怒的意思,却让王长吏脚软地差点跌下马,后背的汗湿了衣服。“王爷,冤枉啊,物资方刺史确实组织人在发放,但是这次受灾的面积太广,波及的人数太多,差不多整个西南地区都是灾民,那些物资不够发啊。”   萧淮安一双黑眸平静地看着王长吏,那平淡的黑眸仿佛有明察秋毫洞察人心的本事。   直看的王长吏瞳孔闪烁,嘴唇哆嗦,浑身微微的颤抖,才收回目光,坐在位置上。   白夭乖乖地坐在萧淮安身旁,一双眼睛含着水雾看着外面不停乞求着夹杂着孩童嚎哭的跪着的灾民。   他想给他们些吃的,甚至想求萧淮安把带着的物资给他们,反正都是要给灾民的,这些不就是灾民吗。   可是,白夭知道萧淮安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敢随意出声打乱萧淮安的计划。   萧淮安看到白夭一双红彤彤的大眼不停地看窗外,一双一爪子都要把袖口抓破了,他的心都有些软了,真是善良的小奶猫啊。   “王大人,等到了云洲,本王会亲自去证实,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那样。”   “是是,下官不敢欺瞒王爷。”王长吏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他真的没有撒谎,现在云洲城中都是灾民,就是朝廷给的物资再多,也不够分啊。   “颜叙,组织下侍卫取物资,爷亲自跟着分发物资。”萧淮安道。   “是。”颜叙点头,调转马头,向后方的私兵跑过去。   白夭诧异地抬头,一双大眼震惊地看着萧淮安,“王爷,您亲自去吗?”   “嗯,毕竟都是大楚的子民,爷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萧淮安笑,“夭夭和元忍一同呆在车里吧。”   “不!夭夭要跟着王爷一起!王爷能做的事,夭夭也能做!”白夭一把捉住萧淮安的袖子,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他就知道,永安王从来都不是吹出来名声,他从来都不会让黎民百姓失望,只有永安王才配得上皇位。   萧淮安和元忍都没有错过白夭眼中晶亮的眸子里的崇拜,萧淮安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元忍轻轻嗤笑,有时候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萧淮安的运气,这样善良单纯的小傻瓜都能被他撞上。   “我佛慈悲,和尚当然也跟着珺竹一同。”   煤球一见三个两脚兽都起了身,也跟着站起身抖了抖毛,去哪去哪?本大王也要去!   萧淮安一巴掌拍到了煤球头上,“你呆在车里睡觉,出去是要吓死人吗?”   煤球不敢挑战萧淮安的权威,委委屈屈地趴了回去。   萧淮安见白夭先跳下了马车,到元忍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可以吗?见那样的人?”   元忍勾起抹似笑非笑的笑,金眸里都是嘲讽,“和尚从来都不是逃避的人。”   【作者有话说:萧狗说了,想要收藏推荐票和月票~还想要留言,酱紫~】 第三十三章 小哥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大人您真是大好人啊!您是天下的神仙下凡,可真救了我们了!”   “娘,你看这是白面馒头,好好吃哦!”   侍卫迅速地在树荫下搭了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取下了足够百人吃的物资,颜叙让灾民按老人孩童妇女再是青壮年的顺序排好了队伍,依次领取食物。   本来有排在后面的年轻男人不服,但是看着站在两旁的士兵和士兵手上泛着冷光的枪,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站在队伍里头等着。   萧淮安亲自领着人给村民发食物,面对着浑身脏污,甚至还散发着难闻味道的村民,也不见丝毫厌恶,仍是面色温和地递给村民食物。   就连衣袖被小孩子抓脏了也是笑一笑就过了,看见有佝偻着腰身满头银发走路颤巍巍的老人,萧淮安亲自搀扶老人坐在树下,挑了好克化的食物给老人。   老人握着萧淮安的手,浑浊的眼中淌下了泪,树皮一样脏污的脸被冲出了两道污痕,不停地说着,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王长吏看着这样的永安王说不震撼是胡扯,如果说刚开始看着永安王发食物还能说是伪善,但现在打死他也说不出这种话了。   能放下身份去陪一个身上散发着老人臭和许久没洗澡的酸臭混合在一起成了令人作呕的气味的贱民聊天,他自问做不出来,就是隔了一个桌子,屏住呼吸给这帮贱民发食物,他都要呕出来了。   或许,他该回去同大人说一说了,是不是该择良主而随。   不仅是王长吏觉得震撼,就连一直偷偷看着萧淮安也觉得震撼。   萧淮安有多喜洁,白夭是知道的,能做到这般不在乎身份不在意环境与一个贫民百姓坐在一起交谈,当得上爱民如子了。   萧淮安一件衣服从来不会穿两天,一天中雷打不动的两遍澡,在王府中除了八宝能出入他的卧房近身服侍外,其他人都要和他保持距离。   哦,对了,现在貌似还多了一个他自己可以随意近萧淮安的身。   白夭想到这里,脸颊上染上了一缕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不再偷看萧淮安,却不想与元忍对上了视线。   一双时间罕见的金眸平静的看着自己,白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在炎热的天也不觉得了。   那是一种被看穿内心的恐惧,他内心的所有想法在那一双无悲无喜的金眸下无处遁形。   他就像是被鹰盯上的兔子,一动也不敢动。   真的好可怕。   白夭咽了口口水,眼神下移四下乱看,他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但喉间像被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点的声响。   “小公子,觉得他们可怜吗?”倒是元忍先搭了话。   白夭松了口气,认真地点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背井离乡的讨生活。”   “我佛慈悲,小公子心怀怜悯也是与佛有缘了。”   元忍的声音淡淡,但白夭却敏感的从中听到的了讽刺,他不解地看向元忍。   元忍看着排着队的村民,金眸慈悲怜悯,“如果今天只有小公子一人遇到了这样的灾民,还是收起善心,能有多快就跑多快吧。”   元忍的目光落回到了白夭身上,金眸里藏着白夭说不出的情绪和冷意。   “小公子出身繁华的京城,从出生到长大怕是第一次出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人心的恶,是你无法想象的。饥饿更是最可怕的,饥饿会催化出人心底里最丑恶的贪念和杀意,会让人失去人性。为了填饱肚子,人能做出的事情,是你这样单纯烂漫的小公子无法想象的。”   “善良是好事,但有时太过善良反而害己。”   白夭看见那双浅淡的金眸中是自己惨白的脸,他嘴唇颤抖,说不出一丝话,这样的元忍太过理智骇人,明明他说的都是对的,但却认自己从心底里的恐惧。   能做出什么事?   白夭控制不住的去想,千奇百怪的想法塞满了脑中,但结局都是一个。   过度的善良就是蠢,他一直都知道。经历过全家惨死,自己与妹妹在教坊求生,他自问没有多余的善良。   可是,现在佛子说他善。   他善吗?他蠢吗?   “小哥哥,妹妹想要这个馒头,小哥哥能给妹妹吗?”一声怯怯的稚嫩的女童的声音在白夭身前响起。   那声音明明不大,甚至是需要细听才能听清,但在白夭耳边却像是炸雷,唤回了他的心神。   他瞳孔微颤地看着穿着藏蓝色脏旧染布小裙子,一张小脸瘦脱了形,只余一双大的恐怖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馒头。   白夭看着小女孩,不知道怎么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和妹妹被萧淮宁带走的时候,妹妹也不大,就和面前的小女孩差不多,瘦瘦的怯怯的,一张脸上只有一双大眼睛显眼。   他还记得,妹妹说等着哥哥来带她回家。   白夭眼前氤氲起一层水雾,他放下馒头,在身上翻着大满特意为他做的装糕点的荷包。   “妹妹吃这个,这个比馒头好吃。”白夭将绣着淡粉色荷花的荷包放在小女好的手上。   小女孩双手捧着荷包,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荷包里十几块样式精致散发着香甜味道的糕点,她咽了口口水,一双大眼睛眯成了两湾月牙。   她深深地对着这个漂亮的好似仙童下凡一样地小哥哥鞠了一躬,“谢谢小哥哥,您真是个大好人!妹妹祝您平安一生,心想事成。”   说完向旁边的树下跑去,一边跑一边欣喜地喊,“阿巴,仙童小哥哥给妹妹甜糕!”   白夭看着小女孩扑倒了老人怀里,献宝一样举着那一袋糕点,要老人吃。   泪意汹涌,白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将泪意逼了回去,他一定会接妹妹回家的,一定!   白夭的变化都被树下的萧淮安收在眼中,本来带着笑的眼笑意不见深沉了几分。   他看了小女孩一眼,知道症状就是在那个他还不知道的白蒹葭身上,他起身,缓缓向着白夭走了过去。   这个他还不知道的妹妹,回京后一定要抓紧时间解决掉,她占了小家伙的太多心神了。   给村民发了食物后,又重新上了路。为了能在天黑进城,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   颜叙甚至在心中说,无论这回再有什么灾民拦路,通通不停!一定要在天黑进城!天黑了还在野外过夜,这不是给刺客大开方便之门吗,是恨刺客太蠢,给刺客降低难度吗!   因为前面领头颜叙跟打了鸡血一样地飞奔,使得整个队伍到云洲驿馆的时候才堪堪申时,夕阳半落,余晖洒满了整个云洲城。   云洲刺史方致青早已等在云洲驿馆,见到萧淮安从马车上下来,忙迎了过去。   “下官云洲刺史方致青拜见永安王。”   萧淮安的目光落在这位云洲刺史身上,方致青是大楚典型的书生,瘦弱清癯,带着文人的傲骨,长相斯文俊秀,因为常年居住在西南,皮肤要黑上几分糙上一些。   因为近来旱灾,本就清癯的人又瘦了几分,本来合体的官服,有些晃荡,行礼的双手上露着青筋,腕骨突出。   “不必多礼,本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普渡寺的佛子元忍法师,此次陪同本王一同来西南赈灾。”   方致青一看元忍,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跟大部分大楚人一样信佛,对佛子的推崇到了顶峰。   只是佛子非常人能见,想要见一次也只有普渡寺法会的时候,但去参拜的人挨山塞海,根本无法看清佛子的脸。   更何况他任职云洲,远在鹿京的普渡寺法会一次也赶不上,能得见佛子一面几乎成了夙愿。   而现在,夙愿猝不及防的就达成了,让方致青一时间反应无能。   元忍早就对这些见到他仿佛就见到了真佛一样地人司空见惯,他双手合十,先打了个招呼,“阿弥陀佛,和尚元忍,见过方刺史。”   “不敢当不敢当。”方致青哪敢想佛子竟然和自己打招呼,一贯的儒雅几近失态,“是小官见过元忍法师。”   一旁的颜叙看了个乐呵,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温林悄悄地给了他一下,示意不要给主子丢人。   “本王身旁的是本王的幕僚白夭白先生,穿轻甲的是本王的云麾将军颜叙,黑衣的是本王的侍卫统领温林。”   萧淮安目光一扫,看到了在白夭腿边撒娇的煤球,算了算,给这么大个的猫忘了,别走街上当野兽给打死了,那小家伙不得伤心死了。   萧淮安又对方致青指了指煤球,“这是本王的爱宠煤球,方大人别看它长得大,是只很乖顺地……猫。”   方致青的注意力本来是放在被萧淮安称为白先生的白夭身上,看着人精致有余但是一团稚气,实在看不出来哪里能被萧淮安青眼有加。   可是!   方致青看着煤球,难以置信地听着萧淮安说这是猫?   他疑惑地看向萧淮安,试探地问:“王爷,您这是猫?”   “啊呜!”本大王不是!   “是猫!”萧淮安看到白夭点头点头爷肯定地点头。   “……”方致青觉得需要把脑子中永安王的印象推翻掉,这种因为幕僚先生就指鹿为马的举动,实在有昏庸的潜质啊!   稍稍有些强迫症的方致青几次想将这不是猫!说出口,但对上萧淮安含着笑的目光,又咽了回去,这永安王笑的怎么这么恐怖啊?!   【作者有话说:老方:您说这是猫?当下官三岁孩童吗!   夭崽拉萧狗衣袖:咱家煤球不是黑猫吗?   萧狗(笑):就是猫,不是猫也是猫。】 第三十四章 穿衣   云洲虽说是西南州府,也是西南最大的城市,但因为地处偏僻,天灾连连,称不上富庶,官家驿馆一年到头也接待不了几次客,破败的很。   方致青带领着萧淮安一行进了驿馆,看着破旧的房屋院舍,有些涩然,“王爷,这驿馆实在破旧不堪常年无人居住也没个人气,您要是不嫌弃,住到下官的刺史府可好?虽说刺史府也比不上京中院落舒适,但总比这里强上一些。”   萧淮安打量了一下这驿馆,嗯,确实挺破的,花草树木是别想了,房舍倒还是整齐,也仅仅只是整齐,能住人,能遮风挡雨,不塌罢了。   方致青没等到萧淮安的回答,倒是一道大嗓门遥遥的传了过来。   “老方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没人气?老宋这不是早就提前帮王爷暖好了屋子了嘛!”一道不满地声音先于人至,那声音粗犷豪爽。   白夭好奇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就见一个穿着轻甲蓝衣膀大腰圆的壮实汉子走了过来。   “末将宋守义参见王爷。”来人正是先期押送物资的宋将军,宋将军是瑞王萧淮宇一系,跟着萧淮宇打过柔然,个性是武将的豪放不羁。   “王爷您给评评理,这老方说的是什么浑话,什么叫这驿馆没有人气,末将都将这驿馆布置妥当了,他要把王爷您拐走,这不是争宠呢嘛!”   “你,你……”方致青被宋守义这番不要脸的话气的眼前发黑,果然文人与当兵的不对付。   “守义,方大人是一片好心,看看你这说的什么浑话,还不快给方大人道个歉。”   萧淮安温声呵斥,其实没有宋守义突然出声,他也是要拒绝的。方致青三元及第,在翰林院三年就被外放西南为官,在西南七年,将西南治理的还算是百姓安居乐业,异族间少有摩擦。   但是,萧淮安含笑的眸子深了深,方致青是倡相的门生,虽然平日里除了年节送些礼,就不走动,但还是无法让人安心。   “对不住了方大人,老宋这人将士堆里混惯了,性子直,想什么就说,不比你们书呆子想的多,有什么得罪的,您别见怪。”   宋守义一听永安王让道歉,也不别扭,道歉就道歉呗,当即向方致青作了个揖,态度好得不得了,就是说的话真不遭人听。   方致青脸都气青了,但他风度好涵养高,硬生生压下火气,接受了道歉。   “王爷。”方致青转向萧淮安,等着萧淮安给个答案。   “多谢方大人美意。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本王也不计较这么多,就住这驿馆吧。”萧淮安温声婉拒,开玩笑,不明对方身份就住人家里,弄不好人头就直接送出去了,这么蠢的事情他萧淮安能做吗。   方致青眉微微一簇,脸色难看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那下官带王爷参观一下驿馆吧,下官早就命司马准备了酒席为王爷接风洗尘,虽拿不出什么美味珍馐,但都是西南的特色。”   “有劳方大人了。”萧淮安将方致青的那一瞬间变脸收进眼中,心里对方致青的站队有了初步估算。他没再拒绝方致青的洗尘宴,做的太过反而不美了。   驿馆不大也没什么好看的,小寒大寒早一步带着几个侍卫将主院收拾出来了,宋守义别看人糟,其实人细心着呢,早早的就将院子给萧淮安清理出来了,连整个驿馆他都安排好了士兵把守。   萧淮安住主院的正房,白夭的房间仍然是在他的隔壁,另一边是元忍,隔着一个小小的院子对面的房间住颜叙和温林,将萧淮安的房间夹在了中间。   萧淮安先是牵着白夭到了白夭的房间看了看,房间不大,家具却没几样,很简单。   “煤球,云洲这几日,你就住这里。”萧淮安指着白夭的房间对懒洋洋跟着的煤球说道。   “啊?王爷,那我住哪里呀?”白夭还没来得及看几眼他的新住处,就被萧淮安给分配出去了,整个人懵懵地看着萧淮安。   萧淮安笑着不说话只拉着白夭进了自己的房间,走了摆放衣箱的位置,果然自己的衣箱旁边还放着一只小一点的衣箱。   “夭夭和爷住一起,在船上不就是这样睡得嘛。”萧淮安打开衣箱,挑出了一套深紫色的夏衫。   “那,那不是因为我的房间染了血,才住到王爷的房间的嘛,这里又没有血。”白夭有些小别扭,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想到了同萧淮安同床共枕的夜晚羞的。   “乖,刺客还跟着爷呢,你自己睡不安全。”萧淮安摸了摸白夭的发顶,低低的声音满是温柔还带着些诱哄的味道。   “夭夭也挑件衣服换了,等下好陪爷去赴宴。”   白夭觉得萧淮安的话很有道理,那些刺客确实一直在跟着萧淮安,这一路行的快,让他们不好下手,现在他们停在这里,不是正给了他们机会了嘛。   白夭打开衣箱,看着那些鲜艳的布料柔软的衣物陷入了愧疚,萧淮安这样担心他的生命安全,他却不将知道的消息告诉他反而还往外传消息,是不是太不是人了!   明明,萧淮安对他那么好!   “啊!”白夭神色恍惚地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服转身,就见萧淮安已脱了外衫中衣,赤着白皙的上身,只着一条中裤拎着衣服站在他身后。   “王爷您怎么可以不穿衣服!”白夭慌忙地转过身,面红耳赤的嚷。但他脑海中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刚刚看到的萧淮安的身体。   萧淮安身形修长瘦削,穿上衣服的时候是长身而立的翩翩佳公子。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如同书生一般羸弱,他自幼习武,虽比不上强壮魁梧的弟弟,但身上还是有些好看的肌肉,只是除了八宝无人看见就是了。   萧淮安看见白夭兔子一样蹦起来转身,耳尖都红透了,本来只是单纯的换个衣服,让他不得不起了坏心。   他从白夭身后将人整个拥入怀中,炙热的胸膛贴上白夭的背,修长结实的手臂环住白夭,压低了声音在白夭红透了的耳边说道:“爷不会穿系带这么衣服,夭夭要不要帮帮爷?”   白夭的耳朵被萧淮安呼出的热气弄得发痒,他纠结的看着那指骨间夹的衣衫,非常想有气势地挣开萧淮安的怀抱,让他换件自己会穿的衣服。   但又一想,人家是王爷,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都是八宝打理的,说不定真的不会穿这么复杂的衣服或者不会穿衣服。   傻白夭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们出来萧淮安根本就不用小寒大寒服侍,衣服都是自己穿的,根本就没什么不会的。他被自己这一通脑补,乖乖妥协了。   白夭拿过萧淮安手上的衣服,低着头转过身,小声地说道:“那夭夭就帮王爷穿这一次衣服,就只有这一次哦。”   “好~”萧淮安笑着说道,尾音托的长长的,自带了些说不清的魅惑。   白夭抖开深色的剑袖重衣,一手拿着衣服绕到萧淮安身后,另一只手去拿拿衣服,但是萧淮安实在太高了,他踮着脚也没法将衣服披到萧淮安肩上。   “王爷,您低一些,我够不到的。”软软的带着些撒娇的声音。   萧淮安听话地屈膝微蹲,方便白夭为他穿上衣服。   深紫色很挑肤色也挑气质,但白皙的萧淮安完全可以撑得起来,披着深紫色重衣的萧淮安勾着唇,没了往日的朗月风清,是神秘优雅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白夭抖着手指系着衣服上的系带,他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扑进这样的萧淮安的怀里,他的心控制不住地悸动,他似乎懂了他对萧淮安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了。   太犯规了!白夭小声地嘟囔着,怎么可以这么诱惑人!   萧淮安自然是听到了那句话,低着头看着小家伙毛绒绒的发顶,两根纤细的手指绕着紫色的带子打着结,黑眸中藏着笑意和贪念,要是能让小家伙为他穿一辈子衣服就好了。   白夭为萧淮安将淡紫色的薄透外衫穿好,才红着脸退开,“王爷,穿好了,您看看哪里不满意。”   怎么会不满意?满意地很!萧淮安心里说着,还是装模作样地到了衣镜面前照一照,这一照还真发现缺点什么。   “怎么换了这蝠囊?不带夭夭亲手做的?”萧淮安扯下了腰带上的蝠型香囊。   白夭握着他绣的那只小香囊有些踌躇,“王爷,这个不配您这件衣服,还有还有,赴刺史大人的宴,带这个会失了王爷的面子。”   实在是太丑了,根本配不上萧淮安呀!白夭越看这只小香囊越觉得丑,恨不得现在就扔掉。   “失甚面子?!”萧淮安拉过白夭往回缩的手腕,不满地说道,“这是爷的定情信物,快给爷带好。”   这人怎么这样!白夭恼羞成怒地瞪萧淮安,什么定情信物啊!谁家会用这么个丑东西当定情信物啊!!   白夭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想法已经顺着萧淮安跑偏了,默认了萧淮安口中的定情信物一说了。   “乖,好看着呢,爷喜欢的紧。”萧淮安捏了你白夭气鼓鼓地小脸蛋,大手裹着白夭的小手,一同将那香囊系回腰间。   两只同样白皙的漂亮的手握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白夭低垂着眼看着交握的手,感受着那热度从手背传到了心底。   真暖啊~   【作者有话说:萧狗:这种闺房之乐是元忍你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快乐   颜叙:这种闺房之乐是元忍你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幸福   元忍:……都踏马欺负和尚脾气好是吗?和尚棍子呢?!】 第三十五章 所谓宴席   “夭夭用爷帮你穿衣服吗?”萧淮安站在门口,带着笑地问。   刚刚带好了香囊,萧淮安两根手指捏着白夭衣襟上一条细细的衣袋把玩着,说什么作为帮忙穿衣的报答,他也可以帮白夭穿回去。   结果被疑似发现了自己心意,本就害羞惆怅自责忧虑等等情绪夹杂在一起烦的不得了白夭,被萧淮安这么一逗恼羞成怒了。   直接双手死死抵在萧淮安的背上,用上了吃奶的劲把有意配合地萧淮安推到了门外,从里面把门插好,坚决不让人进来。   “多谢王爷美意,夭夭自己会穿!”门里传来干脆的拒绝声。   换掉了轻甲一身明艳红衣的颜叙和依旧是一身黑衣的温林从对面的屋子走了出来。   颜叙看着萧淮安乖乖守着门做门神,又听着里面白夭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连元忍都没管理好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萧淮安。   “珺竹,你就没感觉你这话问的很登徒子吗?”元忍还是没忍住。   萧淮安笑着看着元忍,语气依旧温柔但说出的话很是嘲讽。   “元忍,这种乐趣,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元忍死人脸不说话。   “!!!”颜叙先是震惊然后爆发出惊天大笑,揉着笑疼的肚子靠在温林身上,对萧淮安直竖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要论嘴毒,还是他家爷嘴毒!看给那臭和尚脸都气青了!   温林冰冷的灰眸也染上了些笑意,把手放在颜叙肚皮上,温柔地揉着。   白夭换好了一套淡蓝色带着云纹的夏衫,一出门就看见萧淮安和煤球守在门的左右两旁做门神,又看到颜叙笑的倒在温林的身上。   他刚想要好奇地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元忍额上跳着几道青筋,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好可怕!   乖乖地把话咽回去,也不同萧淮安闹别扭了,往人身边一凑,还是这里安全呢。   萧淮安看着白夭的小动作,心里乐的不行,真像懂得趋利避害的幼崽,会呆在让他最有安全感的人身边,他不着痕迹地往白夭身边动了一步,果真感觉到小家伙松了一口,放松下来了身体。   “爷,我们走吧,马车等着呢。”颜叙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   萧淮安点头,挑了一边眉看了眼元忍,又看了眼跟在他身边同煤球说话的白夭。   不得不服白夭幼崽一样的直觉,才与元忍相处没多久,就能看透那和尚慈悲的伪装。   元忍被萧淮安看了个莫名其妙,趁着夜色打掩护,翻给了萧淮安一个大大的白眼,同情地看了眼白夭,真是个傻孩子,错把老虎当家猫,到最后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哟~   云洲驿馆离刺史府很近,过了一条街就是。换下官服的方致青穿了一件天青色的书生袍,显得整个人更孱弱了几分。   他身后是王长吏和微胖一些长得喜庆的江司马江禾。   其他的云洲官吏还不够见永安王的级别,再加上都知道永安王不喜欢喧闹不喜欢歌舞,同样不喜的方致青自然不会触这些霉头,自己看着闹心人家永安王爷不高兴,何必呢。   方致青看到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元忍白夭然后是永安王同永安王的爱宠大猫,忙迎了上去。   江司马第一次见煤球,吓得脸上的肉僵了,两条腿都软了,他身边同他不对付的王长吏嗤笑一声。   “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不怕?”江司马小声回嘴,云洲衙门就没人比王昶那厮胆子更小了。   “怕个球!以为老子像你胆子那么小。”王长吏鄙夷地瞪了江司马一眼,转头就换了张灿烂的笑脸上前。   江司马深深吸了口气,一张喜庆的脸愣是笑出了哭得效果,强忍着对坐在地上打哈气的煤球的恐惧,哆哆嗦嗦的往前走。   “王爷,佛子大人,宴席设在花厅,请随下官来。”方致青领着萧淮安一行人进了刺史府,路过江司马时,方致青瞪了一眼江司马,不够丢人的了!   王长吏得意洋洋地路过江司马,作为方致青的左膀右臂,王长吏一直被能说会道的江司马压一头,这回好,丢人了吧,现眼了吧,哈哈。   “这刺史府有些简陋,让王爷见笑了。”   “无妨,方大人清廉高洁,该当楷模。”   这刺史府真如方致青说的那样,没有多余花哨昂贵的东西,基本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又因为旱灾,让本来还能装点一下刺史府的绿色红色黄色的也全都变成了枯黄,显得整个刺史府更加的简陋破旧。   到了用晚宴的花厅还好了一些,但是本该花团锦簇的花厅也是一片枯槁。   萧淮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刺史府,只是越看越觉得心惊,方致青怎么也是正经的文人出身,身上自带着文人的清高傲骨。   文人雅士多喜欢风雅之物,饲弄花草整理庭院,断不会让自己的家成这样一番简陋不堪之境。   即便这是一座官邸,但方致青已在这里住了多年,没道理不好好修缮一下,大楚官员俸禄照比历朝甚至周边的国家都是高的,没理由不精心装点一下自己住的地方,添一些自己喜欢的物件。   除非他外面有别的府邸,但按照他的勤政程度来看,断不会在外面置办府邸,没时间住。   萧淮安不得不在心里给方致青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此人疑点颇多,值得着重观察。   萧淮安坐在圆桌的主位上,身旁左侧依次是白夭、元忍、温林和颜叙。   白夭和元忍的中间是煤球,它趴在地上,两只宽厚的前爪子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大脑袋趴在爪子上假寐。   右侧则是方致青、江司马和王长吏。   几个衣着朴素,但是身上带了些很有当地民族特色银饰的婢女,端着十四道当地特色的菜肴上来。   七道荤菜,七道素菜。   这是方致青见到元忍后,立刻吩咐做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萧淮安口味清淡,不喜重油重腻,而西南当地的菜系大都是重油重腻并且还很辣。   “这些都是当地的一些特色的菜系,虽看上去不精致,但味道独特,王爷可以尝尝看。”方致青简单地将每道菜的来历,背后的小故事都介绍了一遍。   白夭同颜叙盯着酸笋炖鸡、琵琶猪、鱼包腌菜和芭蕉肉直咽口水,颜叙是无肉不欢,就算平日里跟着萧淮安也是能见到肉的,这回倒好,带上了元忍,饭桌上自此不见了肉这玩意。   你能当着和尚的面吃肉吗,你好意思吗?是好意思的。   但你能当着佛子的面吃肉吗,你好意思吗?不好意思啊!   所以,现在颜叙见到肉都两眼冒光了。   白夭呢,是到后来思虑过重加上晕船,吃什么都想吐也吃不进去,像是不知道饿一样,下了船后所有的感知似乎都回来了。   看着油汪汪的非常有食欲的肉就觉得好饿!非常饿!穷凶极恶啊!   萧淮安好笑地看着白夭和颜叙直吞口水,要是只有颜叙一个人,他也就再逗一逗人,同方致青喝几杯酒再开筷。   但是小家伙用亮晶晶可怜巴巴地期待眼神看那道琵琶猪,他就怎么也舍不得拖着了。   萧淮安拒绝了婢女的布菜,转过头温声对白夭说道,“夭夭,爷想吃宁明壮粽。”   白夭秒懂!毕竟同萧淮安吃了好几个月的饭了,除了八宝就是他为萧淮安布菜。   竹筒里的粽子金黄诱人,糯米中夹杂着红色的肉粒,鲜香诱人。白夭拿着布菜的公勺帮萧淮安盛了一小碗。   萧淮安在白夭期待地目光中尝了一小口,点了点头,称赞道,“鲜香软弱,确实独特。”   方致青整个人还沉寂在白夭为萧淮安布菜的震惊中,一时有些恍惚,听着萧淮安称赞菜肴也愣愣地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萧淮安腰间那个与身上一身极不搭调的香囊上。   王长吏反应快,毕竟看了一路了,就是在惊讶也习惯了,赶忙张罗道:“王爷,也尝尝我们这里特色的醉明月,是当地最有名的佳酿,在其他地上轻易尝不到。”   萧淮安这回没有拒绝婢女倒酒,毕竟他开了筷,就可以开席了,他也不忍心在折腾小家伙了。   萧淮安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同方致青边喝边聊些政务。   白夭吃的双颊鼓鼓的像只屯粮的小仓鼠,不时还往煤球盘子里偷运个鸡腿。   方致青听萧淮安说煤球是猫,也不做他想,直接吩咐婢女们给煤球上了新鲜的生鱼。   可问题就出在,煤球它不吃鱼!非常的不喜欢吃鱼!   一晚上嗅觉灵敏的煤球闻着肉香蹭蹭元忍的腿,一双漂亮的兽瞳可怜巴巴地看着元忍,像他讨要食物。   可是,元忍他是和尚啊!和尚怎么能在桌子上夹肉呢。   就是再心疼煤球,元忍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煤球生气伤心啊,平日里疼自己的不长毛的两脚兽怎么变心了呢~于是,给了元忍一个毛绒绒的黑屁,股,大脑袋供着白夭的腿。   白夭接收到了煤球的信号,就开始自以为隐蔽地给煤球运食物。一时间煤球吃的开心,他运的也开心。   但毕竟有些做贼心虚,白夭再给煤球扔下一块大猪肉后偷偷抬起头,这一抬头不得了,他看到方致青和江司马都在偷偷地打量自己。   只是,两个人的目光中含的意义不一样。   方致青的打量是一种探究的意味,带着些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考他的价值。   而江司马则不同,那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带着些不屑鄙夷和淫,秽,极度的惹人生厌。   白夭脸色难看的放下筷子,吃不进去了!要被恶心吐了!   萧淮安的目光其实一直没有离开白夭,自然早就发现了方致青和江司马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到了白夭身上,但见小家伙与大猫玩的开心,也就没管。   这回见白夭生气了,也懒得再与方致青聊什么了,反正一点有用的信息也套不出来,看着是个老实的,其实跟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就这样,方致青的洗尘宴在萧淮安累了想要早些休息的借口下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老方很有钱哒,大家猜猜老方的钱钱都干什么啦~】 第三十六章 吃醋   回到驿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是初一朔月,墨蓝的天幕上没有一颗星,黑的很。   驿馆的廊上挂了几盏红色的灯笼,微风吹过,灯影摇晃,照在地上影影绰绰的,吓人得很。   白夭紧紧攀住萧淮安的一只胳膊,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乱看,他在船上无聊的时候,听颜叙讲了几个鬼怪的故事,现在走在这阴森森挂着红灯笼的廊下,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萧淮安被白夭温热的身体一贴,整颗心都要美得飘起来了,恨不得白夭胆子再大一些,直接钻他怀里才好,但还要假模假样地取笑。   “夭夭胆子怎么比煤球胆子还要小,怕黑怕的这样厉害,爷的衣袖都要被你扯下来了。”   被点名的煤球侧头看了萧淮安一眼,不满地龇牙,本大王胆子才不小的好吗!   白夭闻言,尴尬地脸都要红了,松开了手,表示自己胆子很大,可以自己走。   谁料,一阵阴风吹过,廊下一盏灯笼“噗”地熄灭了。   白夭吓得头皮发麻,身子一跳紧紧攀上了萧淮安,他就是胆子小,他就是怕黑,他承认还不行嘛,这也太吓人了。   跟在两人后面的颜叙觉得白夭这个一跳一攀很不错,悄摸摸地看了一眼身边一本正经的温林,心想着等会儿他也可以装作怕一下,也往人身上挂一下。   走到了拐角,颜叙和温林从另一边回屋,元忍实在看不下去萧淮安那副心里美滋滋,面上还要道貌岸然地我是君子,我没有动手抱你,是你自己来抱我的样子。   他递了萧淮安一个你可做个人吧的眼神,先一步回了房。   萧淮安也不气,虽说不是温香软玉在怀,但是也差不多了,他才懒得和不懂七情六欲的和尚置这气。   白夭眼见着门就在眼前,心想着进屋了就不怕了,推开门就要往里走。   但脚迈进去一只,看着屋里的情景,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随即感觉血都往脑门上冲,一股气顶的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进屋啊。”萧淮安见白夭整个人跟石化了一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有些奇怪。   白夭这时候听到萧淮安温柔地声音更气了,他收回在屋里的那只脚,狠狠地瞪了萧淮安一眼,鼓着脸颊,狠狠地撞开萧淮安往旁边本来属于他但是现在是煤球的房间跑。   “诶?”萧淮安难得地懵在了原地,不明白怎么一瞬间小家伙就生气了?   不过,气鼓鼓地鼓着脸颊的样子,特别像是海上的一个小岛上进贡来的一种叫河豚的鱼,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地道,但他真的好想戳一下小家伙气鼓鼓地脸颊,好可爱呀。   煤球细韧如鞭的长尾巴抽了抽萧淮安的腿,迈着优雅地猫步,进了自己的屋子。   “怎么了?小公子看上去很生气呀?发生啥了?哎呦,屋子里灯太暗了,看影子也没啥玩意啊?”颜叙趴在萧淮安对面的屋子的窗台上,焦灼地直挠脸,没几下,漂亮的脸上就抓出了几道红印子。   温林看着心疼的紧,握住那只作乱的爪子,包在手心里,在颜叙耳边说了几句话。   “啥?!”颜叙瞪圆了一双瑞凤眼,嘴张大的都能再进去一颗鸡蛋了,“木头啊,你咋早没和爷说啊?我的老天啊,是哪个这么大胆啊,活着不好吗?为啥上赶着戳咱家爷的忌讳,是不怕死啊还是不要命啊!”   温林也很无辜,他眨巴眨巴一双浅淡的灰眸看着颜叙,像极了凶狠的狼温驯了下来,乖巧的让人忘记了他的獠牙,想摸摸他光滑的皮毛。   他也是才刚刚接到守夜的影卫的报告,还没来得及报告不是,这事要真论起来,不是宋将军的锅吗,不是他说已经守好了驿馆的。   他还要陪主子赴宴,就直接让影卫守着了呀。   “不重要不重要~反正不是咱的锅,明天爷问起来,咱就直接甩老宋身上,让爷骂他,咱就看热闹,咱做个人绝对不添油加醋架火倒油。”   颜叙哪能见得了温林这幅温驯无害的样子,也不看热闹了,踮起脚一把揽住温林的脖颈,红唇就往温林的薄唇上贴。   温林垂下眼,一直平着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萧淮安进了屋子,他很好奇屋里到底有什么能让在他面前乖巧听话的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白夭露出那样生气的表情。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看到了让小家伙生气的祸首。   罗汉床的脚踏上跪坐着两个年纪不大面容精致漂亮的白嫩少年。两个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四五左右,消瘦白嫩的身上披着薄薄的红色纱衣。   那纱衣很薄,隐约地露着白,若隐若现的和着那精致的纯情的漂亮的小脸,是纯情的诱惑。   萧淮安眯起双眸,黑眸中藏着淡淡的杀意,这两个少年与白夭很像。   但只是神似,全然没有他的小家伙的干净。   啊啊~到底是谁呢?这么会惹怒他呀。   萧淮安唇角挂着淡淡地笑,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含羞带怯的少年,温声地问道:“你们两个是谁派来的?知道爷的身份吗?”   左边眼角有颗朱砂泪痣的少年看了看右边的少年,怯怯地开口,“奴家知道王爷的身份,是江司马派奴家们来的,说是让奴家们伺候好王爷。”   “哦?”萧淮安声音轻轻扬起,眉眼温和,看的两个少年心跳如鼓,脸都红了。   “多大了?”   “奴家十四。”泪痣少年答。   “奴家十三。”另一个少年答。   萧淮安眼眸又深了一些,“可是自愿的?”   两个少年脸僵了一瞬,都磕磕巴巴地说是。   “说实话,本王不难为你们。”   “……”泪痣少年鼓起勇气,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声音哀哀。   “奴家与弟弟本是好人家的孩子,但是因为旱灾,阿爹欠了江司马的钱还不上,江司马就要奴家两兄弟抵债。奴家两兄弟就被卖到了春风楼,因为奴家兄弟长得好看,一直被留着伺候大人物,正好王爷您来了,江司马说您喜欢奴家兄弟的样貌,就送奴家兄弟过来伺候您。”   一旁的少年也磕着头,他看出来了这位永安王对他们兄弟俩完全没有一点兴趣,想到江司马的威胁,哭求着。   “王爷,奴家和哥哥没有接过客,您就收着我们吧,求求您了,要不然回去江司马会剥了奴家们的皮的。”   萧淮安垂下眼,唇边的笑淡了几分,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地敲着。   两个少年乖觉地闭上嘴,跪在萧淮安脚边不出声。   “来人。”萧淮安声音淡淡。   “主子。”立春和立夏出现在萧淮安面前。   “把他们俩个交给颜叙,让他找人将他们俩从春风楼里赎出来。”萧淮安看了两个激动地直磕头的少年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立春和立夏对视了一眼,一人拉起一个少年,往颜叙的屋子里去。   白夭进了屋子就坐在桌子旁边,热血退了些,就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不该和萧淮安耍脾气的,可是又一想到屋子里那俩美少年,刚消了些的气又上来了。   他胳膊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脸,一想到这时候萧淮安可能正和两个少年亲热,一时觉得心中气的慌,一时又觉得心中酸的慌,一时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生气,人家是王爷,身边有些漂亮的伺候很正常一件事。   完全地忘记了,他到萧淮安的目的是什么。   煤球拱了几下白夭的腿,见两脚兽根本不理自己,无聊地转了个身,往床上一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睡觉了。   “夭夭生气了?这小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温柔的带着宠溺的声音低低地在白夭的耳边响起。   本来该被萧淮安突然出现吓一跳的白夭,因为还酸着,小脑袋别开,就是不看萧淮安。   萧淮安看见白夭这幅吃醋的小样子心情好了不少,一肚子气说没就没了,他坐到白夭身边,侧着头温柔地看着白夭,也不说话。   淡淡的暧昧在沉默的两个人中流转。   白夭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噘着嘴奶凶奶凶地瞪着萧淮安,阴阳怪气地问道,“王爷怎么过来了呢?不是有两个美人陪着王爷呢嘛。”   萧淮安点了点白夭的小鼻子,故意在空气中嗅了嗅,“哎呦,爷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呢?夭夭闻到了吗?”   “哼!”白夭被萧淮安揶揄的脸一红,眼泪汪汪地瞪着萧淮安,这人怎么这么欺负人呢!   “也是,那是两个男孩子,王爷应该喜欢女子的吧。”这话说完,白夭又委屈了,他也是男的呀,萧淮安要是不喜欢男的,那他不是也……   萧淮安听到这拈酸吃醋的话,眼睛都亮了,比那桌子上的烛火都要明亮。   “爷不喜欢男子也不喜欢女子。”   白夭一听,这什么意思?那是不喜欢人啦?他现在变个动物来得及吗?   “喂,爷没说不喜欢人啊。”萧淮安一下子就猜出来了白夭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真想打开小傻子这小脑袋瓜看看,一天天想的都是什么啊。   “爷的意思是,只要是爷喜欢上的人,爷不在乎他是男还是女。”萧淮安的黑眸认真地看着白夭,“爷只需要爷喜欢的人,完完全全的爱着爷,属于爷,相对的,爷也只会有他一个人。”   “砰砰!砰砰!砰砰!”   白夭愣愣地看着萧淮安,只觉得那双明亮无双的眼中,藏着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宠溺和最深沉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距离萧狗表白还有…N章~】 第三十七章 子嗣   “可是,王爷,子嗣,您要有子嗣的。”白夭吞咽着口水,目光闪烁,他似乎懂了萧淮安眼中的深情是什么意思,有些急切地追问。   这急切都让他语无伦次了。   子嗣。   萧淮安笑着的唇垂了几分,烛光在他微冷的瞳孔中跳动,声音带着无所谓的笑意。   “可以从宗亲家里抱个养,只要是姓萧就可以。”   白夭显然没有想到萧淮安会这么回答,他以为他会说让侍妾生一个,或是再娶个能生孩子的侧妃,毕竟萧淮安是王爷,未来可能是帝王,不可能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太美好,只是从不属于掌控天下大权的君王罢了。   可这是什么回答?什么叫抱个养?什么叫姓萧就可以?   这么无所谓的态度,不该是永安王萧淮安该有的啊。   萧淮安看着白夭杏眼瞪圆,一副恨不得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傻样,实在没忍住,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白夭的脸蛋。   一戳一个坑,真软呢。   萧淮安满意地叹气。   “王爷,人家在和你说正经的呢。”白夭哀怨地扒拉下萧淮安的手指。   总觉得以往的那个温和收礼谦谦君子的永安王该全部推翻掉了,是他太年轻,认识错误。   “爷也在和你说正经的。”萧淮安被扒拉开手也不生气,一手托着脸,车哲莲慵懒地看着白夭,“爷不喜欢小孩,也不想要自己为了子嗣而生。如果到了非得有个子嗣不可的地步,那就只能抱个养了,简单省事的很,不是吗?”   荀子说人性本恶。萧淮安觉得非常有道理,寻常百姓家的小孩子他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皇家的孩子真的就是这句话的写照。   这些孩子不用人教就知道哪家的母妃有势得宠,去卖乖讨好;知道指使奴才去欺辱没有母亲庇护的兄弟;知道暗地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明面上比哪个都会笑的纯真乖巧,讨最有权势的父亲的欢心。   这些孩子还没有展现出善良就先一步的暴露了恶。   经历过孩子的恶的萧淮安比谁都清楚明白,小孩子纯真的恶比成人带着目的的恶更可怕。   所以,他喜欢不起来孩子,也不想要孩子。   也正是因为见了太多的虚假,让他对小家伙的干净纯粹分外着迷。   “现在夭夭还不明白,等以后要面对的时候就懂了。”萧淮安用空闲的手,又捏上了白夭的脸蛋。   润肤的膏脂在他的监督下,每天都有抹,皮肤渐渐地变成了白夭这个年纪该有的细腻滑嫩,就是瘦了点,等着从西南回去,一定要将人养胖了。   白夭对于人的情绪一向很敏感,刚刚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萧淮安似乎不太高兴,见萧淮安又有心情捏他的脸,也就没再挡。   算了算了,喜欢捏就捏吧,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啦,捏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嘛~   这边萧淮安看了眼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煤球,眼睛在那毛绒绒肉嘟嘟的肚皮上来回扫了扫,肉这么多,炖汤一定很不错。   睡梦中的煤球似乎感觉到了炖汤警告,翻了身,把肚皮死死地压在肚子下面,这才觉得安全不少。   蠢猫!萧淮安在心中嗤笑,拉起白夭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床被只猫占了,哪有地方睡觉!   这边立春和立夏犯了愁,俩人一手拎着一个小朋友,站在颜叙的房门外,尴尬地对视。   紧闭的房门隐约地传出了一两声暧昧的声响和低喘,作为内功高深功夫很好的影卫,两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此时屋子里面,他们老大和大嫂在干什么。   这是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就只能拎着两个小朋友被迫听墙角当门神。   两个耳力不好的小朋友不明所以的陪两个影卫罚站,好在云洲夜里也不冷,要不两个人身上那件薄纱是一点风也挡不住的。   “唔,门外是不是有声音啊?”颜叙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泛着盈盈水光,一双洁白的双臂攀在温林精装的有着一道长长刀疤的背上。   温林轻柔地将颜叙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放进被子中,抚开黏在颜叙脸上的湿发,亲了亲颜叙累的快要合上的眼皮。   “乖,你先睡,我去看看。”   颜叙细细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就睡了。温林随意捡起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替颜叙掖好了被角才出去。   “什么事?”温林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道。   立春刚要说话,一抬头见到自家老大披了件大红色的外袍,也不系腰带,露着带着些红痕的精壮的上身,黑发披散着,浑身上下带着不同于平日里的冷艳。   立春赶忙移开眼,不敢看啊不敢看,看多了让里面那位知道了是要发飙的,那位疯起来,给十个他也不够砍的啊。   “王爷让大嫂把这俩小孩从春风楼里赎出来,安置了。”立春拎着一个小朋友到温林面前晃了晃。   男孩先是看到了一个身材极好的身体,小脸一红,在抬头时与一双冰冷的灰眸对视,浑身一颤,什么旖旎的思想也不敢有。   “他睡了,你们俩去办吧。”温林看了两个小孩一眼,撂下一句话,开门,进屋,关门,干脆利索。   立春与立夏对视一眼,双双叹气。就知道是这样,想偷个懒都不成啊。   刺史府   此时的方致青书房里格外的热闹,方致青坐在书桌后面,桌子前面的椅子上坐着王长吏、江司马、一个穿着轻甲的年轻男人还有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大人,下官觉得江司马的美人计行不通啊,大家都知道永安王不是喜好颜色的人。”王长吏听到江司马说把人送到了永安王房里,第一个不同意,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有什么行不通的?!王长吏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没看到永安王同那个幕僚有多亲密吗,有几个能给永安王布菜的,没看见永安王挂着的那个丑不拉几的香囊吗,说不定就是这个幕僚缝的。”   江司马一想到白夭那张精致单纯的小脸,心就直痒痒,虽说比那个颜将军差了很多,但那干净柔软的气质格外的惹人疼啊。   “嘁,说是幕僚,那么嫩能会什么?怕不是入幕之宾那个幕吧。”江司马口气不屑。   “我送去的那俩小东西同这个小先生生的极像,又比他好看几分,外加上都是春风楼里调JIAO好了的,肯定比这个小先生会伺候人,就不信拿不下个永安王。”   “江司马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永安王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被这么两个庸脂俗粉迷住了眼?!”   王长吏看不上江司马洋洋得意的样子,再加上他跟了一路,总觉得事情没有江司马想的这么简单,永安王待那个少年虽然宠溺亲昵,但绝对不是对待小宠的轻慢。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却又不敢相信,毕竟那是个王爷啊。   “王长吏怕不是只虚长了年纪,胆子却越来越小了,怎么这般畏首畏尾的了!”江司马讽刺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见了只‘猫’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尿了裤子。”王长吏冷笑着。   “你你你!”江司马见王长吏提起丢人事,气地站起来,指着王长吏就要破口大骂。   “好了。”方致青淡淡开口,江司马立刻乖乖坐好,不敢再与王长吏争论。   “青峰,你跟着永安王时间最久,那个幕僚白夭是什么来头?”方致青转向穿着黑斗篷的男人问道。   青峰是偷偷从驿馆溜出来的,还特意穿了件斗篷遮人耳目。   “他是主子派到永安王身边的细作,主要是为主子传递一些永安王的消息,给永安王下毒的。”青峰语气里藏着不屑。   “可靠?”方致青微微皱眉,他看人一向很准,怎么看那白夭都不像是做细作的人,干净透彻的很,动作间对永安王的依赖和眼神中的倾慕也不似做戏。   再观永安王面色红润,实在没有中毒之相。   “可靠!他妹妹在主子手里,他不敢不听话。”   方致青皱着的眉依旧没有松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今晚江司马的自作主张很可能要坏事。   “齐将军,你回去让极乐镇、赤云镇、彩云镇、吉安镇四镇的将士调整到战时状态,等着凌夜阁的杀手一到,本官会把永安王一行引到极乐镇,一举击杀。”   “是。”穿着轻甲的年轻男人沉声应道。   “江司马。”方致青转向江司马,他瞪了一眼江司马,“明日你赶紧把春风楼的烂账理明白了,永安王一定已经注意到那里了。”   江司马一个激灵,赶忙应着,“是是,下官明日就办。”   “各位,就此散了吧。”方致青摆了摆手。   几个人起身,对着方致青拱了拱手,离开了书房。   方致青疲惫地靠坐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次不会有计划的那么顺利,主子同他们似乎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永安王真的会死在西南吗?   方致青站起身,走到身后的书架前,手在中间格子里放着的大楚记的书籍上划过,抽出中间的一本书。   书架静静地向两边折叠分开,露出了一个一人高两人宽的黑洞。方致青从一旁的小隔子里拿出一个夜明珠。   他手托着夜明珠,走进了那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这里的观点仅代表童年悲惨的萧狗的观点!】 第三十八章 运气好!   书柜在方致青的身后缓缓合上,无尽的黑吞噬掉了方致青孱弱的身影。   他手托着夜明珠,一豆温柔的荧光仅够照亮方致青的周身。他借着这亮光走下人工建造的楼梯。   楼梯很长,似乎是要延伸到地中心一般,方致青也不急,小心翼翼地走着。终于,走过了近三百级的台阶,到了底。   底下一片耀眼的金光,那金光似乎是要撕裂黑暗。   方致青先是手挡住了眼睛,让在黑暗中呆久了的眼睛缓过那刺眼的金光,等了一会,适应了过来的方致青放下手,将珠子揣回到了怀里。   那刺目的金光是一座金子垒成的三角形的金山发出来的,那金山大概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方致青眼中是贪婪的喜悦,他走到了金山前,拿起一块砖头那么大的金砖,抱在怀里,脸上挂着痴痴地笑,贴着金砖轻轻地磨蹭着。   翌日,萧淮安醒来的早,盯着淡青的床帐看了几秒才醒过神,胳膊上抵着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萧淮安侧头,看着白夭头抵在他的胳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张着小嘴,睡得香甜。   他微微侧着撑起身子,指尖撩起白夭绵软的不算顺滑的黑发,握着一撮发在手里细细地把玩,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作祟,他用那撮发的发梢在白夭脸上轻轻地抚。   睡梦中的白夭觉得脸上痒痒的,不耐烦地皱着眉,嘟囔一句,讨厌的蚊子,小爪子上脸上拍了拍挠了挠,翻了个身,将后脑勺对着萧淮安,接着睡。   萧淮安哭笑不得地看着白夭被他这么骚扰,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手指戳了戳小家伙露在寝衣外,脖颈上突出的骨头。   萧淮宁是哪里来的自信,派这么个警惕性这样差的小傻子来他身边当细作,这也太看不起他了。   萧淮安看白夭脸朝着床里睡得正香,也不忍心扰人清梦了,轻手轻脚地起身,也不喊小寒大寒来伺候,自己穿好衣服。   这也就是白夭睡着,醒着看着萧淮安这么利索的穿衣服又该气了,这王爷也太愿意欺负人了叭。   萧淮安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门,门才关好一转身就见到元忍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饶是萧淮安胆子再大也还是被元忍笑了一跳,他没好气地白了元忍一眼,“爷差点被你这和尚吓地去见了佛祖。”   元忍还是一套白色的僧衣,只是与昨日那套金纹的复杂款不一样,今天穿的这件是银丝绣经文,袖口收窄,更方便行动一些。   “珺竹昨日有佳人相伴,还起的这样早?”   元忍手中握着根两米长的纹着金刚经的金色金属棍,一看就是刚刚晨练完,也不知道那双修长的手按了棍子上的什么机扩,两米长的棍子变成手掌大。   元忍慢条斯理地将棍子藏回到右手的袖子里,抬起一张画了西南当地妆容的脸,金眸满满的都是揶揄看向萧淮安。   不提昨晚的事还好,一提萧淮安就还有气,什么东西都敢拿来和他的小家伙比,把心思动到他的人身上了,实在是嫌命长了。   这话也就是萧淮安在心里自己想一想,要是说出来,听到的又要说他不要脸了,怎么就是他的人了?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了?   可惜,萧淮安是在心里想的,最敢说的颜叙也没出来。   元忍就看着挚友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有人要倒霉了,还是倒大霉的那种倒霉。   阿弥陀佛,这永安王也就看着是个好人,没事都惹他干嘛啊。   “哎呦,爷您起的可真早,也晨练吗?”颜叙提着断夜打着哈欠跨出房门,看着元忍和萧淮安双双站在院子里倒是挺稀奇的。   “臭和尚也这么早啊?你们和尚是不是都有早课什么的?你不坐地念段经?我这也正好想听一听。”   元忍微笑不想接话,这话痨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念经,还这么说,简直是讨打。   萧淮安目光在颜叙泛着青青紫紫的脖子上转了一圈,就明白了昨晚的人是温林处理的,这货怕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懒得问。   于是,早晨的小院子里,颜叙一把断夜舞的虎虎生风,霸气侧漏。萧淮安和元忍坐在一旁的小石桌旁看热闹。   “主子。”一身黑衣的温林从房顶上跳下来,“立春立夏看到江禾一早起就去了春风楼,管事的老鸨成江禾为老板。”   “看起来,这春风楼是江司马的。”萧淮安笑。   元忍看着挚友又露出这样的笑,就知道这作大死的应该就是那个眼神邪佞,谄媚胆小的江禾江司马了。   “立春立夏问了昨晚那两个男孩,他们说春风楼里大部分都是家里欠了江司马钱,被迫进的春风楼。并且,长得好的年岁小的,每两个月都会被送到周边的四镇。”   萧淮安心中画了个问号,送到周边四镇?为什么送?难道不是云洲有钱爱玩的人更多?还有,这四镇是哪四镇?为什么只送去这四镇?   “是哪四镇,送去的人的名单,送到何处做什么,爷都要知道。”   “是,主子,属下已经让立春立夏去查了。”温林话突然一顿,身体绷紧进入戒备状态,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灰眸锐利地向四周扫去。   萧淮安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向他的房门方向瞟了一眼,对温林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在意。   呼!呼!   白夭抱着头靠着门蹲成一团,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太吓人了!温林的那一瞪简直要把他可怜的小心脏瞪停了好吗!   那双浅淡的灰眸冰冷的仿佛不像是人类拥有的,只遥遥的对视一眼,就被里面的杀气惊地汗毛倒竖,两腿发软。   白夭是被颜叙的大嗓门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   刚要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温林的那些话,一时间觉得这个时间点出去很不好,像是偷听一样。   可也不知怎得,他真就整个人贴在门缝上,竖着两个耳朵,听了起来,其实也听不到太多的东西,只有什么江司马、春风楼、四镇几个词。   他心中合计着应该不是什么隐秘的东西,可以拿来应付一下萧淮宁,哪知道就一脚踢在了门槛上,嘶了一口气,再一抬头就和温林那杀意腾腾的目光对上了。   白夭锤了自己脑袋几下,自己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藏了这么久了,是不是暴露了呀?怎么办才好啊?   “爷,用不用现在就把人处理了?”颜叙压低声音,龇着一口白牙,右手在脖子上一横。   “不用,再等一等,一到云洲就把人弄死了,谁给爷驾马车,你吗?”萧淮安嫌弃地看着颜叙。   颜叙一噎,讪讪地放下手,顶着元忍那淡淡的在他看上去很是嘲讽的笑,为自己辩解。   “爷,毕竟术业有专攻,我这也不是一开始就给您驾车不是。这您也得给我时间去学啊,我这进步的空间也很大,您多坐几次说不定就能感觉到我的进步了呀~”   萧淮安揉了揉脑门,站起来,“那就等着回京爷好好感受一下的进步。”   颜叙一听这话,乐了,这话里的意思,傻子才听不懂呢!虽然这副业貌似增加了,但不用再看着那人装老实犯膈应了。   “得嘞!爷您就等着瞧好吧!不就是个驾车嘛,多难的事啊!”   萧淮安懒洋洋地对颜叙敷衍地摆了摆手,走到自己的房门前,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先是在屋里看了一圈才走到床边,见到床上的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包,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这小傻子,当他也是傻的嘛,装睡也不知道把衣服脱了。   萧淮安坐到床上俯下身,将蒙在白夭脑袋上的被子掀开,看着一张小脸闷的通红,卷翘的睫毛蝶羽一样轻轻颤动,眼皮下的眼珠不停地转。   “夭夭,天不早了,该起床了。”萧淮安装作不知道白夭在装睡,轻声地唤。   白夭眼珠又动了几下,敏感地察觉到萧淮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心中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   水润明亮的眼哪有一点才睡醒的迷茫,萧淮安忍着笑,温声地哄:“别赖床了,吃过早饭陪爷去城里视察一番,这云洲里的秘密可不少,够爷忙得了。”   白夭一听,乖乖地点头,软软地道:“这就起啦,王爷您先转过身,我把衣服穿上。”   萧淮安揉了揉把白夭的头顶,眼尖地看到被子下白夭穿戴整齐,他也不揭穿,君子一样站起身,走到外间的桌子旁坐下。   白夭看着萧淮安绕过屏风才松了口气,一把掀开被子,擦了擦头上热出来的汗。   他轻轻地拍着胸口,还好还好,刚刚没有被萧淮安发现,这要是被发现了,他和妹妹都要交代了。   还好还好,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白夭磨蹭了一会,约莫是他平时穿好衣服的时间,才下了床绕过屏风,站到萧淮安的面前,软软甜甜地笑。   “王爷,久等了,我收拾好了。”   哪里是等久了,分明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家伙就出来了。   萧淮安轻笑着,想着这小家伙真是掩饰都不会,要装作现穿衣服的样子,也要拖得再久一点啊。   “不久,夭夭很快了。”   白夭被萧淮安笑的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敢深想,乖乖地跟在萧淮安的身旁去吃早饭。   【作者有话说:夭夭:哎哟~我这个运气真是宇宙无敌的好!自己都羡慕我自己了!   萧狗(宠溺脸):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第三十九章 意外收获   用过早饭,萧淮安决定在城里逛一圈看看,经过了被灾民拦路讨要吃食一事,让他对提前押送过来的物资的去向有了疑问,他不亲眼确认,终究放不下心来。   “爷,咱怎么走?骑马啊还是坐车啊?要不咱还是骑马吧,安全些。”颜叙将断夜背到身后,进了西南后,兵器再不敢离身了,就怕哪里再冒出个凌夜阁的杀手来。   安全?白夭这一早上都心虚,听颜叙这么一说,赶忙垂下头,心想着青峰这是被发现了?如果被发现了,怎么还没被处理掉?   那他呢?被发现了吗?一颗小心脏被白夭他自己瞎琢磨琢磨的七上八下的。   萧淮安看着身旁的小家伙心虚地玩手指,心疼又好笑,想着早上温林那一眼是吓到人了。也是,温林那没有感情满是杀意的眼神,就是换个久经沙场的将士也会害怕。   毕竟,皇家影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萧淮安目光转向粘着温林的颜叙身上,很多时候不得不佩服颜叙,能教会一个只知道服从和杀戮的机器,学会爱。   “都坐马车,不带侍卫,跟几个影卫就好。”   颜叙没想明白萧淮安什么用意,但这回倒是没有多问,领了命就先去准备了。   元忍手里拨弄着一串紫檀佛珠,“把人放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萧淮安不置可否地点头,放在身边,没人给方致青传消息,他才能看见他想看的。   颜叙找到正在给拉车的马刷毛的青峰,拍了拍青峰的肩膀,道:“这一大早上就给马洗澡,真勤快呀~我就不行,懒得动,我们家小白都是温林给洗澡。”   正靠着乌云蹭的小白听到主人这话,气地冲主人打了个响鼻,乌云赶忙凑过去蹭蹭小白,这一蹭将小白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也懒得理自己的懒主人了。   被喷了的颜叙也不生气,傻乐地看自己英俊帅气的小白。   “颜大人要是不嫌弃小的干活粗手粗脚,小的可以帮小白刷毛。”青峰搓着手,憨憨一笑。   “嗨~刷什么毛,我这来是叫你准备准备,爷要坐车出去逛逛。你这还需要干什么,我帮你,别让爷等急了。”颜叙说着就撸胳膊挽袖子,一副热心帮忙干活的样子。   青峰眼睛一转,永安王要出去?   “就是套个车,哪里用得着颜大人帮忙。”青峰放下刷子,转过身去套马,一边动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颜大人知道主子要去哪吗?这云洲地界小的也是第一次来,路不熟,不会耽误主子的事吧。”   颜叙脸上挂着冷笑,声音还是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的,“爷也没说,可能就是到处闲逛,看看城里什么情况吧。哎呦,你怕什么,跟了爷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爷的脾气吗,好的很,轻易不生气的。”就是这真生了气,怕你承受不住啊。   “是是,颜大人说的是,主子待我们这些下属好的不得了。”青峰脸色有些难看,总觉得要坏事,永安王似乎是猜到什么了。   青峰这边套好了马车,赶着马车往外走。   颜叙对着小白和乌云挥了挥手,还不忘叮嘱,“小白乌云,你们俩要和白隙好好玩呀,不要只顾着搞小团体,冷落人家白隙嘛~”   一旁慢悠悠吃草的白隙抬起头,一双温润的黑眸看着颜叙,对颜叙甩了甩尾巴,温顺体贴的样子简直萌到心坎里了,让颜叙都恨不得冒着被萧淮安打死的风险,把白隙偷回家养起来。   青峰和颜叙在驿馆门外等了一会功夫,萧淮安才同白夭元忍出来,哦身边还跟着懒洋洋打哈气的煤球。   就这一会功夫里,任凭青峰怎么和颜叙套话,都套不出萧淮安的目的,青峰急的额上隐隐地冒出了细汗。   颜叙看着青峰干着急的样子,心中乐开了花,让你装让你坏让你是萧淮宁的细作,这回你就乖乖等着死吧。   青峰没有看到温林,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温林是萧淮安的影卫统领,更是萧淮安的贴身影卫,如无意外是一定要跟在萧淮安身边保护他的安全的。   除非,是萧淮安派给了温林任务,温林才会离开。   而这个任务是什么,很关键!青峰急的手心直冒汗,他怀疑是早上他的偷听被温林发现了。   “属下见过主子、佛子大人、小公子。”青峰仍是那副老实巴交的脸,他弓着身行礼,“主子,要去哪里?”   “没什么目的,就在这城里逛逛,你每条街都走一遍吧。”   萧淮安刚要抬脚上车,就被煤球拱了一下,正好抬着的脚轻轻踢了煤球屁、股一下,将正趴着上车的煤球踢了个仰翻。   躺在地摊上一脸懵的煤球,都不知道是谁使得坏,委屈地不行。   萧淮安脸上平静,优雅地上车,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幼稚使坏的是他。   元忍摇着头,跟着上了车。   接着是白夭,白夭才上了脚凳,青峰抬手扶了一把白夭,憨憨地说道:“小公子小心脚下。”   白夭被青峰握住了胳膊,浑身厌恶地僵硬,他和青峰对视一眼,小幅度摇了摇头。   青峰憨笑地退开,白夭上了马车,仿佛那一瞬间地交流都是幻觉。   颜叙哼笑,这青峰看起来在萧淮宁那里还是有一定的小地位的,可怜的小公子居然是要听他的呢,不知道这个消息爷知道了,青峰会怎么死呢。   马车按照萧淮安的吩咐,没有目的的穿过一条条的街道,这里与鹿京不同,每条街道上都有些各种各样的小铺子。   不过,现在这些小铺子大都关了门,但不难想象旱灾之前是怎样热闹的景象。   穿过几条街,有几家大的米铺或是大户人家,在发米或是发粥,穿着具有当地特色的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领取可能是几天口粮的米面或是不够饱餐一顿的米粥。   “停下。”   青峰听到命令,将车停到路旁。   “颜叙,你去问问,这些救济都是民间自主发放的吗?”萧淮安声音低沉,眼中氤氲着风暴看着窗外的长队。   “得嘞!”颜叙从车辕上跳下去,几步走到一个正排着队穿着蓝布刺绣裙的清瘦女人身旁。   “这位娘子,我想问一下,这排着队在干什么呀?”颜叙一张漂亮脸蛋走到哪里都是无敌好用。   那小娘子看了颜叙的脸一眼就红着脸低下头,“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哎,来的时候不对啊,赶上了西南十几年一遇的旱灾,这不是城里的几个大善人见城里百姓吃不上饭嘛,就开仓布施。”   颜叙瑞凤眼微眯,接着问道:“云洲的府衙就不管吗?就只有百姓自己救自己?”   小娘子叹了口气,“管啊,方大人是个好人,朝廷也想着,说是什么永安王到云洲赈灾来了,衙门口也早早的就放粮了。可是啊,云洲人口多,周边还有十几个镇子需要管,在衙门口排上一天能领到粮都是运气好喽。远水接不了近渴,等不起啊。”   小娘子悄悄地抬眼,上下看了颜叙一眼,心说着这辈子能看到这么个大美人也是值了,心中不忍,劝着美人。   “公子,如果是从外地来玩的还是赶紧回家吧。现下的西南风景不好不好不说,周边的异族也不安分了,云洲人轻易不敢出城喽。”   颜叙眼珠子一转,当即装了个可怜,“小娘子,不瞒你说,我们家小公子自己跑来西南玩,家里人担心才出来找的。小娘子本地人,帮帮忙,讲讲周边都有些什么吧。”   “西南最大的城就是云洲,云洲附近有十几个小镇子。出名的四个就是极乐、彩云、赤云和吉安了。都是当地的百姓卖一些特色的手工制品或是一些虫宴什么的。不过极乐镇靠近云雾山,公子要找人的话切莫进山。”   “云雾山?山上有毒蛇猛兽不成?”   “嗨,公子还别不信,真的有。云雾山基本上已经不算是咱大楚的地界了,澜江横穿云雾山,让云雾山地势又险上几分,除了猛兽毒蛇,还有些吃人的异族,落到他们手里,可真就是死路一条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们这里的人是万万不会踏出极乐镇的。”   “多谢小娘子告知一二,这些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太有用了!”   颜叙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临走时给自己妹妹在鹤云斋订做的珍珠手钏,因为事多,走的时候也忘回家给妹妹了,这回正好。   他将手钏放在小娘子手里,笑道:“小小礼物,就当做谢礼,小娘子不要推辞。”   小娘子红着脸握着那手钏,上面的珍珠虽说个头都不大,但是除了白色还有粉色和金色,每个珍珠之间还有一朵金色的山茶花做连接,灵动又精致的款式特别适合花样年华的少女佩戴。   她攥着那手钏有些纠结,她只是告诉了一些当地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该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真的很好看啊!   当下了决心还回去的时候,再抬头已经没有那个惊为天人的公子的身影了。   颜叙钻进马车,一屁、股坐在煤球身旁,盘起腿,“爷都听到了?”   萧淮安点头,马车离的不远,他们谈话的声音,马车里一句不差的都清晰地听个明明白白的,也用不到颜叙转述了。   “我觉得这个极乐镇里有文章,有时间的话,爷您应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问题发现的。”颜叙接收到了萧淮安的意思,眼珠子一转,故意大声地说道,那声音大的外面赶车的青峰能听个一清二楚。   颜叙说完也不多念叨,坐在那里龇着牙笑的灿烂。   白夭右眼皮跳了两下,他抬手按了按右眼皮。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他这右眼皮无缘无故乱跳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夭夭:阿妈,我这眼皮一直跳是肿么啦?   阿渟:是崽崽想要收藏和票票啦,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留下你们的收藏和票票,我们崽的眼皮才不跳啦~】 第四十章 疑团重重   马车最后绕到了云洲衙门附近,萧淮安让青峰找了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停下。   萧淮安坐在窗边,透过开着的车窗看着排队的人群。等着领粮食的队伍的确如那小娘子所说,排了很长的队,一眼望不到头。   只是看着看着,萧淮安的眉心微微隆起,“颜叙,你来看看那几个人是普通的百姓吗?”   同煤球玩搭爪爪的颜叙听到召唤,忙扑到窗户跟前,“哪几个哪几个?”   萧淮安用手指点了点他们马车斜前方的几个青年男子。   颜叙看了过去,本来是懒散地坐姿,渐渐地坐的端正,嬉皮笑脸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凝神上下注视着那几个穿着布衣短打的年轻男人,半晌,转过头对萧淮安摇了摇。   萧淮安看着颜叙有些难看的表情心下了然,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   白夭心中惦记着这是萧淮宁的地界,也跟着偷偷地往外看,奈何他只能看到无数面黄肌瘦的百姓,看不到萧淮安说的什么年轻男人,他丧气地靠回了椅背上。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找萧淮安说的人,他只要安静地等着萧淮安的计划实施,等着萧淮安被杀,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回京和妹妹团聚了。   只是,他居然舍不得萧淮安死了。   白夭晦涩地看了萧淮安完美的侧脸一眼,垂下眼眸掩去了复杂的情绪。   “嗷~”煤球是野兽,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哪怕只是一瞬间地低落,也能被煤球捕捉到。   煤球拿大脑袋蹭了蹭白夭的腿,扬起一双黄眸看着白夭。   萧淮安听到煤球叫,把目光从外面移回到了小小的马车里。他看着白夭低着头,蔫蔫地样子,温声问:“夭夭累了吗?”   白夭赶忙摇头,“不累的。”   “再陪爷看一会就回驿馆休息,夭夭再忍一下。”萧淮安温柔地摸白夭的发,一直让小家伙陪着他来回奔波,确实太强人所难了。   只是,在白夭看不到的地方,萧淮安的眼眸幽暗,他怎么可能把人放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啊。   现在的辛苦就只能等着他以后好好弥补了。   “夭夭没关系的,王爷正事要紧。”   白夭不自觉地轻轻蹭了蹭头上温暖的手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很喜欢被萧淮安摸头,他喜欢被宠爱着的感觉。   元忍看着两个人温馨的互动,简直想要自戳双目。   这两个人就不能顾及一下身边还坐着一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嘛,就不能少些暧昧,少些腻歪嘛。   元忍突然觉得老天真是瞎了眼了,珺竹那样的佛口蛇心的心黑鬼也给配一段姻缘,难道不该让他孤独终老的嘛?!   安抚了一下白夭,萧淮安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那长长的队伍上。只是这回他顺着人群看到了衙门门口。   确实,方致青亲自领着官员侍卫在放粮。无论是现在他突然的暗访看到的,还是刚刚那个小娘子的话,都证明了方致青并没有欺上瞒下。   可是,来的路上,拦住他车架的那一整个村子的灾民也不似作假。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一直看着窗外的颜叙点了点头,贴近萧淮安轻声说道:“爷,温林回驿馆了,还有宋将军有事禀告。”   萧淮安点头,眼眸中的幽深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往日霁月风光的模样。   “回驿馆。”   外面竖着耳朵也听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的青峰,急的抓耳挠腮的,乍一听到回程的命令,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往衙门门口看了一眼。   一身官服的方致青亲力亲为地为百姓发放着粮食。   青峰一颗心安了一半,鞭子一扬,赶着车往驿馆的方向走,剩下的就只能回去找个时间问一直同永安王呆在一起的白夭了。   回了驿馆后,坐车坐的腰酸背痛的白夭主动带着煤球回房间睡觉去了,其实他这么作也是有着一定避嫌的意味。   他清楚这回萧淮安是要去谈很重要的事情,他不想把消息透漏给萧淮宁一脉,最好的方法就是他自己本人也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这样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没东西可说,让他说什么,编吗?   萧淮安注视着白夭那副避之不及逃之夭夭的样子,摇头失笑,他既然不介意他听就是知道他不会传出去,现在这幅忙着避嫌的样子,难道不知道更会暴露了自己吗。   真是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呀。   “颜叙,这几天夭夭又给萧淮宁递消息吗?”   颜叙摇头,“从下了船,小公子就没再往外递过一条消息了,都是青峰再同方致青联系着。”   知道了白夭身世的颜叙,外加上白夭从到永安王府往外传的都是些似是而非完全无用的消息,倒是对白夭存着善意和同情的,毕竟,能在那种境遇下还心怀善良单纯的孩子,不多见了。   “珺竹知道那小公子的来历和目的?”   元忍不常同萧淮安在一起,所以一直不清楚白夭的来历,只是这回同白夭相处久了,甚至在船上碰到过白夭用信鸽,他心思玲珑也猜了个大概。   “知道。”萧淮安点头,微微下撇的唇角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极为不好。   他了解萧淮宁,对待没用的棋子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而白夭也是胆大,从到他身边就没给过萧淮宁太有用的东西,这回更绝,连没用的消息都不给了。   他都能想象得到萧淮宁气成了什么样。   他多少能感受出白夭心态的变化,现在怕是爱慕自己而不自知,纠结又苦恼呢吧。   他突然觉得心疼又好笑,这个作死的小傻瓜。   “颜叙,你让夏至模仿夭夭的笔迹,给萧淮宁穿几条消息。”萧淮安知道白夭现在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没办法就只能帮着这个不计后果的小傻瓜善后了。   “知道了爷,放心放心,我办事你放心,绝对让萧淮宁收消息收的高兴,又毛用没有。”颜叙对于色令智昏往敌军传消息递把柄的主子没脾气了,刚开始还能惊讶下,现在完全心平气和了,能怎么办?那个说不定就是未来的王妃。   王爷、王妃,他一个小小的云麾将军,哪个也得罪不起。既然两个人愿意玩情趣,外人能说什么!只能说,赶紧成亲吧,求你们了。   萧淮安住的院子临时用作书房的房间里,温林、宋守义同小寒大寒立春立夏已经在等萧淮安了。   见萧淮安、颜叙同元忍进来,一个个从懒散地状态调整回来,精神抖擞地站直。   “属下拜见主子。”   “末将拜见王爷。”   “都坐吧。”萧淮安坐在了首位上。   充当婢女的小寒大寒为萧淮安倒茶,倒完茶后就顺理成章地站在萧淮安身后充当背景板。   颜叙端着空茶杯一个劲地看小寒大寒,谁料两个人两个眼神都不给,气地颜叙都想扔杯子了,还是温林手疾眼快,拿过茶壶给颜叙倒了茶才算了。   “今早,本王带着颜叙在城里逛了一圈发现这云洲甚是怪异。”萧淮安放下茶杯,笑容温和清浅,“普通百姓要靠当地的富绅施舍,而青壮士兵去衙门领朝廷的粮。最让本王觉得稀奇的是,西南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士兵。”   西南并非大楚边境,只是与几个小部落的异族毗邻。而这些小部族,只要不侵入到他们的领地,他们也不会随意挑衅。因此,当地的府军就足够应付的了。   “这也正是末将要跟王爷汇报的。”宋守义一拍巴掌,将憋了好几天的话往外倒。   “您也知道,老宋是押了多少的粮食来的西南,这西南人本来也不算多,那些物资是完全足够的。谁料,方致青那厮支着老宋往周边的镇走了一遭,回来就说,粮食不够了!怎么可能嘛,老宋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对于粮草多少都是了然于心的,普通百姓还能有行军打仗的兵士能吃?”   宋守义也是个气长的,一口气都不带断的,跟蹦豆子一样往外蹦。听得不念经的元忍目瞪口呆的,甚是佩服地看着宋守义。   “对!这还不是最稀罕的,最稀罕的王爷您知道是啥。”宋守义神秘兮兮地说道。   “周边镇子多啊,但是方致青让老宋我去的是东边的八个镇子,西边的四镇说是他们府军送。老宋带的人干活都利索,八镇送完了,就寻思着帮帮他们府军吧,就往西边去。第一个吉安镇根本就没让老宋进,老宋到的时候天刚擦黑,那镇口就守了几个年轻的,老宋说是朝廷送粮的,也不让进,老宋好说歹说,也没让进。最后没办法,只能留下了粮。”   大寒见宋守义还没有要讲完的意思,忙给宋守义倒了杯茶。   说的口干的宋守义,一口闷了,接着说道,“老宋也是好奇,又去了临镇极乐镇,这回倒是进去了。只是这极乐镇更怪,满大街的都是青壮年,看那身形气势还是个个当过兵的。老人没有,剩下的都是半大的姑娘小子,还个顶个的漂亮,不过也不多。镇上的铺子开着,就是人少,老宋好信问了下,有个年轻人就说旱灾不景气。”   “半大的姑娘小子?”立春神情凝重,“会不会是春风楼送去的啊?”   “那剩下的彩云、赤云,守义去了吗?”萧淮安问。   “没进去,走到彩云的时候遇到王昶带着的府军了,说是已经送完了,硬拉着老宋回了云洲。”宋守义摆了摆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手掌心。   “春风楼,哎呦,老宋说怎么这么耳熟呢。刚到云洲的时候,那个什么江司马啊拉着老宋和副将去过一次。里面豪华程度不比京城差。”   颜叙同立春立夏都惊讶地看向宋守义,宋守义不好意思地挠脸,尴尬地哈哈道:“男人嘛,哈哈,那个你们都懂哈。”   三个人摇头,他们不懂,他们没去过。   “主子,春风楼是江禾开的,楼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欠了江禾的高利,不得不被家人送进去。”温林从怀里掏出三本账本,放到萧淮安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属下今早趁着江禾同老鸨说话时拿的。里面两本是春风楼的资金流向,一本是送往四镇的名单。”   温林一如既往的话少,听得萧淮安倍感舒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属随主,萧淮宇的手下真是一个比一个能磨叽,他听得耳边嗡嗡地跟飞了一群苍蝇一样。   【作者有话说:萧狗:臭弟弟你都给哥派了什么手下过来,念念叨叨的能把人念晕   萧淮宇:哥啊,你好意思说我,颜叙不也能唠叨嘛!】 第四十一章 煤球不是猫   萧淮安快速地翻看着账本,越看脸上的神情越冷,看到最后已经称得上是面无表情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动了气了。   他合上手中的账本,上面的资金流向大部分都是极乐四镇,少部分是鹿京。   也就是说,江禾后面还有人,这人极有可能是鹿京的谁。   而去往极乐四镇的钱,足够养个四万人马的军队了。   想到这里萧淮安眼中波涛翻滚,私自屯兵,能做这样事情的无非就是皇子。   而是哪个皇子,他根本连动脑想都不用。   除了他和老三,就只剩下萧淮宁和老五。老五先天残疾,除非他们三个都死绝了,他们父皇又生不出新的儿子,才可能轮到他来当皇帝。   那就只有可能是萧淮宁了,想起在宫中萧淮宁说的那句话,他应该是进了萧淮宁的陷阱里了。   不过,私自屯兵,这是重罪,还是个隐患。   无论这西南还是极乐镇是不是圈套,他都要去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守义,可有西南地图?”   “有,末将这就让副将拿过来。”宋守义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爷,您要去极乐镇啊?”颜叙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对,这个极乐镇里应该有些有趣的东西。”萧淮安轻笑。   “要不,您别去了,就让影卫去看看得了。他们巴巴地想着您去,一定是个陷阱,这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面跳是不是就有些傻了。”颜叙在萧淮安身边放肆惯了,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掩的。   “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傻什么傻!”萧淮安气笑了,他自然也是知道方致青他们的计划了,这一行的凶险也是再清楚明了不过。   “与其原地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措手不及。”温林声音冷冷,带着杀意。   颜叙惊讶地看着温林,这木头怎么到了西南火气这么冲,不是一向都是求稳的嘛,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啊。   温林灰眸冰冷,从出了楼船刺杀,他心里就窝着火,找那帮凌夜阁的杀手又找不到,就只能等着他们上门来杀。   多少年了,没被这么欺负过了,就是泥菩萨也被激起三分怒气,更何况影卫出身的温林脾气本就不好。   “温林说的对,爷不仅要去,爷还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想牵着爷的鼻子走,他们还太嫩了。”萧淮安弯唇微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正好,把凌夜阁一并解决了,没有天天防备他们的道理。”   颜叙忽然觉得,是他一大早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怎么就成了他一个人小心谨慎了呢?怎么好像有什么计划是他不知道一样呢?他不是永安王的头号心腹吗,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是怎么了?   一直藏在院门树荫下的青峰想凑到书房下偷听些消息,但碍于温林在屋子里,一步也不敢凑近。   好不容易等到书房门开了,以为出来的会是温林,结果出来了一个宋守义,失望之余,又明白了这场密谈时间应该不会短的,他正好可以去问问白夭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青峰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落地无声地挪到了白夭的房门口,轻轻推开一点房门,脸贴着门缝往里看。   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只能看到桌椅。青峰心想着人不在屋里吗?将门缝推大,整个人挤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绕过屏风,青峰看到床幔半拉,没拉上的那半正好能看到蜷缩的腿和半截黑色的毛绒绒的身体。   睡觉了,那正好!青峰满眼垂涎,小心地将挡着的床幔拉开,不出意外地和一双黄色的冰冷兽瞳对上。   青峰骇地倒吸了口冷气,举着帷幔的手动也不敢动。   白夭回来后抱着煤球在床上玩爪爪在上的幼稚游戏,玩一玩倒是把白夭自己玩睡着了,煤球就整个摊长了闭上眼睛假寐。   哪料到,青峰突然进来,惊扰了假寐的煤球。   青峰身上不熟悉的陌生的气味让煤球警惕,它龇着獠牙,发出呵呵地恐吓的声响,凶狠地注视着青峰。   青峰额上冒出冷汗,哪里想到平时温驯的跟只猫一样地煤球突然凶起来了,现在腿都吓软了,就怕床上的猛兽发了狠,扑到他身上。   白夭睡得不深,很快就被煤球发出的威胁的声音吵醒了,他还没睁开眼睛就先一把将煤球搂在怀里,蹭了蹭煤球的脖颈上的毛,呢喃着,“怎么了呀?”   煤球气身上的两脚兽没有一点警惕心,被摸进窝了,才醒,“嗷呜!”   白夭被煤球一凶,才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却不料看到了站在床边让他生厌的人。   他坐直身体,厌恶地看着青峰,哑着嗓子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煤球也跟着坐直了身体,高高大大的一只,完美地将不省心的两脚兽挡到了身后,并且遮的严严实实的。   青峰见煤球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小心地放下帷幔,轻轻地向后退了几步。   “呵!永安王还真是宠你,不在你身边都把这种猛兽放你身边保护你。”   白夭双手搂住煤球的脖子上,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煤球应该不是乖乖软软的狸奴,应该是凶猛的野兽一类的。   但可怜他从小没出过京,没见过什么猛兽,就是在书上知道老虎这种猛兽,也就是模糊地知道是黄色黑纹的,脑门上有王字,耳朵圆圆的,特别凶猛。   而煤球真的一点都和这靠不上边,外加上白夭问过几次萧淮安,萧淮安也逗他这就是猫,就是生肉吃多了长得大,所以啊他也没有多想。   反正煤球这么乖,又不伤人,是什么有什么区别。   其实,也怪白夭自己观察不仔细,煤球虽然一身黑色毛皮,但细看身上还是有一些更深得花纹,额上也有一个黑色的王,只是因为两种毛色太相近了,一眼看不出来罢了。   “你到底来做什么,没事的话就出去。”   “!”青峰离的远一些,也方便观察煤球,自然是看到了煤球额上的那个王字,他声音激动的有些抖,“天啊!是黑虎!黑虎居然出世了!你告诉主子了吗,永安王有只黑虎的事。”   白夭被青峰贪婪兴奋地样子弄得直反胃,他两只胳膊用力圈紧了煤球,“你说什么黑虎?”   “你居然不知道?!”青峰想看什么奇特物种一样惊奇地看着白夭,把白夭看的眉皱的更深了。   “我该知道什么。”   “也是,你这种长在教坊的孩子也没必要知道那些国史。”青峰轻蔑地说道,“我就告诉你让你长长见识吧。大楚开国皇帝打下大楚的江山骑的可不是马,是黑虎。这黑虎救过幼年大楚皇帝的命,自此跟随左右,几次危机都是靠着黑虎才能逢凶化吉。也正是因为这黑虎,大楚国色是玄色,黑虎被封为大楚的守护神兽,相传黑虎出世,必出明君。可惜喽,黑虎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白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青峰一个人在那里激动,煤球是猫还是虎,都不重要,他就知道煤球就是煤球,青峰要敢把主意打到煤球身上,他就和青峰拼命。   “没想到永安王这么好运得到了黑虎,不过不重要。”青峰猥琐地笑着,“等永安王一死,还不都是主子的。”   白夭脸色难看,他现在听不得谁说永安王死啊的,他知道这样不对,永安王不死,妹妹就救不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萧淮安的重量放的和妹妹一样重了,这真的太糟糕了。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早上的时候永安王他们在马车里面说什么了?”青峰一拍脑门,看见只黑虎太激动了,怎么把主要的给忘了。   白夭垂下眼,看着煤球一身的黑皮毛,“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说些西南的灾民太多了,需要再要些物资什么的。”   “真的,你没骗我。”青峰有些不相信,他逼问道。   “你不信我,那你自己去听,还来这里问我做甚!”白夭抬眼不甘示弱地瞪青峰。   “啧,还气上了。”青峰也就是问问,见人急了也就不怀疑了,“你这几天多忽悠忽悠永安王,让他到极乐镇去。凌夜阁的杀手快到了,争取将永安王留在极乐镇。”   白夭心中“咯噔”一声,凌夜阁的杀手真的是给他留了深刻的印象啊,那一夜的刺杀简直成了他的梦魇。   “我尽量。”白夭面上一片平静,敷衍道。   “啧!”青峰咂舌,刚要再说白夭几句,煤球不乐意了,冰冷地注视着青峰打了个哈欠。   青峰看着那闪着银光的锋利獠牙和猩红的口腔,顿觉浑身发冷,转身就往外跑,生怕煤球追上来咬他一口,他没记错的话,永安王都是喂生肉给它吃的。   白夭愣愣地青峰兔子一样串了出去,反应过后捧着肚子笑的倒在床上,这胆子也太小了,煤球不就是打个哈欠嘛。   煤球不解地看着两脚兽在床上直打滚,嗷一声扑到两脚兽身上,跟着一起打滚。   一百多斤的煤球比白夭都要重,这么猛地一扑好悬没给白夭压吐血,压的他都觉得肋骨隐隐作痛。   白夭苦着脸,双手推着煤球毛绒绒的胸膛,“臭煤球,你要压死我啦。”   煤球一颗大脑袋直往白夭脖子上脸颊上蹭,一边蹭一边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可爱的不行。   白夭被蹭地没脾气了,看着煤球刚刚吓唬了讨人厌的青峰份上,随便吧,它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说:不是喵的煤球给收藏的小可爱们发了20个小红包,大家快来抢鸭~】 第四十二章 极乐镇   “唔!”白夭是被颠醒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先是看到了马车的车顶,接着是萧淮安棱角分明的侧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道自己正倚靠在萧淮安的怀里。   听到声响的萧淮安放下手中的书,搂着白夭的左手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低下头温声问:“醒了?口渴吗?”   白夭眨了眨又眨了眨眼,仍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将脸埋进萧淮安的颈窝蹭了蹭,鼻翼间是熟悉的沉水香的味道,那味道清香淡雅,是萧淮安常用的熏香。   萧淮安被白夭依赖亲昵的小动作取悦到了,把人往怀里抱了抱,右手轻轻地拍着白夭的背,哄道,“乖,醒醒神,我们快到极乐镇了。”   他走的急,几乎是没有给方致青布局的时间。   即便这样,极乐镇也并不安全,带着这个小家伙其实不是正确地选择。但他不放心将人放在云洲,只有放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安全。   护住自己的人,他萧淮安自信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要到极乐镇了哦。   白夭窝在萧淮安的怀里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他们天还没全亮的时候就从云洲出发去极乐镇了,他是睡得迷迷糊糊间被萧淮安套好了衣服,裹了一张小毯子抱上了马车。   本来昨日他还在纠结是否要将萧淮安往极乐镇劝,谁料晚上要睡前萧淮安就告诉自己明日起早去极乐镇。   这让白夭一时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只能乖乖地装作什么都不懂,听从安排了。   “主子,到极乐镇了。”温林的声音在车窗旁响起,白夭赶忙从萧淮安怀里坐直身体,用手扒拉几下蹭乱的头发。   萧淮安看白夭整理头发,坏心眼地伸手盖住白夭的发顶,揉了一把。   白夭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瞪圆眼睛抬头看萧淮安,难以置信这个使坏的人会是他。   一旁的元忍简直不忍直视,闭上眼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萧淮安被看的毫无压力,淡定地收回手,打开车窗,看了眼前方笼在淡金色朝阳光辉中的极乐镇。   “温林颜叙,你们带着影卫随爷进镇,剩下的五千兵马交给宋守义,他知道怎么做。”   萧淮安是打算打着富家公子出行的名号进镇的,在他没有确定极乐镇是否真的如他猜想的那般,不想打草惊蛇。   而宋守义随老三打过柔然,极乐镇如果真的有兵马,他领着五千王府兵马对付一些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和死人的士兵,并非难事。   “属下明白。”一身黑衣劲装,腰间插着两把剑的温林点了点头,骑着乌云向队伍后走。   驾车的青峰看着极乐镇的地碑,眉皱的死紧,永安王突然到极乐镇的消息他没有传给方致青,他不知道极乐镇是否真的准备妥当,凌夜阁的人到了没有,永安王真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元忍,如果等下发生了什么,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萧淮安看着元忍一身洁白的僧袍,调笑道。   “珺竹说的什么话!你有难,和尚还能袖手旁观不成?!”元忍停下撸煤球的动作,抬起头瞪着萧淮安,罕见地声音带了严厉。   “元忍是和尚,出家人不沾杀戮的。”萧淮安丝毫不介意元忍的态度不好,手往腰带中的玉扣按了按。   他今天穿了一件窄袖的月白色重衣,外套了一件薄薄的外袍,咋看上去是蹁跹君子,实在方便动作。   “……”元忍刚要说话辩白,萧淮安就叫停了马车。   “下去逛逛吧。”萧淮安敲开手边的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把绸面扇子,他取出打开扇了几下,更像是出来游玩的大户公子哥了。   颜叙和温林带着摘下面罩只着黑色劲装充当侍卫的影卫,牵着马等在马车旁边。   萧淮安摸了几下白隙的鬃毛,对青峰说道:“青峰也跟着爷一起逛逛吧,不用守着马车了。难得来一趟西南,不看看风土人情怪可惜的。”   “谢谢主子体恤。”青峰憨笑着道谢行礼,心中却已经开始发毛,宋守义带着的五千私军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了!难道永安王真的发现了什么!   辰时的极乐镇笼罩在一片安宁中,店铺茶楼酒肆虽然都开了门,但因为旱灾的缘故,也是门庭冷落。   路边倒是有些摆着卖当地民族饰品的小摊子,关顾的人更多一些。   只是,这镇子很是奇怪。白夭一双大眼睛疑惑地四处看,怎么感觉青壮年更多一些,老人孩童几乎没有,是太早了吗?还没有起?   衣着华贵的主人、穿着僧袍画着艳丽妆容有着罕见金色眼瞳的和尚、牵着马穿着黑衣但样貌各个出众的随从,这样的队伍出现在边陲小镇,本该是极引人注目的存在。   但是这些镇民却异常的镇定,甚至可以说是镇定过了头了,连丝好奇都没有。   萧淮安见前面有个中年憨厚男人再卖刺绣手帕,就问白夭,“夭夭,那里有西南的刺绣手帕,想看看吗?”   白夭闻言点了点头,大满小满留在京中,他是要带些手信给对他很是照顾的两个人的。   萧淮安拉着白夭走到小摊跟前,元忍没兴趣,没有跟上和懒懒散散的煤球站在原地看着。   “两位客观快来看看,上好的云绣,全大楚独一份,外地是绝对买不到的。”中年男人看着萧淮安白夭过来,忙热情地招呼着。   “木头,这镇上也没什么,就是人少了点,没什么好奇心,空了点,还算是正常呀。”颜叙看着萧淮安在和卖手帕的男人谈话,伸了个懒腰,双手拿着断夜,扛在后颈上。   温林手按在腰间的一把长剑的剑柄上,灰眸浅淡冷冽,他在空气中仔细地嗅探了几下,眉一皱,道,“不对,有血的味道。”   “什么!”   颜叙一听温林这么说,一下子都绷紧了神经,他不怀疑温林对血的味道的敏感,皇家的影卫说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都不为过,对血和杀气尤为敏感。   “这帕子多少钱?”白夭选好了两块蓝色染布绣白莲图案的手帕。   “三十纹一个,两个您给五十纹就行。”男人笑的憨厚。   白夭惊讶地看了看手帕又看了看男人,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帕子卖的是不是太便宜了啊,一个糖葫芦就能换俩帕子?   “你是凌夜阁的人还是方致青的人?”萧淮安依旧是那副温和地样子看着中年男人。   男人脸上的憨笑消失,一张脸冷峻严肃,“凌夜阁地字玄武,敢问永安王是怎么识破在下身份的。”   “你卖的太便宜了,手艺好的云绣是作为贡品年年送入京城的,就是这种也是要值十两银子的。”   萧淮安拿过白夭手中的一个小帕子,夹在两指间晃了晃。   白夭捧着手里的小帕子,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贵的嘛。   “受教了。”玄武认真地向萧淮安这个一字之师点头行礼,右手从桌下抽出一把长剑,“永安王,把命留给在下吧。”   那刀含着万钧之力向萧淮安劈了过来,白夭攥着小帕子脸吓地刷白,看着那雪亮的锋刃,脑子里只有完了,一个念头。   萧淮安左手搂住白夭的腰,右手在腰间玉扣上一按一抽,一把软剑到了萧淮安手中。   萧淮安腕部一抖,软剑像一条灵蛇一样缠住了长剑。   “软剑,尺素。”玄武木着的脸有了些表情,怎么也没想到由著名铸剑师管夫人用天外玄铁铸造的无论多坚不可摧的利刃都能砍断的软剑尺素会在永安王手中。   萧淮安手持尺素,面色从容,一身白衣染霜华,即使怀里抱着白夭,对上玄武也丝毫不落下风。   萧淮安这边开打就像是一个信号,各个小摊的摊主,甚至是店铺里都冲出来手持武器的人,这里面有凌夜阁的杀手,也有极乐镇的士兵,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永安王的命留在这里。   “真是麻烦啊!”颜叙抽出断夜,眸中带着点点猩红,迎上了几个凌夜阁的杀手,刀刀见血,那股子疯劲完全释放了出来。   影卫纷纷进入战局,就连元忍都从袖中拿出他的那根金刚伏魔棍,一根棍子护住自己和煤球。   极乐镇的上空隐隐出现了喊杀的声音。   玄武从尺素的缠绕中挣脱出宝剑,跟随了他多年的利剑上多了些许的豁口,本命武器损坏多多少少减轻了玄武的战斗力。   “玄武,你在犹豫什么。”温润如水的声音在玄武身后响起。   萧淮安看着玄武身后走过来一个穿着水色锦袍的俊雅男人,他抱着白夭退后几步,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他敌不过。   “翎姝。”玄武侧身,让那男人过来,神情间多了些恭敬和畏惧。   俊雅男人正是当下凌夜阁天字第一高手,翎姝,他这次来带了十名天字高手,二十名地字高手,就是为了拿下永安王的命。   翎姝唇边挂着文雅的笑,细白的手缓缓抽出一把乌色长剑,一双漂亮的眼注视着萧淮安,温柔地像是注视着深爱的爱人一般。   “没想到永安王武艺这般高超,那就让翎姝来领教一下吧。”   尾音刚落,翎姝人就消失在了原地,萧淮安面色难看,整个人绷紧地用着轻功快速后移,但那长剑就在耳侧。   “王爷!”白夭吓的声音颤抖,一双手死死抓住萧淮安腰侧的衣服,这是什么妖怪啊!   “锵!”   温林双手持双剑,交叉架住翎姝的剑,他灰眸浅淡近白,杀意毕现,这个人很强,也很难对付。   “小寒大寒、小雪大雪,带着主子小公子先走!”温林双剑挥动,将翎姝逼近别处,留给萧淮安逃跑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明人不说暗话,阿渟想要收藏和各种票o(^▽^)o】 第四十三章 逃亡1   萧淮安吹了个响哨,一道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地从混战的人群中跑了过来,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萧淮安的身边。   “抱紧!”   白隙到萧淮安身边没有丝毫减速,萧淮安单手搂紧白夭的腰,身子一跃坐到白隙背上,攥住缰绳。   白夭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整个人被萧淮安护在怀里,他才知道原来马可以跑的像飞起来一样快。   他双手抱紧萧淮安的腰,脸埋进萧淮安的怀里,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的飞快,他在害怕,害怕见到血,害怕看见死人,害怕自己死,更害怕抱着他保护他这样紧要的关头带着他一起逃命的萧淮安死。   除了不在人间的祖父父亲母亲,萧淮安是对他最好的人了,他怎么舍得萧淮安死啊。   萧淮安感觉到了白夭的恐惧,但他没法温柔的安抚他,毕竟此时他已经分,身,乏术。   耳边是猎猎风声,鼻翼间是血的腥味,身后是坠着的杀手和极乐镇的士兵,他两侧和身后是护卫的影卫,他们挥着武器,将妄想靠过来的敌人斩杀殆尽。   他萧淮安何曾这样狼狈!   他用力地将怀中吓得发抖的小家伙压进怀中,不敢把人放在身后,放身后那不是等于背个盾牌嘛,随便那里来的暗器冷箭伤的第一个就是背后的盾牌啊。   他是心爱的小家伙当然要好好地牢牢地护在怀里才能安心。   温林看着萧淮安跑远后,也不再压抑自己,一身冷冽的气势变得嗜血阴冷,一双灰眸满是冰冷的杀意,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剑直去翎姝全身要害。   翎姝游刃有余地抵挡、反击、进攻,丝毫不见被压制,反而他的眼中多了些兴味,他好久没见到能同他打的不相上下的人了,真有意思。   “喂喂,小煤球,别光用爪子拍呀,用牙咬,咬!你可是万兽之王,别弱唧唧的呀,没看你的两个主人都被这帮杂碎撵着呢嘛!”   颜叙手持断夜,击杀了十余名玄字级的杀手,周边的土地已被染成了深红色。   他就站在那里,明艳的脸上迸溅上了点点鲜红,身上是红色的衣裳,现下已经分不清是衣裳更红一些还是血更红一些了。   他笑着,倾国倾城,手中的断夜刀锋雪亮,他就那么看着周边的穿着黑衣的杀手,声音中透着难言的喜悦。   “快来!让小爷杀个过瘾!不要净上些啰啰,什么地字天字的来来来!”   周边的杀手被颜叙这幅修罗模样吓地后退几步,却不料身后就是发怒的煤球。   本来看着两脚兽在不远的地方被欺负还被挡住过不去的煤球就有些生气,暴躁地用大爪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拍人。   这回被颜叙这么一吼,瞪时怒了,它扬起脖颈,发出了虎生第一次咆哮声。   “吼!”   虎啸震天,极乐镇的士兵哪里见过这般气势,登时吓趴下了一大半。   萧淮安六人五马一路被逼着跑到了极乐镇的边界,前面是一望无尽的云雾山的山林。   大雪面色难看,山林代表着未知的危险,一旦进入,代表着不光会被凌夜阁的人追杀,也会被山林中的野兽毒虫或是别的不知道的什么弄死。   “主子,前面是云雾山了。”   萧淮安面色难看地看着正在往这边赶的杀手,狠了狠心调转马头,看着丝毫没被这次旱灾影响的依旧是一片茂盛的山林,那深林幽绿阴森,像是不知名的怪兽张着大口等着无知的人进入其中。   他丝毫没有被吓退,声音坚定地说道:“我们走!”   云雾山虽然危险重重,但未必不是一条生路,他萧淮安相信,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白夭在萧淮安怀里抬头,看着萧淮安绷紧地下颌,心中说不出的担忧,他伸手轻轻摸了下萧淮安的脸,用温软的声音说着无比坚定地话。   “王爷,有您在,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淮安大手握住白夭的小手,从脸上拿到嘴边用力亲了一口,然后按在胸口上,白夭的信任,对于此时的他来是无比的重要。   “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是萧淮安啊,他不能也不会死在西南这个地方的,他还有母妃的仇没有报,还有至高的权利没有夺,还有心爱的小家伙没有娶到手。   当然,这次胆敢这样算计他的仇,还没有报,他怎么可能死!   萧淮安一马当先地冲进了未知的前方,身后的小寒大寒,小雪大雪紧跟其后,速度快的甩下了身后追着的杀手。   温林与翎姝交缠打斗的难舍难分,即便两人都是顶级的高手,但同级的高手对决,身上都难免的带了伤。   翎姝足尖轻点,步伐诡异地躲开了温林刺向胸口的剑,只是躲开了胸口,却在前胸开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啧!”鲜血慢慢地从伤口淌出,浸湿了浅色的衣裳,翎姝一向喜洁,外加上天赋高功力高,成名许久,这已经算是受的最重的伤了。   “你,很好。”那双美眸中终于露出了本该属于杀手的狠戾嗜血,他恶狠狠地瞪着温林,一张脸杀意满满,手中的剑轻轻着震着,仿佛下一瞬就会给温林致命一击。   温林冷着一张脸,右手一转,身子像是离线的箭一样射了出去,长剑直指翎姝的脖颈。   翎姝狞笑着就迎了上去。   只是,温林的剑被挡住了,却不是翎姝挡的,一只白骨笛架住了温林的剑,空着的左手就往温林的胸膛按。   温林往后一跃,站定后看着出来搅局的一身青色书生打扮的年轻男人。   书生,也就是凌夜阁天字第二的花颜对温林做了个稽首,和和气气的,说的话却能气的温林立刻提剑砍了他。   “温林温先生是吗,小生们没空陪温先生玩下去了,毕竟永安王都跑了,小生们该去取他的命了。”   花颜的话让气狠了的翎姝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往远看,果真已经不见了萧淮安的身影。   他甩开花颜的手,也不废话,身子一转,像是不需要借力的鸟儿,极快地向远方掠去,轻功好的让人惊叹。   温林见翎姝走了,心道不好,怎么也要将花颜留下,长剑直指花颜。   早就留了一手的花颜,身子像是滑的攥不住的泥鳅一样,弯腰几近贴到小腿上,躲开了温林的一剑。   他扭着身子,轻功运起,追着翎姝就跑。花颜能被称为凌夜阁天字第二,就是因为轻功高超,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温林狠狠地闭了闭眼,知道最厉害的两个杀手,他一个也留不下了。   剩下的杀手见头走了,也陆续着跟着走,不过走的大部分都是天字级和地字级的,玄黄人三级的任务是辅助极乐镇的士兵清理萧淮安的影卫。   懊恼的温林加入了余下的战局中,带着气的他是与见血就兴奋地颜叙不上相上下的大杀器,甚至说是比颜叙还要凶上一些。   宋守义带着兵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的尸体,厮杀的不可开交的己方和地方,一只黑色的虎怒吼着挥动着大爪子,甚至扑到一个杀手大力的撕咬。   “什么情况啊……”   宋守义有些发懵,他领的任务是收拢极乐镇镇外和邻近的吉安镇的士兵,能捉活的固然好,发动攻击就当敌人处理就好。   两镇的士兵固然比宋守义带的人多,但都是没上过真正战场,没打过入侵外族的愣头青,他们最常做的事怕是就是训练和玩送过来的漂亮孩子了,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宋守义的对手。   几乎是这边宋守义阵仗摆开,见过血的戾气散出去,那边就举手投降了,也不是全都是这样没骨气,有骨气反抗的都被斩杀马下了。   温林一剑捅穿了又一个没跟上的地字级的杀手,长剑抽出,鲜血洒了一地,因为大批士兵的涌入,站着的就只剩下自己这边的影卫、颜叙和佛子元忍了。   不愿再战的士兵都已经蹲了下去,至于留下的杀手被全部诛杀。   颜叙一把揪起抱着头撅着屁股躲在一个卖糖糕的车下瑟瑟发抖的青峰,“青峰,乖乖告诉小爷你知道的全部,小爷可以饶你一具全尸。”   青峰抖得像是风中筛糠,一双眼睛左右乱看不敢看颜叙,看到死人抖得更厉害,“颜大人,冤枉,属下属下是主子的人啊,知道什么啊。”   温林没了耐性,一剑刺进青峰的肩膀,没费什么力气就插了个对穿,“别废话!快说。”   “嗷嗷!”青峰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痛嚎着,根本听不清温林在说什么,满脑子里只有好疼疼死了。   “阿弥陀佛,和尚认为还是找珺竹要紧,这个细作可以让人慢慢审。”   元忍手持金刚棍,白色的僧衣染血,没有一点慈悲相。都说佛有两相,慈悲相和愤怒相,那现在的元忍就是怒相了。   元忍忽然想起,他看到的紫微星忽暗忽明,几乎黯淡,心中的不安变大。   温林自然是知道在此多拖延一分钟,萧淮安就多一分的危险。   “宋将军,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宋守义点头,“温大人放心,老宋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所有有用的。”一句话,决定了青峰的好日子到头了。   温林点了头,翻身上了乌云,颜叙跟着翻身上马,先一步跑了出去。   余下的十六名影卫全部上马跟上,哪怕有的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也没有停下来,因为他们知道当下有多危机。   元忍看着剩下的马匹,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会骑马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好像看出了元忍难处的煤球走了过去,大脑袋蹭了蹭元忍的腿,叼着元忍的衣袖往身上扯。   “你是让和尚坐你身上吗?”元忍看着到他腰高的煤球,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煤球不耐烦地叼着元忍的衣袖使劲拉,这不长毛的两脚兽真是笨,不懂本大王的意思,再慢一点本大王就要闻不到心爱的两脚兽的味道了。   元忍坐在煤球的背上,搂着煤球粗壮的脖颈,眨眼间就追上了前面的颜叙温林,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飘,这就是骑虎的感觉吗?他是全大楚第一个骑黑虎的和尚吧。   【作者有话说:铛铛铛,逃跑小分队正式上线啦~看着萧狗和夭崽这么可怜的份上,小可爱们点个收藏呗~】 第四十四章 逃亡2   进了丛林后就变成了地理最好最有方向感的大雪在前面带路,小雪在后面断后,小寒大寒走在两边,将萧淮安护在中间。   萧淮安自知没有影卫经验丰富,现下面对的是一帮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全权交给影卫自己判断,给自己也是给所有人增加活命的机会。   白夭在相对安全后就从萧淮安怀中转了个身,背靠着萧淮安坐在白隙身上,怯怯地盯着未知的前方,   一眼望不出去的树林幽深诡异,怪异的如同婴儿啼哭的不知道是什么鸟的鸟啼声和乌鸦沙哑的啊啊声混在一起,蛇虫爬过草地的沙沙声,偶尔飞过的颜色鲜艳的漂亮蝴蝶,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白日的云雾山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入了夜变成了狩猎的动物的天下的云雾山怕是更加恐怖了。   白夭小爪子伸进怀中,不安地捏着奇形怪状的丑香囊。没有到这里的自己相信自己做的香囊完全可以应付这些毒虫;现在正处在这个外人谈之色变的西南丛林中,就没那么自信了。   希望这个小东西能有点用处,哪怕就是能赶着吓人的蛇和蝎子也是好的啊。白夭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大雪挥着剑,砍下前方挡着路的枝条清出一条道路,他们走的很急,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有踏踏地奔跑的马蹄的声音。   其实,如果可以,连马蹄子他们都不想让它们出声,他们心里很明白,这声音对于高手来说已经很大了。   可是弃了马,他们走不快的。除了四个内力深厚的影卫,剩下的萧淮安是个二流水平,轻功学的也不是顶尖的,用一会还行,时间长了内力跟不上。   白夭,嗯,白夭根本连武功都不会,只是个比普通人体力好上一些的普通人。   大雪并不打算横穿云雾山,先不说山的另一边已经出了大楚界了,就是云雾山都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大。   他只需要带着主子在进来的地方绕上一圈,躲开追过来的杀手,等着老大温林带着人来救他们就好。   大雪这样想着,却没有一点轻松地感觉。他抬头从遮天蔽日的茂盛树叶间窥探到一点太阳的方向,已经是日睽时分,进了这林子已有两个时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白夭的脸上已经热的胀红,像是要脱水的样子;萧淮安能强上一些,但也是一头的汗,鬓角的发黏在了脸颊上,狼狈不已。   必须找个地方休息调整了,就是他们四个影卫能受得了,主子们也受不了了。大雪皱着眉,在马背上坐高身体,四下探查着能休息的安全区域。   终于,在左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被风的小土丘,可以作为短暂的调休地点。   大雪快速地带着队,到了小土丘,“主子,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吧。”   萧淮安点头,即使是进了这被树木遮盖的山里,依旧能感受到西南烈日的威力,他早就热的一头一身的汗,口渴的不行了。   他先下了马,又把紧张的浑身僵硬的白夭抱下了马,“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夭站在地上的时候都觉得腿软的不行,大腿内侧被坚硬的马鞍磨得生疼,但是他一向不是矫情的人,更何况是这种时候,一点小伤小痛都不算什么。   “没有不舒服的夭夭很好,王爷不用担心。”大眼睛仰视着萧淮安,乖巧的不行。   萧淮安觉得一颗心都被戳软了,他摸了摸白夭红彤彤的脸蛋,心疼地说道:“真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用忍着,知道吗。”   白夭认真地点头,乖巧又听话的样子戳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真的太懂事了。   大雪小雪在一旁戒备,小寒大寒从马背上拿出水和干粮给萧淮安和白夭。   “主子,小公子,现在不好生火,委屈主子们吃些冷硬的食物了。”   “无碍,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爷懂。”萧淮安从小寒手里接过水囊和干粮,他拧开水囊的盖子,放到白夭的手中,“快喝。”   白夭两只小爪子飞快地摇,“王爷先喝。”   白夭知道他们手中能饮用的水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喝得水,哪里肯和萧淮安抢水,反正他也过过挨饿受冻三四天喝不到一口水的日子,这都不算什么。   萧淮安无视小家伙的好意拒绝,左手扣住白夭的后颈,像拎一只小猫崽一样将人拎到跟前,右手拿着水囊送到那张干裂起皮的唇上,命令道:“喝!”   被掐了命脉的白夭哪里敢反抗,一身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地吞下一口口清冽的清水。   萧淮安见白夭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才拿开水囊,也不擦一下,就喝了一口,他也不多喝,感觉嗓子不在干疼冒火就停了。   大寒捧着干粮看的目瞪口呆,她们家洁癖主子刚刚做了什么?哦,天哪,是她看见了什么,不会被主子灭口吧。   小寒怼了发呆的妹妹一杵子,从大寒的手里拿过干粮,道:“主子,小公子,吃些干粮歇一歇吧。”   萧淮安拿了一小块饼,坐到相对干净一些的枯木桩子上,也不抱怨饼硬的像是石头,优雅地小口吃着,他知道必须要保证体力才好接着赶路。   对,萧淮安把这称为赶路,他最后的骄傲不允许管着叫逃命,即使他现在狼狈不堪。   小寒把干粮袋往白夭眼前送了送,让白夭自己挑一个。白夭没有挑,他从腰间拿下一个荷包,对小寒说,“小寒姐姐,我有糖糕,不用干粮的。这些干粮你和大寒姐姐吃吧。”   小寒心里感动的不行,但还是否定了白夭这个提议,“小公子的糖糕先留着吧,还是干粮扛饿一些。”   白夭接受了小寒的建议,从袋子里挑了一块最小的饼,不待不赞同地小寒再说些什么,双手捧着饼小跑到了萧淮安身边,啃了起来。   饼子又干又硬,白夭两只手捧着饼,贝壳小牙吃力地在上面一点一点地撕咬,可爱又可怜。   萧淮安实在没忍住,不道德地笑出了声。听到笑声的白夭叼着饼子,转头看萧淮安,歪着的样子傻乎乎的可爱。   “咳!”萧淮安握拳在嘴边挡住了笑,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对满眼疑惑的白夭说,“没事,什么都没有。”   白夭点头,又低头认真地啃饼,心中想着这干粮真不愧是叫干粮,真的是个饼干儿啊,这也太硬了,呜呜呜,好难啃!   直到他们在这个小土丘休息好了,白夭仍然和饼子做斗争,甚至是被萧淮安抱到了马上,继续跑,白夭还是在慢慢地啃饼。   专注的傻劲让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的心中都轻松了不少,似乎在这山中逃命也变成了一件轻松地事情。   山里天黑的早,走了没多远,本就不亮的光线渐渐消失,周遭昏暗一片。这回不用大雪找地方休息,就连什么也不懂的白夭都能感觉到了危险。   “大雪,找个地方过夜吧。”萧淮安看到远处的密林中闪着一双一双幽绿的眼,他伸手安抚地摸着白隙的鬃毛,怕白隙被惊到。   白隙仰着脖子蹭了蹭主人的手,虽然它是一匹马,但是它一匹面对老虎也不怂的马啊,看到这些根本就不会怕的。   明知道主人多虑了,但白隙还是很享受主人的安抚。   大雪认真地观看着四周,最后失望的发现,没有一处能安稳过夜的。不远处的丛林里似乎趴着一头金钱豹,在往右窝着一窝野狼。他相信,周围一定还有别的他还没有发现的猛兽。   现在,这些猛兽不攻击他们,怕是在估量他们的是否有威胁,能不能成功地狩猎道。   “主子,周围都有猛兽,这些不能生火驱赶。只能委屈主子在树上将就一宿了。”   大雪指的是他们身后的树干光洁,树叶茂密,但出奇的没有一点虫子的树,他解释道:“这种树是安详树,因为自身会散发一种只有动物昆虫能闻到的气味,没有虫子栖息上面。”   萧淮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下马拍了拍白隙,“白隙,机灵一点,如果有危险你就自己跑,不用管爷。”   白隙漂亮的黑眸看着萧淮安,温柔沉稳,它蹭了下萧淮安,示意它知道了。   萧淮安抱着白夭,用起轻功上了树,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坐了下来,他背靠着树干,怀里抱着白夭,他把头搭在白夭的肩上,逗他,“夭夭,你可要抓紧爷,别睡迷糊了自己掉下面喂了狼,爷可没法救你。”   说着,还故意地晃了一下白夭,晃的白夭死死地抓住萧淮安的手臂。   白夭哪里不知道萧淮安是故意逗他玩,气的软糯地声音有些抖,小声地怒道,“王爷,您别闹了呀!”   “好好好,爷不闹你了,困了就睡一会吧,爷保证不让你喂狼。”怎么生气都像是撒娇啊,萧淮安喟叹。   他额头抵在白夭的肩膀上,眼中比这夜色更浓更黑,换做以往他怎么可能会在树上睡一夜!他在心里狠狠地记了把他逼成这样的幕后主使一笔,只要他萧淮安活着回京,定要他百倍偿还!   他相信,死牢一定不会比树上好住!   【作者有话说:萧狗和夭崽吃不上热乎饭的第一天~超可怜哒,小可爱们不点个收藏咩~】 第四十五章 再见了,小寒大寒   山中的夜凄冷幽暗,天上一轮残月照不出多亮的光,就算是一轮明月,山间遮天蔽日的树叶也挡住了光。   临近夜半,站在一颗高大的树枝上的小寒变了脸,她身姿轻盈地跳下树,悄声说道:“西南方向有八个人正往这边来。”   大雪面色一凝,“我和小雪去引开他们,你们留在这里保护主子。”   “不,我和姐姐去。”大寒走到树下吃草的马的身边,解开自己马鞍上的水和干粮,递给大雪,“如果……你还可以带着主子走出这片山林。”   大雪郑重地点头,他懂大寒没说出的话。   从极乐镇出来,没有人再敢托大说一定没有伤亡的走出这云雾山,影卫做***的活,杀手也一样,这样的两拨人遇上,还是在武功差不多的情况下,谁生谁死很难预料了。   “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护住主子的。”   “我们走了。”   小寒大寒翻身上马,两个人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安详树上叠在一起安睡的两个人。   她们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常年不笑的人,偶尔的微笑也是如冰雪初晴般迷人,更何况这俩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小寒大寒两个人故意弄出了些动静,趴在草丛里的狼群抬起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个人骑马而去的背影。   “呜―”一声狼啸,十几匹狼从草丛中窜了出去。   大雪小雪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白色倩影,右手攥拳抵在心脏上。   再见了,小寒大寒;再见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唔~”白夭被狼啸吵醒了,不安地往萧淮安怀里拱了拱,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藏进萧淮安的怀里。   浅眠的萧淮安没有睁眼,只是拍着白夭的背,安抚着哄怀里的人睡觉。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吗?不,他都知道,甚至他很清楚小寒大寒是去送死,为了他去送死。   可是,他竟然毫无办法,只能任两个人去。   第一次他这样无能为力,第一次他恨自己的自负,他以为极乐镇的一切尽在掌握,却掉进了敌人的陷阱,随时可能性命不保。   萧淮安左拳狠狠地锤了下身后的树干,借着手上的痛压下翻涌的情绪。   “阿白大人,我们的方向对吗?”一个凌夜阁的地字杀手问领头的穿着花色裙子的女人。   女人是凌夜阁天字第三阿白,也是凌夜阁天字中的唯一一个女人。要真按武力值算,阿白绝对挤不上天字,地字都有些勉强。   但是阿白的嗅觉灵敏堪比嗅犬,在十几里间就能捕捉到她想要的味道。   再加上善用相貌和暗器,她接的单子几乎没有失手,让她成功地挤上了天字第三。   “来了。”阿白在空气中嗅了嗅,一股清淡的京中女子常用的晚桃熏香正快速地向这边移动。   没有沉水香的味道!还有一股动物的腥臊味,不对!   阿白素手一转几枚银针已经夹在指尖,预警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小寒大寒手持锋利宝剑,一出手就是杀招,打的凌夜阁八名杀手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被压制的只能防守。   不擅长近战的阿白几乎是和大寒一个照面就被砍断了右手,血腥气激的围观的狼群嚎叫不止,胆子大的狼凶狠地咬住阿白完好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地哀嚎似乎激发了余下杀手的凶性,他们没有一个想着去就被狼群撕咬的阿白,弱肉强食、能者居之是凌夜阁的信条。   阿白死了,位置倒下来,他们才有可能更进一步啊。   天色渐亮,大雪小雪才感觉松了口气,这一夜平安的度过去了。只是这样想着又难免悲伤,小寒大寒是真的回不来了。   他们不会给自己再等一等人就会回来的这样侥幸心理,敌人永远不会心慈手软,你只有比他们更残忍才能活下去,这是他们当影卫的第一天就明白的道理。   两个都是成熟的影卫,哀悼同伴的死什么的,不适合在这样危机重重的环境下来做。   大雪在树下戒备,小雪上了树,轻轻地唤道:“主子,醒醒,该上路了。”   萧淮安睁开眼,那黑眸中一片清明,哪有一点刚睡醒的样子,他对小雪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小雪先一步下了树,萧淮安抱着醒过来揉眼睛的白夭紧跟着下了树。   萧淮安将白夭放在白隙的背上,解开水囊递给白夭。   还带着睡意的白夭乖乖地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喝了几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就把水囊还给了萧淮安。   萧淮安没有喝水只是把水囊挂在马鞍上,翻身上马坐到白夭身后。   大雪见萧淮安准备好了,嘞了把马的缰绳,就要接着前进。这时候白夭才觉得少了什么。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小寒大寒的身影,拉着萧淮安的衣袖,仰着脸问道,“王爷,小寒大寒还没有跟上,不等她们了吗?”   “……”   萧淮安张了张嘴看着白夭单纯的眼眸,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   “她们,咳,不会跟上了。”萧淮安的声音晦涩沙哑,黑眸中藏着痛。   “啊?”白夭没懂,眨了眨大眼睛,“什么叫不会跟上啊?”话一说出口,脑海中就闪出一个念头,有些荒唐但好像只能这么解释了。   他看了看沉默的大雪小雪,觉得嗓子发紧,脑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你接受不了的!但嘴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思,一张一合的。   “是,死了吗?”   “是。”萧淮安垂下眼眸,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很轻很轻,带着说不出的惆怅,“死了。”   “轰!”   白夭直觉得脑子里像有一道闷雷炸过,他木然地垂着头,看着白隙白色的鬃毛,眼中渐渐地蒙上一层水雾。   死了呀,那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啊。再也不能同那对面上冷冷的其实很温柔的姐妹花聊天了,再也不能给她们做汤圆糕点吃了。   再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怎么就死了呢?   一滴水滴砸在了白隙的鬃毛上,紧接着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抽噎声。萧淮安觉得心都揪成了一团,他托着白夭的腋下,将小家伙翻了个身,果然已经哭得眼眶红红。   他点了点白夭眼下的泪痣,指尖沾上冰凉的液体,他把人按在怀里,轻声地哄,“别哭,她们那么喜欢你,一定不希望看见你哭的。”   却不料这句话,惹来了嚎啕大哭,白夭双手死死搂着萧淮安的腰,哭的又凶又急,恨不得将所有的难过都释放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他身边重要的人,都是被萧淮宁身边的人夺走的,都跟萧淮宁有关系。   萧淮安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人不哭,只能一下一下的拍扶着白夭的背,无声地安抚。   大雪小雪沉默地走在一前一后,他们明白应该制止白夭这样的大哭,很可能就会招来敏锐的天字杀手。   但是出于一种私心,谁也没有开口。默默无闻的影卫,再死的时候能有人哭一哭,是不是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在他们身后的树林,经过一夜的厮杀,最终获益的是胆大跟上去的狼群,每个都吃的滚肚溜圆,甚至天亮了,还守着一地的食物不愿意离开。   “唔。”大寒努力睁开眼,失血过多的冷让她快要觉察不到身上的痛了,她努力撑起趴在地上的身体,入眼处是一片血红。   从额角留下的血进了眼睛,污了好看的脸。她一只眼只能看到红色的世界,而另一只眼已经被刺瞎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啃咬的不完整的尸体,大寒数了数,九个,还好她和姐姐完成了任务。   不远处的小寒躺在地上,浅色的衣裙上沾满了血和泥土,不知道狼群是知道了她们带着找的食物还是怎么了,小寒的尸体一点啃咬的痕迹都没有。   大寒用左臂拖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小寒的身边爬,爬了一米就再也爬不动了。   她努力伸着左手,终于,指尖搭上了小寒冰冷的右手指尖。   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   大寒笑着闭上了眼。   真好,主子和小公子能暂时安全一段时间了。   只是,姐姐,我还想吃小公子包的汤圆和月饼。   明明越好了,回去一起给煤球洗澡的。   哎。   临近晌午,这片树林才又有人踏足,听觉敏锐的狼群早早地就躲了起来。   “嚯!”玄武看着这一地残破的尸体,小吓了一下,“这是遇到什么了,死后还被吃也太惨喽。”   花颜蹲在尸体旁边认真地翻开,等到了握着手一仰一卧两个女尸旁,轻轻地笑了,“阿姝,永安王身边应该只剩下两个影卫了。”   翎姝懒懒地看过去一眼,哼道:“八个换两个,真是废物。”   “谁让这些人愿意跟着阿白了呢。”花颜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看了眼他们这一队的十个人,惆怅地摊手,“还有不愿意跟着我们的那十个,应该是也要交代了。”   翎姝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的除了玄武都是天字级的,如果那十个人能换下永安王身边的另外两个影卫,那他们就不用多费劲了。   “花颜,找个地方歇一歇,也给别人一些机会。”   一身黑衣连脸都挡上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吊高的马尾,背着弓的修罗原地找了块石头坐下。   翎姝没有反对,对花颜笑着点头,一副全靠你了的样子。   花颜无奈地叹气,跟这帮人一起,他就是老妈子的命,“前面有安详树,到那里歇吧。” 第四十六章 要靠自己了   “煤球,球球,好球球,你仔细闻闻,你家主人们到底在哪里?”颜叙拿着一大块生肉在端端正正坐在地上的煤球鼻子前晃。   肉一晃,煤球的大脑袋就跟着肉动,一双黄色的眼眸不停地追逐着那一大块肉。   “别逗它了。”温林走过来拍了拍颜叙的肩膀,安抚着焦急的人。   他们一路跟着追进山里,结果进了山就不见了人。   无论是萧淮安还是凌夜阁的杀手都不见了人。   所幸他们带的人够多,四散开来找也能快一点。温林颜叙元忍带着余下的影卫都靠着丛林之王煤球的嗅觉往前走。   一天走来,萧淮安还是没找到,但是找到了四个凌夜阁的杀手,解决了这四个人后,就再也没找见什么。只能在原地修整,温林很明白,这个时候急也没有用,只能期盼着跟着的小寒大寒,大雪小雪能护住主子了。   颜叙悻悻地把肉扔给煤球,煤球跃起叼起肉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哎,也不知道爷吃的啥,吃饱了没有。这还没法生火烤个兔子什么的,也是够苦的了。”颜叙蹲在煤球身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煤球进食。   “那边有情况!”元忍听见了一阵鸟鸣,踩着树干就上了树冠,站在最顶端的树枝上,看着不远的地方惊奇了一片飞鸟。   “怎么了?怎么了?”颜叙从腰间抽出了刀,问从树上下来的元忍,“是爷他们吗?”   “西南方向大约二十里,有惊奇的飞鸟,应该是有人在打斗。”   温林灰眸一亮,立刻说道,“出发!”   树林里串出了几道身影,煤球在林中狂奔。他们都没有骑马,其实越往云雾山里走,地形越复杂,甚至有沼泽,骑马反而成了累赘,倒不如轻功省事。   “哎呦~还真是,巧~啊~”   四个地字的杀手惊喜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萧淮安一行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他们撞见了。果然和天字那帮家伙分开走是对的。   大雪攥着马缰绳冷冷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个杀手,他们两个对上这四个,还是有很大的胜算,只是这一分开,再想找到主子就有些困难了。   萧淮安眉眼阴森地看着面前拦路的四个杀手,左手将白夭微微发颤的身子扣在怀里,右手摸上了袖中的软剑。   真是烦人,一波一波的没完没了。难得的萧淮安开始不耐烦了,这里面也有小寒大寒死的缘故。   二十四个影卫都是幼时萧淮安亲手挑选的,然后才被留在影阁训练的,通过影阁的最终测试才又回到了萧淮安的身边。   再加上萧淮安也不苛待属下,每一个和萧淮安自己都是有着比一般主仆情更深得羁绊的。   “主子,您和小公子先走,属下和大雪断后。”小雪骑马上前,走到萧淮安身边的时候,将马鞍上的水囊和干粮袋塞进了白夭的怀里。   白夭抱着水囊和干粮,肿着的眼睛不舍地看着小雪,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不过是又一轮的拿命换命罢了。   萧淮安也知道,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就是添乱的,他眸子中带着近乎阴鸷的冷,恶狠狠地说道:“本王命令你们,活下去!”   话说完,狠狠一夹马肚子。白隙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四个杀手一看萧淮安跑了,那哪行啊!刚要去追,就被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大雪小雪拦住了去路。   “识相点就让开!”一个杀手恶狠狠地说道。   “恕难从命!”大雪的短剑直取说话的杀手的胸口,出手快速狠戾让杀手都觉得无力抵抗。   大雪小雪知道必须要速战速决,拖得越久会引来更多的人,也更难找到主子。   他们要赢,要快,更要活下去!   因为这是主子的命令,他们一定要完成!   白隙带着萧淮安一路飞奔,转眼间就跑出了很远。萧淮安也是不熟悉地形,再加上跑的越远被追上的可能就越小,也就放任白隙自己找路。   等到萧淮安觉得这个足够远了,才叫停了白隙。停下来一看,傻眼了。   他们所处的地方很安静,几乎听不到鸟的啼叫声。四周都是直插云霄的大树,抬头看一眼都好像看不到树冠,树下是密实的草丛,草丛中长着许多颜色鲜艳的漂亮花朵。   细看那些话就会发现花茎上盘着不知名的多足虫子,一眼就让人浑身不舒服,可怕的很。   白夭看着这阴森又诡谲的四周,觉得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可能也是到了云雾山深沉,也不觉得炎热了,反而阴冷的很,他不禁抱着胳膊戳了戳手臂。   “王爷,这是到了哪?怎么觉得这么恐怖呢?”   到了那?萧淮安只能微笑,他也不知道,他也觉得很不舒服,这该死的云雾山如果能顺利走出去,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萧淮安脱下薄的不能再薄的外衫给白夭披上,聊胜于无吧,这种意外是谁都不希望看见的不是。   “先离开这里,往前走走看吧。”萧淮安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不是,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离大雪规划的路线越走越偏,偏到快要到了澜江附近了。   白夭两只小爪子拽着外衫,整个人往萧淮安的怀里靠,这时候也哪管什么矜持害羞,互相取暖借借胆子才是正经的。   又往前走了两个时辰,两个人就在马背上草草的喝了点水吃了点噎死人的干粮,最终找到了一块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多虫子的地方才停下。   萧淮安下马仔细听了听四周,没有野兽叫没有蛇爬的声音,相对来说还算安全的地方,就在这里过夜吧。   他从马背上抱下白夭,从水囊里倒了清水放在手心中喂给白隙。白隙温顺地低下头,舌头一卷一卷地舔着水喝。   喂空了一个水袋,萧淮安温柔地摸着白隙的鬃毛,“白隙,等下你就走吧,去找温林他们来救爷。”   白隙侧头看了看萧淮安,大脑袋往萧淮安肩上拱了拱,打个个响鼻,走了。   都说老马识途,白隙还是龙种比一般的马要聪明许多。   萧淮安也就只能寄希望与白隙身上了。就算白隙找不到人来,能出了这山也是好的,实在没必要陪他一起死在这奇诡的山里。   白夭对于萧淮安喂空了一个水囊再把白隙放走的做法没有一点意见,反而也为白隙能出了这山感到高兴,这一路上有太多的人为他们死了,他实在不想看到更多的死亡。   萧淮安走到白夭身边同白夭一同坐在一节枯树干上,他从干粮袋里挑出一小块饼递给白夭,问:“怪爷带着你到极乐镇,又沦落到在这山里逃亡吗?”   这是萧淮安第一次承认,这是逃亡,狼狈的逃亡。   白夭认真地看着只穿着一件重衣的萧淮安,月白色的衣服蹭了泥土、溅上了血迹,变得脏污,也因为几日的风餐露宿疲于奔命,让那张温柔的俊颜染上了憔悴沾上了风霜。   这是白夭从没见过的永安王,这是狼狈不堪的永安王,这是即使在这般困境中依旧护着他的永安王。   白夭笑的眉眼弯弯,他认真地摇头,软糯地声音认真地说道:“不怪的,能和王爷出生入死是夭夭的福气。”   萧淮安先是惊讶,然后变成了欣喜,黑眸深处藏着难言的欲望,他克制地将白夭小小的身体拥进怀里,叹息,“傻孩子,爷会害你你会没命的。”   白夭头抵着萧淮安的胸口,听着萧淮安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如果没有王爷护着我,我早就没命了。”   会死在杀手的剑下,会死在极乐镇兵士的手中,或是更早的死在萧淮安的马车下。   只是这些有了萧淮安变得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白夭觉得很难过,他瞒了萧淮安那么多,萧淮安还对他这么好,他是坏人!   他猛地从萧淮安怀中抬起头,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他的身份,他到他身边来的目的,他偷偷地给萧淮宁传了多少封秘信等等等等,他做过的所有的坏事。   只是,他对上萧淮安包容的温和地仿佛知道一切的眼睛,他退缩了。   “怎么了?”萧淮安温和地看着白夭,问。   白夭低下头,咬着唇,长睫颤动,掩饰着眼中的慌乱,“没,没事的。王爷也吃些干粮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啊。”   萧淮安哪里不清楚身边小家伙的小心思,心情好地拿了块硬的咯牙的饼,他相信很快了,他的小家伙就会把整颗心都交给他了。   这是在这该死的山里,唯一一点的好消息了。   很快,黑夜降临,其实也不是真的就到了夜晚。而是在深山中光线更暗一些,外面黑一点,里面就全黑了。   他们不敢生火,怕火光会引来杀手,不生火的阴冷让白夭整个都蜷缩在萧淮安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和萧淮安的体温互相取暖。   萧淮安也难得的不顾形象,盘膝坐在枯木上,他实在不敢想地上会爬过什么。   洒洒的虫子爬过树叶的声音,让两个人汗毛倒竖,萧淮安脸色铁青,右手按在软剑的剑柄上,以防突然串出个什么东西来,能及时应对。   这一夜虽然过的艰难,但真的没有虫子靠近他们,白夭想是不是他做的丑了吧唧的香囊真的起了作用了。   其实从呆在山里开始两个人就没有被乱七八糟的虫子叮咬过,一直被白夭怀疑没有多大用处的丑东西,其实起了很大的作用。   【作者有话说:可怜的萧狗和夭崽夭开始自力更生喽~Emmm,不该表现的这么兴奋来着~】 第四十七章 受伤   “嘘!”萧淮安捂住白夭的嘴,身子一飘就上了旁边的一棵树,接着浓浓的夜色和茂密的树叶遮掩住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他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下方缓缓走过来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老熟人玄武,还有一个瘦高的拿着像是镰刀一样武器的男人。   本来还有些睡意的白夭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僵着身子蹲在树枝上,一动也不敢动,就算口鼻上有萧淮安的遮掩,也尽量的放轻呼吸。   他记得在萧淮宁影卫那里听到过,真正的高手可以连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捕捉到,也许只是呼吸大一点就能送了命。   两个人,也许可以拼一把。   萧淮安夜视能力还不错,能看见那两个人停在了他们刚刚做的枯木旁,高一些的玄武俯下身子观察那截枯木前的草地,瘦一点的站在一旁抱着胳膊打哈欠,懒洋洋的。   萧淮安的武功是和他舅舅镇北侯的军师学的。那军师少年华发长得也是漂亮精致,据说是被镇北侯救过一命,就留在了镇北侯身边做军师了。   军师在京时教他和弟弟萧淮宇习武,他自己学的不及弟弟用心,放在江湖上顶多就是个二流高手,不像萧淮宇干脆就拜了军师为师,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一步一步成了武林高手。   萧淮安握住尺素,心中没有一刻像这样懊恼,当初的自己为什么就不好好习武呢?看吧,现在要用的时候,不行了,打不过了,怂了。   萧淮安低头看了一眼白夭,白夭白着脸一双大眼睛里学满了惊慌。   逃不掉了,两个人都在清楚明白不过。   萧淮安安抚地亲了亲白夭的额头,轻轻地放白夭坐稳在树枝上,他自己蹑手蹑脚地往旁边树枝上移动,那个位置是偷袭瘦高个最好的位置。   对,没错,偷袭。萧淮安眸子里闪着幽冷的光,虽然偷袭不是君子所为,但当下还是活命最主要。   玄武抬起头向藏着白夭的那颗树看去,那一眼吓得白夭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闭上眼睛,恨不得当场就把自己捂死。   白夭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绝对不能添乱!   “喂,老九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人?”玄武指着白夭躲着的那棵树,回头和瘦高个说话。   只是,全转过来的时候,玄武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一把锋利的剑穿过瘦高个的心脏而出,瘦高个手里的镰刀掉在了地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多出的剑。   “哈…哈…”他想说话,但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怎么会这样?他是死了吗?   剑刃唰地一下从瘦高个的身体里抽出,鲜血哗啦一下洒了满地,瘦高个瞪着眼睛倒在地上,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呢?   软剑像条灵蛇一样裹着杀气游到了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玄武面前,就一个照面,玄武就认出了面带杀意神情冰冷的萧淮安。   “嘶!该死!”   剑尖扎进右臂,玄武感觉到那剑向下劈,在这样下去右臂会被砍断!玄武把右手的剑换到左手,挡开了软剑,他急退几步,向右肩看了一眼,只见右肩已被豁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森森白骨。   “啧。”萧淮安轻轻啧了一声,他知道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接下来誓必会是一场苦斗。   果真如萧淮安所料,同伴被杀、胳膊被废的玄武彻底被激怒了,他两眼中闪动着怒火,“萧淮安,老子这就取你狗命!”   “废话真多。”萧淮安不耐,先发制人,飞身到了玄武身边。   两人兵刃相向,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可是渐渐地玄武占了上峰,压着萧淮安打。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玄武学的是殺人挤,萧淮安习武不过是强身健体顺便应付几个刺客罢了。   白夭也顾不上会不会发现了,半个身子都探在空中,想看看战事如何。   但无奈他真的是一点内力都不会,普通人一个,就算是两个二流高手打,那也是高手。   白夭就只有坐在大树枝上干着急的份了。   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了,萧淮安手臂、腰侧、后背都被开了口子,他呵呵地喘着气,一双眼睛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必须要赶紧杀了他,再慢一点就会引来更多的人了。   玄武舔着从脸颊上流到唇上的血,腥甜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更加的亢奋。他是个杀手,伤口、疼痛、流血只会让他越战越勇。   “永安王你的花拳绣腿打不过我的,乖乖投降吧,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玄武露出一个嗜血的笑,眼中是诡异的兴奋。   “怎么个痛快法?”萧淮安笑着问,像是对这个提议十分感兴趣。   玄武倒是没想到萧淮安会这样问,不过他也不介意解答一下,毕竟现在是他掌握全局,伤痕累累的萧淮安已经是他鼓掌中的猎物,他随时可以取他的命。   “比如,拧下你尊贵的脑袋或者勒断你的脖子。你喜欢哪一个?”   “那本王可真要好好想一想了。”萧淮安有些苦恼的说道,神情中似乎真的在思考哪一种死法更轻松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玄武爆发出一阵大笑,接着狠狠地啐了一口,“啐,果然皇族偷贪生怕死,没有血性!”   “是啊~如果能好死,当然要选择好一点的死法喽。”萧淮安叹气,笑的像是四月的春风,温和儒雅,只是下一瞬整个人极快地飞了出去。   剑穿过玄武脖子的时候,玄武还保持着那副不屑地表情,根本就没想到萧淮安刚刚只是故意拖延时间,在蓄力而已。   鲜血喷了萧淮安一脸,那味道恶心的萧淮安简直要吐了。他手一用力,玄武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他恶狠狠地抬起袖子擦脸,只是没有清水洗,还是一脸的血,他就用这狰狞的面容不屑地看了玄武的人头一眼,一抬脚,将那人头踢飞了出去。   这也就是占了在这破山的光,换在京城或是别的地方敢这么辱骂他萧淮安,怎么可能死的这么舒服?!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白夭抱着树干笨拙地从树上滑了下来,一落地就往萧淮安身边跑。   “有没有哪里受伤?”白夭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看着划破的衣服露出翻开的皮肉,眼圈都红了,“呜,怎么伤了这么多地方,要止血才行。”   说着,就转身要去找草药,萧淮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裹在他大大的外袍里的小爪子。   “嘶~”   一声轻轻地吸气让萧淮安变了脸,他皱着眉拉过白夭的双手,拉起他的袖子才看到一双白嫩的小爪心都擦破了皮,露着红红的肉。   这都是白夭抱着树干滑下来,被粗糙的树皮划伤的。   萧淮安心疼的不行,一点点的擦伤简直比他身上开的口子还要严重,他阴着脸,一双手握住两条细细的手腕,坐回到他们最开始睡觉的枯树干上。   “就不能在树上等着爷抱你下来,看吧,自己下来弄伤了手。”   萧淮安从怀里拿出唯一一瓶止血的伤药,这还是他从驿馆走的时候看见颜叙往怀里揣,要过来的,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萧淮安本就一脸血,这一沉下脸来和阎王差不多,白夭被吓到了,乖乖地张着手,任萧淮安不要钱一样往他手里洒药粉。   “对不起,王爷,夭夭就是担心。”   “担心也等着!不准有下次了!”萧淮安接着训。   “夭夭知道的。”白夭看着手里要堆成小山的药粉,赶忙叫停,“王爷,太多了,我这就是小小的擦伤,用不了这么多的。您身上的伤口还要用的。”   萧淮安只能用手指沾着药粉往自己受伤的胳膊上、腰侧抹,随意的白夭都看不下去了。   “王爷,您先把我手上的药粉装回瓶子里,我给您上药。”   萧淮安一听,眼睛亮了,他看了看手中还剩一点药粉的瓷瓶,盖好了盖子揣回怀里。   右手握住白夭的手腕,将药粉控到了他的左手上,看的白夭瞪圆了眼睛。   白夭撕开身上披着的外衫,几下就把自己手掌裹好。然后拿着手指沾着萧淮安左手手心里的药粉,小心地为萧淮安涂抹伤口。   药粉将长长的伤口全部盖住,撕开的布条将伤处裹好。到腰间和后背的伤口,白夭让萧淮安解开了外衣,也不脱,就披着,山间本来就冷,再来个伤寒就真完了。   白夭从萧淮安抬高的手臂钻过去为后背上药,萧淮安好笑地看着白夭尽心地忙前忙后的,觉得这点伤,受的值了,他的小家伙多关心他啊。   终于包扎好了身上的所有伤口,白夭松了口气,帮萧淮安系好了衣带,对,白夭还以为萧淮安不会穿衣服呢。   “王爷,您喝点水,吃点东西吧。”白夭拿出珍藏许久的糖糕,放到萧淮安的手中。   萧淮安看着手里的糖糕,哪里舍得吃,他们的干粮不多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了这山,食物能留一点是一点。   白夭坚决不要萧淮安推过来的糖糕,虎着一张小脸,“王爷您受伤了,要补一补的。可是我们最好的就只有糖糕了,您一定要吃。”   萧淮安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家伙这样严肃绷着脸,只觉得可爱的不行,心痒地只想捏把软乎乎的脸蛋。   “行行,爷吃还不行嘛。”声音中满满的宠溺。   白夭看着萧淮安吃了一块糖糕,才算放下心来。   天渐渐亮了起来,萧淮安和白夭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了。血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很快就会有人找来的。   “我们该走了。”萧淮安把装着剩下糖糕的荷包揣回到白夭的怀里,他搂住白夭的腰,飞上了树。   白夭乖乖地揽住萧淮安的脖子,心中默默地祈祷,不要再碰到坏人了,让他们顺利的被找到吧。   【作者有话说:萧狗是二流高手,二流的!!!   萧狗抽剑,面条一样的软剑很没有气势:虽然爷厉害,但爷护妻啊】 第四十八章 中箭   萧淮安走后不久,翎姝就带着人到了这里。   八个人看着仰躺在地上胸口开了一道细长口子,死不瞑目的瘦高个,和不远处没有头的大汉,全都面色难看了起来。   花颜蹲到瘦高个身边,翻看了一下伤口,面色凝重地抬起头,“一剑毙命,软剑。”   “啧。”翎姝皱眉,死的这个是天字第九,和那个含水分的第三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打到了第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杀了。   “永安王身边还有其他的影卫?”   “应该没有了。”花颜摇头,“两个女的死了,两个男的重伤被他们的人捡走了,永安王身边只剩下一个不会武的不在名单内的小孩了。”   “永安王用软剑。”翎姝想起那天在极乐镇看到的。   “你是说,永安王一人杀了一个天字一个地字?”花颜提高了一点音量,很明显他是不信的,那天在极乐镇看到的,永安王也就能和地字打个平手,天字是万万打不过的。   “由不得你不信,事实就摆在这里。”修罗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从一个树杈上取下的玄武的人头走了过来。   花颜看了一眼人头脖颈上的伤口,又走到了玄武身体查看,果然如他所料,身体上伤痕累累,完全没有瘦高个身上的干净利索。   “看起来我们这位永安王是运气好,先偷袭,一击毙命,杀掉了两人中最厉害的。”花颜骨笛指了指修路怀里的人头,“然后与玄武缠斗,受了些伤,之后杀掉了玄武,看着脖子上的伤口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无论如何,都要抓紧杀掉永安王。我们已经搭进去了太多人。”翎姝姣好的面容阴沉可怖,抱着胳膊的右手攥紧了拳,手背上鼓起条条青色的血管,可以看出他已经很生气了。   “放轻松,放轻松。”修罗手一仰,玄武的头化作了一颗星星从空中消失,“永安王受了伤又带了个小孩,跑不远的。”   “追!”翎姝足下一点,整个人飘在半空,身姿飘逸,衣摆散开,像是天上的仙。   萧淮安抱着白夭的腰,白夭双手搂紧萧淮安的脖子,双腿夹住胯骨,他不敢夹腰,怕把腰上的伤口夹裂了,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萧淮安的身上。   萧淮安用轻功穿梭在树林间,接着风声吹拂树叶的沙沙声来掩盖他们发出的声响。   他有预感,真正厉害的就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他心里再清楚明白不过,随便再来一个杀手现在的自己都打不过。如果后面追着的人全部围上来,他一定没法带着白夭顺利逃出去。   一把屠刀架在脖颈上要砍未砍的感觉,他萧淮安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让一向礼仪良好的自己分分钟想骂娘。   “嗖!”   利刃破空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白夭趴在萧淮安肩上,看见一个白点急速地飞了过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那是什么。   裹着白芒的箭矢夹杂着千钧之力飞射过来。   白夭脸色大变,“小……”心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到了利箭穿透皮肉的声音,紧接着是锁骨上刺痛。   “啊!”惨叫脱口而出,还不待他低头查看,就被拎着领子向后移。   问,箭矢穿过肩膀有多痛?   没来西南云雾山的萧淮安回答不了你,他这二十五年来受过的皮肉之苦也就是在幼年,可那时他仍是大安的皇长子,元和帝最心爱的儿子,哪怕是被兄弟们欺负,也不过就是磕磕碰碰罢了。   现在,来了西南,在云雾山中像只飞鸟一样被箭射下来的萧淮安懂了。   是真疼啊!整个被射穿的右肩都木了,感觉不到肩膀手臂的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哪怕疼的额上冒冷汗,脚上打滑,从树上往下栽的萧淮安,听到白夭呼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过来。   他的眼中都是白夭惨败的挂着泪的脸,锁骨上的伤口和被血染红的衣襟。   萧淮安不顾自己受的重伤,一把拽开白夭,阻止了箭扎进白夭的锁骨。   一口内力泄了出去,他抱着白夭摔倒在地上。   “王爷,王爷!”白夭慌忙地从萧淮安身上下去,也不顾锁骨上到底有多疼,留了多少血,紧张地看着萧淮安肩膀上穿透的箭。   “怎么办,怎么办?流了好多的血啊,要止血才行,可是箭怎么办?”白夭已经慌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急的脸上都是汗和泪。   “夭夭,冷静!”萧淮安抽着气,用还好的左手按住白夭的肩,声音温和平静。   白夭成功地被安抚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着一张脸看萧淮安,“王爷,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当然,呼,当然。爷需要你。”萧淮安左手抽出尺素,一箭削下去露在前面的箭头和小半个箭身,“帮爷把后面的箭拔出来。”   白夭跪爬到萧淮安身后,看着半截插进肉里的箭,怎么也下不去手,他无法想象那有多疼,会出多少的血,失血过多的萧淮安根本出不了云雾山的。   “别犹豫了,拔吧。再晚一点,他们就要追上来了。”萧淮安吸着气,闭上眼睛,温声地鼓励着白夭。   小小的惨白的手握上箭身,白夭咬着牙,用了全身的力气,快速地拔出了箭。   鲜血瞬间洒了一地。   “呼呼!呼呼!”萧淮安闭着眼,仰着头喘着粗气,脖颈上鼓起根根筋脉,他左手死死地抵着地面,缓过拔箭的疼。   白夭从萧淮安被血浸透的衣服里拿出装着伤药的瓷瓶,拼命地往萧淮安的右肩的伤口上倒。   只是,药粉太少,血流太多,药粉被血冲走,起不到一点作用。   “这样不行的,必须止住血,我去找止血的草药,一定能找到的。”白夭扔下瓷瓶,忽的起身就往要林子里走。   萧淮安一把攥住白夭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找什么找,这林子里什么都有,不要命了。”   “是您要没命了!”白夭反驳。   “多大的事似的。”萧淮安左手给自己点了穴止血,向白夭招了招手,“快来,给爷抱上,咱好接着跑。”   白夭手脚麻利地从衣服上撕下布,帮萧淮安包扎伤口。   萧淮安看着白夭锁骨上不在流血的伤口,左手抬起来,在伤口上一指的距离,温柔地描,又心疼又气恼,接着又变成了滔天的怒。   “刚刚那点药粉你应该自己用的。”   “我这是小伤,没事的。”白夭把萧淮安受伤的手臂包好,缓过神来才觉得锁骨疼的不行,但还可以忍。   萧淮安看着白夭无所谓的样子,突然觉得不该再带着人往前跑了,凌夜阁要杀的人是他,不是白夭。说不定白夭自己走了,就不会有事了。   他的自负已经害的白夭跟着他在这山中逃亡,现在又受了伤。而他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护着白夭的安全了。   护不住了,就该放手。   “王爷,我们快走吧。”白夭歪头催着刚刚还着急走,现在却坐着不动的萧淮安。   “不,是我们分开走。”萧淮安说道。   “什么?”白夭没懂,疑惑地看着萧淮安。   “爷说,分开走。你自己往回走,不要跟着爷了,在跟下去,你会死的。”萧淮安带着惯常的温柔的微笑,仰着头看着白夭,像是要把白夭的容貌记下来刻在心里一样。   “我不!”白夭脸色一变,瞪着萧淮安,“王爷你是被箭射傻了吗!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自己跑?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吗?”   白夭生气了,连尊称都忘记了,他一把拽起萧淮安,怒火中的力气特别大,真的把萧淮安拉着向前走了几步。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现在我们快走!”   萧淮安看着小家伙气鼓鼓地背影和用力拽着他不撒手地小爪子,突然笑了,他反手握住那软软的小爪子。   “好好,是爷的错。夭夭不要生气,我们快走吧,爷刚刚看到前面不远有条河,我们往那边走。”萧淮安温柔地哄,几步撵上白夭,换他带领方向。   哎,这可不怪他了,他给过小家伙走的机会的。可是小家伙拒绝了,那么就不会再有机会离开他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离开。   林间闪过几个人影。修罗背着弓从树上跳下来,蹲下身捡起被砍成两截的箭。   “射中了?”花颜落在后面,跳下树问道。   “当然。”修罗冷冷地看了花颜一眼,“我看着永安王射的,还能让他跑了?”   “好好好,我的错,给修罗大人道歉了。”花颜好脾气地作揖。   “这边。”翎姝看着洒在绿色落叶上的血,断断续续地指着一个方向,他提着剑先一步消失。   “哎呀~这回永安王是惨了,让翎姝盯上了,不死也得死喽。”花颜打着哈欠,右手的骨笛敲在左手手心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身边的修罗。   “对了,修罗你刚刚没往永安王心脏上瞄?故意给翎姝留着的?”   修罗扯下面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只是他咧嘴一笑,森森的白牙尖锐,像是鲨鱼的牙一样,猩红的舌舔了舔下排的牙齿,他就这么看着花颜。   “你不觉得难得看翎姝生气,还挺有意思的嘛?”   花颜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都是恶趣味都是坏人!头一甩,不理修罗先走了。   修罗被花颜头发呼了一脸,没弄明白是哪里惹人生气了。手上内力一过,带着尾翎的半截箭身化作齑粉。   哎~这帮心思复杂的男人们啊,没有弓箭好懂哦。   【作者有话说:可怜萧狗就要护不住媳妇喽~冲着这么惨的萧狗小可爱们不来一波收藏咩~】 第四十九章 喜欢   白夭扶着萧淮安站在河前,两个人都傻眼了。   穿过云雾山的河是澜江的分支,整条河面宽广,水流湍急,和他们想的那种挽起裤腿就可以趟过去的小河完全不是一个河啊。   萧淮安本来想着穿过河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但现在看来,过都不一定过得去,还谈什么生机。   “夭夭会泅水吗?”萧淮安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被这失血过多加上伤口疼的,还是看到这么一条河,绝望绝的。   “会一点。”白夭看着这河,脸也白。会一点水,这河也是万万游不过去的啊。   萧淮安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四处看着地形想找别的出路,但回头一看林子,也不犹豫了,立刻就下了决心。   他抱紧白夭的腰,“别怕,爷会水,带你过河。你跟着爷深吸一口气,憋住。”   白夭深吸气,再吸气,死死地把气憋住,两条小胳膊抱紧萧淮安的背。   “我们走!”   萧淮安深吸两口气,抱紧怀里的白夭一下子就跳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消失在了湍急的水中,连个浪花很快都被盖住。   翎姝来到河边,在空中闻了闻,没有再闻到血腥气,有些疑惑地四处查看,最后目光落在河上,有些难以相信。   “怎么了阿姝?”花颜追上来看着翎姝提着剑站在河边沉思,不解地上前问道。   “人没了,血的味道也没了。”翎姝看着河水头也不抬。   “怎么会?”花颜不信,没道理这么近,翎姝追不上人。   “我想,永安王他们是不是跳河了。”   翎姝说的有些迟疑,因为这个选项连他自己都不会选。   澜江分支河流,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连当地的异族都不会轻易下河,更何况是不熟悉水情的外地人,盲目下河无异于自寻死路。   “应该不会吧,真跳的话是脑子有坑吧。”花颜撇嘴,人真是在河里,打死他,他也不下河追,冒那险,不是有病吗。   “算了,我们还是沿河追吧,跑不了多远的。”翎姝也不纠结了,他自己是旱鸭子,真要是在水里了,他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此时的萧淮安和白夭已经被水流带出了百米远,真正进了河里,两个人才感觉到要比他们看的水流还要急还要猛。   白夭那点子本事进了水里完全用不上了,他只觉得冰冷刺骨,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河水挤压着他的胸腔,在岸上憋着的那点空气很快就不够用了。   他努力抱紧萧淮安劲瘦的腰肢,根本不敢去抱脖颈,生怕自己求生欲太强,勒死萧淮安。   他尽力地把头探出水外,但无奈个头太小,水流太急,几下子就淹在水下了。   萧淮安用受伤的胳膊死死搂住白夭的腰,用另一条相对来说好的胳膊努力地划水。冰冷的河水已经刺激的伤口麻木,感觉不到一点疼的感觉。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他在皇宫里荷花池练的那点泅水本领在这里根本就用不上!根本就是水在推着他走啊!   说到他自以为高超的泅水本领还要多谢骄横跋扈不长脑子的老四。在他失去母妃的第一年,老四那不长脑子的被萧淮宁当枪使,变着法的偷推他进荷花池。   要不然身为皇室子弟,这泅水还真不是必须要会的。   后背又撞上了一块暗礁,萧淮安也不回忆不愉快的童年了,一口血生生地从嗓子眼里咽了下去。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家伙再水中浮浮沉沉的,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萧淮安扬起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浮下水,托着湿漉漉的小脑袋,精准地攫取到了那柔软的紧闭的小嘴。   先是唇瓣贴上了个柔软的东西,接着被撬开,一口气被度了过来。白夭感觉到快要憋炸了的肺好受了不少,紧紧攀着萧淮安的背,一口一口贪婪地吞着空气。   之后,萧淮安就一会浮在水面上一会浮在水下面,一口一口地给根本就露不出头的白夭度气,也顺便帮白夭挡住一个接着一个的暗礁。   两个人终于被水流冲到了岸边,大字型摊在岸上的两个人只觉得又活过来了。   正午的烈日烤在衣服上,驱散了水中的寒气,这成了两个人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了。   大概是短暂的安全,让两个疲惫的不想再跑了,只想摊在这里休息一会。   很快,阳光将两个人正面的衣服烤干了,两个人自觉地翻了一面开始烤后面,谁都知道,穿着湿衣服很容易伤寒,这个时间点伤寒都能轻易地要了他们的小命。   说来,两个人也实在是狼狈的很,白夭身上淡色的衣服上糊了灰染了血,又撕了几块,再加上进水出水,名贵的衣料成了皱皱巴巴的咸菜,就连头发也干枯的像是一堆草。   萧淮安要比白夭更惨一点,后背上的衣服因为刚才撞上礁石,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撞的青青紫紫的皮肉,比上旁边露出的白肤,凄惨可怖。   衣服干的差不多了,阳光也渐渐地被树林遮盖,凉意渐起。   “夭夭,我们也走吧。”萧淮安用好的手臂支着地坐起身,只觉得头脑昏沉,全身酸痛,他知道这不是好现象,必须要抓紧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才行。   白夭赶忙爬起来,自觉地扶着萧淮安好的那条手臂把人扶起来。萧淮安也没有逞强,接受了这个贴心地举动。   萧淮安和白夭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冲到了河的下游对岸,只觉得这边似乎不大一样了,更诡谲阴森,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地虎啸。   即便感觉再不好,两个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林子里钻。   两个人运气也算好,爬过两个小坡,就找见了一个干爽的山洞。两个人警惕地在洞口查看,发现没有野兽的足迹。   走进去里面清爽干净,只有些山洞本身的气味,没有动物的腥气,甚至洞的深处还铺着干草。   两个人当即决定,就在这里过一晚了,虽然也怀疑这个洞会不会是哪个野兽的巢穴,但这会没兽,他们就借住了。   有个遮风挡雨的山洞总好过睡在野外强。   萧淮安搂住白夭躺在干草上,相拥而眠。不是两个人不想吃些东西再睡,是带着的为数不多的干粮和一袋水已经在河里被冲走了。   他们只能饿着睡了,毕竟睡着了就不饿了呀。   迷迷糊糊间,白夭只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大火炉,热的不行。他翻了个身,想着这山洞真好,还有暖炉。   暖…炉…   白夭一下子惊醒,他现在是睡在山里的山洞里哪有什么暖炉啊!   他猛地坐起身,接着照进山洞的一点月光,看着睡在他身边的萧淮安面色绯红,双眼紧闭,嘴唇干裂,额上都是汗。   他伸出手贴在萧淮安的额上,触手滚烫,他心说,完了!这都烧的烫人了!果真发热风寒了!   萧淮安受伤后就进冷水里,又被礁石所伤,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住,更何况这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不发热就是见鬼了。   白夭望着一片模糊的洞外,心知这时候自己应该去给萧淮安采些退热的草药和治伤的草药,再烧一会不是傻就是死。   死?!   白夭顿住往外走的身体,又转了回来,蹲在萧淮安的身边,神情复杂地看着萧淮安红的艳丽的脸。   萧淮安会死。   永安王会死。   那不就是说,他的妹妹可以回到他的身边了吗。   他到永安王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不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卑鄙的细作吗。   他自己无法下手去杀萧淮安,也看不得萧淮安死在杀手的手中。可是,这是发热致死的啊,这是病死的,他阻止不了的。   白夭双眸绽放着诡异的光芒,有兴奋,有如释重负,更有不舍和愧疚。   可是这样太痛苦了。白夭垂下眼不再看那张通红的脸,小手从萧淮安腰间抽出那柄软剑。   削铁如泥的软剑拿在白夭手中像是软掉的面条,没有一点威胁,他举着剑一点一点地往萧淮安的脖子上移。   不疼的,他割的快一点,就不会疼了。   只要,萧淮安一死,就都结束了,他可以带着妹妹离开鹿京,找个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十年八年,他也就会忘了萧淮安。   忘记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特别特别好,忘记有那么一个人在危机重重的山中仍然舍命护着他。   忘记,他喜欢上了,他要杀的人。   白夭死死咬住唇,接着唇上的疼逼退了汹涌地泪意。   软剑横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白夭死死闭上眼,都结束了,他想。   “呼……水……呼……”   白夭猛地睁开眼睛,好似一场噩梦惊醒,再也藏不住的眼泪冲破眼眶。   银光闪过,滴血不沾的软剑掉在地上,山洞里弥漫开一股血的腥甜气味。   细细的腕贴在了干裂的唇上,湿润感让萧淮安本能地张嘴,裹住那细瘦的手腕开始用力***。   白夭轻轻抱起萧淮安的头放在膝上,怕萧淮安呛到,血液在身体里急速流失的感觉让他脑子发晕。   他惨白的脸上挂着无奈又有些如释重负的笑,终究是他对不起妹妹,舍不得杀萧淮安,也没法杀他。   他无法帮仇人做事,没法杀害现在的贤王未来的良主,更不忍心杀害自己的心上人,只能对不起妹妹了。   补充好了水的萧淮安放开白夭的手腕,艳红的唇上沾了点猩红,让萧淮安看上去是不同以往的妖媚。   白夭像是被蛊惑地一样,俯身,长长的发遮住了两个人的脸庞。印上了那张薄唇上,柔软的温柔就像是在河里,他为他渡上一口一口地生命一样的温柔。   “我不会让您死的。”   白夭的眼中写满了坚定,他记得发汗是降温的最好办法。   他四下看了看,脑子里快速地敲定了最好的降温方法,用他的体温来帮萧淮安发汗。   他先是将萧淮安放躺在一旁,又将干草分了两层放好。   两条小胳膊吃力地半抱半托着萧淮安,将他放好在下面一层干草上,然后扒光自己和萧淮安的衣服,最后将上面的干草盖好。   白夭将萧淮安拥在在瘦弱单薄的胸口,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萧淮安。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否有用,只能赌一把了,总不能真的让人就这么烧死了吧。想到这里,白夭悄悄地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今天依旧是狼狈的萧狗,不过狼狈的萧狗偷亲Busi,是正大光明地亲了夭崽~】 第五十章 捡漏的来了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林中的鸟们就开始了清脆的啼叫,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白夭就是被这一阵挨着一阵的不同的鸟啼声吵醒了,他还没睁开眼,就先伸手在怀里人额上试了试温度。   感受到手中的温度正常,清醒过来的白夭不放心地又额头贴着额头重新试了下,才放心。   还好烧退了。白夭松了口气,拿过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边穿一边打哈气。   这一宿下来,他其实也没有怎么睡。怀里抱着个大火炉,心中也不踏实,迷迷糊糊地就要起来摸摸温度降下来了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火炉不烫了,出了一身的汗,才放下心来睡了一会。   这一会兴许是两个时辰,也兴许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这边的鸟们吵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边的鸟要比他们带过的那片林子多了不少。   一直昏睡的萧淮安再没有温软的怀抱后,也醒了过来。他张开眼,双眼无神地看着凹凸不平的洞顶,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疼,肩膀上和后背上痛的不像是自己的一样,身上还一片粘腻。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口腔里和嗓子里都是腥甜的铁锈味。   “爷,您醒啦?”白夭一回头就见萧淮安躺在那里,张嘴又合上,又张嘴合上,像极了水里的鱼。   萧淮安侧头看着白夭,抬起能动的光着的那条左胳膊,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示意他是怎么了?   “您发热了,我…嗯咳。”白夭小脸一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昨晚那种降温方法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这不是趁着人家不能动占人家便宜嘛。   他大眼睛无辜地眨啊眨,略过了其中的过程,直接说结果,“反正就是您已经不热了,但还是有些风寒。我想应该是伤处没有及时处理又进了水引起的。”   萧淮安感受了一下干草下什么也没穿的身体,又想了想睡梦中感受到的温暖怀抱和嘴里留下的血腥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颗心又酸又软,要不是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抱着人好好地亲一亲,正大光明的亲,而不是接着传递空气的名义。   “谢谢夭夭救了爷一命。”萧淮安努力用着沙哑的跟破锣有一拼的嗓子说道。   “爷您说什么呢。”白夭被谢的惭愧,一想到昨晚一闪而过的杀念,脸就羞愧的红,目光落在地上的软剑,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救您是夭夭应该做的。”   这话听得萧淮安心情舒畅,顿时胳膊也不疼了,后背也不涨了,提着剑还能再在林子里拼杀个五个来回。   萧淮安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夭的变化,称呼上也从距离感十足的王爷变成了更亲昵的爷。   似乎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从心事重重变得轻松了起来,对他也比往常要多了几分亲近和主动。   就像是抱回家养的小猫崽,终于混的熟悉了,放下戒备敞开肚皮让揉肚子了。   就一夜功夫而已,他就昏迷了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萧淮安死也不会想到,就一念之间,他的命差一点就留在了这个毫不起眼的山洞里。   真所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爷,我帮您把衣服穿上吧,高热刚退,别再冻到。”   白夭拿过萧淮安那件比他自己这件更破破烂烂的衣服,有一瞬间的怀疑,这破布还能叫衣服?能挡住什么?   萧淮安也黑着脸看白夭手中的衣服,这玩意穿在身上没感觉,脱下来再看真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后背那一个还挂着碎步的大窟窿是什么?他就穿着这么个玩意在林子跑?   该死!他萧淮安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白夭见萧淮安本就病后惨白的脸又青了几分,顿时紧张起来,生怕是又受了寒,拿着那块布就凑到了萧淮安身边,“虽说衣不蔽体不是君子所为,但情况特殊,爷您还是忍一忍吧。”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让那双大眼睛更加的楚楚可怜。萧淮安能怎么办?穿啊!就算现在白夭递过来的是一堆草他也要围在身上!   “扶爷起来。”爷自己来。   后半句根本就不用萧淮安说,白夭轻手轻脚地像是扶着病重垂危的老人一样扶起萧淮安。   也不多看萧淮安漂亮精壮的上身一眼,衣服往身上就是一披,抓过裤子抬起腿往上一拉,动作迅速地将一身本就有些复杂但是破了之后更费劲的衣服穿好。   动作快的让萧淮安呆怔,他低头看了看腰腹的位置,有些难以相信他自己一点吸引力的都没有。   第一次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感觉错了,白夭其实不喜欢他的吧。要不然怎么会看着他完美的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爷,我们要不要在这里躲上几天?”白夭不知道一脸严肃地萧淮安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当他是战斗力为零,担心两个人的安全。   要是白夭知道萧淮安想的,怕是会气的恨不能回到昨晚软剑横着脖子的时候,一剑划开脖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心想这些!   萧淮安抬手虚虚地按着还没有愈合的右肩,现在的他别说是应付那些杀手了,就是走路久了都是问题,点了点头,“来的时候爷看了,这个洞还算隐蔽,躲个一两天应该没问题。”   谁料,萧淮安话音才落,洞口就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立刻量萧淮安的脸就变得铁青。   白夭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绷紧身体半跪在萧淮安的身前,瞪着洞口的方向,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炸了毛的猫。   听声音来的人不少,人声吵杂,不是凌夜阁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杀手。   那会是什么?一时间,两个人全部都屏住了呼吸。   近了!脚步声渐渐逼近,紧接着就是十几个穿着鸦青色或藏蓝色印花图腾,露胳膊的短衫和到膝盖的短裙,脚上踩着草鞋。   肤色偏向麦色或是棕色,脸上用红黄两色染料颧骨上横向拉开两条。   额上系着一根同色编制的彩绳,系于头上,脑后插着两根颜色鲜艳的长长的鸟的翎毛。   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上纹满了黑色的图腾刺绣,一直延续到衣服里面,似乎是身上全部都是文身一样。   他们手里有的拿着样式类似于长矛的武器,有的身后背着长弓,还有的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武器,总之看上去很凶残就是了。   这些人看见洞里的萧淮安和白夭两个人,双目中绽放出兴奋的凶光,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白夭拿起萧淮安的软剑,浑身绷紧,紧张地瞪着那些人,他将萧淮安护在身后,用单薄的身体护住受伤的萧淮安。   萧淮安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倒是没有一点羞愧,被未来王妃护着这种事,一点都不丢脸。   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那些人说话,越听越惊,眉也拧在了一起。   萧淮安用和那些人相同的话说了句什么,那些人惊奇地看着萧淮安,随即摇了摇头。   “你不是我们的人。”其中为首的男人,用蹩脚的大楚话说道。   “啧!”萧淮安见没有蒙骗过去,脸色更加难看,“本王乃大楚永安王,身边的是永安王妃。落难于此,并非有意冒犯贵族神灵,现在就带着王妃离开。”   他说着,手搭在白夭的肩上,接着白夭的力,站起来。   白夭被一个王妃臊的脸通红,这人怎么什么都乱说啊!心中恼归恼,但还是提着剑,带着萧淮安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不准走!”那人说道,手中的长矛指向两个人。   他身后的人一见,手中的武器全部都对准了两个人,口中还发出不明意义的吼叫。   白夭一见事情不好,也举起了软剑,只是他根本不会用软剑。举起来的也就是软踏踏的一根面条,一点震慑人的气势都没有,反而有几分可笑。   “你们,擅自,闯入我们的底盘,冒犯神灵,要交给祭司审判。”   白夭诧异地看着那些人,这都什么跟什么?还冒犯神灵,还祭司审判?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他们去把那些杀手也一起抓起来啊。   被他们抓走是一定不可以的!白夭咬咬牙,他拼一把,应该可以把萧淮安送出去的,这么想着,举着剑就要往前冲。   萧淮安一把握住白夭的手臂,制止了白夭的动作,他迎上白夭不解地目光,摇了摇头,取下白夭手中的软剑,他怎么舍得他的小家伙为他手上沾了血,受了伤呢。   “这些是越族,以剽悍善战为名。我们不打了。”   白夭这才想起来,在云洲遇到的那个小娘子说过,这云雾山里除了猛兽蛇虫,更可怕的就是住在里面的异族了。   白夭简直想哭了,他们运气怎么这么差,一直没遇到什么异族,等能打的死的死,没得没,受伤的受伤,剩下的自己什么也不是,好了,强悍的异族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他们走,这都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这里的越族是架空来的~和历史上的百越没有关系哒~】 第五十一章 越族   白夭和萧淮安的双手并会说大楚话的越族人用绿藤做的绳子并排捆在一起,白夭小小的挣扎了一下,结果绿色的绳子捆的更近,陷进了细嫩的皮肉中,留下红色的勒痕。   “别动。这种藤绳结实柔韧,会弄伤自己的。”被绑住的萧淮安丝毫不慌,即使一身破烂成了蛮族的阶下囚,神情中没有恐慌和狼狈,还温声地安慰着白夭。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白夭小脑袋顶在萧淮安肩上蹭了蹭,是啊,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他慌什么呢。   长长的绳子被为首的越族人攥在手中,拉着两个人出了山洞,走了一条被两侧巨大叶子遮盖的小路。   拉着绳子的越族人走在前面,中间是走路踉踉跄跄的白夭和萧淮安,萧淮安肩膀疼的半边身子都是木的,高热才退,虚弱的跟一阵风就倒的闺中病千金有的一拼。   白夭努力地挺直身体,用瘦小的肩膀撑着萧淮安,当个人型拐杖。   萧淮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白夭的好意,没办法,王妃太体贴会照顾人,真让人心暖呢。   两个人身侧和后面是拿着武器的越族人,锋利的兵刃对着伤弱的两个人,明晃晃地说着,想跑,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两个人真的没想跑,也没力气跑,就任由这帮警惕地越族人带着穿过一条隐蔽的小路。   走过长长的不见天日的小路,尽头豁然开朗,两个手持长刀的越族人站在路口的两侧,见到为首的越族人,恭敬地低头,左手握拳抵在右胸口行礼。   那个越族人和守卫说了几句话,守卫就放行了。白夭和萧淮安经过两个人的身边的时候,那两个守卫涂抹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忽然转向了他们。   “呵!”白夭被这两个人吓得一颤,心脏砰砰直跳,嘴大一点就能从嘴里跳出来了。   如果说抓他们来的越族人脸上涂抹的染料还能说是有些蛮族特色,那么这两个守卫脸上画的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一张脸涂成了黑色,在脸的中间用白色画了一个骷髅,一眼看去,就像是人身上长了一个惨白的骷髅一样。   再加上他们站在阴暗的树荫下,手中拿着利刃,跟话本子里些的鬼怪没什么两样,胆子小一点能一下子吓死过去。   “越族的下级士兵都会在脸上画些恶鬼骷髅的图样,是为了震慑野兽和外来人。”萧淮安侧身,用身体挡住了两个守卫嗜血的目光,轻声地向白夭解释道。   白夭紧紧靠在萧淮安,如果可以他都想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萧淮安的怀里,小脑袋垂的很低,打死不再抬头看一眼,像是胆子很小的受惊鹌鹑一样。   越族世代生活在云雾山中,以狩猎和抢劫周边蛮族为生。生性冷漠悍勇,嗜血善战,如若有外人侵入他们的领地,他们会抓住后祭天,是云雾山中十余个蛮族中最恐怖的一支。   他们遵循严格的阶极制度,地位最崇高的不是族长,而是祭司,祭司下面是族长长老,之后分为上中下三级。   由于越族以女为尊,祭司、族长和长老都是女性担任。与族长和长老由年老的女性不同,祭司多为年轻貌美的女性,她们直到死的那一天也保持着二十几岁容貌正盛时。   祭司可以于他们一族的神明联系,拥有做出一切决定的权利。尤其拥有祭天的权利。   会说大楚话的越族人是上级越族巡逻卫队的队长,他带着白夭和萧淮安穿过一片一片环绕的二层或是三层红土楼,来带最中心的五层小楼。   “你们,两个跟我进去,见到祭司大人要行礼。”越族队长磕磕巴巴地说道。   “绝无可能。”萧淮安拒绝,要他堂堂一国亲王跪一个蛮族祭司?折辱谁呢?   干脆利落的拒绝让越族队长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的时候,气地拿着手中的长矛指着萧淮安,“你想死吗?”   萧淮安看都懒得看这个越族,据他对越族的了解,他就是再恭顺虔诚,也是会被杀了祭天,这些披着人皮食人肉的野兽,根本就不会放他们生路的。   在越族队长想给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外来人教训时,一道动听的女声制止了他。   越族队长恭敬地半跪在地上,左手握拳抵在右胸口,虔诚地低下头行礼。   那道说着外族话的女声清越动听,白夭禁不住地看了过去。   只见,鲜艳的小楼中走出一个头戴花冠,手持权杖的美艳女人。   女人是不同于其他白夭见过的越族人的肤色,是如雪一样的白,本就艳丽的五官用鲜艳的颜料在脸颊额头画着图腾,丰润的唇殷红如血,眼尾睫毛处沾着长长的绿色的翎毛。   让女人添了几分妖媚和神秘。   她穿着鸦羽一般黑的长裙,露出的纤细的胳膊和长腿上也佩戴着首饰。   这就是越族的祭司,也是越族队长要带萧淮安来请示的越族地位最崇高的人。   祭司握着权杖走下了小楼的台阶,身上的配饰叮叮当当,她赤着脚,几步走到了萧淮安和白夭的面前。   祭司问了一句话,萧淮安用越族的语言回了一句。   “大楚人?”   不同于越族队长磕磕巴巴的不熟练,祭司的大楚话熟练到换一套大楚的衣裙,没人会认为她是蛮族。   “本王大楚永安王,无意闯入,还望祭司放行。”萧淮安即便身陷敌营,也不卑不亢,一身风骨。   祭司漆黑的眼眸看着萧淮安,突然觉得很遗憾,她侍奴无数,还这没有这样堪比春风湖水一样温润可人的。   要不是已经收下了云洲刺史的粮食珠宝,还向神发了誓不能毁约。无论如何她都会收了这个大楚的王爷。   她遗憾地上下打量着萧淮安,看着萧淮安破烂衣服下露出的精壮身体。   萧淮安被祭司的目光看的直发毛,直觉这女人不怀好意。   “很遗憾,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进了越族的底盘都要听从神明的安排。”   祭司遗憾地叹了口气,“神明判处你们这些擅闯的人,火祭,明日一早行刑。”   萧淮安和白夭皆是一愣,没有搞懂在已经亮明身份的前提下,这祭司仍要用火烧他们?   这蛮族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老大他们老二了?   “祭司,你确定?”萧淮安沉下脸,冷声问道。   “当然确定,你们这些擅闯神明领地的外族人,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祭司冷漠地说道,她转向一直跪在地上的越族队长,用越族话说了句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越族队长目送祭司进了小楼,才站起身,大喊了几句。不远处跑来了几个上身涂满了颜料,只穿了件布裙的守卫。   越族队长和守卫押着两个人到了越族的监牢,锁好大门就离开了。   白夭背靠在土墙上,努力挺直身子,让萧淮安躺在他的怀中,轻声地问:“爷,这么靠着行吗?伤口会疼吗?”   疼!疼的要死了!没遭过这么大罪的萧淮安苍白的唇边扯出抹笑,“夭夭的怀抱很软,爷觉得好多了。”   白夭松了口气,前途未知的情况下,他还是想努力地让萧淮安觉得好受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好。   萧淮安看着白夭一副努力让他舒服的样子,心中酸软,他看了看被困在这方寸间的红土屋中,也难免心中沉了几许。   他不是不相信颜叙和温林的能力,是越族出现的太过意外,也许,他们就真的找不到了。   也许,他萧淮安真的要命绝于此了。他忽然想起了元忍和他说过的紫薇星晦暗无光,而另一颗紫微星冉冉升起。   虽然会觉得遗憾和不甘,但如果真的没办法,他萧淮安也不是输不起。   只是。   他微微扬起头,看着白夭尖尖的下颌,只是觉得对不起这被他捆在身边的小家伙了。   “夭夭。”萧淮安轻声唤。   “嗯?”白夭低下头,望进那一双春日湖水一样温柔平静的眼中。   “靠过来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白夭听话地把耳朵靠了过去,只听道那声华丽的声音低低地温柔地说着话。   白夭瞪圆一双水润的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淮安,脸颊上也爬上了粉。   “呵呵。”萧淮安喉间溢出一声愉悦地轻笑,微微抬头,苍白干燥的唇印上了那同样干的起皮的唇上。   一吻结束,白夭红着脸别开头不敢看萧淮安,萧淮安也没有再出声逗他,给小家伙空间来消化羞怯,生怕将人给逗急了。   一时间暧昧美好的气氛在这红土小牢房中流动。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色顺着开在高处的小窗户照下来,白夭才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了。   他摸了摸有两日没有吃过东西,饿的扁扁的肚子,难以置信地问:“他们明天要烧死我们,今天晚上就不给我们吃的了吗?死囚临死前也会有顿断头饭的吧。”   萧淮安躺在白夭的腿上笑,他看着久违的的银色的月光,“夭夭饿了?”   “爷不饿吗?我们已经两天,啊,不,是三天没吃东西了吧。”白夭板着手指数他以前饿的最久的时候是多久。   “亲了夭夭就不饿了。”萧淮安一本正经地说胡话,“要不,夭夭亲爷几口,亲了就不饿了。”   “……”白夭的脸腾一下红了,他自以为恶狠狠地实则奶凶地瞪着萧淮安,“哼,不牢王爷费心。我最久饿过七天呢,才这么两天,才不怕。”   萧淮安一听,心疼了,心中狠狠地给萧淮宁又记了一笔,居然敢不给他的小家伙饭吃,就是以前的事情也不行。   “乖,等回鹿京爷带你去云上阁。”   “嗯嗯~”白夭一个一个扳手指,“要吃枇杷鸡、珍珠翡翠白玉汤、松鼠桂鱼、牛乳冰烙…”   “好好好,想吃什么都给你做。”萧淮安宠溺地摸着白夭的小脸,只希望明日能出现奇迹吧。   【作者有话说:给发包的大可爱笔芯芯~看在我们夭崽这么可爱,快来收藏起来,仍起来票票吧~】 第五十二章 火火火火火   天蒙蒙亮,靠在一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白夭和萧淮安就被越族守卫捆上双手,带出了牢房,穿过红土小楼,来到了越族专用来祭祀的地方。   空地上已经站满了没有出去打猎的越族人,他们都身穿盛装,画着彩绘,等待着祭祀的开始。   祭司头戴七彩羽冠,脸上和露出的手上红红色染料勾画图腾,手持权杖,身穿七彩羽衣,将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她站在搭建高高的台子上。   也许是知道就要死了,白夭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有闲心四处乱瞅,目光落在祭司身上时,还以为是台子上站了个什么大鸟,带了几分好奇地问萧淮安,“爷,台子上站着的是什么鸟啊?怪好看的。”   萧淮安往那边一看,乐了,他家小家伙什么眼神,哪里是什么鸟啊,那不是盛装打扮的祭司嘛。   “不是鸟,是越族的祭司。”   “!”   白夭一惊,忙又看了过去,天色还没有全亮,昏昏暗暗的,他只能用力地瞅,这一瞅不得了,还真是个人啊。   知道不是好看的鸟,那股子兴奋劲也过了,又饿又困又渴白夭又蔫了,也不乱看了,跟着萧淮安身边闷闷地走。   萧淮安想摸摸白夭的头安慰他,手腕一抬,前面的人有所察觉,用力一拉。   双手被拉倒身前,绳索勒在腕上的疼痛和压迫感清晰地传到了脑子,他登时阴下脸,黑眸藏着戾气看着兴奋地越族人。   萧淮安和白夭被带到了祭司站着的台子对面的祭台上,被背靠背地捆绑在一个十字型的高大木架上。   十几个越族人将这个木架立起来,插在高台上专用的空洞中固定好。   萧淮安和白夭两个人就变成了立在半空中,视野倒是一下开阔起来了。   台子下被越族人堆满了干草和树枝等易燃的东西,又洒了松油在上面。都弄好了后,十几个越族人快速跑开。   朝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照在祭司身上,一直闭目的祭司睁开双眼,权杖高高举起,大喝一声。   越族人全都双手交叉跪倒一片,虔诚地聆听着祭司的吟唱。   除了被萧淮安抱着用轻功在林子走的那几天,白夭哪里在这么高的地方呆过啊。   脚下踩不到实地的感觉,让他吓得脸色青白,胳膊上腿上的绳子死死地勒进了肉里,回血慢的手脚渐渐冰凉起来。   就要死了啊,这个念头清晰地印在了脑海中,倒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惆怅。   甚至在想,如果难逃一死,那么为了保护他们的小寒大寒是不是白死了呢?还有大雪小雪也不知道还好吗?活着还是死了。   祭司终于结束了长长的调子倒是别致优美的吟唱,权杖向前一挥,一个手持火把的越族人缓缓走上前。   萧淮安脸上是冰封一样的凌厉,黑眸阴沉骇人,这是他从未暴露在人前的狠戾的一面。   而现在,他就用这幅面目冰冷地注视越族祭司,声音沙哑低沉而有力。   他说:“本王乃大楚永安王萧淮安,今在此向诸天神佛立下重誓,倘若侥幸不死,来日必当灭越族全族,带领铁蹄踏平越族领土,让这世上再无一个越人。如违此誓,萧淮安当死无葬身之地。”   祭司用力握紧权杖,萧淮安的一字一句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她心知此时他说再多不过都是过过嘴瘾罢了,哪里有翻盘的机会,但还是心中惊骇。   明明隔得那么远,但她就觉得萧淮安冰冷的像是看着死人一样的目光就在眼前,她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地命令拿着火把的越族人。   “点火!烧死他们!”   跪着的越族人都抬起了头,兴奋地看着拿着火把的越族人上前,嘴中发出激动地声音。   火把点燃了台子下的草堆,浓烟和火烧的味道上升,火苗快速地向上吞噬。   热意缓缓上升,死亡的威胁渐渐逼近。   白夭反而异常的平静,他想也许是刚刚霸气的萧淮安让他有了赴死的勇气,也或许是能和心上人一起死,让他安心。   他缓缓闭上眼,松了一口气般,头向后靠,倚在木头上,轻声地问:“爷,我们就要死了,是吗。被火烧死,疼吗?”   萧淮安也将头靠在木头上,黑眸中倒映着上方一小片没被茂密树叶遮住的蓝白,他声音轻柔宠溺。   “夭夭,再叫我一声珺竹吧。”   珺竹。   白夭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萧淮安教他写字,教会他的两个字就是珺竹,然后就诳他叫了他的字。   他笑了,春暖花开,珍惜地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遍,然后轻轻念出。   “珺竹。”   “珺竹!”   萧淮安耳边炸开了两个声音,一个软软糯糯满满的爱意,一个又急又怒像是惊雷炸响。   萧淮安低下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手持一根金闪闪的棍子,像开路的战车一样,一棍打飞一个越族人,硬生生地清出了一条路,身后黑毛的大猫迈着王霸步子,甩着尾巴,龇着牙,缓缓了跟着。   越族人中发出怒吼和尖叫,生性好斗的族群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要往上冲。   “杀了这些外族人!”祭司怎么也没想过板上钉钉的事情会有转机,她举着权杖,用越族话怒吼道。   有了祭司的激励,越族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团团包围住元忍和煤球。   “呵。”萧淮安发出一声轻笑,生气的和尚可不好哄啊,人海战术貌似会有用,但前提是真的是人~海~才行啊。   紧接着两道身影来到了萧淮安和白夭的身边,利刃一挥,绳索割断,抱着两个人回到了地面。   “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子责罚。”扶着萧淮安的温林看着萧淮安破烂衣衫下的伤,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阴沉的可怕,额上的青筋鼓动着。   “颜叙,你保护好主子和小公子。”说完,就提着双剑加入了打成一团的人群中。   “哦—”颜叙握着断夜,一手扶着萧淮安,一肩顶着白夭,一脸懵,怎么就嘴慢一步,木头就抢了他的架打啊。   “都说我佛慈悲我佛慈悲的!你们这些蛮夷偏要逼着和尚变身!我佛心软又仁慈,你说你们这些蛮夷离大楚那么近,怎么就不能听听我佛的教诲?干什么不好!偏偏要火祭活祭的!这么心狠手黑,死了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元忍难得素着一张脸,不带任何的妆容,当然了,不是他不想画的美美的,是这几日在林子里都蹭花了,拿水洗后没有上妆的家伙,不得不素着脸。   一双金眸冒着怒火,愈发的金灿灿的,耀眼的像两个小太阳,漂亮的脸上狰狞可怖,下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棍子一扬,就打飞了一个,再一捅,又怼飞一个。   任他越族人围上的再多,也沾不到元忍的身,只一根金棍舞的虎虎生风,比身边的真老虎还要勇猛上几分。   跟在他旁边的煤球不知道是哪里学的,学着人站直身体,后脚撑地,用前爪的大厚爪子一爪下去,连拍带挠,嘴里呜呜渣渣的,跟只小奶猫打架一样,一点都不威风,简直有损百兽之王的威名。   白夭都看楞了,怎么几日不见,最冷静的佛子元忍居然会打架?还是疯的最厉害的那个?   还有他家的煤球,平时文文静静一只猫,怎么也会打架了呢?哦对!最重要的是,怎么又长大了啊?比在极乐镇分开的时候又大了一圈,这是要长多大啊?他还能抱得动自己的猫吗?   “哈哈,煤球是不是很厉害!这爪子挥的,都是在极乐镇那帮毛头小子身上练的。爷我和您说哦,这回能顺利找到你们,都是煤球的功劳呢。”   颜叙扶着萧淮安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随身带着的药,为萧淮安重新包扎伤口,“我们追着你们到了河边就找不到你们了,那会又遇到了凌夜阁那帮家伙,没办法呀,就只能分开走了。我们三个带着煤球来找你们,影卫们留下拦着凌夜阁的。”   简单地包好伤口,颜叙又拿了水袋分给白夭和萧淮安,“要不是一路靠着煤球嗅过来,在河边真的找不到爷您和小公子的踪影。不过,你们是真能走啊,都到了越族老窝来了,这都到云雾山的腹地了。”   萧淮安听着这熟悉的唠叨声,倒是有几分的怀念,他喝了几口水,干了几天要冒火的嗓子好受了不少,一转头就看见白夭呆楞捧着水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他以为是刚刚那火把人吓傻了,结果顺着白夭的目光看去,发现看的是暴力和尚的元忍。   “怎么?好奇那和尚怎么这么暴力?”   白夭点了点头,这反差也太大了。   颜叙一脸这题我会啊!那和尚什么鬼样子我太熟了!他抢到:“小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吧,这才是那和尚的本来面目呢。平时那副得道高僧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又唠叨又暴力的,不是什么好鸟。”   “……”白夭目瞪口呆,这说的是他认识的佛子吗?不是的,一定是他幻听了。   萧淮安揉了揉白夭的头,这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受制于人让他想摸摸人安慰一下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觉,他会记一辈子,这些越族人给他的耻辱他会铭记终生。   【作者有话说:萧狗和夭夭的逃亡之旅就此结束啦~撒花!】 第五十三章 出山   “给你讲个故事吧,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听了后夭夭你就明白了。”   萧淮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白色僧袍飞舞,金色棍子舞出残影,嘴里喋喋不休,金色的眼眸耀目的和尚身上,心生感慨,多久没见过这和尚这么疯了,倒是有些怀念了。   故事不长,在大楚南方一个温柔水乡的大户人家,备受宠爱的大少奶奶在七月十五生下了一个男婴。   本是喜庆的一件事,但这男婴额上有个金色的莲花胎记,眼眸也不是常人的黑,而是浅淡的金。   这般诡异的样貌加上出生的日子,让这一家人觉得十分不吉利,本想直接把男婴扔掉。但老祖母舍不得,男婴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男童虽为嫡亲的长孙长子,但只有一个年事已高的老祖母护着,在府上的日子过得还没有府里的管家舒服。   破旧短小的衣服、馊掉的剩菜剩饭、婢女小厮的欺负打骂,男孩通通都要承受。   等到他五岁那年,唯一能给他一点温暖的老祖母也病逝了,他被连夜赶出家门,连为老祖母守灵都不准。   五岁的男孩成了乞儿,因为个头又瘦又小,加上诡异的金眸和胎记,被其他的乞丐当做怪物排挤欺负,乞讨来的吃食会被抢走,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和比自己大很多的孩子或是成年打架。   有的时候,打的遍体鳞伤,抢回来的馒头还不够塞牙缝的。   最饿的时候,连过路的野狗也要打上一架,抢狗的吃食。最难得时候,他甚是看过乞丐们分吃饿死的同胞。   男孩害怕了,怕哪一天他也会落的被吃的下场,于是他决定离开这里。   他一路乞讨一路打架,离开了温暖的南方水乡,一路向北,到了冬日里会下雪的镇子。   男孩第一次见到雪,只觉得雪很白很美,能遮掩住这世上的一切脏污,但也就是这白差一点要了他的小命。   在他冻僵在雪窝中,眼看着就要成为一尊冰雕的时候,渡厄大师出现了,将他带回了鹿京,告诉他他是转世的佛子。   只是,看遍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男孩心中早就不相信什么神佛了,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却没有得到救赎,这让他如何相信?   那时的男孩长成了如今的佛子元忍,心中冷漠暴力的元忍。   “……”白夭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看向元忍的方向,只觉得一颗心百味杂陈,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元忍说他太过良善。   都说物伤其类,只有真正在身处于地狱中的人,才知道同类会在怎么的境地下做些什么样的事情吧。   “爷,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跑路啦。”颜叙内力高视力好,看着远处的林子中快速地跑来一群拿着武器的越族人,吹了声口哨,手中的断夜在指间轻巧地转了两个圈。   萧淮安心知,就凭温林、颜叙和元忍三个人外加上煤球一只虎是没办法打退所有的越族人,况且元忍还不能杀生,嗯,他知道元忍本身是不在乎的。   外出的越族人如果都回来,那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仇要报,但不是现在。   萧淮安深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耗得起。   “叫上温林和元忍,我们现在就离开。”   “得嘞!”颜叙把刀往身后腰带上一别,顺便把捡回来的萧淮安的那边尺素也往腰上一缠,运了口气,大声吼道:“木头,和尚,别虐菜了!抓紧撤喽!”   温林和元忍对视一眼,足尖轻点,踩着几个越族人的脑袋就出了包围圈。   煤球一看这俩两脚兽太没有义气了,居然抛下本大王走了!左前爪向前跨了一步踩在一块石头上,身体拉长仰起头一声震天的虎啸。   这一声吼得越族人头皮发麻,耳边嗡嗡直响。煤球大尾巴一甩一甩抽过挡路的越族人,迈着王霸步子,撤了。   温林和颜叙两个人一人一个背着白夭和萧淮安,元忍依旧坐在煤球背上,和来的时候不同,这回了煤球是撒了欢的跑。   几乎是眨眼间,几个人原地消失,原地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越族人。   祭司彩色图腾下的脸色铁青,她握着权杖的手背鼓起条条青筋,她很清楚,放了永安王无异于放虎归山,而这虎会怎么报复他们,是她无法想象的到的。   想起那成堆的粮食和珠宝,祭司怎么可能拒绝抛过来的橄榄枝。他们本就处在云雾山中腹地,永安王就算带兵过来也难以找到他们。   更何况云洲不会给永安王支援,从大楚京城派兵?行军到这里,也是兵马疲惫,怎会是他们越族人的对手?!想到这里,祭司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她召了族长和长老到议事厅议事,留下越族人来打扫残局。   颜叙内力比萧淮安不知高了多少,自然用起轻功要比萧淮安稳还快。   白夭趴在颜叙的背上,放松了心神,多日的疲惫全部都涌了上来,竟不知不觉地在颜叙背上睡着了。   颜叙听着背后细细小小的呼噜声,听得心里软软的,小声地对身旁的温林说道:“木头,小公子睡着了,你快听,这小呼噜打的多可爱呀~你说咱俩也弄个小孩养养吧,怪乖的。”   温林觉得放在他肩上的手缓缓收紧了一些,决定闭好嘴不接话,多说多错,这是他在颜叙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   萧淮安笑眯眯地看颜叙,心想着要不是他身上乱七八糟的伤一堆,还饿的胃疼,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飞,要不然用你背爷的王妃?   “可爱吗?”萧淮安笑。   颜叙傻乎乎地点头,“可爱啊~爷您听听,这小声儿,像是刚生的小奶猫呼噜噜一样。”   萧淮安很想打颜叙一顿,背着别人的媳妇还当着人的面夸可爱,也是真的拼了。   不过,颜叙神经粗,愣是没感觉,一边在心中计划着去哪里找个像白夭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孩回来当义子养着玩,一边足尖点着树叶飞,将一心二用这个成语表现得淋漓尽致。   颜叙和温林包括在下面骑虎狂奔的元忍,都不想再在这山中呆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马上出山的好。   一路上几乎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歇,生生地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极乐镇的边。   在温林救出萧淮安的时候就已经向影卫传递了信号,此时除了重伤的大雪小雪,战死的小寒大寒,剩下跟着来的十六个影卫都在林子外列队整齐。   他们先是见到元忍骑着煤球走出了森林,接着就是颜叙和温林背着白夭和萧淮安落到了地上,齐刷刷地半跪下来。   “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子责罚。”   萧淮安从温林背上下来,明明一身伤的不轻,破衣褴褛,但还是如鹤骨松枝一身风骨,挺拔玉立。   他的目光从半跪的影卫身上慢慢扫过,看着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伤,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此事不是你们的错,是爷的失误连累了你们。”萧淮安不是有错认不起的人,这事是他的错,他就不会怪在别人的身上。   没有一句责罚或是怒骂,反而让这些影卫心中更不好受,毕竟,保护主子使他们的天职,而现在主子受伤了就是他们的错,等回了京,一定要去刑堂领罚才行。   白隙从影卫后面走过来,大脑袋蹭了蹭萧淮安的胳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眷恋地看着萧淮安。   萧淮安轻轻地揉着白隙的额,老马识途,他的白隙很聪明的找到了人。   一行人没有在这里多待,萧淮安和熟睡的白夭被安置在马车里,抓紧时间往极乐镇走。   与温林分开的影卫们解决掉了除翎姝、花颜和修罗三人外的所有凌夜阁的杀手,而剩下来的这三个人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温林直觉这三个人应该一直跟随着他们,准备伺机而动。当务之急,要先到被他们控制住的极乐镇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在萧淮安进了云雾山的这段日子里,宋将军也没闲着,将极乐四镇全部收入囊中,不仅如此,还从青峰那里和四个镇名义上的教头那里问出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只是这一系列的动作,在云洲的方致青都无从知晓。   马车进了极乐镇县令的府邸,现在也成了宋将军临时的“主帅营帐”了。   萧淮安一下车几乎是被包围住了,他被簇拥地进入了为他备好的主屋,连带着昏睡的白夭也被影卫抱着跟在他的身后。   萧淮安影卫中擅医的芒种提着大药箱上来就撕他的衣服,撕的萧淮安措手不及,还来不及开口阻止,破布一样的衣服就成了碎片,飘飘扬扬地落了一地。   “……”上半身裹着纱布,青青紫紫五彩斑斓的萧淮安脸上的笑都僵了,就不能让他自己脱吗?   芒种拆开颜叙简单包裹治疗的伤口,看着裂开的翻着红肉的没有一点愈合迹象的伤口,和发着白的周围皮肉,秀气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主子,您这伤处周围有些感染了,需要用刀把腐肉剜掉才行。”   【作者有话说:萧狗终于脱离狼狈状态啦~又是那个日天日地的王爷啦~】 第五十四章 吾心似君心   萧淮安脸一白,但好在这几日他的脸都是青白的,就算此时面色再难看也看不出来。   叹了口气,想着他这糟的都是什么罪啊,被箭射个对穿还不算,这又要剜肉了。   “你先给夭夭看看有什么伤病没,爷这伤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萧淮安才不承认他是能躲一会是一会。   芒种倒是没多想,搭上白夭的脉,又看了看白夭锁骨上结痂的伤口,“小公子锁骨上的伤没有伤及骨头,现在已经愈合结痂,等痂掉了可能会留疤。其他的就是疲劳饥饿…还有些气血两亏?”   萧淮安轻轻托起白夭的左手,拉开换好的寝衣的大袖子,细细的腕子上横着一条慢慢合拢结痂的伤痕。   芒种眨了眨眼,割在这里?看上去还是自己割的?这是要自尽的嘛?   他偷偷地看他家主子,只见他家主子双手捧着那腕子,拇指轻轻地摩擦着伤痕附近的肌肤,珍惜地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他乖觉地把要问的话吞了回去,手脚麻利地在箱子里拿了药膏,态度虔诚地从主子手中接过那截珍贵的腕子,摸上上好的伤药,再包扎好。   “主子,这是雪玉膏,药效温和不刺激,会在短时间内愈合伤口,您要是不想要小公子留疤,后期属下还可以配祛疤的药膏。”   萧淮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将那截手腕放回了蚕丝被下,他伸手抚开白夭脸上沾着的发丝,看着那张小脸睡得粉红,心下一片柔软。   芒种在一旁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见自家主子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不得不轻咳一声。   说萧淮安一回头,就见芒种手中拿着刀锋闪着银芒的柳叶刀,心里一颤,拿过放着的外袍披上。   “我们去别的屋。”   芒种看了看萧淮安又看了看白夭,就是神经在粗再迟钝,也懂了。   “唔!”白夭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自己身陷在软软的云端,全身酸疼地像是散了架子,他撑着胳膊拥着蚕丝被坐起身。   一盈暖暖的豆光照亮了淡蓝色绣着云彩的床帐四周小小的空间,一时间竟不知道身处何方。   “醒了?”直到耳畔响起了萧淮安如春风流转的温柔声音,白夭才回过神来。   萧淮安披着一件素着的外袍,中间是散散地系了条衣带,露出成片的包裹在白色绑带下的上半身,他右臂垂着身侧,左手稳稳地端了个放着粥碗的托盘。   萧淮安看着白夭迷瞪着一双水润的杏核眼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睡得红扑扑的,不合身的白色寝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着玲珑有致的锁骨,在暖黄的烛光下有种青涩的暧昧。   萧淮安背过身借着将托盘放在床旁边的小柜上的动作,掩饰他眸中的欲色和身体的变化。   都说灯下观美人,他可是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朦胧的光线下,可不就有一种别样的美嘛。   ***分成两处,一股向脑子上涌,一股向下涌。萧淮安觉得刚刚芒种用的麻沸散少了,怎么就没把脑子也一起麻了呢。   萧淮安坐在床边,借着堆起的衣袍掩饰身上的变化。   “爷,我睡了多久了?”白夭的嗓音还带着刚醒的哑,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一样。   “睡了近两日了。”萧淮安试了下右臂,还好疼得不是很厉害,还能用一下。   他用左手拿过粥碗,右手拿起汤勺,舀起一小勺棕红色的小米粥,细细地吹凉了,送到白夭的嘴边。   “放了大枣、枸杞、红糖的小米粥,养胃补血,夭夭现在只能吃这个了。”   喂食的亲昵动作让白夭羞的本来粉扑扑的一张脸,整个都憋红了,像是一只熟透的番茄,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爷,爷,还是我自己来吧,您身上有伤的,不好让您,喂,喂粥。”   萧淮安无声拒绝,勺子向前又送了送,白夭没办法,只能垂着长睫,张嘴吞下那口粥。   长睫轻颤,瓷白的脸透着粉,殷红的唇舌含羞带怯地半启……萧淮安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几句清心经,不就是喂个粥嘛!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小碗粥很快就吃完了,白夭饿了太久了,用的多了反而会胃疼。   “谢谢爷。”白夭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两只小爪子紧张地揪着蚕丝被的边,乖巧地道谢。   “不是说好了叫珺竹的嘛,怎么又爷来爷去了。”萧淮安被白夭这幅怯怯的害羞样子逗笑了,开始不满起称呼问题,挑起刺来。   “那不是,那不是。”白夭眼珠子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萧淮安。   “不是什么?”萧淮安好整以暇地问。   “那不是以为要被烧死了嘛,想着再也没机会了,才敢的。”白夭低着头,小声地解释。   “现在没事了,再叫王爷的字就是逾矩。”   萧淮安凑近白夭的脸蛋,快速地亲了一下。   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吓地白夭立刻抬起头,小爪子捂着脸,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偷亲的人,他用空着地小爪子难以置信地指着萧淮安,这人怎么说耍流氓就耍流氓呢。   “夭夭心悦于珺竹,唤心上人的字何来逾矩之说?”   萧淮安面上一片坦荡,压根看不出来刚刚一言不合就亲脸的人是他,他用大手包裹住白夭指着他的小爪子,拇指轻轻地摩擦着手腕的纱布。   白夭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一半是心事被戳穿羞的,一半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朦胧的预感,萧淮安应该对自己是有几分好感的,要不不会给他这么多的优待,只是他不敢确定这好感有几分,能持续多久。   萧淮安低下头,额头抵着白夭的额头,一双幽邃的藏着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和深情地黑眸,直直地望进了那双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单纯的眸子中。   他压低了声音,沙哑温柔,含着郑重。   “吾心似君心,定不负相思意。如若可以,萧淮安希望此生能与白夭结契,生同衾,死同穴。”   “轰!”白夭瞳眸收缩成针,明明只是短短的两句话,但里面含的意义太重了,让他觉得脑子中像炸开了十万株的火树银花,让他不能思考,无法做出判断。   殷红的唇瓣贴上了薄唇,薄唇的主人楞了一下,才像疯了一样搂紧怀中人纤细的腰肢。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嘴,也不知道是谁先缠上了谁,等两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白夭两只细细的胳膊挂在撑在他上方的萧淮安的颈子上。   一张小脸粉红粉红的,一双漂亮的眼中蒙上了层水雾,唇瓣红肿还沾着水光,微微嘟着,像是等着撑在他上面的萧淮安再度品尝。   现在不行!萧淮安克制地翻身躺在白夭的身边,拉过蚕丝被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将白夭搂在怀里,珍惜地抚摸着裹着纱布的腕子,“亲了就要负责的,夭夭你赖不掉的。就算想赖掉这个,爷身体里还有你的血,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夭夭懂不?”   懂不?   不懂啊!白夭瞪圆了一双眼看着面前萧淮安白色绑带胸,恨不得当下就拽着领子质问,这无赖是谁?把他的萧淮安藏到哪里去了!   “珺竹知道我喂你血喝?”叫字还是让白夭有些不习惯,但这种亲密的感觉让他很喜欢。   他记得他有简单的处理过伤口,之后就被越族抓走了,一直没让萧淮安看见的,怎么会知道呢?   倒不是怕被萧淮安知道,就是一想起来本来的目的,他自己有些涩然罢了。   “小傻子,爷一醒就一嘴的血腥味,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放了血给爷喝。”萧淮安将怀里人拦进怀中,脸埋进白夭的发间,呼吸间都是白夭身上的味道。   “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准这么做!”   萧淮安是后怕的,尺素有多锋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他不知道看不见的时候,他的小家伙很可能一剑断了自己的手,或是没个深浅,失血过多而死,这都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他不需要白夭为他多做什么,只要人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地呆在他身边,对他笑就够了。   白夭听话地点头,这种事情也是碰巧罢了,他还真不信需要做第二次。正好感觉到萧淮安身上笼着一层郁色,就当安慰他好啦。   成功被顺毛的萧淮安心情大好,头拱到白夭颈侧蹭了蹭,“等回了鹿京,爷就向父皇请旨,娶你做爷的正妃,时间快的话,明年春天我们就能完婚,到时候你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萧淮安的声音很轻,体温很暖,窝在他怀中的白夭,上下眼皮又黏在了一起,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了请旨,正妃,这两个词。   这人真是的,他还什么都没答应呢,怎么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呢?这哪里是什么王爷啊,这明明就是强取豪夺的山匪嘛。   白夭在萧淮安的怀里翻了个身,不满地噘着嘴,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夭夭:喵喵喵?我怎么就成你王妃啦?   萧狗:定情信物都送了,血都喝了,不是爷媳妇是谁媳妇?】 第五十五章 钓鱼   怀中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绵长,萧淮安睁开眼,黑眸清明幽深没有一点睡意,看着背靠在他怀里缩成一个小团安睡的白夭。   他抬起手摸了摸颈侧,如果白夭醒着的话,会惊讶地发现,他摸的地方就是那夜在山洞中,尺素抵着的地方。   不细看很难发现那一道细细浅浅的只破了一点皮的红色伤痕。   萧淮安放下摸着自己颈子的手,而改为抚摸白夭的五官,右肩上的麻沸散过了劲,被剜掉肉的地方开始细细密密的疼了起来,这疼无异于被箭射穿的疼。   但他无声地笑,眉眼中满是愉悦,中箭是意外,可不是他用的苦肉计呢,他怎么舍得用苦肉计伤了放在心上的小家伙呢。   那么好的时机都舍不得下手杀他,即使是胆子小不敢见血,就放着高热的他独自一个人走,他也是活不成的,就这样还不承认心中有他,真是个嘴犟心软的小家伙。   不过看在小家伙不在口是心非的份上,回了鹿京,他倒是可以帮他找找那碍眼的妹妹,再顺便解决了才好。   那样,他的小家伙就能完全地对他敞开心扉了,毕竟都揣着秘密的感觉不好受啊,他装的不易,小家伙也胆战心惊地怕他发现,这样可没法好好的过日子。   他轻轻地将白夭翻了个身,薄唇疼惜地贴上了光洁的额头,搂住怀中温暖柔软的人,才放心地阖上眼。   萧淮安也没着急回云洲,倒是有一番打算在极乐镇小住的意思。白夭好奇地问了一嘴,萧淮安就靠在他的肩上装虚弱,说什么伤还没好呢,经不起长途跋涉。   本来被闹得脸红的白夭,一听这话也不脸红了,一脸心疼地嘘寒问暖外加煮药喂药的,围着萧淮安团团转。   看得颜叙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家爷段位就是高,他早上明明看见早起晨练了,怎么又成了拿不起勺子的虚弱小白花了?不过效果挺好的,要不哪天他也受个小伤啥的,让那木头床前床后的伺候?   极乐镇被齐守义收了之后,被抓的教头都没用抽鞭子,就痛快地交代出了,镇上的原住民,老人女人小孩被关在后厨做饭,不准外出。年青的四个镇子互换,全征了兵,不够数量的由方刺史想办法。   萧淮安坐在临时辟出来的书房,翻着齐将军得到的所有的信息,眉心微微隆起。   一时间不大的屋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窗外微弱的风声和吵闹的虫鸣声。   熟悉萧淮安的颜叙温林和元忍心知这位爷是动了气了,呼吸都放轻了,齐守义一见这三人都跟隐了身一样,也大气不敢喘,一张脸都憋红了。   萧淮安其实是不意外方致青背后人就是萧淮宁的,既然他让青峰跟着就是隐约地有些预感。   他意外的是萧淮宁居然敢在西南屯兵,西南虽说环境恶劣,沼气毒虫横生,但它与外族相接,弄不好就是个勾结外敌的罪。   就算是想要逼宫,西南离鹿京走水路也要几天的路程,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吧。   在他看来堂堂皇后嫡子走这一步棋,实在不算高明。   萧淮安猜不到,萧淮宁其实不止西南有兵,而西南的兵是倡相以防万一,留着打着勤王除佞的旗号,打回鹿京用的。   这个万一就是萧淮安当了皇帝,并且要将萧淮宁及倡氏一党赶尽杀绝。   “这些足够本王在父皇面前参萧淮宁一本的了。”萧淮安又翻了翻账本,左边眉挑起一边,“怎么有几笔帐对不上?”   “王爷您说的,末将还真认真又审了一遍。结果那些教头军师啥的,死活说不知道去哪了,末将估摸着这问题的跟还在方致青身上,那病歪歪的书生怎么看都是一肚子坏心眼,不是个好玩意。”   齐守义一听萧淮安问话,赶忙抢着说,把气给倒腾过来了,他轻轻拍拍胸口,这气氛压抑的,可真吓人,比他们瑞王发火骂人都吓人。   萧淮安点了点头,看向温林。   “主子,已经让人去盯了。”   萧淮安心中方致青也是属狐狸的,老谋深算的厉害,身边的人其实通通不信,自己的那点子小秘密根本就不会说出来,想抓住狐狸尾巴,盯梢虽笨但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大雪小雪的伤,如何了?”   “爷您放心,芒种都给救活了,养个几个月又活蹦乱跳的了。”颜叙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虽说伤的重,但筋脉没断,也没缺胳膊少腿的,都好治。   “小寒大寒…”萧淮安语气晦涩,放在桌子上的右手缓缓握成了拳。   “……”颜叙瑞凤眼也是一暗,涩然道:“我们找到了她们,把她们的骨灰带回来了。”   大楚人讲究魂归故里,落叶归根,漂泊在外的游子武人死后,都会托付友人将自己的骨灰带回故里安葬。   “回鹿京,好好厚葬她们吧,终究是为了爷死的。”   萧淮安语气中说不出的怅然,跟随他的二十四个影卫包括温林都是他亲自选出来的,虽说来到他身边的时间不同,但都是跟随了他十几年的人。   如今,为了他的自负,让两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客死异乡,他心中也是难过自责的,唯有的补偿也就是厚葬而已。   “属下代她们谢过主子。”温林半跪下身子,郑重地说道。   其实,从他们入了影阁那日起就知道,保护主子的安全是他们的天职,影卫的命是主子说的算的,主子要他们生便生要死便死,他们都要听从。   能否跟随一个好主子都是命,而他们是命好的那拨人。   之后,萧淮安也没有心情再聊下去了,各自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颜叙逮到元忍,亲切地用胳膊怼了怼元忍的胳膊,问:“和尚,忙不?”   元忍用画着艳红眼尾的眼睛看颜叙,心里面虽然琢磨着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态度这么好,绝对不是好事,但面上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正好,跟我走,来帮小寒大寒姐俩念段往生经啊什么的,让这姐俩来世投胎投个好人家,要不白瞎那么漂亮的脸蛋了。”颜叙挎着元忍的胳膊拉着他就走。   元忍一听,不是什么大事,往生经他正巧会一些。但是,他两只手往下扒拉颜叙的胳膊,“阿弥陀佛,和尚和你走就是,你别拉拉扯扯的,放手!再不放手和尚揍你啦啊!”   在花园里给煤球梳毛的白夭,只遥遥地听到了元忍的一点声音,好奇地抬头去找,就看见萧淮安从花门走了过来。   其实说是花园也就是一小块青黄不接的草地,放了一张石桌配了几把石凳罢了。   白夭仰着脸看着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广袖锦袍,腰间坠着一块羊脂白双鱼玉佩的萧淮安站定在他的面前,笑的眉眼弯弯,“珺竹,你忙完啦?”   煤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向空中伸了伸大爪子,打了个哈欠,算是打了招呼了。   乖乖巧巧的小家伙仰着头唤他的名字,萧淮安一扫刚刚在书房的坏心情,笑地如春风和暖,他拉起白夭的小手,将人拽了起来。   “起来,地上凉,小心肚子疼。”   他大手轻轻地抚着沾了草屑的白色衣裳,看了碍眼的用大脑袋蹭着白夭腿的煤球一眼,不动声色地将人和大猫挡开,搂着束着青色腰封的细腰,借着回身的动作踢了碍眼大猫一脚。   “不用这么惯着这猫,这么大一只,梳完毛手都要累酸了,你腕上的伤还没利索,多注意一点。”   被关心的白夭乖乖地点头,举着左手,露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腕给萧淮安看,“我有好好去找芒种上药的,刚刚给煤球梳毛也是用的右手,没用左手的。”   看着自己的小王妃一脸我很乖很听话的表情,萧淮安觉得自己这张君子的皮,披着真心很累。   但没办法,怕脱了吓到人,只能忍耐着,用大手包裹住那只小爪子,放在手边亲了亲手背,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深情地看着他的小家伙。   白夭被看了个大红脸,就是现在知道两个人是很亲密的恋人关系,但对于萧淮安很多亲密的动作,还是会脸红心跳。   他自己把这归根于心中藏了坏事,心虚的。想到萧淮安对他那么好,他藏了这么大一件事,似乎不太对,于是鼓起勇气,说道:“珺竹,我,我…其实…”   “怎么了?”萧淮安像是没注意到白夭的窘迫一样,温声地问。   白夭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根本没勇气接着说下去,他不敢想萧淮安知道他其实是萧淮宁派到他身边的细作,会不会很生气很伤心,然后不要他,或是杀了他呀。   倒不是怕死,而是怕他的温柔不再给自己,怕他失望,怕他伤心。   “珺竹,我饿了,想出去吃。”白夭垂下头,胡乱地编了一个理由。   “好好好~是爷不好,没看时辰,忘记给爷的小王妃喂饭了,我们这就出去吃。”   萧淮安声音温柔宠溺,只是在白夭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玩味,来日方长,小家伙。 第五十六章 上钓了   萧淮安和白夭两个人刚走出小花园,要绕到正门,就看见颜叙拉扯着元忍,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温林抱着剑在身后跟着两个人。   白夭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就连萧淮安也多了几分好奇,要知道颜叙和元忍两个人属于同一类型的,唠唠叨叨个没完,还喜欢动手解决问题。   也正因为这样,两个人几乎不碰到一起,碰到了也要尽量远离,避免冲突,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哎呦!爷,小公子,这么巧呀~”颜叙看到萧淮安和白夭两个人,挥着手打招呼,拉着元忍就往这边来。   元忍没有颜叙力气大,只能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脸,任颜叙拖着走。   “你们这是?”萧淮安玩味地目光在两个人挽着的胳膊上看了一圈。   “刚刚拉着和尚给小寒大寒念了段往生经,让这姐俩安心走投个好胎,来生漂漂亮亮的当个富家千金啥的,也算是尽份心了。这不要请和尚出去吃顿好的当是报酬嘛。”颜叙大咧咧地说道。   白夭一听小寒大寒,嘴角一撇,过了这么些日子了,还是难过的很。   他从芒种那里知道了大雪小雪被及时救下,只是重伤还能治,小寒大寒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找到的时候,尸身都被蛇虫啃过了。   萧淮安见白夭苦着脸,温暖的大手拍了拍白夭的背,“放心,爷已经让带着她们的骨灰回鹿京安葬了,总归能回到故里,不用客死异乡的。”   白夭也知道萧淮安足够体恤手下才能做到这一步,换了别人家的主子,就是不管不说,也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的。   “珺竹最好了。”白夭仰起头,对着萧淮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漂亮的眸子弯成亮弯月牙儿。   “走吧,还有更好的,现在带爷的小夭夭去填饱肚子。”萧淮安牵起白夭的小爪子往街上走。   颜叙爱凑热闹,一看萧淮安也要出去吃,托着元忍追上去,“爷等等我们,一起嘛~人多吃饭还热闹不是。”   白夭还是自从云雾山出来,第一次走出他们暂住的地方。恢复了正常的极乐镇比那个假的极乐镇更加热闹,多了些平常人居住的烟火气。   两者区别很大,也不怪方致青一开始不敢让宋守义来这四个镇子,真的一眼就露馅了。   路边男女老少摆着各式的小摊推车,卖着当地的刺绣、首饰还有一些特色的吃食。   “这些人?”白夭惊讶地看着突然多出来的镇民,这种感觉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一夕之间变了个天地。   “他们有的被扣押在后厨做饭,有的被扣押在下面的村子里,是宋将军将他们救出来的。”萧淮安解释道。   “看看有喜欢的东西吗?买了做个纪念。”   白夭抻着脖子用一双大眼睛四处看,却是仅仅贴着萧淮安的胳膊,不敢往那些小摊旁边靠,毕竟上一次的体验实在太过永生难忘了。   他想,没有几个人卖着东西的时候,突然卖东西的抽出一把刺过来吧。   萧淮安见白夭紧张兮兮不敢上前,猜也猜到小家伙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了。   他用手指戳了戳白夭的额头,戳的白夭小脑袋一晃,抬起爪子捂着脑门,一双看着他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怎么啦?戳我干什么鸭?   “真傻,爷在这里,怕什么。”说着,就拉着白夭的小爪子就近走了一个小推车。   小推车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漂亮的香囊,还有五颜六色的璎珞穗子。   “两位公子随便看看,里面装的都是驱虫避秽的草药,清香好闻,都是自家娘子手绣的。”年轻的摊主笑着招呼道。   白夭看着那些漂亮的香囊,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两个丑东西,顿时就有些窘迫,暗自骂自己脑子真是坏了,那么丑的女红也好意思往外拿。   这么想着也觉得那些漂亮的香囊刺痛了自己的眼,也不愿意再看了,拉扯萧淮安就走。   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萧淮安也想起了在河里被冲走的香囊,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一侧,轻声地同白夭说:“夭夭,你送爷的定情信物丢了,是不是再给爷补一个?”   正在看一旁小风车的白夭震惊地回头,一双本就圆的杏核眼恨不得瞪成个正圆,难以置信地问道:“爷,什么定情信物?”   他不记得他送过什么定情信物啊?再说他们不是才在一起没多久吗?   他不是!他没有!他不知道!   萧淮安凤眸哀怨地看着白夭,像极了真心错付的姑娘看着负心郎,华丽的嗓音低沉又委屈。   “不是夭夭亲手为我做的,又亲手为我系在腰间的嘛。怎么一转眼就忘记了呢?”   “香囊!”   白夭脱口未出,声音大的走在后面的颜叙都抻头凑了过来,问,“什么什么?什么香囊?小公子要买香囊?刚刚我看到一个绣着蝎子的香囊,超特别的!”   萧淮安微笑着用一根手指,怼着颜叙的头,怼到后面。   白夭一手捂在脸上,挡住脸上的羞窘,“珺竹快忘记那个香囊,丑的要死,怎么往外佩戴。还有,那不是定情信物呀。”   “可是爷很喜欢。”萧淮安拉下白夭盖在脸上的手,握在手心中,笑的失落,遗憾地叹,“可惜已经不见了。”   白夭哪里舍得看萧淮安失望,低着头纠结一下,才鼓起勇气小声地说,“等,等回去,我再试着看能不能做的更好看一些。”   “只要是夭夭亲手做的,爷都喜欢。”萧淮安黑眸里装满了笑意,就连唇边的笑也上扬了几分,“只是,可惜不是最初的定情信物了。”   萧淮安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坏得很。   “都说了,不是定情信物呀!”白夭气急败坏地小声嚷,埋着头,拉着萧淮安往前走。   “好好好~丢得不是,新的才是。”萧淮安拖着长音哄,典型的不走心的哄孩子的方法。   白夭逛了一大圈什么也没卖,倒是萧淮安偷偷地买了一个小玩意,白夭要看,还神神秘秘地不给看,说什么回去了才给看。   吊的白夭起了好奇心,被萧淮安哄着说了好多的好话,央求了半天,还是没看到。   最后五个人选了一家清淡一些有素菜的,装修雅致的饭馆用午饭。   一桌五个人,养伤的萧淮安不喜欢重油腻,饿了多日的白夭要养胃,元忍一个和尚要吃素,温林吃什么都行。   只有可怜颜叙一个吃荤的跟着这么一帮人吃素了。   颜叙咬着青菜,眼圈都红了。   萧淮安乐了,端了杯当地的红茶,品了一口,“不就是吃个素,怎么跟吃了鹤顶红一样。”   “这还不比吃鹤顶红呢。”颜叙望着一桌子的绿叹气,筷子上上下下就是下不去手,只能无奈放下,给自己倒了杯据店家说藏了五十年的酒。   “爷,您派宋守义去打越族了?”   “越族祭司的态度很奇怪,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萧淮安端起茶杯,挡住了下撇的嘴角,红色如玛瑙一样的茶水倒映着泛着杀意的寒冷的眼眸。   发过的重誓,怎么能不遵守呢?   这里面唯一一个知道真相如何的白夭,也隐约猜到了萧淮安背后的真正意义。   毕竟,那个誓言杀意满满,震人心魄。   白夭抬头看萧淮安,正好萧淮安放下了杯子,淡笑着看向白夭,声音上扬,“嗯?”   想问,是不是去履行了那个誓言?或者,真的都要杀了吗?   在触碰到那个朗月清风般的笑时,全部烟消云散了。   没有意义,是越族人不分青红皂白先动的手,再他们亮明身份的时还执意烧死他们,凶狠又残忍。   白夭笑着摇了摇头,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没吃完的菜上面。   难道要求萧淮安放过差一点就送他们去死的罪魁祸首?那真是太善良了,他还做不到。   萧淮安摸摸低着头的白夭的发顶,黑眸中闪过满意。   他刚刚有想过白夭会问什么,或是会为越族求情,无论是哪个,他都会为了白夭的“善良”暂时放过越族。   可是,都没有。   不得不说他是惊讶的,惊讶会为了救一只猫受伤的小家伙居然没有选择救那些外族。   惊讶过后却是难以言喻的满意,暗喜和兴奋,这样更好。   他喜欢小家伙的善良干净也会加以保护,为他创造一个“仁慈的萧淮安”的假象,但是能理解支持他的小家伙,更让他喜爱。   饭毕,在离开的时候,萧淮安站起来,不经意地头微微向窗户对面的房檐上看了一眼。   温林落后一步,低着头轻声说道:“主子,三条鱼都上钩了。”   萧淮安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轻笑,还好,没浪费他自己做饵的一片苦心,这要是还不来,他还真在这极乐镇待不下去了。   入了夜,找了一天两脚兽的煤球好不容易看到了白夭,大脑袋就往煤球身上拱,白夭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   “哎呦,煤球你现在力气怎么这么大了。”白夭蹲下身,无奈地摸着煤球的大脑袋。   煤球撒着娇地往白夭怀里拱,拱的白夭一屁股坐在地上,头撞上了萧淮安的小腿。   本来还看热闹的萧淮安,一下子沉了脸,黑眸冷冷地瞪了煤球一眼,这么大一只猫往夭夭怀里拱,信不信爷拿你去炖汤。   【作者有话说:煤球:我本大王拱自己主子怎么就要被炖汤啦?嗷呜!   萧狗:臭猫拱的是爷的媳妇,都拱倒了!自己多重自己心里没点数!炖汤!】 第五十七章 鱼来了   萧淮安扶起白夭,拂去身上的沾的灰尘,问:“摔伤了没?哪里疼?”   白夭摇了摇头,一低头,看着到腰间的煤球也有点发楞,总感觉一个白天没见就又大了一点似的。   “珺竹,怎么感觉煤球又大了呢?”   萧淮安瞟了夜里几乎与周遭一片黑融成一片,只留一双亮着光的眼睛的煤球,哼道:“元忍那和尚惯着它,本来一天两顿肉,改成了一天五顿肉,除了吃就是睡,不胖跑了它了。”   说话间,揽着白夭的肩往屋里走,路过煤球的时候腿故意蹭着煤球过去,幼稚的很。   煤球晃晃脑袋跟了过去,刚要跟着进门,就见萧淮安双手和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嗷吼!”煤球后爪支地站了起来,两只前爪恨恨地拍门,怎么又把本大王关门外了!   “珺竹?”白夭听到吼声回头没见煤球跟上。   “乖,先去沐浴。”萧淮安双手温柔地推着白夭的背,将人推到了一旁的小浴室。   这般大好时光,他怎么可能放一只猫进来捣乱抢人。   白夭先洗好了澡出来,披着件宽松的寝衣,露着精致的锁骨和单薄的胸口,披着半湿的长发,水痕沾湿了薄衣,隐约的透着白和淡粉。   坐在软塌上拿着一卷地方志看的萧淮安听到了声响,一抬头就见了这样一幅美景,黑眸渐渐变深,他放下书,轻声地对白夭说道:“夭夭,过来。”   白夭听到萧淮安叫他,听话地走了过去,到了身前,歪着头看他。   萧淮安长臂一揽,白夭就跌坐到了萧淮安的怀里,当真是温香软玉在怀。   白夭分开腿跨坐在萧淮安的腰间,两只小爪子抵在萧淮安的肩上,觉得像是坐了什么硬物,还傻乎乎地问:“珺竹,什么东西咯到我了。”   萧淮安唇边掀起一抹笑,眉梢眼角中都带了些邪气的笑,他放在白夭腰间的手向下缓缓地游移抚摸,掌心是圆翘软弹的触感,“能疼爱宝宝的东西。”   宝宝!白夭的脸“腾!”地一下冒了烟,这称呼也太亲密了吧!亲密地让他根本就没听懂萧淮安话中的意思,还傻了吧唧地追问,“啊?什么疼爱我的东西?那是什么?”   萧淮安贴近白中透粉的圆润小巧的耳垂,轻轻地垂了口气,见那漂亮的小耳朵迅速地爬上了薄红,心中暗笑,可真是敏感呢。   低沉的声音用诱惑的语气在耳边说了一句堪称是孟浪的话,白夭羞恼地用两只小爪子抵着萧淮安的肩就要跑,嘴里还嘟囔着,“珺竹你怎么可以说这种孟浪的话。”   萧淮安哪能让人跑,双手用力将人扣在怀里,嘴里没诚意地道歉,“好啦好啦,是爷的错,不该说那些话,宝宝乖,不气了。”   右手拿下肩上的小爪子,拇指和食指揉搓着细细腕子上突出的腕骨,轻声哄道:“爷送宝宝个礼物,就当是赔罪了,好不好。”   左手一翻,掌心中就多出了一个挂着两个小铃铛,雕着花鸟的银手镯,样式精致漂亮,不显女气,显然是男女都能带的款式。   萧淮安托着白夭的小手,将镯子套在了手腕上,“喜欢吗?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还是爷第一次亲自送人东西。”   银手镯仅有小指粗细,精致讨巧,挂在白夭细白的腕上衬的那截手腕更秀气几分,手腕一动,两个小铃铛还会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音。   “喜欢!”白夭用力地点头,额头抵在萧淮安的肩上,双手搂住萧淮安的腰,整个人依赖地团进温暖的怀中,“非常喜欢,谢谢珺竹。”   “傻宝宝,爷可不喜欢听你说谢,太生分。”   在街上,萧淮安一眼就看中这么个小玩意,就想着带在他的小家伙手腕上一定很好看,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样,真的很好看,好看的让他想在别的时候也听听这铃铛声了。   温馨的时刻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利刃砍断窗户的声音打破。   萧淮安眉目一凛,抱着白夭的腰,身子一闪就破开门出了屋。   院子中,一身赤色用金线绣朱雀纹的翎姝手持利剑,眉目凛然的站在正中的位置,他看见萧淮安出来,冷漠地说道:“永安王,你能成功躲开凌夜阁地字和天字的追杀,很好。”   “多谢夸奖,运气罢了。”萧淮安谦虚地回道。   “呵,虚伪。”翎姝冷笑,身子一动,火红的衣袍展开,像是一团热烈灼人的火焰一般,直冲萧淮安命门而来。   萧淮安就抱着白夭,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连眉梢眼角都是淡然。   “锵!”   一双利剑挡开了翎姝,一身黑衣的温林,出现在了萧淮安和翎姝的身前,他俊脸阴沉,灰眸浅淡骇人像是捕猎的狼,杀意和狠戾毫不掩藏地释放出来,紧接着就是狠戾地进攻。   “咦?”翎姝好奇看着仿若从地狱出来的嗜血凶残的温林,之后嗤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呢。”   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气势。   白夭靠在萧淮安的怀中,偷偷地看着缠斗的两个人,总觉得今日的温林似乎与平日的不太一样,他也说不出那里不同,就是觉得更可怕了。   “啊呜!”颜叙抱着断夜打了个哈欠,拖拖拉拉地往萧淮安身边走,身后还跟着元忍和懒懒散散的煤球。   “怎么就这一个啊?不是三个都该来的嘛?”颜叙走到萧淮安的身边,看着打的正酣的两个人,“哎呦,木头认真了呢,这漂亮杀手惨喽惨喽。”   怎么听都能听出来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颜大人不去帮忙吗?”   白夭不解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边看边嗑的颜叙,他记得这俩人是结契的夫夫吧,这么个看热闹法,真的好吗?   “帮忙?”颜叙歪歪头,看白夭,吐出一片瓜子皮,笑了,“小公子您不懂,不说这个人木头自己可以解决掉,就是很棘手的对手,我也是不能随便插手的。这是木头早就决定好的,既是作为一个影卫为自己的失责负责,也是一个统领为手下报仇的决心,这是赌上了尊严的死斗,除非重伤到下一秒就身死,我会插手,否则,参与进去就是侮辱。”   白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说实话,他没有懂,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懂这些武功高的人在想什么吧。   “嗖!”利箭如流矢破空而来,直指萧淮安的头。   颜叙瓜子一扔,断夜抽出,箭被拦腰砍断。   “啊!”白夭惊叫着,他死也不会忘记这种突然出现一个箭的场景,“就是这个射箭的,射伤了珺竹!”   “什么?!”颜叙脸色大变,回头求证地看萧淮安。   萧淮安点了点头,这箭的翎羽不同于一般的箭,他记得。   “好啊!小子等着人头落地吧!”颜叙足下一点,人就向着刚刚箭过来的地方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和尚保护爷啊!”   元忍从袖子中抽出棍子,一拧一甩,就成了一根长棍,“阿弥陀佛,现在就剩下一个了,也不知道够和尚活动筋骨的嘛。”   “照你那种活动筋骨的方法,来十个也不够。”萧淮安闲闲地说道。   长剑从胸口刺入,翎姝低头,看着半截长剑,突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鲜血从口中争前恐后地涌了出来,他抬头看着一个方向,唇角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快走。   温林抽出剑,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翎姝火红的衣袍展开,犹如一只绝美的朱雀,倒在了血泊中。   温林走到萧淮安身前,半跪下来,俊脸上横着一道伤痕,身上是浓浓的血味,只是衣服颜色太深,看不到而已。   “主子,凌夜阁杀手已被击杀。”   “辛苦了。”   “阿姝!”忽然一道凄惨地哀叫响起。   温林迅速起身,长剑横起,直指一身白衣抱着翎姝哭泣的花颜。   温林刚要动,就被萧淮安叫住,“等等。”   “呜呜,阿姝阿姝,不要死啊,阿姝。”花颜将已经变凉的翎姝搂在怀中,脸贴着翎姝的脸恸哭。   一时间凄凄哀哀的声音听的白夭都红了眼圈,忍不住将头埋进萧淮安怀中,不忍再听。   “阿弥陀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元忍叹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花颜脸上满是血和泪,糊成了一片,目光呆滞地看着元忍。   忽的,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花颜目光变得坚定,他看着萧淮安求道:“永安王,在下凌夜阁天字第二花颜,想向永安王求两件事情。”   “但讲无妨。”   “第一,请永安王放在下离开西南;第二,准许在下将阿姝的尸身带走。”花颜认真地说道。   “啥啥啥?”还没等萧淮安开口,就听到颜叙的大嗓门喊着,紧接着就见颜叙拖着一具黑衣尸体飞了过来。   “嘭!”尸体被颜叙扔到了院子里,人飞了下来,掏了掏耳朵,断夜指着花颜,问道:“你刚刚说甚?”   【作者有话说:带小铃铛的手镯和脚环是阿渟的心头好~本来想给夭崽一个小脚环啦~嘿嘿嘿嘿嘿】 第五十八章 放   锋利的刀剑直指花颜眉心,颜叙不可思议地看着花颜,问:“你是不是说放你走?是我耳朵不好听错了,还是你脑子不好想的美?费力巴拉的好不容易把你们引出来了?现在还要放虎归山,你自己想,可能吗?”   花颜沾满血的手缓缓地推开断夜的刀身,脸上是心如死灰般的淡漠,他越过颜叙,对萧淮安说道:“此次向凌夜阁买永安王人头的是。”   一瞬间,院子里的目光都集中到花颜身上,花颜只是平淡地扔出了两个字。   安良。   “呵!原来是他小子啊。”颜叙冷笑,“不用想也知道幕后主使是建宁王喽~”他话锋一转,讽刺十足地问花颜,“你们杀手不是宁愿死都不会出卖雇主的吗?像你这样贪生怕死的,我这还真是第一次见。”   “阿姝死了,在下也没有再留在凌夜阁的理由了,既然都不打算留在凌夜阁,做个顺水人情将消息送给你们,换在下一条生路有何不可?”花颜淡淡地说道,对于颜叙的讽刺丝毫不动怒。   “就这些不足以让本王放你走。”萧淮安冷漠地看着花颜,面上没有一丝动容,就像是幕后黑手是一阵风或是一朵花这样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   “此次任务其实与在下和翎姝本无关系,在今年除夕,我们二人就可以脱离凌夜阁了。”花颜低下头,用沾了血的衣袖擦着翎姝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细心,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但是,第一次刺杀失败后,安良向凌夜阁试压,阁主没办法就只能将杀死永安王作为离开的条件之一,我们不得不来西南走一遭。杀手收钱干活本是常事,技不如人死了也不该怨恨谁,可是!”   花颜遽然抬头,一张秀气的脸狰狞扭曲,眼尾通红,眼中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血丝,几乎是咬着牙根,从齿缝中挤出的话。   “你们兄弟相争,不该连累本不是局中的人。在下本可以与阿姝过上平静的生活,都怪安良和萧淮宁,将这一切都打破了!我恨!”   “我要为阿姝报仇,永安王你今日放我离开,他日我杀了安良萧淮宁后,定当亲自将自己项上人头奉上,决不食言!”花颜信誓旦旦地举起三根手指,起誓。   “啧!”颜叙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眼萧淮安,他怎么觉得自己被花颜这一通歪理说服了呢?怎么就有点信这人不是自己想跑,是真的想去杀萧淮宁了呢?   白夭偷偷地从萧淮安怀里扭头,看着坐在月光下一身白衣染血怀中抱着另一个红衣人的花颜,就想到了情深不寿这个词。   他扭过头,又将自己贴饼一样往萧淮安怀里贴了贴,比起他们,似乎是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能抱能亲,更加幸运一些。   “好,本王放你离开。”萧淮安说道。   花颜抬头深深地看了萧淮安一眼,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是一片灰败的静,他深深地向萧淮安叩了个头,“多谢永安王成全,花颜定不会违背誓言。”   花颜低下头,亲昵地贴着翎姝青白的脸,呢喃着:“阿姝,我带你回家。”   花颜抱着人离开后,院子里只余下一滩黑红的血,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余虫鸣声。   “阿弥陀佛。”元忍打破了沉默,棍子收回到袖子中,金灿灿的眼眸深深地看了萧淮安一眼,他可不会信这人是突然发了什么善心。   萧淮安勾唇一笑,也不解释,刚刚这一出完全是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凌夜阁天字第一第二是那种关系吧。   不过,既能解决掉被追杀的麻烦,又能找了萧淮宁的麻烦,再顺便卖个顺水人情留个胸襟宽广的好名声,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呢?   “颜叙,你带回来的尸体你处理掉。”萧淮安牵着白夭的小爪子往房里走,“手都凉了,夭夭冷了怎么不说呢?”语气中带了些小责备。   “珺竹一直挡着风,一点都不冷的。”   元忍见萧淮安回去睡觉了,摸了摸煤球的大脑袋,好声好气地诱惑,“煤球也和和尚一起去睡觉吧,和尚帮煤球暖被窝?”   “嗷~”煤球一想床上一个热乎乎的光头两脚兽也挺好的,大脑袋拱了拱元忍的腿,甩着尾巴跟着元忍回去。   颜叙就看着这帮人无情地抛下他走了,木着一张,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的脸,转头看温林。   “木头,为什么最后善后的成了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说说,为什么。”   温林无奈地捂住颜叙喋喋不休的嘴,隔着自己的手背,给了个安抚的亲亲,哄道:“不用你处理,我让影卫来。”   说着对房顶打了个手势,埋伏在房顶的五个影卫跳了下来,温林指了指地上的血和尸体,就扔下了两个字。   “处理。”   冬至黑面罩后的脸一言难尽,最后无奈地叹,“干活吧,苦命的兄弟们。”   进了房间,萧淮安先让白夭上了床,自己去洗漱一番,换了件柔软的蚕丝软绸的寝衣,才过来。   他侧身坐在床上,披散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散在身侧,在床上堆了一小堆,黑亮的如光滑的丝绸一般,白夭没控制住小爪子摸上了那小摊的发。   顺滑微凉的触感让白夭爱不释手,直接握了一小撮在指间把玩。   萧淮安温柔地看着白夭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大手也摸了摸白夭细软的发,手下没有了潮意,才放了心。   “好摸吗?”   白夭点头,太好摸了,萧淮安的发质有些硬,加上养护的好,光泽顺滑,摸着的手感怕是比摸一匹上好的丝绸还要顺滑几分。   “那心情好些了吗?”   “嗯?”白夭眨巴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看着萧淮安。   “刚刚在院子里时不就心情不好了吗?”萧淮安背靠软枕,拉过白夭玩着他头发的手,将人拉到面前,“和爷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   白夭垂着头,两只小爪子玩着萧淮安漂亮的像是白玉雕成的手,不说话。   萧淮安耐心的等,也不催,怕一只手不够玩的,又把右手也送了过去。   半天,白夭才闷闷地说道,“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看到他们这样天人永隔觉得挺可怜的,但一想到就是这些人害得珺竹在山里受了伤还差一点就……就又觉得挺可恨的不该放他们走。”   萧淮安长长叹了口气,这样一个心里装的都是他的心软的小家伙让他如何不喜欢不疼爱呢?   他双手捧起白夭的小脸,轻而珍视地亲吻着白夭的额,然后郑重地说道:“宝宝放心,从今以后不会再受伤让你担心了,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嗯!”白夭眯起两弯月牙,笑的又甜又软。   然后,他又想起来了被放走的花颜,担心地问:“珺竹,就这么放那个杀手走了,不会养虎为患吗?”   萧淮安笑着摇头,“放心,不会的。他现在一腔恨意都是冲着萧淮宁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白夭一听,安心了,至于萧淮宁那里,如果那个杀手真的能杀了萧淮宁,那他还要谢谢他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都是不得不报的大仇。萧淮安很清楚,花颜其实是在迁怒,可那与他有何关系呢?反正被迁怒的对象是萧淮宁,能给萧淮宁找些麻烦,他有什么理由不看戏呢?   云洲刺史府书房   “江司马,齐将军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在烛灯灯光下,方致青的脸忽明忽暗,显得阴郁可怕。   “五日前的消息,说是一切正常,永安王的影卫没有怀疑到他们身上,还在云雾山中继续找人。”江司马摇了摇头。   “青峰那里有再同你们联系吗?”方致青又问。   “没有。”江司马看王长吏,王长吏也摇头。   方致青沉下脸,“主子来信问进展如何?这让本官如何回答?”   王长吏拿汗巾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汗,“大人,这已过去月余还未找到永安王,下官想着怕是已经没了。永安王的人不愿意放弃是正常的,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越族祭司不是来信说让他们抓住了嘛,要火烧祭天,上哪有尸?就是尸也成了黑炭了,怎么认。”江司马阴阳怪气地对着王长吏嘲道。   “大人,要下官说,就该让永安王的人回来,这么一直找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让越族把炭还给他们吧。”   方致青看着一只小小的飞蛾一股脑地飞进了烛灯中,紧接着一声小小地撕拉声。   他忽地打了个寒战,心头那股难以言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   “大人?大人?”王长吏和江司马见方致青好半天没说话,互相看了一眼,轻声唤道。   方致青回过神,捏了捏眉心,心想着是这几日太累了,才会想东想西的,这眼看着事情就要结了,也能轻松一下了。   “就这两天吧,本官找个借口将永安王的人叫回来。”方致青摆了摆手。   【作者有话说:阿渟:其实跟小宁没啥关系的鸭,这是迁怒对的吧(小声逼逼叨)   花颜:你大点声再说一遍   阿渟(超大声):去吧!不要大意的给萧淮宁找麻烦吧!】 第五十九章 你居然没死!   “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也就这两天就结束了,大家皮都绷紧一些,别临期末晚了,出现什么马脚。”   “是,请大人放心。”王长吏和江司马躬身作揖后,退出了书房。   方致青松下劲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的叹气,心想着就这几天,把人都送走了,就能安生了。   缓过劲后,方致青起身出了书房,背着手缓缓地向自己的卧房走,期间见到了婢女还温和地点了点头。   洗漱后换了寝衣熄了灯,方致青拉上被子,在床上躺的笔直,明明累的很,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哎,人老了心中藏着事,觉也少了。”躺了一会儿,方致青摇着头从床上坐起来,手往床边的小几上伸,想着拿本书看看。   书!方致青身子一僵,猛地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他忘记进密室看看了。   方致青匆忙穿上鞋,向书房跑,明明每天晚上都要好好确认一遍的,怎么今天就忘了呢?   方致青一介文人,书房离着卧房有一段不算远的距离,就是这么一小段距离,都能让跑的一身虚汗,眼冒金星,甚至是出现了幻觉。   方致青推开书房门,走了几步,就见他椅子上坐了一个人,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难以置信地定在了原地。   借着皎皎月色,他看着那人身穿一件白色为底色,上用黑色绘山水水墨纹样的蚕丝绸制广袖长袍,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青玉做竹节样式的簪子束起,面冠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和的笑。   “你你你……”方致青面色煞白,指着人的手抖得都出了残影,长到他这个年岁,怕也是没有几个人能见到鬼了吧。   “你我人鬼殊途,你不该在人间逗留太久,快快,快快投胎去吧!”   “呵呵。”那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站了起来,腰背笔直,鹤骨松枝,气质斐然。   他还调皮地转了一个圈,腰间挂着的两个白玉配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用修若梅骨的指指向自己,用声线有些暗淡却华丽的声音,问。   “你说本王是鬼?上来看清楚一些,本王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人还是鬼?方致青抖着软成两根面条一样的腿,向前挪了几步,从上到下地打量着萧淮安,最后落在了萧淮安脚下那一团不甚清晰的影子上。   是人!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方致青反而没松一口气,而是瘫倒在了地上,失声喊道:“你居然没死!不会的,你怎么会没死!越族祭司明明来信说你已经被火烧死了啊!怎么会!怎么会!”   “果然如此。”萧淮安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煞白,一头一脸汗的方致青,“本王就猜越族库里的粮食和金子与你方刺史脱不了关系,竟然被本王猜对了。”   “爷英明神武,智慧过人,怎么可能猜不对!”   悦耳的声音在方致青的头顶响起,一抬头就见颜叙一身白衣倒挂在房梁上,长发糊了一头一脸,跟女鬼出场没什么两样,吓得险些背过气去。   “嗨,方大人,又见面了,有没有想我们呀。”颜叙见方致青看自己,还摆了摆手打招呼。   萧淮安丝毫不把颜叙拍的马屁放在心上,脸上还是淡淡地表情,他慢慢地走到书架前,回头看方致青,“世上已经再无越族了,现在不提它了。来让我们找一找方大人藏起来的,连你的主子都不清楚的小秘密吧。”   萧淮安慢慢地在书架前面走,完美的像是玉石雕刻而成的手拂过一排排的书脊。   方致青无心欣赏萧淮安的手有多完美,只觉得那是催命的刀,每拂过一本书,就让他的心提起来几分。   最终,那只漂亮的手停在了一本大楚记上。   “是这本吧。”萧淮安看着方致青瞪大的满是血丝的眼,和脸上惊恐的表情,缓缓抽出了书。   “咔哒咔哒”机关运作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想了起来,接着书架分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门。   “方大人还真是谨慎,用这么一本大不大眼的书做机关。”萧淮安随手翻着手上拿着的大楚记,“立秋处暑,你们下去轻点一下方大人的小秘密。”   “是,主子。”两个影卫从黑暗中走出来,拿着火折子走下密道。   “那么,现在我们先等一等吧,毕竟方大人自己说的话本王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萧淮安坐回椅子上,翻看着大楚记,这书讲的是大楚开国皇帝的故事,他幼时就看过了,现在无聊,当做打发时间的玩意吧。   颜叙从房梁上下来,抱着断夜蹲在脸色灰败的方致青身边,拿断夜的刀把怼了怼方致青,见方致青抬头看了他一点,当即摆开架势打算长聊。   “等着也无聊,要不方大人和我聊一聊吧?我盲猜下面都是金银珠宝,还不待少的,没猜错吧?应该错不了了,能放在这种密室夹层中的不是钱就是信,跑步了。我就好奇了,你要那么多钱还不花放在密室中是因为点啥呢?看着好看?那花出去了享受到了不是更舒服吗?你看你这破宅子啥也没有穷不漏收的,要啥啥没有,装修装修宅子,住的舒舒服服的不好吗?”   “不好!”本就被恐惧逼的快要疯掉的方致青,被颜叙这一通念的想要***,气急败坏地吼了回去。   颜叙被吼的一愣,掏了掏耳朵,拿起断夜就往方致青身上抽,边抽边骂,“个没用的书生,喊什么喊!你爷爷的耳朵差点没震聋!还当自己云洲刺史呢!爷爷告诉你,就你勾结越族买通杀手意图杀害永安王一条罪就够死个百八十个来回的,怎么一点不识趣,不知道乖乖当孙子呢!看爷爷不打死你!”   “嗷嗷!”方致青一个书生,身子骨弱,再加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就算颜叙手上就用了一分力,还是被抽的嗷嗷叫,满地爬着躲,“王爷,救救下官啊!救救下官啊!”   “好啦。”萧淮安合上书,无奈地拖着长音叫停,他就不该带颜叙来,吵吵闹闹的真头疼,他就该把颜叙留在夭夭身边保护,自己带着温林出来。   颜叙恶狠狠地拿刀指着方致青威胁道:“老小子,你等着,还没完呢。”   方致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缩成一团,什么文人风骨都不要了,“王爷,下官全说了还不行吗?能不能别让颜大人再打下官了,下官真的受不住啊!”   做书生的时候家里人护着宠着,一点重活都不让做,连杯水都有人端。之后更是一路顺利地考上了功名入朝为官,成了倡相的门生,虽说西南苦了一点,但也是他说了算,何时糟过这么大的罪啊。   刀把抽在身上的感觉像是活活刮掉他一层皮,本来还想着真要是有事情败漏那一天,必定抵死不说,以全倡相主子知遇之恩。   真被打了,方致青才知道那些都是妄想,他真的扛不住啊!   “王爷,下官真的什么都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王爷想知道的。就求王爷不要对下官用刑啊!求求王爷了。”   萧淮安看着哭相狼狈的方致青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有想过对方一身风骨,无论他怎样逼迫都不会吐露半字,最后需要雨水惊蛰上刑。   亦或是一人扛下所有罪责,以全主仆之恩。   但这,萧淮安真没想到,他目光复杂地看了颜叙一眼。   颜叙无辜地摊手,“爷,我真没用多大力气,这就是个脓包软蛋,和我可没一丁点关系哦。”   萧淮安一时间也有些意兴阑珊,甚至是同情起弟弟来,有这么个手下,真是瞎了眼了,好好的一局棋全败了,白白失去了一个杀他的大好机会。   可惜,可惜。再想翻盘,就难喽。   “主子主子。”处暑性格本就用些咋咋呼呼的,又看到了方致青的金山,抢着立秋前面就窜了上来,“下面有一座小金山,属下们算了下,大概五十万金。”   颜叙目瞪口呆,“金山?五十万?黄金?”   处暑用力点头,上来的立秋拿着一块金砖交到了萧淮安手中。   萧淮安翻过金砖背面,看着金砖上国库的专有印记,笑了,“真没想到,一个西南就能让方大人收入囊中五十万金。”   “就只有这些了,只有这些。”方致青哆哆嗦嗦地说道:“下官自小家中就不富裕,看着同窗用上好的狼毫笔、徽州墨就很是羡慕。所以…但是下官真的只是贪财了一些,没有别的了,真的没有了。”   “是,你没有。但你的手下有。”萧淮安将金砖扔到好奇宝宝颜叙怀里,“江司马的春风楼里面的男男女女,是怎么来的,你心里应该清楚。”   “还有王长吏的烟馆,与外族勾结私售大楚律上明令禁止的物品,你也该知晓的。”   “下官知道,全都知道。下官都说,还有得到的钱都去哪里给了谁,下官全部都说。”方致青赶紧说道。 第六十章 回京   “咕咕。”一只白白胖胖的红眼信鸽围着白夭蹦蹦跳跳的转着圈,白夭心不在焉地在桌子上洒了一把谷物,信鸽蹭了蹭白夭的手,埋头啄了起来。   手中装着信的小竹管都快被白夭盘成了翡翠,他也没想好要不要绑在信鸽的腿上,让鸽子带回去。   “也不知道青峰跑哪去了,这都要回京了,也没找见他人影。”白夭不满地小声嘟囔着,从到了西南他就没再同安良有过联系,信鸽一直都是青峰养着的。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出来找煤球的功夫,信鸽就落在他的肩上了。   吓得他感觉把信鸽抱进怀里,左右前后看没人注意他,才跑到马厩这边的角落里,看信鸽带来的信。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青峰已经有半月没给安良送信了。现在安良亲自来信问,信里还提及了他。   白夭慌得要死,仔细想想,确实从他回到了极乐镇就再也没见到青峰,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他没办法,只能趁着萧淮安还在书房同颜叙他们说事情,抱着信鸽悄悄回房。   白夭看着手中的竹筒,想着他就只写了方致青被抓应该没事吧,不会影响到萧淮安的吧。   “吱嘎!”老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吓得白夭脸一白,整个人都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信鸽被白夭吓了一跳,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嗷?”煤球大脑袋探进来,歪了下猫头,黄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白夭见只有煤球一个,后面没有跟着别人才放心地把煤球拉进屋子里,不曾想关门的功夫,信鸽就被煤球扑的满屋飞。   “煤球!”白夭抓住煤球的圆耳朵小声呵斥道。   煤球委屈巴拉地并起两个前爪蹲坐在地上,白夭叫下信鸽,赶紧把信绑好,小心地开了窗,见院子里面一片安静,赶忙放了走。   生怕信鸽在待一会,没被煤球玩死,自己先吓死了。   白夭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小声地念叨,“没事的没事的,就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事的。”   信鸽没飞出去多远,就被一个石子打了下来。白露捧着又肥又大的鸽子直咽口水,“这鸽子这么肥,烤了吃一定好吃。”   霜降面无表情地快速从白露手上抢过鸽子,身子一跃下了屋顶,生怕慢一步,这鸽子就见不到主子了。   霜降刚到书房门口,门就开了,温林接过霜降递过来的鸽子,关上门。   温林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看过后确认没有问题,放到了萧淮安面前的桌子上。   “是爷准备好的那份吗?”萧淮安没有看信,直接问道。   “不是。”   “啧。”萧淮安脸色一变,拿起纸条看,看着上面用和他字体很像的字写出的两小行内容,气笑了,“小家伙的胆子也是够大的了,就拿这种东西去糊弄老二,也不怕一回京就被老二弄死。”   颜叙好奇,凑过去跟着看,看完后也是一脸震惊,“小公子往日里就是这么给萧淮宁传消息的?几行字下来没有一点有用的内容,就这方致青暴露被抓?是萧淮宁脾气变好了?还是萧淮宁太宠小公子了?”   “是爷把他传出去的消息全部截下来,换了另一份。”萧淮安将白夭写的字条叠好,收起来,等着回去和他画的那些画和以前的字条一起收起来。   萧淮安看了温林一眼,温林就知道把准备好的字条放进竹筒,再给信鸽绑好,弄醒鸽子后,放走。   一系列操作又快又准,让颜叙看个目瞪口呆。   萧淮安起身,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袖,“准备准备,午时出发回京。”   “知道了,您就放心吧。”颜叙一脸的开心,终于要离开这糟心的破地了,不用大晚上被蚊子和各种虫子吵得睡不着觉了。   白夭跟着萧淮安有说有笑地到了驿站门口,看着马车旁站着的是影卫立冬,楞了一下,四处看了一圈都不见青峰人影,心中渐渐开始有些不安。   也可能是被安排去做了什么,等回马车走的时候就回来赶车了。白夭这样安慰自己。   却不曾想,萧淮安、元忍煤球还有懒得不想骑马的颜叙都上了车,车子走出了十几里都没见到青峰的人影。   心中的不安像是滴在宣纸上的水珠一样,渐渐蔓延开来,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换成影卫赶车了?来时赶车的车夫呢?”   颜叙摆了摆手,“小公子你说青峰啊?他是萧淮宁派到爷身边的细作,在你们进了云雾山的时候漏了马脚,被影卫抓起来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谁能想到是细作,还在爷身边藏了这么多年,现在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这要是没抓住他,还让他给爷驾车,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马车上做什么手脚或是又像这次一样把行踪透露出去。”   “原来他是细作啊。”白夭勉强挤出一抹笑。   “哎~小公子您是不知道咱们爷对身边人好是好,但是最恨的就是背叛。这回身边出了这么个玩意,一定要扔到暗牢好好审一审,看看他都干了什么好事,也是杀鸡儆猴了。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颜叙一提起青峰就一肚子气,忍到现在终于能好好收拾收拾这叛徒,不说他,就连影卫也不会让他好死的。   “是,是,是。”白夭后背出了一层的汗,唇边的笑都快撑不住了,尴尬地转过头,却不成想对上了萧淮安的视线,心虚的白夭一下子就把头低了下去。   萧淮安一双眸子温情脉脉,如晴岚烟水,就这么看着白夭没有说话。   元忍掀起眼皮看了看恨不得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的白夭,又看了看笑的跟只偷了鸡的狐狸一样的萧淮安,乖觉地闭上眼,往一旁悄悄挪了挪。   这种黑肚皮的人居然是他的挚友,真是太可怕了,和尚怕不是也是个傻的。   今年大楚的冬季来的尤其的早,虽只是孟冬时节,京中已经下过了初雪,家里富裕的人家早早就烧起了炭火。   建宁王府   建宁王府中烧着地龙,整个府温暖如同春季,婢女们还穿着薄薄的漂亮的春装裙子。   花厅中,萧淮宁只穿了一件绯色的长袍,赤着苍白的胸膛,黑发披散着,风情万种。   他靠坐在铺着熊毛毯子的小几旁,长长的墨发旖旎在白色的熊皮毛上。   他怀中搂住浓妆艳抹的宠姬,宠姬正坐在他的双腿中间的空隙,纤纤玉指捏着一根彩色的笔,听着小几对面端坐的偶系师的指导,给手中的木偶上妆。   “嘴唇不够红,本王喜欢红艳的唇。”萧淮宁右手抚摸着宠姬只批了件薄纱的美背,懒懒地挑着错。   宠姬赶忙将木偶的红唇涂红,生怕惹了萧淮宁不开心。   “主子。”安良走进花厅,半跪地上。   萧淮宁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拍了拍宠姬的背,“你们先下去吧。”   偶戏师利索行礼,然后低着头弓着身退了出去。   宠姬将木偶放在小几上,红唇在苍白的胸口上留下一道唇印,抬起一双媚眼,撒娇道:“主子今夜要来奴家这里哦~”   “乖,去吧。”萧淮宁拍了拍宠姬的脸颊,打发走了宠姬。   “说吧,什么事。”萧淮宁拿过小几上画着妖艳妆容的华服木偶,漫不经心地问。   “白夭传回了消息。”安良将小纸条放到萧淮宁面前的小几上。   萧淮宁打开纸条,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到最后,把纸条用力地拍在了小几上。   “方致青那些蠢货居然没有把萧淮安留在西南?!还被萧淮安带回了京城!”萧淮宁唇边裂开一抹狰狞的笑,狭长的眸子满是怒意,他转头看安良。   “你不是说凌夜阁的杀手会把人头给本王带回来的吗?人头呢!居然把人给我活着放回来了!”   安良一想到再不回信的凌夜阁主也是恨的牙痒痒,平静的表情出现裂痕,“凌夜阁阁主再联系不上了,是属下失责,请主子责罚。”   “呵呵,责罚?什么责罚能比萧淮安的人头来的让本王舒心呢!”萧淮宁冷冷地笑着,右手五指扣紧木偶的头。   “咔嚓!”一声脆响,偶头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主子,属下可以现在带着影卫在路上截杀永安王。”安良眸子里满是杀意。   “蠢货!”萧淮宁气的胸口都疼了,抓起木偶的身子狠狠地砸到了安良身上。   “你有十足的把握杀了萧淮安吗?”萧淮宁笑的温温柔柔,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柔的气息,反而像是草丛中趴着的毒蛇一样阴森可怖。   “属下拼死做到。”安良想到温林和颜叙,不敢把话说死。   “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敢说这种话,不是把把柄往萧淮安手里送吗!还嫌这回萧淮安攥着本王的把柄不够多吗?还要上赶着再给对方添上一条谋害兄长的罪责吗!”   萧淮宁面色狰狞,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他一把掀翻小几,五颜六色的染料将白色的熊皮染脏,他站起身,走过安良身边,不再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谢谢打赏的大可爱们~么么啾   换回京城地图,现在开始章章高能剧情~大概是酱紫】 第六十一章 八宝忘记的事   萧淮安一行人到京城的时候是仲月初一酉时,天已黑尽,整个鹿京华灯惶惶,白絮飘飘,人声沸腾。   趴在窗边裹着披风的白夭和颜叙脑袋挨着脑袋的往外看,灯影摇曳中的繁华盛景,竟有些不真实起来。   “唔,下雪了呀。”白夭一张小脸被冷风吹的通红,回过头一双杏眼中都是兴奋,带着些孩童的稚气。   萧淮安双手捂着白夭冻红的小脸,宠溺地将人拉进怀中取暖,“看明儿会不会有积雪,有的话让大满小满带你玩雪。”   “嗯嗯!”白夭兴奋地点头,冬天虽冷,但是玩雪真的是一件有意思的活动。   靠在煤球身上的元忍脸隐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淡淡地说道:“珺竹将和尚放在南城口就行,和尚回寺里。”   “都这么晚了还下着雪,回去做甚?和我们一起回王府,明早让人送你回去。”颜叙关上窗,回头对元忍说道。   “对呀,都到了爷的地界了,没道理不招待佛子一晚。”萧淮安说道。   “那和尚就客随主便,恭敬不如从命喽。”元忍一想也是,这时节寺里哪有王府住的舒服,有的享受不享受,那是傻和尚。   马车很快就到永安王府,八宝大满小满打着伞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见到萧淮安一下马车,八宝眼泪都出来了,把伞支到萧淮安脑袋上就开哭。   “呜呜,殿下啊,您怎么就受伤了呢,您说您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老奴怎么和贵妃娘娘交代啊。”   萧淮安一点都不意外八宝知道了他受伤的消息,胳膊肘往外顶了顶八宝小了一圈的肚子,笑骂道:“得了,别哭丧了,爷这不好好的嘛。”   说话间,伸手从车上抱下白夭,理了理白夭的兔毛小斗篷,将毛绒绒的兜帽给他戴上,亲昵地捏了一把白夭的脸,“宝宝,我们到家了。”   家。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白夭曾经有家,但被一把大火烧干净了。   他以为再也不会有家了,但现在萧淮安对他说,我们到家了。   他反握住萧淮安牵住他的大手,眨眨眼逼退了眼中的水雾,笑靥如花,“嗯!珺竹我们到家了。”   八宝、大满、小满:……等等,他们听到了什么?是他们幻听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颜叙跳下马车,看见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愣着做什么呢?爷和你们家王妃都进去了,还不赶紧跟着?”   一句话叫回了三个人的魂,八宝也不哭了,眼泪一抹,喜气洋洋地跟了上去,也不招呼后下车的元忍了。   “殿下,您和王妃是先梳洗还是先用晚膳?”   “什么王妃啊!”白夭成功地被叫炸了毛,脸上一片红,趁着脸边的白毛毛异常的粉嫩可爱。   “暂时还不是,爷还没向父皇请旨呢。”萧淮安这话与其说是解围,不如说是坐实白夭的身份。   八宝一脸的老奴懂,老奴什么都明白的笑脸。   “先梳洗吧,等下爷直接进宫。”   “您的小浴室已经备好了水。”   萧淮安也不等白夭再解释,拉着人就往他的屋子走,进了暖烘烘的屋子,他帮白夭解下了兔毛斗篷,问:“冷吗?冷的话爷让他们把地龙再烧热一点。”   白夭摇了摇头,屋子里的温度已如暖春,再热到室外就要生病了。   “爷等下要进宫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宝宝自己用晚膳不用等爷,困了就在这里睡,不用再回去原来的屋子了,知道吗。”   白夭乖乖的点头,他这一路都是同萧淮安一起睡在一个屋子里一张床上,对于回来是不是会搬到萧淮安的屋子,也算有些数,害羞是有些,但和萧淮安一起的感觉太好,让他无法拒绝。   “珺竹垫些糕点吧,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们上一顿就简单在马车上吃了些干粮,因为快到京城了也懒得找地方吃东西,只想赶紧回京。   “放心,爷饿不到自己的。”萧淮安解开黑色的斗篷反正衣架上,随手脱下身上的外袍,拉开里面的衣带,突然想起了什么坏主意,凑到白夭眼前,问:“要不要和爷一起沐浴,爷的浴室很大的。”   白夭只见眼前出现一片白皙健壮的胸膛,又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背过身,言辞拒绝,“不用了!珺竹自己用吧。”   萧淮安下颌搭在白夭的肩上,呼吸的热气喷到了微红的耳垂上,语气中满满的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   白夭反手去推萧淮安,却贴上了温暖的胸膛,手一缩,人就绕过屏风跑了出去。   他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用手扇着脸上的热气,这哪里是什么谦谦君子!分明就是登徒子嘛!   萧淮安沐浴出来,白夭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只有捧着墨青色四爪盘龙亲王锦服的八宝。   “大满小满带着小公子去用晚膳了。”八宝人老成精,一看萧淮安眼神就知道萧淮安在找什么,笑眯眯地抖开衣服,服侍着萧淮安更衣。   萧淮安点了点头,“哦,对了。等下你带人把夭夭东西都搬来爷屋里。”   八宝心中惊讶,就是寻常人家的妻妾也是有单独的院子,很少有和主君住在一个屋子里的,看来这位小公子在他们家殿下心中的位置真的不低啊。   “老奴办事,殿下您就放心吧。”   “行了,爷进宫去了。”萧淮安照了照镜子,确认了衣着整齐无误,拍了拍八宝的肚皮,就大步走了出去。   八宝跟在萧淮安的身后,总觉得有点什么东西忘记跟萧淮安说了,他拍了拍脑袋,是什么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果真是年岁大了。   王府外就剩下颜叙和一架马车了,颜叙一看萧淮安出来了,忙从车辕上跳下来,打开车门,萧淮安躬身进了马车。   颜叙龇着牙笑着对八宝摆了摆手,鞭子一甩,马车跑走。   “哎呦!”八宝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捧着肚子小跑着追了几步,“殿下殿下,等等!老奴有事情跟您说!”   “您慢点,别摔了呀。”春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扶了一把踉踉跄跄差一点跌倒的八宝。   “快!快去追上殿下,把早上接到的那个消息告诉殿下。”八宝挥着手喘着粗气地赶春分。   春分一愣,“主子不知道吗?”   八宝摇头,早上才从宫里接到的消息,再加上这边也收到了殿下晚上到京,想着当面告诉殿下的,哪里想到一激动,忘了!   春分脸色有些古怪,小声跟八宝说:“总管呢,这会儿主子怕是都到皇宫门口了,追上去说了主子也是生气,陛下跟主子说了,主子也是生气,所以,咱还是让陛下同主子说吧。”   八宝一琢磨,好像也对,不用直面迎接殿下的怒火似乎也是一件好事,遂点头。   “还是你小子聪明。”   “嘿嘿,那您看~”春分扶着八宝往王府走。   常青站在御书房门外,远远地就看到了打着伞过来的萧淮安和颜叙,忙迎了上去,关心道:“听说殿下受了伤,伤了哪里?重不重?”   “多谢公公关心,就是伤了肩,一点小伤而已。”萧淮安笑道。   “哎,您不知道陛下知道您受了伤非常担心,都急的上了火。”常青确认了萧淮安脸色如常才放了心,话中隐隐地有为元和帝说好话的意思,“等下您别同陛下好好说说。”   萧淮安以为是指他受伤的事情,元和帝急怒,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就进了御书房。   常青没跟进去,这回这对父子要谈的话,外人没有一个方便听的,也听不得。   “常叔。”颜叙笑嘻嘻地凑上前打招呼。   常青板起脸瞪了颜叙一眼,颜叙老老实实地站好。   “这么多人保护不好永安王,是不是都要回炉重造了。”   颜叙乖乖听训,小心地陪着笑脸,哪里真敢让常青将木头和影卫们弄回来重训一遍,他哪里舍得他家木头再糟一遍的罪。   “常叔您消消气,这次确实是我们的不对,这几天就去刑堂领罚,保管不会出现下次。”   “最好不要有下次,再有下次没人能保住你们。”常青戳了戳颜叙凑过来的脑门。   御书房   元和帝见到萧淮安完完整整的站在他的面前,顿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萧淮安面前,双手把住萧淮安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   “快让父皇好好看看,身上的伤好了吗?怎么就伤到了?你的影卫都是干什么吃的?通通都打回影阁,朕给你挑新的影卫。”   “只是一点小伤,父皇不用担心,早就已经好了。”萧淮安扶着元和帝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亲自为元和帝倒了一杯茶,“让父皇担心了,是安儿的不对,安儿给父皇赔礼道歉了。”   元和帝接过茶,喝了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是儿臣自己太过自负了,在着了对方的圈套。”萧淮安涩然地低下头,知道换影卫不过是元和帝的气话,也不多做辩解,只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作者有话说:八宝:总感觉忘了点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常青:殿下不要和陛下生气啊,这事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萧狗:先告诉爷是什么事情啊!】 第六十二章 惊喜   西南一行的事情始末,倡相一党方致青等人所作所为,加上回来一路查出的大小官员所犯大小罪行,萧淮安早已密报给了元和帝,元和帝心中也早有衡量,现在再问不过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关心罢了。   聊完了正事,就该转为聊私事了。   萧淮安面带淡笑,对元和帝说道:“父皇,安儿连夜进宫还想向父皇请一道赐婚的圣旨。”   “赐婚?”元和帝来了兴趣,大楚男子十六就可成家立业,而他大儿子已二十有五,一直未有中意的人选,成婚这事他们谈过多次,他大儿子坚持要寻一两情相悦的人,才会成家。   他自己一生只爱霍宛一人,自然懂得这种心情的,也从来没有逼迫过什么,现在大儿子亲自来请旨,怎么能不叫他好奇。   “安儿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还是西南当地的姑娘?”   “不是姑娘。”想到现在可能正与煤球玩耍的白夭,萧淮安眸子中的情绪软了几分,“是儿臣带着的幕僚白夭,此次也是他在云雾山中拿自己的血救了受伤高热的儿臣,如果没有他,儿臣怕是扔在云雾山了。”   “救了你的命,是该好好谢谢他才是。”元和帝皱起眉,道:“朕赏他黄金千两,珠宝十箱。”   萧淮安心中预感不好,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笑,“父皇误会了,儿臣可不是因为什么救命之恩,才要以身相许的。是儿臣早就与白夭两情相悦,互许终身,这一次也算是儿臣两人经历了生死,才想要赶紧成婚的。”   “不行,你不准娶一个男子。”元和帝厉声拒绝。   萧淮安放在膝上袖袍的手握紧拳,手背上鼓起道道青筋,指节处泛着青白,但面上的表情只有疑惑。   “父皇这是为何?大楚皇室早有男妃先例,您不是也准了老三娶狄戎王子,怎么到了儿臣这里就不行了。”   “父皇不是不准你喜欢男子,是他不可做你的正妃。”元和帝叹气,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放缓了语气,道:“你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将来的楚帝,你的正妃不可以是男子。”   萧淮安眼中深处的愠色这才退了几分,但仍是坚持,太子之位他要,白夭他也要,一个皇位不足以让他妥协。   “父皇,大楚有过男后先例的,况且盟国大安的昭华帝的皇后就是男后。白夭性格善良乖巧,您见了会喜欢的。”   “父皇不是不让你娶,是一个男子无法为你生下子嗣。”   元和帝叹气,知道这个儿子同自己很像,也是个深情种,他也不是非要儿子娶个女子,只是没有子嗣,将来皇位怎么办?难道要过继有着倡氏血脉的孩子吗?   “将来你登基为帝,是要有自己的子嗣的。你喜欢那孩子,可以娶做侧妃,正妃是绝对不可以的。”   子嗣!   萧淮安垂下的眸子满是嘲讽,他本身就不是重视子嗣的人,什么血缘亲情,在皇家谈这些未免太过可笑。就像他明明是长子,可是,萧淮宁不还是出生了吗。   “父皇,儿臣只喜欢白夭一人。”萧淮安抬眸,一双漂亮的凤眸中是淡淡的遗憾和伤心,他勾起一抹苦笑。   “儿臣早年就羡慕父皇与母妃的爱情,发誓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娶一个人,万不会让心爱的人受妾室的委屈,这些年也一直洁身自好,从不碰不喜欢的人。现在,哎。”   萧淮安的眼睛与霍宛的最是相似,元和帝一时看怔住了,仿佛面前这个强颜欢笑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最心爱的女人,一颗心脏也被这个乖巧的不愿意惹父亲生气的笑揪成一团。   良久,元和帝缓过神来,叹了口气,妥协道:“朕知你的心意。罢了,先封白夭一个不世袭的嘉文侯,就当是救朕安儿一命的奖赏,之后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多谢父皇成全。”萧淮安激动地向元和帝行礼,眼中满满的感激和孺慕之情。   虽然没有明说赐婚,但萧淮安知道这也是元和帝的妥协,妥协不会横加干预他与白夭。   虽然还是与他想要的差之甚远,但能给白夭要到一个爵位,让他在他们关系曝光后不会被构陷为娈宠,也算是成了一半吧。   “哎,对了。父皇这里也有一个惊喜要告诉安儿。”元和帝忽然想起了件喜事,脸上的表情也带了喜意。   自霍宛走后,元和帝很少有这样高兴的时候,成功引起了萧淮安的好奇心,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探究,“能让父皇这么高兴,定然是见大喜事。”   萧淮安这时候真的没想到,确实是一件“大喜事”,是一件让他震怒的大喜事。   “安儿就要多一个弟弟了。”元和帝笑道。   “弟弟?”萧淮安一怔,有些没听懂,他弟弟不是在边关和狄戎的小王子谈情说爱呢嘛,哪里又来什么弟弟?   “对,是和安儿血脉相连的弟弟。柔嫔今早查出有孕了,已经三个多月,御医说是个男孩。”元和帝哈哈大笑。   萧淮安瞳孔微缩,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下移了几分,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随着元和帝的话炸开了,连一向带着的温和的面具都要碎在当场。   他微微垂下头,长睫掩下眼中的滔天怒火和冰冷的嘲讽,他轻声的笑,声音温和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知道多了一个弟弟的傻哥哥一样的开心。   “那还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儿臣也为父皇开心。等着回去了,儿臣要写信告诉老三这个好消息。”   “对对,是该告诉老三,也让他乐一乐。”元和帝一点都没发现儿子表情的变化,点头应着。   父子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闲话,萧淮安以天色已晚为借口婉拒了元和帝留他宿在宫中,告退离开,他就怕在宫中再多待一会能直接杀去柔嫔宫中,亲自踹下她腹中的胎儿。   出了御书房,冷风扑面,萧淮安才觉得一腔怒火被扑灭了些许,他回头冷眼看了一眼御书房,眼中早先一点的孺慕被坚冰取代。   “爷!”颜叙打着哈欠举着伞走了过来,到了萧淮安身边被一张冷脸吓得睡意全无,“您这是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走吧。”萧淮安长长出了一口气,朦胧的白雾飘在眼前,模糊掉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和眼中的阴戾。   走出宫门的那一瞬间,萧淮安回头,看着夜幕雪景中庞大巍峨的宫殿,只觉得心中作呕,原来掩饰的事情摊开在眼前,会引来这样的愤怒和心伤。   是他以为霍柔不过就是一个活的替代品,是他自己信了元和帝说不会与霍柔有孩子的话,是他告诉自己相信元和帝真的爱他的母妃。   “呵呵。”萧淮安低着头,喉间淌出一阵低低的犹如鬼魅般的冷笑,都是他自己太过想当然,怨不得谁。   那么,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怨不得他了。   颜叙乖觉地不多说一句话,一路赶着马车飞驰回了王府。   萧淮安进了王府,直接去了元忍房中。   元忍打着哈欠,披着件僧袍坐在桌旁,也不好奇萧淮安的冷脸,也不问,就等着萧淮安自己说。   “元忍,爷大概知道你说的紫微星是谁了。”   “!”元忍立刻精神了,也不困了,眼睛瞪的溜圆,“是谁?”   “宫中只有柔嫔一个人怀孕,三个多月。”萧淮安右手支着头,勾着一边的嘴角,一片慵懒之意。   元忍算了算时间,是与他观看到两颗紫微星的时间对上了,他严肃的看着萧淮安,问:“珺竹,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啊?”萧淮安眼波流转,声音懒懒散散,“爷那好父皇不同意爷娶白夭,理由是没有子嗣。”   元忍挑眉,他一个和尚,对子嗣没什么执念,这个话题还真不好接下去,于是他选择不答。   萧淮安也没说话,一双漆黑的眸看着桌子上摆在正中间的绣牡丹花的夜明珠宫灯灯罩,过来一会才低低地笑着,他抬眸,看着元忍,薄唇缓缓勾出一句话。   “元忍你说,这个弟弟如果变成了我的儿子,那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哈?”元忍眨眨眼,呆呆傻傻地看着萧淮安。   他脑回路没跟上萧淮安的思维,根本理解不上去萧淮安这句话是什么鬼意思,什么弟弟,什么儿子?依照萧淮安现在这幅怒火冲天的模样,不是该让人去把柔嫔的孩子打下来才是正经的嘛。   “打什么打?爷不仅自己不打,还会护着柔嫔的肚子,不让别人打。”   元忍这才发现,他刚刚把心底这句话问出来了,“阿弥陀佛,和尚实在不理解珺竹你要做什么。”   “现在不理解没关系,等以后自有用到你的时候。”萧淮安面上又重新挂上温和的笑,事情想通了,火气也就下去了。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和尚想清楚也没用。”元忍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总之,珺竹有用到和尚的地方,不用客气就是。和尚永远都是珺竹的挚友。” 第六十三章 嘉文侯   还未到早朝上朝时分,群臣看见萧淮安缓缓走了进来,纷纷与萧淮安行礼问安,心中却各有算计,有等着看戏的,有心中忐忑不安怕牵连自己的,还有心知杜明自己一定完蛋的。   萧淮宁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被人群簇拥在内,身姿挺拔,眉宇温润的萧淮安,他眯起狭长的眸子,扯出一抹艳丽的笑,走了过去。   “大哥什么时候回京的?弟弟都不知道,也没给大哥接风洗尘,是弟弟的不是。”   大臣们忙给萧淮宁行礼,见两兄弟有话说,识趣地给两人腾了空间,站到旁边去了。   “不过是出了一趟公差,哪里用得上接风洗尘。”萧淮安笑的温和,话语间轻描淡写地将凶险万分的西南之行说成了去郊外踏青赏花一样。   萧淮宁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关心兄长的好弟弟的样子,眉心微拢,关心道:“弟弟看大哥清瘦了不少,想必这一路走的不畅快吧。”   虚伪。萧淮安心中嗤笑,抬眸与萧淮宁关心的眼神对上,唇边的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这一路如何,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大哥这话说的,弟弟可就听不懂了。”萧淮宁唇角一扬,笑的无辜又单纯。   萧淮安淡淡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不远处的三三两两的群臣偷偷地瞅,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看上去一片兄友弟恭,一时间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多时,元和帝就过来了,群臣跪下问安。   只是,今日的早朝注定不是个愉快的早朝了。   元和帝一上来就是给云洲刺史方致青定了私通外族、谋害亲王、意图造反的重罪,诛九族。   同时被牵连大大小小的官员有二百余名,不是被革职查办就是流放边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萧淮宁倡相一党。   此等判决一出,等于拔出一大半倡相的门生,将萧淮宁与倡相的势力砍的几乎不剩什么了。   站在前列的倡相脸色铁青,垂下眼皮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身旁的右相笑眯眯地偷偷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倡相,看着死对头成了如今这幅狼狈的样子,怎么能不开心。   萧淮宁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他缓缓垂下头,恶狠狠地瞪了萧淮安一眼,只觉得心中一把火烧的五脏六腑都疼。   收到萧淮宁目光的萧淮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一边嘴角露出个冷笑,转回了头。   心中对元和帝的这个处理结果却怎么也满意不起来,看上去是把萧淮宁的势力削减的几乎不剩什么。   可是,萧淮宁私自屯兵的事情却是贴到了方致青的身上,对于萧淮宁一点处罚都没有。   果然还是因为子嗣吗?萧淮安垂下的黑眸尽是嘲讽与失望。   “朕还要特别封赏一个人。”元和帝目光落到脊背挺直苍松翠竹一般的大儿子身上,严厉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永安王身边有有一幕僚白夭,在永安王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自身安危以命相救,此等忠心护主之举让朕欣慰。朕封其为嘉文侯爵位,赐宅邸一座,黄金万两。”   “儿臣代其谢父皇恩典。”萧淮安跪在地上,朗声道。   朝堂上一时寂静无声,群臣都大眼瞪小眼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连老狐狸右相都惊讶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永安王,没明白封赏怎么赏到了幕僚身上。   萧淮宁狭长的眼眸瞪的滚圆,脑中转了几圈,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闭上眼哼笑着,阴郁的心情渐渐转晴,怜悯同情地看向萧淮安。   真是个痴情种,可惜啊喜欢上了一个细作,也不知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的好大哥该有多伤心呢。   安静只是一瞬,接着群臣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幕僚为主分忧解难,保护主家性命本就是本分所在,怎么能封为侯爵!”   “陛下三思,区区庶民怎可封为侯爵。”   “求陛下收回成命,此举荒唐啊。”   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劝元和帝收回封赏白夭侯爵的旨意,萧淮安垂着头不发一言,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只是在心中记下吵的最欢的几个大臣的名字。   他为他的夭夭求的是永安王妃之位,岂是一个小小的侯爵?!他还未先不满,这帮人倒先开始咋咋乎乎起来,真是烦人的很啊。   “吵够了吗?”元和帝冷声问道。   吵得正欢的群臣一愣,通通跪下,“陛下息怒。”   “不过就是一个不世袭无实权的侯爵之位值得你们这样吵?”元和帝厉声质问,“朕的儿子的命难道抵不上一个爵位吗?!”   见元和帝生气,群臣立马消停了,也不敢吵不敢闹了,乖乖的顺着元和帝的话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不就是多了个侯爵吗?有什么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谁也不愿意再触元和帝的霉头。   没有别的事情,早朝就这么散了。   萧淮宁走到萧淮安的身边,笑着说道:“弟弟恭喜哥哥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幕僚先生。”   最后四个字,萧淮宁咬的很轻,像是在喉间突出,带着说不清的暧昧。   萧淮安冷眼的看着萧淮宁昳丽冶艳的笑脸,蓦地也勾起了一抹笑,不同于萧淮宁的妖媚,儒雅温润。   “不是幕僚,是嘉文侯了,弟弟下次可不要再叫错了。”说完,拂袖而去。   “呵呵呵呵呵呵~”萧淮宁摇头轻笑,眼中都是同情,同情他这个深陷情网的好大哥,他想着该找个时间见见这个能力出众的白夭了,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凤鸣宫   “你再说一遍?!”倡后放下手中的点翠步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妖媚的眼眸,看向采薇。   “柔嫔怀孕了,御医诊脉,是个男孩。”采薇战战兢兢地吐出刚刚传遍后宫的消息。   “怎么会?怎么会怀孕?”倡后呆住在绣墩上,梳妆台的镜子照出倡后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皱紧眉,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消息。   “自霍宛那个贱人死后,宫中再无孩子出生,怎么会这时候冒出个孩子来?不可能啊,霍柔不只是霍宛的替身吗?”   “娘娘,那孩子三个多月,算算时间应该是中秋时怀的,那一段日子,陛下不是总去柔嫔宫里吗。”采薇小声地说道。   “不行!本宫不能让那个贱人生下这个贱种!”倡后手一挥,将梳妆台上的妆粉盒全部扫到地上,各色的香粉洒在地上,将一条上好的波斯地毯染脏。   倡后这一生最恨的就是霍家,好不容易弄死了一个霍氏女,宫中这个虽然也是霍氏女,不够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个活摆件,一个替身罢了。   替身如果消消停停的,那么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得过且过,毕竟一个活人给死人当替身也挺惨的。   可是现在,这替身心野了,怀子了,那么她就不能再忍下去了。   “萧淮安知道他的好姨母怀孕了吗?”倡后突然想到了萧淮安,转向采薇问道。   “昨夜永安王进宫见了陛下,但御书房内只有陛下同永安王两个人。”采薇也不敢妄断。   倡后染着金红花朵的指甲轻轻地敲着梳妆台的桌面上,妖艳的脸上一片阴狠的算计。   永安王府   八宝笑眯眯地将手中的荷包塞到来传旨的小太监的手中,“麻烦小公公跑这一趟了,这点心意,小公公拿着去买糖吃。”   小太监为难的拿着手中分量不轻的荷包,苦着一张小脸,“公公,您这是为难奴婢呀,奴婢怎么敢收您的礼。”   说着,就把荷包往八宝手中推。八宝先不说是永安王的总管,就是按资历来讲也是同常青一辈的,都是这些小太监们憧憬的前辈。   “这是喜事,拿着一起乐呵乐呵。”八宝不容分说将荷包塞进小太监的怀中,又叫来人好生将小太监送了出去。   这边八宝都把传旨的小太监送走了,这边白夭还双手捧着玄色红边绢布的圣旨,面上呆呆愣愣的,一副没反应过来的神情。   “恭喜小公子,啊不对,该叫小侯爷了。”八宝乐呵呵地对白夭行了一礼。   “八宝总管,您快别这样呀。”白夭赶忙扶起八宝,不肯受八宝的大礼。   “我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就成了侯爷了。”   白夭看着手中的圣旨,还在刚刚接旨的震惊中,他现在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吧,八宝也没法回答,刚刚小太监宣旨的时候,他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按他对他们家殿下的了解,这请的旨应该是封妃赐婚的旨,怎么就变成了封爵?这这这,他们家殿下能开心吗?   八宝不愧是把萧淮安带大的人,一下子就猜对了萧淮安的心情。他心中叹了口气,思索着安慰萧淮安的对策。   “小侯爷,咱们先把圣旨收起来吧。”   “八宝总管,还是叫小公子吧,这小侯爷听着太别扭了。”白夭揉了揉额角,总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奇幻,还是等萧淮安回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吧。   “好好好,老奴也觉得还是小公子更亲切些。”八宝私心里是很想叫王妃的,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自家的王妃啊。   【作者有话说:萧狗:伐开心!媳妇还要很久才能娶回家!】 第六十四章 威胁   处理完公务的颜叙和萧淮安回了王府。   颜叙一只脚踏进王府就感受到了喜气洋洋的氛围,他保持着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的姿势,向后仰着头问萧淮安,“爷,圣旨这是比咱们先到了?”   萧淮安嗯了一声,越过颜叙进了府,一副不想理人的闷闷的样子。   颜叙是向来不会看萧淮安脸色的,双手背在脑袋后面,几步就跟上萧淮安,兴奋地叨叨,“咱家小公子这回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了,还是陛下亲自赐下的,在京中也是可以横着走,谁也不怕的啦。啊对了,陛下赐的府邸在哪来着?”   “爷隔壁空着的那个。”萧淮安声音郁郁。   “啊~”颜叙声音一扬,恍然大悟,“就是前几年被抄家的那个刑部尚书的宅子啊,他家我去过,完完全全超制了,奢侈的不得了,就是爷您住也超制。小公子接过来,要让工部去好好改改,别再因为超制被言官那帮疯狗咬着不放。”   “颜叙。”萧淮安回过头,幽幽地看着颜叙。   颜叙打了个激灵,没明白自己是哪里又惹到他们家爷了,忙赔笑着问:“爷,叫小的有什么事呀?”   “你不说话,爷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颜叙委屈地在用双手在嘴上打了个叉,乖乖闭嘴,万不敢惹心情不好的萧淮安,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萧淮安留给颜叙一个背影,快步走了。他本来心情就不好,颜叙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一个劲往他伤口上戳,侯爵怎么了?侯爵值什么钱?他就没给小家伙请封爵的旨!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烦的他非常想暴揍这话痨一顿。   八宝离老远就看见萧淮安,捧着肚子小跑到萧淮安跟前,恭喜的话就在嘴边,眼睛在萧淮安看似平静的脸上转了一圈,非常识相地将话又吞了回去。   “殿下,您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老奴说一说,老奴为您分忧解难。”   萧淮安目光跨过八宝落在暖阁中穿着粉白衣裳坐在颜色绚烂的波斯地毯上陪煤球玩毛线球的白夭身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父皇没有同意爷的请旨。”   “?”八宝愣了一下,凭借着对萧淮安的了解,迅速地在脑中整合出这句话省略意思。   元和帝没有同意永安王求的赐婚,把永安王和白夭的婚事,否了。   “陛下怎么会?”八宝语气中难掩惊讶,陛下那么宠他们家殿下,这些年也一直记挂着殿下的婚事,这好不容易殿下自己想成婚了,怎么就给否了呢。   “子嗣。”   萧淮安用嘲讽的语气留下这两个字,留下八宝,进了暖阁。   一只修长的手抓起了煤球大爪子下按着的毛线球,煤球抬爪,看了看咖色的大肉垫,仰起头冲着萧淮安“嗷?”了一声。   白夭抬头,看着微微弯着腰,英俊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半披的黑发飘在他鼻尖前,一只手前伸托着蓝色毛球的手的萧淮安,他身后是朦胧的黑,他像是走进人间烟火的仙人。   而这个仙人,是属于他的。这么想着,白夭的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激动。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调皮地伸手抓住垂在脸前的黑发,笑的眉眼弯弯,“抓住你啦~珺竹。”   萧淮安眼中划过惊讶,这是白夭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调皮的样子,可爱的让他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萧淮安单膝点地,墨绿色的衣摆铺开,暗绣的金丝若隐若现,流光溢彩,这样谦卑的姿势,由他做起来潇洒的很。   他随手将毛线球抛在地上,将自己的双手放在发丝滑出的空空的小手中,带着笑的声音低沉宠溺。   “这才是抓住我了,笨宝宝。”   撩人不成反被撩的白夭,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就像是铺上了层上好的胭脂,粉嫩可爱。   他垂下头,将另一只小手盖上两只大手上,小小的两只手一上一下的包裹住那双完美漂亮的手。   他扬起粉扑扑的小脸,眨着一双亮晶晶的杏核眼,眼眸中像是外面天宇中错落的繁星,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这才是抓住了呀。”   “砰砰!砰砰!”   萧淮安觉得心中的老鹿在四处乱撞,一双繁茂锋利的鹿角都要顶穿胸膛,直奔而出。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翻腾的欲压下,张张嘴,刚要说话,就被突然出现的毛绒绒的黑色大爪子打断了。   打断萧淮安的,是煤球。   被抢去毛球又抢了白夭注意力的煤球顶着黑漆漆的一张毛脸,虎视眈眈地瞪着萧淮安,瞪了半天也不见这俩人关注它一下。   长而软的尾巴不耐烦地拍了拍地毯,黄色大眼睛一转,就见两个两脚兽玩起了搭爪爪,不甘寂寞地也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了上面,积极地表示要参与进来一起玩。   萧淮安黑着脸拎开大黑爪子,酝酿好的情绪都被一只猫破坏殆尽,果然应该早早地把这猫炖汤喝。   暧昧朦胧的甜蜜气氛没了,躲在门后的大满小满也敢进来禀告晚膳好了。   萧淮安反握住白夭的小爪子,将人拉了起来,撇下蹲在地上用后腿蹬耳朵抓痒的煤球,用晚膳去了。   用了晚膳后,萧淮安真诚地邀请白夭一同到书房处理公务,白夭想起了被字帖支配的恐惧,十分感动后表示想先回去沐浴。   听了这话的萧淮安也十分遗憾,也想一起去,但是公文不处理好的话,晚上就没办法一起就寝了,只能放弃共浴,日后再另寻机会了。   小饭厅离卧房很近,白夭没用大满小满两个人陪同,自己拎着一个小灯笼和煤球,一人一猫慢悠悠地往卧室晃。   “煤球,等下你要乖一点睡地毯上哦,再上床的话,珺竹真的会揍你的哦~”白夭揪了把煤球的圆耳朵,耐心地叮嘱道。   昨天晚上煤球先萧淮安一步上了床,把深夜才从宫里回来的萧淮安挤的没有地方睡。   气的萧淮安想扯着猫尾巴把大猫扔出去,但看到大猫怀里睡的香甜的白夭,忍了,自己去书房将就了一夜。   “嗷~吼~”煤球大尾巴卷上白夭的小腿,大脑袋供着白夭的腰,撒着娇地蹭。   “哎呦~不要那么大力气呀。”白夭被拱的趔趄,无奈地揪了揪着煤球的耳朵。   白夭低着头和煤球说话,没注意拐角里突然串出来个人,狠狠地撞上他的肩膀,瘦弱纤细的人直撞地往后退了几大步,身子撞到廊柱上才停下来。   “啊!”   “吼!”煤球上前一步挡住白夭,龇着一口锋利的獠牙凶狠地瞪着疾步离开的黑衣人。   白夭嘶着气,抬手想揉一揉被撞疼的肩膀,却在下一瞬,停了下来。只见手心中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他赶忙抬起头四处找刚刚撞他的人。   但是,挂着宫灯的回廊中,只有他和煤球,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在。   一阵冷风吹过,宫灯摇曳,橘黄的灯光忽明忽暗,鬼影魅魅。   白夭打了一个寒颤,直觉这个东西不会是什么让他愉快的好东西。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纸包揣进怀中,努力稳住声音不让声音抖的厉害。   “没事了没事了。”白夭眉宇间多了些恍惚,他拍了拍戒备的煤球的头,“煤球,我们回去了。”   “嗷~”煤球大脑袋拱着细嫩的手心蹭了蹭,黄色眼睛里满满的担心。   白夭几乎是小跑的回到了卧房,在煤球进来后,把小脑袋探出去四处看了看,确认屋外没有可疑的人,才迅速地关上房门。   他绕过绘着水墨山水的翡翠座的屏风,坐到里间的桌子旁坐下来,瞪着装着夜明珠的绘着翠竹样的宫灯出神。   一颗心忐忑不安,眉越拧越紧,终于鼓起勇气把手伸进怀中,把纸包拿出来。   只是,拿出来后他又犹豫了,纸包放在紫檀木的桌子上,白中带着黑影,不仅仅是一封信这样简单。   白夭用力地咬着下唇,感受不到疼一般,直将下唇咬的青白没有血色,才狠狠点了下头,把冰凉的手伸向了桌子上的纸包。   两只手缓慢而小心翼翼地顺着折纸的痕迹拆开,里面包着一束用红线绑着的黑发和一个折叠整齐的纸条。   白夭不解地看着那束黑发,没明白这是谁的头发,是谁给的,有什么用?   他选择先拆开纸条,上面看不出笔迹工整的楷书写着一段话,一段让他寒意顺着脚底爬上全身的话,一段让他心肝俱裂的话。   他抖着手去拿那束发,颤抖的指尖怎么也抓不住那束黑发。   “该死!”白夭狠狠低咒一句,用左手死死抓住右手的手腕,克制着手的颤抖,慢慢地珍惜的拿起了那束发丝。   他将捧在手心的发放在鼻尖轻轻地嗅,淡淡的香气钻进鼻子中,就是这个女孩子常用的香气,一下子瓦解了白夭的情绪。   “啊啊啊啊啊啊—”   白夭头抵在桌沿上,低声地嘶吼着,攥紧拳头,修剪整齐圆滑的指甲陷在手心中,刺痛丝丝拉拉地顺着神经传遍全身,死死地握住那束发丝抵在胸口。   【作者有话说:来个小预警,就快要洒玻璃渣啦哦~嘿嘿嘿~】 第六十五章 噩梦   萧淮安回到卧房的时候,屋内一片静悄悄的,外间亮着几盏宫灯。他目光落到里间,心想着这么早就睡了吗?果然是回程太赶,累到了。这么想着,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进里间。   他以为会在床上看见睡着的白夭,目光先一步落在床上,却见床上锦被整齐,没有见到要找的人影。   目光一转,就看到垂着头失魂落魄坐在桌子边的白夭,和脚边仰躺着露着肚皮睡觉的煤球。   不对劲。萧淮安在心中画了个问号,到白夭的身边坐下,白夭连给他个眼神都没有。   他看到小家伙身上干干爽爽,头发都没湿,哪里有一点沐浴后的影子,回来的这一个多时辰就这么呆坐在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夭夭?”萧淮安把疑惑放在心里,温柔地轻声唤道。   愣神的白夭被这一声突然的声响吓的一个激灵,手下意识地就往怀里摸,摸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的是萧淮安的卧房,除了萧淮安别人根本不敢进来。   小手转了个圈放在衣服的带子上,玩着细细的带子。在萧淮安看来这个动作很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他黑眸在白夭的怀里转了一圈,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连爷坐到你身边都不知道。”   白夭被问的一慌,他能说在想纸条上写的东西吗?必须不能啊!好不容易才能和萧淮安在一起,这时候暴露了身份,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目光游移,不敢对上萧淮安温柔的目光,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在想…嗯,在想,对!在想爵位的事情。怎么就封了嘉文侯呢?”   白夭灵光一闪,给自己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借口正好戳了萧淮安的痛点,让萧淮安脸色难看一瞬,只是白夭低着头,没有看到而已。   “本来请的是赐婚的旨,但夭夭好像还没有加冠,就只能先封爵,加冠之后再办婚礼。”   萧淮安也找了个借口,他能说实话吗?说他求了赐婚的旨,都计划好了年后就成婚,结果被他的好父皇否了?必须不能啊,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告诉白夭。   白夭脸一红,这回不是因为害羞红的,而是愧疚自责。   萧淮安一心一意这般对他,而他到现在还有事情瞒着他,甚至还要毒死他,他简直不配为人。   他下意思地捂住胸口的位置,隔着衣服摸着那束发丝,一边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妹妹,一边是爱的人,他到底要怎么选择才是对的。   “明年爷亲自为夭夭加冠可好?”萧淮安摸了摸白夭毛绒绒的发顶,对这个提议来了感兴趣。   这么想着心中也有了个初步的计划,为他的夭夭亲自加冠,亲自取字,然后娶进家门,让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   “好,都听珺竹的。”白夭心不在焉地答。   萧淮安又与白夭说了几句,见人神色恹恹,遂拐了人一起洗了个澡,换了寝衣,裹进怀里,睡下了。   心中藏着事,睡意也不浓,白夭闭着眼睛窝在萧淮安的怀里,过了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却在下一瞬,周遭一黑,身子一轻,他慌忙地四下查看,只见他处在一个黑蒙蒙的地方,安静的可怕,都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在。   这是哪儿?   他赤着脚,踩在黑暗中,试探地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见前面有一线亮光,紧接着是吵吵嚷嚷的说话的声音,兵器刺入人体的闷响,哀嚎求饶的嘶叫,和火烧断木头的声音。   这些他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声音。   “娘娘懿旨,白御医谋害皇嗣,其罪当诛!全家上下一个不留!”   “冤枉啊!我儿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这里面定有隐情啊!”   “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啊……”   “呜呜,饶命啊,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快点找,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这里还有几个人,过来几个帮忙!”   不要!   白夭发了疯的一样向亮光的地方狂奔,带起的风吹起了宽松的寝衣。   近了,更近了。白夭一脚踩进亮光中,周身的场景一边,穿着侍卫衣服手持刀剑的侍卫举着火把,残杀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人。   地上满是鲜血,血中躺着睁着眼睛的婢女或是老仆。   火光冲天,鲜血横流,厮杀声震天,这是地狱。   白夭四处奔跑,在看到俯趴在地上一头华发的老人时,停了下来,他扑跪到老人身旁,双手颤抖地抱起老人,面容慈祥的老人嘴角流血,紧闭着双眼。   “爷爷,呜呜,爷爷您醒一醒,醒一醒啊。”   白夭将头埋在老人的颈边,呜呜痛苦着,他知道他没法救活爷爷,他谁也救不了。   他放下老人,爬向一旁年轻儒雅的男人身旁,用沾满血的双手摸着男人的脸,“爹爹,爹爹你不要死啊~呜呜,爹爹你看看夭夭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向后院跑去。   后院种着一棵高大的桃树,树下有一架秋千,每到阳光明媚的春日,白夭的娘亲总喜欢抱着白夭在这个秋千上玩,秋千借着风飘荡,淡粉的桃花飘飘洒洒,像下了一场花瓣雨,美得仿佛人间仙境。   现在,全没了。秋千架烧成了一滩灰烬,火影中隐隐约约可见一颗树的形状。   白夭慌忙地推开一扇门,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材的味道,这是白家专门用来存放药材的屋子。   匆匆披了一件外袍,散着长发的女人,手中牵着一个粉妆玉砌的男孩,男孩手上还拉着一个更小的女孩。   女人打开墙壁上一个半人高的暗格,抱起男孩放进暗格中,又抱起懵懂的女孩放进男孩的怀里。   她目光温柔地注视一脸俱意的男孩,摸了摸男孩的头,柔声说道:“夭夭不要怕,这里很安全,他们不会找到你们的。无论等下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娘亲爱你们,以后,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娘亲!”稚嫩的哭音和软糯的少年音叠在一起。   白夭记得这个暗格,是专门用来放珍贵的不能见光的药材的格子,他甚至记得里面苦涩的药味。   白夭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泣不成声。他看见女人目光坚定地关上了暗格的机关,转身向门外走。   在女人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用力地攥住女人的手,想要留住女人,不要出去,出去就会死的。   “不要走,娘亲,求求你,不要出去,会死的,出去就会死的。”白夭死死拽住女人的衣袖,跪在地上痛哭。   女人回过头,目光温柔的看着身后,白夭知道他在看暗格中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白夭没有留住女人,也留不住女人。   长大后的他和小时候的他透过窄窄的缝隙,看着女人被利刃穿透胸膛,鲜血洒了一地,死在了他们最喜欢的桃树下。   紧接着,暗格被发现了,两个小孩被侍卫抓住,刀剑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安良出现了。   安良看着抱着小女孩哭花了脸的男孩,看了眼仰在地上睁着眼睛的女人,又目光复杂地对上男孩漂亮的大眼睛说道:“这俩孩子送去教坊吧。”   萧淮安睡觉轻,半夜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哽咽声,像是幼崽细软的哭声,他睁开眼睛,看到蜷缩成一个团,瑟瑟发抖的白夭。   他赶忙把人拉直抱进怀里,才发现白夭脸色苍白,小脸上全是水,有冷汗也有眼泪。   萧淮安觉得心脏一下子像被什么攥紧一样,疼的不得了,他轻轻擦拭着白夭脸上的泪,柔声地唤,“夭夭,醒一醒。”   “唔……”白夭嘴里嘟囔着什么,萧淮安没听清,凑到白夭的嘴边,才听清说的是什么。   “妹妹,妹妹。”   萧淮安眼中满是阴郁,不高兴地撇下嘴角,又是妹妹啊。   他轻轻拍着白夭的背,柔声地一遍一遍地哄,“不要怕,我在这里,没事的。”   哄了不知多久,白夭才在萧淮安怀中渐渐平静下来。   萧淮安亲了亲白夭的额角,用被子把白夭裹好,才起身下床,拿了帕子回来,擦干净小脸上的冷汗的泪水。   他目光沉静地看了熟睡的白夭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拿过白夭睡前脱下的衣服,摸出包好的纸包。   萧淮安厌恶地捏着那束女人的头发,轻轻地“啧”了一声,放到一旁,打开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主子对你做的事情很不满意,这束你妹妹的头发是惩罚,如若再不抓紧时间下毒,下次收到的就是你妹妹的人头。另,明日午时,西市太白居,主子要见你。”   “呵。”萧淮安冷笑一声,将纸条和头发包好,将纸包重新放回衣服里。   这萧淮宁是狗急跳墙了,居然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威胁人。不过,也是好用,这不就把他的小家伙吓的做了噩梦了嘛。   他重新躺回被窝,将白夭搂进怀中,心中又给萧淮宁记了一笔,这些帐不着急,他会慢慢跟萧淮宁算的。   【作者有话说:一点都不虐是不是~毕竟阿渟是甜文写手,亲妈!】 第六十六章 长明灯   萧淮安背着眼睛,双手环胸,脊背挺得笔直靠在圈椅靠背上,晨光顺着半开的窗洒在了英俊的脸上,和桌子上堆成了小山的公文上。   “殿下,小公子出门了。”八宝敲了两下门,走进书房。   萧淮安缓缓睁开眼,面色平淡,似乎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坐车走的?”   “是带着白隙走的。”八宝想想这天,又想想白夭只披了件兔毛斗篷,就皱眉说道:“老奴要给小公子派车,小公子拒绝了,老奴就让小公子带着白隙,去哪也方便些。就是今儿这天不暖和,也不知道小公子就穿一件兔毛斗篷冷不冷。”   听了这话,萧淮安眉心微拢,叹了口气,想着白夭早上起来就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也是没心思关心冷不冷了。   “让王大夫备些预防伤寒的药膳,等着爷回来用。”萧淮安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八宝目光复杂地看着桌子上小山高的公文,问正大光明摸鱼的萧淮安,“殿下,您还有公文没处理好呢,就不管了?”   “放着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萧淮安摆了摆手,几步出了书房,把八宝扔在书房。   他看着那些公文就头疼,去西南几个月回来就堆了这么多东西,那些人都是吃闲饭的吗?什么都要等着他来处理,要是这样的话,他真的要好好考虑是不是要继续争皇位了。   别权利没享受到,先累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八宝看着月白色的衣摆消失不见,叹了口气,走到桌子旁,把杂乱堆放的公文一点一点整理整齐,对于消极怠工的殿下,只能摇摇头,他能说什么?   公务当然比不上未来王妃重要了。   早先说过,白隙是一匹很温柔的马,就算现在白夭骑在他身上,漫无目的地让它散步一样速度的走,也没有丝毫异议。   就算背上的鬃毛,被揪的生疼,白隙也没有发脾气,反而体贴的放慢了速度,照顾白夭这个才学会骑马没多久的新骑手。   兔毛斗篷的毛领子和兜帽都很大,白夭带上兜帽,竖起毛领子,几乎把整张小脸都遮住了。   现在才巳时二刻,距离见萧淮宁的时间还早的很,,他也不知道出来这么早要干些什么,只知道一刻也不能在萧淮安身边多呆,多呆一刻他就会多一丝暴露的风险。   也许是夜里的噩梦,让他越发的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恨不得把惊惶无措,紧张不安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   他把手伸进怀中,握住那束发丝,对于中午的见面很是恐惧,他用膝盖都能猜到萧淮宁一定怒火中烧。   “当!当!”   沉闷的撞钟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白夭,一抬头,才发现到了寺庙。   牌匾上是普渡寺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经过岁月的洗礼,有些掉色,但依旧肃静端庄。   白夭也没想到会到了这里,刚想走,那一夜的火光冲天又出现在了脑海中。   点个长明灯吧,为妹妹和珺竹。   白夭想着,下了马,牵着白隙走进了普渡寺。   小和尚引着白夭进了长生塔,长生塔中燃着无数的长明灯,暖黄的光点点闪烁,温暖迷人。   白夭一时看迷了眼,呆呆愣愣地看着那点点烛光。   小和尚刚要说话,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看见是元忍,小脸一红,就要行礼问好。   元忍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小和尚的唇上,对小和尚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小和尚听话地退了出去。   “白夭小公子。”元忍声音空灵,似梵音降世,在这烛光中更显出几分圣洁的意味。   白夭回神,转过身,才发现小和尚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白色银丝暗纹僧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画着冬季雪花妆的元忍。   “佛子大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白夭知道元忍回了普渡寺,但普渡寺很大,元忍身份尊贵,他进庙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敢妄想能见到元忍。   “这是你我二人的缘。”元忍今日也是为了给萧淮安的长明灯添灯油,才到了长生塔,他有预感会见到故人。   只是没想到这个故人是白夭,还是。元忍金眸落在白夭脸色青白,神思不属的小脸上,心中藏了事的故人。   “小公子来这里是想为谁点长明灯吗?”   “想为珺竹和家妹燃一盏长明灯。”   在大楚,长明灯有祈福平安长寿健康的意思,白夭现在只有这么两个重要的人了,就算他再不相信神佛,因昨夜又梦见了许久不曾梦见的往事,也想求个心安。   元忍听后亲自取了两盏长明灯,交给白夭,示意在灯座的名帖上写上名字。   白夭一笔一划虔诚地写下了萧淮安和白蒹葭两个名字。   元忍挑选了两个位置,然后点燃,“小公子每年来添一次灯油即可。”   “谢谢佛子大人。”白夭知道元忍定不会轻易为人点长明灯的,自己能让元忍燃灯,也是多亏了萧淮安。   “不过是小事。”元忍摆了摆手,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又对白夭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和尚观小公子面色不虞,似有心事,可愿同和尚谈一谈?”   白夭坐在蒲团上,不同于元忍的盘腿而坐,双膝并起,双臂抱紧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青石地砖,说道:“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但我却不愿意去做。”   “做了会怎样,不做会怎样?”元忍问道。   “做了会死人,不做也会死人,无论做与不做,我都会失去爱的人。”白夭眼眸黯淡,语气中说不出的无望。   “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烦恼是波浪,毒害是恶龙,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鳖,贪嗔是地狱,愚痴是畜生。”   白夭眨眨眼,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金眸慈悲怜悯,端坐在蒲团上,与身后佛像一般无二的元忍。   元忍静静地看向迷茫的白夭,面上端着,心中却慌,生怕白夭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师父云游回来,逮到他硬逼着他看的***,他也就记住这么一段,拿来装一装。   “我不懂。”白夭垂下头,恹恹地说道。   元忍赶忙补救,“跟随心走,你心之所想既是对的。”   白夭眨了眨眼,这句话他听懂了,低着头想了一会,觉得豁然开朗,再抬起头时,脸上郁色已经不见,他笑的灿烂,眼中一片坚毅,“多谢佛子大人提点,白夭明白该怎么做了。”   元忍高深莫测地唱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小公子不比多礼,只是论经罢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白夭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元忍将白夭一路送出了寺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他挚友的感情也不是一帆风顺啊,回头要给挚友去个信才是。   哦,对了,还要把长明灯的事情告诉一下挚友,让挚友高兴一下。   从普渡寺离开的白夭比来的时候茫然无措,多了坚定,催着白隙跑快了许多。   元忍的话给了他启示,他自小同爷爷父亲学医术,被教导医者要正值善良,心怀仁慈,就算他现在不是医者,这些教诲他也是牢牢谨记的。   他不会杀萧淮安,也不能杀萧淮安。   而妹妹,他会尽他所能去救,如果实在救不了,那他愿意陪着妹妹一同死。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太白居的后院,早就等着的掌柜的忙小跑到马车旁边,帮颜叙打开车门。   先是一身黑色劲装的温林下了马车,紧接着披着黑色貂毛披风的萧淮安从车上走下来。   长长的黑色披风垂在脚面上,黑色衬的萧淮安脸色更白,面冠如玉,华贵高雅。   “小的拜见王爷。王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掌柜的忙见了礼。   萧淮安脸上平静,没有笑也没有冷漠,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颜叙披了一件火狐斗篷,笑容灿烂地问掌柜的,“建宁王人来了吗?”   掌柜的在前面引路,听到颜叙问话,忙道:“建宁王已经到了,就在准备的房间隔壁。”   掌柜的引着萧淮安颜叙温林三个人,由暗道上了楼,进了房间。   “掌柜的,来壶君山银针,再来几盘点心就成。”颜叙接过萧淮安的披风,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还不忘点吃的。   “小的明白。”掌柜的退了出去。   隔间里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的声音。   颜叙“噗嗤”一声笑了,“这建宁王,出门还不忘带个傀儡戏人,这爱好也是难以割舍了。”   萧淮宁不知道,太白居也是萧淮宇的产业之一。   而且萧淮宇在每个酒楼都有一间特制的房间,通过一些机关能把隔壁房间的声音放大,清晰的就像是面对面交谈一样,而这个房间里的声音却不会传到隔壁。   无论是偷听还是打探消息都能隐秘不被发现,两间房间合起来被称为子母间。   而萧淮安现在在的房间,就是这个机关子母间的母间。   早上影卫就通知太白居的掌柜,让他把萧淮宁安排在子母间的子间,萧淮安则在母间听接下来的将要发生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 耳光   已是中午,但太白居内寂静一片,没有一个食客,门口也有侍卫把守。   白夭在一脸土色的小二的带路下,上了三楼。两个黑衣侍卫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白夭的身,把他的兔毛小斗篷也收走了,才放人进去。   白夭低垂着头进了房间,恭顺地跪在地上,“白夭拜见王爷。”   穿着一件枣红色丝绸锦服的萧淮宁斜倚在软塌里,闭着眼睛,整个人沐浴在午日的阳光中,光芒照的他整个人发亮闪光。   修长的手指随着跪在脚边的傀儡艺人的曲调,在空中打着拍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跪在门口的白夭。   老太监福顺和安良站在萧淮宁的身后,屋子的四个角落里还站着四个黑衣影卫。   白夭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这是萧淮宁给他的小小惩罚,惩罚他西南一行的不逊。   咿咿呀呀的曲子绵长而诡异,不是真的喜欢的话,在大楚很少会有人听。恰好,白夭就是其不喜欢傀儡戏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诡异的曲调让他觉得恐惧。   直到白夭跪的双膝发麻,身子微微颤抖的时候,曲子才唱完。   萧淮宁摆了摆手,艺人埋首安静地向后膝行几步,当个物体摆件。   萧淮宁半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着白夭,“过来。”   白夭悄悄松了一口气,刚要起身,就听到萧淮宁恶意的说,“爬过来。”   隔壁的萧淮安倒茶的手一顿,然后又迅速稳住,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只是那双垂下的眼中氤氲着风暴。   白夭整个人一僵,垂下的双眼瞳孔一阵颤动,他屈辱地抖着嘴唇。他知道萧淮宁这是在羞辱他,可是他却不能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   眼前的印花地毯变得模糊,白夭咬着唇,告诉自己忍,妹妹还在萧淮宁的手中,反抗他对自己没有好处,这屋子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松地杀了他。   他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僵着脊背,动作迟缓又难看地爬到了萧淮宁的脚边,努力稳住抖着的声音,恭敬地道,“王爷。”   萧淮宁一脸兴味地看着美人像只乖顺的小狗一样爬到了身边,满意地伸手摸了摸白夭的发顶,不同于萧淮安的宠溺,这个动作多了些逗弄宠物的意味。   “真乖,要是你平时也能像现在这样乖,本王就满意了。”   “白夭不敢忤逆王爷。”白夭闭了闭眼,将厌恶的情绪全部清空。   “不敢?”萧淮宁嗤笑,冰凉的手顺着脑袋缓缓滑到白夭的侧脸,轻轻地带着狎昵意味地抚摸游移。   “要是真不敢,你就会把你知道的全部乖乖汇报给本王了,而不是说一半,藏一半。”   话音突然变的狠戾,滑到腮边的手指猛地掐紧,拉起小小的脸拽起来。   白夭只觉得脸上一痛,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他半趴在软塌上,蓦地与萧淮宁阴鸷的双眸对上。   他被看的身上一僵,恐惧顺着脊背快速爬了上来,太可怕了,这种和魔鬼对视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唔,不是的,那些就是白夭知道的全部。”白夭被掐开了嘴,只能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来辩解。   “呵呵。”萧淮宁红唇勾起,昳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只是近在咫尺的白夭丝毫不觉得这个笑有多温柔,反而可怖的很。   “是吗?还有一件事,本王也很好奇,你和本王的好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能让那么虚伪自私的人为你请封一个嘉文侯,嗯?白侯爷。”   阴柔的声音响在耳边,让白夭有一瞬间以为是恶鬼在耳边低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毒药,“没有关系,只是,只是救了他一命。”   白夭哪里敢说实话,让萧淮宁知道他同萧淮安的关系,就是给萧淮宁送了一把伤害萧淮安的利器。   他只能说大家都知道的理由,谁料惹了萧淮宁生气。   掐在脸上的手缓缓收紧,细嫩的皮肤留下红色的狰狞掐痕,小小的嘴被掐的大张。   白夭觉得口腔里的软肉一定被牙齿磨破了,味蕾都能尝出铁锈味了。   “救?本王给你的命令不是让你杀了萧淮安吗?你居然救他!”萧淮宁的狭长的眼眸睁开,里面闪动着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白夭生吞活剥了一样。   “呜呜,他的,唔,影卫已经找来了,不救,会起疑的。”白夭脸上疼的厉害,他努力吸着口水,生怕口水被掐出来沾到萧淮宁身上,那他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本王姑且信你了。”萧淮宁眼波流转,怒火收了起来,带了几分温柔地看白夭,道:“那么这回你会好好抓紧机会了,对吗。现在你可是萧淮安的救命恩人呢,他对你应该不会设防了,抓紧时间,杀了他,否则。”   萧淮宁眼眸一变,阴冷地看向白夭颤抖的瞳眸里,柔声地说:“死的就是你的妹妹和你自己了。”   白夭慌忙地点头,表示他知道,他都知道。   “对了。”萧淮宁松了松手,但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没有放开白夭,反而是把掐着脸的手缓缓移到了脖颈上收紧。   “你还记得吗,在隔壁的云上阁,因为你,本王挨了萧淮安一个耳光。”   白夭惨白的脸上挂着红色的指印,喉间的手扣的半紧,让他呼吸不畅,窒息的感觉让人恐惧。   他是真没想到,时隔大半年,萧淮宁居然来算那个耳光的帐,他都要忘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了。   “本来不过是件小事,但你这次做的本王实在太不满意了,就只能把那个耳光当做惩罚,赏给你了。”   萧淮宁语气中带着些惋惜,仿佛是觉得这个惩罚太过简单轻松了些。   白夭只见萧淮宁举起了带着血珊瑚扳指的左手,阳光照在上面,竟有些白的透明的感觉,手背上鼓着青紫的筋脉,也是很好看的一只手。   “啪!”   “啪!”   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在房间里。   萧淮安本来是闭着眼,手虚虚的握着一盏青玉茶杯,清脆的耳光声响,他唰地睁开眼眸,黑眸闪着暗火,握着青玉茶杯的手攥紧。   “咔嚓!”一声脆响,青玉茶杯碎成了几半,茶水流了一桌子。   他缓缓勾起嘴角,咬着牙温声吐出三个字。   萧淮宁。   颜叙咬如意酥的动作一顿,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那破碎的茶杯,轻轻咽了一口口水,他们家爷的功力渐长啊。   白夭只觉得脸上痛的要感觉不到脸了,眼前发黑,耳边嗡嗡地在响,紧接着他觉得身子被甩了出去。他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痛苦的喘息着。   萧淮宁扔开白夭后,手一抬,福顺立刻将一张白色软绸手帕放到萧淮宁手上。   萧淮宁低头认真地擦着手,每个手指都一一擦到,仿佛刚才沾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去,好好教训他一顿。哦,对了,不要打脸,打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别留下痕迹。”   “是,主子。”充当背景板的影卫们缓缓走上前。   拳头和脚落在背上,肚子上,影卫们力道把持的很好,既让白夭觉得疼痛难忍,又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伤痕,都是些内伤暗伤。   白夭疼的弓着身子想保护起柔软的肚子,可是他小小的一只,力气也不大,哪里挡得住几个人高马大的影卫。   他喉间发出闷闷的惨叫痛呼,却唯独没有求饶,就算是痛的要死,他也不会向仇人求饶。   一口接着一口的吐着血,将身下印花的地毯染红。   一时间,拳头落在肉上的闷响、惨叫声、痛呼声成了两个房间唯一的声响。   颜叙听得直戳牙花子,他都觉得心疼的不得了,更别提萧淮安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坐在对面的萧淮安,就看到一张平静的垂着眼眸,睫毛在眼下落了一小片阴影,玉雕一般的俊颜。   颜叙打了个寒战,悄悄地往温林身边挪了挪动作轻微地捅了温林一下,对温林挤眼。   颜叙:木头,你快看爷的表情,这是生气了吧,太可怕了。   温林灰眸落在萧淮安身上,迅速又不动声色地快速移开,这不是生气了吧,这是很生气。   “行了,停吧。”萧淮宁听腻了惨叫声,就觉得吵的头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叫了停。   影卫们停了手,白夭擦了擦嘴边的血,强撑着跪了起来,“多谢王爷开恩。”   萧淮宁懒洋洋地把玩着手上的血珊瑚扳指,连眼梢都没有分给白夭,只道,“记得本王的话,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再惹本王生气了。”   “白夭记住了。”   萧淮宁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出去了。   白夭如蒙大赦,站起身弓着腰快速地出了房间,接过门外侍卫递过来的斗篷,狗撵一样快速下了楼。   转过三楼,白夭才停了下来,坐在二楼的台阶上,揉着疼痛难忍的肚子,小声地嘶气,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发热肿胀的脸,“不知道破相了没,也不知道回去怎么和珺竹解释脸上的伤,哎。”   【作者有话说:萧狗:媳妇被打了,这仇坐地忍不了!!!】 第六十八章 糖葫芦   冬日的寒冷丝毫没有影响到西市的热闹,依旧挤满了穿着冬衣的人,熙熙攘攘,白雾飘飘。   白夭牵着白隙挤在拥挤的人群中,漫无目的的走,脸上的热辣在冷风的吹拂下稍稍降了一些,但是他还是不敢立刻回去,再等一等,等脸上的肿胀消一消吧。   “嚯,这个穿黑披风的小哥长的真俊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可有婚配?”   “你看他手里还拿了一串糖葫芦,是不是在等谁啊?”   “谁那么幸运,能让这般俊俏的公子等啊。”   “哎呦,这是不是永安王啊,在下有幸惊鸿一瞥,这般风姿与永安王无二。”   永安王?   珺竹?   白夭听到人们的议论声,懵懵懂懂地抬头,只见前方的拱桥上,逆着人群站在桥边,披着黑色的貂毛斗篷长身玉立,手中拿着一串红彤彤,眉眼温和的像是正看着他的萧淮安。   “真的是珺竹?”白夭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手中白隙的缰绳什么时候松开的都不知道,双脚像是不听使唤一样,飞快地向萧淮安飞奔过去。   等到了萧淮安的身前,确认真的就是萧淮安本人。   白夭喘着粗气,白雾飘在眼前,他透过朦胧的雾气,一下子就红了眼,就像是在外面被欺负的小孩,找到了可以最亲的大人一样。   “脸怎么红了?”萧淮安没拿糖葫芦的左手从斗篷中伸出来,用食指轻轻地怜惜地戳了戳白夭红肿的脸颊。   白夭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以往没人关心的时候,这种小伤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现在有人关心了,还是他喜欢的人关心,委屈、屈辱、难过、恐惧、仇恨等等情绪就像是打翻了的调料,混在一起袭上心头。   他努力控制住想告状的小心思,低着头,用带着鼻音软糯的声音小声地说:“是太冷了,冻红的。”   小骗子。萧淮安眼眸深邃,动作温柔却不失强势地张开怀抱,将白夭小小的身子都纳入了怀中,包裹进黑色的斗篷中。   “这样呢宝宝?还冷吗?”   萧淮安低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鼻尖是内敛沉静的沉水熏香的味道,温暖的怀抱,结实的胸膛。   眼泪在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流过脸颊时是刺刺的疼,白夭哭的安静又乖巧,也哭碎了萧淮安的心。   “爷买了你喜欢的糖葫芦,本来想回去给你个惊喜的,谁料在这里遇上了。”萧淮安摸着白夭的头顶,装作不知道白夭在哭一样。   白夭偷偷抬起袖子擦干眼泪,在萧淮安怀中仰起头,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脸,“这也很惊喜啊,夭夭本来都要回去了,也没想到会遇到珺竹。”   萧淮安将糖葫芦抵在小小的红唇上,两种不同的红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白夭张开嘴,伸出舌头,小小的粉嫩的舌尖在圆滚滚的裹着糖衣的山楂上舔了一圈,然后张大嘴一口咬下最上面的山楂。   萧淮安眼眸幽深地看着白夭被山楂撑的圆鼓鼓的脸颊,脑中想的是刚刚红唇中露出的小小的粉舌头,声音温温地问,“好吃吗?”   山楂太大了,白夭根本张不开嘴说话,只能点头点头,表示很好吃,酸酸甜甜的。   萧淮安无奈地笑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想全没了,面对仓鼠一样的白夭,他还能起什么心思?   他拉起白夭冰凉的小手,藏在袖子里,往桥下走,“回去吧,天太冷了。山楂吃多了对胃不好,真喜欢的话,爷过几天让人给你买。”   白夭看了看周遭好奇看过来的人,一下子想起来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永安王,现在还和永安王牵着手。   天呢!鬼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刚刚还骗萧淮宁没有关系,这又搂又抱又拉小手的,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在骗人呢。   白夭赶忙小小地挣扎着往外抽手,萧淮安感觉到白夭的动作,低下头看他,轻声呵斥,“闹什么?手不冷吗?”   白夭小声说道:“避嫌呀避嫌,人太多了,对你影响不好的。”   萧淮安听了这话不但没松手,反而攥的更紧,“避什么嫌,夭夭本来就是爷的王妃,不过就是现在还没有举行婚礼罢了。爷拉自己的王妃,谁敢说什么?”   白夭脸一红,但因为脸本来就红,看不出来,他气急败坏地小声嘟囔,“什么王妃,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王妃了呀。”   “夭夭这是要反悔吗?定情信物爷都收了。”萧淮安语气闲闲,用空着的左手拉过白隙的缰绳,手中拉着一人一马往西市外走。   “哦,对了,夭夭答应爷的定情信物打算什么时候补上?爷可是很期待的。”   白夭的心思成功地被萧淮安带跑了,一心只想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女红,萧淮宁什么的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我做的又不好看。”白夭小声嘟囔,但却没有再拒绝萧淮安,想着回去好好和大满小满学一学,做不了那么精致,但争取做到能见人吧。   之后的一个月,鹿京连着下了好几场的雪,气温一降再降。萧淮安根本不敢让白夭出府闲逛,连屋都不怎么让他出,生怕染了风寒。   霸道的举动连八宝颜叙都跟萧淮安提意见,让他不要把人看这么紧,会生气的。   白夭也是听话,被这么管着也没生气。天天窝在温暖如夏的花厅和大满学女红。   因为答应了要送萧淮安香囊,他怕萧淮安向在西南一样,天天挂着不摘,怕自己那点蹩脚的手艺给萧淮安丢人。   毕竟京城不比西南,萧淮安身份又高,认识萧淮安的达官贵人多的很,一看萧淮安腰间挂了个那么丑的玩意,明面上不敢笑,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所以,白夭这回是下了苦功夫学,最终的成品不仅针脚密实好看,还绣了竹子的样子。就连临时师傅大满都夸白夭手巧悟性高。   白夭挑了腊八这天送这份小礼物,也没别的意思,反正萧淮安一直说是定情信物定情信物的,他也真当定情信物送吧。   既然是送定情信物,当然要挑个好日子啦。他自己又不会算什么黄道吉日,老话说进了腊月就是年,腊八这天还好记,就腊八吧。   白夭想着找个好看的盒子装香囊,正好八宝听见了,一问知道了是要装定情信物的,笑的更喜庆了,直接带着白夭到萧淮安的小库房去挑。   一屋子的珍惜宝贝晃花了白夭的眼,最后白夭挑了一只来自大安的羊脂白玉嵌金银双边的雕四君子的小盒子,他觉得上面的竹和自己的香囊很配。   挑好了盒子,装好了香囊,就等着萧淮安回来了。   腊八这天在大楚还是蛮重要的,早朝会改成五天一次,或者十天一次,小年一过,皇上就封笔,假期就开始了,一直到上元佳节过完,才会开笔上朝。   宫中也会举办一个小型的家宴,萧淮安晚膳没在府中用,就是进宫参加家宴去了。   白夭早早地沐浴好了,钻进暖暖的被窝中,玩着白玉小盒子等萧淮安回来。   萧淮安本就不喜欢各类的宴会,再加上这种家宴在他看来很是讽刺,他能称上家人的就是远在边关还没回京的弟弟萧淮宇和舅舅镇北侯霍然,加上未来的舅妈半个师父现在是舅舅军师妘鹤。   现在,还要算上在家等他回去的白夭,而萧淮宁倡后这些人,怎么可能被称为家人?!   萧淮安没在家宴上呆多久就回了府,一进府,就见等在门口的八宝笑的暧昧,怎么问也问不出来怎么回事,气的萧淮安笑着拍了拍八宝的大肚子。   一进卧房,热气扑面而来,萧淮安才闻到身上的酒味有些大,心中烦的很,只能放弃先去找白夭的想法,选择先沐浴。   白夭在床上,听到了开门声,猜到是萧淮安回来了。赶忙把白玉小盒子塞到被子下面,正襟危坐地等着萧淮安过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反而传来水声,白夭松了一口气,是先沐浴了。把白玉小盒子从被下拿出来,整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床上乱转。   藏在被下吧,坐上来就能发现,没惊喜了。   枕头下?顶起来了,也能看见。   床尾的帷幔下?太远了,要去拿的话还要爬过去,太不雅了。   藏在哪好呢?白夭面冲里,跪坐在床上,手中拿着白玉小盒子,一脸的苦恼。   萧淮安披散着半干的发,走到床边,就见白夭背冲他低着头跪坐在床上,寝衣中露出的细瘦的鼓着突出颈骨的脖颈,和白嫩嫩的小脚丫。   “看什么呢宝宝?”萧淮安被热水浸泡的滚烫的手心捂在后颈上。   白夭被烫的一个激灵,脖子是他的***之一,他吸了口气,慌忙地把白玉小盒子塞进被子中,转过身,笑的有些僵硬,“珺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背着爷藏什么好东西呢?”萧淮安盘膝坐到白夭对面,宽大的寝衣被膝盖撑开,露出两条结实的大长腿。   【作者有话说:嗯咳~明人不说暗话,阿渟想要叫推荐和月的票票~和收藏哟~】 第六十九章 这叫定情信物   白夭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萧淮安的腿上,然后不小心顺着腿动了动……瞳孔猛地一缩,小脸腾地一下染上了红霞。   “咳!”他手握拳在掩在嘴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侧过脸,长长的睫毛垂下,轻轻地颤抖像是翩跹的蝶,遮住眼中异样的情绪。   “怎么不说话?藏什么了不给爷看?”萧淮安看着白夭红扑扑的小脸,存了逗弄的心思,把头随着白夭头的方向歪了歪。   “我什么也没看到!”被萧淮安这么一追问,白夭本就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问的是什么,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萧淮安一愣。   白夭一惊,两只小手全乎到嘴上,看看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不打自招嘛!真是笨死了!   “哈哈!”萧淮安目光微微低垂,看到了散在腿两侧的寝衣,明白过来白夭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随即笑开了,他往白夭身边又凑了凑,在那粉色的耳朵边,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地说道:“有什么没看到的,不都是你的嘛。”   “什什什什什么是我的?!”白夭觉得脸上发烫,整个人都要冒烟了,瞪圆了一双眼睛,小手指着萧淮安,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耍流氓的人是谁?是哪个采花大盗易容成了萧淮安的样子?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他要那东西做甚!他自己又不是没有!!   “为夫说错了吗?难道夫郎要为夫给别人?”萧淮安看着白夭的炸毛样,觉得可爱极了,接着坏心眼的逗人。   “你你你你…”白夭深吸一口气,看着萧淮安脸上的坏笑,怎么还能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逗他,深吸一口气,生气道:“你再逗我,东西就不给你了!”   “是是是,为夫错了,夫郎不生气了。”萧淮安被白夭这幅娇嗔的小模样弄的心痒痒,大手握住小手,笑着哄道。   “哼!什么为夫夫郎,才不是!你再这么说,我生气啦!”   白夭气鼓鼓地拿另一只拍萧淮安攥着他手的手背,直接将人拍开,当然啦,他也没舍得用力,只在那白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轻轻的红痕。   萧淮安识趣地放手,笑着看着白夭鼓成河豚的小脸,被被子挡住的手拇指摩擦了下食指,想捏,不过怕真把人惹毛了,就不好哄了。   “对对对,现在还不是,我不乱叫了,在这里给宝宝赔不是了,宝宝不生气啦,是要给我什么东西呢?”萧淮安心说,现在不是,等着成婚之后就是了。   被萧淮安转移话题的白夭也不鼓着脸纠结夫郎的事了,大半个身子都拧到身后,埋头在身后堆成一大团的被子里翻。   萧淮安看着白夭扭成麻花的姿势,没忍住笑了,不过没敢笑出声,今天晚上可不能再惹他的小家伙不开心了。   不过,浅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目光落在了白夭细韧的腰上,这柔韧性真的很好,以后行敦伦之礼的时候,一定可以摆出很多姿势。   白夭捧着精致的白玉小盒子转过身,有些羞涩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月白色云缎绣青竹的香囊。   “这是答应珺竹的…定情信物。”说到那四个字的时候,白夭笑的羞涩,他抬起眼,眸中是热忱的爱意,专注地看着萧淮安,像是捧着一颗炙热的心,“我努力学了很久,但好像还是不太好看。”   萧淮安的目光从精致漂亮的小香囊上挪到了白夭的脸上,红扑扑的小脸笑的灿烂,有些乱糟糟的蓬松的软发,显的那张小脸更小了。   整张脸上最出彩的也最让萧淮安心动的就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此刻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睛,满怀着一腔爱意专注的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中都是他的身影,是那样明亮耀眼。   绚烂如星辰,明亮如朝阳,让他怎么能不深爱。   “很漂亮。”萧淮安接过小盒子,温柔地看着盒子里的小香囊,由衷的夸赞。   白夭同大满学女红他是知道的,甚至带着些默许的成分,有了别的事情忙,就不会想着往外跑,就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伤害,这大大的满足了他阴暗的掌控欲。   其实就算是白夭拿给他的是一个和上次一样丑的香囊,他也会当做宝贝珍惜地佩戴,只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漂亮。   “我很喜欢,谢谢宝宝。”萧淮安揽着白夭的背,将被夸的欣喜的人拉进怀中,轻轻地亲吻额头。   然后,萧淮安把盒子合起来,转身下了床。   白夭傻笑着摸着额头,满心满眼的都是萧淮安喜欢这个小香囊,哎呀真高兴呀~他的手艺有进步,真开心~女红还是蛮有趣的,可以接着和大满学~   房间内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白夭好奇地竖着耳朵听,不一会儿,萧淮安就捧着一个相对朴素的乌木小盒子回来了。   在白夭好奇的注视下,萧淮安暗下了盒子的暗扣,盒子缓缓打开,有些老旧的红色绒布上躺着一块雕刻着安字的墨绿色的玉石。   萧淮安把玉石拿出来,挂在了白夭的脖子上,红绳不长,婴儿拳头大的玉石正好垂在胸口的地方,墨绿色衬的皮肤白的通透。   玉石贴在皮肤上应该触感冰凉,但白夭却没有觉得凉,反而有些温暖的感觉,他好奇地捧起玉石看。   “这是一块暖玉,宝宝带着对身体好。”萧淮安温声解释道,“是母妃从娘家带到宫中的,是有两块的。爷一块,爷的弟弟有一块,上面分别刻了我们的名字,是母妃亲手刻下的。”   白夭惊讶地长大嘴,伸手就要往下摘,萧淮安的母妃留下的,那这也太贵重了!   “摘什么?!”萧淮安握住白夭的手,制止住了白夭的动作,“剑客赠剑,君子赠玉。这是爷送给宝宝的定情信物,宝宝要好好带着,万不能摘的。”   收了白夭的定情信物,萧淮安是一定要还个定情信物的,他的玉有很多,本想送平日里佩戴的白玉,但总觉得差一点什么。   加上白夭的身体不是很好,萧淮宁留下的伤让白夭病了好一阵,他才想起了这块暖玉。   不是他不想着他母妃,是他母妃从娘家带的玉实在太多了,没办法他母妃的爱好之一就是啄玉,就是他和萧淮宇现在手中极大部分的玉石,都是他母妃留下的。   白夭一听是定情信物,听话的不摘了,反而细细的观察起这块玉石,不同于字浮在玉石上方的样式,这块上面的安字是凹在玉石里的,字体洒脱飘逸,在横折弯的拐折点却又不失锋芒。   一个字就能看出来萧淮安的母妃性格温和但骨子里有将门虎女的锐气。   “谢谢珺竹,我很喜欢。”白夭珍惜地摩擦着玉石,手指顺着安的笔划游走,一个字就像是萧淮安真的在他身边,属于他,让他心安。   “小傻子,比起用心,还是你的更用心。”   萧淮安捏了捏白夭的小鼻尖,其实选这块玉,除了是块养身体的暖玉,还因为上面有他的名字,他不否认他是在宣布白夭的归属。   萧淮安看着白夭欣喜地摆弄着脖子上挂着的暖玉,心软成了一滩水,问道:“夭夭近来都没有出去玩,在府里带的闷不闷?”   白夭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一个月时间都用在了学做香囊和刺绣是上,不闷不说,还很充实。   萧淮安被白夭乖巧的样子萌的心更软了,大手摸着白夭乱糟糟的软发,“进了腊月,西市开始卖年货了,比往日更热闹些,正好爷这几日休沐,陪夭夭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白夭沉默。   年货等于过年等于铺天盖地的红,白夭一想到这些,有些抵触地皱起了眉,他不喜欢红色,甚至是厌恶红色,鲜艳的红色总能让他想起那夜的火光冲天,一样的颜色带走了他的全部。   萧淮安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夭的不喜,稍加联想,自然什么都明白了。“西市东面有几家卖些外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的店铺,宝宝有兴趣吗?”   白夭一听,眼睛亮了,抬头看向萧淮安,好奇地问:“外来的?那是什么?”   “有大安的、天澜的、东离的商人来做生意,还有更远一点的狄戎、波斯,卖一些他们国家的东西。”   萧淮安耐心地给白夭介绍着各国的特色风情,以及人文知识,白夭听的眼睛越来越亮,刚刚的不虞全部不见。   “要去!珺竹要去~要想去看看天澜的套娃。”白夭两只小爪子抓着萧淮安的手臂,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萧淮安,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眼角泪痣一点,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好,我们明日就去。”萧淮安笑的温柔,眼眸藏着说不清的暗色,这样的白夭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做些什么,不过目前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拥着白夭躺了下来,轻声地哄,“看到喜欢的就都买回来,给爷的宝宝当新年礼物,现在我们该睡觉了。”   白夭躺在萧淮安的胸口上,闭着眼睛,乖乖地呢喃,“不要那么多,要个一两件就好了。”   萧淮安低声地笑,小家伙一点都不贪心也是有些难办呢!   【作者有话说:萧狗:为夫…   阿渟:闭嘴吧流氓!为夫啥为夫!脸呢!   萧狗:为了夫郎,不要脸了】 第七十章 万象街   翌日,想着去逛西市的万象街的白夭早早就起来了,萧淮安觉轻,有一点响动也跟着醒了。   不过,萧淮安存了逗人的心,愣是装睡看白夭什么反应,醒了有一会儿的白夭实在没忍住,趴在萧淮安的耳边轻声地磨,声音小的就像是小奶喵呼噜。   萧淮安被可爱的没有办法,只能把逗人的心收了。   他装作才睡醒的样子,把人抱怀里,用一宿生出的胡茬在白夭细腻的脸皮上用力地蹭,蹭的那一小块皮肤都泛了红,才意犹未尽地罢手。   白夭拖着故意装懒的萧淮安沐浴更衣,然后送上了穿衣的福利。萧淮安才从被打扰了睡眠的郁郁情绪中出来。   用早饭时,颜叙和八宝一听要去万象街,都来了兴趣。   萧淮安想着就在京中,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答应了八宝一同出去,当然了,煤球是一定要留在府中的。   毕竟,那么大那么黑那么吓人的一只大猫往人群中一走,是会吓到胆子小的人的,临近新年,萧淮安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事情。   被留下来的煤球黄眼睛给萧淮安翻了个眼白,长长的尾巴圈着白夭细细的腕子,蹭了白夭一个摸头,就跟着大满小满进了屋,只留给萧淮安一个潇洒的背影。   萧淮安被一只猫气笑了,心中默默地给煤球安排了厨房之旅,这口气才顺了。   因为带着八宝,只能放弃骑马,选择马车出行。   萧淮安白夭还有八宝三个人坐马车,颜叙和温林两个人赶车。   万象街虽说是在西市内,但又与西市隔着一座桥,可以不用走西市的正门和人群挤,绕过西市外围,就能到万象街。   待马车停好,萧淮安白夭同八宝下了车,等着的颜叙就拉着白夭的手,先几个人窜了出去。   “小公子还是第一次来万象街吧?我和你说,万象街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吃的也不错~反正今儿空,咱能好好玩一通了。”颜叙虽说不喜欢人多的西市,但是却爱逛万象街的,在万象街内,不会有冒失来给他赛手绢的千金或是公子。   毕竟,他这张脸是好看了些,但人家万象街的商人都是在自己国家看过本国的美人,虽说美不分国界,但毕竟不在人家的择偶标准上嘛。   就像是楚王好细腰,但唐人喜丰润。   萧淮安扶了一把肚子越来越圆的八宝,再一抬头,就看到火红的狐狸披风和黑色的貂皮小披风的尾巴,转眼就消失在了最近的一家大安古玩店。   萧淮安淡淡地瞥了一眼温林,袖子一甩就快步追了上去。   “……”温林在八宝同情的目光中,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人来疯的爱人,还是喜欢拐走主母的爱人,何愁不被主子打死。   大安与大楚算是同宗,祖先都是夏人,因此语言、人文历史、平日的着装、审美喜好、和吃食大体上是相近的,不同在一些细节色彩上。   白夭在大安的店铺里看好了一套黄色小老虎的摆件,姿态憨憨的小老虎或坐、或立、或挠耳朵、或仰躺着亮着肚皮鼻尖上落着一只小蝴蝶。   白夭一眼就喜欢上了,除了颜色不同就和煤球小时候一模又一样。   颜叙看白夭喜欢,把掌柜的招呼过来,“掌柜的,这套小老虎摆件怎么卖?”   “贵客好眼力。”掌柜的眉清目秀,看到颜叙和白夭时楞了一下,但很快有恢复了表情,这两位客人的相貌实为出众,但这位掌柜的是大安京城来的。   要知道大安京城有九位王爷,个顶个的好相貌,又有几个喜欢逛街的,看美人是早就看习惯了,不会大惊小怪唐突了贵客。   “这套小老虎是我们七王爷亲手做的,做的是他自己养的爱宠。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二位贵客要是喜欢,五千明珠。”   “……”五千,还是明珠!白夭被这个价钱吓的抿了抿嘴唇,真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啊。   “你们家王爷也养老虎啊?巧了,我们主子也养了只虎,这还真是缘分呢。”   颜叙是知道掌柜的说的那个王爷的,大安静王,出了名的喜欢大猫,府里跟珍兽园一样,各色各样的大猫应有尽有。   他看白夭一副喜欢又舍不得的眼巴巴的表情,就算是对这套小玩意没有多喜欢,也要帮着小公子把这套东西拿下来。   颜叙红色披风一扬,气势十足地要开始和掌柜的讲价,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夭夭喜欢这套摆件?”萧淮安走进来就看白夭低着头,小眼神暗戳戳地黏在了那套小老虎摆件上。   “嗯,珺竹你看,是不是很像煤球。”白夭拉着萧淮安的黑色斗篷的衣襟,让萧淮安看那套小老虎。   萧淮安点了点头,做的确实很可爱,不怪白夭会喜欢。   大安能在大楚做生意的有一半是黄商,另一半是大安九王爷的人,而这个掌柜的恰好两者都是,这也就代表着他是认识萧淮安的。   不过,掌柜的倒是没对白夭和永安王两个人的关系多做惊讶,惊讶什么?他们大安的王爷就没几个喜欢的女孩子的。   “草民见过永安王,这套摆件是我们七王爷亲手做的,卖的不贵,才五千明珠。”掌柜的不卑不亢不讲价,自家王爷难得愿意动手做东西,还允许卖,当然不能降价,就是对方是王爷也不行。   萧淮安点头,确实不贵,可以说是很便宜了,不说做工如何,就冲大安静王这个名号,也是价值连城。   他对八宝招了招手,八宝笑眯眯地上前拉走掌柜的到一边详谈。   “珺竹,太贵啦。”白夭拉着萧淮安的手,捂着嘴小声地嘟囔。   “你喜欢就好。”萧淮安轻轻掐了把白夭的小脸,拉起白夭冰凉的小手,问:“这里还有喜欢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到别家再逛逛。”   花出了一笔巨大财富的白夭哪里敢要别的东西,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不要啦~有这一个就很高兴了!超高兴!”   “……”萧淮安被白夭乖到了,真的太懂事了,他张了嘴,话在嘴边刚要说,就被冒出来的颜叙打断了。   “小公子您和爷客气什么,您就是把这万象街买空了,咱爷口袋都还是鼓的,不用担心啦~来,我们到旁边天澜的店,我和你说,他们家的套娃做的非常漂亮~您看了一定喜欢。”   颜叙拉过白夭的另一只手,从没有反应过来的萧淮安那里抢过了人,一阵风刮了出去。   萧淮安黑色的斗篷被刮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锦服,他低下头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嘴角牵起了抹冰冷的弧度,优雅地迈步向外走。   确定好什么时候送货上门的八宝看到萧淮安的笑,默默地裹进了身上的披风,递给了温林一个同情的目光。   温林闭上眼,长长出了一口气,爱人这波从主子手中抢主母的操作实在是作死的让人无话可说,他刚刚就怕主子一个忍不住直接***尺素来。   白夭被颜叙拉着逛了天澜的店、域外三十六国的店还有东离的店,也玩嗨了,跟着颜叙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有用的、没用的卖了一大堆。   逛出来一家域外三十六国的店,白夭和颜叙手中都捧着几个玻璃里裹着一种叫玫瑰的球,两个人说笑着在街上走。   “这个永生花真的很……”好看。最后两个字卡在了白夭的嗓子里,仰着头的白夭没注意,一下子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咔嚓。”白夭怀中的三个玻璃球噼里啪啦地全部掉到了地上,摔的破碎,封在球中的红色玫瑰落在了雪地上,慢慢地枯萎。   “呵!小爷说是谁呢,走路横着晃跟没长眼睛一样,把整条路当自己家一样,原来是我们的嘉文侯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白夭的头顶响起,本来低着头惋惜花枯萎了的白夭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两个带着家丁的公子。   说话的是穿着青色锦服披着黑底红色披风,面容虽然可以说是俊朗,但眼底青黑,面色虚白,一看就知道是肾不好。   这人是徐尚书家的大公子徐海。   旁边笑容中满是不屑,桃花眼里都是轻蔑,束着紫金镶南珠发冠,穿着华丽的黑色大氅的是郦国公世子骊威。   很不巧,这两个人家里都是倡相一脉,此次都被波及到了。而他们对于最终获益者白夭都是充满了不屑、轻蔑和恶意的。   本来这几家的纨绔还商量着什么时候找这位新上任的嘉文侯的麻烦,可惜,白夭一月未曾出过永安王府。   就是给这帮人安个熊胆,他们也不敢去永安王府找麻烦的。   这回真是撞他们手里了,那就别怪他们了。徐海和骊威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恶意的笑。   “阿海,怎么和嘉文侯说话呢?也不怕脑袋不保。”骊威漂亮的桃花眼笑的眯起来,像只恶意的狐,“这可是堂堂嘉文侯,撞了你又怎样?”   【作者有话说:八篇小红锁,悄悄看文的小可爱们不要急~过几天就好啦~虽然阿渟已经裂开了……】 第七十一章 护短   白夭一脸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了看骊威,又低头看了碎了一地的玻璃片,刚要张嘴,就被徐海抢了先。   “是啊,这位可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嘉文侯,与世子这样的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可是有很大的不同呢,还请嘉文侯原谅在下的冒失。”   徐海装模作样地对着白夭拱了拱手,面上做出一副谦卑认错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嘲讽意味十足。   徐海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大,话里话外都是白夭以权压人,他明明是被欺负的那个但是迫于畏惧,只能无奈道歉。   周围围上看热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徐海的话,又见徐海的姿势放的低,就真的以为是白夭欺负人还逼着人道歉。   “哎呀,这什么情况啊?看着这小公子眉清目秀的不像是欺负人的样子啊。”   “我跟你说,挨欺负的是徐尚书家的公子,旁边的是郦世子。那个小的据说是什么嘉文侯,反正挺大的官,撞了徐公子都不道歉,逼着人家徐公子道歉。”   “什么嘉文侯,听都没听过,咱大楚不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凭什么一个侯爷就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人,大楚律是摆着好看的嘛!”   “长的挺好看的,怎么心思这么坏啊!白瞎这么张脸了。”   “对!这样的人就该送进大牢里,关个十天半个月才解恨!”   周遭的声讨声基本上是一边倒的状况,都站在了徐海和骊威一边。徐海袖袍挡住了半边脸,对着白夭露出个挑衅的笑。   白夭气的脸都涨红了,这样突然冒出来颠倒黑白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他连这俩人是谁都不知道,怕不是脑子不太好。   “两位公子这样颠倒黑白实在有违君子之风,明明是你们撞的我,道歉不是应该的吗,还有,我什么时候以权压人了?我都不认识你们两个人是谁。”   白夭板起一张小脸,措辞严厉,严肃地瞪着骊威和徐海,哪里冒出来的人,是欺负他看着好欺负吗?   “喂,我说徐海骊威,你们两个人这么没事找事是皮痒了找揍,还是脖子痒了,脑袋不想要了?找茬都敢找到我们永安王府来了,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不敢把你们那脏嘴擦干净了,好好的把话给小爷再说一遍!”   骊威和徐海两个人冒出来的突然,也是打了颜叙个措手不及,其实他也是存了点看戏的心思,想看看这两个小丑想干些什么。   谁料,这两人越说越过分,当着他的面这么欺负他们家小公子,怕是这回倡相一系势力大削,让这些小鬼受了大刺激。   上前一步,瑞凤眼锐利地瞪向骊威和徐海,倾国倾城的面容锐利逼人,火红的斗篷炙热如火,气势逼人的让骊威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那些看热闹声讨的人也纷纷闭了嘴。   “嗤—软蛋。”颜叙看着脸色难看的骊威,挑起一边嘴角,笑的讽刺。   “颜将军这是把永安王抬出来压人了吗?您这样可是在败坏永安王的名声啊。”   骊威被颜叙那一声嗤笑刺中了脆弱的神经,气急败坏的质问。   “怎么,颜将军这样护着这位嘉文侯,什么时候成了这位嘉文侯的狗了?”徐海看骊威被欺负了,赶忙帮腔,“小爷我就好奇了,这么个花瓶有什么能耐,让颜将军这么护着。”   骊威准确地接受到了徐海话中的意思,上前一步,眼神轻蔑不屑还带着恶意地在颜叙和白夭中间上下打量了一通,勾起嘴角压低声音说道:“难道,是这位侯爷某些功夫特别好?”   “小爷看你们是真的活腻歪了,是不怕死还是不要命?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了,看来小爷今天不教训你们,你们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为家里的老子天下无敌能护住你们嘚瑟成这样?”   颜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样纯粹找死的骊威,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脖子上那玩意真的不能叫做脑袋了。   他叹了口气,回身抽断夜,这他忍着不动手,那他脾气真是比元忍都要好了。   “颜将军这是说不过就要动手了?在鹿京随意殴打王公贵族,该当何罪?”   骊威看着颜叙手中的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拉着徐海向后退了几步,挥了挥手,战战兢兢的家丁将两个人挡在了身后。   “那本王也想问一问,不敬王侯,该当何罪?”   温和的、低沉的、华丽的男声平静地从人群中传过来,明明声音平淡也不带着怒气,却让人心生敬畏,一时间四周人群全都噤了声。   徐海和骊威吓的脸都青了,两人惊恐地对视了一眼,慢慢地转过头,脖子像生锈的门轴,甚至在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只见身着黑色貂皮披风,俊容平淡,不怒自威的萧淮安从人群自觉分开的道路中,缓缓走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捧着肚子笑眯眯的八宝,和抱着双剑,一身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灰眸锐利的温林。   萧淮安走到白夭身边,目光在白夭身上上下看了一遍,确认人没有受伤才算把提着的心放下来。   他垂眸看着踩的脏污的雪地上碎成碎片的玻璃和枯萎的玫瑰,微微皱起了眉。   “别难过,等下爷再带你买个新的。”萧淮安漂亮的手搭在了白夭的发顶,安慰道。   一旁的骊威和徐海听着萧淮安这样温柔的说话,脸青了又变白了,想起了一直流传在倡相一系的一个流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死定了。   “按大楚律,污蔑、不敬、挑衅王侯,鞭一百,入狱三十日,罚三百金。”   八宝喜庆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说话的声音也是带着笑的偏向老人的慈祥,但在骊威和徐海耳朵中不亚于催命的厉鬼。   颜叙拿着断夜敲了敲肩颈,笑的不怀好意,龇着一口大白牙看着面如菜色的骊威和徐海。   “颜叙温林,就在这里抽,以儆效尤。”   萧淮安眸光淡淡地扫了一圈围观的人,其中说过白夭坏话的人吓的悄悄从围观的人群中退出,生怕被也被拉出来抽一顿鞭子。   “好嘞!爷您放心,这种小事就放心交给我们吧,保管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颜叙从蒙着面突然出现的立春手中接过鞭子,手持鞭子,红色的斗篷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修长的手一扬。   鞭子“啪!”地一声打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雪屑。   “呦~这是蛇皮的吧,打身上该有多疼呀。”   立春给颜叙比了个大拇指,“这是霜降扒了一条蟒蛇皮,自己做自己用的,你说能不好嘛。”   温林把剑交给立秋,接过鞭子,抻了两下试了试手感。   “别怕别怕,小爷们怎么也会给你们留条命回家的,就一百鞭,很快就完事了,一点都不疼哦。”   颜叙慢慢逼近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徐海,刚刚就他嘚瑟的最欢,能绕了他他真就是心肠善良堪比佛子了。   “啊!”一声突然惨叫响起。   颜叙往旁边一看,温林已经一鞭下去了,骊威身上那么厚的大氅连带里面的锦袍都被撕开了个口子,露出一道带着血痕的伤口。   “快。”温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颜叙说道。   走出了几十米的白夭听到了惨叫声,下意思地扭头去看,头刚刚转了一半就被一只大手按住,缓缓转了回去。   “嗯?”白夭不明所以地看萧淮安。   “刚刚那个玻璃球夭夭是在哪家卖的?爷看着挺可惜的。”萧淮安双手捂住白夭冻的冰凉通红的小脸,温声的问。   脸上的温度暖到了心底,刚刚的不快迅速的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白夭撅起嘴,道:“名字不认识,颜大人说是域外三十六国的店。”   萧淮安想了一下就知道是哪家店了,这种花俏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就域外三十六国喜欢弄。   “走吧,爷知道是哪家了。”萧淮安把白夭的小手收进自己袖子中,舒了口气,终于把小家伙又抢了回来,心中的不郁一下子就散了。   这边萧淮安拉着白夭高高兴兴地去了那家店挑小玩意,这边挑衅的两个人被抽的血肉模糊,躺在染成红黑的雪上,呵呵地喘着气。   八宝抱着颜叙的红色披风,笑眯眯地说道:“一百鞭就结束,永安王府的影卫会送两位公子回府的,顺便和郦国公、徐尚书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都已经上手打算抬着自家主子回去的家丁,一听这话赶忙收回手,点头哈腰地应是,低着头一哄而散。   “哎~这也太不抗打了,我这才热个身,就结束了,这体格挑什么衅呢。”颜叙里面绯色的衣袖都撸起来了,手腕一甩,一地的血点子和碎肉沫。   八宝招呼着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低声嘱托要到各自的府上该怎么说,说些什么。   四个影卫乖乖记下,两两一组,一个拎着头一个拎着脚,根本就不碰身上,嫌弃的不行。   奄奄一息的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扔回了王府,两家不仅一点声音不敢发出,甚至直接闭门谢客,把闻风而来探望的人都挡在门外。   隔天,郦国公和徐尚书亲自带着大堆礼品到永安王府道歉。   【作者有话说:萧狗人狠话不多,一句话直接按死!】 第七十二章 弟弟归来   永安王冲冠一怒为蓝颜,将郦国公世子和徐尚书家公子打成了残废,成了鹿京最大的新闻。   所有听闻这个消息的人都猜这两家折了长子的苦主,一定会到元和帝跟前告御状,临近新年了,必定是场大戏。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众人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作为这件事的两位苦主不仅没有去告状,反而给永安王嘉文侯送上厚礼,赔礼道歉,之后更是乖觉地同建宁王倡相一系保持了距离,划清了界限。   事情这般走向,倒是让永安王落得了一个性情中人的评价,倒是没有多少人把两人的关系往暧昧了想,毕竟嘉文侯是因为救了永安王才封的侯,那么永安王护着嘉文侯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了这些小道消息的萧淮安直接气笑了,理所当然?什么理所当然!这帮人都不知道把事情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上想一想嘛。   颜叙也跟着乐,不过不是气乐的,是被逗乐的,乐了一会儿,在萧淮安冷淡的视线下,终于想起了正事。   “对了爷,三爷和侯爷明日就能抵京了,三爷听说您找了个王妃,直接传信来说明日直接来咱们府上,要看看未来嫂子。”说到王妃的时候,颜叙对萧淮安挤了挤眼。   萧淮安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对自己咋咋呼呼爱凑热闹的弟弟真心没话说,“不止这些吧,他还说什么了。”   “嗯…”颜叙从袖袋中直接掏出一张折叠的小小的纸,一折二折三折,把小指大的纸打开成了一张奏折大,萧淮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说是带了狄戎小王子丹阳一同回来的,嗯…三爷说不想回府上住,大过年的冷冷清清没意思,要住您这里,还说侯爷和军师一同住您这儿,说是人多了才热闹。”   颜叙从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中挑出了主要的信息,说给萧淮安听,再从这家书上抬起头,看哪都是花的。   萧淮安揉了揉眉心,为上元节前这几个月烦心,“八宝,赶紧让人把舅舅和阿宇常住的两个院子收拾出来。”   萧淮宇说明日到,那必定是寅时就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边关呆久了,打仗打习惯了,不仅特别准时,还喜欢提前。   八宝连忙应着,捧着肚子健步如飞的出了书房。   颜叙看的目瞪口呆,低头看了看衣服下他平坦的甚至有些凹陷的肚子,吃惊道:“总管这是练过什么绝世轻功吧,肚子这么大走的都能那么快。也不知道我肚子那么大的时候,能不能也走那么快。”   温林大手盖住颜叙的肚子,摸了两下,摇了摇头。   颜叙歪头,不明所以地看温林,手跟着盖在温林手背上,“怎么了,木头。”   “不会那么大。”温林说道。   “我吃的少,当然不会胖呀~我要吃的多了,就会那么胖的。”   “不会。”温林认真地摇头,“除非怀了。”   “……”喝茶的萧淮安差点被一口茶呛死,他狐疑地上下看了一遍颜叙,不确定地问道:“颜叙,你是男的吧?”   “什么男的?我当然是男的啊!爷您忘了,小时候咱俩还一起洗过澡呢,不都看过的嘛。”颜叙话一顿,觉得身旁的视线有些冷,他侧头看温林,问:“木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呀?你眼珠子都变淡了。”   “主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告退了。”温林转向萧淮安,道。   萧淮安摆手,快走吧,看这俩人心都累。   温林对萧淮安一礼,扛着一脸懵的颜叙就走。   书房中只剩下萧淮安一人,他看着成堆的文件,心里突然就腻歪的很,当即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去找跟煤球玩的白夭。   在卧房中卧房中见到了和煤球滚成一团,滚的身上烟色衣服和头发全都乱糟糟的白夭,萧淮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煤球,直接从厚羊绒地毯上抱起了白夭。   走了几步,萧淮安觉得后衣襟被一扯,紧跟着“撕拉”一声。   白夭从萧淮安肩上探过头,看着煤球左爪子上挂着一大块青色碎步,萧淮安身后的衣摆被扯破了,狼狈程度堪比在西南。   “哈哈哈哈哈哈。”白夭没忍住,趴在萧淮安的肩头乐的上气不接下气。   萧淮安倒是没有发火,拖着白夭的手拍了白夭软弹的肉丘,“看爷出丑就这么开心?”   “才没有,嗝!就是,嗝!太突然了。”白夭紧绷着一张小脸,认真地辩解,当然如果没有时不时的笑嗝就更有说服力了。   一夜好梦,萧淮安起床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事忘记和白夭说了,至于是什么事,他一时也想不起来了,算了,想不起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腊月二十三,在大楚历的小年,这一天,无论有事没事,萧淮安都是要进宫的。   他想着早去早了,回来还能和白夭一起用个早饭,天越冷,白夭起的也越晚。   萧淮安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萧淮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京,直取永安王府。   “淮淮,这就是你哥哥家?天这么早,我们敲门不合适吧?”   说话的是狄戎的小王子丹阳,他一身火红劲装,披着火狐狸皮毛周边镶嵌白色貂毛皮毛的披风,衬的他高鼻深目极具异域风情的漂亮脸蛋更加明艳上几分,像一团热烈的火焰。   他身旁只穿着一件黑色袍子的男人,跟没听到一样,抡起拳头“哐哐”地锤门,锤过瘾了,回过头来。   男人有一张阳刚帅气的脸,只是右额到右眼直至颧骨,有一道长长垂直而下的狰狞伤疤,不过没有破坏掉这张脸的英俊,反而加了几分凶悍的戾气。   萧淮宇龇牙一笑,健康的麦色皮肤在还没亮的灰蒙蒙的周遭中有些模糊,就只能清晰地看到一口大白牙,外加上萧淮宇还高,离远一些,就觉得是牙成了精。   “没事没事,这是亲哥,不怕的。再说都这个点了,也该起来了。”   丹阳直接翻了个白眼,要是他早上睡觉,他那帮兄弟来这么敲他家门,必须砍了他们,绝对不能惯着。   过了一会儿,大门才打开,八宝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看着萧淮宇吃惊了一瞬,笑道:“三殿下这么早,这位是?”   “这是我媳妇,狄戎的小王子,叫丹阳。”萧淮宇一把搂过丹阳,拽的身形偏瘦的丹阳一个趔趄,直接脸砸进了萧淮宇的胸肌上。   “……”八宝沉默地看着萧淮宇这样粗鲁的不懂怜香惜玉的动作,觉得要完。   果然,丹阳揉了揉撞得酸疼的鼻子,长腿一抬,狠狠地顶到萧淮宇下腹,疼的萧淮宇高大的身子都弓了下去。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撞我的鼻子!撞塌了你负责啊!”   八宝现在只想鼓掌。   萧淮宇不拘小节地用衣袖一抹眼角的泪,弓着身子拉着丹阳的小手,舔着脸笑,“媳妇你别气,下次我注意注意。这个是我哥的总管八宝,和七喜一样,都是从小照顾我和我哥长大的。”   丹阳一听,对这个笑眯眯的慈祥老太监的好感好一顿加分,甚至主动打了招呼,“八宝总管好,我是丹阳。”   在狄戎,等级的划分没有大楚讲究。   “老奴见过小王子,舟车劳顿累了吧,快进府歇歇暖和暖和。”八宝对这个长的跟娃娃一样的小王子也很有好感,加上这是板上钉钉的瑞王妃,自然态度要好。   “就三殿下和小王子两个吗?侯爷和军师大人没一起?”八宝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问道。   “舅舅和师父这回应该才进京,我这不是急着见我哥,就跑快了嘛。”萧淮宇拉着丹阳跟着八宝进了府,“我哥呢?还睡呢?我去找他。”   说着,拉着白夭就往主院走。   八宝赶忙拉住萧淮宇,开玩笑,现在卧房中睡的可是他们家未来的王妃,三殿下的嫂子,要是这么闯进去了,被他们家殿下知道了,大过年的弄死了亲弟弟,这传出去可不好。   “殿下已经进宫了,小公子正睡着呢,您去不方便。要不,您和小王子在小厅用个早饭,等一会殿下。”   萧淮宇吹了个口哨,一脸揶揄地坏笑,揽着八宝的肩膀,道:“那个……额,怎么称呼来着?”   “小公子姓白,名夭,桃之夭夭的夭。”   “对对对!这个小白睡我哥房里?我哥这动作有点快啊~您老人家跟我详细说说,这个小白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侄儿。”   八宝叹了口气,对这个满嘴浑话的三殿下实在无语,只能好声好气地说道:“小公子是男性,生不了孩子。”   “怎么生不了,我媳妇他们那儿有种药,就是专门给男人生孩子用的。我回头问问我哥,看他想要孩子不。”萧淮宇据理力争。   八宝微笑,这话真问了,这位一定会被打的,要知道他们家殿下不喜欢孩子。   不过,能让男人生孩子的药,这么神奇吗?八宝看向丹阳,问道:“小王子家里真有这种药。”   丹阳认真地点头,“在我们那里,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组成家庭很常见,有的人喜欢孩子就会到大巫那里求药,很灵验的。”   八宝唏嘘,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啊。   “八宝总管、八宝公公,您老人家去把那个小白叫起来一起吃个饭呗~您看这大早上的不吃饭多伤身体啊。”   萧淮宇跑这么快就是想先见见未来嫂子,现在他就站在永安王府了,还见不到那位能让他哥冲冠一怒的小嫂子,心痒的不行,搂着八宝的肩一顿摇。   【作者有话说:大杀器憨憨弟弟和弟妹到达战场~   揪住收藏投票打赏的大可爱,挨个抱住!顺便再求一波收藏,月票,推荐票,打赏~木嘛~】 第七十三章 舅舅   八宝被晃的头昏眼花,无奈地说道:“老奴可不敢,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   “八宝…总管?”带着睡意的软糯声音,略带迟疑的在小厅门口响起。   八宝、搂着八宝晃的萧淮宇、看热闹的丹阳一同抬头向门口看,只看到一个揉着眼睛,穿着淡粉色衣摆袖口绣满了桃花锦服的小美人。   萧淮宇目露满意:不错不错,长得挺好看,够资格当我嫂子。   八宝: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丹阳:哇!瘦瘦小小好可爱,狄戎没有这款呢~   白夭被两个没见过的,其中一个还面相凶狠,这样“如狼似虎”地注视,背脊一紧,瞌睡也没了,揉眼睛的小爪子也不揉了,放下来同另一只小爪子紧张地握住。   八宝看出来白夭很紧张,忙捧着大肚子几步走到白夭身边,介绍道:“小公子,这位是殿下的亲弟弟,瑞王殿下。”   白夭看向萧淮宇,萧淮宇见嫂子看过来了,龇着一口大白牙。   “瑞王殿下。”白夭心说这位与珺竹真不像是一个娘亲生出来的,差的有点多,比起皇子这位更像是山大王。   “叫什么瑞王,嫂子叫跟我哥一样,叫我阿宇就行。”萧淮宇自认为露出一个非常友善的笑,实则配上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让他这个笑狠戾凶残。   白夭都不想计较这个见鬼的嫂子了,他有些怕地挤出了抹笑。   “这位是狄戎小王子,也是未来的瑞王妃。”   没等白夭开口,丹阳就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撞的白夭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一双小爪子就被丹阳抓到了手里。   丹阳在狄戎人里算得上是娇小玲珑了,但是放在大楚也是身形修长那一挂的,整整比白夭高了一个头。   “你叫白夭是吗?我叫丹阳,哎呀你真可爱~我们交个朋友?啊,不对,不能说是朋友,等着我和淮淮成亲,我们就是……”   丹阳话一顿,他大楚话还是萧淮宇教的,一下子就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他要说的词。   丹阳只能递给萧淮宇一个求救的目光,还好萧淮宇和丹阳默契十足,心有灵犀一点通,明白丹阳要说什么。   “妯娌,弟兄的妻子之间的关系。”   “对对对~就是妯娌,我还在学大楚话,有很多词还没接触到,小美人你别介意啊。”   白夭还真没接触过丹阳这样热情活泼的,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只能呆呆地点头,应了丹阳这见鬼的妯娌的话。   “你吃早饭了吗?我和淮淮赶路赶的急,都还没吃,要不我们一起吃吧。”丹阳热情地发出邀请。   刚刚起床的,肚子还是瘪的白夭,没抵挡住丹阳热情的邀请,和萧淮宇热情的但是却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答应了。   丹阳很喜欢白夭,一直拉着白夭的小爪子不松开,两个风格不同的小美人站在一起,很是养眼。   八宝一直陪着三个人用了早膳,又带着三个人到花厅喝茶。   同白夭相处的时间越长,越不自觉地喜欢这个干净清澈的孩子,再加上白夭算是变相地被他们家殿下圈在了府中,除了他们这些永安王的人,没有一个朋友。   白夭或许察觉不到这样有什么不对,但是他一个老人看着总有些心疼的。   八宝上了年纪了,心也软了,现在来了个丹阳,还同白夭相处的这样好,无论是丹阳的哪重身份,他们家殿下应该不会太拦着两个人亲近。   这样,白夭也能多了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了。   “嗷嗷~”花厅的门被缓缓推开,煤球探进了一个大脑袋,一双黄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花厅中的四个人。   “哇~”丹阳两眼冒光地看着煤球,惊叹道:“这是什么?猫吗?可以长到这么大吗?太可爱了吧。”   “媳妇,这是老虎。”萧淮宇也惊讶地看着从一道不小的缝隙中挤进来的煤球,他是知道他哥养了只大猫,不过这也太胖了吧。   “这就是老虎吗!太漂亮了!”丹阳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一个虎扑到煤球面前。   煤球被一团红吓了一跳,真的一跳,四只爪子腾空的那种跳。   丹阳两条纤细的胳膊一把搂住煤球的脖颈,一边摸一边发出感慨的嘘声,不能怪他这么激动,是狄戎人的图腾就是狼,狼常见,家猫都很少见,更别提虎了。   丹阳还是狄戎里的另类,他是猫派,在宫殿里养了五只猫,算是整个狄戎中拥有猫咪数量最多的人了。   煤球坐在地上,努力地把脖子从两条纤细的铁箍中往外拽,拽了半天也拽不出来,弄得它都有些怀疑虎生了。   它这么大这么高这么有力气的一只虎,怎么挣脱不开一只这么瘦弱的两脚兽?一定是早上醒的太早了。   煤球威胁地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獠牙。   “我的天呢!淮淮你快看,它的牙齿多锋利,尤其这四颗犬牙,真的太漂亮了。”丹阳不怕死地把头往煤球大张的嘴里探。   白夭倒吸了口凉气,生怕煤球一个没忍住,合上了嘴,那就血溅当场了。   “煤球你乖!不准咬啊!”白夭赶紧喊,声音都吓破音了。   “嫂子你别急,没事没事。”萧淮宇老神在在地翘着腿,手中端着杯茶,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把一杯茶全干了。   “……”白夭木着一张脸看萧淮宇,这能不急吗?那是虎口,咬一下会死的。   “嫂子放心吧,这都是常规操作。”萧淮宇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解释道:“在狄戎的时候,他没事就喜欢扒狼嘴看牙,安心安心,动物都很喜欢他的。”   白夭转过头,见煤球果然没咬,乖乖地让丹阳摸牙。   呵呵。白夭面无表情,这一早上刺激太大了。   “它叫煤球吗?真可爱~嫂子你能不能割割爱,把煤球送给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养它的。”丹阳一只胳膊夹着虎头,另一只手像模像样地束起三根指头。   “不行!”   “可以。”   “……”白夭无辜脸,这两个都不是他说的。   说不行的萧淮宇一双眼睛瞪圆了看门口,只见一身青衣广袖,腰大腰封上坠着一个月白金色流苏香囊和一块双鱼青玉佩的萧淮安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身铁黑轻甲,面容严肃英俊带着中年人沉稳的镇北侯霍然,和裹着白色大氅,漂亮的雌雄难辨,但面色苍白带着病态美的军师妘鹤。   “怎么不行?小王子喜欢这只猫,就放心地带回去养。”萧淮安笑的温润,对丹阳的提议很是赞同,恨不得立刻就把总是缠着白夭的煤球打包走。   “不行不行不行。”萧淮宇跳到他哥面前,三连拒绝,语重心长地扯歪理,“这可是黑虎,哥你怎么能轻易的送人呢。您该自己养着,这可是吉祥物啊,不能送不能送。”   “是你和虎比,没有虎有地位吧。”妘鹤声音似水温柔,一点不含糊地掀了萧淮宇的短。   妘鹤一身白衣地坐在凳子上,美的不像凡人的烟火气,似画中仙般。   进了屋,适应了一下屋里的温度,妘鹤才敢把大氅脱了,他身边的镇北侯霍然自然地接过大氅放在了一边。   “师父您怎么这样!”萧淮宇哀嚎。   萧淮安到白夭身边坐下,握住白夭的小手,给白夭介绍道:“穿轻甲的是爷的舅舅镇北侯,夭夭跟着叫舅舅就行。”   白夭突然见长辈懵了,弟弟和舅舅哪里能一样!他露出个乖巧的笑,“白夭见过镇北侯。”   霍然严肃地看着白夭,点了下头。   白夭心想这位舅舅是不喜欢自己呢,这可怎么办?他瘪这嘴求组地看萧淮安。   “阿然,你吓到小白了。”妘鹤轻声地笑,拍了拍霍然粗糙的大手,转向白夭道:“小白,你叫他声舅舅就好了。”   “舅舅?”白夭小声地试探了喊了声。   霍然眼中带了些笑意,大手一番,手心多了一个厚厚的红白,递给白夭。   白夭惊讶地看着大红包,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哪里敢收,求助地看向萧淮安,。   萧淮安摸了摸白夭的头,接过霍然的红包,放在白夭手上,“这是舅舅给的见面礼,一定要拿的。快,谢谢舅舅。”   “谢谢舅舅。”白夭双手捧着大红包,红着脸小声说道。   “舅舅旁边的是爷的师父。”   “师父好。”白夭乖乖问好。   “叫舅妈。”沉默地霍然开口说道。   萧淮宇吹了个口哨,就连萧淮安也惊讶地转过了头看霍然。   霍然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也不准叫师父了。”   妘鹤笑着解释道:“我同阿然已经结契了,以后就是你们舅妈了。”   “舅妈好。”萧淮安、白夭、萧淮宇、丹阳四个人乖乖四重奏。   妘鹤笑着应着,素手一翻,四个大红包,一人发了一个。   萧淮宇乐呵呵地把红包塞进怀里,对霍然说道:“舅舅您和舅妈学学,就只给嫂子一个人红包,我们都没有。”   “老子的俸禄都在阿鹤那里,没有钱给你们发。”霍然瞪了萧淮宇一眼,他又不是新媳妇,要什么红包。   萧淮安和萧淮宇都佩服地看自家舅舅,成了家就上交俸禄,没看出来舅舅是这么顾家的好男人嘛。   萧淮宇悄悄地拿眼神瞟淡定喝茶的妘鹤,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师父的驭夫有术。   妘鹤漂亮的凤眸一抬,就知道萧淮宇在想什么,淡淡地说了句,“其实,你们两个也可以叫我舅舅。”   “……”萧淮宇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嘴大的都能吞下个鹌鹑。   “……”萧淮安难得地没管理好表情,一脸的惊讶。   【作者有话说:终于全部解锁啦~小可爱们可以放心看啦~   这里的美人师父是攻哦~真·舅舅·妘美人】 第七十四章 进宫吗?   永安王府多了萧淮宇、丹阳、霍然和妘鹤,也跟着多了不少的热闹和麻烦。   赶巧的是,萧淮安不喜欢人多,府中伺候的人少,就连用的贴身婢女都是影卫。   萧淮宇和霍然常年在边关,习惯自力更生,毕竟战事说来就来,什么都指望着婢女小厮伺候,就不用上战场了。   这婢女小厮少,主子多,也够八宝喝一壶的。还好,老搭档七喜及时赶到,解了八宝的燃眉之急。   一年到头,总是冷冷清清的永安王府难得热闹这么一个月,萧淮宇还是难得能把萧淮安喜怒形于色的存在。   八宝觉得就是再多累几个月,他也是不怕的。   这回萧淮安倒是没怎么被萧淮宇气到,谁让萧淮宇带来的丹阳特别特别喜欢煤球,几乎每天每夜都要和煤球在一起,大大的减少了煤球缠着白夭的时间。   所以,在萧淮安惬意地搂着白夭,教他和妘鹤对弈时,想的是怎么能把丹阳再多留几个月呢。   “安儿,你输了。”坐在妘鹤身边的霍然看着素白的手指间夹着一点黑,落在了棋盘上,沉声说道。   白夭沮丧地看着棋盘上的黑黑白白,围棋什么的也太难学了,这么半天还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萧淮安安慰地摸了摸白夭的发顶,慢悠悠地将棋子往棋盒里捡,“嗯输了。不过,舅妈这样的对弈高手欺负夭夭这样的初学者,那两坛桃花雪,舅舅好意思要?”   “好意思。”霍然点头,妘鹤凭本事赢的酒,他有什么不好意思要的,再者说,霍然抬头看萧淮安,道:“安儿不是也在帮侄媳妇呢嘛。”   萧淮安唇边的笑一凝,诧异地看向霍然,这还是他老实木讷,心中只装着战事战术的舅舅吗?看看这番暗捧妘鹤的话说的,多好啊!   妘鹤抿唇一笑,转过头在霍然的侧脸上亲了一口。霍然正襟危坐一脸正直,反正他脸黑,看不出来红。   萧淮安简直想翻白眼,这样在晚辈面前秀恩爱真的好吗?   他一低头,就看到白夭晕开了点点红的耳后,本来也想亲的想法止住了,现在亲了,怀里的小家伙一定羞的跑了,怕是到晚上都不会理他的。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萧淮安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夭夭还想再下一盘吗?”   白夭一听,赶忙摇头,一颗小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一样。不能下了,再下下去,就要被黑白棋子折磨疯了。   妘鹤见状弯唇一笑,也没强求,本来也是闲的无聊才想着下棋玩的。   不过,萧淮安找的这小家伙也太可爱点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寻来的。   萧淮安让旁边的大满小满把棋盘撤了,又吩咐上几盘小点心,再拿壶君山银针过来。   不一会,人就回来了,不过回来的不是大满小满。而是半路劫下他们的萧淮宇。   萧淮宇照旧一身黑色袍子,手中拎了两坛酒,身后跟着一胖一瘦端着点心和几碟小菜的两个小老头。   胖的是八宝,又高又瘦精神矍铄的瘦老头,就是跟着萧淮宇的七喜了。   萧淮宇几步进了小亭子,大马金刀的坐到了萧淮安身边,两坛酒放到了青玉桌上,打量着这个小亭子。   小亭子同花厅相连,也连着地龙,可能是怕冷,放了几个银丝炭盆,宽大厚实的素色帷幔拉了三面,独留一面对着开的茂盛的红梅林。   “这等赏梅雅事,怎么能不喝上几杯。”萧淮宇打开一坛酒,醇香的酒气缓缓溢出。   “七十年的仙人醉。”萧淮安缓缓叹了口气,问:“萧淮宇你是不是又偷溜进我的酒窖了?”   “嘿嘿嘿,这样的好酒不拿出来喝,放着多可惜啊。”萧淮宇一点没有做错事的自觉,挨个倒了酒,到白夭这里才一拍脑门,问道:“小嫂子会喝酒吗?这酒度数小,入口甘醇,回味无穷,试试?”   “我……”白夭被萧淮宇说的有些心动,看着白玉杯中的玲珑剔透的酒,刚要答,就被一只大手拿走了面前的杯子。   “他不会。”萧淮安直接帮白夭拒绝,开玩笑,这酒名仙人醉,顾名思义就是仙人喝了都会醉。   更何况是珍藏了七十年,小家伙要是真被萧淮宇这熊玩意骗着喝了这酒,都能直接睡到明年。   “可惜了可惜了。”萧淮宇直接干了一杯,然后一脸陶醉的表情,叹道:“果然是好酒啊~丹阳小傻子偏要和煤球玩,不来喝酒,亏了。”   妘鹤一听萧淮宇这么说,酒虫也被勾起来了,他年轻时极好美酒,曾经为了大安高人酿的桃花酒,不远万里从域外三十六国远赴大安。   高人酿的桃花酒确实对得起他赶了那么久的路,酒是好酒,酿酒人是妙人。   只是可惜,江湖人终究逃不过正邪争斗。   “你还在喝药,不能饮酒。”   送到嘴边的杯子被霍然劫走,妘鹤叹了口气,瘪了嘴,可怜兮兮地道:“就一口,一小口就行。”   妘鹤生的美,再加上病弱惹人怜的气质,现在做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就是神仙也会心生同情。   可惜,妘鹤面对的是“铁石心肠”的霍然,霍然垂下眼,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给妘鹤倒了杯茶,严词拒绝。   “不行。”   妘鹤只能乖乖地端着杯子喝茶,一双漂亮的眼死死盯着那两坛酒,一副恨不得隔空喝下去的表情。   “安儿,现在后宫外男可以进了?”霍然想起今天早上接到的消息,不确定地问,是他太久没回京了,还是宫中变的太快了,怎么霍柔会传信让他进宫。   “舅舅问的是柔嫔让您进宫探望的事吧?”萧淮安脸上没有一点惊讶,还慢条斯理地为白夭剥掉了糖糕上的纸,才把糖糕放到白夭面前的小碟子里。   “柔嫔?”萧淮宇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是不是霍柔那假惺惺臭不要脸的老娘们。”   “……”白夭被萧淮宇的语出惊人吓的一口糖糕好悬呛到嗓子眼里,他默默地把糖糕放好,打算等着萧淮宇说完再吃。   “……”妘鹤扶额,觉得当初从京中带出来的虎头虎脑有礼貌的小孩,已经被那帮***带坏了,看看这说的是什么话。   “对,就是霍柔。”萧淮安淡淡地说道。   “啧,她又起什么妖蛾子?还让舅舅进宫,这不是害舅舅呢嘛!”萧淮宇厌恶道,能进宫的都是女眷,哪里有外男进后宫的。   “她怀孕了,这是父皇特批的。”萧淮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她说想亲人了,想见见亲人。霍家又是死的只剩下舅舅一个人了。”   霍然听到怀孕两个字当下就黑了脸,冷冷地撇下两个字,“见甚。”   他霍然的妹妹只有霍宛一人,这种趁着父亲醉酒,心机爬床的婢女生的女儿才不是他妹妹。   “卧槽!哥你说什么?怀孕?谁怀孕?霍柔那假惺惺臭不要脸老娘们怀孕了?谁的孩子?父皇的?不能吧,父皇不是说好了不会再生孩子的吗?这怎么回事?和侍卫有染了?父皇带绿帽子了?”   萧淮宇瞬间炸毛,语速极快地发出了一长串灵魂的拷问,说的话是越来越不着调。   “闭嘴!”霍然铁拳锤到萧淮宇头上,把萧淮宇敲的闭了嘴,小亭子里才恢复了安静。   萧淮安想起影卫调查的事情,柔嫔在宫外找了人买了种西方传进来秘香,这种秘香会让人产生迷恋和欲望,柔嫔就是利用这种香留住了本就常去她那里的元和帝。   然后,再用买的秘药成功让自己一举得男,成功达成了她想要的。   而现在,心大了的柔嫔要把霍家的势力从自己那里拉拢过去,霍家虽不大,但却手握兵权。   没了霍家的支持,再加上他与萧淮宁斗的你死我活,都会让他元气大伤,再加上老三不能争储,那么她的儿子赢的面就大了。   当真是野心勃勃啊。   “确实是父皇的孩子,中秋前后有的。”萧淮安唇边扯出抹淡淡的嘲讽的笑,手下扔温柔地帮白夭剥着点心下的纸。   “早在柔嫔进宫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吗?替身替身,有哪个人甘愿到最后只是一个替身呢?”   萧淮宇攥紧拳头恶狠狠地锤了一下青玉桌,力气大的把桌面上的盘子杯子都敲起来了,“虚伪!”   霍然也抿紧唇,眸光暗沉,霍柔想要什么不难猜出,他没想到霍柔会有这么大脸。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放着嫡亲妹妹的孩子不支持,支持个不被父亲承认的庶妹。   “你轻点!爷的桌子都裂了。”萧淮安看着青玉桌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痕,轻轻地啧了一声。   “气什么,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成!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这就去找人给柔嫔下药,弄掉这个孽种。”萧淮宇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胡闹!坐下!”萧淮安呵斥道。   萧淮宇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但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我费尽心思地挡了倡后和德妃的几波人,你倒好,还要给你哥增加难度。”萧淮安轻斥。   “护着那假惺惺不要脸的老娘们做甚!就该让倡后弄死她!”萧淮宇恶心透了柔嫔,现在连元和帝也一起恨上了。   “怎么说也是霍家的血脉,我能看着他被人害了去?那我萧淮安不就成了吃素的嘛。”   萧淮安说完一抬头,对上了妘鹤似笑非笑的视线,心中一紧,就知道这个借口只能糊弄萧淮宇和霍然,绝对糊弄不过妘鹤。   “啧!”萧淮宇翻了个白眼,端起酒坛就是一大口,勉强认同了萧淮安的话,算是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了些。   【作者有话说:喜欢的小可爱们来波收藏鸭~还有还有,阿渟想要你们手中免费的推荐和月票~对手指】 第七十五章 除夕   除夕前两天,柔嫔又让心腹给霍然传了几次信,诉说了思念兄长之情和有了孩子的喜悦,可惜都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柔嫔再傻也明白了霍然是不愿意舍了萧淮安站在她这边,本就孕期暴躁,这下更气的砸了十几件的花瓶摆件。   她暗暗发誓,当下霍家这般对她,是为不仁;将来她儿继承皇位,也休要怪她不易,断不会承认霍家是她的外家。   本来柔嫔还想借机跟元和帝扇扇枕边风,败坏下霍然。可惜,临近年关,元和帝一次都没有来过,都是去悼念淑贵妃了。   转眼到了除夕,鹿京从大清早就炮竹声不断,热闹的不行。   白夭是被炮竹的声音崩醒的,拥着被子一脸懵地坐在床上,连左肩的衣服掉到了胳膊上都没注意。   一脸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萧淮安懒洋洋地撑起身子,薄唇贴在微凉的滑嫩皮肤上,在肩头淡淡的红痕上轻轻咬了一口。   “嘶—”轻微的刺痛感让白夭回了神,他扭头看着肩上整齐的牙印,龇着一口米粒小白牙,凶道:“珺竹你怎么又咬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咬的!”   萧淮安被白夭奶凶奶凶的表情可爱到了,双手搂着白夭的细腰,下巴搭在白夭的肩上,声音含笑道:“是是是,都是爷的错,爷主动认错了,还请夭夭大人重轻处理。”   “哼!”白夭哼了一声,把自己摔进萧淮安的怀中,打了个哈欠,软糯的声音还带着睡意,“唔~这也太吵了,根本就不让人睡觉嘛。”   “宝宝不喜欢放炮竹?”萧淮安背靠大软枕,拥着白夭问,他难得犯懒不想起,睡是睡不了,外面炮仗震天响,这要觉多大的才能睡着。   白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萧淮安的怀中,听着萧淮安强健有力的心跳,本就没消的困意又重新袭上来,两只眼皮慢慢地合了起来。   “不喜欢,太吵了。”白夭呢喃着,记忆中以前过新年,他们家也是不会放炮竹的,爷爷喉咙不好,闻不得炮竹燃烧后的味道。   父亲和母亲都喜静,而他自己也不像是别的男孩子一到过年就喜欢拿着炮竹满街跑。   “噼里啪啦!”   白夭一惊,黏在一起的眼皮一下子就睁开了,他叹了口气,道:“不成,不能再在床上呆了,越呆越困。”   说着,就要往起爬,爬到一半,一回头见萧淮安还懒洋洋地倚在靠枕上,白夭不干了,拉着萧淮安的胳膊往起拽,“快起来,珺竹快起来,不要懒床。”   萧淮安逗白夭,悄悄地往后用力,“怎么,就行夭夭小懒猪懒床,不准爷懒床,这是哪家的王法?”   “这是我家的王法,快起来快起来。”白夭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仍没有拽动萧淮安,一双眼睛怀疑地在萧淮安修长瘦削的身子上打量。   这也不胖啊,怎么就是拉不动呢?   “砰砰砰!”   “哥!醒了没?我进来了呀?”   先是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萧淮宇的大嗓门,还没等萧淮安说话,就听到脚步声渐近。   萧淮安只来得及把白夭拽进怀中,拉过被子披到白夭的身上,就看到萧淮宇龇着牙探过来的脑袋。   “哎呦~哥你们还没起啊?这也太磨蹭了,快起来快起来~早膳都做好了,晚上没法一起吃,怎么早上和中午都要一家人一起吃啊。”   萧淮宇一脸坏笑地在萧淮安和白夭身上转了一圈,扔下这么长一句话,赶紧溜了。   萧淮安脸都黑了,这也就是萧淮宇跑的快,否则就让这蠢弟弟见不到新年的太阳。   这回是真的不能懒床了,白夭也不好意思再缠着萧淮安闹了,红着张小脸,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去洗漱沐浴。   萧淮安也跟了上去,美好的早晨要从鸳鸯浴开始,虽然不能实质的做什么,但是一些亲昵的事情也是慰藉。   在萧淮安看来,白夭还太小,现在就行敦伦之礼,他总怕伤了他。再等等吧,等到年后,他给夭夭加冠之后再说,反正来日方长嘛。   大楚传统,除夕要穿新衣,大楚人也多把新衣选做红色,图个喜庆。虽说大楚服饰上没有太多限制,但是人们还是会不约而同避开正红色。   人们认为,正红色是皇后、正室夫人和明媒正娶的新娘才穿的。   衣服都是八宝准备的,这回也不例外,萧淮安的是赤红色四爪盘龙的亲王礼服,白夭的是绯色绣蝙蝠如意的锦服。   白夭换好了衣服,就见萧淮安束着紫金墨玉冠,黑发半披,一身赤色华服,腰坠月白香囊和白色盘龙玉佩,站在等身水晶镜前。   萧淮安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大多是素色或是暗色,赤红色让他比平日里多了抹明艳的颜色,竟有种惊艳的感觉。   白夭咽了口口水,眼睛都看直了,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他是月色和雪色外,世间的第三种绝色。   是的,萧淮安就是绝色,比月色雪色都美的绝色。   萧淮安见白夭看呆了,黑眸中满是笑意,大手在白夭眼前挥了挥,道:“看什么呢?都看呆了。”   “看你。”白夭脱口而出,看到萧淮安脸上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小爪子都呼到嘴上,根本没脸呆下去了,也不管萧淮安了,小跑出去。   白夭到小饭厅的时候,才发现除了他和萧淮安人都齐了。而大家也都穿了红,萧淮宇和霍然是枣红和暗红,效果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萧淮宇是能把锦服穿出长袍效果的,估计除了铠甲或是轻甲,都没什么气质。   丹阳平日里就喜欢红色,现下穿了件堪比火焰的红,衬的丹阳更加明艳耀眼。   妘鹤是淡红色和白色两色锦服,倒是衬的气色好了不少,病美人的感觉也少了几分。   就连煤球脖子上都带了根红色的蝴蝶结,而煤球自己也很喜欢,挺胸抬头,一只虎坐的端端正正的,看到白夭来还故意扬了扬头。   白夭能怎么办,赶紧抱着煤球一顿夸,夸的煤球高兴地舔了白夭几口。   后进来的萧淮安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脸霎时就阴了,看起来年夜饭可以添道菜了—虎骨汤。   萧淮安和萧淮宇都是要进宫参加晚宴的,但两个人对宫里实在没什么好感,愣是拖到了天都黑了,府里都包饺子了,才慢腾腾地准备走。   “媳妇,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去参加家宴吗?”萧淮宇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抱着丹阳的腰,假模假样地用哭腔问。   “不去不去,那是你家的家宴,又不是我家的。”丹阳正和大满小满学包饺子,头也不抬地拒绝萧淮宇。   “媳妇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家不就是你家的嘛!呜呜,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媳妇。”   狄戎没有饺子这东西,现在他兴趣正浓,哪里分得出心思理萧淮宇,不但懒得理,还嫌腰上坠着这么挂件耽误他发挥,嫌弃地说道:“赶紧地松开我,慢一点就砍了你。”   “媳妇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这就松!”   闻言,萧淮宇乖乖松了手,生怕慢一点,丹阳真就拔刀了,不是开玩笑,他刚追着丹阳跑的时候就被这么威胁过,起初,他以为是丹阳开玩笑。   等着被丹阳拿着弯刀追了五条街的时候,他知道了,丹阳从不开玩笑。   说要砍你,是真的会砍,耿直的不行。   年夜饭不能一起吃,让白夭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遗憾的,自从失去家以后,就没有了过年这个意义。   而现在有了萧淮安,才又想过年,想和萧淮安一起过年,但他也知道,宫宴这东西,萧淮安要是不去一定会被怪罪的。   他哪里舍得因为自己的小任性,让萧淮安被罚被骂。   萧淮安看出来白夭心情沮丧,眉心微微隆起,本就厌烦等下的宫宴,这下更是腻歪的要死。   他打开黑色的大氅,将白夭拥进怀中,下巴抵在白夭带着兔毛兜帽的头顶,幽暗的夜色中,他双眼暗沉,但声音却是温和宠溺。   “在家里好好和舅舅们守岁,爷保证会早点回来的。”说不出不去的话,这是萧淮安仅有的能保证做到的事情。   白夭靠在萧淮安的怀中,觉得整个人都被拢进沉静的沉水熏香中,无比的安心。   他仰着头看萧淮安,“不用那么赶的,不要因为早退被陛下骂,我就在家等你回来。”   “放心,不会的。”白夭的关心让萧淮安厌烦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空中缓缓地飘下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了萧淮安黑色的大氅上,渐渐地雪花变大,朦胧的月色洒下,让这单调的夜色变得华美起来。   “下雪了,宝宝回去吧,不用送爷了。”萧淮安低头帮白夭整理了弄乱的斗篷,温声道,眉眼是温柔的爱意。   白夭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一时被这美色迷了眼,想也没想就踮起脚,吻上了萧淮安的薄唇。   “这是珺竹的新年礼物。”说完,白色的身影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没了影。   唇上的热意一闪而逝,萧淮安抬起手,手指轻轻扶上唇,小家伙难得的主动竟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当真是个大惊喜啊。   忽地,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畅意的弧度,眉眼含笑。   真可爱啊!他暗叹。   白夭跑到廊下,再去看,见萧淮安还站在那里,俊美的五官模糊在月色与雪色中,。   当真是黑裘红衣,郎艳绝绝,世无其二。   【作者有话说:要来啦要来啦~下章开始都是高能!!】 第七十六章 弟弟妹妹   除夕宫宴亥时开宴,萧淮安和萧淮宇两兄弟愣是在家生生地拖到了戌时三刻才到长乐宫。   一进长乐宫,萧淮宇四下一看,乐了,转过身和萧淮安说悄悄话,“哥你看,我就说还是早,你看除了咱们这帮兄弟到了,父皇和后宫那帮娘们不是都没到嘛。”   除了萧淮安兄弟,萧淮宁、四公主、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已经到了。   四公主自己坐在一旁,长长的宫装裙摆铺了一地,腿旁还跪了两个捶腿的婢女。   萧淮宁也是自己坐在一边,身后站着老太监福顺,五皇子和坐轮椅的六皇子凑到一起,跟两个小可怜一样锁在角落里,不敢沾蛮横霸道又毒又蠢的四公主,更不敢招惹萧淮宁。   长乐宫中的侍人忙跪下问安,五皇子和六皇子两兄弟一见两个哥哥到了,也忙起身,唯唯诺诺道:“弟弟拜见大哥、三哥。”   萧淮安对这俩欺软怕硬的兄弟没什么好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任七喜上前,拖下他身上的大氅。   说是宫宴其实是家宴,没有带外臣,萧淮安给颜叙温林放了假,让颜叙带着温林回家过新年,他身边有影卫,再加上进宫,用不上拴着这两人。   八宝留在府里主持府中的除夕宴,就带了会武功又是从宫中出来的七喜。   “呦!大半年不见了,小五是又长高了?小六这气色看上去不错啊。那边坐着的跟开了屏的孔雀的是谁?”同萧淮安不同,萧淮宇话多,人家兄弟都跟自己问好了,他哪有不理人的道理。   四公主从小就和萧淮安萧淮宇两兄弟不对盘,也没少欺负这两兄弟,虽说后来这两兄弟翻了盘,比她地位高了,别说欺负人了,见面她还要跟这俩人问安。   四公主哪肯,她的骄傲不允许对这两庶出的兄弟低头,她可是养在倡后身边的嫡女!大楚唯一的公主!   现在被萧淮宇点名,画着浓妆的脸扭曲一瞬,一些粉都从脸上掉了下来,她穿了一身红蓝黄三色艳丽宫装,不细看的话真有些像开屏的孔雀。   “噗—”五皇子和六皇子偷偷地往四公主那边看,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四公主登时气的脸都青了,狠狠瞪了五皇子六皇子一眼,不屑地看向萧淮宇道:“三哥审美一向不好,这是在边关那种穷地方呆久了,审美更退化了吧。”   一番话夹枪带棍地骂萧淮宇是土老帽,萧淮宇也不气,龇着牙笑着看四公主,“老四说本王土,本王这土人看你土,那你岂不是比本王这土人还要土?”   “你!”四公主气地抬手指萧淮宇,手抬的太快,加上指甲又长,直接划伤了腿边婢女的脸。   “呀—”脸上疼的太突然了,婢女没忍住捂着脸痛呼出声。   “叫什么!不就脸上划破了点皮!滚下去废物,别在这里给本宫丢人现眼!”   四公主怒火转向婢女,一脚把婢女踹到。   婢女捂着脸,不敢哭出声,低着头跑了出去。   “四妹妹好大的威风。”一旁看戏的萧淮宁笑着拍手,他站了起来,宫灯的光顺着赤红的锦服流淌而下,流光溢彩华贵逼人。   黑发半披,五官昳丽,红衣如血,萧淮宁整个人都邪魅艳丽。   四公主一时竟看痴了,红着脸,道:“多谢二哥夸奖。”   萧淮安唇边带着的笑一顿,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弧度,真是又毒又蠢,这么明显的讽刺都没听出来。   “大哥来的真晚,是舍不得房里的温香软玉?”萧淮宁走到萧淮安身前,嘴边勾起了个锐利的笑,狭长魅惑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从上次见到白夭后,别说毒死萧淮安了,就是一条消息白夭都没给他传。无论他往萧淮安府上派去多少影卫,都是有去无回。   就是傻子也猜的出来,这是萧淮安在护着白夭。   能让萧淮安这冷情冷心的人护着,不是喜欢的人,还能是什么!   还有,他府上开始莫名其妙的死人,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出是谁杀的。他不得不怀疑是萧淮安的手笔。   “怎么这宴会还没开始,二弟就醉了?本王府上哪有什么温香软玉。”萧淮安唇角弧度完美,一副君子端方如玉的温润相。   萧淮宇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哥这嘴真毒。这不是说萧淮宁喝醉了说胡话嘛。   萧淮宁也不气,又上前了一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萧淮安耳边轻声道:“白夭的身上白吧?左肋上的红痣还好看吗?在床上是不是乖的很?”   说完,萧淮宁像没事人一样退开。   萧淮安唇角地笑向下了几分,看着萧淮宁的目光多了些冰冷,小家伙的左肋确实有颗小小的红痣。   不过,萧淮安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幼稚。”   想用这种方法挑不离间,也是够低级的了。   萧淮宁见萧淮安不上当,只是摊了摊手,无所谓的笑。   他本来也就是逗逗萧淮安而已,有没有的他也不记得了,也就白夭刚被带回来的时候,脱衣验身时他瞟了一眼。   不过也是,这就生气了,那可不好玩了。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元和帝一身玄色五爪腾龙龙袍,身后几步是一身正红色绣金凤宫裙的倡后,几个皇子公主忙跪地问安。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后、母后。”   “都起吧。”心情极好的元和帝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儿女们入座,到了萧淮宇身边,还拍了拍萧淮宇的肩膀,“又结实了。”   能在寒冬只穿一件袍子的萧淮宇可不能用结实来形容,虽然元和帝在萧淮宇心中好感度全无,但面上工程萧淮宇做的还是很好的。   “边关锻炼人,父皇可以考虑考虑把小五也送过去锻炼锻炼。”   五皇子面上的笑一僵,连带着他的母妃德妃脸上的笑也僵了,萧淮宇这话说的是相当的恶意了。   除了封了尊亲王自动请愿去边关的萧淮宇,这时候再去边关可就是被踢出了权利中心,等同流放。   元和帝看了眼唯唯诺诺、瘦弱的五儿子,眼中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他的儿子怎么可以这幅窝囊样!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把萧淮宇的提议纳入了考虑范围内,“等着开春看看吧。”   德妃听这话脸都白了,瞪向萧淮宇的目光恨不得吃了萧淮宇一样,他是尊亲王了,她儿子才是个无爵位的皇子,这到了边关,还不是要听萧淮宇摆弄。   果然,这两兄弟都是心黑记仇的。她儿不就是小的时候跟风欺负了几次他们兄弟吗,至于把她儿往死路上逼吗。   “呵呵。”一声轻笑从德妃上首传来。   德妃闻声看去,只见一身柔美粉色宫裙,捧着肚子的柔嫔温婉地看着她,只是那目光说不出的讽刺。   “贱人!”德妃轻啐一口,要不是柔嫔怀着孩子怎么可能坐在倡后下首,她的上位,生生压了她一头。   该死!怎么堕胎药都毒不死她!   因为是家宴,小桌子是以元和帝为中心扇形摆开的,相隔不足一人。毕竟是过年,距离近以示亲密。   元和帝的下位本该是属于萧淮宇的,现在除了空缺的太子,爵位最高的就是萧淮宇了。   但是萧淮宇把位置让给了兄长,坐到了萧淮安本该坐的位置上,虽然是两两一桌,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萧淮宇此举也是表明了,他与萧淮安一体,他们间只论兄弟,不论爵位。   元和帝欣慰地看着萧淮安和萧淮宇,只觉得一群儿女中,还是淑贵妃这一对儿子最贴心。   家宴上没有乱七八糟的歌舞,就只有宫廷乐师弹些喜庆活泼的曲子,当一家人聊聊家常的背景乐。   不过,这家常可与普通人家的家常不一样,喜气洋洋下可是暗藏刀剑。   “老三你怎么没把丹阳王子一起带着?也给父皇见一见。”元和帝对狄戎的丹阳王子很好奇,能把混不吝儿子拿下来的,必定不简单。   “这可要怪父皇了。”萧淮宇故做愁容地看元和帝。   “怪朕?”元和帝诧异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此话怎讲啊?”   “儿子本来是要带丹阳一起的,但这不是家宴嘛。儿子和丹阳还没成婚,不是一家人,怎么参加家宴?这还不是因为父皇把日子定的太晚。”   萧淮宇才不说他魅力没有饺子大,把事情全推到元和帝头上。本来嘛,要不是元和帝非插一杠子,要给他们办婚事,他们早在边关就结契了。   “哈哈哈,这还怪上朕了?”元和帝大笑,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儿子,“朕这不是也想给儿子筹备个风光的大婚典礼嘛,毕竟,你可是朕第一个成婚的孩子。”   元和帝这话一出,倡后德妃和六皇子的母妃湘贵人都变了脸,他们孩子不成婚,这中间不还是元和帝不重视吗,到了死了的淑贵妃这儿,就要什么都给最好的。   结果呢,人家领情了嘛。   倡后属于自己不开心了,就要让别人也不开心的人。她摆出个慈祥的笑,故作关系地对元和帝说道:“陛下您光说瑞王的婚事了,永安王的婚事,您也该上心了。”   被点了名的萧淮安脸上笑容不变,背脊笔直地跪坐在位置上,自是一副君子之姿。   “是啊,安儿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人了。”元和帝认同地点头,想起前一阵子满城风雨的永安王冲冠一怒为蓝颜,又有些头疼。   大儿子看上去温和,实则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没法强行给儿子塞个不喜欢的女子。   “永安王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本宫这当嫡母的也是担心的很。”倡后戏好,艳丽的脸上却是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神情。   萧淮安觉得吃下不多的食物都要从胃里呕出来了,放下筷子,面上温和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八宝照顾府上照顾的很好。”   “嗨,一个太监能抵什么用。”倡后摆了摆手,口气不屑,“还是要有个主母才行,永安王你是老大,当兄长的这么拖着,让底下的弟弟妹妹也着急不是。”   倡后这话把所有有孩子的妃嫔都扫进去了,这不就是在说萧淮安耽误别人娶妻婚配吗,这话不可谓不恶毒了。   至少四公主已经面露愠色地瞪向萧淮安了,四公主年岁大了,王公大臣中好人家都不愿意要的。   【作者有话说:皇后凉凉要搞事情啦~嘿嘿嘿~   最近掉了收藏,有点小郁闷~哎】 第七十七章 侍妾   “皇后这话说的就过了,怎么这些老大不小不愿意成家的人就成了本王哥哥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成家了?”萧淮宇一听倡后这阴阳怪气的就不乐意了。   这是真把自己当嫡母了,谁都要管?长那么大脸了吗?   萧淮宇酒杯往桌面上一磕,就进入了泼妇骂街的模式,左腿支起来,胳膊横在腿上,一副混不吝的混蛋样子。   “咱大楚也没有什么兄长不成亲,家里老人就拖着小的习俗啊?咱大楚这不是婚恋自由吗,就是本王哥哥一辈子不成婚那也是他愿意不是。”   “那么多人想爬永安王的床,想当永安王妃,永安王也得好好挑一挑不是,省的娶进来个不喜欢还心肠毒,搅得家宅不宁的老娘们。”   萧淮宇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着倡后说的,倡后脸一青,额上鼓起道青筋,放在膝上袖子中的手攥成了拳,刚要开口,又被萧淮宇抢了先。   “咱话说回来了,本王有了心上人就和父皇说了,父皇不也是要给本王筹备婚事吗。所以,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萧淮宁看上哪家姑娘了,没好意思娶?”   萧淮宇气长,一段一段的都不带喘气的,倡后青着脸一点也插不进去话,气的额上鼓起了好几道筋,这边好不容易停了,刚要反击,却被四公主截胡了。   “放肆!萧淮宇你怎么同母后说话呢!果真是妾生的野种,嫡母这般关心你们,居然这么同嫡母说话!就该治你们个不敬嫡母的罪,让你们还敢放肆!”   四公主伸长胳膊指着萧淮宇和萧淮安,画着艳丽眼妆的眼中是高高在上的鄙夷,时至今日,她也没有认清自己与萧淮安兄弟间已是天差地别了。   不过一个妾生的野种,算是骂了在场的除了萧淮宁外的所有人。   元和帝本来温和的神情也冷了下去,他轻轻哼了一声,他的儿子是野种,那他是什么?   倡后见元和帝脸色不好,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暗道不好,本来是给萧淮安找不自在怎么扫到了元和帝,她身边就养出了这么个蠢货。   萧淮宁倒是一点影响都没受,还有闲情逸致同倡后身后的蓉薇眉来眼去。   “我说萧雅你是不是光长岁数了不长脑子,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蠢成这个样子?”萧淮宇勾唇讥笑。   四公主柳眉倒竖,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露出个狰狞的怒容,染着蔻丹的长指甲恨不得隔着一排人直戳到萧淮宇脸上。   “萧淮宇你骂谁是蠢货!”   “你啊~”萧淮宇一脸看傻子的同情表情,“你说本王是妾生子,没错啊,在场的除了萧淮宁谁不是妾生的?”   此话一出,本就脸色难看的嫔妃,脸子阴的跟要下雨一样,谁不想当正宫?但正宫只有一个,正宫不死,她们穷尽一生也只能是妾。   现在被接二连三戳心中的痛,让她们怎么能不变脸?!   “哦,对了,妾生的也是父皇的种,儿子是野种,那爹是什么?”萧淮宇坏笑着等着四公主往坑里跳,至于话糙?他就一只懂带兵打仗的粗人,话怎么能不糙?   四公主一下子反应过来,畏惧地看向元和帝严肃的侧脸,没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   “咱话说回来,萧雅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不是皇后生的,你生母不过是皇后身边的扫地婢,就是你那娘亲死的时候也是个奴婢。”   “皇后不过是缺个取乐的小玩意,才养着你玩的。”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嫡女了吧?”   萧淮宇嘴角裂开个大大的弧度,笑容爽朗,说出的话却是堪称诛心。   被掀开身份的四公主脸色灰败,她最介意的就是自己都瞧不上的出身,也知道倡后把她当个玩意,高兴了叫到身旁逗弄取乐,不高兴了就让她滚远一点。   在凤鸣宫中,她的地位甚至不如采薇,她也就只敢在外面耍耍得宠的威风。   现在被萧淮宇在大庭广众下掀开这层遮羞布,简直就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还是打成猪头的那种,哪还有平时的金贵骄傲。   一时间嫔妃们都捂嘴窃笑,看向四公主的眼神带着轻蔑不屑。   谁叫平日里这位唯一的公主端足了嫡女的架子,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欺负人,这回好了,插了毛就充凤凰的野鸡被扒了毛现原形了吧。   整个大殿内,一时就只有乐师们演奏的欢快的乐声,尴尬的让人恨不得立刻离开。   “阿宇,向皇后道歉。”萧淮安声音带着淡淡的责备。   他作为元和帝“最贴心”的好儿子,这时候当然要站出来缓和气氛。   “对不住了啊,皇后。本王人糙话也不中听,您老人家别介意。”萧淮宇是好弟弟,哥哥发话了,当然要听。   他还假模假样地对倡后抱了抱拳,低头的时候对萧淮安挤了挤眼,他哥要是真觉得他错,早在他开怼的时候就叫停了。   这事后君子的样子,不愧是是他哥。   “混账东西。”元和帝被萧淮宇故作搞怪的动作逗笑了,笑骂道。   萧淮宇也是霍宛的儿子,这个儿子又是与自己极像的一个,一年中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在身边。   大楚边关的安定有这个儿子的功劳,元和帝哪里舍得因为这么点小事横加责备。   “哼!本宫也是为了永安王好。”   元和帝都把事情轻轻接过,倡后就是把一张真丝帕子撕扯的勾了丝成块咸菜,面上也只能笑着咽下这口气。   “当然,皇后一片苦心,本王懂。”萧淮安淡淡地笑,目光落在倡后身后,一脸春色的蓉薇身上,眸光中藏着恶意。   “本王也确实该找个枕边人了,皇后身后的小宫女就不错,送给本王当侍妾,如何?”   “!”倡后惊讶地看向萧淮安,仿佛不相信萧淮安接了她的话。   “!”元和帝也惊讶地看向端坐在身旁的大儿子,这是什么情况?前一阵子不还为了那个白夭,又是求旨又是打人的,闹的满场风雨,爱的轰轰烈烈,现在怎么又跟皇后讨要个婢女?   元和帝一时被引起了兴趣,向倡后身后看。除了采薇就只有一个青涩的小姑娘了,细看还有几分和常青送来的白夭的画像有些像。   被突然点了名,又成了焦点的蓉薇也是一脸懵,不明白怎么就被永安王看上了?她才不要当什么永安王的侍妾!她喜欢的是建宁王啊!   萧淮宁眉皱了一瞬,一个主意在脑中成了型,既然白夭不听话,那把蓉薇送过去了,是不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萧淮宁给了蓉薇一个安抚的眼神,小姑娘立刻乖乖地垂下头站好。   “一个下等婢女懂什么伺候人,永安王挑个名门贵女,本宫去帮你说和。”   倡后脸色的笑有些僵,开玩笑,蓉薇是儿子送过来的据说是个能杀萧淮安的棋子,怎么能送给永安王?   “本王相信皇后宫中的规矩,教导出来的人定是听话懂事的。”见倡后一脸拒绝,萧淮安在心中都乐开了,面上还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再说不过是个侍妾,颜色好就行。有些小性子,反而可爱。”   “这,这不妥,还是挑个出身好的吧。”倡后眼神乱瞟,被萧淮安堵住了话,一时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皇后怎么再三推拒,这般小家子气。不过是个婢女,朕再赏你十个。”元和帝呵斥道。   他虽然惊讶不解大儿子怎么就要了皇后的婢女,但是儿子想要,他就不允许皇后拒绝。   “是,陛下。”倡后只能吞下这口气,黑着脸吩咐采薇带蓉薇下去收拾东西。   “多谢皇后成全。”萧淮安嘴角上扬了几分,任谁看来都是得到了喜欢女子的样子。   他向萧淮宁的方向看了一眼,碰巧,萧淮宁也在看他。   萧淮宁举起手中的酒杯对萧淮安敬酒,恭喜。   萧淮安点头收下,两个人间小小的互动,哪里像是死敌,根本就是一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   倡后隐晦地向萧淮宁的方向递了个眼神,可惜萧淮宁低头喝酒,根本就没理倡后。   宴席渐渐结束,接下来是看烟火的环节。   萧淮宁故意走在最后,垂着眸子,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嘴角扬起了欢快的笑,跟老太监福顺交代些什么。   满天璀璨的火树银花照亮夜空的时候,正是跨进新一年的时候。   萧淮安站在外围,冷眼看着围着元和帝争先讨好的嫔妃、皇子。五彩斑斓的光照的他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黑眸此时像是结冻的深潭。   他微微侧头,看到不远处的挂满雪的枯林中的两个人影。瘦小的人忽然抱住了高的那个,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一身黑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的的大暑,站在萧淮安的身后,手挡在嘴上,绘声绘色地向萧淮安学那两个人再说什么。   大暑懂唇语,鹦鹉学舌的本领能让他一人同时分成四五个角色。   萧淮安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个温和的弧度。   他忽然懂了,白蒹葭早就死在了白家的那场大火中,现在这个已经不是白夭期待着的妹妹了。   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相信他的小家伙一定不会怪他的。   【作者有话说:撕胯小能手萧淮宇你值得拥有~   萧狗这波操作骚不骚,不过带妹妹回去可没安什么好心~毕竟萧狗一直很在意夭崽心中还多个妹妹】 第七十八章 妾妃   大楚的新年是要一家人一起守岁的,寓意新的一年一家人和和美美。   萧淮安答应了白夭会早回去,这边时间一过,都没在宫中休息就马不停蹄的出了宫。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和一顶小轿子就到了永安王府,而这时,王府中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还没有结束。   八宝听完大暑的汇报,露出个古怪的表情,目光不自在地落到了白夭身上,心说等下可有热闹看了。   “是珺竹回来了吗?”白夭见八宝看过来,问道。   八宝点点头,“殿下已经进府了,老奴这就去接殿下。”   白夭一听,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我和八宝总管一起去。”说着,就像只欢快地雀儿,先八宝一步冲了出去。   “小……”公子。八宝伸手想拦,结果一手空空,连块衣襟都没有捞到。   哎。八宝叹了口气,捧着大肚子赶紧跟了故去,生怕大年初一就发生什么刺激的场面。   “珺竹!”   白夭站在廊下,看到穿着黑色大氅的萧淮安打着伞,身旁跟着嘻嘻哈哈的萧淮宇,激动地冲了出去,像颗小炮弹一样砸进萧淮安的怀中。   “怎么也不穿件斗篷?”萧淮安一把接住小炮弹,赶忙将人塞进大氅内,语气中带着关心的责备。   “这天一点都不冷,哥你就大惊小怪,小嫂子又不是纸糊的,冻一下就病了?”   三九天照样一件袍子的萧淮宇,着实看不过去自家哥哥这幅当爹的模样。   “闭嘴,当谁都跟你一样笨。”萧淮安把伞给了八宝,圈着白夭,冷冷地瞥了萧淮宇一眼。   “啥?”萧淮宇挠了挠头,没懂,他哪笨了?   “笨蛋才不会生病。”   “……”萧淮宇。   “噗嗤—”白夭趴在萧淮安怀中笑出了声,他把下巴垫在萧淮安的肩上,刚要说话,就看到站在三步开外的七喜旁边站着个穿着粉色斗篷的女子。   “珺竹,她是谁?”   白夭觉得这个低着头,带着兜帽的女子很熟悉,不是看到面容才觉得熟悉的那种,是种很玄的说不清楚的熟悉。   白夭心中冒出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的声音中都带了些颤抖。   那个女子听到了白夭的问话,抬起了头,宽大的兜帽下只露出了个尖尖的下巴和一点樱唇。   白夭杏眼瞪得滚圆,看着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缓缓拉下兜帽。   秀丽的面容越露越多,白夭上下牙齿控制不住的打着颤,一颗心随着那只手七上八下。   兜帽拉下,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容,一张与白夭极为相似,但比白夭更具女性柔美,没有白夭漂亮的脸。   蒹葭!   是从画像上走下来的蒹葭。   白夭两眼冒光地看着女子,嘴张开又合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蒹葭怎么会和萧淮安一同回来?   “她啊,是皇后的婢女,叫蓉薇。皇后见爷身边没有女人硬塞给爷的。”   萧淮安声音带了些委屈,隐在夜色中的眸子却遍布寒霜,“爷拒绝了几次,到最后连父皇都开口让爷带回来,还说要封她做妾妃。”   “……”萧淮宇震惊地看萧淮安,怎么这个版本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他哥也太会在嫂子面前卖惨了吧?   他当时应该就在他哥身边坐着吧,怎么感觉他经历了个假宫宴。   蓉薇也是一脸震惊,这睁眼说瞎话真的是永安王?怎么就变成了是皇上皇后硬塞人,不是他自己主动要的自己吗?   “!”妾妃?!   白夭觉得像被雷劈中了一样,还没从面前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的激动中出来,就又陷入了妹妹要做自己爱人的妾的震惊和醋意中。   紧接着愤怒、伤心、委屈等等情绪全部堵在了胸口,漂亮的杏眼都蒙上了层水雾。   对萧淮安的喜欢和爱再也不容许他逃避了,他也是男人,对爱人的独占欲与占有欲也是与生俱来的。   白夭嘴角都撇了下去,仰着头看萧淮安,满脸的不高兴,“珺竹要娶妾?不是说好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骗人的吗?”   “宝宝想要爷娶吗?”萧淮安坏心眼地逗白夭,毕竟嘛,平时也没什么能让白夭吃醋的。   正好,接着这次机会,也看看在白夭心中,是他重要还是妹妹更重要。   “不要!珺竹不要娶妾妃也不要娶侧妃。”白夭死死抱住萧淮安,两条细胳膊勒着萧淮安的腰,用力到萧淮安都觉得疼了。   “珺竹是我一个人的。”白夭抖着唇说出这句霸道十足的话,但是红的眼圈、鼻尖、一点惹人怜的泪痣还有软糯的声音却又显得整个人可怜兮兮的招人疼。   妹妹很重要,但是萧淮安也很重要!   他不能和妹妹分享萧淮安,他现在已经是嘉文侯了,以后慢慢和萧淮安说清楚,可以给妹妹找个好人家当正室,保证妹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白夭内疚地越过萧淮安看蓉薇,他以后一定会弥补的。   萧淮安只觉得心中溢出了一股暖流,无法言说的喜悦让他控制不住地上扬嘴角,那弧度越来越大,是个充满喜悦的甚至是有些诡异的笑,这是从内而外的开心。   真开心啊,小家伙给他的喜悦让他都要批不住这张伪善的外皮了。   真好,他的小家伙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下一步,就把这个妹妹彻底从小家伙的心中拔掉吧,他们之间不需要多出另一个挂念的人。   “不骗人,我不会娶除了夭夭以外的任何人。”   萧淮安伸手拖住白夭的小屁股,像抱孩子一样把白夭抱起来,大手轻轻拍扶着白夭单薄的背,向屋里走。   “爷心中只有夭夭一个人,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是死了,地宫中也只会有我们两个人。”   萧淮宇见主角都退场了,也摆了摆手哼着小调跟了进去。   呵呵,哥哥果然是哥哥,这不又学到了一手卖惨,赶紧去找媳妇练一练。   一阵风卷着雪吹过被留在原地的三个人,两个老太监一个婢女的组合,怎么看怎么有种荒凉的感觉。   “哎哎~”八宝双手捧着伞,笑眯眯地看着低眉顺眼的蓉薇,不怪说人老成精,他啊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这府上啊基本上都是嘉文侯做主,殿下也是听小侯爷的。姑娘安心住在后院,定然比宫中过得舒服。”   八宝早在刚刚就看出了蓉薇看向白夭目光中的鄙夷和不屑,特意换了平日里不会叫的敬称,话里话外也带着敲打的意思。   “当然这个前提是,听话。”   八宝抬眼看向蓉薇,明明该是慈祥的没有攻击的目光,愣生生地让蓉薇打了个寒战。   “是,奴婢明白的。”蓉薇垂下头避开八宝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藏在斗篷的双手死死握住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   “姑娘是大殿下府上的侍妾,可不能在自成奴婢喽。”   七喜跟萧淮宇有点像,都是笑嘻嘻的没个正型的,但和八宝一样,能在吃人的宫中护住萧淮安两兄弟的,能是什么慈祥的老头?   “是,奴家会好好学习规矩的。”   在这么冷的天,蓉薇都能感觉到额上冒出了冷汗,她哪里面对过和两个成了精的老太监接二连三暗藏机锋的对话。   两个老太监亲自送蓉薇到永安王堪称空空如也、一片荒凉的后院,蓉薇成了这些年第一个进驻到后院的女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能让京中女人嫉妒疯了。   八宝又安排了两个婢女侍候蓉薇,名为侍候实则是监视。他们家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往回带人,尤其是女人,尤尤其是一个与白夭长的相似的女人。   这里面要说没有特别的意思,他都敢把头割下来当凳子。   他作为殿下的心腹总管,能做的就是帮殿下排忧解难。   这时候的八宝不知道,后院里这个女人将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浪,也是个又狠又毒还不长脑子的蠢货。   回了卧房,白夭用力推了把萧淮安,从他的怀抱中挣开,跳到地上转身就跑。   萧淮安扯了碍事的大氅,随手扔到地上,快走几步就抓住了白夭的胳膊,没办法长胳膊长腿的就是有优势。   白夭气鼓鼓地别着脸,就是不看萧淮安,他还气着呢,才不要理人。   “还生气呢?”萧淮安从白夭后面把人拥进怀中,下巴抵在白夭的发顶,带着白夭一步一步地往里间走,“大年初一就不要生气了,要不这一年都是气的。”   “哼!”白夭脑袋向后一磕,虎着脸,“谁让你大过年的就要娶妾妃,你说说,我能不气吗?”   “是爷的错。”萧淮安半跪在地上,双手把白夭的两只小爪子一上一下握住,他仰着头看着白夭,变深的眼眸像是温和的湖水,溢满了爱和宠溺。   “等着爷手握权势的那一天,就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萧淮安将被倡后逼迫的小可怜形象扮演到底,其实也是本色出演,毕竟这一次也是倡后故意找茬,他无奈应下。   看着萧淮安无可奈何的笑,白夭哪还能和他计较什么妾妃侧妃,更何况带回来的是他的妹妹,这也是意外之喜,说到底还是他占便宜了。   他俯下身,把萧淮安抱在怀中,闭上眼,缓缓说道:“无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珺竹的身边,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萧狗:都是倡后的锅,谁让爷弱小无助还可怜   夭崽一把抱住   倡后:WTF!】 第七十九章 他的妹妹不是这个人!   白夭抬手欲敲面前的门,又放下,没了刚刚偷跑过来的兴奋劲,竟有几分近乡情怯的踌躇。   十岁那年全家罹难,到现在十七岁,他与妹妹已经分别了七载,他不知道妹妹是不是还是小时候那样的活泼可爱。   不,正值豆蔻年华的妹妹是个大姑娘了。   他该怎么和这样的妹妹相处呢?   木门被从里拉开,两个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走了出来,见到白夭时,两个少女一愣,赶忙行礼,“奴婢见过小公子。”   白夭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也知道现在他出现在后院可能有些找茬的意味,脸上多了些尴尬。   “咳,你们先下去吧,我找你们家姑娘有点事。”   “是,小公子。”两个婢女福了福身,赶忙走开。   白夭在开着的门板上敲了两下,里面传出一声请进来,他才关上门走了进去。   后院的屋子布置的很简单,都是基础实用的家具,也是因为修剪宅邸的时候修了后院,要不然,永安王府都不会出现这个东西。   白夭绕过屏风就见到穿着一身蓝色宫装的蓉薇正拿着针线绣着什么,一时间竟让他觉得这是梦境成真了。   见到有人进来,蓉薇抬头看,见是白夭,秀丽的面容闪过厌恶,又马上挂上了笑。   白夭自然没看到蓉薇的表情变化,他整个人都沉寂在见到失而复得的妹妹的喜悦中。   “蒹葭,你还记得哥哥吗?”白夭的声音都因为激动变了音。   “当然记得,真的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哥哥。”蓉薇的声音中也带着激动,但与之相反的是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与之相等的激动。   无论是冷淡的带着高高在上的眼神好,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没有起来给失而复得的哥哥一个拥抱。   然而,这些小的细节都不是沉浸在喜悦中的白夭能发现的。   他坐到蓉薇身前的绣墩上,双手激动地互相交握,眼眶都因为激动有些发红,他近乎贪婪地看着蓉薇,来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这些年在萧淮宁身边你过的不好吧?是哥哥没本事,委屈你了。”   啧!听到白夭直呼萧淮宁的名讳,蓉薇眼中闪过怒意,她掩饰地低下头,柔婉地说道:“哥哥再说什么,王爷对我很好。”   复又抬头,唇角勾着假笑,蓉薇带着告诫意味地对白夭说,“倒是哥哥这样对王爷不敬,实在不是下属应该做的,哥哥多注意些。”   “不敬?”白夭疑惑地歪头,“我为何要尊敬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怎么会落得家破人亡、流落教坊到头来要为他做尽坏事的下场?”   “你我兄妹能得救,还是要多亏珺竹帮忙,否则,光凭我一人,不知何时才能救你出来?”   呵呵。蓉薇冷笑着看着白夭。   她想起万千火树银花下,萧淮宁一脸愁容,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满的无奈,“蓉薇,你哥哥已经背叛了本王,与萧淮安双宿双飞了。本王交给他的任务,他也不会完成了。”   一颗心都是萧淮宁的蓉薇难能看得了萧淮宁这幅样子,当即接下了药,并向萧淮宁保证一定会杀了萧淮安。   现在看来,王爷说的果然不假,她的这个哥哥恬不知耻的爬上了永安王的床,又妄图拉拢她一同背叛对他们有恩的王爷。   真是恶心。   “哥哥是永安王的床上多了,忘记是王爷救我们出的教坊了吗?哥哥一大好男儿不想着建功立业,整日想着爬男人的床讨好男人。那当初王爷就不该费心思带哥哥出来,在教坊里,哥哥应该能过的更舒服自在吧。”   蓉薇也不在掩饰鄙夷不屑,此时看着白夭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恶心人的东西一样。   在大楚,男男女女虽可结契,但总归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拥护阴阳调合、传宗接代,认为这些人是罔顾人伦。   很可惜,蓉薇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所以她是极看不上白夭的做法,甚至是以有这样的哥哥为耻,更何况现在白夭这般忘恩负义,对建宁王不敬。   白夭惊骇地看着蓉薇,怎么也不相信这番带着浓浓羞辱意味的话,会是从自己的亲生妹妹嘴里说出来。   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就是他受尽打骂屈辱、挨饿受冻、昧着良心害人都要救出来的妹妹吗?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萧淮安下毒?王爷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不能接二连三的浪费王爷的仁慈!真惹怒了王爷,谁都救不了你!”   “就算哥哥你真贱到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地步,杀了萧淮安,王爷也会赏给你的,无论你是要十个还是百个都不是问题。”   “就当是为了我,哥哥也要杀了萧淮安。哥哥也不想我在这后院里顶着侍妾的名头过一辈子吧。”   蓉薇又摆出一副泫泪欲滴的可怜模样,与白夭相似的杏核眼中竟然蒙上了层水雾,让本就清纯可人的女孩像遭受了欺负一样,心疼的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给他。   “我与王爷两情相悦,王爷答应过会娶我做正妃的。现在萧淮安挡了王爷成为储君的路,那就挡了我成为未来皇后的路啊。”   “哥哥你忍心为了一己肮脏的欲望,害得我不能与心爱的人一起,不能当皇后吗?”   “白蒹葭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白夭目光复杂地看着表情不断变化,每句话的都说的情真意切,无论是羞辱他的话,还是痴心妄想的话。   这是谁?   这是他一直盼着的妹妹?   白夭不住的在心中问自己,这就是他想要的妹妹吗?   白夭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情绪,一时无话。   时间慢慢过去,蓉薇看了眼角落的更漏,不停地用针戳着白色的绸帕,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就在她打算开口催白夭的时候,白夭缓缓抬起了头。   平淡如一潭死水的眼神,看得蓉薇皱眉,一把火从心中烧了起来。   “爷爷、母亲、父亲和管家忠仆,全家上下三十七口全部因为倡后一个子虚乌有的毒害皇后的罪名被屠。”白夭冷淡的眸子看着不耐烦的蓉薇,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家被一把火烧了,带人杀人放火的是萧淮宁的影卫统领安良。这些事情,萧淮宁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你也说了是倡后和安良,这里面有王爷什么事!白夭你不要忘了,没有王爷。你和我,都要在教坊过千人枕万人睡的脏日子!”蓉薇声音尖锐,指着白夭怒道。   “白蒹葭,你这是认贼作父!你对得起临死也要护住我们的娘亲嘛!”白夭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是你自己背主求荣,靠爬床得来了爵位,就要断送我的大好前程!是你对不起娘亲,娘亲可是要你好好的照顾我啊!”蓉薇一脸恶毒,故意在最后一句话加了重音。   白夭闭上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右手缓缓攥紧拳头,指甲刺进一片通红的掌心,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让他冷静。   这个披着人皮的恶毒的像是恶毒的女孩,不是他可爱活泼、小小年纪就善解人意的妹妹。   他的妹妹已经被留在了那个暗格里,没有从那一夜里走出来。   这个人,只是蓉薇,不是白蒹葭。   很快他睁开眼,再看蓉薇的眼神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是不失望,只是比起失望更多的是寒心,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妹妹就成了这样子。   白夭起身离开,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啧!不要忘了下毒啊!”蓉薇见白夭起来就走,气急败坏地喊。   白夭失魂落魄地在王府里晃,晃到梅林的时候,随便找了个石凳就坐了下来。   刚刚蓉薇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子中回想,他木着脸看着红梅林,但空洞的眼中,迎着寒风傲骨风姿的红梅,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冬季天短,白夭就从正午阳光坐到夕阳下沉。没了太阳的冬季,寒冷逼人,他像是没有知觉的石雕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睫毛和眉毛上都染上了一层白霜。   “怎么在这里!”又急又气的声音由远及近。   萧淮安呼出一口白气,抖开手中的大氅裹住白夭,入手又僵又冷,生生地把他的怒火全都逼出来了。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把人裹吧裹吧连头都包进了暖和的大氅中,瞪了身后拿着手炉的八宝一眼,手炉都没接,大步离开。   八宝无辜地捧着手炉,叹了口气,他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个鱼吗?   大年初三,例行的要到几个辈分高的宗亲家里拜年,他和萧淮宇一大早就走了。而舅舅镇北侯也接到挚友的聚会,带着军师舅妈一同去。   他走的时候天还早,白夭还没睡醒,他舍不得叫人,也舍不得小家伙跟着他到长辈家受罪,也想着给人留个和妹妹谈心的机会。   这倒好,晚上一回来就找不见人,问了一圈婢女侍从都不知道人在哪,还是问了影卫才知道的。   萧淮安冷着脸把人抱回卧房,给白夭手中塞了两个手炉,又拿着大氅棉被捂了好一会,才算是缓了霜。   觉得身上又痒又热又疼的白夭打了两个打喷嚏,看见萧淮安,难受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顾这人是不是冷着脸,从大氅中伸出两条胳膊就要抱。   “不抱。”萧淮安拒绝,他还气着呢,抱什么。   “呜呜,身上痒疼。”白夭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萧淮安。   “该死!”萧淮安一听就恼了,生怕冻伤了,那就遭罪了,吼道:“王大夫呢!还没来嘛!赶紧把人给本王带过来!”   吼完,就坐到了白夭身边,把人又重新裹好,虎着脸道:“乖乖等着大夫来看,都是自己作的,看你还敢不敢有下次了。”   白夭左一层又一层裹的跟熊一样,费劲吧啦地把脑袋放在萧淮安膝盖上,小脑袋埋在萧淮安结实的肚子上,瓮声瓮气地认错:“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来说一说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白家出事的时候妹妹才八岁,又是晚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娘亲抱着放到了暗格躲起来。其实,她自己对于全家灭门是没什么概念的,更多的是惧怕。之后,就被带到了教坊,入了这种地方的都是获罪人家的子女,因此会到什么对待,小可爱们也猜得到。妹妹原先也是千金小姐,这样的落差是小孩子无法忍受的,会由盼着父母哥哥来救自己,到听到自己落到这样是因为父亲获罪而恨父母。这时候再出现的萧淮宁对于妹妹来说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加上萧淮宁可以的温柔,妹妹很难不爱上萧淮宁。也就慢慢变成了白夭觉得陌生的妹妹了。   也是阿渟笔力不够,写不出来这样的心里变化。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阿渟的小可爱们,发红包,打赏,给推荐和月票的大可爱!   中午会有加更和红包呦~   】 第八十章 宴无好宴(加更)   白夭有些轻度冻伤又有些风寒,萧淮安火气都上来了,亲自看着人呆在屋子里,哪也不准去。   白夭因为和蓉薇那一段撕破脸的对话,情绪上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从十岁开始,他的人生就只有两个目标,一是救出妹妹,向给母亲的承诺一样,保护妹妹让妹妹过上以前一样无忧的日子;二是报灭门之仇。   第二个对他难度太大,但第一个是他努努力还是能做到的。   现在,妹妹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是,他想给的,却不是她要的。   他甚至不确定住在后院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   日子过的飞快,白夭躲在萧淮安的身边,一躲就躲到了正月十四。   白夭不想见蓉薇,但蓉薇却等不及了。她在永安王府多住一天都是煎熬,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王爷的信任。   于是,蓉薇借着明日上元佳节的名头,亲自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打着讨好夫君与主母的名头,宴请萧淮安和白夭。   白夭听了婢女的话,眉一皱,总觉得宴无好宴,能说出那种话的蓉薇怎么可能会找他们用宴?怕是宴无好宴吧。   他脸色难看,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回你们主子,本王同小公子会去的。”萧淮安大手搭在白夭的膝上,温声道。   婢女起身,垂着头离开。   “珺竹?”白夭疑惑地看萧淮安,眉心皱起,他要怎么和萧淮安说蓉薇其实是他亲妹妹?她一颗心偏向萧淮宁,这宴怕是有问题。   “又醋了?”萧淮安放下手中的公文,凑到白夭脸前,捏了把眼前挺翘的小鼻尖,调侃道,“爷怎么不知道爷的夭夭还是个小醋精。”   白夭扒拉开萧淮安的手,瞪圆了眼抿着唇看萧淮安。   “再说正经的,别闹呀。”   “爷没跟你闹。”萧淮安揽住白夭的肩膀,在白夭看不到的地上,眼眸转淡,是洞悉一切的神情,嘴上却说:“蓉薇毕竟是皇后的人,太折她的面子,爷怕她去宫中告状。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挺烦的。”   白夭才想起来,蓉薇还顶着倡后的名头,憋气地用牙齿咬住口腔里的肉,闷闷地点头。   蓉薇请的是晚宴,再加上就在府内,萧淮安都没带八宝,就他和白夭两个人牵着手慢悠悠地晃悠到了后院。   到了后院,萧淮安还好奇地打量这个从建府到现在,从未踏足的院子,看了一圈,摇了摇头,扔下一句。   “光秃秃的没什么看头,真丑。”   “噗嗤—”白夭被萧淮安逗笑,难得调侃地问,“那王爷现在要重新修葺一下吗?好给以后的莺莺燕燕住?”   “本王就只有一个叫白夭的猫崽子,这只猫崽子还要和本王住主院呢。”萧淮安勾着嘴角笑。   白夭也笑,小爪子扣紧手中的指缝,从牵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奴家见过王爷、侯爷。”蓉薇见到萧淮安和白夭进屋,赶忙俯下身行礼,柔婉地声音千娇百媚的都能掐出水来。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上了艳丽妆容的漂亮脸蛋,柔柔的对萧淮安一笑,加上她特意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繁复宫裙,没了平日的清纯多了妩媚。   也与白夭更加不像了。   萧淮安没控制住抖了一下,被恶心地抖的。他看了眼身旁也是一身淡粉色和白色两色锦服的白夭,再看向蓉薇的眼神中多了厌恶。   萧淮安对蓉薇点了点头,先一步走了进去。   蓉薇故意落在后面,拉住白夭的袖子,小声地警告道:“等下不要坏事!”   “……”白夭垂下的眼中满满的失望,果然,所谓的晚宴其实是为了完成任务吗?   真是,执迷不悟。   他甩开蓉薇的袖子,快走了几步,跟上萧淮安,拉住萧淮安的衣袖,萧淮安低下头,摸了摸白夭的头,轻声说了句什么。   蓉薇勾起抹冷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真恶心!   因为蓉薇是带了目的的,伺候她的两个婢女被她全部赶了出去。因此,不大的小厅里,只有三个人。   圆桌是上摆了色香味俱全的十道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蓉薇亲自做的。   反正白夭死死盯着蓉薇,她动过的菜,才敢让萧淮安吃。她没动过的,萧淮安想夹,都被白夭按下了手。   萧淮安也不生气,反而觉得白夭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他看着蓉薇的脸也吃不进去饭,只是倒酒喝。   白夭光防着饭菜了,把酒这一茬给忘了。等他手腕被萧淮安死死攥紧,不解的回头看萧淮安的时候,才发现萧淮安白着一张脸,眉心痛苦地皱紧。   “珺竹,你怎么了?哪里疼?”白夭双手抓住萧淮安的手腕,急的额上直冒汗。   “……”萧淮安一张嘴,一大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白夭脸上沾着点点猩红,他抖着唇瞪大眼看着萧淮安唇边涌出大口大口的黑血,弄脏了他半张英俊的脸,也弄脏了他青色的衣襟。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珺竹珺竹!”白夭抱住萧淮安,但萧淮安比他高比他沉,被带到了地上,砸的他胸口疼,摔得屁股也疼。   但这些他都没有心思管,他红着眼,小手擦着萧淮安唇边的血,声音都染上了哭腔,“珺竹,我这就去叫大夫,你等等,没事的没事的。”   “……”萧淮安沾着血污的大手握住白夭同样脏污的小手,唇边努力地挤出抹安抚的笑。   “找什么大夫啊?”蓉薇摆弄这金玉酒杯,描着画指甲勾着酒杯的杯口,声音慵懒带着讥讽,“他啊,马上就要死了。”   “你说什么?”白夭震惊地抬头,布满红丝的眼瞪向蓉薇。   “实话告诉你吧,他啊是中了王爷给的彼岸,这种毒呢~比较痛苦,胸腔中的所有内脏都会碎成一堆血沫,饱受痛苦后才能死。”蓉薇五指缓缓握拳,对白夭笑。   闭着眼在白夭怀中的萧淮安一僵,血污下的脸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还好另外两个人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明明饭菜你都吃了。”白夭疑惑。   “你是真没把王爷的命令当回事啊。”蓉薇冷冷地看白夭,“彼岸是两种毒,我下在饭菜和酒中,只有吃了饭菜再喝了酒才能毒发。”   “把解药交给我!快!”白夭伸出手,催促道。   “你是傻子吗?哥哥,彼岸没有解药。”蓉薇闲闲地看画的漂亮的指甲,一点也没有的恐惧,她怜悯地看白夭,摇头叹气。   “就算有解药,我又怎么会给一个王爷要杀的人呢?我现在只是再完成哥哥没有完成的任务罢了,哥哥不谢我不说,还再对我吼呢。”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恶毒的样子!恶毒的让我都认不出来你了!你忘了父亲的教诲了吗?”白夭抖着唇,只觉得被樯倾楫摧、海浪覆顶的哀痛与绝望吞没。   “教诲?什么教诲?”蓉薇站起来,纤纤玉手抚了抚裙摆,居高临下地看白夭,“那种东西我早就忘记了,哥哥,如果你还当我是妹妹,现在,杀了萧淮安。”   蓉薇从袖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向前递给白夭。   “杀了他,我会向王爷求情,饶你一条狗命,让你做未来皇后的皇亲。”   “疯子!白蒹葭你就是疯子!萧淮宁疯了才会喜欢你!蠢货!他是在利用你你不知道吗?你脖子上面长那玩意是摆设吗?认贼作父的不忠不孝的东西。”   白夭冷着脸,眸光冰冷似箭满是恨意地瞪向蓉薇。   如果目光能杀人,蓉薇现在怕是已经死了十多个来回了。   “你才是疯子!你要挡我称后的路,要妨碍王爷的大计,你还背叛王爷,你也该死!”蓉薇拔出匕首,随手把刀鞘扔到一旁,高高举起手臂,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恶狠狠地扎了下去。   白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刺入了血肉。   “啊啊啊——”   白夭眼睁睁地看着萧淮安回光返照一样地从他怀中起身,高大的背影像座巍峨的山一样,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萧淮安脱力一样摔回白夭的怀中,刀身整个***了萧淮安的肩上,鲜红的血汩汩流出。   这一刻,白夭脑袋中一片空白,只觉天都塌了,又是因为他,萧淮安又是因为他受了伤。   白夭痛苦地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让本就脏污的脸更加难看。   他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蓉薇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看到她脸上挂着狰狞的笑,踩着精致的绣花鞋,缓缓走了过来。   “有刺客——来人——”   白夭把萧淮安护在怀中,疯狂地大吼。   他知道王府的影卫隐藏在各个角落,萧淮安在的地方就一定有影卫,哪怕侍卫不能及时到,影卫也一定会到的。   “噗—”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女人的痛呼哀吟,接着是一声砰地巨响。   “啧!真是的,什么玩意也敢学人家刺客刺王杀驾?没有那份能耐,愣是要挑战人家荆轲的活,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不能老实地消停地缩着,偏要咋呼起来。被捅了吧,要死了吧,疼了吧,活该。”   颜叙甩了甩断夜身上沾着的血,一双瑞凤眼鄙视地看侧躺在地上不断吐血的蓉薇。   “颜大人,呜呜,珺竹中毒了,快叫大夫。”白夭抽泣着看颜叙。   “没事没事~小公子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大事。”颜叙半跪到白夭身前,从怀中掏出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扶起萧淮安喂到他的嘴里。   【作者有话说:加更啦~   萧狗这章算是脱人皮啦~小可爱们不要觉得萧狗性格变得太大,这个才是本来的萧狗。萧狗是内里黑的变态~前面也说过他希望夭崽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妹妹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挑战了他的占有欲和独占欲滴~妹妹和夭崽的撕胯,萧狗也是知道的,所以中毒是戏,挡刀和除掉妹妹都是真~毕竟嘛,妹妹要杀萧狗,萧狗能不反杀嘛】 第八十二章 一份来自萧淮安的大礼   蓉薇只觉得全身痛的都***觉不到了,耳边是血流出的哗哗的响声,浑身冰冷像是还在教坊的时候,严寒的冬天也只能穿着纱衣在户外练姿态。   好疼!好冷!救救我!哥哥!   她张嘴想向白夭呼救,沾着血的手在地砖上抓出道道血印子。   她看到在颜叙怀中本该闭着眼睛虚弱的萧淮安,突然睁开了眼,眸光冷淡地看着她,唇角向两边勾起了个嘲讽的笑,那神情分明没有一点中毒后痛苦的样子。   他怜悯的神情就像是洞悉一切的神明,但唇角的笑又那样病态恶意,配上半张染血的俊脸,让温润如玉的人变成了罗刹修罗。   萧淮安没有中毒!   那些吐出来的黑血都是做戏!   人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都是假的,现在这个笑的可怕的才是真正的永安王萧淮安!   许是因为命不久矣,向来不好用的脑子好用了。   蓉薇猛地意思到从她被萧淮安要去当侍妾再到她与白夭见面,甚至是现在她下毒杀他,都是在萧淮安的掌控之内。   甚至!从更早的一切,萧淮安都知道!   好可怕!这个人太可怕了!   蓉薇被自己的想法吓的瞳孔缩成针尖,她张大嘴,喉管中发出几声嘶哑的气音,终是没了气。   呵!就这点本事也敢舞到他面前。   萧淮安唇边的弧度越扩越大,笑容几近诡异,长睫缓缓垂下遮住所有的情绪。   卧房里,王大夫带着几个大夫围着躺在床上的萧淮安医治。   白夭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垂着头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手心上干涸了的黑血,一双放在膝上的小爪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脑子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刚的一切,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   他一心为之付出了一切都要救的妹妹,居然都能下毒刺驾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到底有没有意义,爱上萧淮宁的蓉薇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救吧。   而他一直有所欺瞒的萧淮安,却全心全意地对他,为了他受了两次伤。   这样一想,白夭顿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八宝担心地走到白夭的身边,想半跪下来,但无奈肚子太大,只能全跪下。   “小公子受惊了,去洗一洗喝完压惊汤吧。”八宝看着白夭一脸一身的血污,也是心疼的不得了,他是知道蓉薇是白夭的妹妹的,也是知道白夭为了什么来到了他家殿下身边。   现在好了,亲眼目睹了亲妹妹要杀心上人,这换了谁也不好受。   “珺竹怎么样了?”白夭抬起头,可怜巴巴地往床那边瞅,可惜,要看的人被大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只能看到一双穿着白布袜的脚。   “殿下没事,大夫说颜大人喂解药喂的及时,毒已经解了。”八宝说到这里,话顿了一下,其实是有点亏心的,他们家殿下哪里中毒了?那都是装的啊!这不是让老人家说谎嘛,罪过罪过。   “肩上的伤看着深,但没伤到筋骨,养上段日子也没事了。殿下现在还没醒,小公子去泡个热水澡,压压惊。浴室那边,大满小满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萧淮安没事的消息,白夭松了口气,低下头看着前襟的血迹,也觉得碍眼地很,接受了八宝的提议,去泡个热水澡。   这边白夭刚进了浴室,那边萧淮安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他对着一干大夫摆了摆手。   大夫们拎着药箱行了礼,静悄悄地出了卧房。   “夭夭怎么样了?”萧淮安支着没受伤的胳膊要起身,八宝赶忙轻手轻脚地扶起萧淮安,又在身后垫了个大软枕。   “看上去心情不好,没什么精神。”八宝一想到刚才白夭蔫巴巴的样子,也皱了眉,心疼道:“也是难为小公子了,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   “长痛不如短痛,都会好的。”萧淮安眸光由深变淡,语气有些冷。   八宝没再说什么,他了解自家殿下,知道蓉薇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活的,就算没有下毒这一说,安安分分的,也是活不长的。   永安王萧淮安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可怕的多。   “爷,那女人的尸体怎么处理?”颜叙想到还趴在后院房间地上的尸体,凑过来问道。   “打包装好,送回给萧淮宁。”萧淮安唇角的笑冷淡锋利,萧淮宁敢明面上耍狠,那他也不介意撕破脸皮了。   反正,彼此什么样子,都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是面上装出兄友弟恭的样子,就真的兄友弟恭了吗?   哥俩好的戏码他腻歪了,相信萧淮宁也腻了吧。   “!”颜叙一惊,随即龇着牙露出个灿烂的笑,对萧淮安竖了个大拇指,“爷真有你的!这个礼物觉得是一份让建宁***难忘的大礼!爷放心,我保管办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颜叙拉着一直做背景板默不作声的温林,撒丫子跑了出去。   一时间,卧房中就剩下萧淮安和八宝两个人了。   萧淮安看了眼八宝,八宝立刻会意抽出软枕,扶着萧淮安躺下,又把被子拉倒胸前,正好露出裹着纱布的肩膀。   做完这些事的八宝,垂手站在床边。   萧淮安又看了眼八宝,八宝立刻说道:“老奴这就走这就走。”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萧淮安一人了,他满意地闭上眼睛,装出虚弱的样子等着白夭过来。   那边颜叙出了门,就近从房顶上叫下来大暑小暑,四个人先到了库房挑箱子。   本来温林说套个麻袋,扔进萧淮宁的院子里完事。   颜叙不干,都答应了萧淮安会做的漂漂亮亮的,怎么能拿麻袋这么敷衍又没有美感的东西?绝对不行!   于是,毫无审美的温林和同样没有审美的大暑小暑,陪着颜叙在库房中搞破坏。   终于,颜叙翻出一套来自天澜贡品的蓝绿两色彩绘套箱。   这个套箱呢,一共七层,大致能装下煤球了,小到可以当梳妆台上的首饰盒。   看着这套箱子,一个坏主意在颜叙脑海中行成,他看着温林勾起了个坏笑,“木头,这箱子好看不?”   温林看了一眼,花花绿绿的,哪里好看?但他还是点头。   “好看。”   大暑小暑见统领都这么卑微了,再加上也不想在这里帮忙收拾库房了,也点头竖大拇指,“好看好看!颜大人审美真好!”   颜叙露出个得意的笑,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招摇,打开最大号的箱子,从里面拽出了三、四、五三个型号的箱子。   温林和大暑小暑识趣地一人拿着一个,跟着颜叙去了后院。   建宁王府   萧淮宁穿了件金丝滚边的赤红锦服,端坐在软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几上一盆还未开放的昙花。   今年的年礼,有人送了一盆珍贵的昙花,据说开花的一刹那花香满室,花瓣流光溢彩,世间罕见。   而萧淮宁对奇珍异草也感谢兴趣,正好今夜是这株昙花的花期,很早就兴致盎然地守着了。   安良快步走了进来,半跪在萧淮宁身前,道:“启禀主子,永安王府上送来一只天澜国套箱,说是里面装这份大礼要送给主子。”   “萧淮安的大礼?”萧淮宁挑眉,注意力被安良的话吸引了过去,萧淮安能送他礼?这可真是世间罕见啊。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和萧淮安兄弟俩年节都没有走过礼,这是怎么了?萧淮安转性了?   “让人抬过来,本王要看看萧淮安能送本王什么大礼?”   不一会儿,两个侍从就抬着一口蓝绿彩绘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放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听上去有些重量。   萧淮宁对身后的老太监福顺招手,指着那箱子道,“福叔帮本王看看是什么礼吧。”   “是。”老太监弓着腰走到箱子前,枯瘦的手在箱子角按了几下,箱盖缓缓打开。   天澜人不喜欢明面上的锁头,箱子的锁基本都是暗锁,机扩就在箱角上,算是常识了。   箱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一模一样就是小一码的箱子。   老太监又打开一层,里面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箱子。   老太监阴森的脸更银了,他猜这个套箱本身就是礼物吧,里面其实没什么东西?萧淮安个妾生的庶子怎可这么戏耍嫡子,真是没规矩!   最小的箱子缓缓打开,老太监脸色猛地变的难看,连身子都僵了。   “里面是什么?”萧淮宁自然注意到了老太监的变化,能让福顺感到惊讶的东西,一定不简单,不得不说此时的他更加好奇箱子里的东西。   萧淮宁起身,走到了过去。   老太监一把扣上箱盖,发出一声巨响,吓了萧淮宁一跳。   “福叔这是做什么?”萧淮宁好奇地问。   “主子,里面的东西,不好看。”福顺躬身道。   “打开,再不好看能不好看到哪里去?本王倒要看看萧淮安送了什么给本王。”萧淮宁命令道,他都在这里了,怎么可能不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老太监不能忤逆萧淮宁的命令,只能打开箱盖,退到了一旁。   萧淮宁嘴角噙着笑,凑上去看箱子里的东西,只一眼,嘴角的笑就僵硬了。   猛然间,浓郁的花香盈满室内,只是在此时的萧淮宁闻起来,是那么的恶心。   五号箱子不大,堪堪能装下一个孩子。而蓉薇就是再瘦小也比孩子大。   此时的箱子里,蓉薇被扭的七扭八歪,腿别到了头上,胳膊在脚下的,说是好看都是好的,实在是恐怖至极。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混着浓郁的花香,硬生生地逼得萧淮宁变了脸色,疾步后退。   守在一旁的安良赶忙扶住萧淮宁,往前一看自然看到了箱内的场景。   “萧淮安!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萧淮宁气地端起那盆漂亮的昙花,高高举起,重重摔下,洁白的昙花碎在了一片一片的泥土上。   “这大礼本王可真满意啊,本王也是时候回敬一个大礼给你了!”萧淮宁狭长的眸子闪过恶毒的光,猩红的唇瓣勾起抹温柔的笑,他厌恶地看了眼箱子,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说:写箱中妹妹特别上头,写完才想起来这不是恐怖故事,赶紧都删了,哭】 第八十二章 温存   白夭拿着块白色的巾帕,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湿漉漉的发,自从跟萧淮安在一起后,擦头发的事情都被萧淮安一手包办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擦过头发了。   想到这里,白夭眼神一黯,也不知道珺竹醒了没,哎。   出了浴室,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大夫走了?白夭歪了歪头,帕子一扔,也不敢还在滴着水的头发,几步就跑到了床边。   看着床上的萧淮安面色苍白,锦被只盖在胸口,露出裹着纱布的肩膀,纱布上还渗出点点猩红。   此时的萧淮安睁着一双如水般温柔的眸子,苍白的唇勾出了温柔的笑。   白夭没忍住,眼圈和鼻尖全红了,他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上,小心翼翼地跪在萧淮安身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了萧淮安没受伤的肩上和没被纱布包裹住的胸口上。   “呜呜,珺竹你醒了,没事吧?哪里疼?呜呜,都怪我。”   萧淮安觉得要那眼泪烫伤了,他抬起没受伤的手臂抚上白夭湿漉漉的后脑勺,语气温柔带着责备,“怎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被风吹了会得头风症的。”   白夭哪有心思管什么头发是不是干的,抓下萧淮安的大手,止不住的抽噎。   天知道刚刚萧淮安一口一口吐黑血的时候,都要把他吓死了,生怕萧淮安有个什么万一,那他也不活了,一头撞死跟着去吧。   哪怕是颜叙和八宝都说没事,没有亲眼见到萧淮安醒来和他说话,他都不安心。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下来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愧疚和自责。   如果他坚持拉着萧淮安不去赴宴、如果在宴会上他能更警觉一些不让萧淮安喝酒、如果他不对蓉薇心存侥幸,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会记得血海深仇,不在助纣为虐。   都是他的错。   白夭是一个心里想什么就把什么写在脸上的毫无城府的,萧淮安想不知道此时白夭想什么都难。   他拿过放在一旁的东离国进贡的上好的白色羊羔绒的小毯子,搭在白夭的头上,大手罩在白夭头上一顿揉。   羊羔绒吸水,不一会白夭的头发就半干了。   “这是意外,是我们都无法预料到的意外。”萧淮安看着搭着白色毛绒绒小毯子的白夭,一双小爪子乖巧地搭在膝上,攥着膝上的衣料,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   哎,萧淮安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会戳他的心呢,竟然他感觉到了一丝做错事的心虚。   “与宝宝无关,也与我无关。”心黑堪比冬至的夜的萧淮安怎么能允许自己心虚呢,赶紧在哄白夭的时候为自己正名一下。   “这场意外,只能说明是我棋差萧淮宁一招,没有算计过他,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白夭从毛绒绒的毯子下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萧淮安,见萧淮安脸上挂着笑,丝毫没有输给萧淮宁的不满或是愤怒,只有一派淡然。   当真是心胸宽广的君子,虽无奈中了阴招,但会大方承认是自己输了。   “珺竹……”白夭反倒更愧疚了,毕竟他也属于萧淮宁阴招中的一个环节啊。   “哎,爷说这么多可不是让你更自责的。没事,这样的小伤养几天就好了。”萧淮安将白夭头上的绒毯扯下来扔到地上,把人扯进怀中,揽住。   “不要多想,这事就过去了,现在陪爷一起睡觉吧。”萧淮安压低了声音,低沉而温柔,听在神经紧绷了一夜的白夭耳中,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催眠的魔力。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就从胸口传来。本应也在熟睡中的萧淮安,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他搂紧白夭,缓缓地露出抹笑。那笑就像是终于把稀世珍宝攥在手中,不会再被什么别的人抢走的恶龙。   萧淮安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从小就知道他的占有欲、独占欲、掌控欲都是极强的。这些阴暗的情绪在母妃被人害死后,自己和弟弟受尽欺负后,一度达到了顶峰。   他不屑于父皇虚伪自私的爱情,嘴上说最爱母妃,还不是把与母妃相似的庶妹接到了宫中。   在萧淮宇之下的儿女,一个接着一个也没少生。   他厌恶这样的感情,他要的从来都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无论是权利亦或是感情,他都要独一无二。   白夭孤儿的身份是很对他的胃口,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小家伙的父母还在世,他要怎么让小家伙的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在他知道小家伙是为了妹妹才甘愿到他的身边当细作的那一刻,他是恨不得直接将那个妹妹撕碎了的。   但他很清楚,如果他亲自动手,万一以后小家伙知道了,那就难办了。即便,这个万一不会出现,但他不会赌。   还好,这个妹妹爱上了萧淮宁。还好,萧淮宁给了添了这么多麻烦,终于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只需要默默地演一个不知情的受害者,就可以轻易获取白夭的同情心。   谁让小家伙最心软了,在伤心和愧疚下,一定会更爱他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会要杀白夭!   萧淮安脸上的表情狰狞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温和,他垂下眸子看着怀中睡的脸色通红的白夭。   还好,他挡住了那把匕首。   这样一想,只是杀了那个女人,好像一点也不解气啊。   哎~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夭就醒了,他悄悄看一眼萧淮安,见还睡着,小心翼翼地拿开搭在他腰间的手臂,再轻轻地挪到床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白夭,扭过头,见萧淮安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心想着可能是昨晚大夫开的药中有安眠的成分。   他哪里知道,是萧淮安自己兴奋了两三个时辰,又畅想美好的未来一个时辰,才刚刚睡下没多久。   白夭手脚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好,又去了小厨房,亲自熬了补气养血的红枣红糖小米粥。   等他端着粥盅回来的时候,萧淮安已经在八宝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倚在软塌上。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正在谈什么事情,白夭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停了对话,都看向他。   八宝一拍脑门,道:“还是小公子想的周到,老奴这记性,都忘了吩咐小厨房给殿下熬些补血气的。”   八宝就这么一说,作为萧淮安最得力的总管,他早早就让小厨房备了一堆的补品,这不见白夭亲自动手,赶紧卖个乖。   “八宝总管快别这么说,我也就只会做这一种补气血的粥。”果不其然,白夭涩然,把托盘放到了软塌旁的一个本来放花瓶现在放了一个小茶杯的,半人高的独座上。   小米粥的香气飘到了萧淮安的鼻尖,被勾得胃中饥肠辘辘,算起来昨晚晚膳都用,能不饿嘛。   萧淮安递给八宝一个,你怎么还在这里的眼神。   八宝识趣地行礼,捧着大肚子笑呵呵地跑了,他才不打扰两个人谈情说爱呢,就算人家不介意,他一个老头子也要注意一点血压。   白夭打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立马散了出来。饿的萧淮安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面上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温和样子。   白夭盛出一小碗粥,看着卖相不太好的枣红色的粥,突然就有些犹豫了,递给萧淮安的碗又往回收了收。   “加了红糖,看着不太好看。要不,珺竹等一等,小厨房也在熬粥。”   萧淮安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粥,跑了。面上一僵,赶忙道:“等什么小厨房,爷就要吃宝宝熬的粥。”   白夭低头看了眼粥,虽然不好看,但他保证好吃。红糖和大枣他都放了足量呢。   于是,把粥碗往前递了递,他一抬头看到萧淮安青色衣领下的绑带,眉一皱,“珺竹这手不方便,我喂你吧。”   说着,拿勺子舀起一小勺粥,轻轻吹凉,递到了萧淮安的嘴边。   “……”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的萧淮安,哪里想到白夭这样主动,话到嘴边了,就被喂进了一口粥。   红糖甘苦、小米清香、大枣甜香,混在一起的滋味好的不得了。   “还好吗?”白夭见萧淮安的表情有些微怔,还以为是粥不和胃口,忙问道。   萧淮安赶紧摇头,“很好吃。”   白夭一听,乐的眉眼弯弯,接着给萧淮安喂粥。   后来,两人你一勺我一勺的,满满一粥盅的粥,都被两人分吃干净。   白夭摊在萧淮安的身旁,揉着鼓起来的胃。萧淮安眉眼温柔地看着白夭,伸出大手盖在小手上,一起帮着揉。   萧淮安刚要调笑白夭几句,八宝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殿下,建宁王登门拜访,老奴把人安排在了外厅。”八宝的目光落在白夭身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建宁王不仅要见您,还要见小公子。”   听到萧淮宁的名字,白夭整个人都僵了,他垂下头,藏起来自己一瞬间就白了的慌张表情。   萧淮宁一定是知道蓉薇死了,也或者是知道了萧淮安受伤了,现在来是想亲眼看看吧。白夭深深地吸气,他现在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萧淮宁了。   萧淮安眸光转淡,脸上挂着的笑也是淡淡地,“让他等着,爷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是八十一,这个是八十二,傻傻分不清楚一和二   求一波推荐,月票和收藏喽~等下还有一章哦】 第八十三章 打上门的萧淮宁(加更)   “这是什么风把二弟吹到大哥的府上了?”   萧淮安穿着一身青色滚银边图纹的简单锦服,腰间系着一条青白两色腰带,腰带扣也是简单的青玉扣,腰带上坠着一块羊脂白双鱼玉佩和一个月白色的锦囊。   背脊笔直,步伐稳健,声音听上去也是中气十足,丝毫不见中毒和受伤的虚弱样子。   蓉薇那个废物点心!   萧淮宁勾起嘴角,笑的和善,心中暗骂。   “大哥送了弟弟那么一份大礼,弟弟自然要登门道谢才是。”   比起萧淮安的寡淡,萧淮宁一身赤焰红胸口盘金丝绣金龙图纹圆领锦服,黑发全部被一盏镶血玉金冠束在发顶,露出一张阴柔美艳的脸。   只是此时,那张漂亮的脸上的笑,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尤其是跟在萧淮安身后的白夭,看此时的萧淮宁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二弟喜欢就好。”萧淮安坐在主位,脸上挂着寻常的淡笑,丝毫不把萧淮宁的讽刺当回事,“大哥生怕送去的礼,二弟不喜欢。”   “呵。”萧淮宁冷笑出声,修长的手指敲在旁边的桌子上,侧着头狭长的眼眸冰冷似箭,唇边的笑却分外的柔情蜜意。   “是当弟弟的蠢,以为这么简单的事,蓉薇能轻松完成。现在看来,是本王想多了。”   “确实蠢。”萧淮安端起茶杯,垂眸品了口茶,面上一片温和谦逊,说出的倒是能把人气的半死。   萧淮宁也不气,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玲珑剔透的玉制茶杯。   身后的老太监福顺从袖袋中拿出跟银针,在八宝的怒视中,淡定地用银针试了后,看了银针无变化,“无毒。”   “二弟是怕本王下毒?”萧淮安挑眉问。   “当然。”萧淮宁品了口茶,动作优雅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笑道:“毕竟,下毒这一招本王用过了,难保大哥不觉得这招好用。”   这话明里暗里地讽刺萧淮安智商不高,只能拾人牙慧。   白夭垂着头,本来安静地坐在一旁,现在一听萧淮宁又重提下毒一事,脸色一白,狠狠地咬住下唇的肉。   “本王可不屑用这种阴招。”萧淮安道。   “招数阴阳如何不论,好用就行。”萧淮宁恶意地目光从白夭的发顶落到了脚下,又转向了萧淮安,殷红的唇角勾出抹温柔的笑。   “既然大哥送了弟弟份大礼,那么弟弟也跟哥哥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吧。弟弟我啊,在哥哥身边放了好几个细作呢。”   “青峰。”萧淮安缓缓说出两个字。   “哎呀~大哥居然知道啦。”萧淮宁一脸惊讶,但声音中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   “本王就说嘛,大哥从云雾山中出来后的那段日子,再也接不到青峰的秘信了。原来是被大哥发现了。”   “不过大哥发现的有些晚。”萧淮宁惋惜地耸了耸肩,“虽然青峰只是个小小的马夫,但是用处真的很大。至少这这些年中,大哥的行踪,做弟弟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哥还记得五年前,你去淮阴代父皇出巡,回来的路上遭山匪伏击,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是你让人做的?”一句疑问句让萧淮安说成了祈使句。   “当然。”萧淮宁笑的骄傲。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细作真的太好用了。”萧淮宁叹,“可惜啊,本王以为青峰能将大哥留在西南,结果还是让本王失望了。”   “他做的已经很好了,本王真的差一点就死在极乐镇。”萧淮安神情平静,淡淡地看着萧淮宁,没有一点动气的样子,“但是,如果不是他,本王也不知道你萧淮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私自屯兵。”   “这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好父皇。”萧淮宁表情狰狞,殷红的唇角裂到耳边,狭长的眸中盈满怒意,“如果不是他迟迟不肯把太子之位给我!我用得着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情吗!”   “凭什么?”萧淮安淡淡地反问。   “凭我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萧淮宁笑的自负又傲慢,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萧淮安笑着摇头,轻声道:“愚蠢。”   “愚蠢?”萧淮宁反问,阴柔的声音吊的高高,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萧淮安目光平静地看着萧淮宁发疯,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端起茶杯喝茶。   老太监福顺看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八宝人老生精,什么事情没见过,只是胖乎乎的脸上没了笑。   而这个屋子里剩下的白夭面色难看地低头,根本不敢多看萧淮宁一眼,冰凉的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他跟了萧淮宁的日子不短,哪次萧淮宁发疯不是血流成河。现在,在永安王府,疯成这样的萧淮宁,只可能拿他出去,也只能拿他出气。   毕竟,在萧淮宁看来,他是背叛者,罪不可赦。   “还记得弟弟警告过大哥的吗。”萧淮宁温柔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勾子,勾在了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白夭身上。   “你护着人的样子真可笑啊~大哥啊,弟弟看你能狂到几时?看来,是现在了。”   “废了这么多话,也叨扰了大哥这么久了,该是送上最终大礼的时候了。”   萧淮宁吊起嗓音叹了口气,目光柔柔地看白夭,轻声地说:“夭夭啊,你来告诉我们永安王,他一直疼着护着爱着的你,是谁的人。”   “!”白夭身子猛地一震,眼眸瞬间瞪圆,瞳孔因为恐惧急速缩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如坠冰窟。   他抖着唇,惊恐地看萧淮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啊,夭夭。”萧淮宁声音温柔地鼓励。   温柔的声音像是勒在脖颈上的绳索,架在身后的屠刀,这一刻终于落下来了。   完了!都完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扑通一声,笔直地跪在萧淮安的脚边。   萧淮安的侧脸冰冷而紧绷,没有分给白夭一星半点的目光,像是没看见脚边跪着人一样。   白夭垂下头,没有求饶,他也没法厚着脸皮求饶,这是他的错,他要认。那一封封传出去的纸条,就是他过错的证据,他无可否认。   “夭夭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还是本王说吧。”萧淮宁带着嘲讽意味的眼神死死盯着萧淮安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从头到尾都是本王的人。”   “他和你杀的蓉薇是兄妹,你说你杀了他妹妹,他能不恨吗?”   “虽然他是个很好用的细作,帮本王从你这里偷了很多消息。本王还是很看重他的,只是本王要回大哥的礼,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大哥,弟弟的这份大礼,你喜欢吗?”   萧淮宁阴冷的目光落到了跪在地上的白夭身上,笑的温柔。不听话的废物,只能废物利用了。   “大雪小雪。”萧淮安淡淡出声。   大雪小雪出现在屋子里,半跪在萧淮安脚下。   “把小公子带下去,看好。”   大雪小雪对视一眼,“是,主子。”   两个人一人一边拽起了跪在地上的白夭的胳膊,直接拖了出去。   萧淮宁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嘴角,只是他不知道看上去粗暴的拖拽,其实都是温柔的不行。   他看着萧淮安冷着脸,一副气急了的模样,在心中暗暗称奇,多少年了,没见过他这个只会露出温和表情的大哥这样生气了。   用情至深?可笑!不愧是他们好父皇和霍宛的种。   “大哥也不要伤心难过,一个随时会取你性命的细作不值当付出真情。”萧淮宁假模假样地劝。   萧淮安缓缓抬头,眸光淡淡地看着萧淮宁,里面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杀意。   “二弟身边的人才真多。”   “不过是两个戴罪之身的小玩意,本王稍施恩惠,就感恩戴德。”萧淮宁以为萧淮安在恭维他,神色间有了些得意忘形。   “是吗?”萧淮安垂下眼眸,不再看萧淮宁那张让他作呕的脸,出声赶人,“为兄有些疲乏,就不多招待二弟了。”   萧淮宁听出了这是送客的意思,也不恼,“大哥有私事处理,弟弟自然不好叨扰,如果大哥不方便自己出手,弟弟可以代劳。”   “不劳烦二弟了,慢走不送。”   萧淮宁带着人走了,萧淮安还坐在原位,也不急,淡然地又喝了杯茶。   只是他不急,八宝急啊。   “殿下…小公子那里…”八宝也是心疼白夭的,从白夭来到现在也有一年了,虽说身份是萧淮宁的细作,但细数起来,哪里做过真正对萧淮安,对永安王府有害的事情?!   八宝也是难得的心软。   “急什么。”萧淮安瞥了眼八宝,淡定地接着喝茶。   晾着小家伙这段时间就当是给他的惩罚,他明里暗里暗示过多少次,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为他解决。   但小家伙一次也没有向他求助,哪怕是刚刚被萧淮宁掀了老底,也没出声向他求助。   他能不气吗?   可是他再气,也不舍得用对付别人的发式对他,只能用这种办法出气。   希望,他的小家伙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   然后,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信任他。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会有一个不那么黑的小黑屋,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八十四章 我是细作   “小公子,您别多想,主子就在气头上,等会儿气过去了就好了。”大雪看着站在桌旁脸色灰败的白夭,没忍住多劝了几句。   白夭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机械地点了几下头。   大雪和小雪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退出了主院的卧房,在门外乖乖地看守。   萧淮安让影卫带白夭下去,也是让人把白夭带回卧房里,根本就不是萧淮宁以为的暗牢之类的昏暗牢房和严刑拷打。   白夭一想到刚刚萧淮安的冷峻的侧脸,心都揪地疼。   萧淮安从来没有对他冷过脸发过脾气,原来,被心爱的人冷脸,这么难受啊。   不,今天一过萧淮安怕是恨惨了他吧。   也许,都不用过了今天。现在,萧淮安应该就不会想见他了吧。   白夭把脸埋进两只手的手掌中,呵呵笑着,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爱上了个细作,对一个细作又疼又宠捧在手心,为一个细作几次三番遇险。换做是谁,都会愤怒的吧。   更何况,萧淮安还是一个王爷。   都结束了,偷来的幸福都要结束了。   白夭没有哭,也哭不出来。这一刻双眼发干,一点湿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从身体里感觉到疲惫不堪,就如同一个不停行走从未停歇的旅人,累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白夭弓着身子,脸埋在双手中,跪坐在地板上,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幼崽,只有蜷缩起自己,才能同外在的危险对抗。   他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白夭慢慢地从手掌中抬起头,先是看到一双黑色银线绣纹的靴子,接着是青色的衣角。   他仰起头,一张惨白的小脸,近乎绝望地仰望着萧淮安。   萧淮安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夭,双眸深处是两撮小火苗。就算有地龙,也不能这样坐在地上啊!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萧淮安觉得再给白夭一次机会,要是白夭能扑上来撒撒娇、装装可怜,哪怕是狡辩,这件事就就此揭过去了。   “我是细作,建宁王说的都是真的,我随王爷处置。”   白夭换了个姿势,垂着头跪在地上,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萧淮安竖着耳朵听下文,结果迟迟没有声音。他瞪着白夭的发顶,简直要被这个乖孩子给气死了!   他不要什么自认身份,也不要什么随他处置,他就想要个撒娇求饶而已!   这时候这么乖,是要气死他吗?!   他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难道真的以为萧淮宁说了他才知道吗?他又不是真的一身正气不耍阴招的君子啊!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萧淮安声音温柔地诱哄道。   只要现在乖乖扑进他怀中,他立马把着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冷脸也不生气。   看,他是不是很好哄啊。   很可惜,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无论是什么惩罚都会乖乖受着,哪怕是梳刑、凌迟、五马分尸,他也不多说一个字的白夭,根本就猜不到萧淮安的突然别扭的心思。   “白夭任凭王爷处置。”   “好!很好!好样的!既然这样,你就乖乖在这里反省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爷什么时候来看你!”   萧淮安气笑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人脑袋瓜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草还是棉絮?哪只眼睛看出来他要处置他了?他没事处置自己的王妃干嘛?好玩吗?   萧淮安转身就走,也是气急了,回手就把房门甩的砰砰作响。   吓了门口偷偷溜神的小雪和大雪一跳,是真的一跳,离地五六尺的那种。   萧淮安冷冷地看着他俩,扔下一句,“好好看着小公子,别让他寻短见。”说完,就走了。   小雪大雪吓得一个激灵,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皮绷紧了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声音。   萧淮安直接回了书房,坐在桌子前一下午什么也没干,光发呆了。   公文公文看不进去,杂书也看不进去,提笔画画吧,下笔就是白夭脸的轮廓,又一想刚刚小家伙气人的表现,直接把笔顺窗户扔外面雪地里了。   直到晚膳的时候,八宝皱着眉进来,又大又胖一个人往萧淮安身边一站,顿时更堵心了。   于是,萧淮安没好气地看八宝,问:“站爷跟前做甚?挡到光了,没看爷看书呢嘛。”   八宝心说,真没看见,桌子上那本斋心大楚游记都是倒的,怎么看?   “刚刚给小公子送饭了,小公子怎么也不肯吃。”   萧淮安一听不吃饭哪成,“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刚卖出一步,又黑着脸做了回去,问八宝:“他没说别的什么吗?”   八宝摇头。   “不用管他,饿了自然就吃了。”萧淮安心想着饿一顿两顿也饿不坏,就当是给木头脑袋的小家伙一个教训,谁让这次错误犯得这么大。   八宝也只能点头,他刚刚去给白夭送饭,见人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榻上,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劝了又劝,但有些话也不是他一个当奴婢能说的。   他悄悄看了脸脸色难看的萧淮安,心中叹气,这个结还是要当事的俩个人自己解的,旁人说再多,自己钻牛角尖想不明白,就是白扯。   “殿下,您在哪里用饭?”   “不吃了,爷不饿。”萧淮安摆了摆手,让八宝走,他现在心烦的不行,吃什么饭?!   八宝也不劝,他们家殿下一向主意正,谁劝都没用,更何况那边小公子也没吃,他们家殿下铁定不会吃了。   饿着吧,一顿两顿的,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府里大夫们也能立马到。八宝大逆不道地想。   “那殿下您今夜宿在哪?”   “睡书房。”   八宝也不多问,书房有张大的软塌,也能睡人。他出去叫了大满小满进来给萧淮安铺床。   白夭被囚在卧房,过的也没比宿在书房的萧淮安滋润到哪里去。负罪感作祟,让他还没得到萧淮安的惩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自己折腾自己了。   连着四天,八宝送进来的饭菜一口也没动。好不容易从西南回来养的肉又全瘦回去了,加上心思重,整个人都呈一种绝望的灰败。   八宝急的不行,天天让小厨房换着花样的做粥,送的更勤了,就想着哪个香气突然吸引了白夭,白夭能吃那么一两口。   哪料到,白夭是铁了心饿死自己,就算面前摆的是盘龙肉,他也连看都不看一眼。   身份没有被揭穿时,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安心享受着萧淮安的宠爱和照顾,告诉自己,他没有做过对不起萧淮安的事情。   可是,经历的妹妹的刺杀失败,萧淮宁心狠无情地舍弃,让他没办法在缩在粉饰太平的壳子里了。   他是萧淮宁的细作,他给萧淮宁传过信息,他在没到西南就知道萧淮安会有危险,他甚是一度想杀了萧淮安。   他对不起萧淮安的信任,他有罪。   书房   依旧一件半新不旧黑色袍子的萧淮宇,手持白字坐在萧淮安对面,苦着一张脸和萧淮安对弈。   对面的萧淮安阴沉着脸,一改往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看似绵软,实则步步为营的恶心人的下法。   上来就杀气腾腾,步步杀招,与萧淮宇直接硬碰硬,杀的萧淮宇都要崩溃了。   他本来一片好心,慰问一下自家大哥。   这大哥闷在书房里三四日了,小嫂子也不见人影,用屁股想都知道两个人是闹了别扭。   就只有一个兄长的萧淮宇能不担心嘛,但担心归担心,他真的没有想过把自己送上门来当出气筒啊。   他皱着眉,苦着脸,看着对面同样一身素黑的萧淮安。   同样一身黑,萧淮宇就是一身豪放不羁的匪气,萧淮安但却把普通的黑穿的矜贵雍容。   同样也是三四日没有正常进餐的萧淮安,脸上的轮廓更加锋锐,加上没有了以往伪装的温和,竟有些锐利的不敢直视。   “哎,输了输了。不下了不下了,连着八盘,一盘没赢,再下我就要对围棋这玩意有心理阴影了。”   萧淮宇大龙被断,赶紧手脚麻利地收拾残局,这么凶的哥,谁敢惹?   棋盘收拾好了,萧淮安端着茶杯喝茶,一句话也不说。   萧淮宇也喝了口茶,脸一皱,这茶又浓又苦,他差点一口没喷出来。真不知道他哥的味觉是什么做的,能做到面不改色。   “哥啊,你和小嫂子最近是怎么了?”萧淮宇想起了来的目的,有些踌躇地问。   也不怪萧淮宇不知道,蓉薇刺杀萧淮安的那天,他带着丹阳和军师舅妈,舅舅作陪,一起去郊外的温泉庄子泡温泉去了。   这一回来就觉得整个王府气氛乖乖的,问影卫,影卫也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好不容易逮到颜叙了,颜叙也只是让他来哄他哥。   他就盲猜,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萧淮安沉着脸放下茶杯,刚要说话,八宝哭丧着脸进来了。   “殿下啊,小公子这一直不肯吃饭,可如何是好啊。”   萧淮宇惊讶地看八宝,这都闹绝食了?啥情况?   萧淮安脸又阴沉了几度,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直接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掷到了地上。   “胡闹!”   【作者有话说:来来来~全文最虐的来啦……其实也没有很虐啦~要不吃就两个人一起不吃,多甜】 第八十五章 暗牢   五六个影卫闯进卧房,几个人悄悄地进行了一下眼神交流,最后大雪小雪上前,走到蜷缩在软塌的白夭面前。   “得罪了,小公子。”见惯了生死的影卫,看着此时榻上虚弱不堪,瘦骨嶙峋的白夭,竟有些不忍心了。   大雪小雪小声告罪,一人一边拎起白夭的细胳膊,拖拽着就出了门。剩下的影卫跟在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暗牢去。   这趟堪称简单容易的差事,在温林指派的时候,竟没有一个影卫赶出来接。   开玩笑,影卫又不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两个主子在闹别扭。接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最后人家两个人和好了,别再翻脸怪他们了。   最后,温林不耐烦了,萧淮安交代的挺急的,他哪里敢这么拖时间。   直接随手点了两个影卫,走人。   被选中的幸运儿还真不是大雪小雪,是大暑小暑。这俩人尖啊,拉了三四个人一起去,到真招要干活的时候,几个人使坏,直接把一直守门的大雪小雪推了出来。   没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直面萧淮安的迁怒,换谁谁都怂。   暗牢可以说是每个王府必备,而永安王府的暗牢是比后院用的更勤的地方。   暗牢位于花园的假山之下,大暑旋开机关,假山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幽长昏暗的楼梯。   大雪小雪把白夭拖下长长的阶梯,之后就到了暗牢。   幽暗的地下墙壁上只点了几个火把,风从楼梯溜下来,吹的火苗忽明忽灭,灯光影影绰绰,和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毛骨悚然。   永安王府的这个暗牢不大,只有四个牢房,但却有多达十个审讯的刑房。   大雪小雪带着白夭走过牢房,进了最近的一间刑房。   刑房的三面墙壁挂着长长短短的鞭子、烙铁、勾子和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中间梁上垂下一道长长的锁链,立在屋子正中央是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子,架子前是个冒着火星的火盘。   白夭见到这些东西,心中升起的不是惧怕,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如果把这里的所有全试一遍,能让珺竹不再生气的话,他愿意的。   白夭的两条胳膊被大雪小雪掉在了锁链上,两个人调整了下锁链的距离,白夭只能站直身体,脚尖点在地上。   小雪藏在黑暗中的脸都抽在了一起,为了戏真,千万不要怪他们呀。他拿出条黑布系在了白夭的眼睛上。   两个人走出了刑房,整个暗牢中只余白夭一个人,寂静的环境中,又失去了视觉的白夭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虽说断了近五天的饭,身上瘦了一大圈,但骨头的重量还是坠的手腕疼痛难忍,有种要被扯断的错觉。   白夭不敢动,一动身子一晃,手腕的疼和胳膊的疼就更重了。   但是,疼归疼。白夭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接下来可能要遭遇的酷刑让他恐惧。   可这恐惧中更多的是他以前传递出去的消息害了萧淮安多少的心腹,给萧淮安制造了多少的麻烦,辜负了萧淮安的信任疼爱。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规律让白夭有一瞬间的恍惚。   是萧淮安来了吗?   是他吧?   不,不是他。他已经不想再见自己了,那天他被自己气的负气而去。怕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了吧。   他早就说过,他最恨背叛者。   而他竟然做了他最恨的事情。   背叛。   无论是萧淮安,还是萧淮宁,他都是背叛者。   来人开了门,走了进来。走到一面墙壁前,站定了一会儿,才从上面取出一条白色的羊皮软鞭。   “啪!”   软鞭裹挟着万千钧力,势如破竹,撕裂了空间,破空的唳响响在了白夭的耳边,重重地落在他脚边的地上。   白夭反射性地抖了抖,这力道要是抽到他身上,一定会皮开肉绽吧。   “害怕吗?”那人瓮声瓮气地问道。   白夭垂着头,黑布下的双眼一下子就湿了,好像坏了几天的泪腺,一下子就被修好了。   “怕。”   “怕会死?”那人接着问。   “不。我怕他恨我,怕他受伤,更怕他被我伤了心。”白夭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单薄的像纸片样的小身板抖的不成样子。   “哎。”一声长长的轻叹,接着是鞭子被扔到地上的声音。   那人走近白夭,解下脸上的黑布和细瘦腕子上的锁链,心疼地揉着被勒出来的红痕淤紫,将瘦弱不堪的身子搂紧怀中。   “既然这么怕,为什么一开始不同我讲?有几次你都要说出来了,为什么有不说了呢?”   “明明我在书房为你准备好了那些假的秘信,偏要自己瞎传些没用的信息。被老二弃了也不知道好好撒娇求求我,让你好好反省你倒好,自作主张地绝食求死。”   “夭夭,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熟悉的沉水熏香笼罩全身,抱着自己的手臂和靠着的温暖的怀抱都是自己最熟悉最依赖最喜爱的那个。白夭情不自禁地搂紧萧淮安的脖子,放声大哭。   “珺竹,珺竹。你罚我吧,是我对不起你,呜呜呜呜……”   “放心,你的惩罚一定少不了。”萧淮安被白夭哭的一颗心都被扭成了麻花,他轻轻亲吻着白夭泛着冷汗的额头。   萧淮安解开身上的黑色大氅,裹在怀中人的身上,抱起白夭走出了暗牢。   等在假山外面的影卫见萧淮安抱着人出来,一个个都恭敬地垂下头,各自担惊受怕,生怕萧淮安当下就迁怒。   萧淮安看都没看这几个影卫一眼,怀中人的分量轻的让他皱眉,只想着赶紧带回去,给人喂饭顺便叫个大夫来看。   八宝做事麻利,萧淮安带着白夭回到卧房的时候,王大夫就已经准备好了。   王大夫赶紧给白夭号了脉,还好只是肠胃有些损伤,近期忌油腻生冷刺激的食物,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八宝看了眼王大夫开的药膳,和小厨房准备的一样,赶紧让人端过来。   药膳上来了,人也走干净了,卧房中只剩下萧淮安和白夭两个人了。   萧淮安抱着白夭,一勺一勺地给人喂粥,喂了个八分饱的时候就停了。白夭四天没吃东西,他怕一次性吃太多,会胃难受。   “先用这些吧,等下饿了,再让八宝拿。”   白夭窝在萧淮安的怀中,乖巧地点头。他哪敢想萧淮安还对他温柔相待,此时的幸福让他觉得有些恍惚梦幻。   “现在,愿意和我说说,为什么会和萧淮宁搅到了一起吗?”萧淮安轻轻拍扶着白夭的背,突出的脊骨和蝴蝶骨很是咯人。   “不知道珺竹是否还记得白术、白清两个御医。”   白夭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痛,往事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痛,但这次他愿意为萧淮安揭开这个伤疤。   “知道。两位白御医都是医术精湛,医者仁心的好医者。”萧淮安点头,评价客观,并未因这两位是白夭的爷爷父亲就夸大其词。   “白术是我的爷爷,白清是我的爹爹。我出生在杏林世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生活富足。爷爷从太医院退下之后,爹爹升了院判,本来该是喜事的。”   白夭苦笑道:“灾祸就是从这时候来的。爹爹性格很随和,在上位者看来是很好拿捏的。皇后找到了爹爹,让他给已故的一个妃子下毒,爹爹拒绝了,算是彻底得罪了皇后。”   萧淮安听到这里,脸上表情惊愕,心思流转,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眸光瞬间变深,他问:“夭夭知道是哪个妃子?”   白夭没看到萧淮安的表情,摇了摇头,“爹爹从来不会与我说这些事,这个还是他同娘亲说起时,我偷听到的。”   “爹爹虽然性情温和,但是骨子里有医者的执着,让他害人的事情他不会做,也不能看着这些事情发生。本来皇后是不打算与一个小御医计较的,可是,爹爹在为后宫妃子诊脉的时候发现了皇后的丑闻。”   “丑闻?”萧淮安挑眉。   “皇后有孕。”白夭抬眸,看着萧淮安,勾起了嘴角,笑容很苦很涩,眼中都是讽刺。   “不是皇帝的,珺竹你说,这么大丑闻被爹爹知道了,我们家还能有活路吗?”   萧淮安表情大变,难得的把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诧异中混着兴奋。似乎有些事情在慢慢串起来,就差一点,就可以变成一个完整的事情了。   天家多荒唐,但也是前几朝的事情了。元和帝自诩爱淑贵妃爱的死心塌地,其他妃子一概不闻不问。生了五子一女,在大楚皇室可以称得上子嗣颇丰。   那之后,元和帝也没有去后宫的心了,与倡后生育第二子更是滑稽之谈。   在萧淮安看来,这个秘密可以称得上是石破惊天了。   “过了不久,皇后就编造了一个爹爹要下毒害她的子虚乌有的罪名,向萧淮宁借了影卫,由安良带着,杀了我白家上下三十七口,烧了整座宅邸。”   眼泪从白夭眼角滴落,他一抽一抽的哭,声音哀哀,“三十七口啊,都死在我的眼前啊,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娘亲将我和妹妹蒹葭,也就是想要刺杀珺竹的蓉薇,藏进了放珍贵药材的暗格中,本以为躲过一劫,却被发现。安良不知因为什么,出声阻止了影卫杀我们,把我们送进了教坊。”   【作者有话说:本来是个大的小黑屋Play,无奈怕锁,缩减成了小小版   月末啦~小可爱们都把月票和推荐票留下鸭~】 第八十六章 加冠   “在教坊呆了不久,我们被萧淮宁亲自带出了出去。蒹葭被留在了萧淮宁的身边,我成了萧淮宁的细作。因为蒹葭,我不得不为杀我全家的仇人做事,然后,就是被派到珺竹身边了。”   “与珺竹相遇是意外,本来我还在发愁要怎么到你身边。却没料到从天而降的煤球帮了大忙。之后的事情,珺竹应该差不多也知道了吧。”   “珺竹真心待我,我也不愿帮萧淮宁害你。就传了很多半真半假的消息回去。本想着把妹妹救出来也是了了心愿了,灭门之仇太大,我实在无能为力。可是……”   白夭从萧淮安肩上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一双黑眸中藏了种种,无奈、悲痛、无望、仇恨等等情绪烧的一双黑色的瞳仁黝黑发亮。   “唯一的妹妹却被仇人的谎话迷了眼,竟然不顾血海深仇,当仇人的棋子。她这般,实在对不起拼命把我们藏起来的娘亲。”   将藏在心中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白夭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压在身上的石头没有了。   妹妹他尽力救了,血海深仇他却无能为力了。   “别哭。”指腹温柔地抚摸上哭花的小脸,轻轻地擦去眼泪,暖黄的灯下,萧淮安眉眼深情。   “你还有我,你只需告诉我,想报仇吗?想为白御医洗清冤屈吗?”   “想!”白夭用力地点头,人固有一死,但绝不能让一生正直的爷爷和父亲背负着谋害皇后的罪名,被后人唾弃。   “好,一切有我。”萧淮安将白夭拥进怀中,郑重地承若,“有我萧淮安在一天,定让白氏沉冤昭雪。”   不仅是为了怀中的小家伙,也是为了他母妃,他追查他母妃的死因这么多年,线索却都朦朦胧胧,他在后宫锁定了几个嫔妃,却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而现在,白夭给了他一条重要的线索,或许,真的可以柳暗花明了。   无论是白夭的大仇还是萧淮安的大仇,都能报了。   萧淮宁等了几天,只等到了白夭安安稳稳地在萧淮安身边,俨然一副永安王府另一个主人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他的挑拨离间。   气的萧淮宁砸了一套古董摆件。   至此,萧淮宁与萧淮安正式撕破了脸,连表面的平静的也懒得装下去了。萧淮宇自是与亲兄长站在一队,他身后的武将也多是站在萧淮安一方。   萧淮宁身后站着倡相,虽说西南一事牵连甚广,但终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实力仍不可小觑。   除了中立的右相及纯臣,一时间朝堂之上风起云涌。   而元和帝竟然对当下的形式不闻不问,以往还是一边倒的偏向萧淮安,现在竟有些作壁上观的意味。   而且,眼尖的大臣们发现,这个年过的,元和帝越发的没有了精神,上朝上到一半,下面的大臣都汇报完了,这边元和帝还没回过神来。   大家伙不得不猜,元和帝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之后,又出了一件事,让大家不得不把这样的猜想加深了。   本该在过完上元节就回边关的瑞王萧淮宇,被元和帝以准备大婚的理由留在了京中。只有镇北侯一人回了边关。   一时间,有猜瑞王失宠了,这是要夺了帅印啊;还有猜,瑞王在军中威望太高,民间又多称战神,元和帝属意建宁王萧淮宁,要在临死前为儿子等位路上铲除障碍。   众说纷纭不过如是。   而被留在京中的瑞王,是真的因为要成婚才被留在京中的。他的婚期是定在四月份。在大楚虽然男子结契,婚礼没有寻常男女成亲繁琐。   但因为他是要与狄戎联姻,自然是要越盛大越繁琐才好。   在瑞王大婚前,还有两件大事。   第一个是永安王萧淮安亲自主持嘉文侯加冠礼,并亲自为其取字。   在大楚,男孩15岁就可加冠,白夭因为父母长辈皆亡,又一直作为萧淮宁细作,没有行过冠礼。   二月的时候,萧淮安就命八宝准备白夭的冠礼了。到了白夭生日三月二十九,一场盛大的冠礼,轰动了全鹿京。   因为嘉文侯与永安王关系亲密,想要攀附永安王的宗亲王爷,也有找到萧淮安,要主持白夭冠礼的。   都被萧淮安客气的拒绝了,开玩笑,他的小家伙的冠礼,当然要他来,字也必须他来取。   他要里里外外在白夭身上刻上他萧淮安的印记,他才能舒心。   来参加白夭冠礼的多是身份显贵的又是永安王一系的王侯大臣,也有摇摆不定想两边讨好的个别大臣,最让人意外的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右相晏相也到了,一时间在场的人心中各自盘算起来。   大戴礼记公冠篇曰:“公冠四加,三同士,后加玄冕。天子亦四加,后加衮冕。”   白夭身穿初服采衣,紒,披散着黑发,跪在软垫上。   身穿亲王礼服的萧淮安,来到白夭前方,从八宝捧着的托盘中,拿起木梳,为白夭束起了长发,取过缁纚束好发。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其,介尔景福。”萧淮安祝曰。   接着是一冠布冠,萧淮安用笄大满小满为白夭穿上黄裳。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之后是二冠,皮冠。   白鹿皮的发冠,素裳、腰带和靴。   紧接着,萧淮安取出一顶紫金白玉双鱼吐珠的华冠,为白夭佩戴上。   “以岁之正,以月之正。愿卿笑颜,康健喜乐。”   大满小满为白夭穿上,白夭一次也没有穿过的嘉文侯的华贵礼服。   之后,萧淮安亲自为白夭取字,桃仙。礼成,萧淮安向白夭伸出手,眉眼温柔地看着白夭。   头发全部束在玉冠中的白夭,多了些成熟少了青涩,眉眼间也多了些英气。   他仰着头,漂亮的杏眼中都是萧淮安一人的身影,光芒洒在萧淮安的身上,让这个本就俊如神祗的男人,更加闪光发亮。   他弯起嘴角,缓缓地把手搭在了伸向自己的大手上。   是这个人,带他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给了他全心全意的爱。   围观的宾客纷纷喝彩,但心中多少都在琢磨着,永安王和嘉文侯两个人的关系,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亲自加冠取字,已是泼天的恩宠了。   更有明眼人早早的就认出了白夭头上的玉冠,是萧淮安行冠礼时,元和帝赐下的玉冠,此举背后的亲密,聪明人不难猜出。   不过聪明人之所以是聪明人,就是他猜出来了,但是他们不会贸然说出来,只会更加恭维嘉文侯,以此来讨永安王的欢心。   当然了,这也是萧淮安的目的。   宾客直到天黑才散,难得热闹的永安王府又恢复了平静。   白夭整个都瘫在了软榻上,累的动也不想动。萧淮安解开外袍,只穿着白色中衣,坐到白夭的身边,好笑地掐了把白夭的鼻尖。   “真是缺乏锻炼,这就累了?要是领了差事上早朝,还不站垮了。”   白夭平日唯一的运动就是和煤球玩耍,玩耍也仅限于他坐在,煤球围着他绕圈圈,自娱自乐。   现在有个丹姝,隔三差五地领着煤球出去野,他更是连这么点运动都没了。   一听萧淮安说早朝,面朝里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萧淮安,闷声闷气地说道:“上什么早朝,我就是一顶着侯爷名的无名小辈,轮都轮不上我。”   萧淮安看白夭翻身看的心惊肉跳,就怕他脑袋上面的玉冠怼到软塌上,再扎了他,赶忙又把亲手戴上的玉冠取下来。   “上不上朝还不是爷一句话的事。”   白夭眼睛咕噜噜一转,又翻了个身,抱住萧淮安的腰撒娇,“好珺竹,快别提这些让人脑壳大的事情。你也不想我去朝堂上,因为什么都不懂被人取笑吧。”   自从细作一事过了后,白夭越发的依恋萧淮安,把小时候只对着娘亲撒娇的功夫又都捡回来了,又乖又软爱娇的模样出乎萧淮安意料,又让他惊喜万分。   萧淮安捞起白夭,动手帮他解繁琐不舒服的侯爵礼服,他哪里舍得把人放出府去,说上朝不过就是句玩笑话。   “好好好~我们夭夭就呆在府里享乐就好,养家糊口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就好。”   虽然白夭有了字,但萧淮安还是喜欢这么叫,谁让这样更加亲密呢。   外袍终于剥掉了,萧淮安一把将只穿着中衣的白夭抱起来,双手托着白夭的小屁股,像抱个小孩子一样,他亲了亲白夭的唇,向床那边走。   贴在白夭耳边的唇,声音低沉沙哑,“爷的宝宝加完冠,就是大人了。愿不愿意和爷做些大人的亲密事情呢?”   耳垂瞬间染上了层粉红,白夭从耳侧往脸中央红,加上又切身体会到了萧淮安的变化,更是羞的把头埋进了萧淮安的肩膀。   声音嗡嗡,但还是忍着害羞道:“愿,愿意的。我愿意成为珺竹的。”   萧淮安闻言眼神一暗,嘴角勾起了一个同平日不一样的邪气笑容,直接将白夭扔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随即,一个泰山压顶,把自己的重量全压到了白夭身上,一双大手也不老实,从怎么也养不胖的细瘦腰侧伸了进去。   他声音暗哑,带着邪气,这样妩媚的萧淮安竟让白夭看痴了。   只听他道:“小家伙,还记得爷说过的惩罚吗?”   白夭脑子烧成了一锅粥,勉强从记忆中扒拉出从暗牢出来后,萧淮安的话,不明所以地点头。   “记得就好。”萧淮安低头,在和白夭脸相隔一张纸片的距离时停下,说话时嘴唇都贴到了白夭的唇上,两个人的黑发也缠在了一起。   “惩罚就是,无论今夜宝宝怎么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   白夭先是一愣,没明白。眼神茫然地看萧淮安,之后唇上一热,瞬间懂了。   他脸一红,欲盖弥彰地转过头,看着床幔,嘴硬道“谁求饶,谁是小狗。”   “哈哈,好,这可是宝宝说的。”萧淮安笑道,被羞恼的白夭一把拽过领子,堵上了唇。   八宝站在门外,听到隐隐约约的声响,露出了个了然的笑,抬手把房顶上的影卫赶远了些。   他自己也揣着手,慢悠悠地晃着离开。   他们殿下好不容易才吃上,哪能被人偷听了去。   “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八宝哼着变调的小曲,捧着肚子,慢悠悠地转出了主院。   【作者有话说:加冠一小段参考自百度,就这一小段就写的阿渟头秃,小可爱将就看吧~   有一小段玩具车…本来准备扩写成豪华邮轮,一想没地方方,算啦~小可爱们自行脑补就好啦~】 第八十七章 皇七子   萧淮安的醒的时候,白夭还把整张小脸埋进枕头中,睡的乎乎的呢。也不怪白夭贪睡,做为平日里唯一的运动就是陪着煤球玩毛线球,被体力丰沛的萧淮安拉着闹了半宿,天蒙蒙亮才睡。   至于萧淮安,平日里本就有早朝,再加上心心念念美梦成真,自然是兴奋亢奋,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   白夭对着萧淮安露出被子的一小片本该白玉无瑕的半个小后背,眉眼中满是心疼。   如果再给他次机会—他还这样!就这么死性不改!嗯哼!   这是一种骨子里未进化干净的,来自雄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只有将自己的归属物牢牢的霸占在视野内,圈在怀中,才能心安。   “唔。”白夭总觉得肩上和后颈上有虫子再爬,不耐烦地抬手拍了拍,不曾想这虫子不仅没拍走,还爬上了,气地他努力睁开肿了的眼皮,费劲巴力地翻身。   他眼皮薄,一哭就肿,夜里喝水第二天也肿。   昨夜里哭了整整一夜又被萧淮安喂了几次水,现下只能睁开一小条缝了。   腰上传来的酸痛让白夭瞌睡一下子跑没了,他一张小脸都揪到了一起。   “怎么了?哪里疼?”萧淮安忙凑了过去,关心地问道。   “腰疼……”白夭刚说了一句,一只温热的大手就盖到了腰上,用力适中地按摩。   “这样有没有好一些,用大力些吗?”萧淮安有些自责,昨夜是小家伙的第一次,他不该那般孟浪,仗着人身娇体软,就把人各种折的。   “对不起宝宝,都怪我没控制住自己,害得你难受。”   白夭顿觉老脸一红,脑中不自觉地回放着昨夜红香帐暖的一幕又一幕,脸上挂着汗又凶又狠的萧淮安,性感地让他都不敢睁眼看。   不能想!不能想!想那些叫什么话!   两条小胳膊从被窝中伸出来,圈住萧淮安的脖子,凶巴巴地威胁,“现在是早上了,不准说那些事。”   萧淮安宠溺地笑,白夭眼皮都哭肿了,眼下的小泪痣也被他啜的红了一片,小嗓子更是哑的像是林子里的乌鸦,别说凶人了,可怜的让人忍不住想做些坏事。   “好好好,我就再说一句,那里,疼吗?我帮你上药的时候看有些肿了。”   那里?哪里?白夭的眼中是大大的问号,一时没反应过来萧淮安说的是什么。   目光疑惑地落到了萧淮安的脸上,看到了他眼中的揶揄和从腰上移走的手,脸一下子就烧红了。   小手推着萧淮安的肩,气急败坏地嚷:“你你你!简直就是个登徒子老流氓!青天白日的,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夭夭乖,不要讳疾忌医。”萧淮安轻轻按着一方柔软。   “你讨厌!”白夭简直要被气死了,这人是连君子都不屑在他面前装了,看看看看,这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八宝来敲门的时候,两个人正闹成一团。一听到敲门声,白夭跟受惊的兔子,被子一拽,把自己缩成一团整个都藏了起来。   萧淮安无奈地看了一眼光不出溜的自己,去拽旁边的小山丘,柔声哄:“宝宝啊,你把被子全拽走了,我这一点遮的都没有。要不,你分我一点被子,就一点。”   “不!”隔着被子的瓮声瓮气的拒绝声,那个斩钉截铁。   萧淮安无奈,知道白夭是害羞了,也不和要被子了,先让八宝进来再说。   今日他休沐,没有重要的事情,八宝是不会过来打扰他的。   八宝一走近床帐边就闻到了一股没有散去的麝香味道,脸上挂起了慈祥的笑,自己家殿下终于有人要了,可喜可贺啊。   他也不去碰床帐,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声音比平时大些,确保萧淮安能听到。   “殿下,宫中传信来,柔嫔早产了。”   支着一条腿,胳膊搭在膝上,靠坐在床头的萧淮安唇边的笑淡了些,声音也有些冷,问道。   “就这事?”   潜台词是,就这么点不相干的破事,也敢来打扰爷的好事?!   八宝脖子一紧,赶忙接着说:“还有,陛下让您和三殿下进宫。”   “进宫?”萧淮安皱了下眉,难得有些迟疑,“柔嫔早产,让爷和老三进宫?做什么?没这规矩啊。”   白夭好奇地从被子山中钻出了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一张小脸闷的红扑扑的。   萧淮安手欠要去掐白夭的小脸,哪料到被张嘴叼住了手指。   一口小白牙咬住就不松口,水肿的小眼睛得意地看萧淮安。   萧淮安也不挣扎了,指尖绕着舌尖,逗白夭玩。   “说是给柔嫔的恩典,让娘家人进宫陪产,怕有个万一什么的。”八宝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总觉得元和帝太过偏心柔嫔,他们家殿下们可和这个庶出的柔嫔扯不上亲戚。   “镇北侯不在京,柔嫔就求陛下让您和三殿下进宫陪产。”   “荒谬!”萧淮安脸色一沉,冷声道。   他堂堂正二品亲王,萧淮宇正一品尊亲王,给个五品的嫔陪产!这是在折辱他们的脸面啊!元和帝是真疯了还是被这个假货下了降头!   萧淮安一掀淡金色床帐,床角上挂的银质熏笼小球撞的叮当响,他眉眼冷峻,厉声道:“去回了来人,说爷不去!”   八宝只觉得床帐一飞,接着一白影出现,赶忙把头垂下来,心中暗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什么都没看见啊。   “是,殿下。”八宝赶紧退了出去,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萧淮安坐在床边,一股气憋得五脏六腑都疼,对元和帝的情谊真是一减再减,只觉得这事荒唐至极。   他用力闭上眼,压下了怒火,脸上的表情又变的温和了才转过身。   白夭裹着被子,小脸上写满了担心,见萧淮安回身,才问道:“珺竹,陛下召你进宫,你不去会不会挨骂呀?”   白夭的关心让萧淮安的火去了些,他捏了把白夭软乎乎的小脸。这回没有被咬,白夭乖乖让他捏。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萧淮安手指点了点红彤彤的泪痣,弯起唇角,“夭夭累了就再睡一下,不累的话让大满小满服侍你洗漱,然后去用饭。爷有些事去处理,处理完了就去找你,好吗?”   白夭乖乖地点头,表示要再睡一会,顺便问萧淮安用不用帮他穿衣服。   毕竟在白夭的印象中,萧淮安是不会穿衣服的,他除了八宝又不愿意让婢女们碰,现在八宝做别的事去了,只有他能为萧淮安穿衣服了。   换做平时,萧淮安自然笑纳了这份福利,但现在他哪里舍得。   “不用,爷学会自己穿衣服了,夭夭乖乖睡觉吧。”   白夭半信半疑地点头,趴在床上歪着小脑袋,看着萧淮安穿好了衣服才安心。   萧淮安简直要被白夭可爱死了,哪里来的这么贴心的小家伙让他这么幸运的捡到了。   他俯身,亲了亲白夭眼角的泪痣,又拉好了床帐才出去。   出了卧房的门,萧淮安脸上温柔的笑立刻消失,面上笼上了层冰霜。   书房   萧淮安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子,眉目冰冷。温林、颜叙和萧淮宇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负责监视柔嫔的处暑站在正中央。   “柔嫔那里是怎么回事?现在不是才七个月吗?”萧淮安问道。   民间都说,七活八不活。意思是,产妇七月早产还有线生机,八月就危险喽。   自古妇人生产都是过一遍鬼门关,不论你是穷苦人家还是皇后妃嫔,通通都一样。   而柔嫔这一胎,简直就是后宫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说倡后暗自下手,后宫内能叫的出名字的都得插一手。   也因此,柔嫔自己极为小心,不是自己小厨房做出的东西不用,就是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也要心腹小荷亲自看着做。   嫔妃送的东西一律不允许留在她常出现的地方,平日里出宫散步只允许小荷搀扶,要到的地方也必须侍卫提前过去检查。   小心谨慎可见一斑,即便这样,萧淮安派去暗中保护的影卫也为柔嫔挡下不少次“意外。”   “昨日下午,柔嫔到御花园散步,她身边的小荷突然推了她一把,使得柔嫔早产。”处暑说道。   “小荷?”颜叙念叨了句,半天才想起了是谁,挑眉道:“那不是她的心腹,怎么还反过来推了自己的主子?这什么路数?还是这霍柔太笨,错把谁的钉子当心腹用了?这脑子也是真的不太好啊。”   “陛下震怒,已经让常总管派人连夜审小荷了,结果今天应该就能出来了。”   萧淮安对小荷是谁的人不感兴趣,后宫宅斗不外乎就是被圈在围墙里的那么些女人间的斗争,出也出不去这些人。   “知道柔嫔怎么样了吗?”   处暑摇了摇头,“属下走的时候,柔嫔就已经在生产了,产婆说孩子胎位不正,又养的过于胖了,怕是不好。”   “哦~”萧淮宇拖长了声音,怪模怪样的,“不好了才让人叫我们兄弟进宫,怎么地,人死了还要我们兄弟披麻戴孝不成?她有那么大脸面吗?父皇是真不怕折了霍柔的福寿啊。”   萧淮安沉着脸,看着面前的茶杯,没有说话。   一时间,书房中只剩下颜叙和萧淮宇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吐槽霍柔,生生地说成了一出大戏。   温林头疼地让处暑先下去,瞥了眼萧淮安,见人没什么反应,也靠在椅背上,阖目养神。   午时,八宝来了书房,带了个消息。   柔嫔产一男,母子平安,位份未变。皇七子赐名宥。   萧淮安听后,哼笑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这字用的真是妙啊。   宥,宽宥谁?原谅谁?   【作者有话说:Emmm~这样甜蜜蜜的互动应该不会被锁吧~忐忑】 第八十八章 元和帝昏倒   “呵,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还是个嫔。”萧淮宇站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抻了个懒腰。   “八宝,随便找点东西送宫里去。”萧淮安被元和帝取的字弄的心情不佳,赴宴地说道。   “是,殿下。”八宝刚要出门,就被萧淮宇叫住。   萧淮宇舔着脸笑揽住八宝的肩,“还有我这份,也劳烦八宝总管帮忙一起送了。”   “好意思?腰缠万贯的大楚首富,从穷哥哥的库房里面顺东西?”萧淮安手指敲了敲桌子,挑眉看萧淮宇。   萧淮宇嬉皮笑脸没个正型,“什么你和我的,咱兄弟俩分这么清楚干嘛。”   萧淮宇轻轻拍了拍八宝的大肚子,半拖着把八宝送出了门,临了还挥了挥手,“不用找太贵的,随便找个长命锁啊平安扣的就行。”   “八宝是爷的人,你去找七喜去。”萧淮安抄起镇纸扔了过去。   萧淮宇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反手抓住了镇纸,回身一看,心疼地把镇纸抱进怀中,“哥你可真败家啊,绝版的顾大师精雕黄石狻猊镇纸,现在价值百万金,你这说扔就扔,一点都不懂珍惜。”   一边说,还一边把镇纸小心翼翼地揣进袖袋,大有占为己有的架势。   萧淮安捏了捏眉心,手一指屋外,就说了一个字,“滚!”   萧淮宇手脚麻利地滚了。   这边萧淮安把柔嫔身边的影卫撤了回来,孩子都生下来了,也懒得再管柔嫔死活。   那边后宫的事端仍未结束,小荷没抗住一轮严刑拷打,大呼是倡后让她推的柔嫔。   被陷害的倡后哪能干,当下发作,当着元和帝的面和小荷对峙。结果,小荷心虚被常青抓了个现行,又一轮的拷打后,小荷终于说了实话。   德妃抓了她在宫外的妹妹,威胁她让她弄掉柔嫔的孩子,小荷与柔嫔主仆情深,一直未曾动手,德妃大怒,直接送了小荷一只盒子,盒子里装了一只断手。   小荷不敢再忤逆德妃,推了柔嫔。   元和帝听后大怒,将德妃以谋害皇嗣的罪名被打入冷宫,德妃之子五皇子因为为母求情,连爵位都没封,直接扔到了边关历练。   朝堂上有德妃家族的大臣也被牵连,不是下放就是革职。本就成不了气候的德妃一脉就此沉寂。   而这一番举动,在朝中大臣看来,是元和帝宠爱柔嫔和小皇子的一个信号。   被元和帝专门请进宫的佛子元忍,在看过小皇子之后也留下此子可堪大用的评价。   让本就在永安王和建宁王中摇摆不定的大臣看到了新的希望。元和帝身体硬朗,立储一事也未被提起,说不定小皇子会是一匹黑马也尤为可说。   而知道元和帝近况不好的大臣,也开始为了各自支持的王爷谋划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朝堂上一片风起云涌。元和帝看了一眼下面心思各异的大臣,“各位爱卿,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细听元和帝的声音已经中气不足,元和帝自己也有感觉到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久坐疲惫,嗜睡头昏,偶尔还会觉得胸口闷痛。   倡相身后的户部尚书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引古论今说了一通,最后的中心思想是——“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是该立储了。”   有了一个开头的,紧接着就接二连三地跪倒一片,都是要求元和帝立储的。   元和帝冷笑,眸光深处又锐利地扫视下方的大臣,“那依各位爱卿来看,该立谁为储君合适?”   “陛下当立建宁王,建宁王为皇后嫡子,当为储君。”   “陛下该立永安王,永安王乃陛下长子,又仁者仁心,为陛下解了不少烦忧,当为储君。”   两方立场不同的立刻吵了起来。   这边一句,你永安王乃庶子,不是正统,不可为君。   那边一句,你建宁王无功在身,怎堪大用。   这边一句,永安王心性太过谦和,为君之道并非谦和即可。   那边一句,建宁王心思过于深沉,思虑过重,不堪为君。   里面偶尔还夹杂了几个要立七皇子为储的声音,但都被这两方怼了回去。   萧淮安面色一片平静,淡淡地瞥了身旁的萧淮宁一眼。萧淮宁勾着冷笑,狭长的眸子藏着怒意,回了萧淮安一个不善的目光。   元和帝看够了,怒意也积攒够了,狠狠地一拍桌案。吵闹的群臣当下全部跪倒,嘴中说着请罪的话。   “请罪?请什么罪?你们何罪之有啊!”元和帝呵呵冷笑,双眸中像是能喷火,愤怒地俯视着下面的大臣。   “看看朕的好臣子们,朕还没死呢!一个个一个个都要把朕的身后事安排好了!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间,元和帝捂着胸口咳得天昏地暗,大臣们都慌张地抬头。   常青忙上前帮元和帝拍着后背,元和帝揪着胸口的衣服,只觉得喉间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他看着洒在桌案上的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陛下!!”大臣们看到元和帝昏了,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常青和小太监搀扶着元和帝从龙椅上起来,抓紧时间把人送上撵驾。   萧淮宇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在京中破事就是多啊,“哥,咱们这得侍疾去了吧?”   语气中可是一点担心都没有,萧淮宁一脸似笑非笑地看萧淮宇。   萧淮宇也不慌,反而凑近萧淮宁压低了声,说道:“萧淮宁你也别这幅表情看我,弄得像你多担心老爷子一样,这里就咱仨,话也别藏着掖着了,你这心里面也是乐开了花了吧。”   萧淮宁笑笑没回话,转向萧淮安,道:“这里面最担心的应该非大哥莫属吧。”   萧淮安无奈地垂下头摇了摇,他急?如果这事放在五年前,啊不,就是放在两年前,他应该是会急的团团转,担心地恨不得立刻就跑到元和帝的寝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慢悠悠地走。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会看清甜蜜下的残忍的真相,孺慕和崇拜也就会一点点消磨殆尽。   萧淮宁听不到萧淮安的回答也不恼,唇边仍是挂着淡淡的笑。他和萧淮安本就是一路人,不过就是萧淮安比自己更虚伪些罢了。   想必,他担心的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就是里面那位现在就走了的话,也没个遗诏,会很麻烦的。   元和帝的寝宫内已经挤满了太医,妃嫔们也陆陆续续地全部赶了过来。   寝宫中的龙涎香混着药香和各色各样的脂粉香,熏的萧淮安头都疼了。   萧淮宁也被吵的黑了脸,这里面除了躺着的元和帝最大的就是萧淮宇了。   萧淮宇也不管那些事,直接让常青赶跑了内殿里元和帝的大小老婆们。   嫔妃们自然不满,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元和帝一面,这回正好赶上了,外加上柔嫔还在月子里,赶忙都打扮一番来侍疾。   “吵吵嚷嚷的跟菜市场的老娘们没个区别,都是大家贵族出来的女人,一个个就不能矜持些?”   萧淮宇掏了掏耳朵,脸色阴了下去,他长的本来就凶,脸上还横着一条狰狞的疤,加上常年征战,身上自有血腥的戾气,此时气势一开,哪里是这些娇养在后宫的女人能承受的了的。   “都闭嘴吧啊,你们自己拍拍自己那大胸脯子问自己,哪个是真担心里面躺着的?不还是因为他是皇帝,你们这帮老娘们要往上爬爬嘛,实话跟你们说,爬不上去的。那边,坐在那边的那个。”   萧淮宇手往一旁指,嫔妃们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身穿暗红色华丽宫裙的倡后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齐齐变了脸色。   倡后瞥了萧淮宇一眼,不屑地哼,她一向看不上萧淮宇,不过是个莽撞武夫罢了。   “看到了吧,那个不死,你们这辈子都是妾,有在这里做这些躺着的那个看不到的假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弄死这个吧。”   “萧淮宇!你怎么同本宫说话呢?!”倡后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萧淮宇!把你的嘴放干净些!”萧淮宁也听不得萧淮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这般说倡后,声音阴沉地警告。   萧淮宇懒得理这娘俩,抬手赶跑了妃嫔。   寝殿内一下子清净不少,除了太医内侍,就只剩下萧淮安三人和四平八稳坐着喝茶水的倡后。   萧淮宇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舒了口气,端起小太监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叹:“真好啊!一下子安静不少啊,这帮老娘们叽叽喳喳地比成群的鸭子都烦人了。”   “那能与鸭子说到一起去的瑞王是什么呢?”倡后讽道。   萧淮宇瞥了眼倡后,懒得接话了,他今天已经把这个月和女人吵架的额度用满了,现在真的懒的同任何女人说话了,累。   久久没见萧淮宇回话的倡后,恨恨地一拍桌子,也不再自己唱独角戏了。   外殿内一时鸦雀无声,隐约的能听到里面御医的交谈声。虽然,听不大清楚,但也知道情况不太妙。   倡后借着喝茶低头,垂下的眸中笑意难掩。   【作者有话说:月末加更!】 第八十九章 拒绝   半个时辰后,常青从内殿带着御医们走出来,御医们见外面坐着三个王爷一个皇后,赶忙行了礼,离开。   萧淮宇忙放下茶杯问,“公公,父皇他老人家醒了吗?”   “回三殿下,陛下已经醒了,没有什么大碍。”常青表情淡淡,倡后在一旁盯着他的脸看,他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无法窥探出任何别的信息来。   倡后泄气,起身抚了抚袖口,道:“本宫进去看看陛下。”   常青身子移了几步,挡住了倡后,垂手恭敬地说道:“陛下口谕,永安王留下,其余几位可以回去了。”   “大胆!”倡后脸一白一青,当即喝道:“本宫乃陛下元后,你个阉奴竟然挡着本宫见陛下,就不怕本宫拖你下去喂狗!”   常青淡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惹了萧淮宇和安静坐在一旁的萧淮安侧目。   常青不仅是大内总管,他还是皇室影阁的阁主,大楚皇室的影卫都是由他亲自挑选、训练的。地位之重要可见一斑。   而倡后一年到头见不到元和帝一面,即便见到了,元和帝也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两人在元和帝跟前孰重孰轻,不用比较都清楚。   而现下,倡后居然敢这样呵斥常青,也是勇气可嘉。   常青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倡后一眼。这一眼没有恭敬,没有轻蔑,也没有杀意,就是像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花瓶摆件,或是一朵花,一根草。   就是这样一个淡淡的眼神,让倡后脚底生寒,惧地生生地退后了一步。   “陛下只让永安王一人入内,奴婢只是奉旨办事,皇后见谅。”   “哼!”倡后被自己退的一步搞的面子大失,袖子一甩转身就走。萧淮宁只是淡淡看了眼内殿,什么话也没说,也走了。   萧淮宇拍了拍萧淮安的肩膀,往东面御膳房指了指,“哥,弟弟去那边逛逛,完事宫门口等你。”   萧淮安点了下头,跟着常青进了内殿。一进内殿,萧淮安就闻到了一股子苦涩的药香。   前方的龙床,明黄色的纱帐半遮半掩,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坐着倚靠的轮廓。   常青道:“陛下,大殿下到了。”   “安儿,到父皇这里来。”一声沙哑苍老的声音从纱帐中传了出来。   萧淮安心中一惊,面上表情不动,走到了床边,常青把纱帐拉起来挂好,又悄悄地退后当背景板。   穿着玄色寝衣的元和帝依靠在大靠枕上,对萧淮安指了指床边的绣墩,“安儿,坐吧。”   “谢父皇。”   萧淮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元和帝,只见元和帝面色苍白难掩病气和苍老,过年时还是一头漆黑的发,现在披散下来竟成了花白,鬓角的风霜尤为明显。   他惊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昏厥,竟然给元和帝的影响这般大。一时间,心中竟有些五味杂陈,面上露出关心的表情,担心地问:“父皇,御医怎么说?”   这话也就是萧淮安问,元和帝不会多想,再换个人,怕是元和帝都要以为这是再问他何时死呢。   元和帝苍老的手盖上萧淮安的手,温声道:“没事,御医说朕是操劳过度,又急火攻心,要多休息。”   急火攻心?因为大臣们提的立储一事?萧淮安垂下眼,本来眼中的孺慕之情散了个一干二净,只觉得有些讽刺,果然皇位坐久了,看哪个儿子都是威胁了。   “那孩儿就放心了,父皇您正值壮年,要注意保养身体,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操劳呢。”   “什么壮年啊,父皇老了,要去见你母妃了。”元和帝摇了摇头,笑道。从去年中秋后,他就总觉得身子大不如从前,到今年过年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盛。   他倒是没什么舍不得的,心爱的人离开他二十多年,没了她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父皇快别这么说,母妃也不想这么快就见您呢。”萧淮安神情中带着晚辈听到长辈说自己命不久矣的不赞同和生气,把一腔孺慕之情全都表现给了元和帝看。   元和帝老怀甚慰,拉着萧淮安的手拍了拍,果然这些儿子里面,只有安儿最贴心呢。   剩下的,是巴不得他快些死吧。他想到这里,冷哼一声。   “安儿,父皇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就怕再有一次今天的情景。”元和帝看着萧淮安的眼睛,缓缓说道:“所以,朕决定立你为太子,安儿你意下如何?”   “多谢父皇美意,安儿实在难看大用,不适为君。”萧淮安眼中无波无澜,平静地与元和帝对视,口中说着拒绝的话。   “你不愿?”元和帝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淮安,声音也提高了些。   “不,愿。”萧淮安一字一顿,拒绝的斩钉截铁,清晰无比。   “为什么?”元和帝不解,太子啊,一国储君,之后的万人之上,这不是每个皇家子嗣都希望的吗?   “做了国君就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更不愿意委屈爱人。”萧淮安看着元和帝,露出抹温柔的微笑,反问道:“父皇,人活一世,难道不该随心所欲吗?”   元和帝沉默地看着萧淮安在柔和的灯光下愈发肖似霍宛的眉眼,他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了霍宛穿着淡青的宫裙坐在他的身边对他微笑。   是啊,身为帝王哪怕手掌天下大权,但该身不由己一样身不由己。他答应过要和霍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答应过霍宛会立他为后的,他答应过霍宛等朝堂稳定了他就会废后的。   可到头来,霍宛早早被害离世,他不仅没有做到一件他许诺的事情。甚至,至今也未查出是谁害了霍宛。   他忽然抬头看萧淮安,看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眼中藏了恶意,说的话带着诱哄地意味,他说。   “安儿,你就没想过。如果,你不是太子不是国君,你拿什么来保护你的白夭?你护得住他吗?你护得住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萧淮安怎么听不出来元和帝话中藏的恶意,甚至是威胁。威胁自己护不住白夭,威胁自己他可以轻易让白夭消失。   萧淮安并不将元和帝的威胁放在心上,他要的一直都很明确。与一相爱的人共白首;手握生杀大权,不再受人威胁欺辱,不再没有被他人左右。   没有人能改变他,哪怕是元和帝也不行。   如果这个皇位,会是他理念的障碍,那他宁愿不要。   皇位可不等于权利啊。   “父皇会让萧淮宁当太子吗?”萧淮安反问元和帝。   “不可能!”元和帝瞬间沉下脸,眉眼凶狠,咬牙切齿地道:“朕绝不会让留着倡氏血的人染指皇位。”   元和帝这一生最恨倡家人。他初登帝位,毫无根基被倡氏女威胁娶她为后,他只能让原配霍宛做妃。之后,倡相一脉遍布朝野,他有心无力,让倡相一直嚣张。   只有萧淮安入了朝堂后,与萧淮宁敌对,倡相一脉才渐渐式微,直到西南事发,倡相一脉才真正的元气大伤。   被倡氏威胁了几乎整个帝王生涯的元和帝,怎么能不恨倡氏入骨。   “只要不是萧淮宁,安儿有什么可担心的。”萧淮安温和地笑,这话里藏的意思让元和帝也眼前一亮。   他似乎抓住了里面的小尾巴,又似乎蒙着层纱,懵懵懂懂。   “父皇只是些小毛病,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实在还不到谈储君的地步。”   萧淮安温声宽慰元和帝,又扯了些别的轻松愉快的事情转移元和帝的注意力,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萧淮宁几步就赶上了倡后,对采薇摆了摆手,接过了采薇扶着倡后的活。   “母后还气着?”萧淮宁笑着问道。   倡后美目中全是怒意,声音恨恨,“他心里就只有霍宛那贱妇的儿子,我儿是嫡子,他却视为不见!你说,母后怎么能不气!”   “这么些年了,母后还没习惯吗?何必生这闲气,气大伤身。”萧淮宁拍了拍倡后的手臂,语气慵懒。   他也没将元和帝当过父亲,天家哪有什么父子。   “当时萧淮宇也在,不是一样被赶走了吗。他喜欢的不是淑贵妃的儿子,只是喜欢像淑贵妃的大儿子罢了。”   说到这里,萧淮宁被自己逗笑了,这样想来,萧淮安也挺惨的。只是因为长的像妈,爹才对自己好,真不是是幸还是不幸。   倡后也不傻,萧淮宁都这么说了,也明白了事情的关窍,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   “真不知道霍宛有什么好的,后宫还放着那么个赝品,这回好了,赝品又弄出了个小杂种,不够乱的。”   萧淮宁眸子闪过一抹光,唇角勾起了抹温柔地笑,“母后,你找个人给柔嫔捎个信,就说父皇有意立萧淮安为太子。”   倡后先是一愣,然后笑靥如花,拍着萧淮宁的手臂,“哈哈,这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是心大的,尤其那还是个不安分的。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作者有话说:新的一个月开始啦~先要感谢给阿渟打赏、推荐票、月票的各位大佬!   这个月依然要支持阿渟呀~啾咪~走过路过的小可爱留下收藏和推荐月票吧~】 第九十章 各有算计   萧淮宁扶着倡后,母子俩也不急着回宫,反而很有闲心的往御花园转。   时值三月末四月初,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   御花园种的桃树是五色碧桃,一棵桃树能开出白色、淡红色、白夹淡红色、白夹粉红和淡粉五色花朵。   遥遥望去,似一片渐变的漂亮云雾,微风拂过,香气袭人,落英缤纷,仿佛是到了仙境。   只是,无论是倡后还是萧淮宁都对桃花没有太大的好感。   倡后不喜桃花的小家子气,尤爱艳丽的牡丹和芍药。因此,春季的时候极少来御花园。   萧淮宁是喜欢珍惜的花草,不过这个喜欢也可能只有那么一会。就像那盆重金难求的昙花,也是说摔就摔的。   现下,元和帝病重,对这对本就厌恶元和帝偏心的母子俩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件大喜事,也难得心情好地欣赏一下这桃花灼灼的美景了。   萧淮宁望着层层烟霞,脑中突然勾勒出一个人影,那人一颦一笑就如同这淡粉烟霞一般美好。一时间竟怔了神,没有接倡后的话。   “宁儿?宁儿?”倡后轻轻拍了拍萧淮宁放在石桌上的手。   萧淮宁回过神来,倡后笑着问道:“宁儿是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萧淮宁也没想到自己会想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小角色,失笑地摇头,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他转向倡后,弯唇勾起了抹温柔地近乎诡异的笑意。   “母后,您说父皇要立一个不会有子嗣的太子,那帮古板的大臣会同意吗?”   “哼!”倡后冷哼一声,“那些老东西满脑子的传宗接代,把子嗣看的比他们老子都重要,会同意就是见鬼了。”   倡后话一顿,柳眉微皱,不解地看萧淮宁,“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还记得本王的那个细作吗?”   倡后点了点头,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不还被萧淮安弄走了吗,也不知道后续如何了。   “父皇封的嘉文侯就是本王安插在萧淮安身边的细作,不过,可笑的是萧淮安爱上了他,那个小玩意也为了萧淮安背叛了本王。”   萧淮宁唇边笑意温柔,狭长的眸中暗芒闪动。   倡后一惊,怒道:“背主求荣的东西,活该千刀万剐。”   “母后别急,这俩人爱的死去活来的,可对我们有利的很。”   “有利?”倡后对分桃断袖的事没什么看法,后宫有常年见不到元和帝的嫔妃结对磨镜的不在少数,寻欢作乐嘛,人之常情。   “母后不知道吧,萧淮安不喜三妻四妾,对爱情爱人忠贞的很。”   萧淮宁唇边的笑意讽刺的很,他有时就不懂,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甚至为了权柄娶一些不爱的人也正常。情爱不过一场风花雪月,过了就散了,何必那般执着呢?   为了爱情,舍弃权利,值得吗?在他看来,这是萧淮安最愚蠢最无药可救的地方。   倡后神情有一瞬恍惚,她怔怔地望向桃林,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她未出阁时最向往的事情,温文尔雅一心爱着她的未婚夫。   可最后,她为了权利把自己困死在了这深宫中。   “宁儿,你是说萧淮安会为了个男子,不娶妻不要子嗣?”倡后不信,如果只是王爷,王妃是男是女无所谓,没有孩子从宗亲家抱来养就好。   太子,国君,没有子嗣是不行的。也没有哪个国君会希望将来继承自己大统的人没有留着自己的血。   “当然。这也是萧淮安最可笑最愚蠢的坚持,他不会负他的爱人。”萧淮宁话中是自己都没听出来的淡淡的酸。   “如果,让那帮大臣知道萧淮安喜欢男人,还是个水性杨花的男人。那么,在陛下要立萧淮安为太子的时候,一定会拼死制止。”倡后脑中迅速生成一个毒计,越说越兴奋,眼中冒着光。   萧淮宁勾起一边嘴角,果然,这些阴私的事情,还是后宫和后宅妇人玩的明白。   也别怪他阴险,用这么卑鄙的方法算计人。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最后的结果才重要啊。   倡后把脑中的计划说给萧淮宁听,萧淮宁边听边帮着倡后补充些细节,一边在心中感慨,后宫女人间的明争暗斗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看看他的好父皇不就着了女人的道了嘛,要说起来啊,女人狠起来真是没男人什么事了。   采薇急匆匆地小跑到倡后身边,俯身在倡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倡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变了,露出了个如同二八少女一般娇俏的笑,这笑甜则甜矣,就是让一个半老徐娘来做有些诡异,尤其还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做清纯的笑。   萧淮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倡后的表情变化,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个沐将军,黑眸渐暗,他支着头,看向渐变的烟霞。   沐将军?沐成雪。   萧淮宁想起来他让安良查的人和查到的事情,只觉得头疼。他的好母后还真是胆子大的很,在这深宫中也是不安分极了,能与老情人幽会进了宫,也是能耐啊。   萧淮宁想到沐成雪那张俊秀温文的脸就恶心,他直觉这人一听是个隐患。可他也不能就这么和他母后说,儿子知道了你有个姘头,赶紧断了吧,别给儿子添堵。   就算他混蛋事做尽,对着从小疼爱自己的母后,也真干不出来。   算了,就再挺一挺吧,他帮着让影卫遮掩。实在不行的时候,直接杀了沐成雪就好。   花开两朵,说回萧淮安这边。   萧淮安与元和帝的谈话不说是不欢而散也差不多吧。元和帝坚持要立萧淮安为太子,萧淮安以各种理由拒绝,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妥协。   仿佛太子之位是个烫手的山芋,没人稀罕一样。   最后,元和帝已要休息为理由,让萧淮安走。萧淮安明知道元和帝这是生气了,但他也懒得再装乖儿子了,直接跪安了。   常青送萧淮安出去,看了眼身旁脸色紧绷的萧淮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殿下何必与陛下置气,这太子之位本来就是殿下您的。”   “本王不是与父皇置气,是真的不愿意受制于人,也不耐烦与那些老臣虚以为蛇。”萧淮安理直气壮,忘了一直披着张谦逊温和的人皮是谁了。   常青脸上的表情裂了一瞬,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劝好了。   “殿下可是生陛下的气?”常青意有所指的问。   萧淮安知道这是在指七皇子的事情,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道:“他是父,我是子,子不言父过。他是君,我是臣,君命不可违。”   他说这话也不怕常青说给元和帝听,有些事情看清了心也冷了。而他也有自信元和帝不会怪罪他,毕竟他是那个脸皮最像母妃的人。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完美地模仿出母妃的性格。   嘴上说着一心一意爱着母妃的元和帝,怎么会怪他呢?   常青也是刀山火海中闯出来的,阴谋阳谋明争暗斗中趟过来的,又怎么会不明白萧淮安的意思。   而且,元和帝现在老了,也病了,哪怕御医说没事养着就会好。但以一个影卫来看,元和帝撑不了多久了,他也该为自己谋划了。   常青虽说是元和帝还是郡王的时候就跟在元和帝身边的,但很可惜,元和帝并不看好当时还是影卫统领的常青,或者说元和帝并不信任影卫。   早年元和帝不受宠,兄弟间的明争暗斗也没他什么事情,先帝也并未给他配影卫。   后来封王分府了,才给配了十个影卫。但因为元和帝实在是个小透明,影卫根本没有用处,这也让元和帝一度忘了自己是有影卫的。   直到后来,元和帝稀里糊涂当了太子,成了国君,常青才得到重视。所以,常青并非向温林是萧淮安的死忠,他可以为元和帝挡去一切伤害,这个前提是元和帝活着。   如果元和帝驾崩,换了一任帝王,常青是不愿为元和帝陪葬的。   所以,常青在为自己找后路,为自己不想死找后路。   “殿下也当为自己想想了。”在常青看来,萧淮安是他最好的后路,无论是他幼时对萧淮安多加照拂,还是他待温林如亲子,以后萧淮安掌权,都不会让他为元和帝陪葬的。   萧淮安闻言一愣,话过了一遍脑,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心中咯噔一声。   他面不改色地对常青道谢,“多谢公公一直以来的照拂。”   “奴婢不敢,这是奴婢的本分。”   常青将萧淮安送出了元和帝的寝宫,他站在原地看着萧淮安的背影不见。   他轻轻叹了口气,往回走,没走两步就跑出来个小太监,小太监凑到常青耳边,说了几句话。   常青眼皮抖了抖,心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倡后真是作死啊,算计谁不好要算计萧淮安,果真不长脑子才是最可怕的。   常青从袖子中掏出几个金豆子,随手扔到小太监的手中,道:“乖儿,去买糖吃。”   “谢谢公公。”小太监眉开眼笑地跑开了。   【作者有话说:给收藏,推荐票和月票的大可爱吗笔芯,啾咪~】 第九十一章 心怀鬼胎   “哥!”   萧淮宇手里提着一个三层红木食盒,拉着一个小太监蹲在路边天南海北的胡扯,他在边关呆的久,身上没有王公贵族的架子,对这些身体残缺的小太监们态度也好,也因此萧淮宇在宫中内侍里很受欢迎。   他离老远就看到萧淮安,挥着手臂喊萧淮安。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小太监忙跟着一起拍。   萧淮宇拍了拍小太监的头,笑道:“别忙活了,本王走了,回去干活吧。”   又从袖袋中掏出个装银钱的小袋子抛到了小太监的怀中,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接住,刚要道谢,就见萧淮宇已经走远了。   “你这一大盒子装的什么啊?又打劫御膳房了?”萧淮安笑着问。   “今儿也是赶巧,做糕点的大厨在。我寻思丹阳没吃过正宗的八宝糕就让他做了一盘。”萧淮宇嘿嘿一笑,他一回京进宫最爱干的事就是去御膳房顺些糕点吃。   “你这分量可不像是一盘的量,丹阳一个人应该也吃不了这些。分哥哥点?”萧淮安想到白夭也喜欢吃这些甜的,这会儿也离御膳房远了,也懒得等了,就把主意打到了萧淮宇身上。   “放心,我这装的是两份,想着小嫂子呢。”萧淮宇看着糙,其实心细着呢。   “那哥哥先带你嫂子谢谢你了。”萧淮安也不推迟,拍了拍他的肩道谢。   “哥哥你这话说的就生分啦。”萧淮宇不乐意,就要给萧淮安来个追忆童年,就被迎面而来的小宫女打断了。   穿着淡黄宫裙的小宫女俯身见礼,恭敬地说道:“奴婢给两位王爷请安,我们家娘娘请两位王爷过去一叙。”   “小丫头,你们家娘娘是哪位娘娘啊?”萧淮宇被小宫女逗笑了,这个自报家门可真逗,还你们家娘娘,谁知道你们家娘娘是谁啊。   小宫女脸一红,她是第一次出来办事,刚刚那些话都背了个百八十遍,现在被萧淮宇一问,整个人都懵了话没刚才顺溜了,磕磕巴巴地道:“我们家娘娘,娘娘是柔嫔娘娘。”   “没空。”萧淮安脸上的表情淡了,绕过小宫女就要走。   小宫女一下子就慌了,拦在萧淮安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小手抓住萧淮安的衣摆,揪着脸道:“王爷求您见见我们家娘娘吧。”   萧淮宇被小宫女跪的响亮的一声惊地直戳牙花子,见小宫女一副要哭的表情,有些腻歪,“哎呀,你哭什么?弄的像我们哥俩欺负你一样。”   “王爷,您不去见我们娘娘,回去娘娘会打死奴婢的,求求您们了。”小宫女连哭带嚎地装可怜,引得四周路过的太监宫女悄悄侧目。   萧淮宇脸色一沉,不愧是那女人宫里的,这装可怜的路数都一样。   “起来带路。”萧淮安面色淡淡。   小宫女脸上眼泪一收,欢天喜地地站起来。萧淮宇脸一沉,一脸戾气,不满地问萧淮安,“哥,你搭理她做甚?赶跑就是。”   “柔嫔不见我们一面不会罢休,爷懒得被她纠缠。”萧淮安眸光浅淡,从年前到现在柔嫔接二连三地请他们,再不见一面,实在说不过去。   碧海阁   小宫女将萧淮安和萧淮宇送到了暖阁,人就跑没了。萧淮宇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连面上的表情都懒得装。   两人没坐一会儿,穿着淡粉宫裙的柔嫔就被贴身婢女小芙扶着出现。生产后身子越发弱的柔嫔有种弱柳扶风地娇弱感,也愈发地惹人怜爱。   可惜,屋里唯二的两个男人不会对她起怜惜,反而看着她拿着与母妃极为相似的脸装纯,心中腻歪的很。   “安儿,宇儿,姨母许久没见到你们了,真是让你们好想啊。”柔嫔坐到两人身旁,说着眼中竟泛起了水雾,面上来看真像是许久不曾见过心爱晚辈的慈祥长辈。   萧淮安心中再厌恶,但温和的皮披惯了,只是笑淡了还能装下去。萧淮宇就不行,一声姨母差点没把他隔夜饭膈应出来。   “别!柔嫔你可别这么叫,本王可不记得母妃除了舅舅以外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弄得我们像是多亲一样。”萧淮宇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脸上一条疤让他看上去又狠又凶,直接吓的小芙低下了头。   柔嫔也是个能忍的,被萧淮宇这么落了面子也不恼,面上仍是淡淡的愁,目光包容地看着萧淮宇,嘴里宽容地认错,“好好好,是姨母的不是,宇儿不要气。”   萧淮宇被气地一噎,这话说的像他是无理取闹不敬长辈的小孩一样,这小妈养的老娘们哪里这么大脸,当他长辈,想着就要出口成脏。   萧淮安抬手搭在萧淮宇的胳膊上,萧淮宇话憋在嗓子眼里,疑惑地看萧淮安。   萧淮安摇了摇,转头看柔嫔,问:“不知柔嫔请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本王与三弟是外男,不好在后宫久呆。”   “姨母想问问陛下的身体还好吗?你们也是知道的,姨母难产,陛下一直不好来我这里,现在也没法去探望陛下,不知陛下情况如何,担心的很。”   柔嫔柔柔地低头,脖颈纤细,自带一丝病气的美。   萧淮安心中冷笑,柔嫔这张嘴也真是厉害,看看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把失宠生生地说成了是元和帝体谅她难产,不舍得碰她。   “父皇没有大碍,只是近期前朝事多,有些疲惫,养一养就好。”萧淮安道。   柔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萧淮安,追问道:“真的只是劳累过度?没别的?”   萧淮安眉心微微隆起,目光审视地看柔嫔。   柔嫔被萧淮安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搅紧了手帕,面上的笑都有些勉强了。   “柔嫔这话问的是希望父皇有什么问题吗?”萧淮宇厉声反问,“要是这话传到父皇耳中,柔嫔想必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吧。”   “不是,我只是,只是关心陛下罢了,瑞王这话严重了。”柔嫔额上都深沉了层冷汗,尴尬地笑,连套近乎都不敢了。   萧淮宇一双鹰目落在柔嫔身上,直觉柔嫔瞒了什么。   “柔嫔放心,父皇没事。”萧淮安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膝盖,有节奏地敲着,漫不经心地说道:“至于圣宠,柔嫔也不用担心,毕竟已经有了个皇子了,比起膝下空空的妃嫔来说,害怕什么。”   柔嫔听萧淮安说七皇子,稳住了情绪,恢复了柔柔的笑,“王爷还没看过弟弟吧?小芙!去让奶妈把小皇子抱过来。”   小芙出去后,柔嫔又絮絮叨叨地问了元和帝近况,有些问题已经不是一个妾该问的了,急切的态度让她露了太多的马脚。   萧淮安和萧淮宇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套着柔嫔的话。   也不怪萧淮宇总说柔嫔又蠢又毒,就这么一会儿,差不多把她的别有用心全都露了出来,还自以为把狐狸尾巴藏的很好,实则把柄都快递到了萧淮安手里了。   还好,奶妈及时地把小皇子抱了过来,才阻止了柔嫔的自己坑自己。   “把小皇子给永安王和瑞王看看。”柔嫔对奶妈吩咐道。   奶妈把小皇子抱到了萧淮安面前,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此时的小皇子已经张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红嘴巴。   也不知道是才睡醒还是真的喜欢萧淮安,一到萧淮安面前,小皇子咧着嘴冲萧淮安露出个露着牙花子的傻笑,胖胖地小胳膊挣扎出了襁褓,对萧淮安支棱着。   “啊啊。”   “王爷,小皇子这是想让您抱呢。”奶妈笑着讨好道。   小皇子又应景地“啊啊”了两声。   “小皇子真喜欢哥哥呀。”柔嫔也惊讶平日里只理奶妈,连她都不愿意理的小皇子竟然这么喜欢萧淮安。   她眼眸一转,满眼算计,笑着对萧淮安道:“王爷也抱抱弟弟吧。”   萧淮安没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递到了小皇子的面前,小皇子小手一把就攥住了面前的手指,笑的大眼睛完成了亮弯月牙,露着一口红彤彤的牙花子。   柔嫔本想用小皇子多留一会儿萧淮安和萧淮宇,却糟拒绝。两人离开的时候,小皇子看着萧淮安哇哇大哭,可怜极了。   萧淮安和萧淮宇两人出了宫上了马车,萧淮宇舒服地靠在靠枕上,问萧淮安。   “哥,你说这老娘们到底什么意思?”   “心怀鬼胎,她惦记的不外乎就是最高的那个位置。”萧淮安拿了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刚刚被小皇子攥过的手指。   “哥你这喜洁的毛病又严重了,能和小嫂子亲热吗。”萧淮宇凑到萧淮安跟前,调笑道。   “滚!夭夭是外人吗?”萧淮安直接把帕子砸到了萧淮宇脸上。   萧淮宇也不恼,嬉皮笑脸地认错,接着又道,“不过这蠢老娘们是不是心太大了,以为有了个儿子就能抢那个位置?先不说咱们了,就是个萧淮宁都能碾死她。”   萧淮安没回答萧淮宇的问题,回去让影卫好好查查柔嫔就什么都知道了,反而问道:“阿宇你说,小东西给爷当儿子怎么样?”   萧淮宇惊地从位置上咕噜起来,难以置信地看萧淮安,“哥你说啥?儿子?这差辈了吧。”   萧淮安笑笑没说话。   萧淮宇整个人都吓炸毛了,“不是吧,哥你说认真的啊?!”   【作者有话说:阿渟看了大纲,发现月末可以完结诶~立个Flag!月末完结!小可爱们再拿收藏、推荐、月票、打赏奶阿渟一波!啾咪~   下面会有两到三章过度章,然后接着高能!高能到你猜不到哦~】 第九十二章 甘心吗?   直到马车到了永安王府,萧淮宇还一脑子他大哥要将同父异母的弟弟收做儿子的震惊中,拉着萧淮安问个没完。   萧淮安烦的不得了,马车挺稳后,袖子一样就甩开了萧淮宇,提着食盒,走了。   萧淮宇是半拉屁股坐在位置上,欠着身子拉萧淮安的,被萧淮安用了力气,直接仰在了位置上。   萧淮宇仰在那里,又思考了下萧淮安刚刚那话的隐含意,但无奈哥哥心海底针,他真猜不出来啊。   “嘿!干嘛呢?”马车的车门被一把拉开,一身明亮红色劲装,衣领和袖口镶白色绒毛丹阳踩在车辕上,大半个身子探进了马车,好奇地看摊成一张饼的萧淮宇。   “哎呦,媳妇来拉我一把。”萧淮宇眼睛一亮,龇牙笑着向丹姝伸胳膊。   丹阳力气大,能单手举起一头牛,拉个萧淮宇轻飘的事。拽着萧淮宇就下了马车,“你哥哥早就进去了,你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又探头看了看车厢,向萧淮宇一摊白嫩的手掌,问:“说好给我带宫里的糕,糕呢?”   “这不手里提……”着呢?萧淮宇大手往前一递,空空如也,“哎呦我糕呢?”   丹阳双臂抱在胸前,斜着眼睛睨萧淮宇,“忘了?”   “没忘没忘!绝对没忘!”萧淮宇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让他哥提走了,凑到丹阳身边,大脑袋拱着比他矮一头都多的丹阳的肩膀,“被我哥拿走了,咱现在就去抢回来!”   说着,一把横抱起丹阳,风风火火地就往府里冲。   门口站着的侍卫哪见过萧淮宇发疯,目瞪口呆。等着的七喜捂着脸低着头,悄悄开溜,有这样的主子,真丢人。   “媳妇我和你说嗷,我哥疯了,要把我爹的儿子抢回来当儿子养!”萧淮宇凑到怀中丹阳的耳边说悄悄话,不过这悄悄话声音大的房顶上的影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爹的儿子?”丹阳大楚话不好,也理不清大楚家庭中三妻四妾间复杂的姐姐妹妹啊,嫡子庶子间的关系。   “就是我弟弟。”   “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可以自己生啊。”   “……媳妇啊,这话咱别当着大哥的面说,我怕他打死你男人。”   “滚!我是你男人!”   萧淮安直奔卧房,果然一推门就找到了白夭。已经是成虎的煤球盘卧在来自天澜的五彩斑斓的羊毛地毯上,黑乎乎的一个大球,一身月白色春装的白夭躺在煤球的肚子上看画册。   开门声惊扰到了浅眠的煤球,煤球睁开黄色眼睛,懒散又锐利地向门口看了一眼,见是萧淮安,脑袋又趴会了两只宽厚的前爪上,只是尾巴尖晃了晃,表示看见了。   要是换个人,估计会被成年后气势愈发威严骇人的煤球吓到。可惜,来的人是萧淮安。   是见白夭被煤球霸占了,极其不高兴的萧淮安。   萧淮安提着食盒走进来,故意装作没看见一样,踩在了煤球的尾巴尖上。   “吼!”也没踩疼的煤球就是不乐意了,转过虎头,龇着一口獠牙,就吼萧淮安。   白夭单手捂着耳朵,捏了捏煤球的耳朵,“别叫,震的耳朵疼。”   萧淮安一听白夭喊疼还得了,矮身坐到白夭身边,食盒放到一旁,拉起白夭,关心地问:“耳朵没事吧?要不要看大夫?”   “没事没事,就是煤球突然这么大声震了一下。”白夭安慰地拍了拍萧淮安的手,从袖口露出的一截纤细腕子上有个浅浅的手印。   萧淮安眼一热,伸手拉过袖子,盖住了那截手腕,“等回头让王大夫配点药,把这臭猫药哑了。”   “……”煤球瞪圆一双虎目,难以置信地看萧淮安,这是什么凶狠的两脚兽啊!   “别怕别怕,逗你玩的。”白夭白了萧淮安一眼,侧身摸煤球的大脑袋。   “珺竹你没事总和煤球过不去干嘛,它多乖呀。”   萧淮安被白夭娇嗔的一眼看地换了个坐姿,不在盘腿坐了,支起了条大长腿。   “好好好,是爷的错,不逗它了。”其实他更想现在就把这猫送厨房炖汤喝,省得这猫没事总缠着白夭,烦。   “夭夭,只是爷从御膳房拿的八宝玲珑糕,来尝尝看喜欢吗?”萧淮安把弟弟的功劳换到了自己身上,一脸平静地邀功。   果然白夭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宫里的点心精致程度是外面不能比的。一个小小的莹白色玉如意样的糕点上镶嵌了八种颜色不一的果脯,不像是糕点,倒像是什么玉器珠宝了。   白夭有些不舍得下手了,食物做这么好看,真心舍不得啊。最后,白夭还是被香甜的气味勾的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块,咬了一小口,瞬间欢喜地眯起了眼睛。   “这么好吃?”萧淮安不喜甜,外加从小就吃的玩意,没多大感觉,反而是白夭的小表情更戳他。   “嗯嗯!甜而不腻,味道特别好!”白夭用力地点头。   “下面还有七样,都尝尝,喜欢哪个明儿爷让宫里送。”萧淮安把食盒一层层打开,摆了满地。   眉眼温柔地看白夭把每样点心都尝个遍,心想着萧淮宇那份就留下吧,谁让他磨磨蹭蹭,不抓紧时间来找他要呢。   萧淮安坑弟弟习惯了,一点都不待愧疚的。   萧淮安见白夭吃的差不多了,才掐着白夭的腋下,把人拎起来,转了圈,放在腿上坐好,大手揉着白夭吃的鼓鼓的胃,下巴垫在白夭的肩上,眯起眼嗅着白夭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熏香。   “也不问问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就光知道和那猫玩。”萧淮安口气中带了些哀怨。   白夭仰着头,后脑勺抵在萧淮安肩上,道:“珺竹公务那么忙,回来晚很正常啊。”   萧淮安一噎,是这样没错。叹了口气,孩子大了,都会顶嘴了,哪里有刚到他身边时乖乖怯怯的样子。   不过,要问萧淮安更喜欢哪个时候的白夭。萧淮安一定会答现在这个卸下了防备和压力,被他娇惯的有了小脾气的白夭。   这样的白夭笑容更多了,也更鲜活美好。   “早朝时,有大臣提议立太子,父皇被气吐血了。爷一直等着父皇醒,父皇醒了又拉着爷说了会话,要立爷为太子,爷拒绝了。”萧淮安在把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的理由说给白夭听。   白夭眉毛一皱,转了个身,和萧淮安面对面,担心地问道:“陛下是迁怒你了吗?总觉得被立储的问题气昏了,醒来后又要立你为太子,不像是真心的。”   萧淮安笑的眉眼温和,丝毫不介意让白夭误会他不得圣宠,“是啊,所以我机灵,找借口拒绝了。再说当储君也没什么好的,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想活在他人的束缚中。”   “珺竹不想当皇帝吗?”白夭歪头问萧淮安,根本就没发现他说出的话有多么的不合适。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淮安先是勾起一弯浅浅的笑,慢慢变成了大笑,然后笑倒在了白夭的怀中。   白夭被笑的莫名其妙,但还是怕萧淮安笑的肚子疼,小爪子伸向萧淮安紧实的腰腹,帮他揉肚子,还小声嘟囔着,“有什么好笑的呀?哪里好笑了?”   “小傻蛋。”萧淮安戳了戳白夭的脸蛋,笑容宠溺,“我真要当了皇帝,后宫就不能只有白夭一个人了,甚至因为子嗣的问题,白夭都不能是我的皇后。”   白夭不高兴地嘟嘴。   “甚至,会因为羽翼未丰,被王公大臣逼着纳很多我一点都不喜欢的女人或男人,我又要顾着他们的家族去宠幸他们。白夭要和他们挤在一个后宫中,我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边,你要学着和他们勾心斗角。”   白夭沉默。   “我还要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夭夭,皇位并不如它看上去那般至高无上。”萧淮安叹息,将生闷气的白夭拥在怀中,轻轻拍扶着后背,安慰,“真正至高无上的是权利,我不愿自己委屈求全,也不愿意你受委屈。我的傻夭夭,哪会后宫诡计啊。”   “那珺竹甘心吗?”白夭埋首在萧淮安颈边,他在萧淮宁身边的时候,看多了萧淮宁为了储君的位置做了什么。萧淮安同为皇子,还是呼声最高的皇子,他甘心放弃大位吗?   “甘心吗?”萧淮安眸光落在虚空,唇角的笑锋芒锐利。他要的从来都是滔天权势,皇位只是附加品而已,如果皇位带来的是身不由己和受制于人,那他便不要这个附加品。   “夭夭,我幼年丧母,父皇又不能时时关注后宫。我过了一段很不如意听人摆弄,委曲求全的日子。那时我就发誓,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不愿意改变也不愿意低头。所以,没有不甘心。”   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只是,这皇位就算他不要,也绝不会让萧淮宁碰一下。   他长睫垂下,遮掩住幽深下的野心,唇边的笑温和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又是萧狗演戏的一天,一首演员送给萧狗~】 第九十三章 嚣张的倡后   “夭夭喜欢小孩子吗?”萧淮安捉过煤球的长尾巴,把玩着尾巴尖的有些扎手的绒毛,问怀中还闷闷不乐的白夭。   蹲在门外听了半天墙角的萧淮宇一听到了重点,伸手抓身旁已经的无聊拿根树枝玩蚂蚁的丹姝。   “快快!到重点了!快来听!”萧淮宇连比划加对口型,手舞足蹈地对丹阳指门里。   丹阳朝着夜幕翻了个大白眼,他真的一点也不好奇是把弟弟当儿子养,或是把儿子当弟弟养。他现在也不想那些糕点了,他超饿,随便给他点能吃的就行。   白夭一听孩子,本就闷闷的心情更不好了,头使劲往萧淮安怀中顶,一边顶一边摇头,一副恨不得变成小电钻的样子。   “乖,和你说正经的。”萧淮安双手托住白夭的头,制住了白夭的攻式,暗暗嘶了一声,小家伙这头真圆,顶的真疼,这是用了力气要谋杀亲夫啊。   白夭顶着乱七八糟的发,从萧淮安怀中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不闹的小孩还是喜欢的。”   他带过的小孩只有小两岁的妹妹,妹妹小时候又软又乖,好带的很。也可能是因为妹妹是女孩子吧,别的小孩子怎样,他还真不知道。   萧淮安回忆了下小皇子,不哭的时候还是算乖的,哭的话扔给奶妈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白夭歪头,狐疑地看着萧淮安,问:“怎么突然这么问啊,珺竹在外面有小孩了?我难道喜当爹了?”   “……”萧淮安惊讶地看白夭。   “……”萧淮宇一把捂住嘴,挡住到嘴边的哈哈哈,又一只大手捂住身边丹阳的嘴,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悄悄离开,再听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了。   “绝对没有!”萧淮安看着白夭严肃的小脸,赶忙解释,“是下午的时候,被柔嫔请过去了,见到了小皇子,挺可爱的,觉得你会喜欢。”   白夭哦了一声,勉强信了。   萧淮安试出了白夭的态度,赶紧转了话题,借口回来还没沐浴,抱着人就往浴室去,生怕这个话题再聊出来就要聊出个外室出来。   从元和帝第一次昏倒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一开始只是早朝上了一半后,早早退朝,后来有几次都直接以身体有恙,免了早朝。   御医们一次次诊脉,但都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确切的病一样没看出来。   为此,太医院都被赐死了几批御医了。   大臣们***,抓紧时间各自站队,生怕元和帝有个万一。作为唯一一个能见到病中元和帝的萧淮安自然成了多方势力,巴结和试探的对象。   可惜,萧淮安八方不动,一概玲珑手腕推的一干二净。萧淮宇是个混不吝,又是新婚燕尔,找上门的大臣基本都被骂出了瑞王府。   而萧淮宁则特别沉的住气,并未因为无法侍疾而焦虑。还在京中的皇子只剩下了残疾的六皇子和最小的得到佛子批命的七皇子了。   元和帝六个皇子中,只有萧淮安和小皇子得到过佛子的批命。而萧淮安是得到过两任佛子的批命。   一时间,这场储君之争中,小皇子异军突起,竟隐隐有超过建宁王萧淮宁的架势。   老太监福顺把这个消息说给萧淮宁听的时候,萧淮宁被逗笑了,他放下茶杯,笑道:“柔嫔也真是疯了,这样为小弟造势,也不知道是爱他还是害他。”   “柔嫔的倚仗只有佛子的一句话了。”安良立在萧淮宁身侧,说道。   “镇北侯是不会放着嫡亲妹妹的孩子不支持,支持个野种的。”老太监声音嘶哑,阴森森地扔下句话。   “不过。”萧淮宁眼波一转,纤长的手指绕着茶杯口画圈,“萧淮安现在是什么路数?天天陪在父皇身边,还没哄得父皇立他为太子。”   “宫中有消息传出,说永安王最近总会去看七皇子。”安良道。   “哈?”萧淮宁一脸懵地看安良,“萧淮安去看柔嫔的孩子?这消息是真的?不是逗本王玩?”   “不是。影卫们亲眼所见,不过,永安王对柔嫔的态度一如既往。只对七皇子亲近些。”   萧淮宁眉慢慢拧起,昳丽的脸阴沉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萧淮安不会做无用的事情,这么做里面必然有深意。   “小东西不能留了,安良你安排人,把小东西解决了吧。”萧淮宁暂时想不出萧淮安这么做背后的含义,但这个关键一定是在小东西的身上。   纤长的手指缓缓握紧,殷红的唇勾起抹笑,除了小东西断了萧淮安的路,他才能安心呢。   “是,主子。”安良恭声道。   “哦,对了,沐成雪那边查的怎么样了?”萧淮宁冷声问道。   与此同时的永安王府,书房。   “温林,沐成雪查的怎么样了?”萧淮安问道。   “主子。”温林把消息递给萧淮安。   萧淮安看了几行,脸上的平静就被打破了,手中薄薄的几页纸看完后,脸上的惊讶还没下去。   “倡后是疯了吗?光明正大地把沐成雪弄进宫中幽会?!”萧淮安都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了。   “主子,您看到的都是真的。”温林难得多解释了几句,其实刚开始影卫报告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相信,倡后胆子就算再大,也不能大到这样。   于是,他亲自跟着影卫跟了次沐成雪,回来后直接跳进莲花池洗眼睛。   “属下亲眼所见。”这话温林说的都有些苦涩。   颜叙安慰地拍了拍温林的肩,其实他超好奇的。可是,温林死活拦着不让他跟影卫,还暴力压制,让他两天没下了床,直到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才算完。   “以前不还只是设宴的时候见面吗?怎么现在嚣张成了这般?”萧淮安捏了捏眉心,虽然倡后与沐成雪的私情是之后的其中一环,但倡后有恃无恐成这样还是让他咂舌。   这不是把把柄往敌人手中递吗?倡后以往是不聪明,但没嚣张到这个地步啊。   萧淮安心思忽地一转,眉心皱出一道细沟,呢喃道:“倡后为什么敢这么嚣张……除非她是知道父皇命不久矣。”   “爷,您有没有想过,陛下他可能不是生病,是中毒啊?这病就是再罕见,这么多御医翻来覆去的看,药换着法的吃,也能看出个一二,有个药对症吧。能当上御医的可都是杏林高手,又不是江湖郎中。”   颜叙两条腿踩在椅子的坐板上,胳膊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瑞凤眼看萧淮安。   萧淮安沉默,黑眸落在颜叙露着灿烂笑的脸上。过了一瞬,垂下眼眸,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嗜血的颜叙在很多时候直觉真的是过分敏锐。   都还没见过元和帝,就能通过收集到的信息推测出元和帝可能是中毒了,真的敏锐到可怕。   “爷?爷?”颜叙见萧淮安半天没说话,窜到萧淮安前面的书桌前,一手支着桌子上,探着身子在萧淮安面前晃了晃手。   萧淮安拍开颜叙眼前的手,“晃什么,晃的爷眼晕。”又转向温林,道:“温林,把爷让你查的柔嫔和倡后的那份报告给颜叙看看。”   温林点头,抽出一份柔嫔和倡后的信息递给颜叙。   颜叙坐在温林腿上,一张一张地翻,一边翻还一边变脸,表情丰富的都把面无表情的温林逗的弯了嘴角。   “我的妈啊!真是黄蜂尾上针,青蛇竹儿口,要问谁更毒,最毒妇人心呢!这都是什么品种的女人啊,个个的脑子不好,心肠还毒,谁娶回家谁糟心啊!”颜叙话一顿,一脸纠结,“这都让陛下赶上了,陛下这命实在是不咋滴,正宫毒不说,妾妃也毒,啧啧啧!真惨!”   萧淮安倒是难得认同颜叙,他父皇的命确实不好啊。不过又笑了,这能怪谁呢?还不是都怪自己嘛,自己的妻妾都摆弄不了。   “爷你说,萧淮宁知道他母后和沐成雪那啥那啥吗?他不是一直骄傲自己嫡子的身份嘛,要是让他知道他的母后那样,会不会一股火把自己火死呢。”颜叙一拍手,想到萧淮宁气的风度尽失的样子,唇角露出了个坏笑。   萧淮安手指点了点桌子,眸光中也带了些意味深长,“爷这个做兄长的,确实该帮弟弟一把了。”   “主子,安良最近也在查沐成雪。”温林道。   “哈哈哈!我现在都恨不得跑到萧淮宁面前看看萧淮宁的脸色如何了。哎呦!会不会脸都气绿了呀!”颜叙捂着肚子直接笑到了地上,温林伸长胳膊一把把颜叙捞怀中。   “温林,让影卫多给安良递些消息,把他们没查到的也补一补。”萧淮安单手支着头,姿态慵懒。   “是,主子。”温林点头应下。   “颜叙,沐成雪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萧淮安问道。   “他同意跟我们合作了。”颜叙正经了神色,说道:“他想与爷见一面,当面把事情同爷说。具体时间地点由我们来定。”   “明日,午时,云上阁。”萧淮安道。   【作者有话说:蟹蟹给阿渟月票,推荐票的大可爱们~阿渟还想要票票o(^▽^)o】 第九十四章 也是可怜人   南通侯府花园   皎皎月色中,沐成雪一身白色锦缎夏衫坐在石桌旁,拿着白玉酒壶,自斟自饮月下独酌。   他身姿修长,面容清秀,气质温文,眼角眉梢流露着淡淡的愁绪和忧郁,坐在花团锦簇的绣球花中,自是一副难得的月下独酌美人图。   一个纸团砸到了石桌上,沐成雪一惊,警惕地四下查看,但无奈他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武功实在一般丁点异动也发现不了。   无奈地摇头,修长的手指打开纸团,借着月色看纸上的字。   沐成雪激动地轻轻颤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甚至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孙儿?”沐老侯爷拄着一根福禄双星的拐杖,慢慢地从小径走了过来。   沐老侯爷虽然已经一头华发,身材干瘦,年逾古稀,但除了腿脚有些不便,没有别的毛病,身子骨硬朗的很。   沐成雪听到祖父的声音,赶紧起身,扶着沐老侯爷坐好,才坐回到沐老侯爷身旁。   沐老侯爷怀念地看着开的正盛的绣球花,他已故的夫人生前极爱绣球,他便命人把花园的花全换成了绣球。   可惜花开依旧,惜花人却早已不在啊。   沐老侯爷神情有些伤感,拍了拍剩下的唯一的孙儿的手,道:“虽是夏季天暖,但夜色风凉,孙儿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沐成雪乖乖应下,又关心地问道:“祖父怎么还没睡?”   “人老了,觉也少了。”沐老侯爷摆摆手,越是入夜了,他就越精神,以往的事情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过。他心疼地看着沐成雪,心中叹息,都怪他们这些老不死的,把这么好的孩子坑了。   沐成雪哪能不知道祖父忧思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他的婚事。他攥紧手中的纸条,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放到沐老侯爷面前。   “祖父,孙儿要与永安王合作。或许,还能拼出一线生机。”   沐老侯爷拿过纸条,看了许久,才把纸条放回桌子上。浑浊的双眼低垂,眼中是衡量。   早在他们被倡后逼的不能再娶进新妇,逼的沐成雪做她的面首,他们沐家就是站在陡峭的悬崖边,没有退路,随时粉身碎骨。   而现在永安王的橄榄枝就在他们眼前,只要抓住就能换的一线生机。可是,这个生机是要用南通侯的荣誉来换。   沐老侯爷抬头,看着沐成雪希冀的目光,久久叹了口气,点了头。   就算不与永安王合作,不被元和帝发现,将来登上皇位的若是建宁王,他们南通侯府照样完蛋。   没办法,他们被迫成了污点。   沐成雪得到了祖父的首肯后,回了自己的书房,翻箱倒柜地翻找这他这些年与倡后的信件与倡后给他的信物。全部整理好装在小匣子里。   他就看着那个小匣子出神,没有一点睡意。   他记事的时候,就知道总来他家玩的倡大人的女儿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那时,倡相还不是左相,他父母健在南通侯府正辉煌。   其实并不算是门当户对,那时的倡相家世不急南通侯。只是因为,倡夫人与世子夫人是闺中密友,又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一说,这桩婚事也算是天作之合。   他也很照顾倡后,真心把她当做未来媳妇疼惜的。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倡后疏远他了呢?沐成雪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是从他父亲肺痨病逝,母亲哀思过度也跟着去了。他们家的侯位就断在这里。他无爵可袭,便选了从军。   他离京的时候,倡后都没来送他。军中十二载,几经生死,回来后,她已成了皇后。   沐成雪想,那时他是伤心遗憾的,却不怪她,毕竟皇后和将军夫人比,还是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后来他发现他从未认清过这个与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妻。   她在宫宴后偷偷与他见面,痛哭着说元和帝对她不好,只宠爱淑皇贵妃。他一时心软,加之确实旧情难忘,犯了错误。   只是等他幡然醒悟,想与她断了关系,好好娶妻生子延续香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弥足深陷。   与他议亲的无辜女孩意外受伤,他想过可能是她做的,但还是一心给她找借口,不相信小时候可爱的小女孩会成为这般心思狠毒的妇人。   他错了。   是她主动找上了门,把她做过的一切和盘托出,并威胁他只能一辈子爱她疼她做她的面首,娶妻生子都是做梦,要再敢与别的女子议亲,她只会做的更狠。   那一刻,他才真正认识了,他心如蛇蝎的前未婚妻,现皇后。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一时心软同情魔鬼,拖得整个南通侯府都背上了骂名,也害了无辜的人。   沐成雪把脸埋进手心中,水滴从指缝滴落到地毯上,洇成一个小圆圈。   云上阁   沐成雪一身湖蓝色银丝滚边的夏衫,怀揣着小匣子,忐忑的跟着掌柜的上了最顶楼。   掌柜的敲了敲日字房间的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才推开门,躬身让到一旁。   萧淮安坐在主位,身旁是嗑瓜子的萧淮宇和颜叙,在一边是抱着双剑闭目养神的温林。   沐成雪忐忑地走了进来,向萧淮安和萧淮宇见了礼。   “末将拜见永安王,瑞王。”   “沐将军快走,这是在宫外,没那么多虚礼。”萧淮宇指了指萧淮安对面的座位,让沐成雪坐。   萧淮宇也顺便悄悄打量着这个算是他属下的沐成雪,沐成雪几乎算是兵部小透明,官职不高,才能不显,早就不上战场改做了文职,正经挺低调的一个人。   要不是他哥告诉他沐成雪与倡后有一腿,最近还跑到宫中有一腿,他都不知道沐成雪胆子居然这么肥。   敢动皇上的老婆,真不是一般人啊。   这是不是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呢!   萧淮宇目光灼灼,看的沐成雪不自在地动了动,他心知自己那点破事确实拿不上台面又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永安王,这是这些年,倡后与末将互通的信件和信物。”沐成雪把小匣子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直接开门见山。   “再加上,末将听过倡后与身边的采薇商议,要在中秋宫宴上,设计让给嘉文侯下药,再让其与侍卫发生关系,然后印您过去捉女干,最后让陛下和文武百官都到场,把您喜欢男人的事情暴露出来。”   沐成雪鼓起勇气抬头看萧淮安,声音紧张地有些抖,“这是末将的投诚,相应的末将想要王爷保祖父与末将一命。南通侯的名誉如何,末将已经不在乎了,只要祖父和末将能安安稳稳就好。”   萧淮安听后,面色如常,这与影卫给的情报一般无二,沐成雪没有撒谎。   温林将小匣子拿过来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才放到萧淮安面前。   一边的萧淮宇和颜叙都目瞪口呆了,这倡后也是真疯了,都敢碰他们家永安王的逆鳞了,不知道龙之逆鳞,触之即亡。   虽然他们家永安王喜欢披着张好欺负的皮,但真的不好欺负啊。   萧淮安翻看着匣子中缠绵悱恻的信件和手帕、香囊、簪花等等信物,只觉得倡后狠毒又可悲。   一面要霸占着后位,一面又要人疼人爱,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这不,就被情郎出卖了吗。   “沐将军,你确定要和本王合作,执行本王的计划吗?”萧淮安目光温和地看着沐成雪。   明明没什么温和的问话和温和的没有压迫感的眼神,却让沐成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脑门,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他动了动唇,刚要说话,萧淮安就接着说道。   “本王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倡后自己喝下准备好的酒。然后。”萧淮安勾唇一笑,霞姿月韵,风华无双,却口吐恶言。   “沐将军你与皇后的私情,被父皇亲自抓到。至于怎么在父皇盛怒下保住命,就要看沐将军你是否能演好一个被强权逼迫,家人被威胁的可怜无助的竹马了。”   “沐将军,你确定会按本王的计划来吗?”   沐成雪浑身一颤,额上冒出大颗大颗冷汗,秀气的脸白的像纸。永安王这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计划太好,完全可以搞垮倡后。   只是,他是否能保住性命就尤为可说了。   太冒险了!这太冒险了!!   沐成雪心中一方是胆怯另一方是跃跃欲试,只有倡后倒了,他就能解脱了,哪怕不娶妻生子,只要可以过平静的日子就好。   萧淮安没有催促沐成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今天的茶是萧淮宇特意从他那个堆了一大堆好东西的库房里翻出的万金一两的雪芽。   萧淮安眯了眯眼,味道果然不错,看来哪天该让八宝去帮七喜收拾收拾瑞王府的库房了。   “我愿意与王爷合作!”沐成雪抬头,黑眸里满是坚毅,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王爷答应能保我们爷孙一条命,我愿意配合王爷的计划!”   萧淮安勾起一边嘴角,声音中带着点点愉悦,他点头,“当然,本王还可以保住沐老爷子的南通侯。”   【作者有话说:早安!小可爱们!】 第九十五章 宴前作死   整个夏季就在元和帝身体好好坏坏中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御医的药好用了,还是元和帝真的只是劳累过度,经过一个夏季的静养把身体养好了。   总之,入了秋,元和帝恢复了每日的早朝,仅从外表体态上来看,十分的健朗硬实,不像是药石无医病入膏肓的样子。   元和帝恢复早朝的第一天,就手腕强硬地处理了一批在立储中闹的最欢的大臣。   其中,倡相一党势力大减,仅有的支持七皇子的几个大臣更是都发配到了边疆。   元和帝的这一番动作,可以看出其是极为偏爱永安王的。   这一出杀鸡儆猴,也杀的闹腾的大臣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做那个要元和帝立储的出头鸟。   紧接着是又是一年中秋佳节,此次宫宴,元和帝特意嘱咐萧淮安和萧淮宇兄弟,让他们带着白夭和丹姝,言语中不容兄弟俩找托词。   丹姝已经是瑞王妃了,参加宫宴无可厚非。白夭身上挂着个嘉文侯的爵位,是够资格参加宫宴的。   可是,这兄弟俩人哪里舍得把心肝宝贝拉进宫宴里受苦。菜式是精致,但能入口的时候都凉了,还要与一堆虚伪的大臣虚与委蛇,还要对着倡后行礼,想想都腻歪的很。   元和帝先把兄弟俩人的话堵死了,两人也没有招了,只能阴沉着脸各自回府。   萧淮安回府后没见八宝来迎,在门口等着他的是跟在八宝身边的的干儿子小太监。   颜叙一挑眉,问小太监,“今儿怎么是你来等爷,你干爹上哪偷懒去了?”   小太监和八宝一样都是圆脸喜庆长相,现在眉毛一皱,露出个苦笑,“宫中派来了几个教规矩的老嬷嬷,干爹怕小公子被老嬷嬷欺负,一直跟着呢。”   萧淮安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转阴,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火气,“教规矩?!谁让来的!本王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小太监哪里直面过萧淮安的怒火,登时又抖了抖,胖嘟嘟的脸蛋直晃悠,“皇后的人,说是小公子要参加宫宴,不懂规矩不行。还送了几个到瑞王府。”   “混账!现在人在哪了?”萧淮安黑眸中藏着两簇暗火,心中给倡后狠狠记了一大笔,都敢欺上门来了,也不知这女人倚仗什么,这般嚣张了。   “在主院院子里了。”小太监赶忙道。   萧淮安一听,大步往主院走。颜叙赶忙跟着上去,给自己受欺负的小公子撑场去。   此时已过了午时,正是秋老虎最凶的时候。白夭额上的碎发都黏在了脸上,一张小脸晒成深红色。整个人都有些发怔,机械地听着绕着他的几个老嬷嬷叨叨着这个动作不标准,那个动作重新来的。   一大早他还没睡醒,就被这么几个老嬷嬷从被窝里薅起来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穿了衣服,早饭都没吃就被拉到院子里学什么宫中礼仪。   他越学越不对劲,男人请安什么的有这么繁琐吗?就连跟着的八宝也说他们侯爷不必学这些宫中女眷的规矩。   女眷?白夭顿觉两眼发黑,他一个男子学什么女眷规矩啊,这些老嬷嬷故意的吧。   无奈,萧淮安上朝去了,整个府中没个厉害人。老嬷嬷一会拿元和帝旨意,一会又拿倡后懿旨的来压八宝。   眼看着八宝就要和几个老嬷嬷吵的脸红脖子粗,他赶忙拉开了八宝。寻思着学一会也不怎么样,总好过看八宝被几个老嬷嬷骂老阉货欺负强。   这一练就练过了午饭,连着两顿饭没吃,又被晒的白夭觉得又饿又累还头晕,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萧淮安裹挟着怒火出现在院子的时候,几个本该嚣张的老嬷嬷都熄火了。   萧淮安恶狠狠地瞪了跪了一圈的老嬷嬷,快步上前,拉着白夭搂紧怀中,心疼地摸着小家伙晒的通红的小脸。   “这脸怎么这样烫?是中暑了吗?头晕吗?恶心吗?”萧淮安连珠炮一样地问道。   见到萧淮安回来的白夭,只觉得是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萧淮安的怀中,委屈巴拉地摸着肚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眼下一点惑人的泪痣,可怜诱人。   “珺竹,我饿~”   连着两顿没吃,还折腾一上午,能不饿嘛。白夭委屈死了,自从跟着萧淮安,除了在西南云雾山和自己作死绝食,哪里被饿过。   萧淮安一听心肝宝贝被饿肚子了,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眸中郁色更深,他冲跪在一旁的大满小满说道:“大满小满,去准备午饭。”   小满小满赶紧点头,提着裙子就跑。   “八宝,爷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夭夭的吗?就是这么照顾的?”萧淮安又转向八宝,声音淡淡的,反倒没什么质问和怒气。   八宝苦笑着认罪,“都是老奴的错,殿下息怒。”   “再有下次,爷连你也罚。”萧淮安抱着白夭就往屋里走,连眼梢都没分给跪在一旁的老嬷嬷一眼。   “王爷!娘娘懿旨,要嘉文侯学好规矩才行,嘉文侯天资愚钝,规矩还没学好,王爷不能带走他。”为首的老嬷嬷看人走了,这哪成啊,没完成皇后的命令,回去就要被扒皮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萧淮安停下脚步,头只微微一侧,温和的声线中裹着寒意,轻轻地问道。   “王爷,娘娘吩咐的,要嘉文侯学好规矩,这样才不会在宫宴中丢了天家的脸面。”一个老嬷嬷不怕死地回道。   “呵!嘉文侯堂堂侯爷,学什么后宫女人的规矩?可笑!”萧淮安回身,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老嬷嬷们,熟悉萧淮安的都知道,这眼神已是再看死人了。   谁料这帮老嬷嬷也是不怕死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倡后身边久了,以为在宫中横行霸道,在外面也是一样。   “王爷此言差矣,嘉文侯是王爷的宠侍,自当学习女眷的规矩。”老嬷嬷言语中满是轻蔑。   “谁和你们说,嘉文侯是本王宠侍?”萧淮安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刚刚的冰冷仿佛都是假象,面前这个还是世人口中温润君子的永安王。   老嬷嬷以为永安王怕了倡后,这下更来劲了,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得意与傲慢,没得到萧淮安的恩准,就自己站了起来。   “娘娘特意告诉老奴的,说是永安王极为宠爱嘉文侯,使得嘉文侯恃宠而骄不懂规矩,让老奴好好教教嘉文侯。”   窝在萧淮安怀中的白夭一头雾水,他?恃宠而骄?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他不是一直老老实实地窝在王府里养猫养草养花的吗?   “不过是皇后身边的嬷嬷,谱都敢摆到本王和侯爷面前了。”萧淮安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怜悯地看着这几个找死的老嬷嬷。   “不敬亲王、打着皇后的幌子羞辱虐待侯爷。颜叙,找人拖下去杖毙,然后将此事传回宫中。”萧淮安淡淡抛下一句话,抱着白夭就进了屋。   “王爷!我们可是皇后的人啊!你怎么敢!怎么敢!”老嬷嬷都慌了,声嘶力竭地喊着。   颜叙掏了掏耳朵,冲房顶摆了摆手。   白露秋分,寒露霜降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手脚麻利地把几个老嬷嬷绑了起来。   八宝在一边呵呵一笑,慈眉善目里都是轻蔑,刚刚这些老婆子一口一个老阉货,他可都记得呢。也有个二三十年没有人敢这样骂他了吧。   “我说你们一大把岁数了,怎么脑子还是不好呢?我们爷怕皇后吗?你们之所以能进来,还不是钻了我们爷和我上朝的空子。就欺负我们小公子脾气软,不想得罪人。你们可好,生生地演绎了一出什么叫给脸不要脸哟~”颜叙拿断夜怼了一下最胖的嘴嘴毒的老嬷嬷,直接把老嬷嬷怼了仰倒,跟翻了壳的王八一样。   “你说你们要是就规规矩矩地教一下侯爷进宫的规矩就结了呗,偏要拿什么女人那套膈应人。还宠侍,那特么是我们王妃啊!你们真敢说,我们可是想想都不敢呢。”   颜叙噼里啪啦地一顿嘲讽,气的几个老嬷嬷脸都白了,又惊又俱瞪圆了眼睛看颜叙。   颜叙一低头,就看到这群老嬷嬷鼓着眼珠子看他,往后一蹦,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吓一跳。   “卧槽!带下去杖毙杖毙!吓老子一跳。”颜叙招呼着影卫赶紧把人带走,早干完早吃饭。   “颜大人。”八宝笑眯眯地叫住颜叙。   颜叙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听到八宝叫他,扭着身子看他,“咋了?”   “颜大人也没用饭吧?监工的事就交给老奴吧。”八宝捧着大肚子,笑道。   颜叙眼珠子一转,心知这是要报仇了,赶忙点头点头,成人之美的事,他最乐意做了。   “八宝总管您请自便~”   “谢谢颜大人了。”八宝笑眯眯地道谢。   这边萧淮安抱着白夭进了屋,饭菜就已经摆好了。白夭眼睛都亮了,从萧淮安怀中跳下来,坐在桌子旁,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萧淮安。   “珺竹快来用饭。”   萧淮安无奈失笑,刚刚的郁色一扫而空,坐到白夭身旁,帮他夹了块白灼菜心。   “再以后有人来找茬,直接打出去就是。”   白夭咽下嘴里的菜,筷子又往糖醋鱼身上下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就是些小事啦,要是真打出去的话,皇后找你麻烦怎么办?为这么点小事不值得的。”   萧淮安表情空了一瞬,第一次有些后悔是不是往日装可怜装过了,让小家伙真的以为他在宫中就是谁逮着谁捏一下的受气包。   “嗯咳,其实,皇后不敢为了这点小事找我麻烦的。”萧淮安试图解释。   白夭安抚地夹了块鱼肉给萧淮安,一脸我都懂得表情。   萧淮安都要炸毛了,恨不得时间倒流,打死那个装可怜的自己。转头一想,马上就可以解决掉这一切了,也不存在着什么人打着乱七八糟的旗号,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找麻烦了。   遂安心下来,陪着白夭吃完迟了的午饭。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佬的打赏~也感谢送月票和推荐的小可爱,不要大意的再扔一把票票吧~   阿渟最近中毒农药,存稿都用完了,慌的一批~顺便问一下,有小可爱带阿渟上星咩~卖萌JPG   倡后继续作死中…】 第九十六章 云起   转眼就到了中秋佳节,本来年年晚到的萧淮安,难得在天一擦黑就坐了马车从王府出发。   没办法,谁让今年要带着第一次进宫的白夭。   萧淮安在府中就拿出了皇宫的地形图,拉着白夭挨个认地方,生怕在一个小小的永安王府都迷路的迷糊虫,在他一眼看护不到的时候迷了路。   记得一个头两个大的白夭就是不知道萧淮安的想法,要不一定炸毛,永安王府哪里小了?从早上起来就开始逛,逛完整个王府也要傍晚了好吗?这还是走马观花的逛。   记完了图,萧淮安翻来覆去地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难得生出从小长大的皇宫是个吃人的怪物的想法,哪里放心人生地不熟还傻乎乎的白夭轻易就进了兽口。   让吩咐温林亲自带四个影卫藏在暗处,专门保护白夭。寸步不离的守,这才算是安了心。   早早地拾掇好了,萧淮安拉着白夭就上了马车,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带着人将要开宴会的长乐宫,里里外外树林草丛全部转个遍。   白夭一身侯爵暗青色繁琐礼服,束着宽腰封的腰间坠着块玲珑剔透的羊脂白麒麟佩。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块玉佩同萧淮安腰间的羊脂白四爪腾云蛟龙是一块玉。   白夭的黑发全部被束在一顶青玉冠中,簪了同色的玉簪。难得这般盛装打扮的白夭一张小脸紧张地绷着,倒是有了侯爵的矜傲高贵。   只是,礼服的颜色太过厚重,穿着白夭身上多了些压抑和死气沉沉,全完没有平日里的灵动烂漫。   白夭自己也从来没穿过这样的盛装,十几斤的衣服上下严实地裹着,一呼一吸都是轻轻的,根本上不来一点气。   坐在位置上腰背挺的笔直,脖颈和头也崩成了一条线,一动不敢动。   萧淮安叹了口气,心烦意乱的燥和暗自汹涌的心思先放到了一边。揽过浑身僵的像块石头的白夭的肩膀拉进了怀中,大手一下一下地捏着白夭僵硬的肩膀。   “不用这么紧张,皇宫不过就是一座大一点的王府,比王府中多了些不相干的人罢了。”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可没一点都没有从早上焦虑到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早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白夭僵直地靠在萧淮安的怀中,腰腹勒的难受,还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弄皱了礼服,本就一颗心紧张的七上八下要变成了焦躁。   这会又见萧淮安一下一下地捏他的肩膀,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又不愿意动手推萧淮安,就怕弄皱了衣服,只能气的动嘴了。   “珺竹你别捏我衣服呀,会被捏皱的!还有,什么大一点的王府啊,那可是皇宫皇宫啊。”   白夭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紧张的不成,他不过就是身上挂了一个有名无实爵位的普通百姓,进皇宫参宴这种事根本想都不敢想好吗!   “珺竹,你快把我推回去坐好呀!”白夭凶人。   萧淮安根本就不理会白夭这奶凶的娇嗔,双手掐过白夭的腋下,一把将白夭拎起来放在膝上坐好。两只大手裹住两只小爪子,拉倒身前放好,眉眼温柔。   “不用怕,我会一整晚都陪在你的身边。就算中途不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影卫也会在你身边,你不会受到一点的伤害,我保证。”   萧淮安额抵在白夭的额上,一双温柔的眼望进了一双不安的眼中。   白夭成功地被这么一句话安抚了,从要知道进宫参宴开始就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珺竹。”白夭软软糯糯地唤,声音中带了点小委屈,像是在抱怨这突然弄得他惊惶无措的大事件。   被萧淮安圈在身边精心娇养的白夭,没发现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遇事依赖萧淮安,凡是被萧淮安安排好,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会踏出王府一步。   这是以前一直一个人野蛮生长的白夭,想都不敢想的安逸。   只是,这样的依赖和安逸,在旁人看来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正常的。但畏于萧淮安,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质疑。毕竟萧淮安脸上的笑,多了真的温和,不再是浮于表面的伪装。   感情这种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萧淮安身子轻轻前倾,接下了白夭的撒娇。   经过萧淮安的一番安抚,在马车到了皇宫的时,下车的白夭虽然情绪还是紧绷着的,但表情自然了许多。   足以见得这番劳心劳力的安抚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萧淮安心中偷笑。   长乐宫已是一片华灯惶惶,灯火璀璨,四周的树枝上挂着月亮形状的小巧镂空的宫灯,远远望去,真像是近在咫尺的月亮。   明明快到了开宴的时辰,萧淮安也不急着进,反而拉着白夭在殿外的树林小径里逛。   “一会在宴上,可能会有很多人好奇你,来找你敬酒。”萧淮安想到白夭那一杯倒的酒量,脑中设想了下等下的场景,瞬间黑脸,话锋一转。   “通通不用给面子,无论是谁,都直接拒绝掉。剩下的事情交给爷就好,夭夭听话知道吗?”   白夭乖乖点头,他自己酒量什么样子自己心里还是有谱的。本来还犯愁,要是碰到敬酒的人多,他喝多了御前失仪,要给萧淮安添多少麻烦呢。   这回好了,萧淮安说不用他喝酒,也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两个一桌,不会和陌生人坐在一起。他完完全全把心揣进肚子里了,等下安安静静地缩在萧淮安身边,苟到宴会结束就行了。   萧淮安又想到了倡后那个该死的诡计,脸黑的都能滴下了墨,还好夜色浓重,他再黑脸也没人能看得到。   “等下的宴会到了后半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乱。到时候不用怕,乖乖回府等爷。”萧淮安想起了今夜可能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嘱托道。   他没有把倡后的诡计和他的计划告诉小家伙,虽说计划完美,但还是怕有万一。   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到小家伙面前邀功吧。   “我自己回去?珺竹呢?要留在宫里?为什么?会发生什么事情?”白夭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能听懂今夜会有大事情发生。   “佛曰,不可说。”萧淮安竖起一根食指在薄唇上,俏皮地眨了下右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萧淮安站在银色清冷的月色下,灯火璀璨的光芒照在他的身后,俊颜隐在光后,只有一双黑眸闪着明亮的光,薄唇勾起了抹清浅的笑,但那笑又说不出的诡谲。   白夭看怔了,一时竟不知这人是九天上圣洁的仙,还是无间深渊下惑人的魔。   但他知道无论是哪一个,都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   “哎呦我的哥!”一声粗狂的声音响在了白夭的身后,唤回了两个人的心神。   白夭一回头就见难得把衣服穿得立立正正的萧淮宇拉着手中拿着块糕点穿着同色礼服的丹阳,两个人慢悠悠地晃了过来,闲适地像逛自己后院一样。   “怎么不进去啊?在小树林里逛游什么呢?”萧淮宇龇着牙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坏笑,那牙白的在夜里都晃眼。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萧淮安嗤道。   “哎,我是真想做什么。”萧淮宇遗憾地叹了口气,嘴角向吃的正欢的丹阳努了努。   “我媳妇吵吵饿了,我一想等会也没得吃。赶紧去御膳房逛一圈,喂饱媳妇是大事啊。怎么哥,你没带小嫂子先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等会可没的吃啊。”   萧淮安懊恼地闭了闭眼,他就想着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哪里想到了宴会上的东西不好吃这个细节,是他的错。   萧淮安拉着还在想宫宴东西居然不好吃的白夭,就往御膳房的方向走。   萧淮宇赶忙拉住萧淮安的胳膊,一脸震惊,“不是吧哥,你现在去御膳房?回来要迟到的,你这还带着小嫂子,不好这么引人注目。”   萧淮安本就打算早些来,早些进,那时候人多,大家不会把注意力多放在白夭身上,这样小家伙也能安心些。   萧淮宇的提醒,让萧淮安有些犹豫,究竟是要小家伙饿着肚子还是引人注目?   “媳妇,你那还有糕吗?”萧淮宇见他哥犹豫不决,赶忙帮他哥排忧解难。   丹阳鼓着塞得满满的一边腮帮子,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最后一点都在嘴里了。   萧淮安见状,拉着白夭就走。迟到就迟到,怎么他还护不住个人了?   白夭明白过来萧淮安要做什么了,赶忙双手拉住萧淮安的手臂,“珺竹,我不饿的。出门的时候八宝总管给我拿了一小碟蝴蝶糕,我都吃了的。”   “真的?”萧淮安狐疑地看白夭,他怎么不记得八宝又送蝴蝶糕来。   “真的!”白夭用力点头,还拉着萧淮安的大手覆在他还鼓鼓的胃上,“珺竹和温大人谈事情的时候,八宝总管送来的。”   萧淮安大手向下轻轻按了按,果然是吃饱了的。才打消了现在就冲到御膳房的念头,心中想着还是老总管心细,回去就给老总管放两天假。   【作者有话说:终于要到萧狗和倡后撕胯了,开森~发波小包庆祝下吧~】 第九十七章 风起   四人结伴进了长乐宫,这里面两个是圣眷正浓的王爷,一个是能让洁身自好的永安王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侯爷,一个是狄戎的战神小王子现在的瑞王妃,自然而然地成了全场的焦点。   有些脑子快反应也快的迅速上去巴结献媚,还有些悄悄地打量着被倡相一系围着的萧淮宁,暗暗猜想会发生怎样的碰撞。   谁让现在朝堂上除了中立的就剩下永安王一系和建宁王一系了。至于最小的七皇子,已经被元和帝收拾干净了。   再加上这些大臣也想明白了,小皇子太小,上面压着两个能力强,威望高,权势大的两个哥哥,外加上元和帝身体一直都不好。   还是婴儿的小皇子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就算侥幸捡到了皇位,也是傀儡皇帝一个。   身后摄政的绝无可能是柔嫔,只会是永安王、瑞王和建宁王三位王爷中的一位。   瑞王确实与皇位大统无缘了,但没说不能当摄政王不是。   很可惜,大臣们期待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已经撕破脸皮不再虚以为蛇,把较量放在明面上的萧淮安和萧淮宁两个人,已经不愿意再进行虚伪的寒暄和明嘲暗讽了。   萧淮宁隔着人群目光玩味狎戏地在白夭和萧淮安两人身上转了圈,在萧淮安看来的时候,红艳的唇勾起了抹意味不明的笑。   萧淮安冷冷地瞪了萧淮宁一眼,也回敬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而后,两人同时移开的目光,一场短暂的交锋算是结束了。   正尴尬地同一个分外热情的大臣寒暄过的白夭,一抬头就见到萧淮安面色微冷,拉了拉萧淮安的衣袖。   “夭夭?”萧淮安低下头,目光又恢复了温和,轻声问。   白夭见萧淮安面色如常,只当刚刚是看见了什么讨厌的人,也不多问,身子往萧淮安身后躲了躲,拉紧萧淮安的衣袖,躲开周遭或好奇或探究或轻蔑的目光。   萧淮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登时目光微沉,冷冷地扫了周遭一圈,将还想要上前攀谈的大臣冻在原地。   他们周围没了乱七八糟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你们大楚人真热情。”丹阳拍了拍胸口,叹道。就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话。   丹阳虽然是狄戎的小王子,但是狄戎不像大楚,宫宴什么的也就是新年一天,也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更不会有拼了命上前讨好献媚的大臣。   久不在京的萧淮宇也有点适应不良,眉心皱的能夹死只苍蝇,脸上写着“老子很暴躁,谁来谁死”,他看了眼角落里的更漏,不耐烦地说道。   “这都到开宴的时间了,父皇怎么还不来。这些人叽叽喳喳的简直烦死了,真不知道一年搞这么些玩意干甚。”   这边萧淮宇话音刚落,那边就听到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丹阳跪下的时候对萧淮宇竖了大拇指,这说曹操曹操到的本领,怎么不早用。   萧淮宇带着厚茧的粗糙的大手握住丹阳的手,恬着脸应下了,媳妇夸他呢。   白夭跪在萧淮安身边,心慌的不行,毕竟是第一次见元和帝,也是第一次见灭门的仇人。   他怕他看倡后的时候,心中的恨会通过眼睛全部暴露出来。   玄色打底金丝勾线的华丽靴子停在了白夭的面前,白夭眼睛微微上瞟,看到了玄色的衣摆。   他心中一震,额发间开始冒汗,停在他面前的是元和帝吧?大楚只有皇帝才能用玄色。   元和帝停在他面前干嘛?是路过吧?为什么还不走?不会是专门停在他面前的吧?老天爷啊!   下一秒,头顶上威严的声音证实了心中的猜想,白夭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跪着的可是嘉文侯白夭?”明明是个问句,愣是让元和帝说成了肯定句。   白夭稳住了要抖的身子,眼睛看着花纹漂亮的华丽地砖,恭敬地回道:“回陛下,臣是白夭。”   大方得体,不卑不亢。元和帝眼神缓和了几分,点了下头,又道:“抬头让朕看看。”   白夭藏在广袖中的攥着拳头的手出了一手心的汗,他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抬起了头,把目光落在了元和帝胸口的位置上,不敢直视圣颜。   元和帝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白夭的脸上,容貌精致秀丽,眼睛灵动干净,是个纯良的。   他看了眼跪在白夭身旁,大半个身子都挡住了白夭的萧淮安,轻轻叹了口气。   “忠心赤诚,是个好的。以后,好好跟着安儿吧。”   元和帝说完,没再看白夭一眼,就走了。反倒是他身旁一身正红色绣金凤皇后礼服的倡后,妖艳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白夭一眼,红唇勾起了抹让人不舒服的笑。   白夭脑子一片空白,有因为元和帝那意味不明的话,还有终于见到了倡后的恍惚。   元和帝那一句意味不明的“好好跟着安儿”,的确让人浮想联翩。至少,在跪着的一众大臣耳中就自动解释出了无数个版本。   萧淮安低垂着头,大臣们无法看到他此时的脸上没有惯有的温和,是冰封的面无表情,幽邃的黑眸中的湖水也是翻涌着怒意。   他要的是他的小家伙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被这样似是而非的冠上一个宠侍的名头。   他深深闭了眼,心中那点为数不多的孺慕都被元和帝这句话涂抹干净了。   “众爱卿,赐座。”元和帝落座后,才缓缓说道。   王公大臣们赶忙谢了恩,按照次序找好了位置坐下来。   白夭坐在萧淮安的旁边,在一边是条过道,过道旁的桌子坐的是丹阳和萧淮宇。   萧淮安挡住了来自对面倡后不怀好意地打量,白夭从坐下就一直垂着头。   毕竟对面坐的就是萧淮宁和倡后,无论是这俩谁,他都没法保持镇定。   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就坐在对面,他却无能为力。不,就算是他能做什么,在当下他也不能做。   无论是他表现出的一点恨意亦或是杀意,都会害了自己又连累了萧淮安。   元和帝亲切地问了丹阳些家常,与刚刚对白夭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这下好了,不用大臣们暗自变脸乱猜了,就是萧淮宇都变了脸。他偷偷地往他哥那边看,生怕他哥误会什么,心里面气的直骂,他爹这事做的真不地道。   萧淮安当然知道萧淮宇在看他,可他懒得理他那脑子时常不好的弟弟。元和帝的态度他当然感觉出来了,他又不傻。   不就是想要在大臣面前给他的小家伙安上个男宠的名头,之后就算是大臣们知道他好男色,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他正妃的位置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逼他就范?   做梦!   挡在桌子后的大手轻轻往旁边挪了个位置,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小爪子。也不嫌弃那小爪子汗湿湿的,摆弄起了细长的手指。   本来还因为元和帝态度,有些心理烦躁的白夭。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萧淮安吸引了过去。   他轻轻往回拽着手,潮乎乎的手哪好意思让人摆弄着玩?就算他不嫌弃,自己还嫌弃呢。   萧淮安哪里允许白夭拒绝,修剪圆滑的拇指指甲刺了下手中小爪子的拇指指肚。   轻微的刺痛中带着痒,萧淮安还不乐意,指甲轻轻在小爪子的手心中抓挠。   手心中的痒意让白夭觉得身上一麻,吸了口气,借着低头的机会狠狠瞪了眼萧淮安,但听话地让突然变得幼稚的人玩手。   萧淮安见白夭不挣扎了,也不使坏了。专心致志地玩着嫩如葱管的指尖,也不耽误听元和帝必有用心地和丹阳拉家常。   这边元和帝终于和丹阳聊完了,丹阳转过头就对萧淮宇做鬼脸,心中想着还是把萧淮宇拐回狄戎吧,这元和帝管的比他阿妈都宽。   元和帝一面说着例行的中秋祝词,一面眼神隐晦地看萧淮安。萧淮安把手中的小爪子牢牢攥住,抬头大大方方的回视元和帝。   元和帝见萧淮安根本就没把他与丹阳的话当回事,讪讪地移开了目光,说了声开宴。   长乐宫中响起了欢快的乐声,舞姬穿着鲜艳的罗裙献舞,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倡后手中拿着金色的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目光却像武将坐的位置上瞟。   她身旁的萧淮宁狭长的眸子垂下,唇角的笑冷了几分,还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也没出什么乱子,他母后高兴就好。只是,攥着酒杯的苍白的手背上绷起了青色的筋脉,可一点都没有想的那般轻松。   采薇借着上前帮倡后布菜的时机,小声地说道:“娘娘,药已经下好了。”   倡后一听这话,乐了。涂着正红色口脂的唇勾起了抹魅惑的笑,美眸带着满满恶意遥遥地望着对面正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的青年。   “以为不喝酒就能躲过去了吗?天真。”倡后红唇轻轻吐出句轻蔑的话语。   萧淮宁自然之道倡后在说什么,挑起一边眉,正大光明地撑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不知情的还以为萧淮宁正认真看,正在表演的傀儡戏。   毕竟,建宁王喜爱傀儡戏是出了名的。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宝洋大大的红包包~喜欢古风的小可爱们可以去看看大大的书哦~超看哒   没错!阿爹就是不喜欢我们夭崽,超不喜欢哒~所以萧狗超生气,嗨】 第九十八章 好戏即将开始   “菜都是冷的,不要吃了,回去肚子会疼的。”萧淮安嫌弃地看着面前一盘盘看着精致的菜肴,坐的端端正正,连筷子都没拿。   白夭听话地放下筷子,他也就是好奇一下,尝了之后发现味道其实还比不上云上阁呢。目光落在新上的粉瓷印花小盘上,小盘子只装了一个切成两半的月饼。   月饼很小,大概就是小孩拳头那么大吧,做的却很精致,上面花好月圆的图案十分精美。应该是莲蓉馅的,从切开的地方能看到莹白如玉的馅料。   “珺竹,吃月饼没问题吧?”白夭一看这月饼就做的比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又想着中秋嘛,怎么说也要吃块月饼应应景的。   萧淮安身后的七喜赶忙上前,袖子一挡,银针往月饼中一插,一拔。借着光一晃,确认无误后小声说道:“可以的,您放心用。”   白夭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萧淮安,那双眼中明亮的仿佛是藏了一整个星空,专注又依赖。   萧淮安被看的心中一软,想着都已经布置好了,吃点东西就吃点吧,什么都不吃反而更引人注目,别回去了还饿的胃疼。   “吃吧。”他笑地宠溺。   白夭脸上顿时露出抹孩子气欢快的笑,拿着放在小盘子旁的小巧银刀,将本就不大的月饼切成了更适合入口的小块。   七喜本来要上前帮忙,萧淮安摆了摆手,难得小家伙有别的事情分散下注意力,这一晚上的如坐针毡,他看着都心疼死了。   白夭放下银刀改用筷子,刚夹起来一块,还没离开盘子,就斜插过来一双筷子,将本就不大的小块夹成了两半,之后夹跑了一块。   白夭气鼓鼓地顺着筷子去找,见一晚上都没动筷子的萧淮安夹着那小块月饼送进了嘴里,还笑着对他点头。   “还不错。”萧淮安说道,“不过,还是比不上夭夭做的月饼味道好。”   白夭气一下子就消了,脸颊上爬了粉,戳起块月饼放进嘴里,细细品了下味道,之后不高兴地嘟嘴看萧淮安。   “珺竹又哄我,明明是人家御厨做的更好吃。”   “没哄你,在爷这里就算是厨神下凡做的东西,也没有爷的夭夭做的好吃。”   白夭恼羞成怒地瞪着萧淮安,这人也太敢说了,还厨神呢,就他那手艺拿到外面酒楼人家都不会要吧。   萧淮安拿起一旁的银质酒壶,给白夭倒了一小杯。   晶莹的紫红色液体带着光泽进了银质的酒杯中,白夭好奇地拿起来看杯中的液体。   “葡萄美酒夜光杯。”萧淮安也给自己倒了杯,声音中染着笑意,“这是从天澜来的贡酒,葡萄酿制,酒味不重跟果汁一样,尝尝。”   白夭小心翼翼地捧着酒杯,尝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得他的欢心。他眯起眉眼,将刚刚的恼羞成怒抛到了一边,一口月饼一口果酒的就着吃了起来。   中秋佳节,不就应该是赏月、吃月饼、喝果酒、吃水果的嘛。   萧淮安亲自尝了,确定这上的葡萄酒淡的跟果汁一样,还没后劲,也就放心白夭喝了一壶。   他单手支着下巴,温柔地看着白夭,但余光却在看倡后萧淮宁那一桌。   在萧淮宁自以为萧淮安不知道自己在观察他们的时候,其实萧淮安也在观察着他。   这个黄雀最后是谁来当,还真的犹未可知。   “珺竹,我想去更衣。”白夭拉着萧淮安的衣袖,凑到萧淮安的耳边,红着脸小声地说道。   都怪他贪杯,这时候丢脸了吧,哎。   萧淮安听后就要起身,白夭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萧淮安挑眉看白夭,轻声道:“不急?”   白夭哪里不急,急死了好吗。   “不用珺竹陪我去啦,我自己去,马上就回来。”   这么个小事,白夭自认为不用萧淮安陪同,也不想在宴会进行一半拐跑了永安王,再让那群堪比长舌妇的大臣议论纷纷。   白夭又不是傻子,静下心来后就能发现那些大臣看着他和萧淮安的目光有多猜疑和恶意,甚至是元和帝都喜欢丹姝比自己多很多很多狠多。   白夭认为现在的萧淮安还不能与元和帝正面对抗,他还在乖一点不要因为自己让元和帝对萧淮安更不好吧。   白夭也是气的,他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儿子,怎么弟弟喜欢男人,当爹的什么都不说太对还特别好。哥哥喜欢男人,态度恶劣不说,还故意那话引着众人往歪处想。   果然,能放任自己的皇后编造罪名诬陷忠臣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皇帝。   萧淮安见白夭坚持,也只能放弃一起跟着去的想法,小声地嘱托道:“出去随便找个宫女,她会乖乖带路的。要是遇到什么出言不逊的人,就直接喊影卫,爷安排人跟在你身边了。”   萧淮安说完,还觉得不放心,“还是爷带着你去吧。”   “珺竹,我不是小孩子了。”白夭拒绝。   萧淮安叹了口气,摸了摸白夭的发顶,“你在爷这里,就是小孩子啊。”   这边白夭还没站起来,旁边的丹阳凑过来,一脸的无聊,问道:“夭夭要出去吗?带我一起,好无聊啊在这里。”   丹阳和白夭俨然混成了一对好妯娌,已经亲切地可以互相称呼乳名了。就是萧淮安一直对这点不满,可碍于白夭很高兴又这么个性格外向活泼的朋友,萧淮安只能忍下了。   白夭凑到丹阳旁边,小声说道:“我刚刚喝了好多葡萄酒,要去更衣的。”   丹阳好奇心重,这一听就来劲了,漂亮的猫眼都亮了,挽上白夭的胳膊,表示要一起去。   白夭转头看萧淮安,语气带了些调侃,“这回珺竹该放心了吧,有阳阳一起呢。”   萧淮安揉了把白夭的脸蛋,笑骂道:“小坏蛋,爷还不是担心你。行了,快去吧,不愿意回来就在外面花园转一会儿。”   白夭点头,刚要说话,性子急的丹阳拉着白夭就溜了。   萧淮安看着两个结伴而行的背影,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虽然他平日里不喜丹阳没事总来黏着白夭,带他出府乱跑。   但不可否认的是,狄戎的战神小王子,武力值是妥妥没问题的,要护住个白夭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最起码要比自己简单。   虽然,他在白夭身旁安排了影卫,但毕竟是皇宫,是他父皇的地盘。私自带影卫进宫,是要按谋逆罪论处的。   常青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不能太过嚣张不是。   萧淮宇从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一壶酒,挪到了萧淮安的身边,接着在外人看来是两兄弟喝酒的空档,对萧淮安说道:“哥,你看。倡后动了。”   萧淮安目光中的温柔不在,落在对面席位上的目光幽寒阴冷,右手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   “好戏即将开始。”   “娘娘,嘉文侯和瑞王妃出去了,奴婢已经安排宫女引路了。”采薇俯身在倡后耳边轻声说道。   倡后美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瑞王妃跟着一起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没关系,瑞王妃也是男人不是吗。   意乱情迷的嘉文侯同瑞王妃,在总目睽睽之下行些不苟之事,怕是更有趣了。   到时怕是再亲的兄弟都会反目成仇吧,也不知道元和帝会是什么表情呢。   “把他们引到藏书阁,让等在那的侍卫离开。”倡后把玩着画着花样的长长的指甲,低声吩咐道。   采薇低头应是,然后快步出去。   “宁儿,母后同你说。”倡后挽着萧淮宁的胳膊,娇笑地靠在儿子身上,将刚刚的事情娓娓道来。   萧淮宁一听,先是一愣,随后也笑开了。与倡后极像的脸上也绽放了一抹亮丽的笑,两个人美人倒是极为赏心悦目。   “这倒真是个意外之喜,本王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了。”萧淮宁低声笑道,目光落在了对面喝酒交谈的两兄弟身上。   真不知道,等下这俩人还能不能这般的兄弟情深啊,哪怕是再不喜爱嫡妻侍妾的男人,也受不得这样的羞辱吧。   也不知道,这俩兄弟是不是常人呢。亦或是真的兄弟情深,对于这种事情也能相逢一笑泯恩仇。   无论是哪种,都将会是这俩人抹不去的污点。   真的太有意思了,这可比单独算计萧淮安一人有意思多了。   萧淮宁给自己和倡后分别倒了杯酒,倡后会意地举杯,提前庆祝一下。   这边萧淮宁才举起酒杯,红唇才沾上酒水,就见倡后身边一个二等宫女低着头跑了过来。   他微微皱眉,直觉不太对劲,余光落在了身旁低声交谈的两人身上。   倡后放开萧淮宁的手臂,身子向一边侧了侧,宫女俯身从袖子中拿出了块帕子交到了倡后手中,又道:“将军在林中等娘娘。”   倡后快速地看了眼帕子,只见帕子角上绣着一个雪字,暗暗啐了口,等下一定要好好问问是哪个贱蹄子绣的帕子。   整了整鬓发,就起身离开。宫女忙跟上去扶倡后,这个宫女是平日里采薇有别的事情要忙时,倡后与沐成雪传消息的宫女。   萧淮宁昳丽的脸上笑容扩大,但那双狭长的眸中却一点笑意都无,他目光落到武将席上,果然不见那人的身影。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身后的老太监福顺招了招手。福顺俯身过来,萧淮宁低声交代了些事情,老太监点头应是后离开。   萧淮宁端起刚刚未喝的酒,长睫掩下了眸中的杀意。果然,沐成雪留的时间太长了,是他太过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小王子的名字是丹阳!!!这几天阿渟在改隔壁天家傻兄弟,弄混了两个小王子的名字,嗨~是阿渟的错   惯例求一波收藏,推荐和月票啦~有个小包,小可爱们可以抢一下~】 第九十九章 私情   殿内依旧是一片乐声,大臣们或凑到一起闲聊,或离席出去纳凉醒酒。最高位置的元和帝,端坐在位置上,嫔妃见皇后离席,纷纷上前献媚。   萧淮宁放心酒杯,收回目光,明明一切再正常不过,但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仿佛是要出什么乱子。   萧淮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只能把这归咎于太过期待等下萧淮安兄弟俩的表情了,让心情过于激动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被沐成雪的大胆气的。等今晚过后,就让这世间再无姓沐的。   萧淮宁美眸闪过一抹阴狠,唇角的笑容越发的艳丽,迷得来倒酒的小宫女红了脸。   丹阳拉着白夭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长乐宫,凉风拂过,涨热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白夭打了个激灵,觉得更急了,他左右看,想找个太监宫女的领路。还不待他开口,一个宫女就来到了两个人面前,福身。   “奴婢见过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有什么需要吗?”   丹阳说道:“我们要更衣,快带我们去。”   宫女立刻道:“两位大人请随奴婢来。”说着就在前面引路,丹阳挽着白夭的胳膊在后面跟着,两个人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讨论着等下回府吃些什么。   走了一会,喧嚣声渐渐模糊,仿佛是隔了一层什么,连宫灯都没有那么多那么亮了。   白夭想起萧淮安的紧张,直觉不好,皱着眉拉住丹阳的衣袖,不愿意再走了。   丹阳脾气爆当下就炸了,厉声质问道:“大胆宫人!你要带本王子去哪里?!”   宫女吓了一个哆嗦,忙跪在地上,谦卑地说道:“两位大人误会了,长乐宫附近的净室都被大人们占满了,奴婢带两位大人到藏书阁,就在这附近了。”   说着,宫女细瘦的胳膊向后一指。   丹阳看过去,果然一幢五层楼高的暗红色木制古朴塔楼,竖立在身后百十步远的地方,若隐若现的藏在夜色中。   “起来带路,本王子再相信你一次!别想耍花招,听见没!”丹阳神情严肃,立体精致的五官一半隐在阴影下,一半在不算明亮的月色和灯火中,竟有着让人畏惧的狠戾。   毕竟,丹阳也是尸山血海中淌出来的狄戎战神,就算平日里再大大咧咧地傻笑,严肃下来时的气势同萧淮宇相差无几。   宫女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已经吓的脸色苍白,嘴里不停地告罪,撑着软掉的腿带着白夭和丹阳向藏书阁走。   这个藏书阁只放了少量的前朝孤本、画卷,因此规模不大,一进门是的一楼除了楼梯什么也没有。   宫女引着两人上了二楼,二楼才摆放了几个摆满了书的大书架,书架旁边有三四个关着门的房间。   宫女推开角落里的一间房,道:“这是净室,两位大人请。”   白夭赶紧拉着丹阳往里走,一回头,见宫女也跟着进来,忙摆手道:“里面就不用你了,到外面等着就行。”   宫女垂着头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白夭赶紧钻进了屏风后面,丹阳则好奇地打量着房间。说是净室,却与其他的房间无异,屋子里染着檀香,屏风外放了几把椅子和衣架。   被屏风圈起来的地方则是摆放恭桶的地方,丹阳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无聊道:“这皇宫里的净室与王府里的没什么区别嘛。”   白夭洗了手,绕出了屏风,只觉得解决完问题一身轻松,也有心情陪着丹阳调侃了,“王爷也是从皇宫中出去的嘛,住习惯的地方总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丹阳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挽着白夭的手出去逛藏书阁,宴会那么无聊,能在外面多玩一会是一会。   白夭心想着就晚回去一会,萧淮安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同意了丹阳的提议。   就算是再乖巧的孩子和年龄相近的玩伴在一起,都是贪玩的,白夭也不例外。   两个人在二楼翻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又上了三楼。比起二楼来,三楼摆的古玩花瓶什么的更多一些,两个人就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看了几个博古架的白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放下手中的前朝风格的紫油梨多子多福木雕,站在原地四下看。   看了一圈,终于发现这里太安静了,他和丹阳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带路的宫女,没有发现一个人。   这太反常了,这是皇宫啊,就算再无人问津的地方也要留一两个值守的小太监吧。   还有,说要等他们的宫女也不见了踪影。   “阳阳,你有没有看到带我们进来的宫女啊?”白夭凑到丹阳身边问道。   丹阳摇了摇头,放下手中花里胡哨的花瓶,问白夭,“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这里静的反常啊?”白夭贴近丹阳耳边,小声地说道,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就怕突然出现个什么东西。   丹阳闻言神情一肃,他眼眸锐利地扫了下四周,鼻翼抽动了几下,神情猛地一变。   “快走!”丹阳一把拉住白夭的胳膊,也不多做解释,就往楼下飞奔。   另一边,倡后出了长乐宫就拐到了东面的林子,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提着裙摆小跑着进了树林,像是二八少女般活泼。   跑过一条小径,就看到穿着墨蓝色武将礼服,儒雅英俊的沐成雪站在飘着桂花的高大桂树下。   金色的桂雨飘香,男人又儒雅英俊,竟让倡后觉得这不是地上的凡人,而是天上下凡的仙人。   她脸上露出个少女般娇俏的微笑,一把扑进了沐成雪张开手臂的怀抱。   “阿雪哥哥,人家想死你了。”倡后小鸟依人地窝在沐成雪的怀中,声音娇娇弱弱,连本宫也不称了。   沐成雪眼中都是厌恶,但语气的扶着倡后的手却是极其温柔的,“我也想敏娘想的紧,苦了敏娘了。”   他轻轻地唤着倡后的乳名,惹得倡后心中一震荡漾,抬起一张明艳的脸,红唇就印上了上来。   沐成雪死死攥紧拳头,垂下眼眸温顺地接下了这个吻。   如果能忽略带胃中排山倒海的恶心的话,也能忽略掉这美人是当朝皇后的话,月下桂雨美人献吻未尝不是一大美事。   “阿雪哥哥,这一阵子苦了你了,都不能进宫陪人家。”倡后窝在沐成雪的怀中,玩着沐成雪的手,娇娇嗲嗲地说道。   “不用等太久了,等我儿登基了,阿雪哥哥就能一直在宫中陪人家了。”   沐成雪眸子一颤,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他一时间只能捕捉到元和帝命不久矣,下任帝王是建宁王这两个信息。   他抖着唇,脸色变的难看,还好在夜色中不明显。他双眸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树顶,不停地催促快一些快一些啊!   “阿雪哥哥?”倡后没听到沐成雪回话,抬起头疑惑地看他。   沐成雪迅速整理好表情,温柔地看着倡后,哄道:“那倒是一件幸事了,毕竟我也想时时刻刻能见到敏娘,陪在敏娘身边。”   “还是阿雪哥哥对敏娘最好了,不像是那老不死的,一年到头就知道冷落人家,去宠幸和霍宛那贱人一模一样的贱人。”倡后眉眼间都是阴狠,娇羞也顾不上装了,她知道无论她什么样,她的阿雪哥哥都爱。   沐成雪忍着焦躁,顺着倡后的话往下接,“是陛下有眼无珠,不知敏娘才是最好的那个。”   “是啊,他哪里有阿雪哥哥这么好的眼光呀~”倡后娇笑着靠在沐成雪的怀中。   沐成雪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树顶闪过几点刺目的光,心中一喜,一把推开倡后,跪在地上,声嘶力竭道:“皇后娘娘,请您饶了微臣吧,微臣真的不敢答应您啊!”   “沐成雪!你搞什么!”倡后被推了个趔趄,加高的宫鞋踩在泥土中站立不稳,她晃了几下才稳住了身形,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皇后娘娘,微臣不能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求您饶了微臣吧,微臣是死也不能做您的面首的!”沐成雪也是拼了毕生的演技,畏畏缩缩地跪在原地,一副被欺负被强迫的小可怜样子,甚至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任谁看着这么一个七尺高又儒雅英俊的男人,这般哀求哭泣都会心软。   “沐成雪,你想清楚了再和本宫说话!”倡后压着牙根,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挤出了这段话。   “想清楚什么?皇后不妨告诉朕。”庄重威严带着压抑怒火的声音从沐成雪身后的树林中响起。   倡后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身玄色龙袍的元和帝阴沉着脸从树林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面上挂着温和的笑的萧淮安、一脸看戏的萧淮宇和脸色铁青目光狠戾的,萧淮宁。   以及身后跟着的目光闪躲不敢看向这边的皇室宗亲,还有脸上露出惊诧的或是幸灾乐祸的嫔妃。   倡后脑子一白,眼前一黑,一下跌到在地。   “好啊,朕的好皇后,真好啊。”元和帝路过跪缩成一团的沐成雪,连眼梢都没分给他一点,只冷声吩咐道:“把沐成雪打入死牢。”   “陛下求求您了陛下,臣没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求陛下开恩啊!”预料之中的结果,沐成雪心中到没有多慌张,只是面上装出了惶恐不安,大声地哀求。   常青同情地看了沐成雪一眼,招呼着侍卫堵住沐成雪的嘴,直接拖了下去。   元和帝站在倡后面前,冕冠珠帘后的双眼燃着两簇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倡后生吞活剥了一样,冷声说道:“各位,今日的宴会就到此结束了。”   身后跟着的宗亲哪有不懂的道理,撞破了这么件丑事,巴不得长了八条腿,飞奔出皇宫好吗!   一听元和帝赶他们,立马谢恩,心中欢天喜地地想着能看见明日的太阳了,个个窜得比兔子都快。   【作者有话说:早啊小可爱们,啊呜~】 第一百章 火烧藏书阁   “倡敏!”元和帝声音平静,脸色黑的都快比八月十五的夜还黑了,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到了倡后的面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倡后的心尖上。   倡后瑟缩着身子,仰着头恐惧地看着俯视她的元和帝,“陛下,是那混账东西轻薄于本宫!本宫是冤枉的!”   元和帝只觉得心头烧着一把怒火,这火烧的他胸腹五脏翻江倒海,只觉得一股腥甜直涌上喉间,他用力将那抹腥甜咽了回去。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全天下男人都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会自己体会到。他明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却被自己的嫡妻和自己的臣子在总目睽睽之下背叛。   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朕亲耳听得,亲眼见得,你竟然还在这里花言巧语地狡辩!倡敏!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元和帝恨不得当时就掐死面前的女人,明明是这个女人哭着喊着用尽手段要嫁给自己!逼得自己不能给最爱的女人后位,逼得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成了庶子。   结果呢!   元和帝只觉得一口怒气堵在心间,头嗡嗡地响,紧绷的身子都微微颤抖。   萧淮宇打了个哈欠,用手指捅了捅身边低着头的萧淮安,见他哥看他,用眼神示意看脸色青白像鬼一样的萧淮宁。   萧淮安会意地露出了抹温和的笑,只是这温和的笑怎么看怎么讽刺。   萧淮宁察觉到了萧淮宇的嗤笑,恶狠狠地瞪了萧淮宇一眼,萧淮宇哪是被一个眼神就哄住的人,龇着一口大白牙,露出个挑衅地笑。   现在这个情形下,萧淮宁就是平日里怎不能忍,也要忍!他狠狠地攥紧拳头,修剪圆润的指甲刺进了肉里,微微地刺痛让萧淮宁有了片刻的冷静。   “常青,将皇后……”元和帝冷声开口,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启禀陛下,长乐宫的藏书阁起火了,瑞王妃和嘉文侯被困在了楼里。”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跪下说道。   “什么?”萧淮安脑子一白,表情一空,微微皱眉看向侍卫。   “起火?哪里起火?我媳妇在里面?你说清楚了?”萧淮宇急了,直接拽起侍卫的衣领,逼问道。   宫里的侍卫多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进宫镀金的,哪里遇到过萧淮宇这样的,当即就被吓懵了,加上突发的走水吓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子问你话呢!倒是放个屁啊!”萧淮宇额上青筋暴起,被这侍卫气的直接爆了粗口。   “阿宇。”萧淮安拍了拍萧淮宇的肩膀,示意萧淮宇将人放下来。   “呿!”萧淮宇狠狠吐出一口气,狠狠耸了侍卫一把,往后退了一步。   “你刚刚是说,藏书阁起火,瑞王妃丹阳和嘉文侯白夭困在里面,对吗?”萧淮安声音平静地问道。   侍卫张嘴,刚要回答。天上就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一刹那照亮了天空,璀璨的光芒又在下一瞬黯淡消失。   光芒晃亮了萧淮安的脸,再暗下去的时候,那张平静地近乎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两只明亮的闪着幽光的双眸。   侍卫脑子一空,直觉面前这个温和问他话的永安王比刚刚暴怒的瑞王,要恐怖上十倍百倍,仿佛他再说不明白一句话,就会横死当场。   “是!是的!”侍卫的声音大过了空中接二连三炸开的烟花的声音。   萧淮宇一听肯定的答案,哪里还站的住,身子像是离弦的箭般,“嗖!”地就窜了出去,快地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父皇,请速速派水龙队。”萧淮安转向元和帝,沉着声音说道,脸上的表情平静,褪去了往日的温柔,只留下了锋芒锐利。   元和帝也是一愣,他转向藏书阁的地方,果真隐隐可见火光冲天,心想着里面的两个人可都是自己最优秀的两个儿子的心头肉啊,又有一个儿子冲过去了,哪敢再拖。   “常青,让水龙队火速过去!务必要把嘉文侯和瑞王妃完完整整救出来!”元和帝肃声道。   “是,陛下。”常青应道,火速吩咐了下去。   倡后见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了,暗自露出了个劫后余生地笑,虽然那边出的事情与计划不一样,但如果能烧死那两个小贱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萧淮安心里越急面色反而越平静,只是向藏书阁走的步子又快又急,路过萧淮宁时,低声又快速地留下了句话。   他说,如果夭夭出一点事,萧淮宁你最好想想怎样的死法算是好死。   萧淮宁捏了捏眉骨,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事真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就怕是他的好母后搞出来的事情,那他也真就要跟着一起完了。   这边众人急匆匆地往藏书阁赶,而被困在藏书阁中的丹阳和白夭的状况实在不太好。   丹阳在白夭感觉到了异样后,闻到了空气中的松油味和焦味,直觉不好。拉着白夭就往一楼冲,只是丹阳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沾了松油后急速燃起来的火。   “天啊!怎么会着火!”白夭捂着嘴看着烧起来的木门,失声喊道。   整座藏书阁都是木质结构,再加上是前朝时就有了,木头已经十分干燥了,再加上被刻意泼上松油,燃起的速度要比新木快的多。   赤红的火舌瞬间就把一层吞噬,丹阳一把拽住吓呆的白夭,拖着白夭就往二楼跑。   噼里啪啦地声音追着两个人的脚步,将楼梯也染上了耀目的红。   丹阳把白夭安置在角落里,用力地推旁边的窗户,推地老旧的窗户破碎不堪,带着凉意地空气一下子灌了进来。   丹阳探头往下看一眼,目测了下距离,眉心隆起。因为是塔楼,二层堪比普通结构的三层高,他自己完全没问题,但是。   丹阳看了眼身边的白夭,哪里还顾什么楼高不高,能不能把人带下去了,飞扑倒缩在角落里把自己抱成个球,瑟瑟发抖的白夭身边。   “夭夭,夭夭你怎么了?是害怕吗?”丹阳拍扶着白夭的背,担心地问道。   鼻翼间是烧焦的木头的味道,眼前是红得耀眼的火光,甚至能感受到火烧的灼意。白夭紧紧闭着眼,用力地咬着下唇,这些通通和那一夜一模一样!   逃不出去的。   无处可逃。   会死的。   上下牙齿轻轻地嗑在一起,发出了战栗的声音,内心的恐惧像一只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地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   白夭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地怕火,怕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阳阳,你自己走吧,不要管我了。”白夭鼓起勇气,抬起头对身边的丹阳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什么?”丹阳一愣,随即紧紧皱起眉,一把扛起瘫软成泥的白夭,四下观察了下火势,因为刚刚犹豫地瞬间,已经错过了最佳地跳楼机会,火苗已经扑上了二楼。   “该死!怎么烧的这么快!”丹阳狠狠骂了句狄戎话,背起白夭就往三楼跑。   “阳阳,你把我放下来,带着我你出不去的!”白夭知道自己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大火,连站起的勇气都没有,再赖着丹阳,只会多拖着一个人死。   “说什么混账话!我们狄戎人死也不会抛弃朋友的!”丹阳斩钉截铁地拒绝。   随即又安慰道:“夭夭别怕,我们可以从三楼跳的。只是有点高,会受一点点伤,总比烧死的好,对吧。”   白夭把头贴到丹阳单薄的背上,眼泪从眼角流出,划过了熏黑的脸,留下了两道白印子。   “对不起阳阳,是我太不争气了。”   如果,他能克服对火的恐惧,就不会错过刚刚跳窗的机会,也不会拖着丹阳在这火海中陪着他,冒着随时都可能丧命的风险。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是人都有怕的东西嘛~就像我,最怕嘴尖的鸟。”丹阳几步就背着白夭上了三层,语气一点也没有再火海中的焦虑,轻快地像是在郊游一般。   “要我说啊,你们大楚人就是多礼~这么点小事就是爱多想。夭夭你既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还是我的妯娌,我们是一家人呢。”   丹阳一边说一边把三楼角落里的窗户锤开,又往下一看,深深吸了口气,缓慢却坚定地说道:“夭夭你要抓好我哦~我要跳了!”   白夭用力搂紧丹阳的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媳妇!我天!媳妇啊!我在这里!”萧淮宇饶着烧的直冒烟的藏书阁,愣是没找到冲进去的地方。   这边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宫里的水龙队赶到了。萧淮宇正打算抢过个水龙冲进去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丹阳的小脑袋挂在三楼的窗户上。   凭借着百发百中的视力,萧淮宇看到丹阳脸上除了乌漆嘛黑的灰,没有伤没有血才安心下来。   “媳妇!小嫂子和你在一起了吗?”这时候萧淮宇还能想起白夭,也是很值得表扬了。   “夭夭我们得救了!”丹阳先是激动地回头告诉白夭这个好消息,又探出窗口大喊道:“在呢!我背着呢!淮淮,火烧上来了,我要带着小嫂子跳楼啦,你接好我们哟~”   萧淮宇刚张了嘴,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见窗口飞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那人还背着一个人。   “我他妈!”   萧淮宇一颗心都飞到了嗓子眼里了,身体先于脑子飞了出去,飞到一半余光一扫,只见身边多了四个穿着黑衣的影卫,一颗心才往胸口的位置放了一半。   【作者有话说:我们夭崽不是矫情,是真的很怕火的,毕竟古代治不了PTSD   再留个问题吧~小可爱们来猜猜究竟谁是这场火的幕后凶手?   A倡后B萧淮宁C柔嫔】 第一零一章 帮本王认个人,可好?   如果,只有萧淮宇一个人要帮丹阳和白夭两个人卸下从高处跳下来的力,想要不受伤是很困难的。   但是,有了四个影卫的帮忙,萧淮宇很顺利地抱着丹阳落到了地面上。而白夭责备影卫们从丹阳的背上接了过去。   白夭的脑子里还处于对火海的恐惧,和从高空掉下来的失重感中,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被拥入一个带着淡淡的让人心神安静的沉水熏香的怀抱中。   泪腺的开关像是一下子被戳开了,白夭头用力往这个怀抱中拱了拱,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水龙队了,是不是还有元和帝还有嫔妃们了,他现在只想呆在这个让他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   毕竟,刚刚他差一点就死掉了,他又任性的权利。   “珺竹珺竹,我好怕。”软软糯糯的带着鼻音哭腔的撒娇声,从萧淮安的胸口处传来。   萧淮安狠狠闭了闭眼,脸上是冰封的冷,但抱着白夭的双臂却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怀中人撒娇的声音和真实的触感才让他那颗悬着的心落回了远处,几乎是落地的瞬间,萧淮安就从影卫手里把人抢到了怀里。   明明花园到这里才百步的距离,让他感觉仿佛是穿越了沙漠一样的漫长。   再见到被火焰吞噬的藏书阁的那一瞬间,那种以为要失去最爱的人的恐惧,驱使着让萧淮安同冲动的弟弟一样,冲进去,把他的小家伙救出来!   萧淮安用力抠着手心让自己冷静,那么大的火他冲不进去,就算是进去了凭着他的身手也不能将白夭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最正确的选择就是等在这里,等他的小家伙活着出火海,那么皆大欢喜;如若不然,那他也不介意掀开这层伪善的人皮,让跟这场火有关的所有人不得好死。   还好!还好!   萧淮安手臂渐渐施力,将白夭紧紧地抱住,头埋进白夭的发间,嗅着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和消散的差不多的淡香,许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萧淮安压低声音温柔地哄,夜风中的嗓音柔和的不可思议,前提是不要看他此时面无表情的脸。   “珺竹,我想回家。”白夭死死搂着萧淮安的腰不撒手,这番几乎要了小命的意外,让他此时无比依赖萧淮安。   萧淮安一听,一颗心被戳烂一样的疼,恨不得身后长了翅膀,立刻马上就带着白夭回家,回到他的地方,能保护好白夭的地方,他在心中狠狠地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白夭。   “我马上就送你回去。”   那边萧淮宇拉起丹阳的两条胳膊,弯下腰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丹阳身上没有一点烧伤,才放心下来,握着丹阳的小手捶胸口。   “哎呦,可真是吓死我了,媳妇啊下次可别弄这种突发状况,真的会短命的。”   丹阳踮起脚,手往萧淮宇头上摸,面上一片轻松,对于刚刚的火海一点没当回事,反而哄着萧淮宇。   “呼噜呼噜毛,这么大个淮淮,别学小孩子啊。不过就是一点小火,还没三年前柔然烧我家粮草时候火大呢。”   萧淮宇听说过那次柔然夜半偷袭烧狄戎粮草,但那时候丹阳还不是他媳妇呢。   他顶多是和军师副将聊聊,哎呀,看看人家狄戎的小将军多厉害,粮草被烧军营里火光冲天,还能反杀柔然一波,顺道追击到了柔然的军营,打了个全歼。   现在只觉后怕的不行,他媳妇就这点不好,性子太勇猛,凡是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媳妇乖啊,咱还是注意一点好。等下你和小嫂子一起回握哥那儿,让大夫也给你看看,喝点压惊汤。”   丹阳叹了口气,觉得萧淮宇有些婆婆妈妈,但还是点头应下这份关心。   元和帝带着一大帮子明面上关心实则就是想凑热闹的嫔妃们到的时候,萧淮安已经吩咐七喜让他和影卫护送白夭回王府了。   元和帝看了眼被水龙队灭的差不多的藏书阁,又看了眼两个儿子不算好的脸色,只觉得当父皇的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毕竟差一点两个儿媳就烧死在了皇宫里面。   不承认是一回事,但毕竟也是儿子的身边人就是皇家的人。这样公然的挑衅是他一个帝王所不能忍的。   至于萧淮安身后跟着的四个影卫,元和帝也决定装聋作哑当做没看见。   “安儿宇儿,让白夭和丹阳在宫中休息一晚吧。”元和帝关心道。   “不了父皇。”萧淮安冷声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元和帝,“在这宫中,儿臣没法放下心来。”   “……”元和帝被儿子怼地哑然,这边藏书阁烧的破败不堪,要他说出皇宫比王府安全这种话,他也没脸说出口。   “朕再派一队侍卫护送回去。”元和帝也不在乎萧淮安的冷脸和态度不好,反而像儿子示好。   “多谢父皇。”萧淮安硬邦邦地道谢。   从头到尾没有看元和帝一眼,只是低着头轻轻地拥着白夭的背,不时地轻拍安抚。萧淮安这时候已经不想再带着伪善的面具了,他甚至想是不是太装好欺负装的太久了,才让人以为真的好欺负,都敢放火烧他的王妃和弟媳来了。   “乖乖和七喜回府,让八宝给你煮碗压惊汤,喝过之后和煤球一起好好睡一觉。”萧淮安接过七喜递过来的薄披风,亲自帮白夭穿上,大手轻轻地擦拭着白夭脸上的黑灰,眼眸中是如水的温柔,让白夭安定下了心神。   “要是还怕的话,就和丹阳王子一起睡,明天醒了就能看到我了。”萧淮安几乎是压抑着心中的醋意才把这句话说出来,要不是怕一只猫没法想白夭睡个好觉,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同白夭同床共枕的。   就算是这个男人已经成亲了也不行!   “答应我,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好吗。”萧淮安轻声地问道。   白夭用力点了点头,心中的俱意已经消了不少了,他知道有萧淮安在,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刚刚在火海中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让他忘记了萧淮安怎么会让他出事呢。   “我不会哭了,有珺竹在我就很安心了。我会等着你的。”白夭说完,踮起脚轻轻地吻了下萧淮安的嘴角,就和丹阳一同离开。   萧淮宁看着烧的几乎只剩下了木头架子的藏书阁,狠狠地捏了捏鼻梁,心中飞速地盘算着怎么把自己从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中摘出去。   走水是在他的计划外,而这个意外将会打的他再难翻身。   萧淮安转身,冷冷地看着萧淮宁,再萧淮宁阴沉的目光中忽地露出抹温和到诡异地微笑,他唇瓣微启,吐出了一句让萧淮宁脸色大变的话。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算算帐了,你准备好了吗?弟弟。   龙鳞殿   元和帝坐在软塌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漂亮的紫檀佛珠,看木头的颜色是跟了元和帝有些年份的,只是现在从元和帝急速扒拉佛珠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下方坐了萧淮安、萧淮宁、萧淮宇和六皇子,以及今夜在场的所有嫔妃。   正中央跪着略显颓败的倡后,一个容貌普通的宫女和一个侍卫。   元和帝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倡后,冷声地问道:“倡敏,朕给你时间好好想了,你该想明白了吧。”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让臣妾认什么!”倡后长长地指甲恨不得怼到了身旁宫女的的脸上,嗓音尖锐地说道:“难道陛下就要凭着着贱婢一句话,就要臣妾认下火烧藏书阁的罪吗?不荒唐吗?”   “皇后的意思是你说话了,来说说吧。”元和帝转向一旁的宫女,声音淡淡道:“小丫头,你旁边的侍卫说亲眼看见你点了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回陛下,奴婢确实点了藏书阁。”宫女嗑了个头,抬起头,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赫然就是带着白夭和丹阳去了藏书阁又不见了人影的宫女。   “但是是皇后娘娘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奴婢是凤鸣宫的打扫宫女,前两天娘娘突然找到奴婢給了奴婢两箱黄金和一支孔雀样地翡翠金步摇,让奴婢在中秋宫宴上引嘉文侯和瑞王妃到藏书阁去,然后点火烧死他们。”   “陛下不信,可以到奴婢的房中去搜,那些金子奴婢还没来得及送出宫,就放在奴婢的床底下了。”   元和帝眸子一暗,转佛珠的左手一停,对身后的常青说道:“常青,让人去搜,那个侍卫也带下去吧。”   倡后一听哪干啊,整个人就扑到了宫女身上,尖锐的指甲直接抓花了宫女的脸,一双狭长的媚气狐眸里都是怒意。   “下贱的小蹄子,说!谁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般污蔑本宫的!本宫何时找过你!何时见过你!你这瞎话编的真是有鼻子有眼啊!”   “娘娘饶命啊!奴婢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啊。”宫女双手护住脸,极力地想抵挡着倡后的攻击。   “倡敏!堂堂皇后,跟坊间妇人一样扯架,成何体统!”元和帝简直要被倡后气死了,狠狠地一拍桌子喝道。   两个站在一旁当壁画的小太监,赶忙跑上去拉架,不过也是把宫女拖到一旁不敢动倡后一下。   “既然去搜箱子要等一会,那不如趁这个时间,皇后帮本王认个人,可好?”萧淮安放下茶杯,一张俊脸上没有平日里的温和面具,而是面无表情的冷淡,一双幽深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看的倡后浑身一颤,全身发寒。   【作者有话说:萧狗人皮不披啦~现在起是黑萧主场~小可爱们还不把手中的推荐,月票交出来,恶龙咆哮JPG】 第一零二章 当年真相   “……”倡后红唇抿紧,错开了萧淮安的目光,按照脾气早就开怼了,但凭着女人的直觉萧淮安要她认的人,绝对不会是让她感觉到愉快的人。   “安儿有什么人需要皇后帮忙认?”元和帝食指敲了敲太阳穴,看向萧淮安问道。   “儿子这些年调差了下母妃的往事,如今也算是有了眉目了。”萧淮安语气平平地扔下了个惊天的消息,炸的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全都提起了百倍精神。   “有一个与当年事件极为重要的人,想让皇后认一认。”   “人在哪里?快让他过来。”元和帝手一按小桌,整个上身前倾,急切地说道。   “本想着今夜单独让父皇见见,谁料。”萧淮安微微侧头看着脸色渐渐发青的倡后,唇角缓缓上翘,“人我让颜叙带着等在偏殿了。”   “常青,快让人带过来!快!”元和帝急切道。   常青急步走了出去,元和帝狠狠闭上眼,右手把那一串佛珠扒拉地又快又急。   没出一会功夫,常青就带着一个身型佝偻,穿着一件破旧青灰色裙子,满头华发的老太婆进来。   “!”倡后瞪圆了一双眼睛,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同白日见鬼一样,就连脸上扑的厚重的粉都遮不住猛地变化的脸色,她死死咬着下唇,不可置信地瞪着走进来的老太婆。   老太婆没有分给跪在地上的倡后一个眼神,颤颤巍巍地跪下身子问安,“老妪宋氏,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元和帝猛地睁开双眼,一双虎眸带着极重的威亚,平静地注视着宋嬷嬷,没有说话。   “皇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这位老嬷嬷了?”萧淮安问道。   “本宫不认识这老婆子!”萧淮安话刚落,倡后就像是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厉声尖叫起来。   “永安王你安的什么心,随随便便找了个花子婆子就让本宫来认!当本宫是什么人!本宫可是你的嫡母!”倡后先发制人,指着萧淮安厉声呵斥。   萧淮安只是淡淡地,连反驳都懒得说,他看向元和帝,果然元和帝眉心隆起,手中的佛珠往桌子上一磕。   “闭上你的嘴,倡敏。”   倡后不甘地瞪了萧淮安一眼,别开头跪在一旁,连眼梢都不愿意分给宋嬷嬷一个。   “告诉朕,你是何人。”   “老妪本是倡相家的家生子,后来做了大小姐的陪嫁嬷嬷进了宫,一直深受大小姐的信赖。”宋嬷嬷缓缓说道。   “你说谎!本宫根本就没见过你!你什么时候成了本宫的陪嫁嬷嬷!”倡后打断宋嬷嬷的话,眼睛落在宋嬷嬷脸上一瞬就赶紧移开。   “倡敏,你要再多说一个字,朕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元和帝表情阴森,这话一听就不是说着玩的,而是倡后真的敢再说一个字,他就会这么做。   倡后狠狠地喘了两下,闭上嘴,放在膝上的双手搅紧。   “你说你是皇后的陪嫁嬷嬷,又为什么会在宫外,又是如今这般模样?”元和帝接着问道。   “老妪之所以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都是因为帮大小姐做了些害人的事情。”宋嬷嬷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个痛苦悔过的表情,声音戚戚。   “当年,大小姐见不得陛下独宠淑贵妃一人。就命老妪寻得一味慢性的毒药—安乐,此药只有域外才有,服了安乐的人,会先是四肢疲乏,精神不济,渐渐地会变成浑身无力,胸腹涨痛,直至死的时候都查不出是中了毒。”   “老妪早年在倡相府中当婢子的时候,与域外的一个商人有私情。安乐也是通过那个商人得到的,老妪按照大小姐的吩咐,买通了掌管淑贵妃饮食的一个宫女,将药下到了淑贵妃的饮食中。”   宋嬷嬷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事情的后续,淑贵妃久病不治,后离开人世。   世人真当是淑贵妃红颜薄命,无福消受帝王的独宠。只有淑贵妃的一双儿子坚信母妃是被人毒害而死,并且坚持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将真相挖出来给大家看了。   萧淮宇死死瞪着倡后,一双大手攥成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把倡后掐死。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他哥在查,失去母妃的时候他还很小,只是朦朦胧胧地知道会唱着摇篮曲哄他睡觉的母亲没有了,会抱着他对他温柔地笑的母亲没有了,会亲自给他做菜吃的母亲没有了。   他哥、他舅舅都在痛哭,他也跟着哭,只是那时他还小,实在不懂得伤心为何,痛哭为何。   只是那份悲痛藏在了心底,渐渐长大了才会在边关寒月的夜里拿出来细细地体会、品尝。   萧淮安拍了怕萧淮宇的手背,看着眼圈都红了的弟弟,无声地安慰。反观他自己,却面色平静,没有什么变化。   不是他比不上弟弟爱母妃,而是那份外露的悲伤早在这些岁月中被他完好的藏在了心底。   现在,他要做的是为母妃报仇,为白夭一家报仇,让倡氏一族,让萧淮宁永远的消失。   元和帝双目通红,胸口发闷,只觉得腥甜直逼喉间,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压下这口血气,右手攥拳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声音中染着哀痛、怒意和自责。   “就只有这些?”元和帝几乎是咬着牙根地发问。   “如果只是因为帮了大小姐害了淑贵妃,老妪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宋嬷嬷脸上露出抹沧桑地笑,浑浊的眼中满是后悔。   倡后身子瑟瑟发抖,随着当年的事情慢慢地被掀开了落满了灰的帷布,她就知道她要迎来的结局怕是不能善终了。   倡后向萧淮宁投向求救的目光,只是萧淮宁脸一直向殿外侧着,没有看倡后一眼。   这时的萧淮宁已经想着要把倡后舍了,来保全自己,现在连倡相能不能保住都犹未可知了。   后宫争斗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坏就坏在他的好母后先是偷人被逮了个当场,后被翻出了毒害淑贵妃的事情。   在他好父皇的心目中,他们母子本就比不上淑贵妃母子三人,元和帝又对当年淑贵妃早死耿耿于怀,现在好了,人证都送到手里来了。   元和帝要是不好好发作一通,那可真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打死他都不会信。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倡后见儿子不管自己,脑子被紧张害怕的情绪冲昏了,直接站起来吼道。   “陛下要仅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来的老嬷嬷就定本宫的罪吗?本宫可是与陛下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啊。”说道最后倡后甚至还留下来泪,一副要打感情牌的架势。   丝毫不记得她刚刚是被元和帝抓住了与沐成雪私会的现场,这么做只是加速元和帝的厌恶罢了。   果真,元和帝露出了一个堪比吃了苍蝇的恶心表情,厌恶地看着倡后,“皇后也记得与朕二十多年的感情吗?那背着朕偷人的时候怎么一点也不念旧情呢?”   “陛下,臣妾冤枉!那是沐成雪要强迫臣妾。”倡后也是演技精湛,瞬间就哭得梨花带雨,跪倒在了地上,娇娇弱弱地可怜模样。   “连外臣的名字都叫的出来,还有脸说冤枉,我呸!”萧淮宇在一旁嘲讽道。   元和帝脸上更青了,他深深呼着气,总觉得胸口像是堵了块大石头,这气怎么也喘不上来。   “大小姐一定要装作不认识老妪,是不是也太对不起良心了。这回还要装作不认识沐少爷,就不怕事情真的败露吗?”宋嬷嬷浑浊的眼看着倡后,眼中垂死的气息骇的倡后也不哭了。   “你乱说什么。”倡后慌张地说道。   “天理昭昭,天理昭昭。这人做了坏事,老天是看着的。”宋嬷嬷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老妪不就是帮大小姐做了太多的坏事,知道大小姐太多的把柄,才让大小姐派了福顺把老妪带到了乱葬岗去杀了吗?”   萧淮宁身子猛地一僵,皱着眉转过了头,这一段他怎么不知道?他的好母后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倡后“啊”地叫了一声,身子急急地后退,嘴里颠来倒去地念,“你果真是鬼!果真是鬼!我就说嘛,当年福顺说已经杀……”   倡后突然意思到了自己再说什么,双手捂在嘴上,惊恐地望着四周露出各式各样表情的人。   “这回,还要说不认得吗?倡敏。”元和帝声音平静到诡异。   倡后身子一垮,颓败地坐在了原地,不发一言。   宋嬷嬷接着说道:“大小姐与沐少爷本是婚约的关系,后来大小姐进了宫。沐少爷本要再娶的,可是大小姐威胁了沐少爷说亲的人家,还害的人家姑娘毁容断腿,沐少爷只能放弃再娶的念头。”   萧淮安心想着这些与沐成雪说的对上了,他瞥了眼上位的元和帝,只见他父皇脸色铁青,心中叹了口气,这真是哪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啊。   “大小姐还威胁沐少爷做情郎,偷偷地将沐少爷带到了宫中私会。可是,后来出了事了。”宋嬷嬷话一顿,心中合计着接下来的事情,说出来她自己能活下去的几率是多大。   但侧头一看倡后,想起了自己从乱葬岗中爬起来的恐惧,和大难不死的庆幸,苟延残喘小半生,不就是要报这个仇吗!   她对倡后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换了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啊。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可爱的鹦鹉螺~阿渟继续球一波收藏,推荐和月票~啾咪~】 第一零三章 不是亲子   倡后仿佛知道宋嬷嬷接下来要把什么说出口一样,或是是已经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跪坐在原地。   “出什么事?不就是把当年不愿意替本宫下毒的白太医一家全部杀了吗。”倡后云淡风轻地说道。   “白太医一家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被大小姐灭门的吗?难道不是因为白太医诊断出了大小姐怀有身孕吗。”宋嬷嬷浑浊的眼中藏着冷光,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倡后。   “怀孕?谁的孩子?”元和帝声音冷冽,心头的猜测让他的脸阴的像是漆黑的夜。   “陛下何必问这么蠢的问题?”倡后挑起红唇,讥笑,“陛下自己算算,一年到头统共才来臣妾宫中几次?又与臣妾同房几次?陛下怕是不行吧,是不是啊,姐妹们。”   倡后带着恶意地目光扫视在场的嫔妃,每个被看过去的嫔妃纷纷低头,这里面有很多都是未曾获得元和帝雨露的,私下里也都猜测过元和帝的身体如何。   “放肆!”元和帝脸青一阵白一阵,手中的佛珠手串狠狠砸到倡后身上,“皇后倡敏,不守妇德,败坏宫廷,即日起废除后位,关入冷宫。”   倡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她揉着被手串咋疼的胸口,一双媚气的眸子中满是讽意,仰着头哈哈哈地大笑。   直笑的元和帝眉心蹙起,倡后才停了下来,她喘着气,红唇扬起了抹艳丽的笑。   “废后就废后吧,这些年,我那凤鸣宫与冷宫也没甚区别!陛下如果心里只装着霍宛一个人,又何必蹉跎这些人的人生呢?陛下的深情也是来的可笑至极,一面利用这我们这些人家世稳固地位,一面又怨恨我们冷落我们,当真是痴情人啊。”   倡后一番话算是说出了在场所有嫔妃的心声,也将元和帝狠狠刺了一顿,这是元和帝最不愿意触及的痛。   当年一个小小郡王,意外登位,被群臣威胁,处处受制,不得不应下这些大臣所有的请求。这份屈辱一直深深地刻在了元和帝的心里。   现下这般被倡后撕下了这层遮羞布,几乎是扯着元和帝的脸皮打。   “毒妇!朕看你真是不知悔改,就在冷宫中反省到死吧。”   萧淮安余光瞥了眼面色阴沉的萧淮宁,心中冷笑着,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好父皇果然还是注重子嗣的。   子嗣啊,就这般重要吗?那就不要怪他心狠了。   要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可不想赌萧淮宁和倡相会不会东山再起,接着给他添堵啊。   “父皇,宋嬷嬷还知道一则秘辛,不妨等她说完,再定皇后的罪也不迟。”   萧淮安声音淡淡,但这话听在萧淮宁耳中却仿佛是催命的信号。   萧淮宁嚯地转头看萧淮安,只见萧淮安对他露出一个称得上是温柔的微笑,又无声地说道,别急啊,一个也跑不了。   “宋嬷嬷。”元和帝觉得这一晚上最刺激他的事情,就是知道他的阿宛是被毒害的,不是病死的。再来再多的秘密,他也不怕了。   “禀告陛下,建宁王也并非陛下亲子,而是沐将军的孩子。”宋嬷嬷掷地有声,一下子掀起了一层风浪。   “贱妇!你说什么!”倡后一把扑到了宋嬷嬷身上,恶狠狠地扇着宋嬷嬷耳光,“我的宁儿是陛下嫡子!”   “什么!”萧淮宁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一样,怔在了当场。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昳丽的脸上露出了个阴森地表情,怒道:“老妇胡言乱语,本王是血统高贵的嫡子,你这般污蔑本王,是想被车裂吗!”   “够了!叫御医马上过来!”元和帝沉着眼,死死盯着萧淮宁,越看越觉得这孩子与自己没有一点想象的地方,心中的火直冲脑门。   他狠狠闭上眼睛,不理会下面的吵闹,烦躁地想着这御医怎么来的这么慢!   萧淮宁失望地看着上位的元和帝,声音哀戚,“父皇是信了这老妇的胡言乱语吗?真的认为儿子不是您的亲子?”   元和帝睁开眼睛,眉眼间都是疏冷,此时的他是个帝王,而非父亲,“是不是,要御医来验证过便知。”   萧淮宁此时不可谓不失望,虽然对这个父皇从来没有报过什么期待,但这番作为也是够令人寒心的了。   “呵呵呵呵,父皇因为一个外人的话就要这般折辱儿子,把儿子的尊严踩在脚下!父皇可曾为儿子想一想!”   “朕,不就是再为你想吗!你若真是朕的孩子,何惧一验。”元和帝声音冷淡,没有一点父子的亲情。   萧淮宁不再看元和帝,而是看萧淮安,眼眸深处迸溅出凶狠的杀意,“萧淮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这一局,是我输了。”   萧淮安神色淡淡,他歪了下头,故作苦恼地看萧淮宁,“建宁王再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虚伪小人!”萧淮宁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   萧淮安只是淡淡的,不多看萧淮宁一眼,等着御医的到来。   不多时,一个中年的御医背着大箱子被侍卫提了进来。御医抹了把脸上的汗,磕磕巴巴地问安。   “微,微臣,见……”   元和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说说,怎么来判断两个人是否有亲缘关系。”   “自古以来……”御医拉开架势准备长篇大论。   “闭嘴,挑重点说。”元和帝皱眉。   “滴血验亲。”御医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多废话。   元和帝对御医招手,“过来,给朕与建宁王验。”   御医倒吸了口凉气,但因为刚刚两次废话被元和帝打断,又觉得殿内气氛凝重,麻溜地从医箱中翻出了个玉碗,又加好了清水,拿着跟银针到了元和帝身前,跪下。   “微臣需取陛下指尖血。”   元和帝直接把手递给了御医,御医速度极快地扎了下去,将一滴殷红的血挤到了碗中,又端着碗到了萧淮宁身前,“王爷,微臣需取一滴血。”   萧淮宁阴着脸把手递给了御医,想着等下要怎样打萧淮安的脸,居然编这样好笑的笑话来污蔑他,是在温柔乡中呆久了昏头了吗。   御医看着手中的玉碗,整个人抖地像是风中的筛糠,他跪在地上,碗举过头顶,抖抖索索说不明白一句话。   “抖什么!快说结果!”萧淮宁不耐烦地说道。   “微臣微臣……”御医眼前一黑,觉得这趟来亏了,这什么秘辛被他发现了啊。   “常青,你去看。”元和帝不耐烦地对常青摆了摆手。   常青下去,往碗里一看,冰封的脸出现了裂痕,他垂首道:“陛下,没有融在一起。”   元和帝眼前一黑,手扶到桌上,道:“拿过来,朕亲眼看!”   常青小心翼翼地端着玉碗,将玉碗放到了桌子上。元和帝低头一看,果真两滴血各占一处,没有要融在一起的意思。   “倡敏,萧淮宁,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啊!朕是辛辛苦苦给别人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啊!”元和帝面色狰狞,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常青一惊,忙掏出帕子帮元和帝擦去嘴边的血,关心道:“陛下龙体要紧,事情可以改日再审。”   元和帝一摆手,“朕没事!这事拖不了改日!”   “不可能!不可能!本王怎么会是……”萧淮宁一听说没融,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真的。   “不信,你自己滚上来看看!”元和帝对萧淮宁也没了好气,直接凶道。   萧淮宁快步上前,看着那玉碗,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转身指着萧淮安,失声喊道:“萧淮安,你怎么可以这么阴狠!你居然那这来算计我!卑劣小人,我的血统就是比你高贵!”   “萧淮宁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哥做什么了,你拿出证据说话!”萧淮宇直接怒斥道,又恍然大悟地一拍手,“你不会以为是我哥做的手脚吧,好笑!这事你要去找你亲爹亲妈!与我哥何干,你又不是我哥的儿子!”   “你!你……”萧淮宁只觉得一股气堵在了胸口,双眸恨地喷了火,死死地瞪着萧淮安。   “来人,建宁王萧淮宁废黜爵位,贬为庶人,暂时关入掖庭。淑贵妃糟毒害一事,白御医灭门一事全部交给永安王负责,影阁暂时也交给永安王管理调配,调查清楚后再告诉朕。”   元和帝站起身,直接转身离开,只是弯下的背影看,就知道那一口黑血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常青跟在元和帝身后离开,不经意地转头,与萧淮安对上了目光,两人点了下头,常青离开。   一圈看戏的嫔妃见元和帝走了,倡后和萧淮宁被押走了,于是都跑来巴结萧淮安兄弟俩人,贴心的心疼的愤慨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说,像是不要钱一样。   萧淮宇翘着二郎腿,看着这群幸灾乐祸的女人,冷笑一声,道:“各位娘娘,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宫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与倡敏有什么来往,别真查到你们头上了,又来哭着找我哥求情。”   “要我说啊,那情可别求,好好想一想当初是怎么欺负我们兄弟俩的,也就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萧淮宇说话也不客气,反正他一个一品尊亲王,是离皇位最远的人,说出的话元和帝不会多想,还以为他在犯浑。   嫔妃们闻言脸色铁青,瞪了萧淮宇一眼,就全散了。   【作者有话说:高能先暂停一会会,下章黑心萧狗和夭崽温馨互动下,再接着高能~   先感谢投票票的小可爱们,照例再球波收藏和票儿~】 第一零四章 为你报仇了   柔嫔落在最后,眼圈里噙着泪,手中握着一个粉帕子,袅袅婷婷地走到萧淮安和萧淮宇身边,帕子按在眼角,眼眸中水波流转。   “原来姐姐是被倡后害死的,呜呜呜,真是苦了你们兄弟俩人,这些年这么辛苦地为姐姐寻找真相。”   萧淮安抬头,幽邃深沉的眼眸与柔嫔对视,那目光像是一眼望进了柔嫔的心底,把柔嫔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全部看穿。   柔嫔抿着唇不自在地垂下目光,往后悄悄地挪了一小步。   “柔嫔,多余的话,本王现在不愿意多说。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明白,能不能顺利把自己摘出去,心中也有些数吧。”   “你,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柔嫔又往后退一步,目光躲闪,脸上的笑假的不能再假。   “是吗?听不懂啊。”萧淮安也露出一抹笑,只是那笑不复温和,而是玩味居多,“以后你就会懂了。现在,你该回去照看小七了。”   柔嫔慌张地笑,鬓角出了层冷汗,两只手不自在地揪着帕子,嘴里应道:“对对对,小七还等着我呢,我该回去了。”   萧淮宇抱着膀子,嘲笑地看着柔嫔慌忙逃窜的背影,转头换了个憨憨地表情看萧淮安,问道:“哥,柔嫔那傻老娘们到底干什么了?”   “现在还不能对你说,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明白了。”萧淮安起身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   “哈?”萧淮宇一脑门问号,几步追上他哥,和他哥并肩,撒着娇道:“哥哥~你现在就告诉我吧,我好奇死了呢~”   说完,还对萧淮安单眨了一边眼睛。   “……”萧淮安只觉胸口像是被大锤锤了一下,五大三粗比自己高比自己壮,还脸上带了狰狞的疤的壮汉弟弟,这般和自己撒娇。   只能说,比夜里见了精怪还要恐怖!   “萧淮宇,你再用这幅德性和我说话,这辈子休想踏入我王府一步!”萧淮安黑着脸扔下句威胁的话。   萧淮宇委屈死了,明明他媳妇说他做单眨眼的表情超可爱的,他哥怎么一副要吐的样子,真是不懂欣赏啊。   萧淮宇小媳妇一样跟在萧淮安身后,嘴里一直念叨着让萧淮安告诉他柔嫔到底把什么把柄落下了。   上了马车,萧淮安叹了口气,道:“现在告诉你,我怕你直接把柔嫔掐死。”   那样,不是太便宜她了嘛。   萧淮安眼眸垂下,冷光一闪而过,霍柔借着他母妃的死上位,这个仇可不能这么轻松就报了。   萧淮宇一听,心中大致明白了一定是柔嫔那老娘们做的事情触碰到了他的线。   他虽看上去冲动一些,但毕竟大大小小百十来场仗打下来,也早就学会了谋而后动。   能让他激动到不顾后果的人和事情,已经不多了。   “嗨。”萧淮宇挠了挠头,笑,“既然哥心里早就有了计划,那我就不多问了。总之,哥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就说。”   “放心,跑不了你。”萧淮安单手支开一点车窗,更夫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已经是丑时了,哎,睡不了多大一会儿又要上朝了。”萧淮宇解开腰间束的很紧的腰带,往后一瘫,“在京里就这点烦人,还要天天早起上朝。”   萧淮安敲了敲车厢,对前面赶车的影卫吩咐道:“快些。”   有着皇族徽章的豪华马车,在寂静无人的夜里,风驰电测地飞奔。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永安王府的大门,比往日里快了两倍。   萧淮安从马车下来,没管落再身后的弟弟,快步就进了大门。门口等着的小太监慌忙问了安,跟了上去。   萧淮安都快到主院了,八宝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上来就请罪,“老奴该死,没有……”   “行了,多大的事。”萧淮安伸手架住了八宝的胳膊,阻止了下跪的势头,问道:“夭夭回来用饭了吗?睡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往里走,八宝捧着大肚子小跑着在身后跟,“小公子回来喝了碗玉米粥,又喝了碗压惊汤才睡下的。”   到了门口,萧淮安停住了脚步,想起他和小家伙说的,如果怕可以和丹阳一起睡。   也不知道丹阳是不是在里面,虽然都是男性,但毕竟是和弟弟正儿八经拜堂成亲过的,他看到什么也不好。   “吃这么少,啧,早上起来再让他多吃些。”萧淮安转身看八宝,压低声音问道:“他自己睡的还是和丹阳一起?”   “小公子不是一个人睡的。”   “啧!”萧淮安不耐烦地皱眉,他只能明早下朝后才能见到小家伙了,心中郁气横生,不过话是自己说的,他能怎么办,也不能回到那时候打自己一顿出气啊。   八宝偷偷瞄他家殿下的黑脸,笑眯眯地道:“是和煤球一起睡的。”   萧淮安一听,气地伸出手指指八宝,一瞬间这口气又散了,袖子一甩,笑道:“也就你敢这么耍爷玩。成了,天不早了,去睡吧,明早不用你伺候了。”   “遵命,殿下。”八宝笑眯眯地帮萧淮安推开门,又关上了门。   屋子里亮着几盏昏黄的灯,淡淡的光将整个屋子熏染地朦朦胧胧。萧淮安轻手轻脚地解开了腰带,脱下了外袍,拿着帕子擦了把脸和手,才走到床边。   一眼望去,萧淮安面色有些僵,只见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占了他大半张床,而在靠着墙的里侧,露出了一点穿着白色寝衣的人影。   那庞然大物感觉到了声音,慢悠悠地转过了头,一张大猫脸上出现了没睡醒的呆萌,将本来骇人的架势破坏殆尽。   萧淮安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他早就告诉过府里那些宠猫宠的不行的,少喂点,本来这虎就当猫养,还不爱动,小心成个大胖子。   这回好了,真成了个大胖子了,还想着明年带它去秋猎呢。呵呵,趁早打消这念头吧,太丢人了。   煤球看清了萧淮安眼中的嫌弃,气地转了个身,对萧淮安龇牙,低低地哈气。   萧淮安一点也不怕,直接揪了把煤球的圆耳朵,低声呵斥,“小声点!别吵醒宝宝。”   煤球听懂了,也不叫,直接拿大厚肉垫拍萧淮安。这一巴掌下去,煤球就是没用全力,也拍的萧淮安手背发麻,红了一片。   萧淮安看着通红的手背,气笑了,指着煤球无声地威胁,你等着,明早你就变汤。   这边煤球还想和萧淮安接着互动,里面的白夭就被煤球翻身的动作吵醒了。   一条细白的胳膊从后面搂住煤球,那白放在黑上有些晃眼,看的萧淮安眼热。   “唔。”白夭半个身子压在煤球背上,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站在床边的人,惊喜道:“珺竹你回来啦。”   萧淮安把煤球往一边推了推,坐到床上,把白夭从虎背上扯到了自己怀里,温柔地说道:“答应了你的。”   白夭一听这话,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在萧淮安怀中找了舒服的姿势窝了下来,问道:“宫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吗?感觉好久啊。”   “让你久等了。”萧淮安低头亲了亲白夭的额角,“睡的好吗?怎么没和小王子一起睡,这么大只猫压着不难受吗?”   被点名的煤球,气氛地“嗷呜”一声,调头在床尾窝着个特大号芝麻汤圆,自己睡觉去了。   白夭脸一红,想着寝衣下的累着的青青紫紫,和新新旧旧的牙印,他哪里好意思,还要不要脸了。   罪魁祸首就坐在身边,白夭一个鱼跃加一个转体,将萧淮安扑到。萧淮安意外小家伙的主动,开心地顺势倒下,并把人搂住。   谁料,下一秒迎来的就是喉结上的刺痛。   “嘶—”事情太突然,他没忍住。   白夭咬了一会儿,才觉得满意,看了那一圈整齐的印子,想着自己这牙口真整齐啊。   “哼!还不都怪你,我这一身哪好意思和阳阳一起睡觉。”   萧淮安抬手摸了摸,印子还挺深的,能带个几天。心里美得不得了,平日里小家伙连挠几道子都不肯,这样主动下手,也是羞到了。   “是我的错。”萧淮安认错态度良好,但就是不改。   “哼。”白夭脸贴在萧淮安的胸口,听着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被噩梦折磨了几个时辰的心才算是安心下来。   “珺竹,我做噩梦了。梦里面都是火,我就在火的中间,看着火慢慢地把我围住,我连声音都都发不出来,连向你求救不行。”白夭恹恹地说道。   萧淮安掐着白夭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一双眸像是最平静温柔的湖水,带着安抚的意味,看着白夭。   “是我的错,没有再出事后陪在你的身边。”   白夭鼓着脸,摇了摇头。当时事情那么多,萧淮安根本走不开,他还不至于为了正事闹别扭任性。   “傻夭夭,你该怪我的。”萧淮安被白夭的乖巧惹的心中一软一酸,唇角的温柔又宠溺,“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昨夜的状况了。”   “倡后与萧淮宁都被贬做庶人,陷害你家的案子已经交由我查办。宝宝,我为你报仇了。” 第一零五章 你是我的   白夭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萧淮安,嘴里反复地呢喃:“贬为庶人?”   “对。倡敏已被打入冷宫,萧淮宁被押入掖庭。”萧淮安耐心地解释着,只是提起萧淮宁,仍眼中暗了一瞬。   他心里再清楚明白不过,他的好父皇,在知道萧淮宁非他亲子时才下定决心惩罚。   而这个惩罚也仅限于,关在了废王或是宗亲才会进的掖庭。   不过是被囚一生罢了,他父皇还是心软了,对那个叫了他二十余年父皇的萧淮宁心软了。   或者,他父亲仅仅是不想背上残害子嗣的名声吧。   白夭不知道仅仅一瞬,萧淮安想了这么多。他双手支在萧淮安耳侧,漆黑的发顺着肩膀滑了下来,一时间竟恍惚地怎么也反应不过来听到了什么。   他以为穷尽一生都无法报的仇,洗的冤屈,就这么被萧淮安解决了?   他自己明知道这事情多难办,也从未想过开口求助于萧淮安。毕竟,皇后怀子,但非皇子,这种丑闻一旦爆出,不仅无法帮他报仇,他甚至连自身都保不住。   同为男人,被戴绿帽子这种事,想想确实很尴尬,被外人捅出去的话,更尴尬吧。   可是,萧淮安却做了,完成了他未说出口的夙愿。像是卸下了一直压在心中的大石,如释重负后只余疲惫、伤心和哀痛了。   “别哭。”   带着薄茧的指腹从滑嫩的脸上拭去了泪珠,萧淮安叹了口气,将白夭轻轻搂进怀中,“爷对你说这些,是要你高兴的,不是招你哭的。”   听到萧淮安这么说,白夭一抬手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萧淮安感觉到胸口的里衣已经潮湿,那泪水明明是温凉的,却像是一把火,灼烧着他皮肤下,骨骼下的心脏。   心中的那根线被白夭拉住了,又酸又涩,他把下颌抵在白夭的发顶,目光看着头顶的床帐,只是那双眸放空没有焦距。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只可以难受这一晚。其余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的,宝宝只需要你记住,你有我,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明明是哄慰的承诺,温暖地将白夭的情感全部击溃,他把头死死抵在萧淮安的心脏处,双手死死揪着手下的丝绸里衣,崩溃一般的嚎啕大哭。   声音戚戚,仿佛是把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扛的隐忍,委屈,难过等等都宣泄出来。   萧淮安闭上眼睛,大手罩在白夭的后脑,温柔地说道:“哭吧宝宝,苦累了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白夭哭累了,就躺在萧淮安的怀中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黄昏时分。   他不知道在他睡过去的这一段时间里,朝堂之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元和帝病倒在床,由永安王代为监国,一切事宜皆可全权处理,不用上报。   元和帝还接连颁了三道圣旨,更是让整个朝堂炸了锅。   皇后倡氏敏,妇德有亏,谋害贵妃,霍乱宫廷,即日起废后,贬为庶人,永世囚禁冷宫,死不得入皇陵、不享祭祀供奉。   建宁王残暴无德,藐视王法,杀无辜取乐,贬为庶人,囚禁掖庭。   右相倡元灏,结党营私,私吞兵马,诬陷忠臣,暂时押入死牢待审。   当然了,这些白夭都是不知道的。他现在也没有余力关心这些。谁让他一觉起来发了高热。   直接把公文带回卧房,守在白夭身边批改的萧淮安,就看见红扑扑热乎乎的白夭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萧淮安把手往白夭额上一搭,整张脸都黑下去了,大声吼着让温林去把大夫扛过来。   白夭就晕晕乎乎地靠在萧淮安怀中,听王大夫说他是大喜大悲后引发的高热,喝些药就没事了。   就算王大大这么说了,萧淮安的脸色都没有放晴。   他面无表情地从八宝手里接过药,又面无表情地赶八宝等人出去,接着面无表情地给白夭喂药。   白夭苦着脸喝了一勺药,整张小脸都揪到了一起,他小爪子拉着手边藏青色的衣袖,本就软糯的声音因为发热的缘故更软了几分。   “珺竹,你生气了吗?是我不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是不是很忙呀,那你去忙吧,让大满姐姐照顾我就好啦。”说完还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萧淮安脸上的表情一点没放晴,又将一勺药喂进了白夭嘴里,才开口道:“是爷自己的错,不该让你那么哭的。”   白夭表情放空,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在自责,嘴角忍不住扬起了抹灿烂的弧度,心中像抹了蜜一样甜,连喝进去的药都不觉得苦了。   这边药刚喝完,萧淮安回手把碗放在小桌上,白夭就像是一个小炮弹一样从被子里弹出去,直撞到了萧淮安的怀中。   白夭这波娇还没撒完,萧淮安就拎着白夭的衣领,将白夭整个人又塞回到了被子里,并且里里外外裹了两层棉被,只露出了个小脑袋。   裹好后,萧淮安轻轻呵斥道:“闹什么!再冻到了!”   白夭委屈地憋着嘴,娇娇地道:“要抱~”   萧淮安隔着厚厚被子抱了抱,直起了身,觉得不够厚,又够了一床被子压了上去。   白夭觉得都快被被子山压断气了,气恼地指责道:“珺竹,我怎么觉得你再敷衍我,你根本就不想抱我吧。”   可能是人生了病,心病也去了,就多了些娇蛮。   萧淮安倒没觉得有多讨厌,反而觉得讨喜的很。他俯下身,在白夭滚烫的额上亲了口,压低的声音沙哑了几分,“乖一点,爷不想用其他方式帮你降温。”   “?”白夭歪了下头,没懂。   但看了萧淮安幽深的冒着绿光的眼睛,懂了!他抓起被子蒙住头,恼羞成怒地声音瓮声瓮气地从被子里面传了出来。   “啊啊啊!你怎么想那种事情啊啊啊!”   萧淮安动手把白夭的头从被子里扒出来,拿了本画册递到他手中,“看会画册再睡觉,今天睡的太多了,再睡会头疼的。”   白夭乖乖接过画册,又看了眼床旁边小桌子堆积如山,歪歪斜斜眼看要倒。   “珺竹还有好多公事要忙吧,要不,我帮你递折子吧。”   萧淮安一听,觉得这个主意非常棒,直接把画册从白夭手中抽出来,扔到了一边。抱了一沓刚刚八宝整理好的需要看的折子,坐到了白夭的旁边。   白夭的病两三天就好了,萧淮安就开始三天两头的不见人了。毕竟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即使有晏相和萧淮宇的帮忙,仍是忙的脱不开身。   因为白夭生病的缘故,萧淮安才没有去宫中侍疾。   这一日,萧淮安下了朝就直奔普渡寺。元忍早早地就在禅房里等着了,面前的小桌上已经摆好沏好的冒着热气的茶。   他抬眸平静地看着逆着光走进来的萧淮安,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和尚夜观天象,知道今日必有贵客驾到。果然,永安王来了。”   “呵!”萧淮安盘膝坐到了蒲团上,冷笑一声拆穿道:“夜观天象?难道不是爷的影卫告诉你,爷要来的吗。”   元忍被拆穿了也不窘迫,泰然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萧淮安捏了捏眉心,刚刚在朝堂上与那帮老臣虚以为蛇,着实疲惫的很。   “珺竹,确定要走那步棋吗?”元忍金眸落在萧淮安的脸上,问道。   萧淮安放下手,看着元忍的眸子,唇角缓缓上钩,肆意潇洒,他单手撑着下颌,倒是多了风流名士的感觉。   “当然,你知我想要的不过是权利。如果能直接得到权利,而不用付出相应的代价,何乐而不为。”   “珺竹怎么能保证,手中的棋子会一直听话?”元忍语气淡淡,但问题犀利。   “这点操控人心的本领,爷自信还是有的。”萧淮安拿起面前的粗陶彩绘茶杯把玩,用一副全然不在意地口吻说道。   元忍低头轻声地笑着,缓缓摇了摇头,道:“和尚真是疯了,与其在这里想着珺竹将来会受到什么样的不幸,还不如担心一下珺竹手中的棋子。被珺竹看上,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当然是幸,至少他能活着,荣华富贵一生不是嘛。”萧淮安的声音虽然听上去还是温和的很,但仔细分辨能听出里面的冷意。   “阿弥陀佛。如果只是这些,那他很幸运了。”元忍的也跟着笑,悲天悯人的笑,金眸中一片冰封的寒。   “什么时候用和尚,珺竹只管开口。”元忍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快了。”萧淮安眸子幽邃冰冷,唇角的笑容冰冷,这回声音的冷意已完全听得出来了,“事情马上就能全部了解了。”   “那和尚以茶代酒,提前祝珺竹心想事成。”元忍端起茶杯,敬向萧淮安。   萧淮安拿起茶杯,轻轻嗑上元忍的茶杯,一仰头,干了碗清苦的茶。   “终于,能娶爷的夭夭了,到时候,爷请你去喝喜酒。”   元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和尚不能饮酒,叫和尚去做甚!”   “看着呗~”萧淮安笑道。   【作者有话说:霸道萧狗,你们值得拥有!!】 第一零六章 掖庭   永安王监国不过三月,就将倡相私屯兵马,意欲谋逆,陷害忠良一案审理完毕,判满门抄斩。   又手段雷霆地将与此案有关的所有官宦全部摘了官职,打入大牢。被诬陷的御医白氏一族洗刷冤屈,并立衣冠冢。   倡相一家被满门抄斩时,永安王并未到行刑场,而是留在宫中批改奏折。   颜叙拿着一个木盒子到御书房的时候,萧淮安正好从成堆的折子里抬头,他御笔一扔,正好找了个借口歇会。   颜叙把木盒子放在萧淮安面前,咧嘴露出抹笑,道:“爷,你没去真是损失大了。你都没看到,倡元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饶不成就破口大骂倡敏拖累了一家人。啧啧啧,以前不是以他那皇后女儿为荣嘛,自己做错的事,全往一个女人头上扣,真是够差劲的了。”   萧淮安手中拿了块白色的帕子,垫在锁头上,打开了木头匣子,往里看了眼,才算是真的放心下来。   他把箱子扣上,帕子也扔到了箱子上。心里明知道倡元灏已无力乏天,但没亲眼看到,他还是放心不下。   至于刑场?他绝对不可能去的,一地的血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是颜叙那看血就兴奋的变态。   “等会把这个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萧淮安淡淡地吩咐道。   “好嘞!”颜叙挠了挠鬓角,坐在桌子的一角,眼珠子一转,对萧淮安提议道:“爷你也可以再废物利用一下啊,比如说送去给倡敏看看,或是是萧淮宁看看。多刺激呀~然后再扔去喂狗嘛。”   萧淮安揉眉心的手一顿,他怎么没想到呢!让倡敏和萧淮宁,真的没有人能救他们了,让他们绝望,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不是吗。   “爷这脑子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请安折子糊住了。等会儿,你找个影卫把这个送去给倡敏看,萧淮宁那边…爷亲自去一趟。”   萧淮安长出一口气,监国三月余,这些乱七八糟的奏折几乎占了他大半的时间,果真这皇位还是让出去的好。要是让他这么批个十年二十年,他也会早死。   颜叙抱着匣子出去随便叫了个树上的影卫,交代完了之后就回了御书房,见萧淮安正在解腰带,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问道:“爷啊,你这见萧淮宁还用换套衣服?”   萧淮安直接把手中的腰带砸到颜叙身上,笑骂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爷这件衣服袖口上沾墨了,看着闹心。”   颜叙嬉皮笑脸地拿着腰带挂到了屏风上,狗腿地拿下墨绿色银线滚边的锦服,为萧淮安更衣。   “爷,小的服侍您更衣。”   萧淮安看颜叙耍宝直接笑了,也不拒绝,任颜叙服侍着穿好衣服。别看颜叙大大咧咧的,这些小事却做的比八宝还要细致,不用萧淮安特意说,就知道把那个月白色的锦囊挂在萧淮安腰间。   萧淮安去掖庭,也没多带人,就带了颜叙和温林两个人。至于暗处跟着的影卫,是忽略不计的。   掖庭是专门关废王和宗亲的,所以并不会像是大牢一样简陋阴森,但也没有宫廷王府那样舒适。   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有几幢破旧的小房子,可能会比寻常百姓家要好上一点。   但这一点,绝对不会是那些住惯了朱门大宅的王爷宗亲觉得好的。   一朝从云上跌落泥地,被圈禁在掖庭,可能真比要了这些人的命还难受。   掖庭门口有两个侍卫,他们看到萧淮安来,赶忙跪下问安。   “起来吧,萧淮宁近来怎样?”萧淮安问道。   “禀王爷,他很安静,不吵不闹,每日定时吃饭,就是不常出屋子。”侍卫答道。   萧淮安点了点头,对颜叙和温林说道:“爷进去看看他,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别呀,太危险了。爷您还是让我和木头跟进去吧。万一萧淮宁准备刺杀您,我们这现往里冲都不赶趟啊。”颜叙一听不干了,听着这么老实就反常,他们爷还敢单枪匹马往里进,出意外可咋整。   “就一个萧淮宁还不能把爷怎么样,爷随身揣着尺素呢。”萧淮安向后摆了摆手,直接就进了屋。   有些话,只能他与萧淮宁两个人听。就是颜叙温林这样的心腹,他也不愿意被他们知道。   “哎呦我的爷……”颜叙要跟上去,一把被温林拽住了,他疑惑地回头看温林,“木头你扯着我干嘛呀。”   “别跟,乖乖等着。”温林反手握住颜叙的手,有些事情,既然主子不想让他们知道哦,那他们就不要多好奇。   颜叙一跺脚,也只能认了。比起他来说,温林对于萧淮安的想法揣测的要比他明白,听温林的总没错。   现在掖庭就关了萧淮宁一个废王,也因此给萧淮宁住的是掖庭里面最大的一间屋子。说是大,其实也就是原来建宁王府,萧淮宁一个卧房大罢了。   但比起其他的屋子,这间屋子在午时的时候还是能进一些阳光的,不会太过潮湿阴暗。   萧淮安来的时候是申时,屋子里只有一点余晖,大部分都藏在了阴暗中。   他就站在那一点余晖中,看着坐在阴暗中昳丽的脸越发消瘦,脸上的颧骨凸出,配上苍白的面色,竟比往日的艳丽多了几分凌厉。   那双妖媚的狐眸已不复往日的飞扬跋扈,黯淡如一潭死水。他就坐在那里,眼皮撩起来看了一眼萧淮安,又垂下了眼。   “你来了。”萧淮宁声音沙哑黯淡,“我等你很久了,我外公已经死了吧。”   萧淮安拉过一把椅子,看了眼还算干净,才坐了下来,目光中带着欣赏和怜悯,面上一片平静地点头,“今日午时斩首的,现在人头应该在你母亲那里,你如果想看,我可以让人给你送过来。”   “有甚好看。”萧淮宁摇头拒绝,成王败寇,这点简单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   他与萧淮安斗到现在,也算是旗鼓相当了,只是差在了时运上。   “你来,应该不会是单纯的告诉我这个的吧。”萧淮宁平静地看着萧淮安,问道。   “当然,当然不止是这个。”萧淮安微笑道,他眸子里藏着恶意的光,明明他才是坐在光中的那个人,却更像是伸出阴暗里。   “你是不是也怀疑了自己的身世?关在这里这么久,又这么无聊,一定会胡思乱想吧。从一开始坚定地认为是我设了计,伪装了滴血认亲。到后来开始怀疑,毕竟你也看到了你母亲与沐成雪的苟且。现在呢,是不是信了沐成雪是你父亲。”   “怎么可能!”萧淮宁平静的面具瞬间破碎,表情狰狞,双手死死握住椅子的扶手,“沐成雪他怎么配!他不过是蝼蚁,怎配做本王的生父!”   “很好。”萧淮安拍着手,一脸的欣慰,“我还真怕了关你这么久,把你关傻,那样可真就没意思了。”   “萧淮安!”萧淮宁咬着牙,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往外挤,双眼冒着凶光,恨不得把萧淮安生吃了一样。   “这个表情真好~继续保持哦。”萧淮安露出个享受的笑容,在萧淮宁面前,他甚至可以把最丑恶的一面露出来。   “萧淮宁,你真的是凤子龙孙,那个御医早就是本王的人,他不过是在水里动了些小的手脚罢了。”   萧淮安垂下眼,长睫遮去眼中的讽刺,淡淡地问萧淮宁。   “是不是很可笑,这种明明满是漏洞的法子,却依旧能传到现在,甚至还人人尽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淮宁听后疯了一样地开始大笑,一直笑到瘫在了椅子上,眼角一片绯红,夹杂着泪光。   萧淮安平静地看着萧淮宁,既不出声阻止,也不离开。甚至心中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在。   如果,元和帝不是一直深爱着霍宛。那么今日的局面是什么,便犹未可知了。   或许,坐在那里的会变成他萧淮安,而一副胜利者姿态的人就成了萧淮宁。   他心理其实很清楚,比母族势力,他比不过萧淮宁。倡相老狐狸一个,不是武将的舅舅可以比的,如果局势反过来,他甚至都无法保住舅舅。   不过再多如果,也只是如果了。此时此刻,胜利者是他萧淮安,就不会改变。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本王就说沐成雪怎么配!”萧淮宁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心结所在。   “输在这上面,不是本王能力不行,而是他元和帝心事偏的,他心里眼里只有你们母子,旁人全都放不下!”萧淮宁冷笑着说道。   “是,我承认。”萧淮安大方承认,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也是胜利的砝码不是嘛。况且,他和萧淮宇的童年过的多凄惨,这些难道不是他应该得的嘛。   “不过,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萧淮宁笑着讽刺地看着余晖退去,整个人同样藏在黑暗中的萧淮安。   “什么?”萧淮安微微皱眉,不明白萧淮宁这个他指的是谁。   “白夭啊。”萧淮宁玩味地目光落在萧淮安腰上挂着的香囊,“他知道吗?你是这样心黑手狠的人吗?他知道你对他百般隐瞒欺骗吗?”   【作者有话说:下章高能预警!!不知道看过后小可爱们还会不会喜欢萧狗呢~   蟹蟹投票的小可爱们~笔芯笔芯!!!顺便接着球波票和收藏】 第一零七章 他知道吗   “他知道吗?”萧淮宁裂开嘴角,笑的肆意恶劣,用最优雅的姿势,说着最恶毒的话。   “他不知道是吗?真是可怜呢,连枕边人的真面目都不了解。”萧淮宁露出个古怪的笑,那笑中带着恶意的怜悯。   昏黄的光逐渐被黑暗吞噬,一点残光照不进破旧的屋子。萧淮安整个人坐在了昏暗中,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只余下一双黑眸闪着幽幽的光。   最了解彼此的人,永远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就像现在,萧淮宁化身毒蛇,字字句句都仿佛带着毒液,向萧淮安喷溅而出。   “他是不是不知道他最想救的妹妹是被你设计害死的?他是不是也不知道你斗垮我们一家子,为的不过是为你自己报仇?什么为了白夭一家平反,什么为了淑贵妃报仇,都是骗局!萧淮安,你说这些白夭知道了,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萧淮宁苍白起皮的唇扬起,唇瓣因为干裂撕开了一道道小口子,小口子冒出了血珠,让这个笑更加的诡异。   “你还说漏了一个。”萧淮安平静地开口,丝毫没有被拆穿真面目的恼羞成怒,“从白夭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你的细作。”   “什么?!”萧淮宁一惊,唇角笑容渐收,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淮安,“那你怎么还会……”   “还会留下他?喜欢他?甚至为他请封和加冠?”萧淮安接下了萧淮宁没有说完的话,又贴心地回答道:“一开始也只是因为他长的实在太和我胃口了,你都送到我身边来了,我不收下对不起你的一番心意。后来。”   萧淮安的笑容渐渐变的温柔,目光也柔和了下来,“后来,便真的喜欢了,爱了。”   “疯子!你真是疯子!你就不怕他愚弄你的感情,然后杀了你吗!”萧淮宁失声吼道。   “呵,如果连那点辨别人心的本领都没有,萧淮宁,我怎么可能和你斗到现在?”萧淮安轻声哼笑。   “萧淮安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自负!本王很期待白夭知道你做的卑鄙的事情后的反应!本王要看着你痛失所爱!”萧淮宁恶意满满地诅咒,情爱一事居然成了他的细作背叛他的理由,那么他也要看他的细作遭到报应!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萧淮安轻轻地叹,语气依旧温和,但细听下来就能发现里面的疯狂,“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的心中眼中只余我一人!只看我一人!把那些乱七八糟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除掉,怎么会再让他徒增烦恼呢?”   “他前十几年已经过的够痛苦了,之后的余生只需要活在我为他筑造的爱中幸福快乐的活着就好了,旁的事情统统不用操心。”   就算是萧淮宁也没忍住被萧淮安这番毛骨悚然地话,激地打了个激灵,此时此刻他才真正认识到那张君子皮下的人到底有多病态。   “萧淮安你以为真的能做到瞒天过海一辈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当然。”萧淮安认同地点了下头,声音低低,像是和萧淮宁说,也像是在呓语。   “我只能做到事情尽量不露,但如果真有不怕死的地敢让夭夭知道这些,那我真不敢保证会对泄密者做些什么了。当然,如果夭夭要离开我,我就只能拿条链子绑住夭夭的脚踝,将他锁在床上,这样,他就没法离开我的身边了。”   “链子一定要用黄金打造,哦对,夭夭的皮肤好不容易才养的娇嫩,一定要在链子里垫上软毛皮,兔子毛皮更软一些,那就兔子吧。这样,我每天下朝回去就能见到夭夭乖乖地在卧房里等我。”   “这样也挺好的,对不对呀?萧淮宁。”   “萧淮安,你真的是个疯子。”   萧淮宁低下头,笑着摇头。这人真是不把现在的他当人了,居然会对他说这些事情。也是,他已经身陷囹圄,就算让他见到全部真实,他能怎么办?   “这不过是最万不得已的选项,虽然它是最美的选项。萧淮宁你也不用一直说我是疯子,我之所以变成了今日这般,不也有你们母子俩的功劳嘛,往事总总是因,今日如此是果。”   萧淮安起身,抚了抚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淮宁,道:“呆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回了。萧淮宁啊,你可别轻易地就死了,我们之间的帐才要开始清算呢,以前总总都会慢慢地还给你。”   “你,准备好了吗?”   萧淮宁抖着唇,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比纸还白,瞳孔缩成针尖。他心中再清楚明白不过,萧淮安怎么可能会让他有好日子过?这几个月不过是没有腾出手来折腾他罢了。   他颓唐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在现在立刻撞死这里,还是苟延残喘间做选择。   萧淮安踏出屋子的那一刻,脸上的眼睛里的黑通通收拾好了,又换成了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假面。   “爷,你们聊完啦?萧淮宁那孙子没对您不敬吧?”颜叙一看萧淮安出来了,一把甩开亲亲热热牵着的温林的手,几步蹦跶到萧淮安身边,露胳膊挽袖子把人上上下下看一遍,生怕有一点闪失。   “没有,圈了这么长时间,人也消停了。”萧淮安想起萧淮宁现在落魄颓废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跋扈,恣意妄为的桀骜。   真是可悲。萧淮安垂下眼,掩下眼中的笑。   萧淮安出远门的时候,对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说道:“这两天看好他,别让他出什么乱子。”   两个侍卫立刻单膝跪下,道:“王爷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月初朔月,夜幕深蓝近黑。掖庭本就地偏,风吹过的时候,发出的呜呜声音像是在女人在低低哭泣。因此,天一黑,没有宫女太监愿意往掖庭这边来。   侍卫拎着一个大食盒,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   萧淮宁依旧保持着萧淮安离开时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见是侍卫来送餐,也只是撩了撩眼皮。   掖庭没有宫人伺候,餐食什么都是太监宫女送到没口,再有侍卫转送进去。这样是防止掖庭里关押的宗亲会一时冲动,伤害相对柔弱的宫人。   往日里侍卫会把饭菜摆出来,就走走出去,进出都十分迅速。而今日,侍卫却站在一旁迟迟没动。   萧淮宁抬眼,目光阴鸷地看着侍卫。他虽是戴罪之身,在萧淮安面前不复往日骄傲,但在一个小小的侍卫面前,他仍是天潢贵胄。   “发什么楞。”萧淮宁冷声开口。   侍卫抬起头,露出一张不能再普通的脸。他忽地勾起了嘴角,抬起一双修长秀美的手,那手在耳后缓缓一动,一张人皮面具从脸上掀了下来。   萧淮宁起身,急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面前露出一张斯文俊秀的脸的侍卫,厉声问道:“来者何人!你是谁派来杀本王的?!”   “建宁王很是敏锐,小生确实是来取王爷性命的。”侍卫语气闲适,像是在讨论今日天气好不好一样,只是这话也不是对萧淮宁说的。   他拿下食盒的盖子,温柔地俯身,看着食盒里。怪异地举动让萧淮宁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那侍卫。   “你是萧淮安派来的?”   “王爷再胡说什么?小生明明是王爷雇的杀手啊。”侍卫从石和忠温柔地抱出了一个人头,那人头面容极为姝丽,因为保养的很好,并没有腐烂,只是呈现青白色。   “哦,王爷不认识小生也是正常,毕竟当时找上凌夜阁的是王爷的影卫统领安良。”侍卫温柔地把人头抱在怀中,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把扇子,明明是书生的气质配着侍卫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生花颜,凌夜阁天字第二。小生怀中的是翎姝,凌夜阁天字第一。”花颜连眼梢都没给萧淮宁一个,只是温柔地看着怀中面容沉静的翎姝。   “原来安良雇的就是你们这帮废物!都没有把萧淮安留在西南,还***着脸称江湖第一杀手,可笑真是可笑。”萧淮宁一听,顿时气笑了。他与萧淮安从旗鼓相当到现在身陷囹圄,就是从西南失败开始的。   “废物?”花颜终于抬起头看萧淮宁了,只是那目光依旧有礼,一点也没有因为萧淮宁的谩骂动怒,而是像是夫子讲道理一般,缓缓道。   “王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王爷自己手中握有影卫,却不愿意用自己忍去刺杀永安王,反而要雇杀手。那王爷手中的人不更是废物,养着一群废物的人,不也是废物嘛。”   “你!”萧淮宁被这番诡辩气的脸色发青,指着花颜,道:“既然你不是谁雇来杀本王的,还不赶紧滚!”   “怎么这么心急,哎。”花颜缓缓叹了口气,手中的扇子一合,目光哀伤地看着翎姝,“阿姝,本来想多拖一会,多和你说会话呢。哪里料到王爷这般心急。罢了罢了,你在奈何桥边等我也等的急了吧,你脾气不好,我不该让你苦等的。”   “小生确实不是谁雇来杀王爷的。”花颜见萧淮宁松了口气,露出了抹温和的笑,“小生是为小生的阿姝和自己来杀王爷的。”   萧淮宁面色一怔,随即惊慌起来,他惊恐地看着花颜一步一步逼近。   “建宁王萧淮宁,你准备好为我的阿姝偿命了吗?”   昏黄的灯光将花颜的影子照在墙上,拉长又拉长,最终那影子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宁宁就此下线了,阿渟会想念他哒~接下来搞元和帝和柔嫔,萧狗说一个都不放过~】 第一零八章 萧淮宁,死了   “殿下!殿下!请您起身!”   八宝在大冬天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敲了萧淮安卧房门几下,急的捧着肚子满地直转圈圈。   八宝身后,手里捧着一个大木质盒子的小太监也是一脑门子汗,细看下来还能发现那双手都是抖的。   “干爹,这玩意真要给殿下看吗?”小太监连话都带着颤音,一双手臂伸得平直,身子往后撤,恨不得手臂和身子分离开来。   八宝一巴掌拍到小太监脑袋瓜上,骂道:“小兔崽子,这点小事就慌成这样,以后能有什么大用!”   小太监委屈地瘪嘴,小声嘟囔道:“您不怕,那您捧着啊,又不是什么好活,小的也不能和您抢啊。”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大着点声说!”八宝一把揪过小太监的耳朵,骂道。   “疼疼疼疼疼,爹,爹,儿子错了,您快请松手,耳朵要掉了。”小太监一张小脸疼地都揪在了一起,踮着脚跟着八宝拧的方向上贴,生怕这大冷天冻耳朵被八宝扯掉了。   卧房里,白夭捂着耳朵往身边萧淮安的怀里拱,眼睛肿成了条缝,睁开都费些劲,不耐烦地呢喃着,“谁啊,大清早的就来敲门。”   萧淮安把人揽进怀中,大手轻轻地拍了拍白夭的背,轻声地哄:“乖,没事。我们不理他接着睡。”   白夭又拱了两下,实在困的不行,枕着萧淮安的肩膀,一歪头又睡了过去。   昨夜萧淮安回来的晚,白夭没什么事,就捧着从丹阳那里拿来的狄戎风土志,一边看一边等萧淮安。   可能是萧淮宁的那番话让萧淮安感觉到了不安,在看到白夭穿着一身蓝粉色的中衣,捧着卷书,靠在已经胖成了一大滩的煤球身上。   在看到那双漂亮的杏核眼笑弯成了月牙儿,一点泪痣单纯又性感。   萧淮安只觉得被心中的黑暗吞没,只想把这个已经属于他的人,完完全全吃进肚子里才安心。   白夭不知道萧淮安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体贴地任萧淮安折腾发疯。这一疯就疯到了天边露白。   白夭没眯一会儿,那边闷闷地敲门声又传了过来。气地他直接抬手拍萧淮安。   “珺竹!你快些走!别在这里打扰我睡觉。”没睡醒的嗓音沙哑,还带着哭过的鼻音,比起生气更像是在娇嗔。   “小没良心的,爷伺候你舒服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萧淮安伸手捉住不停拍他肩膀的小爪子,大掌一合,把小爪子包了进去。   “哪里有舒服啊!”白夭一听,瞬间就炸了毛,睁不开的眼睛也睁开了,肿着眼泡怒视萧淮安。   他明明腰酸腿软胳膊疼,哪里舒服了?难受的要命好吗!这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气死人啦!   “不舒服吗?”萧淮安薄唇贴在白夭红的发烫的耳廓,声音低低地说着调戏的话,但大手却轻重适中的揉着那一小截细腰。   “那爷今夜在努努力,让爷的宝宝舒服地…出来。”中间的字故意被萧淮安说成了气音。   白夭一下子坐了起来,昨夜的狼狈还历历在目,直接拿过一边的大软枕,整个盖在了萧淮安的脸上,“不准说!不准说!你再敢我就去丹阳那里住。”   “不气了,是爷的错,都是爷不知节制,爷改。”萧淮安力气本就比白夭大,就是白夭全盛期整个人压在萧淮安身上都能被萧淮安拎起来,更何况现在呢。   “乖宝,进被窝,别再冻病了。”萧淮安把白夭整个塞进棉被里,包裹好放平。   自己光着上身坐在床边,拍了拍白夭的脑门,道:“爷去看看他们在外面闹什么,没什么事就回来陪你睡回笼觉,好不好?”   白夭目光落在萧淮安跟棋盘一样的后背,整个人慢慢地往被子里滑,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乖乖地点头,不过那点子睡意倒是全被闹没了。   萧淮安随便拽了件外袍披上,腰间松松地系了条带子,一回头就见白夭只露了一双肿肿的杏核眼,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把被蒙在头上,会闷的。”   被子外出现了一只小爪子,不耐烦地挥了挥。   “啰嗦呀。”   “啧,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萧淮安笑骂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大早上的扰爷清梦,没有重要的事的话,爷直接送你们去吃板子?”   萧淮安打开门,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的八宝和小太监。   八宝一见萧淮安终于出来了,就差喜极而泣了,袖子抹了把脸,道:“大事,真的是大事啊!爷您来看看,这是今早在老奴在您书房桌子上发现的。”   萧淮安点了下头,对八宝身后的小太监勾了勾手指,小太监立马捧着盒子上前。   八宝见萧淮安要掀开盒盖,忙上前一步,道:“爷,这里面的东西不太好,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你这老货,大早上吵醒爷不就是让爷看的嘛,现在又拦着爷不让看了,岂不是自相矛盾?”   萧淮安笑骂一句,挡开八宝要开盖子的手,自己亲自打开盒盖。   里面的物件露出的时候,即便镇静如萧淮安,也不自觉地面容严肃,站直了身体。   只见那盒子中规规矩矩地放着两个面色青白的人头,一个面容姣好是翎姝,另一个嘴角带笑文质彬彬,赫然是昨夜刺杀萧淮宁的花颜。   萧淮安闭了眼,那一夜花颜跪在地上求自己放他报仇的事情,似乎还在昨日。   他睁开眼,叹了口气,面色多了肃穆,算是对这个言而有信又有情有义的杀手的尊敬。   盖子盖好,萧淮安拉了拉衣领,对八宝说道:“厚葬了他们,再为他们立个碑吧,他们叫翎姝和花颜。”   “殿下,是立一块碑吗?”八宝问道。   “对,合葬。”萧淮安又看了眼木匣子,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生不能在一起,那么他就帮他们死后同穴吧。   “殿下,这到底是谁送来的?”八宝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就是里面的人送来的,他求爷放他去报仇,仇报了,便把命还回来。”萧淮安话顿了下,语气中多了些欣赏,也多了些遗憾,“他做到了。不过,可惜了。”   八宝闻言面容也是一肃,见萧淮安没有别的吩咐,带着小太监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萧淮安关门进屋,先是在外间坐了一会,神情中多了些恍惚。他知道,花颜把自己的头送过来,那就说明,萧淮宁已经死了。   萧淮宁,死了啊。   斗了二十余年的人,从他童年起到现在给他添了多少麻烦,找了多少事,恨不得弄死对方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就这么死了。   心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就像是突然泄了口气,胜利后让他有些失落和空虚。   “珺竹?”白夭扒着屏风的边,小脑袋探了出来,看着呆坐在外间,不解地开口唤道。   萧淮安神游在外的魂一下子就被叫了回来,他寻着声音看过去,一下子就看到白夭踩在黑色羊毛地毯上的脚。   那脚肤色白隙能看到脚背上青色的血管,清瘦小巧,足弓拱起,是一双极美的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没有穿鞋,就那么踩在地上。   什么萧淮宁?什么没有了对手的失落?什么对杀手的欣赏?通通被萧淮安扔到脑后。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两三步走到了白夭的身边,在白夭疑惑的目光中,一把夹起白夭的腰,将人夹在臂弯中,空出来的手狠狠拍了两下屁股。   “!”白夭被打了个触不及防,先是红了脸,紧接着大声抗议道:“你打我干什么呀!珺竹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说了多少遍,让你把鞋子穿上,不要光脚踩在地上,会肚子疼,怎么就是不听。”萧淮安把白夭放在床上,单膝跪在脚踏上,拿起放在一边的鞋,握过白夭一只小脚丫,帮他把鞋穿上。   白夭用另一只脚踩上萧淮安的肩,明知是理亏,还狡辩道:“我是踩在地毯上的,一点都不凉的。”   萧淮安抓下肩膀上的脚,没说话,只是把鞋穿好后,双手抓住白夭的两只小手,仰着头,面容严肃地看进白夭的眼中。   明明是仰视的臣服姿态,却看的白夭心虚,咬了下唇,乖乖地认错,“珺竹我错了,不会有下次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萧淮安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个笑,温柔地说道:“听话宝宝,你生病了我会着急的,不要让我急,好不好。”   白夭用力地点头,他哪里舍得萧淮安为他着急,这些不注意的小细节,也只有真正爱自己的人才会为自己记得,关心自己的。   “宝宝,我和你说件事。”萧淮安长睫眨动,眸光温柔。   “珺竹你说,我听着呢。”白夭乖乖地说道。   “萧淮宁,死了。”萧淮安缓缓说道。   白夭先是眨了两下眼睛,大脑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分析出来时,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萧淮安。   “是真的,应该就是昨夜的事。”萧淮安看明白了白夭眼中的难以置信,又说了一遍。   白夭这才相信,他的仇在今日,算是真正的了了。   【作者有话说:早早早~嘿嘿嘿下章搞元和帝和柔嫔~】 第一零九章 朕的宛宛   元和五十年的冬月,是鹿京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月,雪没有下几场,但却异常寒冷,冷到让人一度觉得这一年的冬季漫长又难熬,似乎无穷无尽,怎么也过不去了。   即便天冷成这样,萧淮安照旧只是一件黑色大氅,长身玉立地站在马车旁边,面色平静,目光遥遥地看向不远的前方,跪成一团的小小白色人影上。   “爷,您不上去看看吗?”颜叙双手揣进一个白色的毛筒子里,一开口就喷了一大团的白雾。   “不了,他不想爷过去。”萧淮安的目光没有移开,语气淡淡。   很早之前,萧淮安就为白夭的爷爷和父母立了衣冠冢,只是当时还为帮白氏一族平反,获罪之人在大楚是不能立墓建碑的。   白夭也从来没有和萧淮安提过这件事,即使后来仇报了,冤屈得意昭雪,白夭也没有提过。   毕竟,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白夭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建墓。   当萧淮安把白夭带到郊外的时候,看到在规制内建造的气派的墓的时候,白夭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   落叶归根,魂归故土,这是大楚人的信仰。   萧淮安也提出要陪白夭一起去祭祀,但白夭拒绝了,即使那墓中其实什么也没有。   但以萧淮安的身份,他不可能要求他为长辈跪拜,他家的长辈也实在是受不起。   萧淮安也心知肚明这一点,也不强求,就留在马车旁边等,也不上车,就站在冷风中,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白夭。   颜叙觉得鼻子一痒,转过头打了个喷嚏,“嘶,爷这天也太冷了吧,小公子是不是跪的时间有些长啊?把人叫回来吧,别再冻病了。”   萧淮安闻言眸子一暗,刚要抬脚上前,身边就跪了一个影卫。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病重,让您去侍疾。”   萧淮安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影卫身子一闪,消失。   “爷,我去把小公子叫回来?咱回去吧?”天冷了,颜叙话也少了,他总感觉一张嘴,满口的牙都要冻掉了。   “爷自己去叫。”萧淮安说道,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起身,他又退了一步,装作还在原地等的样子。   白夭对着墓碑鞠了几个躬,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小兔子一样。   “爷爷,娘亲,爹爹,等明天中秋夭夭再来看你们。现在夭夭要回去了,不能让珺竹等太久的。”   说完,小手擦了把眼睛,把眼圈里的眼泪抹掉,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恋恋不舍地往回看了一眼,最后回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小跑着向萧淮安跑去。   白夭穿了白色的兔毛披风,兜帽也戴在头上,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像极了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萧淮安张开双臂,接住扑进怀中的小家伙,即便小家伙身上带着一股凉意直冲温暖的胸膛,他也丝毫不觉得冷,反而甘之如饴。   “辛苦珺竹等我这么久了。”白夭从萧淮安的肩膀探出了半张小脸,看萧淮安身后的颜叙,乖乖地道谢,“也辛苦颜大人了。”   “不苦不苦。”颜叙赶忙龇着牙笑着摆手,他要是应下了这声谢,他那小心眼的主子明儿不一定怎么折腾他呢。   “小公子您快喝主子上车吧,咱要回去了,宫里面催爷去侍疾呢。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个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   颜叙打开马车的车门,让白夭和萧淮安上了车,自己才跟着上了车,赶车的侍卫鞭子一扬,马车渐渐跑了起来。   “诶~那我岂不是耽误珺竹的事了。珺竹,你该早一点喊我的。”   马车里的热气熏的白夭小脸红扑扑的,刚要解开披风的衣带,就被萧淮安按住了手,把白夭解开的披风又严严实实地穿好。   “穿好,马车里没有那么热,不要生病了。”   前几天丹阳才染了伤寒,发了两日的高热,急的萧淮宇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萧淮安被吓到了,丹阳那种高手都被寒冬打倒了,他的小家伙简直就是个小弱鸡。吓得他对白夭好一阵严防死守,轻易不让人出屋,出屋就左一层又一层地套衣服,就怕也染了风寒。   “没事,父皇病了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萧淮安这话说的可谓是冷漠至极了,但已经懒得再装的萧淮安根本不愿意再对元和帝演什么孺慕之情,甚至明知道元和帝也是中了安乐,也没有对元和帝知道。   白夭点了点头,虽然感觉不太对。但他知道萧淮安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以他的能耐根本帮不了萧淮安一点忙,所以也不愿意多说多问,添麻烦。   他知道,萧淮安愿意告诉他的时候,自然就告诉他了。   萧淮安大手握住白夭的小爪子,为白夭暖手,知道白夭向来不喜欢多言多语,乖巧的很,而他也喜欢这种乖巧。   毕竟,他也不愿意白夭看到他阴暗见不得光的一面。虽然,他从来不觉得真实的自己有什么不好。   就像是,女为悦己者容,他也想把最美好的自己展现在爱人面前。   人之常情,他萧淮安也不能免俗。   颜叙一直跟在萧淮安身边,这几个月萧淮安侍疾,他也要跟着进宫的。亲眼见着元和帝一日不如一日,一日比一日衰败,这次又叫萧淮安都用上了宫中的影卫,怕是不太好啊。   “爷,我怎么总觉得这回陛下叫的这么急,不太好啊?”颜叙一脸纠结地看着萧淮安,话说的也有些吞吞吐吐。   萧淮安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颜叙的话。   颜叙脸色一白,倒吸了口冷气,也不多说多问,就安静地靠在一旁。他在心中暗暗叹了下,心想着这大楚的天,怕是要变了,也不知道明年会是个什么年号了。   “夭夭,等下回了府,晚膳自己用,用完后就早些睡,不用等爷。”萧淮安道。   白夭点了点头,颜叙的话,傻子也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反手握住萧淮安的手,仰起小脸,担心地看着萧淮安。   “珺竹,你会有事吗?”   被人关心,尤其是被爱人关心的幸福,哪怕是萧淮安也觉得欲罢不能。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波及不到我。”萧淮安将白夭轻轻拥进怀中,薄唇落在白夭的额上,留下了个轻却甜蜜的吻。   得到了萧淮安保证的白夭,也没有再问什么,靠在萧淮安怀中打了个哈欠。早上起的早,这一冷一热的,倒是把瞌睡全勾了出来。   还好,没用多久,马车就到了王府。萧淮安又亲自把白夭送进了屋子里,才又坐着马车进宫。   马车飞驰在宫道上,虽然有规定,不是十万火急之事或是帝王特许,除了帝王同帝后,全部不允许在宫道上驰马跑车的。   先不说元和帝早就下旨给了永安王此等殊荣,就是现在,宫中的掌权者明面上还是元和帝,但哪个宫人不知,实则掌权的早就变成了永安王萧淮安。   萧淮安在离元和帝寝宫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面子上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做一些的。   常青远远地就看到了萧淮安,忙小跑着迎了上去,“殿下,您可来了。”   “父皇怎么样?”   内殿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中药味,常青亲自帮萧淮安解开了大氅的带子,将大氅脱下。   “不太好,陛下一直在说胡话。”常青眉微微皱起,语气中满满的愁。   御医从元和帝寝宫出来,见到萧淮安,忙跪下请安。   “起吧,父皇身体怎么样?”   御医面露苦涩,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陛下身体毫无起色,不见一点好转。微臣们会尽力治好陛下的。”   这话御医自己说的都心虚,医治了这么久,元和帝身子不仅不见一点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也是亏着萧淮安心善,换个主,他们这些御医都不知道投胎几个来回了。   “本王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辛苦了。”   “微臣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御医们忙跪下磕了个头,然后爬起来小跑着跑出去,就跟屁股后面有狼追一样。   “常总管,本王自己一个人进去看看父皇,你歇着吧。”萧淮安语气温和,在常青看不到的地方,眼眸漆黑如墨,哪里有一点温度。   常青应了声,打开了寝宫的门,萧淮安进去后,把门关上,到外面守着。   他们父子俩的帐,真不是他一个做人属下的能听得了的。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他现在只想消停地乞骸骨。   寝宫中的药味要比外面更浓上几分,只点了些照着暖黄色纱笼的宫灯,昏暗又压抑,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养病。   萧淮安走上前,就看到龙床床幔半拢,他站在床前,没再上前。   忽然,一只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如枯枝一样的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   紧接着,是声声沙哑如杜鹃啼血般的呼唤。   “宛宛,宛宛,朕的宛宛,你在哪里?怎么都不来看朕呢?”   “宛宛,朕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又到了一年冬至,小可爱们记得吃饺子,也要注意保暖呢】 第一一零章 虚伪的爱   接着那只手用力把床幔撩到一边,露出了大半个瘦削的身子来。元和帝一身玄色寝衣,领口露出来的胸口都已经瘦到能看到了胸骨。   元和帝本来强健魁梧的身子早就被安乐拿的只剩下了一层皮包骨,他嘴里呢喃不停,浑浊的双眼看向床边的萧淮安,认了好大一会儿,也像是没有把人认出来一样。   “宛宛,你来看朕了吗?”满是病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幸福的笑,那双眼睛落在了萧淮安的身上,温柔地问。   萧淮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元和帝的目光冷淡平静,暗沉的湖水下藏着诡秘的情绪。   “宛宛,你过来一点,为什么要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朕都够不到你啊。”   元和帝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努力地向前伸,但面前一直平静注视他的霍宛,却动也不动。   两行眼泪缓缓从元和帝的眼中流了出来,他声音哽咽,哀戚地问道:“宛宛,你是恨朕了吗?恨朕当年不知道你中了毒,让你一个人那么痛苦的死掉。”   “是了,你一定是恨朕的,要不然这二十余载,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来看看过朕?”元和帝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末了还用力点了下头,算是认同自己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宛宛,朕是真的不知道倡敏心肠居然那样歹毒。朕都已经给她后位了,她怎么还那么不知足地要害死你啊。”   “呜呜呜,宛宛,朕真的好想你,你走近一点,让朕好好看看你,好不好?”   元和帝一遍一遍地哀求,终于,站在离他很远很远的霍宛动了,步履似踏云,不沾凡尘,身姿摇曳,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一如他梦中的从前,霍宛从来都是那般身姿优美,袅袅婷婷如天上仙。   他带着一脸如梦似幻的笑,看着霍宛站在龙床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用她那动人心弦地声音问他。   “你好好看一看,看看我到底是谁?”   元和帝先是不解,心想着这不就是他的宛宛吗?但还是顺着霍宛的话,认真地看。   淡蓝色宫裙的女子缓缓拔高扭曲,变成了穿着青蓝色绣兰花纹样,端方如玉的青年。   “啊。”元和帝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手指捏了捏眉心,“原来是安儿来了,朕还以为你是母妃终于来看朕了。”   “母妃不会再想见到你的。”萧淮安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了。   “安儿你说什么?”此时的元和帝的反应已经很慢了,普通的一句话都要想半天,更何况是这样有深意的一句话。   “我说,母妃不会想见你的,她最不想见的应该就是你了。”萧淮安残忍地说道。   “怎么会!宛宛他最爱朕了!最爱朕了,朕与宛宛两情相悦,我们是这世间最相爱的人。她不会不想见朕,你胡说!”元和帝急道。   “爱?”萧淮安嗤笑,目光冷漠地看着元和帝,讽刺地开口,“你管那叫爱?”   “当然是爱!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懂我们!朕这辈子只爱宛宛一个女人!”元和帝呵斥道,浑浊的眼中迅速爬上了层血丝,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对霍宛的爱,即使这个人是他们的儿子,他也不允许。   “是吗?”萧淮安淡淡地反问,“我不懂吗?我怎么会不懂,母妃病了后,没日没夜的难受煎熬,只有你来的时候母妃才能露出一点笑颜。她不想让你担心,才每次都说自己没事,好多了。可是你来了几次?你都去了哪里?”   “朕,朕不知道宛宛病的那么重。”元和帝摇着头,努力为自己找借口,那些久远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他需要很努力地想,才能回想起一二。   “朕去干吗了?朕,哦对!当时朕被德妃一家子威胁,不得已,不得已啊。”   “不得已?”萧淮安目光似箭,冰冷地注视着丑态毕露的元和帝,“那母妃去世的那一天,你又在哪里?为什么没有陪在母妃身边?哦,对,那一天是萧淮宁发了高热,你去了凤鸣宫看萧淮宁。”   “那是倡元灏威胁朕,朕不得不去的!不是朕自愿的!不是!”元和帝狼狈地嘶吼着,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拔了牙齿的兽,除了咆哮什么也不会。   “威胁?呵呵,那就不要说什么最爱我母妃一人!你如果真的爱我母妃,就不会放任默许后宫的女人欺负我母妃,你明明知道我母妃最厌烦那些女人间的鬼蜮伎俩。可是你从来没有管过!”   “你如果最爱我母妃,就不会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往后宫中塞,不会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的生!”   “你如果最爱我母妃,就不会要这个皇位,你明明知道我母妃不喜权力纷争,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小日子。”   “你如果最爱我母妃,就不会弄个替身放在宫中,甚至让这个替身生了孩子,你这是在折辱我母妃,你知道吗!”   “归根结底,你最爱的是权利!说爱也不过是嘴上的爱罢了,你的爱太自私太空了,你只是爱着你自己的爱情罢了,虚伪地让人作呕。”   萧淮安冷着脸,这一刻看着元和帝就像是看着隔世的仇人,一字一句地戳心质问。   元和帝不停地摇着头,本就难看地脸色愈发青白,“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朕真的爱宛宛,朕只是,只是,要顾着前朝,后宫的事情忽略了很多。朕实在真的爱你们啊,朕已经在努力弥补你们兄弟了,无论是宇儿想去关边,还是安儿你。”   元和帝忽然眼睛一亮,大声地说道:“安儿,朕的皇位是留给你的!朕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原谅朕好不好?好不好?”   “你对我好,难道不是因为我与母妃几乎是长了一张脸吗?”萧淮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脸的恍然大悟。   “我说分府出去后,你就不常叫我到身边了。是不是因为这张脸张开了,男性化越来越明显,比起霍柔,我与母妃不像了啊?”   元和帝被拆穿了心事,呼吸一窒,干笑道:“安儿你在说什么,不是这样的。”   “还有,这皇位我也是不会要的。”萧淮安冷冷地说道。   元和帝一惊,抬头看萧淮安,难以置信地看问道:“不要,皇位你不要?”   这可是皇位啊,就算问个乞丐,乞丐也知道这皇位有多好啊!萧淮安他居然不要?!   “哎,都这么久了,父皇你怎么都还不明白呢。”萧淮安叫了自进寝宫以来第一个父皇,但里面怜悯以为十足。   “真正值钱的不是皇位,而是皇位背后的权利。皇位不过是个附赠品,是个枷锁罢了。”萧淮安摇了摇头,他只想要权利,不想受制于人,做皇位上身不由己的光鲜帝王。   “那你要让谁来当皇帝?他会放过你吗?”元和帝看此时的萧淮安简直像是看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一个不识好歹的儿子。   “阿宇不想被困死在鹿京一辈子,萧淮宁已经死了……”萧淮安还没给元和帝数完,就听到元和帝一声凄厉地嘶吼。   “宁儿死了?”   “死了有几天了,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吗?”萧淮安拍了下手,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甚至还带着恶意地说道:“其实萧淮宁啊,他是你亲儿子。不过看你这样子,就算不是你亲儿子,你也很不舍得,子嗣果然对你来说很重要啊。”   “孽子!孽子!朕要杀了你!来人!常青!”元和帝用力锤着床板,声嘶力竭地吼,吼了几声后,就觉得喉间发痒,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没用的。”萧淮安终于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冷淡的笑,“这皇宫里不会有人在听你的了,他们都是本王的人了。”   “哈哈。”元和帝自己锤着胸口,一双眼睛用力地瞪着萧淮安,恨不得扑上去要掐死他一样。   萧淮安上去,扶着元和帝躺了下来,元和帝拼了命地挣扎,但奈何病体残躯,根本就不是用了力气的萧淮安的对手。   萧淮安体贴地把被子帮元和帝盖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母妃报仇罢了,我永远不会忘记母妃临死时心如死灰的绝望眼神,她是多么希望能见你最后一眼啊。”   “这些年,我如果不装作你喜欢的样子,怕是我也早就死在了这皇宫中,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了,你也不用觉得我心思歹毒什么的,不过是为了活着。”   “皇位我会让小七来坐,我当个摄政王就好,夭夭不会是皇后,你可以放心了。”   “哦,对了。我想母妃应该是早就投胎转世了吧。不过你也别怕,我会把柔嫔送去陪你的。”   “我走了,这应该是你活着见的最后一面了。”   “再见,父皇,这些年谢谢你了。”   萧淮安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宫。徒留元和帝一人望着萧淮安的背影,眼角滑下了两行眼泪,渐渐地眼泪越流越多。   “对不起宛宛,朕从来不知道你死的时候那么痛苦。”   低低地哀嚎声,回响在空荡华丽的寝殿内。   【作者有话说:萧狗终于把心中最大的一口怨气出了,天家无父子,元和帝偏爱萧狗兄弟不外乎就是对霍宛的愧疚,萧狗长的像霍宛和太厌恶倡后了   感谢收藏的,送票票的小可爱们~顺便接着求一波~】 第一一一章 柔嫔,是你吗?   自那日后,萧淮安果真如他所说,再为踏入元和帝寝宫一步。甚至,其他嫔妃想去侍疾,萧淮安也通通不允许,他可是都好好记着当年他母妃病重后,这些女人是怎么去出云宫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的。   再看还在宫中的四公主和六皇子,一次也没提出过去看元和帝。自倡敏被关入冷宫,又见了倡元灏的人头,再听到萧淮宁的死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倡敏直接得了失心疯。   每天不是抱着个布娃娃说胡话,就是猫在哪个墙角里当蘑菇。四公主倒是去看了倡敏几次,每次都被发疯的倡敏抓了个一脸花,也再不敢去了。   萧淮安知道这事的时候,倒是觉得四公主也算是有些人味儿,虽说倡敏一直把她当小猫小狗养着逗着,但也给了她足够的公主尊荣,让她顶着嫡公主的名头横行霸道了这么些年。   本来萧淮安决定这几日就把四公主远远地嫁出去,哪里偏哪里远就往哪里嫁,现在冲她还能记挂着养过她的养母,也得给她换个强一点的地方嫁。   萧淮宇盘膝坐在榻上,胳膊支在膝盖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黑子,犹豫不决要下在哪里好。   “哦对了,前几天我接到了域外那位的书信,问咱家还有没嫁出去的姑娘没,不在乎是不是正经的公主,宗室女也行。”   “域外?阿日诺?”萧淮安在萧淮宇思考的那会功夫,还能抽出一份折子看了,也算是有效地利用时间了。   “不是,是月舒。”萧淮宇终于把手中掂量半天的黑子落到了棋盘上,拿起手边的茶牛饮半杯,“阿日诺不是早就不管域外的事情了,到大安皇城外养老去了吗。”   萧淮安把手中的折子放到批改过的一摞里,捏了捏眉心,道:“爷这脑子现在都被这些折子糊住了,不过你和月舒很熟?”   “一般吧,和他家那口子打过几次架,就熟了。”萧淮宇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淳王,那你们还真是半斤八两。”萧淮安想了下域外美人旁边跟着的熊,又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熊,果真能玩到一起去,都是美人配野兽。   “不过和亲这种事,不是该走正经的国文吗?怎么私下里说了。”   “嗨,就是个叫什么龟阑的小国,小国主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要娶个大国的公主,月舒被烦的没办法,又觉得这事不值当走两国国文,就想随便塞个宗室女给小国主,不让他再闹了。”   萧淮宇一提这事就想乐,那位脾气火爆,能忍着脾气不宰了那小崽子,也算是那小崽子福大命大了。   萧淮安直接一颗白子断了萧淮宇的苦心经营的大龙,可谓是相当之凶残了。   萧淮宇苦着张脸,他就是闲着没事才来宫里找他哥玩,他就不该可怜被奏折拴在宫里的亲哥。   “哥,你不是想把老四打发出去嘛,正好啊,龟阑又远又小又穷,还能顺便卖月舒个人情,多好。”   萧淮安也觉得不错,域外小国星罗密布,有资源丰富,物产丰富绕的,还又物资匮乏全靠他人救济的。   很不幸,这个龟阑就是这样的穷国,但它还处于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月舒作为域外之主,在合理的范围内都会对龟阑有所忍让。   就比如被龟阑国主缠了这么久,就算心情再暴躁,也顺了他的意了。   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被常青带了进来,跪在地上给萧淮安和萧淮宇请了安。   “奴婢给两位王爷请安,柔嫔娘娘派奴婢来请两位王爷去看看小殿下。”这回来的小太监与上回柔嫔派来堵人的小宫女不同,这是才分过的新人,难得见到永安王,吓的要说的事情忘记了一大半。   “你们小殿下怎么了?”萧淮安看那小太监抖的跟风中的落叶一样,可怜极了,贴心地问道。   “小殿下病了,一直想要找永安王殿下,柔嫔娘娘就派奴婢来请您去看看小殿下。”永安王的声音太温柔了,跪着低着头的小太监脸一下子就红了,要办的事也想全了。   “哈?这招不是该用在父皇身上吗?怎么用在我哥身上了?”萧淮宇表情怪异,这种不是妃子抢人的套路吗。   小太监闻言一窒,这话他真没法接啊,小殿下明明就没有生病啊!他哪里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多了,回去让柔嫔知道了,他也要去井底下了。   想起屋子越来越少的同伴,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怪不得他刚接到要到碧海阁伺候的时候,那些年长一些的太监都面露同情。后宫的女人真的都会吃人啊。   “行了,本王知道了,批完折子就去看皇弟。”萧淮安又拿过了本折子,对常青说道:“常青,你带着孩子下去等吧。哦对了,派个人去和柔嫔说这孩子本王要了。”   小太监闻言一愣,抬起一张娃娃脸,眼圈瞬间就红了,用力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奴婢很乖很能干的。”   峰回路转,小太监打死自己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宫里的小太监们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瑞王府和永安王府,前面常年不在京,没什么事,后面是永安王脾气好,从不轻易打骂下人。   萧淮安笑着摆摆手,让常青把人带下去。萧淮宇惊讶道:“哥你这是什么情况?你那府里多少年不进人了,不怕是柔嫔的奸细吗?”   “你哥这点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萧淮安头也没抬,刚刚那小太监连多编几句话哄他都不会,脸上就差把“柔嫔太可怕”几个大字写脸上了,能是奸细,并且骗过他,他也认栽了。   “大满小满太忙了,这小太监正好跟着夭夭。”   萧淮安老早就对大满小满服侍白夭觉得不满了,毕竟男女有别,更衣什么的都不方便。   他府里的小太监又都太机灵油滑,他怕放在小家伙身边,再把他的人带坏了。   这回这个就好,看着挺老实的嘴还笨,回去让八宝调教下就可以了。   “不是她们忙,是你不想让她们看小嫂子吧。”萧淮宇一脸坏笑地凑到萧淮安身边,自己家亲哥什么样,他还是了解的。   “不过话说回来,还好狄戎那边不兴什么贴身婢女啊,暖床丫头的,要不然我真怕自己冲进狄戎王宫,看了丹阳身边的女人。”   萧淮安翻了萧淮宇一个白眼,大家都半斤八俩,谁也不能笑话谁不是。   萧淮安批完奏折已经是下午了,萧淮宇不愿意去看柔嫔那副矫揉做作的姿态,就去看元和帝了。   萧淮安带着常青到了柔嫔的碧海阁,这边也不知道道上柔嫔把眼线是安在了哪里。   反正就是萧淮安前脚踏入碧海阁,柔嫔后脚一身月白色宫裙,面容憔悴柔柔弱弱地出来了。   萧淮安看柔嫔这幅模样,就觉得倒尽胃口,晚膳又可以省了。面上的笑也没有,只是问道:“小七怎么样了?请御医看了吗?”   “请御医看了,御医说是染了风寒。”柔嫔拿着淡粉的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不过那么点个孩子,烧的整张小脸都红了,还一直叫哥哥的,本宫这做娘亲的,听着心疼啊。”   柔嫔说着就要垂下泪来,还拿帕子捂着鼻子抽泣了两声。   果真这后宫的女人演技都精湛啊。   萧淮安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倒仍是淡淡的,“本王会让御医开些适合小孩子吃的药的。柔嫔放心,小七会没事的。”   “本宫这近来被小七牵着,也没时间去看望陛下,也不知道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王爷在陛下身边侍疾,该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了。”   萧淮安哪里听不懂柔嫔的意思,不就是想问他元和帝怎么样了?还能活多久吗?   他优雅地叠起腿,面上挂了一个温和但嘲讽的笑,黑眸落在隐隐激动的柔嫔脸上,问道:“父皇怎么样,柔嫔你不是心中最清楚的那个吗?”   “王爷这话是何意?”柔嫔柳眉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父皇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中了安乐。”萧淮安没有错过柔嫔面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心中哼笑。   “安乐?怎么会?倡敏怎么敢给陛下下毒!”柔嫔一脸的愤慨,一双美眸就差喷火了。   “只把那个贱人幽禁在冷宫都是便宜她了!就该把她也一起斩了!”柔嫔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张画着梨花带雨可怜模样的妆,生生地给破坏了。   “本王何时说是倡敏下的毒了?”萧淮安笑着问道。   “!”柔嫔脸上表情一僵,闪过慌乱,掩饰地别开眼,道:“姐姐就是被倡敏下的安乐,本宫就想一定就是倡敏做的!对,就是倡敏,她偷人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萧淮安静静地看着柔嫔辩解,一双黑眸幽邃,仿佛看透了一切,待柔嫔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道:“说完了吗?”   “那轮到本王说了吧,霍柔,这毒难道不是你下的吗?本王有说错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玉宇星尘大可爱的红包,离离原上草大可爱的打赏~啾咪~】 第一一二章 立萧淮宥为帝   柔嫔整个人仿佛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看着萧淮安,脸上的粉都盖不住一下子变得青白的颜色。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她做的那么隐蔽,没有人知道的!   他在骗人!对!他一定在使诈!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怎么了?是本王说错了,冤枉你了?”萧淮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柔嫔脸上跟调色盘一样变换不停的脸色。   “王爷说笑话,这种掉脑袋的死罪,本宫是万万不敢做的。”柔嫔僵着脸皮扯出抹更僵硬的笑,放在膝上的帕子搅紧再松开。   “哎,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不会被人抓住一点狐狸尾巴吗?”   萧淮安怜悯地看着柔嫔,用柔和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你侍寝用的秘药不是都在一个人那里拿的吗?现在用不到也不联系他了吧?”   柔嫔听到秘药两个字,笑容差点没崩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啊,已经在本王手里了。不过是个没血性的,只是把刑具展示了一遍,还没等用上,就什么都招了。”萧淮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多么可惜一样。   柔嫔知道萧淮安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诳她,也不装了,目光狠戾地看着萧淮安,道:“既然永安王你什么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要把本宫抓起来?不要忘了,谋害皇帝,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也跑不了!”   “本王如果想抓你,早就在父皇面前揭穿你了。”萧淮安一点也不惊讶柔嫔的图穷匕见的凶狠,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柔嫔是一个不值得他认真对待的东西。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柔嫔那点子计谋,在萧淮安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那你想要什么。”柔嫔警惕地看着萧淮安,心中萧淮安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踩着霍宛进宫,一直都是萧淮安兄弟心中的一根刺,欲罢之而后快。这回,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萧淮安手中,他不可能不用。   “想要什么啊?”萧淮安故作苦恼的皱眉思考,柔嫔忐忑地双手握紧,身子都微微地打着摆子。   萧淮安故意拖了柔嫔一会,才道:“本王要立萧淮宥为帝。”   “!”九个字,拆开来每个字柔嫔都认得知道,合在一起却让她着实想了很久。   等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柔嫔只觉得像是被天上掉馅饼,被她接到了!   萧淮宥为帝!萧淮宥不就是她的儿子吗?!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要她儿子能当上皇帝吗!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垂帘听政的太后了。   她努力了一辈子,不就是想要成为人上人,不再受人欺辱,被人耻笑是爬床婢子生的贱坯嘛!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要立我儿为帝!”柔嫔狐疑地看着萧淮安,那可是皇位啊!多少人争斗争不来的,他就不要了?   连萧淮宁倡敏都斗死了,临了要把胜利果实拱手给她儿子,骗人的吧。   “当然。”萧淮安一眼看穿柔嫔在怀疑什么,体贴地解释道:“柔嫔你不用想太多,本王确实会推萧淮宥为帝,但本王会做摄政王,代管朝政的。”   “什么?!”柔嫔还不待高兴就被惊地尖叫,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萧淮安。   “本宫就知道你萧淮安安的不是什么好心!立我儿为帝,你做摄政王,呵!那大楚朝堂不还是你萧淮安一人说的算吗!我儿不过是你的傀儡!”   “本王不做摄政王,难道他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孩能管理朝政?”萧淮安看着疯婆子一样的柔嫔,只觉得好笑,这是真以为自己是太后了?那这美梦,他帮她再做一会吧。   “不还有本宫这个做母亲的。”柔嫔一瞬恢复端庄,“帮我儿代理朝政,本宫自然责无旁贷,就不劳永安王费心了。”   “哈哈。”萧淮安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他右手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道:“柔嫔啊柔嫔,你这幅语气,真把自己当垂帘听政的太后了,当真硬气的很啊。”   柔嫔下巴一扬,带着点子轻蔑,道:“我儿为帝,本宫自然就是嫡母太后。”   “本王只说要立萧淮宥为帝,何时说你能做太后了?”萧淮安叹了口气,看柔嫔变脸也看够了,也该结束这场戏了。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柔嫔眉心皱的都能挤死一只蚊子,上前两步逼近萧淮安,大声质问。   “本王说,只有萧淮宥能活下来。你,霍柔,会为你不惜在嫡姐的葬礼上也要勾引的男人殉葬。”萧淮安抬眸看柔嫔,那眸光冰冷暗沉。   明明萧淮安坐着,柔嫔站着,却在气势上生生地压倒了柔嫔。   “殉葬?我不要,不要!”柔嫔疯狂地摇着头,殉葬的传统自古就有,多是帝王死后,帝王生前宠爱的妃子会帝王临终前点名殉葬。   活活地在又大又阴冷的陵墓中饿死!她不要这么死!她也不是元和帝最宠爱的妃子啊!   “为什么不要呢?你不是爱着父皇吗?本王这般成全于你,你不该高兴的吗?”萧淮安故作烦恼地看着柔嫔。   “爱?什么爱!后宫的女人谁会爱皇帝!可笑,可笑至极!”   “我不过是爱被人伺候,被人恭维的感觉!”   “我不能死!不能死!!我儿要当皇帝了,我要做太后了。我怎么可以死!!!”   柔嫔眼中爬上一层血丝网,配着一脸的狞笑,可怖地像是话本里的女鬼。   她恶狠狠地瞪着萧淮安,带着指套的十指就往萧淮安脸上抓,“该死的是你萧淮安!霍宛都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呀!你们都该死!该死!!”   萧淮安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连眼皮都没撩,那尖锐的指套就停在他眼前三寸的地方。   霜降单手钳住柔嫔两只手腕,柔嫔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也没有把手腕挣出半分。   “主子,这人怎么处理?”霜降面无表情地看向萧淮安。   恰巧这时常青抱着一个抱着一个大红色绣着福字的襁褓,“王爷,小皇子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萧淮安起身,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道:“柔嫔,同伺候柔嫔的贴身宫人,全部拘禁在碧海阁。其余的新宫人,重新分吧。”   “把我的孩子放下!萧淮安你凭什么抢我的孩子!!”柔嫔被霜降扔到了地上,见常青抱着小皇子跟在萧淮安后面,恐惧瞬间把她淹没了。   她知道,孩子是她最后一张底牌,没了孩子,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拼了命地往前扑,却被两个强壮的侍卫挡开,她努力伸长手臂去够萧淮安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喊。   “把孩子还给我啊!你不能带走他,你会遭报应的,萧淮安,你抢我孩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求求你,我要我的儿子啊,那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呜呜呜,还给我。”   “萧淮安,你这断子绝孙的玩意,就知道抢别人孩子!你有能耐你自己去生啊!”   霜降手按在腰上的剑上,升腾起了一身的杀气,但凡萧淮安现在点一下头,她就取了柔嫔的首级。   萧淮安转过身,丝毫没有被柔嫔的咒骂影响到,他看柔嫔的目光平淡的可怕,就像是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霍柔,你真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真是丑陋至极。”   “呜呜,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柔嫔抓着侍卫的衣角滑到在地,一张脸已经哭花了。   “本王像你保证,萧淮宥不会再记得有你这个母妃,即使知道有柔嫔这个人,也是知道这人蛇蝎心肠,阴狠歹毒地利用嫡姐之死,往上爬。”   “霍柔,你不用怀疑,我萧淮安说的话,一定能做到。”   “把碧海阁给本王封了,严加看管柔嫔,直到皇帝驾崩时,再放出来。”   萧淮安交代完,转身离开。在他身后,碧海阁朱红的宫门缓缓合上,厚重的宫门把嘶吼哀求的声音通通锁在了一方天地中。   萧淮安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仁都被柔嫔吵疼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萧淮宇来的,他就不该亲自来,太遭罪了。   “殿下,小殿下您要带回府里亲自抚养吗?”常青抱着熟睡的小皇子,压低了声音问萧淮安。   萧淮安侧头,只能看到大红的襁褓中,露出来的胖乎乎白乎乎的小下颌,和微微张开的嫩红的嘴唇和一点小舌头。   还挺可爱的。   萧淮安心中啧了一下,他都觉得有一点可爱,那白夭不是更会觉得可爱嘛。   犹记得府中还有一只争宠的大胖猫,这又弄回去一只人类幼崽,白夭不是更记不得他了吗。   常青见萧淮安皱了眉,就猜到了是不想带回去了。忙说道:“殿下,小孩子要亲自带才有感情的,现在这个时候的小孩子不懂事,是最好培养感情的时候。”   萧淮安又有些犹豫,最终争宠的念头站了上峰,冷酷地说道:“先放在宫中养着吧,爷在宫里的时间比在王府长。”   “是,殿下。”常青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相信。   【作者有话说:柔嫔的下场也交代了~这回真的要完结啦,下本打算写追妻火葬场,还没写过这种呢~嘿嘿嘿嘿嘿】 第一一三章 当儿子养   萧淮安下马车的时候,抱了一个红色的棉被包裹着的襁褓,本来应该是很有爱的慈父抱娃图。   很可惜,抱着娃的这位脸黑如炭,还只有一只胳膊抱着,另一只胳膊垂在一侧,嫌弃的不得了。   他身后跟了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个奶娘,小跑着到他身后,也不敢上前抱娃,也不敢纠正姿势不对,急得团团转。   八宝脑袋空白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小跑着下了台阶,到萧淮安身边,一脸懵地问道:“殿下,您抱着的是哪家的孩子?”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谁家孩子这么不幸,落他们家殿下手里了?   “小七,爷带回来给夭夭玩几天。”   萧淮安将七皇子递到了八宝怀里,八宝赶紧接过,轻轻地摇了摇手臂哄着。   不过,这个玩也是够了。八宝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弟弟送给别人当玩具这种事情,也就他们家殿下能干得出来吧。   萧淮安低头闻了下身上的味道,直觉得一股奶腥味冲鼻,脸又黑了一层。   带七皇子回府本是计划外的,可谁料,常青刚把七皇子交给奶娘,七皇子就开始嚎啕大哭,大有嚎破天的架势。   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在萧淮安不耐烦的目光中,大着胆子求萧淮安抱一下一直叫哥哥的七皇子。   说来也是神奇,七皇子一到萧淮安怀里,立刻就不哭了。不仅不哭了,还张着没有牙的小嘴乐得跟朵花一样。   常青一看这情况,赶紧又劝着萧淮安和七皇子培养感情,还不记事的小孩子是最好养熟的,再加上七皇子还对萧淮安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亲近。   萧淮安一想,还算有些道理。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白夭想一下。白夭是铁定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   子嗣什么的,白夭也不会有了。自己又比白夭大了9岁,他不敢保证能不能照顾白夭一生,并且走在他的后面。   在他的计划里,怀里的这个孩子不过就是皇位上的傀儡,朝政大权他至少要握到腻的那一天。   他有足够的把握,在他活着的时候,这个傀儡不敢动他们一丝一毫。那如果他早死在白夭前面,这个傀儡还能对白夭好吗?会不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白夭身上?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也一定要避免的。其实,在他本来的计划里,他是可以带着白夭一起死的。   只是,他怕自己到时候就舍不得了。   因此,他要把这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带回去,交给白夭抚养。从小就给这个孩子灌输要孝敬白夭,对白夭好的思想。   就算这孩子长大之后变成了白眼狼,只要这份摄政王妃的养恩在,他就不能妄动。   毕竟,那个皇位就像是个华丽的牢笼,限制了随心所欲的权利。任凭你手握生杀大权,也会被多方势力的锁链铐住手脚,牵扯住行动。   这就是皇位,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要皇位,他已经不想妥协了。   常青根本猜不到萧淮安想了那么多,就知道萧淮安阴着脸盯着咯咯直笑的七皇子一会儿,终于决定带着七皇子回去了。   常青暗自松了口气,小孩子这种生物,真的是安静的时候看着很可爱,闹起来的时候就跟恶魔一样。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真是打不的骂不得,只能哄着。哄吧,还不一定能哄好。所以啊,这份苦差事就让永安王府的下人们去干吧。   “爷让人送来那小太监还乖吗?”萧淮安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身的奶腥味,让他恨不得跳进水里好好洗一洗。   “老奴让大满教着规矩呢,是个乖的,还算是聪明伶俐,就是胆子太小了。”八宝抱着七皇子跟在萧淮安身后,连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就在府里伺候夭夭,用不着太大胆子。”萧淮安一听,还算是满意。八宝在皇宫中混了大半辈子,看人的眼光很贼,他和八宝看着都没问题,那个小太监也就不是装的了。   八宝自然明白萧淮安的意思,白夭出府的时候,不是萧淮安亲自陪着就是颜叙跟着,暗处总是藏着一大堆的影卫,这小太监还真派不上什么用场。   萧淮安进了卧房,转了一圈没找要找的人,问八宝道:“夭夭呢?这大冷天的不见人呢?”   “下午的时候三殿下和小王子来了,和小公子一同用了晚膳。小王子带了一个东离的什么棋,和小公子在花厅玩呢。”八宝看了眼角落里的更漏,道:“有两个时辰了,估摸着该结束了。”   萧淮安一听人没往外跑,把心又揣回了肚子里。几下把外袍解开,嫌弃地扒下来扔到地上,又扒自己的中衣。   “爷先去把这一身奶味洗了,你带着小七在这等会夭夭。”   八宝应了声是,就看着萧淮安只着了条短裤,就进了浴室。心想着他们家殿下这喜洁的毛病真是越来越重了,也不知道能忍怀里这一身奶味的小皇子多久。   白夭和丹阳告了别,并约定明日再战。揉着眼睛打着小哈欠就回了卧房,他一推开门,就听到“嗒啦,嗒啦”的声响。   心想着难不成他走错了?还是萧淮安已经回来了?   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就看到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一个穿着大红袄的小孩子慢慢地向前手里拿着一个小拨浪鼓,坐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直摇的八宝爬。   萧淮安只批了件寝衣,寝衣衣领打开,腰间松垮地系了条腰带,披散的半湿的发浸湿了寝衣。   他坐在软榻上,胳膊支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   “珺竹?”白夭指着地上的小孩,不敢确定地问道:“你把谁家小孩抱来玩了?”   七皇子被养的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像是黑宝石一样明亮,红润的小嘴还总愿意咧着小,慢慢地在地上爬的样子,还正经挺可爱的。   “喜欢吗?以后把他当儿子养就行。”萧淮安对白夭招了招手,示意白夭过来。   正拿着拨浪鼓逗七皇子玩的八宝,脸上的笑都僵了,这是什么辈分啊?!这是弟弟啊,不能当儿子,虽然岁数足够当儿子,但差了辈分啊!   “哈啊?”白夭刚把手搭进萧淮安手里,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的懵,看了看萧淮安又低头看了看把自己翻了个壳,仰躺在地上,叼着手指头傻乐的七皇子。   “当儿子?”白夭脸上表情怪怪的,看萧淮安的目光中多了些探究和质疑,“珺竹,你老实告诉我,这不会是你和哪个女人的孩子吧?”   “……”萧淮安。   “噗——”八宝赶紧捂住住嘴,挡住脱口而出的笑声,恨不得此时自己在门外,能放声大笑。   “你这小脑袋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这是爷的七弟,萧淮宥。”萧淮安气地弹了白夭一个脑瓜崩,当然也是收着手劲弹的。   白夭捂着脑门坐在萧淮安的身边,小声地嘟囔,“是你自己说让我当儿子养的呀,弟弟和儿子差了一辈人的好吗。自己错了还要打人,真是暴君。”   “宝宝你在说什么?”萧淮安附在白夭的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温柔地问道。   热气打在耳廓上,低沉柔和的华丽声线顺着耳道进了头颅,白夭只觉得身子都酥麻了半边,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小手一把盖住了耳朵,兔子一样窜到了软塌的尾端。   “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真的!”白夭深知这个状态的萧淮安惹不起,轻则腰酸腿软,重则床上一日游。   现在旁边还有一个八宝和小皇子,这人他是万万丢不起的。   这满满的求生欲也是被逼出来的,白夭心想着。   萧淮安递给了白夭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夜还长着呢,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爷说认真的,这崽子以后就归你教导了,当自己儿子那么养就好,不用手软。”   “可是,我没养过孩子啊。”白夭抓狂,什么叫当自己的儿子?这可是皇子啊,他敢随便打骂吗?!   “正好拿他练练手,第一回 不会很正常,带熟了就好了。”萧淮安无所谓地说道,对这个弟弟他永远不会有太多的感情。   能留下这小东西一命,不过是看在他是最好用的棋子罢了。   要光看他那个娘亲,他早就送这小东西和他娘亲作伴去了。   现在给白夭当儿子,也是小东西的造化了。当然了,白夭要是真的拒绝了,那么他就把这小东西扔回宫里去,宫里那么多人,要是连个小孩子都养不明白,都可以砍了喂狗了。   白夭低头,正好和七皇子的目光对上,小孩子的眼仁明亮,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的好奇。   “啊啊~”七皇子努力伸长小胖胳膊要去够白夭,裂开小嘴,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   白夭觉得心中一软,从软榻上滑了下来,蹲在七皇子的面前,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软乎乎的人类幼崽,毕竟和小动物是不一样的。不过,可能也没什么不一样吧。   白夭把手指向前伸了伸,七皇子的小胖手一把抓住,发出了咯咯的欢笑声。   白夭只觉得包裹住自己手指尖的绵软手掌,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就软化掉了所有的迟疑。   白夭转过头看萧淮安,神情中有一点迟疑,还有一点心动,“珺竹,要不然,我们就试试养他吧。”   萧淮安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白夭总是心软的。他唇角扬起,露出了个温柔的笑,点了点头。   “那就养着吧,我们这也算是没成亲就有了个儿子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珺竹,你在胡说,今晚就去睡书房。”白夭恼羞成怒地骂道。   【作者有话说:一心只为夭崽的萧狗,这样的萧狗难道不值得你们留下推荐和月票咩~据说今天是圣诞节~祝小可爱们玩得开森~】 第一一四章 依靠彼此   鹿京的雪从腊月二十五开下,一直下到二十八也没有停。倒不是连成一片的鹅毛大雪,而是飘的清雪,一天下来也仅仅只能在地上铺一小层白,倒是冷的很。   白夭怕七皇子冻到,命人把整个王府的地龙烧的暖暖的,温度直逼夏季。这温暖热的煤球在花厅门口只翻肚皮,它早早就换了一身厚绒毛抗寒,现在反倒遭罪了。   都是动物会对幼崽特别好,但煤球可能是个异类。见七皇子第一眼就低低吼了一声,不高兴地瞪了小崽子一眼,走了。   以后更是绕道走,能不和小崽呆一个屋子就尽量不呆一起。   这可让萧淮安暗中高兴了几天,煤球一要粘着白夭,萧淮安就让八宝把七皇子抱过来。   气的煤球只能甩着大尾巴,大爪子狠狠拍了几下地,走了。   这时候,萧淮安会让八宝赶紧把七皇子再抱走,顺利的和白夭过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这一套方法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丹阳火力壮,内力好,这段时间住在永安王府,就穿了件薄薄的红色春衫。此时,拿起块如意糕,慢条斯理地掰了两半,递给白夭一半。   “大哥还真把小弟弟弄回来给你养了呀。”丹阳跟着萧淮宇改口,叫了永安王大哥,却死活不愿意叫白夭嫂子。   按他自己的话说,嫂子没有挚友来的亲密。   白夭接过糕点,总感觉丹阳这话说的有毛病,听着别扭极了。但要真说哪里有毛病吧,他还说不出来。归根结底就是丹阳大楚话不好。   “小皇子都是八宝总管和奶娘带的,我就是闲来没事帮看一看。”白夭看着只穿了件夹袄,笑的咯咯咯跟只打鸣的小公鸡,满地乱爬的七皇子,也跟着笑了。   小孩子的笑总是特别有感染力,让人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二十六的下午,萧淮安和萧淮宇就被叫进了宫,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期间,就颜叙匆匆回来报了个平安,交代了些萧淮安的叮嘱,又跑了。   白夭这心也是跟着提了起来,虽说萧淮安说现在没有什么人再能伤害他了,但他还是担心的不得了。   “今天二十八,明儿就二十九,后天就是除夕。”丹阳掰着手指算日子,临了叹了口气,道:“淮淮说好了要陪我过除夕,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早知道我就会狄戎了,总比在鹿京无聊强。”   丹阳不喜欢冷,狄戎的冬天要比大楚暖很多。要不是为了萧淮宇,他早早地赶在立冬前就回去了,谁愿意窝在冰窟窿里啊。   “我听来找珺竹的太监说是陛下不好了。”明明花厅里就只有白夭自己和丹阳,并着奶娘一个和不懂事的七皇子四个人,但他还是凑到丹阳耳边,小声说道。   “啧!”丹阳皱眉回想来叫萧淮宇的太监说了什么,好吧,他当时睡着了,就模模糊糊记得萧淮宇说他是猪,他踹了他一脚……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不能这个年都听不过去吧。”丹阳倒是真不希望元和帝这几天走,皇帝驾崩是大事,国丧三年。   大家还喜喜庆庆准备过新年呢,要是过不成,还蛮遗憾的。   丹阳眼珠子一转,看白夭,问道:“大哥说什么时候与你大婚了吗?”   白夭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没有。自西南回来萧淮安求赐婚被拒绝后,这事算是暂时搁置在一旁了,只说着等他加冠之后他们在大婚。   但好像他加冠之后,日子就没太平过,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元和帝又直接病倒了,这时候他们是万万不能大婚的,否则就要被个不孝的名头。   现在看来,还是要拖几年喽。   “没有。”白夭答道。   “完蛋。”丹阳一拍手,双手一摊,道:“这回元和帝要是有个万一,就要拖上三年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白夭轻笑道,成亲一事上他看的开,又不是非要一个什么名份,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嘛,什么也没耽误。   “哎呦,你就不怕他萧淮安变了心,娶个小妖精回来,天天闹,还欺负你。最后落的跟眼瞎娃没,窝在边关小城度过残生。”丹阳恨铁不成钢地戳白夭脑门。   白夭脸色古怪地看丹阳,问:“阳阳你最近又看什么话本子了?”   “妙妙生的下堂弃妃你别跑,写的超级好,赚了我两斤眼泪呢。最后那杀千刀的王爷居然还能追回小王妃,换成我早就阉了他,再找个好的了。王八蛋狗男人留着干嘛?过年吃肉吗!”   说到正在追的话本子,丹阳气的脸都红了,恨不得亲身上阵去砍渣王爷。   白夭揉了揉眉心,萧淮宇一不在身边看着,丹阳就沉迷各种话本子,简直到了入迷的程度,也不知道这几天晚上都睡没睡,怕是熬夜看话本子呢吧。   “那都是编出来的,珺竹不会那么对我,我也不会生娃。”   “那你也要小心着些,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变的才快呢。”丹阳接着劝道。   “……”白夭实在想提醒丹阳一下,他和他,他们也都是男人的。货真价实不缺零件的男人。   “不过,还是希望元和帝他老人家挺一挺。我和淮淮在边关过过年,在大楚的鹿京还真没一起过过年呢。”丹阳遗憾地说道,总觉得大楚鹿京是个是非之地,貌似他来到鹿京就没舒坦过呢。   “我也希望。”白夭倒不是想趁机和萧淮安成亲,而是想要萧淮安能缓口气。   从中秋过后到现在,萧淮安一直宫里府里两边折腾,最晚的时候午夜才回来,他睡的迷迷糊糊觉得身边有人,等他再醒来时,旁边都凉透了,他自己还以为是做梦呢。   问了八宝才知道,萧淮安是真的回来了,只是两个时辰后又走了。知道不是做梦后,就更心疼了。   他也劝过萧淮安,如果太晚太累了就不要回来了,直接睡在皇宫里就好了。   萧淮安只是笑着摸他的头,不说话,之后还是如此。他能明白萧淮安想见他的心情,他也一样,可是真的心疼他那样劳累。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也因此萧淮安想要他的时候,他都极力配合,让萧淮安高兴。   “咯。”七皇子爬到白夭的脚边,拉着白夭的衣角,仰着头不清楚地唤道。   白夭从思绪里抽出来,俯身抱起七皇子,温柔地问道:“小皇子是爬累了吗?饿不饿啊?想不想吃奶呀?”   “他刚才是叫你哥吗?”丹阳像看见什么新鲜玩具一样,两眼放光地看七皇子,用食指轻轻戳了下七皇子肉嘟嘟的小脸蛋,戳出了一个小坑。   指尖还留着柔软的触感,丹阳觉得特别神奇,道:“原来小孩子这么软乎的嘛!”说着又去戳七皇子。   “他偶尔会发出几个音节,具体说什么还真不知道了。”   白夭无奈地看着丹阳幼稚的举动,七皇子也是配合他这个三嫂,不仅不哭,还张开手让丹阳抱,脾气特别好。   元和帝寝宫内站满了御医,几乎是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在这里了。屋子里都是御医们讨论元和帝病情的声音,萧淮宇听着头大,去屋外透气。   此时已近黄昏,暖黄的夕阳缓缓下坠进了黑暗,昏黑色逐渐变深变沉,当真是日薄西山。   萧淮宇的身形渐渐隐在黑暗中,连面上的五官都辨别不清了,徒留一身压抑。   “在想什么?”萧淮安把手中的披风递给萧淮宇,萧淮宇接过,披在了肩上,带子也懒得系。   “谢谢哥。”萧淮宇喷出一口白雾,紧接着又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白雾全都乎在了他的脸上,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是声音压抑的很。   “在想,原来皇帝临死之前也是挣扎在病榻上啊,像是普通人一样畏惧生死,死命地要大夫保住他。可悲啊。”   “为他难过?”萧淮安看着眼前无尽的黑,眼中难辨情绪,只是声音依旧温和。   “难过?不,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萧淮宇的声音发冷,他甚至冷笑了一声,“想起以往总总,我就丝毫没有那种情绪。我记得也是这种天气吧,冷的吓人,我被萧淮宁和老五骗到结了冰的池子上玩,结果掉进了水中,差点没被冻死。”   “父皇怎么处理的,哦对,说是小孩子不知轻重,就当是长了教训。一人一巴掌,当真是不偏不倚啊。后来我才想明白,寒冬腊月的冰面怎么能轻易就碎?还只碎在我站在那一块?不过都是萧淮宁的计策罢了。”   “那时候我就懂了,什么对母妃愧疚啊,爱我们啊,不过都是嘴上说说罢了。”   萧淮宇低低地笑着,声音悲凉,“如果他真有自己说的那么爱我,怎么舍得让我去边关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它不会因为我是皇亲国戚,就绕过我啊。”   “辛苦了。”萧淮安握住萧淮宇的肩膀,用力地捏了捏,他知道弟弟这些年过的辛苦,他都知道。   “不,哥,不是我辛苦,是我们都辛苦了。”萧淮宇难得有些哽咽,“我们是靠着彼此,才活到了今天的。不是靠元和帝的宠爱,才活到今天的。”   “我不会为他难过,一点都不会。他做皇帝不是最好的,做丈夫,做父亲也是失败的。”萧淮宇目光冷静,说出了心中一直想说出的话。   【作者有话说:开启完结倒计时啦~】 第一一五章 回光返照   元和五十年除夕,元和帝驾崩,享年五十三岁,为帝宽厚仁德,谥号仁,入大楚宗室祠堂,享子孙永世供奉。   后妃柔嫔霍氏女,深得帝王宠爱,特准入皇陵陪侍。   皇七子宥继任为帝,因其年幼,由皇长子永安王安为摄政王,暂代朝政。   ——《大楚史》   凡大楚境内,均需服国丧三年。普通百姓一年内不得饮酒、婚配、逛勾栏瓦肆。三年内需着素色。   大楚皇室宗亲,则是三年内不可饮酒作乐,不可婚配,需着素色。   元和帝是除夕的早上走的,常青如同往常一样进去侍候,就见元和帝自己坐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都要精神百倍。   常青心里面“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这是回光返照了。   “安儿和宇儿在哪里?朕要见见他们。”元和帝脊背挺的笔直的坐在床上,连花白的发丝都让常青梳顺,带上了平日里最喜欢的九龙戏珠的金镶玉冠。   “两位殿下就在偏殿用早膳,奴婢这就去叫。”常青说道,他转过身,脚步都比平日里快了不少,就怕是最后一面了,别再见不到了。   常青出了寝殿,还没走出几步,就见萧淮安和萧淮宇结伴而来。   “两位殿下。”常青小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醒了,要见两位殿下。”   “父皇醒了?”萧淮宇诧异,元和帝已昏迷了有半个月了,偶尔的醒来也认不出来人,只是一味地喊着要找他们的母妃,说着一些愧疚道歉的话。   “对,很清醒。”常青垂下头,补充道。   萧淮安眉微微一皱,和萧淮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大事不好的信息。   “常总管,你让人去通知朝中三品以上的。”萧淮安话一顿,改口道:“不,四品以前,全部进宫。”   “奴婢这就去办。”常青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行了礼,就快步离开。   萧淮安和萧淮宇来到寝殿的门口时,萧淮安顿了脚步。他记得不久前,他还在里面说过,那是元和帝活着见他的最后一面。   现在,真到了可能是真的最后一面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似乎是心软了,做不到放狠话时那般心硬如铁。   “哥?”萧淮宇手都搭在门上了,刚要推,见身边位置是空的,一回头,就见几步外一脸沉思的萧淮安。   “怎么了?”萧淮宇问道。   “没事,进去吧。”萧淮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选择进去,见元和帝最后一面。   他在心中自嘲的笑,真的和小家伙呆久了,学会了些他身上的心软良善。换做没有遇到小家伙的他,怕是真的会履行当日的话了吧。   算了算了,再怎样说,没有元和帝的偏心,今日活着的人,尤为可说。就当是还了这些年的偏爱之情了吧,他萧淮安也装回人。   元和帝穿着玄色龙袍,胸口,袖口和衣摆都绣着龙纹,比之元和帝旁日总穿的龙袍,在绣工上多了几分的洒脱大气。   这是元和帝珍藏许久的龙袍,平日里轻易不敢穿不敢碰的,生怕哪里碰坏了。   这件龙袍是霍宛送给元和帝登基为帝时的礼物,每一针每一线都是霍宛亲手做的。   也不怪乎元和帝视若珍宝,毕竟,人已经没了,只能睹物思人了。   元和帝端坐在软塌上,背挺的笔直,不肯触碰靠背,生怕把衣服弄皱了。   他先是见到了萧淮宇,眼中迸溅出了兴奋的光,只是还有些遗憾。等萧淮宇走了几步,露出身后的萧淮安,元和帝的眼睛才真是亮若星辰,似松了口气般,脸上的笑都是满足的放松的笑。   “安儿,宇儿,你们快坐到父皇身旁来。”元和帝招手,让两个人过去。   两个人看着元和帝的神情,都察觉到了这是回光返照了,怕是真的不好了。   心中那些个不满也都暂时收了收,乖顺地坐到元和帝的两侧。   元和帝干枯的手,一手握着萧淮安和萧淮宇的一只手,笑的异常的满足。   “今儿个腊月几了,是不是要过年了?”元和帝笑呵呵地问道。   “今天就是除夕了。”萧淮安垂下目光,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今儿就是三十了?”元和帝先是诧异,然后说道:“这日子过的真快啊,朕这还记得昨天还是桂花飘香,这一晃神就要过下一年了。”   “日子过的太快了,一晃眼你们都这么大了,朕还记得宇儿小时候一到除夕,就管朕要压岁钱,给了之后还要歉少,要朕给换金子。”   元和帝目光温柔地回忆着过往,似乎那些对于他来说,温暖的岁月就在面前。   “嗨,那时候不是小,不懂事嘛。哪里知道银票虽然薄但多了也值钱。”萧淮宇挠了挠脑袋,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宇儿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哪里有安儿乖啊。”元和帝叹了口气,再看萧淮安的目光中甚至多了些愧疚,“安儿一直很懂事,都不需要父皇来抄什么心。”   “也是,都是父皇的错,是父皇忽略了你们了。”   萧淮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父皇是皇帝,心系天下,不该为了小情小爱牵挂太多。”   元和帝一窒,笑容苦涩,他当然听得出来萧淮安还是在怪他。临了临了了他才明白,他做皇帝平庸无能,只守得住大楚先辈留下的国土。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功劳还是他三儿子的,做父亲也是失败至极,明明儿女众多,他却没有一个亲自教育过,甚至还认为自己对大儿子足够疼宠。   这一世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君,他都是失败的啊。   元和帝又拉着两个人说着以前的事,以前他们能说的很少,很快说完了后。又开始关心萧淮宇和丹阳的小日子,让萧淮宇好好的对人家丹阳。   萧淮宇听到元和帝这回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丹阳了,才算是把中秋上那档子破事翻篇。   元和帝关心完萧淮宇又转到了萧淮安,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发愁。   “安儿,你与白夭还没有成婚吧?这回是父皇坑了你们了。”   萧淮安怎能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他是元和帝亲子,需守孝三年,这三年内不得婚配。   “圣旨朕已经写好了放在常青那里了,都是按安儿你的意思办的。”元和帝见萧淮安没接话,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这皇位不坐便不坐吧,也不是什么好玩意。能和心爱的人和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朕单独给白夭留了一份聘礼,咱老萧家娶儿媳妇,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萧淮安闻言一愣,惊讶地看着元和帝,“父皇?”   “以往是朕不好,说上说着什么都由着你,心里面却还想让你随着父皇的心思来办。只想着你是未来的太子,未来大楚的太子妃和皇后绝对不能是男子。”   “可归根结底,男女又怎样呢?大安的皇后不仅是男子,还是外族,耽误他们国力强盛了吗?是朕太古板了,害的你现在都没有成婚,也害了白夭那孩子背了娈宠的名头。”   萧淮安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元和帝迟来的道歉,让他难得不知所措起来。   “夭夭不在乎那些,我也不在乎的。我与父皇想法其实也是一致的,夭夭终究无法生出萧家血脉,我断不希望我们这一支是断在我手里的。”   “而且,夭夭的性格并不适合做皇后,我不希望他活得那么累。”这一句话才是萧淮安的心声,白夭性格善良绵软,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就算身居后位,也终究抵不过暗箭伤人。   而他如果是皇帝,就无法时时刻刻照看他。终究有护不周全,被人钻了空子的时候。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朕不如你,真不如你啊。”元和帝眼眶微红,抖着唇,声音颤抖。   忽地,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眼中的光芒大盛。他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萧淮安和萧淮宇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前缓慢地走着。   “宛宛,你是来接我走的吗?”元和帝看着站在光中,向他伸着手的温婉美丽的女人,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   “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终于来了。”   “还好我等到你了,宛宛。”   萧淮安和萧淮宇就看着元和帝步履蹒跚地向前,伸长了手像是在够什么一样。   两个人脸一白,迅速地站起来,快步上前想要扶着元和帝。只见,元和帝伸长的手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   紧接着,整个人缓缓向后倒去。   萧淮宇倒吸一口凉气,一步冲上去抱住元和帝,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放到元和帝鼻子下面。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半晌,才红着眼睛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对萧淮安说道:“哥,父皇,去了。”   萧淮安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巨响,怅然若失地感觉袭遍了全身,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是难过的,想嚎啕大哭的。   他从来没以为元和帝走的时候,他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事实证明,他真的非常难过,这种难过只比母妃走的时候少了一点。   “阿宇,我们,没了娘,也没有爹了。”萧淮安声音颤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呜呜呜——”萧淮宇抱着元和帝,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说:原定计划是萧狗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元和帝,后来想了一下萧狗和夭崽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不能被感染一点的话,似乎也没意思了。   而且元和帝也只是更爱自己一点,对萧狗兄弟还是偏爱的。   这回真快结束了~】 第一一六章 摄政王   “陛下驾崩了——”   太监站在龙鳞殿外一声长喝,紧接着钟声响起。   沉闷而悠长的钟声先是响九声,停顿两个钟声,接着又想九声,再停顿,如此反复敲响九九八十一声。   钟声是由普渡寺来敲响,整个鹿京的百姓都能听到钟声。   在外殿等候的大臣们,听到太监唱和完都齐齐跪在地上,用袖子抹着眼泪。   萧淮安先进了外殿,他目光沉沉,面上是说不出来的沉重,看着个个悲痛欲绝大臣,哭得比死了亲妈还难过的大臣们,有些说不出来的讽刺。   萧淮宇红着眼眶走在后面,神情恹恹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常青拿着遗诏,走到萧淮安身边,躬身问道:“殿下,是否现在就要宣读遗诏?”   “等佛子来了再说。”萧淮安揉了揉被哭声吵疼的头,坐在了萧淮宇的身边,低声地和常青吩咐灵堂的布置。   大楚大行皇帝的身后事,自然都是有一套严格的规矩。但一些小的细节,还是要由继任者来交代大内总管,再有大内总管来告诉礼部来操办。   大臣们见萧淮安和萧淮宇两人都沉默不语,也觉得哭得似乎有些突兀,渐渐地都收了声,安静地跪在原地。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传来一声“佛子驾到”,紧接着殿门打开,元忍缓步走了进来。   因为是国丧,元忍难得穿上了在典礼等重大场合,佛子才能穿的袈裟。   袈裟主色是白色,上用金丝绣着梵文佛偈,点缀着龙眼大小的南海明珠,袈裟的环扣是纯金打造,扣子是天澜国的深蓝宝石。   一身盛装的元忍仿佛是真佛降世,步步生莲。他依旧画着淡红的眼妆,但没有一点轻浮,反而衬的一双金眸愈发的悲天悯人。   “拜见佛子大人。”大臣们都虔诚地跪拜道。   元忍目不斜视地从大臣之间走过,仿佛脚下的重臣皆是不值一提的蝼蚁一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永安王,瑞王。”元忍左手执佛礼,对两人微微点头。   萧淮宇双手合十对元忍回了一礼,萧淮安则对元忍点了点头,两个人的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又迅速移开。   “常青,可以宣读遗诏了。”   常青展开遗诏,朗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寿至,龙御宾天。册立皇七子宥为新帝,继承社稷。但因皇七子年幼,特令永安王为摄政王,一切大事皆以摄政王意见为主,直至摄政王觉幼帝可知朝政。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常青收了遗诏,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不多时,大臣之间开始小声讨论,紧接着开始大声喧哗。   “安静。”萧淮安冷声道,“何故喧哗?”   “王爷,七皇子还是婴孩,怎可为帝?陛下这遗诏是否……”一直是中立的右相晏相这回装不下去了,先众人一步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右相以为谁当为帝?”萧淮安淡淡地看着晏相,声音中没什么温度,冷淡的很。   晏相脸色也不好看,他问这话本身已是大逆不道,但新帝是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孩?这孩子后面还有个亲母,这不是要乱吗?!   “王爷当为新帝!”晏相也是豁出去了,头重重磕在地上,肃声道。   有了右相身先士卒,本就是永安王的拥护者们接连发声,大有一副死谏的架势。   “王爷,请您继承大统!幼子怎可为帝!”   “王爷,老臣求您为了大楚社稷考虑啊!求您登基!”   “王爷,七皇子还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什么都不懂,怎么能一登大统?您才是大统的最优人选呢!”   “王爷……”   元忍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笑意,用余光瞥向萧淮安,看他接下来的表演。   “好了!”萧淮安沉声说道,大臣们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但谏言的大臣们扔把头磕在地上,不愿意抬起头。   “父皇立下这份遗诏,自然有他的用意,本王定当遵守父皇意愿。”萧淮安黑眸平静,语气平淡,仿佛大臣们为之委屈的人不是他一样。   “本王不是负责教导新帝直至新帝学会政务为止吗?你们何须担心?”   “王爷,七皇子身后还有柔嫔娘娘,七皇子一旦登基,柔嫔娘娘当为太后。在大楚,太后可代替幼帝管理朝政。”晏相语气哀戚,连眼中都带了层雾气,“到时候,大楚不就乱了吗?”   “晏相说的对,王爷您要为大楚的百姓考虑啊。”   晏相说的自然也是谏言的大臣们最怕的事情,大楚曾出现过太后掌权,外戚乱政的时代。   那是大楚最黑暗的时代,幼帝与太后关系亲密,几乎大小事宜都听太后的安排。被安排辅佐朝政的老臣,都被太后陷害,不得善终。   蛮族趁机劫掠大楚边城,使得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乱象直到太后突然病重神志不清,幼帝方才醒悟,派名将去边城驱逐蛮族,大楚方才慢慢恢复生机。   而今的情形与那时何其相像,也不怪晏相等大臣害怕不安,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劝永安王一登大统。   “各位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萧淮安声音温和下来,安抚道:“父皇已经令柔嫔陪葬,未来大楚将不会出现太后。”   晏相一愣,目露惊讶,但还是不死心地接着劝道:“即便如此,王爷您登位也是最利于大楚社稷。”   “晏相。”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晏相不自觉地跪直脊背,目光恭顺地看向元忍。   “以及各位大臣,不妨听听和尚的意见?”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元忍生生地说成了祈使句。   “佛子请说。”晏相语气带了恭敬,说道。   “说来也是奇迹,和尚很早之前夜观天象,发现天空出现了两颗紫微星。”元忍故意话一顿,引起了群臣的好奇。   自古紫微帝星只有一颗,而今元忍说有两颗,这些人只觉得稀罕,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都侧耳恭听元忍怎样说。   “和尚早就对先帝说过,永安王当为大用,这一颗星自然是永安王的。”   群臣点头,都认同元忍的话,永安王本身能力出众,胸襟宽广,仁厚仁德,当为帝王。   “之后,和尚发现又多出了一颗紫微星,当时和尚不懂。这种神迹,和尚也只在书上看过。”   “直到皇七子降世,那颗紫微星越来越明亮,甚至一度超过第一颗紫微星。和尚明白了,皇七子也是可为帝君的。”   “现如今,皇七子为帝,永安王为摄政王代理朝政,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吗?都是为大楚的社稷百姓。”   群臣一听都沉默了,如今佛子这样说,让他们不得不动摇了。就连最坚定的晏相,也沉默了下来。   “两颗紫微星同时为大楚社稷出力,这难道不是大楚的幸运吗?”元忍金眸淡淡地扫视了一眼群臣,见他们动摇了,再接再厉,用他那空灵的声音蛊惑人心。   一时间没人回元忍的话,元忍也不在乎,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萧淮安的身边。   他对萧淮安悄悄地眨了眨眼,手指拨过手上檀木佛珠的一颗。怎么样?和尚干得漂亮吧?   萧淮安看明白了元忍要表达的意思,撇了撇嘴,实在不想理这幼稚的和尚。   沉默持续了许久,晏相先是双袖一震,头抵在双手上,五体投地的姿势,大声道:“老臣有罪,罪该万死,请摄政王责罚!”   一句话,晏相表了自己的立场。大臣们见晏相率先表态,也渐渐地想明白了,摄政王代理朝政与亲自登基为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幼帝成年,至少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二十年,他们这些老骨头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只要他们活着的时候看到大楚繁盛强大,不受蛮族欺辱就好了。至于身后事,他们就不操心了。   “老臣有罪,请摄政王责罚!”   “本王明白各位的心情,之后还需要大家共同为了大楚出力,这事就翻篇了,休要再提。”萧淮安见这些大臣不在纠结了,认命了,暗暗松了口气。   心中却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在大楚,圣旨与佛子的佛偈相比。世人宁愿信佛偈,也不愿意信圣旨啊。   是幸,也是不幸。   “臣等叩谢摄政王仁慈。”群臣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忤逆遗诏,劝王爷谋逆,这罪可是要多大有多大了。   之后便是为元和帝守灵,鹿京中的寺、观每日都须撞钟,必须在七日内撞满三万次。   按大楚习俗,三七过后,元和帝入皇陵,柔嫔也被带入皇陵。这过程也是颇为艰难,毕竟柔嫔的求生欲非常人可比。   但遗诏摆在那里,无论柔嫔怎样喊怎样闹,终究难逃活活饿死在皇陵之中的命运。   断龙石缓缓落下,柔嫔本想最后拼一次,逃出皇陵。毕竟,断龙石一旦落下,就再难开启。   只是,在她一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萧淮安阴暗深邃的目光。只一眼,就整个人骇在了原地,甚至慢慢地往陵墓里退。   她有种预感,饿死在皇陵,总好过拼了命逃出去的死法好。   萧淮安,是真的恨她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说:八十一响是阿渟杜撰的,三万次是明清时,主要是清时的风俗   预计还有两三章完结,阿渟打算开篇追妻火葬场~   顺便球一波收藏,推荐和月票鸭~】 第一一七章 三年后   七皇子继承皇位,年号宣文,称宣文帝。不过,登基大礼上这位幼帝依旧不会走路,全程都由摄政王抱着完成了大典。   之后,大臣也曾请求摄政王同宣文帝一同住在皇宫中。但都被摄政王拒绝了,他们不知道的是,摄政王对于皇宫一点好感都没有。   皇宫虽大虽豪华,但却没有他那一方小王府来的温馨。   萧淮安当了摄政王之后才发现,他以前想的太过美好。一点都没有比代理朝政那会儿轻松多少,宣文帝也在慢慢长大,他虽给宣文帝选了晏相做太傅。   但毕竟不如自己亲自塑造出来的放心,也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萧淮安亲自来教导宣文帝。   而晏相也是人老成精的,自是猜出了那么一两分萧淮安的小心思,外加上本身与萧淮安就有些师生的恩情,和赦免之恩在,自然在教导宣文帝一事上向萧淮安靠拢。   普通皇子都是三四岁启蒙,宣文帝因为是个皇帝,在两岁的时候就启蒙了。   萧淮安毕竟也是个凡人,无法做到真的万事兼备。多多少少地就有些忽略了白夭,还好两个人感情牢固,白夭也没有因为偶尔的冷遇,与萧淮安闹别扭。   倒是有些不死心的大臣,见萧淮安喜欢男子,便换了个方向钻研。上书萧淮安,说嘉文侯的侯府早就建好了,一个侯爷不好住在摄政王府,这是越制。   本就因为丧期不能与白夭成亲的萧淮安哪能听得了这话?只是当时没有说什么,回过头就把这大臣的老底查了个底朝天,后来面带微笑的抄了这个大臣的家。   能做到天天上早朝的大臣,哪有几个真的是身家清白,扛得住皇家影卫的调查?   当即歇了不该有的心思,摄政王妃的位置确实诱人,做摄政王的外戚也足够风光,但也得有那个命享不是?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年,被萧淮安抓壮劳力的萧淮宇一直呆在鹿京。边关有镇北侯坐镇,也无蛮族敢犯。   宣文帝三岁了,功课自然也随之增多了。这三年宣文帝都是跟着摄政王住在摄政王府,除了跟着摄政王读书,就是由白夭带着。   三月桃花灼灼,鹿京被湮没在一片淡粉的花海中。京郊五里外有一处林子,赤红的桃花吸引了很多人去赏花踏青。   丹阳也是这其中的一个,这边萧淮宇前脚刚出王府去上早朝。这边就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用急行军的速度洗漱穿衣,就直奔摄政王府而去。   宣文帝课业忙了,黏着白夭的时间就少了。虽然白夭偶尔会有些小失落,但丹阳总有千奇百怪的点子,拉着他满鹿京的寻宝,每一次都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有时白夭都佩服丹阳,明明是他在鹿京比较久,但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因为早就和丹阳约好了去京郊看桃花,白夭起的比萧淮安都早,起来了洗漱好了就去翻衣箱找衣服。   萧淮安揉着眼睛坐起身,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宝宝你过来,爷有话对你说?”   “啊?”白夭又抱出一套淡蓝色袖口衣领绣福字图案的衣服,闻言把衣服放在选出来的淡黄色和月白色两套衣服上面,小跑到床前。   “什么事?”眼神催着萧淮安,意思让萧淮安快些说,他快要迟到了。   萧淮安心中酸的跟踢到了十坛百年老陈醋一样,可他敢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他太忙,不能时时陪着小家伙,哪还有丹阳什么事。   还带着些淡粉色抠痕的长臂搂住白夭的细腰,一用力将人抱到了怀里,一口咬上白夭白皙的脸蛋。   “啊!”白夭被咬了个触不及防,杏核大眼瞪的滚圆,都忘记推开萧淮安了,整个人呆愣愣的很是可爱。   萧淮安也不舍得真把人咬疼了,不一会就松了口,看着那个淡淡的牙印,心情好了不少,亲了亲白夭的耳廓,温柔地说道:“宝宝,生辰快乐,祝我的宝宝岁岁年年平安喜乐,身体康健。”   白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自己生辰啊,怪不得丹阳要约自己赏花呢。   那天丹阳还神神秘秘的,说是给他准备了份生辰大礼,他一定喜欢。现在一想,他确实会喜欢。   白夭扭头,极快地在萧淮安脸颊上亲了一口,道:“谢谢珺竹,不过,我真的要迟到了。”   说话间,就推开了萧淮安,又跑回了衣箱处纠结,最后实在拿不准主意,转头拎着月白色仙气飘飘那件衣服,和三青色绣竹纹的那件,问萧淮安。   “珺竹,哪件更好看一些?”   萧淮安依靠在床头,抱着胳膊,脸上露出了个公式化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气,“月白的那件更好看。”   白夭从善如流地点头,扔开了三青色那件,开始穿衣服。   “宝宝,用爷帮你穿吗?”萧淮安在床上幽幽地问道。   “不用!”白夭斩钉截铁地拒绝,根据以往的经验,萧淮安只会添乱,不会穿衣。   “珺竹你只会添乱,我可不想迟到的。”白夭嫌弃道。   萧淮安捂胸口,觉得是时候该和弟弟好好谈一谈怎么好好地把自己家王妃留在家里的问题了。   而此时骑在马上已经快到宫门口的萧淮宇打了个喷嚏,他身边的影卫忙关心道:“主子,您这是风寒了?”   “怎么可能,老子壮的跟头熊一样,绝对不可能生病,一定是谁念着老子呢。”萧淮宇揉了揉鼻子,否了影卫的猜测。   这边萧淮安见白夭收拾完了,才伸手拿了件寝衣,随便一批下了床,走到白夭身边,为白夭理了理衣领,说道:“下午早些归家,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好吗?”   白夭哪里见得了萧淮安委屈啊,当即用力点头,踮起脚亲了亲萧淮安嘴角,在萧淮安握上他的腰,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跑开了。   他俏皮地对萧淮安眨了眨眼间,道:“我一定会在珺竹前面回家的!”说完,对着萧淮安挥了挥手,跑出了门。   萧淮安看着那抹月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左手食指轻轻瞄着唇瓣上刚刚柔软的触碰。   “来人。”萧淮安放下手,轻声说道。   雨水半跪在萧淮安面前,道:“主子有何吩咐。”   “今日谁跟在夭夭身边?”   “回主子,是谷雨芒种跟在小公子身边。”   “让寒露霜降也跟着。”萧淮安眉一皱,又补充道:“大雪小雪也一起吧,务必保护好小公子和瑞王妃的安全,如果未时小公子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去提醒他该归家了。”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转告。”雨水暗自咂舌,他们家主子这掌控欲也太强了些,每回都让四五个人跟着,天还没黑就催着小公子回家,比管五岁孩童都严。   不过这话雨水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吧,接他个煤球的胆子,他都不敢说出来啊。   说起来,他刚刚好像看着小公子是领着煤球一起上的瑞王妃的马车……   “主子,小公子把煤球也一起带走了。”雨水觉得这么大个事,一定要及时说出来才保险。   萧淮安差一点没控制住当场翻了个白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这次白夭和丹阳是去京郊赏花。   京郊嘛,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是丹阳加上煤球两个闯祸精一起,也闯不出什么弥天大祸来。   对,没错。出了府的煤球俨然和丹阳组成了鹿京闯祸精组合,所到之处无不惹出一堆祸端。   光是万象街就被这一人一虎砸了半条街,那些外商都认得煤球,纷纷上门来哭。   萧淮安怎么办?萧淮安只能照价全赔,当然是萧淮宇出钱,但他仍然被闹的心累。   “让他们看住煤球,别撒欢的时候伤了人。”   大楚人对于黑虎总会有些宽容的,毕竟是个吉祥物嘛。   萧淮安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不伤人,随便煤球胡闹,反正家大业大萧淮宇,一个煤球一个丹阳败不光的。   “是,主子。”雨水在心中默默地同情了下出任务的几个伙伴,那么大那么沉那么活泼的煤球,想要看住了,是真的难啊。   岁月不饶人,它也不饶虎啊。刚到王府时还是可爱乖巧的一小团子,现在长成了磨人精的庞然大物,哎。   京郊的桃花开的的确要比京中的桃花美,那是种未经人工修剪的,肆意妄为的野性的美,美的自然,美的夺目。   白夭觉得,这是最像他家里被烧毁的那棵桃树开的花了。   丹阳的惊喜当然不仅仅是带着白夭过把眼瘾,他直接在桃树林中盖了个精致秀美的庄子,圈住了这一片桃林,把这些全部送给了白夭。   京郊的地本就是无主的,到鹿京府尹那里交一些买地的银钱就能拿下很大一块地。   丹阳知道了白夭以往的事情,知道白夭家里原来有一棵漂亮的桃树。   他便在鹿京里外物色,终于看好了这片林子,虽然花色与白夭家里原来的差了一点,但这片桃花更加明亮灼人,生机勃勃。   于是他早早地就让人动工了,终于赶在白夭生日的时候把小庄子建成了。   白夭感动地红了眼眶,这礼物当真贵重,可是更贵重的是丹阳的一片心意。   他一把抱住丹阳,眼眶都红了,哽咽着道谢,“谢谢阳阳,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傻夭夭,喜欢为什么要哭?”丹阳龇着一口牙,笑的灿烂,拿着帕子给白夭擦了脸,拉着白夭往庄子里走,“来,我们看看这小庄子的布置,夭夭喜不喜欢。”   两个人领着一只大胖猫,队伍不大,但也是浩浩荡荡地穿梭在灼人的红色花海中,进了仿佛是建在仙境中的小庄子。   【作者有话说:谢谢浮尘大可爱的红包,离离原上草大可爱的打赏~也谢谢小可爱们的收藏,推荐和月票~啾咪】 第一一八章 礼物   建这座小庄子,丹阳是真的上了心的,请的都是鹿京有名的大师设计的,盖房子的人都是让萧淮宇去工部拉了一伙盖王府人盖的。   庄子的每一处都透着诗情画意,每一处都透着精致美好,让人很难不喜欢。   白夭当然也非常喜欢,于是他在小庄子里开了第一顿火,来庆祝他的生辰,和感谢丹阳这份心意满满的礼物。   两个人也没有在这座小庄子呆久,白夭答应了萧淮安会早些回去,自然是要做到的,都没用影卫出来提醒。   日睽时分,白夭就在摄政王府和丹阳分了手,带着煤球,一人一猫慢悠悠地往里面走。   八宝见到白夭回来,忙迎了上来,“老奴祝小公子生辰快乐。”   “谢谢八宝总管。”白夭露出了个甜甜的笑,说道。   即便是和永安王府,现在的摄政王府的这些老人相处了这么久,白夭依旧像是刚来王府时一样,对没个人都客客气气的,没有身份变化后的骄纵狂傲。   这也是八宝和影卫们,能一直尊重和喜欢白夭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珺竹回来了吗?”白夭右手摸着坐在他腿边的煤球的头,直撸的煤球眯起眼睛,扬起了头,用大脑袋直蹭白夭的腿。   “殿下今天就没有离开王府,一直在书房里。”八宝抿着唇笑道,只是那笑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意味,像是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一样。   “啊?”白夭一愣,撸猫的手都顿住了,他就是随口一问,萧淮安当了摄政王之后都是非常忙的,很少能有中午就回府的时候。   他本来以为早上萧淮安那么说,也就是早回来一会儿,哪成想萧淮安居然一天都在王府里。   白夭一下子就明白了,萧淮安怕是很早就决定要陪他过生辰。而他自己太想当然,没有问萧淮安,就擅自定下了丹阳的邀约,白白浪费了萧淮安的心意。   白夭唇一抿,觉得特别的愧疚,一张小脸要哭不哭的,可怜的紧。   “哎呦,小公子是寿星公,当然要以小公子为主,殿下等就等吧,多大的事。”八宝哪里见得了白夭委屈,捧着大肚子上前,一把挤开了煤球,安慰道。   早在八宝这里,白夭这个王妃的地位就超过了萧淮安这个殿下。心思深沉,还是从小看到大的殿下,哪里有又乖又软的王妃好?!   “我,我这就去找珺竹。”白夭一想到萧淮安自己孤零零地在书房枯坐一上午等他,哪里还呆的住,说了一句,拎着衣摆就往书房跑。   “哎呦,小公子您慢着点,别摔倒了!…煤球你就别去捣乱了,公公这里有肉,走走,咱们去吃肉去。”   八宝一把薅住要跟着跑的煤球的脖领子,对着煤球一口阴森的獠牙也不怕,笑呵呵地摸了摸煤球的头,直接祭出杀手锏。   煤球一听有肉吃,还管什么白夭那只两脚兽,乐颠乐颠地跟着八宝走了。   可怜的白夭不知道,他天天拿着大梳子给煤球梳毛,又陪煤球玩毛线球,结果在人家大猫心里还比不过一块肉。   不过,现在的白夭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煤球。他一路跑到书房外,累的呼呼直喘,他一手死命锤着胸口,暗暗发誓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多运动。   白夭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刚要敲门,立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躬身帮白夭推开了门后,又一闪身上了房顶。   白夭缓缓把抬起来要敲门的手放下来,直到现在,他还不是能很好地适应这些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影卫。   不过已经从面上被吓得目瞪口呆,变成了现在面上一片平静,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了。   书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白夭扒在门上,先是小心翼翼伸头进去偷看,只能隐约看到映在墙上的影子。   白夭把身子缩回来,整了整衣襟,把那么一点小心虚藏好了,才走了进去。   萧淮安穿了一件天青色银丝滚边的锦袍,墨发全部被束在发顶的一顶墨绿色的玉冠中,他似乎坐了很久,坐的不是十分的端正,一只手撑着下巴,长睫垂下,在眼下形成了一小块的扇形阴影。   春日午后温暖的光从半开的窗户照了进来,给安静看书的萧淮安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边,让这本就俊美的人,愈发的耀眼逼人。   白夭走近一些才注意到,萧淮安这身衣服有些过于正式了些,居然系的是一个一掌宽的用银丝绣着繁复图腾样式的青色腰封。   上面还系着他亲手缝制的,已经有些半旧了的荷包,另一侧挂了一个小巧的玉剑和一块羊脂白的盘龙佩。   白夭意外地撅了噘嘴,他绣的那个荷包,早在萧淮安发现有些轻微的磨损后,就不会天天带着了,而是珍藏在一个有着淡淡香气的雕着梅花浮雕的紫檀盒子里。   那个盒子白夭也只在萧淮安装荷包的时候看见过,后来也就再也没见过了,问萧淮安放哪里了,萧淮安只说是好好地放起来了,再追问,就笑而不语神神秘秘不说在哪里。   “珺竹~”白夭走到书桌边,抽出萧淮安手中的书卷,对着抬头的萧淮安扬起了一个漂亮的笑。   “回来了?玩的开心吗?”萧淮安也跟着笑,大手搂过白夭的细腰将人带到腿上坐好。   “嗯嗯。”白夭点着头,“阳阳居然送了我一座带着桃林的别院,那儿的桃花开的真美,等我们有时间了就去小住好吗?”   “你喜欢就好。”萧淮安早在丹阳买下地的时候就猜到了,要不然光凭着一个萧淮宇也很难从工部借到最好的修葺王府的那一伙人。   “珺竹,我不知道你今天推了公务陪我过生辰。”白夭拉着萧淮安的大手,瘪了瘪嘴,软着声音问道:“你没有生气吧?”   “没生气。”萧淮安抵着白夭的额头,两个人四目相对,温柔的爱意从萧淮安的深眸中溢了出来,“你的生辰,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宝宝,开心吗?”   “开心。”白夭又答了一遍,小爪子在萧淮安的手心里画着圈圈,“可是,如果我知道珺竹特意空出来一天来,那我是一定要从早上就腻在你身边的。”   白夭声音越来越小,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能呆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如果不是他能感受到萧淮安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宠着他关心着他,他真的就要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什么萧淮安在宫中另外有新宠的传言了。   “是我的错。”萧淮安听着白夭失落的语气,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紧紧地攥住,酸疼的不行。   他把白夭半拥在怀里,大手拍抚着白夭的背,温柔地哄:“以后我一定会空出很多时间来陪宝宝,宝宝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白夭乖巧地点头,他那么说也只是想撒个娇,不是想真的闹什么。他也知道现在宣文帝还小,朝堂上大事小情都是萧淮安做主,不比当皇帝轻松多少的。   “宝宝的生辰,我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萧淮安亲了亲白夭的嘴角,说道:“我给宝宝准备了礼物,但是要宝宝自己来找。”   “啊?”白夭歪了歪头,上下看了遍萧淮安,确认没法藏东西,就猜是在王府里的某一处了,兴趣一下子就被引起来了。   “我要到哪里去找?”白夭的声音带了些兴奋。   “就在这间书房里。”萧淮安被白夭感染了,唇角的笑又扬起了几分。   白夭一听,立马从萧淮安腿上跳下来,环顾着这间书房。   这间书房,白夭也是总来的,不提以前要为萧淮宁找东西的时候。就是现在,白夭也总是来这里找些杂书来看。   软塌上只有一个软枕,藏不了什么东西。   屏风,那么薄一个更不可能了。   博古架,上面古董倒是不少,但是萧淮安不会送给他这么寻常的东西。   最后,白夭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上,他摸了摸下巴,一脸沉思。   虽然书架他总去翻书,但说不定有暗格这种东西呀!   白夭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几步就到了书架前,这翻翻那碰碰,一副兴致勃勃探宝的样子。   萧淮安靠着桌子站着,面上的笑宠溺而温柔。   “咔哒!”   白夭也不知道是捣鼓到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响动,书架正中的位置缓缓打开。   露出了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上好的白色狐裘上放满了大小一样的画轴。   白夭回头,用眼神询问萧淮安。   萧淮安点了头,“打开看看吧,这些都是你的礼物。”   白夭被这小山高的画卷弄的不知道该选什么好了,最后选了一卷微微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系着青色绸绳的。   他小心翼翼解开绳子,一点一点地打开画卷,只见上面画着一个闭着眼睛睡在梅花海中的白衣上年,少年眉目精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少年睁开眼睛,就能从画中跳下来一般。   白夭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他拿着画卷的手都有些抖了,看向萧淮安的目光中带了些难以置信和慌张。   他当然认识这个画中的少年是谁,就是他自己!   他忙去确认落款的日期,居然是他刚遇到萧淮安的那个晚上!对啊,看画上少年的面相和胖瘦,还真的是那个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的自己啊。   白夭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画放在桌子上,然后回身去开另一卷。一卷一卷打开,上面画的全部都是他。   笑着的,愁眉不展的,哭着的,悲伤的,发呆的,和煤球一起玩耍的。   各种各样的他,从一开始的青涩瘦小,到现在的大人模样。   但无论什么样子,画中的自己都是自己无法想象的,最好的样子。   原来,自己在萧淮安的眼中,一直都是这般美好啊。   【作者有话说:今天会加更一章正文结局!这回是真的要完结啦!当然还会有几篇不太长的番外哒~】 第一一九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幸事   书桌上,圈椅上,地上都摆满了打开的画卷,白夭手里拿着一副画,那画上不再是他自己一人。而是他和萧淮安两个人并肩而立,两个人穿着正红色的精美华服。   白夭一手抹着眼泪,一手举着画,问萧淮安:“这张是怎么回事?怎么多出来个你啊?”   萧淮安被问的一怔,然后笑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白夭的额头。   他把白夭手上的画拿开放到桌子上,左手揽着白夭腰把人带进怀里,右手拿开白夭的手,轻轻地为白夭擦眼泪。   “怎么还哭了?送你这些是想让你高兴的,不是招你哭的。”   萧淮安的手指尖有些凉,擦在热乎乎的脸上和眼眶上很舒服,白夭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语气中带了些小得意地问。   “珺竹,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见我第一面就喜欢上我了?”   “总算聪明一回。”萧淮安笑着刮了下白夭的鼻尖,道:“爷可是对某个英勇救猫的小家伙一见钟情,只是某个小家伙一直傻傻的不开窍,让爷等了很久很久。”   这话简直是甜到了白夭的心里,也让白夭觉得不可思议。一见钟情啊,那么优秀的萧淮安居然会对他一见钟情?简直难以相信呢!   白夭捂住嘴,露出来的杏核大眼瞪得圆溜溜,惊讶地看着萧淮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的猫咪,可爱的不得了。   “不信?”萧淮安一眼就看出来白夭在想什么。   白夭乖巧地点头。   “说起来,我也不信我自己会对谁一见钟情。”   萧淮安难得笑的眉眼弯弯,语气中带了些不易擦觉的叹息,他拿下白夭挡住脸的手,温柔地注视着白夭明亮的仿佛是藏满了星辰的眼眸。   “其实,这些画并不是今天我最想送给你的礼物。我准备了另一份的礼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下。”萧淮安笑着看着白夭疑惑地歪头的可爱模样。   “刚刚那副画上的日期你看到了吧?”   白夭点头,宣文年四月十五,是半月后。   “这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萧淮安用最温柔的语气,扔下了个大消息。   白夭震惊地长大了嘴,喃喃地重复:“大,大婚?我们大婚?”   “对,就是我们的婚礼。宝宝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定下了日子吧。”萧淮安温柔地看着白夭,他早就在丧期过后就开始筹备了这场拖了太久的婚礼。   这场婚礼几乎成了他的一个心结,一拖就拖了四年。所以,他特意提前半年就开始筹备,要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本来应该是惊喜的事情,怎么现在白夭看起来不是十分高兴呢?   “宝宝?你,不高兴吗?”萧淮安肉眼可见的慌了。   白夭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其实,早在萧淮安当了摄政王的第二年,他就已经放弃了要与萧淮安成婚,再昭告天下的想法了。   他怕成为萧淮安明面上的软肋,毕竟,摄政王和永安王,虽然听上去差不多。   但手握的权利却是天差地别,他安于现状,觉得婚礼不婚礼的,都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萧淮安自己将婚事都筹备好了。他是高兴的,甚至是欣喜若狂。   “没有,我很高兴。只是,我怕对你不好。”毕竟,他为了自己,已经放弃了皇位了。   “珺竹,你现在是摄政王,有个男妃,不好吧?”白夭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语气中有些迟疑。   萧淮安心中一震,有些难以言明的酸楚和苦涩。白夭一直都在为他默默地考虑着,乖的让人心疼。   萧淮安半跪下身,握住白夭的双手,仰望着白夭的双眼,语气又低又沉。   “夭夭我幼时,母妃被滔天权贵逼死的时候,我就想有朝一日我定要手握最高的权势,让自己保护的人,在不被欺负,不被人左右生死。这些年,我也是一直奔着那最高的位置的。”   “直到后来,我发现我没办法让你搅进那暗藏污垢的皇宫中,我甚至不能保证我能不能护住你周全。”   “我不愿意你被困在皇宫中,被染上了那些肮脏,变得麻木不仁。但归根结底说起来,还是我自己自私,我不愿意你成为皇后后为我们的爱情背负骂名,我不愿意娶别的女人延续子嗣,甚至不愿意过继旁支的孩子来继承大统。”   “我更不愿意放弃这滔天权势,所以,我自私地放弃了皇位。”   “夭夭,摄政王妃可以是男性,世人只会说大楚摄政王萧淮安玩弄权势,离经叛道,狂放不羁,特立独行。”   “我不在乎别人怎样说我,我只知道,我舍不得这滔天的权势,也舍不得你。这皇权富贵,我要!你白夭,我也要!”   这怕是萧淮安难得的表白心迹了,把心中所想丝毫不差地对白夭和盘托出。   说出这些话的萧淮安也是有些忐忑的,他一直在白夭面前都是温柔的,谦和的,嫌少会有这样霸道的时候,他怕白夭一时无法接受。   白夭先是一愣,随即释然了。处于风口浪尖的萧淮安都能坚定如斯,他这个一直被萧淮安保护在羽翼下的人,有什么资格想东想西,畏手畏脚呢?   “珺竹,与你成婚,做你的王妃,一直都是白夭心中所愿。”白夭跪下身,双手捧着萧淮安的脸,带着几分虔诚地吻上了萧淮安的唇。   萧淮安被亲的一愣,直到嘴里多了不属于自己的柔软,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白夭,抢回了主动权。   春季午后温暖的光,将相拥在一起的人的影子照在了墙上,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就像是交颈的鸳鸯。   四月一到,鹿京就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大楚交好的盟国大安、天澜、东离都陆续由自家的王室带队参加婚宴。   就连一直不问世事的域外领主月舒也和另一半来了鹿京,更别说大楚周边一些想要巴结大楚,讨要些好处的小国了。   本来按照大楚的风俗,要成亲的双方是在婚礼前一个月就不能见面的。   萧淮安一天不见白夭就想的慌,必须时时刻刻从影卫那里拿到白夭的动态。哪里忍得住一个月不见白夭?   他所幸也不管八宝七喜这些年岁大的苦口婆心地劝,就是不放人还要天天睡在一起。   八宝七喜劝了几日,发现就是白费口舌,两个老太监互相对视一眼,决定这殿下爱怎样怎样吧,管不了了。   时间一晃就过到了十五,白夭是天还没亮就被大满小满从床上拽起来梳妆打扮。   他昨夜一宿未睡好,因为成亲早上他实在是不能从王府出门,就回了他那早就建好了的,但一直没住过的嘉文侯府。   也不知道是择床啊,还是因为身边没有了温热的让他安心的体温,亦或是明日大婚太过紧张。   他躺在崭新的黄梨木大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宿,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像是睡着了,就被大满小满两个人叫了起来。   白夭站在一人高的,天澜产的水银秘镜前,任由大满小满往自己身上穿喜服,挂配饰。   他几乎是全程迷茫地看着镜子中只穿着红色里衣的精致青年,被套上了金丝绣祥云的中衣,之后是略有些繁琐华丽的麒麟纹样的锦服。   一掌宽的腰封围上了纤细的腰肢,又挂上了香囊荷包玉佩等配饰。之后,又罩上一件南海红色鲛纱,又将头发挽起一半,戴上镶嵌着红色珊瑚和红宝石的金冠,余下披散的长发梳顺,才总算是装扮完毕。   白夭竟一时间觉得镜中一身华贵喜服的精致青年,与自己是两个人。   他恍惚地伸手,镜中的人也伸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镜面,才终于确认这就是他本人,他要嫁给萧淮安了,这不是一场美梦。   “我的老天爷呀,我们小公子这一身也太好看了!”小满捧着梳妆盒,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了白夭身上,“平日里也该多穿穿红才是。”   小满身旁捧着饰品匣子的小太监平安,一听小满夸了忙也跟着夸道:“主子定是全大楚最俊美的新郎了。”   平安就是萧淮安从柔嫔手里救出来的小太监,八宝带了几日后就一直跟着白夭了。   大满为白夭脸上点了最后一点提亮气色的胭脂,向后退了几步,仔细端详了下白夭脸上浅薄的妆容,确认了白夭看上去明艳动人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后我们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叫一声王妃了。”大满眼眶有些湿润,难为有些感慨。   白夭到永安王府也有五年了,这五年来风风雨雨,大满也是一路看着两位主子走过来的,两个人也是经历了生死,而今终于能修成正果了,也是着实不容易啊。   白夭刚要说话,就被敲门声打断了,门外传来了霜降冰冷的声音。   “小公子收拾妥当了吗?吉时已到,主子已经到了门口,正在催。”   “好了好了!这就来!”小满高声说道,把小平安往旁边一挤,一左一右扶着白夭的手臂往外走。   房门打开,白夭看到站在门口的霜降,才发现往日里一身黑的影卫,把黑换成了红,还除了面罩。   “恭贺小公子与主子大婚。”霜降一向话少,说完了吉祥话,就大步走在前面领路。   白夭穿过布置喜庆的他从未住过,但属于他的侯府。一路到大门口,看到了被人群簇拥在最前方的萧淮安。   萧淮安身上的喜服与白夭身上的款式是一样的,除了把麒麟纹样换成了龙纹,外罩红鲛纱换成了黑鲛纱,腰封窄了一半。   白夭这才发现,这两套喜服与画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他不知道的是,这两套喜服从款式到纹样都是萧淮安亲自画的,而且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正与身边大安寿王闲聊的萧淮安一下子就转过来了头。   只一眼,萧淮安就愣在了原地。他的白夭一身明艳嫁衣,容貌惊艳地仿佛是天上的仙人。   月色和雪色间,他是人间第三种绝色。   独属于他的绝色。   他马上又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地笑,大步向着他的新郎走去。   身后都是起哄的声音,萧淮安浑然不在乎,他都等不及白夭走到他身边来。   握住了白夭的手,萧淮安温柔地说道:“宝宝,你终于要成为我的王妃了。”   白夭仰起头,一直紧张不安的心,在这一刻被萧淮安牵住的这一刻才安定下来。这一切也才有了真实感,他眉眼弯弯,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我不是早就属于珺竹的吗?”   “呵。”萧淮安一愣,之后摇头失笑,“对!宝宝一直都是我的。”他俯身一把将白夭横抱起来,向外走去。   门外的人有各国的王爷王子使臣,也有大楚的大臣,皆是被萧淮安的举动吓了一跳。   在大楚,新郎只需要把新娘从娘家门口牵着上轿或是上马。这样直接进了娘家还把人抱出来的倒是头一份。   果真如传言,嘉文侯是摄政王的心头肉掌中宝啊。   萧淮安将白夭放在了白隙身上,自己上了一匹浑身毛发全黑的骏马,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游街。   因为是男子,再加上大楚民风开放,两个男子成亲大都会选择骑马游街的。   而萧淮安自然是不愿意委屈白夭一点的,从喜服上只有点点细节不同,其余都相同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游街也要把自己的爱马给白夭骑,自己骑萧淮宇的战马。   他们身后的队伍也是极其的庞大,白夭的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其实真正算下来,不止十里,元和帝为白夭留了很多的东西,外加上萧淮安又置办了很多东西。   白夭已经没了家人,萧淮安定不会让这一点成为白夭被有些人耻笑的一点,他要白夭成为世人艳羡的对象。   喜钱随着队伍一路的洒,几乎是在鹿京下了一场喜钱雨。鹿京的百姓几乎都从家里面出来围观摄政王的婚礼,一个个看着一眼望不见头的队伍,都是目瞪口呆。   游完街了,就是拜堂了。萧淮安摄政王的身份摆在那里,高堂之上无人敢坐,就算是佛子元忍和小皇帝宣文帝也只是一旁观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夫对拜。   一个头磕在地上,抬头时白夭和萧淮安都笑了,这一刻他们就是彼此的夫了,除了生死,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之后的敬酒萧淮安都没去,直接把萧淮宇扔下来应付,萧淮宇是一边应付着各国的王爷王子,一边心中暗骂他哥不地道,有了媳妇就不要弟弟。   平日里住惯了的卧房,都换了个样子。大红色的喜字随处可见,成双成对的喜烛,和大红色绣着龙凤呈祥喜被。   大满充当了喜婆的角色,拿着桂圆花生什么的往坐在床上的白夭和萧淮安身上扔,一边扔一边说着百年好合的吉祥话。   萧淮安都要被砸乐了,自他十岁后,哪里被这么“欺负”过。这一环节过了,就到了合卺酒的环节了。   大满端着金质的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玉质的酒杯,“同牢合卺,结发共枕。请王爷、王妃饮下合卺酒。”   萧淮安和白夭一人拿起一个酒杯,双臂互绕,头靠在一起,喝下了合卺酒。   大满脸上的笑都要收不住了,觉得抢下喜婆的活真是太好了,平日里这样的场景谁能看到?   她跪下身,祝贺道:“祝王爷、王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下去领赏吧。”萧淮安笑着摆了摆手,不愿意大满接着碍眼。   “多谢主子。”大满几乎是用了轻功地往外跑,洞房花烛夜,这可是大日子,她绝对不能耽误时辰。   卧房中只余下萧淮安和白夭两个人,这个时候白夭才觉得有些害羞,一天来的亢奋和那杯合卺酒都壮了白夭的胆子。   他主动坐到萧淮安的腿上,亲了亲萧淮安的嘴角,闻着萧淮安身上熟悉的沉水香,笑着说道:“珺竹,这一天真的跟梦一样。”   “梦吗?”萧淮安也跟着笑,大掌扣住了白夭的后脑,加深了刚刚浅浅的一吻,过了一会儿,觉得白夭要呼吸不上来才放了怀里的人。   拇指轻轻擦着红唇上的水质,声音低沉而温柔,“现在呢?还是梦吗?”   白夭杏核眼上泛起了一层水雾,他眼中满是平日里不会露出的痴迷的爱意,他双手捧着萧淮安的脸,红唇吐出爱语。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萧淮安柔声地接下了下一句,他把白夭抱进怀中,下巴抵在白夭的肩上,轻声说道:“夭夭,能遇见你,是我萧淮安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对!没错,这就是阿渟一直想的结局,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心中的结局,反正是萧狗和夭崽的结局啦!   之后会有一个宁宁假设的番外,会有萧狗黑化情节~】 第一二零章 番外如果白夭知道了一切上   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白夭恍惚地坐在桌边,看着桌子上绸缎灯罩映出的暖黄的光,明明是那么温暖的颜色,他却觉得全身发冷,从心里往外的冷。   嘴唇克制不住地颤抖,他颤颤巍巍地环抱住自己,滑下来椅子,靠在桌子腿上缩成一个小小的一团。   他把头埋进膝盖,努力克制着想要哭的冲动。他知道,他不该轻易听信别人的话,不该怀疑萧淮安对自己的宠爱和疼护。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回过头想想所有的事情,都诡异的可怕。   把甜蜜的表现抹去,露出的真相居然是那般残忍无情,仿佛都在嘲笑他的天真无能,是个彻头彻尾的轻易就相信别人的傻瓜。   “呜——”一声小小地呜咽声出现在了空旷的卧房里。   萧淮安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眼挂在天边的满月,顺嘴问了句身边的颜叙,“今儿初几?”   “还初几呢我的爷,今儿都十六了,您看看这天边的大饼,又圆又亮的。民间有那么句俗话叫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不,多圆。”颜叙一仰头,看着挂在天边的玉轮,揉了揉胃,往身边的温林肩上一靠。   “饿死了饿死了,我等会要去厨房吃他个昏天黑地。爷您要不要也来点宵夜?我看您在宫中都没怎么吃。”   宣文帝今年七岁了,已是懂事知礼的年纪了。再加上萧淮安教的话,已有了几分帝王的模样,萧淮安便不在把他带回摄政王府了。   近日大安使者团要来大楚例行访问,萧淮安就在宫中多留了几个时辰,错怪了回府用晚膳。   “不吃。”萧淮安直接拒绝,他一向不喜欢晚上用太多,又实在没有颜叙那般好胃口。   “今儿夭夭都去哪了?心情可好?”萧淮安问等在府门口的八宝。   “王妃带着平安去了趟西市,本来说是要去买合芳斋的糕点。但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买,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下午,连晚膳都没用。”   八宝一想到下午白夭回来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就多和萧淮安说了几句,“王妃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老奴问平安,平安说是在西市和王妃失散了一会,等找到王妃的时候,王妃就很不开心了。”   萧淮安眉心隆起,心中竟隐约有些不安,他什么也没说,大步向自己院子走。   八宝落在后面,撵了几步发现根本撵不上,于是就放弃了。颜叙凑到八宝身边,戳了戳八宝的大肚子,悄声问道:“咱们王妃出事了?”   八宝瞪了颜叙一眼,但也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看上去就和那年王妃绝食的时候差不多。”   颜叙心中“咯噔”一声,连温林都变了脸色。那一年都闹到了暗牢,萧淮安身上的郁气都骇人。   萧淮安轻轻推开卧房门,先在外间看了一圈没看见人。绕过屏风才看到圆桌腿边缩成一小团的人。   萧淮安心疼地都揪在了一起,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白夭身边,轻声地问道:“宝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和爷说,爷给你出气?乖,起来,不要坐在地上。”   萧淮安手刚碰到白夭手臂上,白夭蓦地把头抬起来,一双本来神采奕奕的眼睛晦暗一片,血丝像蜘蛛网一样爬满了白眼球。   仅仅是一个陌生又冷淡的眼神,就让萧淮安要白夭起来的双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小家伙从来没有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该死的!   “宝宝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事情失控的感觉明明已经要把萧淮安逼疯,但看着此时的白夭,他还是把脾气全部压了下来,柔声地哄。   “我有事情问你。”白夭垂下眼,不在看萧淮安的脸,他目光游移在自己的鞋尖和地板上的花纹上,没有焦点。   白夭冷淡的声音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进萧淮安的心中。萧淮安深深吸了口气,半跪在白夭的面前,声音又轻又柔。   “宝宝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是不是在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萧淮宁派来的细作?”   萧淮安瞳孔一缩,看着白夭发顶的目光难得有些慌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夭也不等萧淮安回答,接着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再给萧淮宁传递消息?”   “……”   “蒹葭,哦对该叫蓉薇的。”白夭自顾自地点头,“你当时根本就没有中毒对不对?你故意演了一出戏,让我为了你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对吗?”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我为了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舍弃。”   “哦还有,帮我报灭门之仇也只是顺手对吗?”   “珺竹,萧淮安,都是骗局,对吗?”白夭抬起头,游移的目光落在萧淮安的脸上,露出了个苍白的笑。   “……”萧淮安怎么也想不到白夭会有全部都知道的一天,他忽然就想起来萧淮宁那恶意满满的诅咒。   他咒他痛失所爱,他说他自负狂妄,他说白夭知道后会杀了他。   “我说对了,是不是?”白夭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他今日闲得慌就带着平安去西市买糕,但西市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一个不注意就被人群带跑了。   再回头,还哪里有平安的身影。他本来想着回到刚刚的地方去找人,却被拽着手腕拖到了背街的角落里。   他仓皇失措,刚要大叫,手就被松开了,拉着他的人抬起头,赫然是萧淮宁以前的一个影卫。   这个影卫曾经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他送过几次馒头,让他免于被饿死的凄惨下场。   后来他去了永安王府做细作,这个影卫也被萧淮宁派到了外地执行任务。自此没再见过,哪成想会在这里故人重逢。   “你,你还好吗?”白夭有些忐忑地问道,他不知道影卫现在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再被缉杀的名单上。   “主子死后,我入了百晓楼。”影卫答道。   “百晓楼?”   “一个杀手组织罢了。”影卫声音冷淡,对自己的境地浑然不当回事,他生来就是做杀手培养的,无论是建宁王的影卫或是现在的江湖杀手,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他抬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眸对上白夭的关心的双眼,竟然对自己最后的任务有些犹豫。   但犹豫归犹豫,毕竟是建宁王最后的任务,他还是会完成的。   “我找了你很久,也跟了你很久。主子临死时交给我最后一件任务,现在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你。”   一朵云飘过,让这块本就背光的地方愈发的昏暗,白夭震惊地看着影卫,控制不住地后退再后退,他不停地摇头,重复道:“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   “是真是假,你可要亲自去找萧淮安求证。”影卫转身,扔下了句话就消失不见。   “我的任务完成了,白夭,后会无期。”   “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啊!”白夭死死咬着下唇,血红的双眼中是压抑不住地伤痛和失望,他近乎绝望地看着萧淮安,想从沉默的人嘴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对,全部都是真的。”萧淮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白夭的双眼,说道。   “!”白夭捂住眼睛,向后一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都是真的!   原来都是真的啊!   萧淮安哪里见得了白夭这般歇斯底里地哭,他身子向前,手刚碰到白夭一抽一抽的肩膀,就被白夭甩开。   “你别碰我!”白夭哑着声音大吼道,“你别碰我,你这个骗子!”   萧淮安一鼓左侧脸颊,被打开的手握成了拳,眉眼间满是阴沉,“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白夭仍是警惕的看着他,眼中的戒备和不信任深深刺痛了萧淮安的心。   他只觉得心中压抑的凶兽要克制不住地冲出牢笼,他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不要气了好吗?以前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我们要过的是以后的日子,对吗?”   “以后的日子?”白夭惨淡一笑,歪着头看萧淮安,言语带着刺,“和你这个骗子过日子?继续被你骗吗?萧淮安,摄政王,是不是说的一见钟情也是这其中的一环?我从来都是你和萧淮宁博弈的棋子吧?”   被质疑了真心的萧淮安只觉得脑中的某根神经一下就断了,他双手抓过白夭的双臂,脸上温和尽去,是面无表情的阴沉。   “夭夭,别的都可能是假的,但我对你绝对是真心!你怎么能怀疑?!”   胳膊被萧淮安抓的生疼,白夭却全然不在乎,甚至不在乎萧淮安露出来的真面目。   他毫不畏惧地迎上了萧淮安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我不信了,什么都不想信了。摄政王,我们和离吧,放过我吧。”   “不准!”萧淮安彻底疯了,心中的猛兽再也关不住了,一双眼眸迅速爬上了一层血雾,和离?怎么可能!绝对不能!他不允许!   “宝宝,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伤我心的话呢?”萧淮安脸上露出了一个及其温柔的笑,只是配上那一双弥漫着血雾的森寒双眸就有诡异可怕了。   白夭生生打了个寒战,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就是这个退的举动一下子惹怒了萧淮安,他身子一空,接着就被扔到了床上。   他翻身爬了起来,迅速地往床脚缩,可是退到一半就被萧淮安拽着脚踝拖了回来。   “这么不乖,要怎么惩罚你好呢?宝宝。”萧淮安唇角弯起,笑的又宠溺又温柔。   【作者有话说:这是一条平行线,并不是真的几年后~所以会有一点虐哦嘿嘿嘿嘿嘿】 第一二一章 番外如果白夭知道了一切中   天边露白时,萧淮安缓缓下了床,拿起随手扔在地上的外袍一披,连带子都不系。   他默然地站在床边,露出的胸口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划痕,有些还泛着血珠子。   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浑然不在乎,垂着头看蜷缩在床里侧,裹着锦被只露了个毛绒绒发顶的人儿。   他把锦被拉下来,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狼狈的小脸,温热的大手轻轻擦去眼角沁出的泪珠,动作温柔又缱绻。   八宝捧着几条玄铁锁链,轻手轻脚地出现了萧淮安的身后,目光落在了床上睡得不安稳地白夭身上,迟疑地问道:“殿下,真的要用吗?”   “用。”萧淮安从八宝手中拿出一条锁链,伸手试了试环扣里兔毛的厚度,才单膝跪在床上,大手握住纤细的脚踝放在环扣里,然后把环扣扣死。   八宝想要开口劝,但看到萧淮安阴郁的脸色,便知道这不是他劝劝就能管用的事情,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锁链全部用到了它们该发挥的作用,萧淮安俯身轻轻在白夭额上印上一吻,闭了闭眼,压下阴郁暴戾,一脸平静地出了门。   只是那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仿佛下一刻就会刮起狂风暴雨,可怖的很。   好痛!腰好痛,想要断了一样。腿也好酸,好像还有些合不拢。还有那个地方也好痛。全身上下都黏黏糊糊的,好难受。   白夭挣扎着想要起身,耳边传来了一阵“哗啦哗啦”的铁链子碰撞的声音。   这是什么?   白夭一下子就睁开了红肿的眼睛,寻着声音就看了过去。只见他细瘦的腕子上铐着裹了一层兔毛的镣铐,另一端的锁链托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白夭惊恐地用右手去拽左腕上的链子,这一拽他才发现他两只手腕上都拴着锁链。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两只脚踝上同样锁着链子。   他被锁在床上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在床上。即便在难以置信,事实就摆在眼前,萧淮安被他激怒了,将他锁在了这间屋子里,这张床上!   真是疯了!   白夭崩溃地用力拽着脚上的锁链,可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只能拽的链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不一会儿,他的手腕和脚腕都磨出了一层红痕,即使垫着兔毛也无济于事。   白夭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他什么也做不了。萧淮安也不是他认知里的那般温柔地像是四月的春风,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混蛋!   “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白夭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砸在被子藕色的缎面上,洇出一圈圈的深色。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接着是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白夭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目光警惕地向门口看去。   平安端了一个托盘过来,见到白夭红肿的双眼和床下蜿蜒的锁链,眼眶也跟着一红。   他把托盘放到小几上,将上面的粥蛊和几碟清淡的小菜放到小几上,又将小几放到床边。   “王妃,您用些早膳吧。这些都是王爷吩咐后厨做的,是您平日里喜爱吃的。”平安吸了吸鼻子,垂首道。   “我不吃,拿下去吧。”白夭闭着眼靠在床栏上,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冷冷淡淡的。   平安见不得白夭这幅了无生趣的样子,当即就哭了出来,跪在床边哀求道:“王妃您就用些吧,就算是您跟王爷闹别扭,也要顾着些自己的身体啊。”   “闹别扭?”白夭轻轻地说了句,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后他就笑了。   那笑竟含了沧桑意味,一时间竟看呆了平安。   “我也不难为你,你出去和八宝总管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愿意吃就行。他不会难为你的,出去吧。”白夭摆了摆手,躺了下来背对着平安,无声地抗拒。   平安对着白夭磕了个头,抱着空托盘走了出去。   “王妃用了吗?”八宝一看平安出来,一把拽过平安,问道。   平安憋着嘴摇了摇头,“王妃一点也不用。”   “你下去吧。”八宝揉了揉额角,就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里面那位是个看着没什么脾气,倔起来能饿死自己的主。   另一个是面上装的温和,内力偏执又阴暗,哪句话踩到点子上,不一定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的主。   这回好了,脾气好的不愿意让着了,脾气不好装好的那位又脑子一热干出混账事了。   真好,遭殃的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了。   白夭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门开了关关了开,不是平安进来劝他吃饭,就是八宝进来劝他用饭。   无论是谁,他都一概拿背对着,一律不理。他憋着一股气等着萧淮安回来,冲天撒这股气呢。   “怎么不吃饭呢?饿坏了身子怎么办?”温柔低沉的声音在白夭身后响起,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地白夭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转身,见萧淮安穿着摄政王那威压极重的朝服,坐在他的身边。   萧淮安深眸温柔,唇角仍挂着宠溺的笑,一切都看上去与平日里无二样。   不一样的就是他身上的锁链,白夭沉着脸瞪着萧淮安,躲开他伸过来要摸他脸的手,冷声说道:“你别碰我。”   “不碰?”萧淮安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将温热的指肚搓的又热了几分,不容分说地摸上白夭的侧脸,“怎么可能?你是我的王妃,我不碰你,碰谁?”   白夭将双手举到萧淮安的面前,晃了晃手臂,锁链哗啦哗啦地响,“你当我是你的王妃吗?你居然像锁只畜生一样锁着我?!”   “胡说什么。”萧淮安不愿意听了,脸一阴把白夭抱进怀中,头埋进白夭的肩窝处,用力地吸了一口,同自己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熏香味道让他暴躁了一日的心安静了下来。   “你是我的宝贝啊。”萧淮安的声音仿若呓语。   “宝贝?呵呵。”白夭坐在萧淮安怀中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泥塑的像,“你要真把我当宝贝就放开我,让我走。”   “走?走到哪里去呢?去没有我的地方吗?这可不行呢。”萧淮安的声音温柔地不可思议,在这深夜中听来就像是魔鬼的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白夭也是怕的,只觉得这样的萧淮安让他无比的陌生,他用力推着萧淮安的肩膀,企图从萧淮安的怀抱中挣脱开。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在激怒萧淮安,萧淮安就像是愤怒的野兽,一把将自己的猎物困在身底下,一双漆黑的眸望进了白夭的眼中。   “宝宝你在怕我?为什么要怕我呢?”萧淮安唇角的弧度又上翘了几分,只是笑未达眼底,带了几分荒凉的疯狂。   “你不能怕我啊,你怎么能怕我呢?”   “!”白夭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昨夜仿佛噩梦的一切涌入了脑海,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惊恐地喊道:“起开!你起开啊!我不要,我好痛。”   “不能不要的。”萧淮安俯身亲着白夭的额角,鼻梁,到他最爱的唇角的时候,那张让他喜爱无比的小嘴说出了让他无比疯狂的话。   “我讨厌你,呜呜,真的讨厌你!我要与你和离,离开你。”白夭用力踢着萧淮安的背,几乎是被吓的失去理智的大喊。   “和离?你怎么就这么想离开我啊!还是因为那些事情吗?宝宝,我像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萧淮安惊慌地将白夭抱在怀里,轻声地哄。   眼前的一切都被泪水模糊,床帐顶天天看的花纹都变得有些新鲜了。白夭咬着下唇,将哭声咽了回去,哽咽地说道:“你还是不明白我在气什么,你就是不想懂。”   萧淮安嚯地一下直起身,背对着白夭用力闭上眼睛,时间在两个人之间静止,沉默的可怕。   “夭夭,你是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了吗?”萧淮安的声音又轻又淡,带了些缥缈不清的意味。   “对!和离,必须和离。”   如果说一开始白夭说这话还是气头上的气话,那么在今早看到这些让他连屋子都出不去的锁链,他就打定主意,必须要离!他要离开这个他从来没有认清过的男人身边!   “你做梦!”萧淮安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牙齿,再回过头看白夭的时候一双眸子已经弥漫了一层血雾,理智消散,只余疯狂。   他最爱的人要离开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慢慢地覆盖在白夭的身上,无形的压力让白夭觉得要喘不上气来。   白夭的脑中只有萧淮安那双疯狂的失去理智的血色双眸,他终于意思到了,萧淮安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他说要离开。   而失去理智的萧淮安,是他无法应付,甚至畏惧的。他好像一不小心把一只野兽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元旦快乐!!阿渟开新文啦,现耽追妻火葬场《装乖的前男友真的变乖了》,小可爱们都去康康收藏一下鸭~】 第一二二章 番外如果下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白夭觉得浑身酸疼的像是散了架子,每一块骨头都被拆分重组了一样。   他咬着唇,难以控制地想起了昨夜的萧淮安。或者那已经不是萧淮安了,是红着眼睛的修罗。   无论他怎么哭叫哀求甚至是咒骂,他都不肯听一句。明明以前他只要说一句疼,他都会立刻停下来温柔地吻他的。   可是现在,任凭他哭肿了双眼,叫劈了嗓子,他都只是冷冷地用一双阴沉的红眸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他还要不要离开?要不要和离?   他回答了什么?现在也记不清了。   白夭恨恨地一锤床铺,床褥太厚倒是没发出什么声音。而链子倒是发出一声哗啦的声响,白夭顿时气的脸色煞白。   和离!必须和离!他不愿意这么被锁着,一刻都忍不了。   但是忍不了,锁链还是在。白夭没办法就只能用绝食的老招数,招不再新管用就行。   “王妃,小公子,小祖宗,您就吃点东西吧,别让老奴着急啊。”八宝端着一碗桂圆红枣粥,看着脸都瘦成一条的白夭,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去了趟西市就闹成这个样子了呢?白夭从一开始就吃一点东西变成了连着三天什么也不吃,萧淮安也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去卧房看白夭。   这在床边一站就是半宿,天露白了就坐车回宫或是去书房,就是不肯露面。   “让萧淮安来见我。”白夭目光沉沉,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八宝又是苦口婆心地劝,白夭干脆背对着八宝,装睡。   八宝没了办法,只能端着进来时什么样子,出去依旧什么样子的粥碗出了卧房。   “他还是不肯吃东西?”萧淮安沉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八宝端着的粥碗,声音又沉了几分。   八宝摇了摇头,“殿下,王妃要见您,您要不就去见一面,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萧淮安沉着脸不说话,他不是不想见,他是不敢见。他怕白夭再说出要离开他的话,他更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害白夭的事情来。   明明他已经掌控了大楚最高的权利,为什么还像是无能的孩童一般留不住自己爱的人呢?   “殿下,王妃瘦了一大圈,这再不吃东西怕是要不好啊。”八宝毕竟是看着萧淮安长大的老人,就是萧淮安生气成这样也敢出言相劝。   萧淮安深吸一口气,从八宝手里接过碗,推门走了进去。   “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你该好好吃饭了。”萧淮安看着侧身躺在床上,瘦成了一条的人,心中痛地像是拿着刀子翻搅一样。   白夭蓦地睁开眼,右手按在胸口,他有多久没有听萧淮安的声音了?是政务太忙了吗?为什么他的声音这么疲惫?   怎么又关心起来他了?忘记自己这样被锁在床上是谁做的了吗?   白夭暗骂了自己一句,压下了汹涌的泪意,才缓缓坐起身来看萧淮安,“你终于来看我了。”   萧淮安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上,舀起一勺粥,吹凉了之后递到白夭的面前。   白夭看了看萧淮安眉宇间的疲惫,又低头看着喂到嘴边的粥,固执地摇头,道:“我不吃,我有话问你。”   “问我不耽误喝粥。”萧淮安叹了口气,把勺子放回碗中,也不抬头,轻轻用勺子搅着粥。   “想问我什么?为什么锁了你这么久还不放开你?还是什么时候才能放你离开我?”   白夭的话被抢了,面上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即恶狠狠地质问,“你都知道,那答案呢?”   “不可能的,我不会放你离开的。夭夭你乖一些,打消要离开我的念头,我会把锁链解开让你在府里走动的。”萧淮安摇头,语气分外的平静,但说出的话简直要把白夭气死了。   “现在乖乖吃饭好吗?”萧淮安又喂过去一勺粥。   “你不放开我,我不会吃饭的,就是饿死也不吃。”白夭愤怒地低吼道。   萧淮安一怔,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把粥碗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白夭以为萧淮安是打算妥协了,谁料下一刻脸颊被萧淮安左手死死捏住,他用了些力气把他推到了床栏上。   “夭夭别怪我心狠,这是为了你好。”萧淮安声音温柔,但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   他用左手掐开了白夭的嘴,右手拿着盛着温凉的勺子,直接喂到了白夭被迫张开的嘴里。   从没有被萧淮安如此对待的白夭简直要气疯了,他用力挣扎,但平日里力气都没有萧淮安大,又这般虚弱的情况下更是蜉蝣撼树。   他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死活不肯咽下粥,用舌头顶着粥往外吐。   萧淮安眸子一阴,直接用嘴堵住了白夭的嘴,将粥用舌头抵了回去。一勺粥一个吻,一小碗粥,生生地喂了两个时辰才算完。   被放开的白夭,委屈地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着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这个骗子,混蛋,暴君!我一时一刻都受不了的,我不要再呆在你的身边了!”   “宝宝,我可以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你知道吗?”萧淮安拎着白夭的寝衣领子,直接把人拎到面前,语气温和如以往。   白夭望着萧淮安深不见底如寒潭一样幽邃的黑眸,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惧,萧淮安为了不让他离开好像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一样。   他憋着一股气,就是不愿意认输,错的明明是萧淮安啊。明明知道他想要救妹妹,还把他的妹妹害死了,难道他不该发脾气吗?   萧淮安见白夭倔强的样子,忽然笑了,朗朗如天边日月。他放下白夭,体贴地拿过一旁的被子盖在白夭身上,用温柔地几乎诡异地声音对白夭说。   “宝宝,你等等我,我去拿个好东西。你吃了后就不会再想离开我了。”说着萧淮安就拂袖而去。   白夭从床上坐起身,总觉得萧淮安这话他似乎都听的明白,但组在一起,好像都一点都不懂。   他要给他吃什么?鹤顶红还是孔雀胆?他要毒死他吗?   瑞王府   “媳妇,我和你说啊,最近我可能要去……”   萧淮宇盘腿坐在卧房的地上,愁眉苦脸地看着丹阳,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吓地蹦了起来。   “哎呦我去,谁敢踹本王的门!…哥?你这大晚上来弟弟这里踹门做什么?”萧淮宇一头雾水地看着阴着脸走进来的萧淮安。   “是出什么大事了吗?”萧淮宇挠了挠头。   “把圣药给本王。”萧淮安直接走到丹阳面前,向丹阳伸出手。   丹阳眨了眨眼,没搞清楚状况,“圣药?大哥你说生孩子那个?”   “对,本王知道你有,给本王。”萧淮安语气冷冷。   丹阳被萧淮安的气势吓了到了,总觉得这样的萧淮安有些骇人。他悄悄看了一眼萧淮宇,用眼神询问。   “哥,你要圣药做什么?”萧淮宇总觉这一阵子他哥不对劲,丹阳也说去找白夭玩,每次都会被八宝挡回来,这突然要这东西,不是好事啊。   “鹰飞,不该问的不要问。”萧淮安暗沉的眸子扫了萧淮宇一眼。   萧淮宇也是一惊,只有在萧淮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字。而这时候的萧淮安是绝对不能惹的。   萧淮宇吸了口气,心知无论萧淮安做什么他都拦不住。   “媳妇,去给哥拿。”   丹阳一听,忙进里屋去翻箱倒柜,很快就拿了个精致的小木匣出来,双手捧着递给萧淮安。   萧淮安接过,揣进袖袋,说了句,“多谢。”转身就走。   萧淮宇忙追上去,拉住他哥,顶着他哥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劝道:“哥,千万别做后悔的事情。做错事就认个错,大老爷们让让媳妇怎么了。”   萧淮安看着袖口上萧淮宇的爪子,冷声道:“放手,滚。”   【作者有话说:萧狗的囚禁Play来啦,好像还挺狗血的哈哈哈哈哈哈~不过阿渟写的可来劲了,再有一章,也许吧……就是真的完结啦~两个人会和好的,至于孩子生不生,宝贝们猜呢~】 第一二三章 番外 如果下下   白夭自萧淮安走后就心中忐忑,浑身像是长了刺一样怎么也躺不住了。   他下了床,想走到门口去,但还没到外间的屏风就被链子拽住了。   白夭气地蹲下身用力扯链子,想要把链子拽断。不过也只是想一想,即便是白夭拥有深厚的内力,也奈何不了这条链子。   这链子是用玄铁打造的,就是武林顶尖高手遇到这些链子,也是乖乖任命地被拴住。   白夭拽了一会儿,把掌心都磨红了。丧气地坐到了地上,即便是走不出这间屋子,他也不愿意再回到床上去了。   只能呆在床上的感觉很不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萧淮安床上的宠物。   以往甜蜜的总总都是假象,现在才是真的。   萧淮安从来不是朗月清风,温柔体贴的君子。而是心思诡谲难测,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萧淮安回来的很快,比白夭以为的还要快。   门是被踹开的,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把沉浸在甜美回忆的白夭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一抬头就见到一双暗金花纹的黑靴。   他顺着黑靴慢慢往上看,最后目光定在了萧淮安风雨欲来般阴沉的脸上。   他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向后挪了一下,真的太可怕了。   萧淮安就看着白夭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一股气直冲脑门,又看了眼白夭身下的薄地毯,更气了。   萧淮安俯身把白夭抱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只往床边走。   白夭咬着唇窝在萧淮安的怀中,这个怀抱一如既往的让他安心和温暖。即便是着一段日子,萧淮安带给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恐惧,难过,伤心和屈辱。   但他还是贪恋这个怀抱,贪恋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的温度。   萧淮安把白夭放在床上,看着垂头丧气的白夭,从袖袋中拿出了那个精致的小匣子。   他把小匣子递到白夭的面前,问道:“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白夭摇头,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玩意。   萧淮安打开匣子,里面暗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枚墨色的丸子,那丸子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香。   白夭又往后缩了一点,还想往后退的时候,后颈一下子被一只大手握住,他就像是被揪住后脖领子的猫咪一样,僵着身子被拽到了萧淮安的面前。   “这是狄戎的圣药,只要服下这个药,男子也可生子。”萧淮安抵着白夭的脑门,眼睛望进白夭一瞬间瞪圆的杏眼中,柔声说道:“宝宝,是不是你有了孩子,就不会想要离开我了呢?”   “什么?生什么?”白夭像是没听明白一样问着,其实他已经听明白了,只是他不敢相信而已。   这世间居然能有让男人生孩子的药?开玩笑吧?   这是,开玩笑的吧。   白夭突然不确定起来,萧淮安不会随便拿这么个东西糊弄他。语气这么认真,这药怕是真的了。   恐惧就像是跗骨之疽爬遍了白夭的全身,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小脸,一瞬间惨白如金纸。   他抖着唇,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了萧淮安的手背上。   萧淮安被烫了一震,但没有收回掐着细瘦脖颈的手,也没有如往日般温声安慰。   “我不要生孩子,太奇怪了。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呢?那不是怪物吗?我不要,真的不要。”白夭被吓的瞳孔颤动,不停地往后躲,想要逃离萧淮安的手掌心。   “可是不生孩子,你就会离开我了。”萧淮安近乎叹息地说道。   “就是有孩子,我也要离开你!”白夭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就算是被吓成了这样还是不肯服软。   或者说,他现在是真的想离开萧淮安了。   “别怪我,宝宝。我只是不能没有你。”萧淮安拿出匣子里的药丸,掐着白夭的脸颊,像是喂粥一样将药丸塞进白夭的嘴里。   “唔!”白夭疯狂地摇着头,要把药丸吐出来。   但萧淮安的大手捂在他的口鼻上,空气越来越稀薄,白夭不得不吞咽下嘴里的药丸,双手扒着萧淮安的大手,张开嘴努力呼吸着空气。   萧淮安放开手,看着本来惨白的脸上出现了几个红色的指印,美的脆弱,也美的勾起了心中的破坏欲。   萧淮安俯身堵住了白夭的嘴,这是一个凶狠异常的亲吻。   白夭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头顶的花纹究竟晃了多久。他只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很可能要变成怪物了。   一个,可怕的,会生孩子的,怪物。   萧淮安捡起外袍遮住肩背上渗出血的伤痕,墨色的发垂着肩上和胸前,他的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个巴掌的印子。   他俯身看着一身狼狈的白夭,他伸手想摸白夭的满是泪痕的脸颊。手停在半空终究还是放了下来,他像是终于放弃了什么一样叹气。   “夭夭,我不会为了我做过的事情道歉。我萧淮安既然敢做,就绝对不会认为是错的。”   “你说想和离,除非我萧淮安死,否则你永远都在皇家的玉碟上,我萧淮安名字的旁边。”   “你要自由,好,我放你自由。三年,我给你三年时间。你这三年随你走,大楚,大安,天澜,东离甚至是狄戎域外,哪里都可以。”   “但是,三年后,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天涯海角,你只能呆在我萧淮安的身边。”   “或许你这辈子最不幸的事就是被我爱上了,你就只能陪在我身边,不死不休。”   “夭夭,三年这是我底线了。”   之后是门关上的声音。白夭翻了个身,看着胳膊玫红色的玫瑰印子,眼泪又流了出来。   耳边还响着萧淮安决绝的话,他用这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很绝的话。   白夭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发出嚎啕大哭。   什么三年自由?他都要有崽子了,他能去哪里。   “混蛋!大混蛋!萧淮安你就是个大混蛋!”白夭声嘶力竭地大骂道。   萧淮安站在院子中,春寒料峭,他却只穿了一件外袍,半个胸膛都露在了外面。   “您不进去哄哄?”八宝听着隐隐传来的哭声,不忍心地问道。   萧淮安右手从袖子中伸出,张开手掌,掌心中躺着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把这药还给丹阳。”萧淮安把药扔给八宝,转身出了院子。   八宝手忙脚乱地接过了药,看了看萧淮安颓废的背影,又看了眼屋子里,最后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隔壁新文《装乖的前男友真的变乖了》甜饼版追妻火葬场,喜欢的小可爱去看看收藏一下鸭~】 第一二四章 番外 如果完   “殿下,您真的要亲自上领兵亲征吗?”   八宝将最后一块肩甲按在了萧淮安的左肩上,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萧淮安身穿玄色盔甲,身后是红色的披风,惯常束起的黑发扎成了马尾。   少了些温文尔雅,多了威风凛凛,骨子里的杀伐之气全都出来了,一身战意,锋芒毕露。   仿若战神临世,水天为裳,繁华做配,这世间的光芒就是他的盔甲。   “安息犯我大楚边境,爷身为大楚摄政王怎可龟缩朝堂?当然要代王亲征。”   萧淮安望着窗外的光,心思飘向了不远处的卧房,问道:“夭夭,还好吗?”   “老奴把锁链解开后,就赶紧让王大夫来看了。大夫说王妃有些气血虚,养些时日就好了。”八宝想起刚解开锁链时,白夭手腕上和脚腕上的红痕和破了皮的伤口,一颗老心那个疼啊。   “殿下,您要上战场了。”八宝有些踌躇地问道,“王妃他知道吗?”   “爷没告诉他。”萧淮安低头看右手的掌心,那上面躺着一个已经有些发黄发旧,但依然保存良好的月白色的香囊。   “爷给他三年自由,三年,怎么也可以把安息赶跑了。”   三年,是萧淮安做的最坏的打算。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但也让萧淮安找了个安心上战场的理由。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他该怎样和白夭说,他要去战场了,生死未卜,但要等他回来。   他舍不得,舍不得白夭没日没夜提心吊胆的等他。   现在,他更加舍不得的是,那夜他将滋补的药丸当生子的圣药,硬塞进白夭嘴里,白夭近乎绝望的目光。   他的眼中本该波光粼粼,藏着这世间最璀璨的星芒。而今却光芒散尽,一片绝望的死寂。   萧淮安用力咬了口脸颊一侧的软肉,尝到了一口铁锈味才松开。他将香囊妥帖地放在铠甲里,胸口的位置,交代了一句照顾好王妃和王府,就拿着头盔走出了书房。   猩红色的披风随着风扬起,像是一团燃烧的火。   八宝跪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来。   卧房内,白夭裹了一件薄羊毛小毯子躺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晒着春日午后的太阳。   那夜过去,他再醒来时,那些限制他行动的链子就已经不在了。再次打开房门,温柔的春风拂过脸颊的时候,白夭反倒心情平静了。   这似乎是一种胜利,他与萧淮安第一次对峙的胜利。   什么和离啊,要离开啊,自由啊的,他居然都不想了。   萧淮安把他放在一个多么重要的位置上,他一直都明白。而事情之所以能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过是他想听萧淮安为算计妹妹说一声抱歉而已。   毕竟是他心心念念,为了将她救出来,做了许多昧着良心,忍受了萧淮宁给予的屈辱的妹妹啊。   他要一句对不起,也不过分啊。   而萧淮安就是不道歉不说,居然将他从未见过的可怖的一面全都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是怕的,是想逃的。   但他也是真的爱萧淮安的啊,爱到离开了萧淮安,离开了摄政王府,他不知道能去哪里。   嘉文侯府不是他的家,只有有萧淮安的摄政王府才是他的家。   也因此,在王大夫为他诊脉让他好好静养补身体的时候,他反而松了口气。   拖着吧,多拖几日,反正他才不急着走呢。他是摄政王妃,明媒正娶,上过玉碟的那种,他住自己家怎么了?   但谁料,萧淮安自那日后就没有再出现。白夭也不急,天天好吃好喝好睡,没事还有煤球和平安陪着他解闷。   只是,他担心自己的肚子,怕真的有了小崽儿。   “王妃,该吃药了。”   白夭迷迷糊糊间被叫醒,睁开眼睛才发现端着药蛊过来的是颜叙,他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颜叙忙把药放下,扶了把白夭,“王妃,小心一点。”   “多谢颜大人。”白夭靠在榻上,小毯子堆在腿上,露出了里面有些肥大的月白的春衣。   这近一月的折腾,竟让他比量衣服的时候瘦了一大圈。   “王妃这衣服做的不合身,等过几日让制衣局的人来重新量吧。”颜叙一看白夭这般孱弱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王妃就是和爷置气,也别难为自己啊,就该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再气爷不是。”   白夭认同地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那般绝食的行径有些过于蠢笨。如果有下回,一定要换个不伤自己的法子才行。   颜叙搬了个绣墩坐在白夭旁边,看着白夭喝完药,把手边的蜜饯递了过去,接着劝道。   “王妃您也不用急着离京,就在王府里住着,反正爷不在京中。等王妃身体养好了,我陪着王妃您……”   “珺竹不在鹿京?”颜叙还没说完,就被白夭打断了。   颜叙点了点头,道:“安息来犯,爷代王亲征,瑞王是主将,丹阳小王子是副将。今天就启程,这回儿应该已经出了鹿京了。”   “什么?上战场。”白夭仿佛一下子被抽了魂,怔怔地看着颜叙,“他怎么能去上战场了呢?怎么都不来见我一面再走?”   说话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了毯子上。   颜叙一看白夭哭了,顿时就慌了,想上去帮着擦眼泪,又怕萧淮安回来知道了剁了他的手,急的抓耳挠腮的。   “王妃您别哭啊,战况紧急,爷也是怕您担心才不告诉你的。你放心,咱瑞王可是大楚战神,木头也跟在爷的身边,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白夭也不说话,就是咬着唇低头哭。   颜叙急的额头上一层汗,心想着怎么自己没跟着上战场,要留下来给自己家爷收拾烂摊子。   “不光是大楚,大安,天澜和东离都派兵了,安息不过弹丸小国,打它是轻松又愉快的事情。爷之所以是说三年也是想让您消消气,别再和他一般见识了。”   “珺竹真的会没事吗?”白夭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颜叙,颜叙忙用力地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绝对没事,皮都不待破一点的。”   白夭七上八下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他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我就在王府等他,哪里也不要去,等着他回来。”   有一点颜叙没有说错,安息攻势虽猛,但要同时面对四国联盟,还是不够看的。因此,打跑安息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萧淮安回京的时候是七月末,鹿京天气闷热,他又一身铠甲,连宫都不进,连夜回了王府。   他又嫌弃铠甲动作间声音太大,在卧房外就把铠甲脱了,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进了屋。   他几乎是把脚步放到落地无声的轻度,用挪的速度到了床边。纱帐被吹进来的夏风吹起,只穿了件小褂子的白夭躺在他总睡的位置上,怀中抱了一团白色的衣物安睡。   萧淮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认出来了那是他穿过的里衣。虽然早在边关时,影卫就将白夭还在王府中等他的消息告诉了他,但只有他真正亲眼看到了,才觉得安心。   他的小家伙没有走,还留在他们的家中等他回来。   “唔。”白夭觉得脸上被熟悉的力道抚摸,下意识地以为是梦,但还是睁开眼睛来确认一下。   魂牵梦绕的人就微笑着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猛地一惊,一把飞扑进了萧淮安的怀中。   沉水熏香中混着淡淡的灰尘和汗味,熟悉的体温,还有瘦了许多的腰身。   “你怎么才回来啊。”白夭哇地一声,就哭了,小爪子去扒萧淮安身上的衣服。   萧淮安被突然的拥抱惊喜的一愣,等想要挡住白夭的动作已经晚了。肩膀上锁骨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露了出来。   白夭哭地更厉害了,都打了哭嗝,“颜大人,不是说不会破皮的嘛?怎么,怎么伤的这么重。”   萧淮安一听,赶忙扔锅,“宝宝不哭,这都是颜叙那张乌鸦嘴乱说,我才受伤的。”   “疼不疼啊?”白夭仰着小脸,泪眼模糊地看萧淮安。   “疼。”萧淮安抓着白夭的小爪子放在心脏处,唇角终于又勾起了温柔的弧度,“箭射过来的那一刻,我以为见不到你了。想着为什么走的时候没有来看看你好不好啊?后悔的要死。”   “你也知道后悔啊,一声不说就走了,我都要担心死了。”白夭头抵在萧淮安的肩上,吸了吸鼻子,道:“你对我这么坏,我都一直担心你,想着你呢。”   萧淮安一颗心都被揪起来了,比他受过的任何一次伤都疼,他轻轻将白夭拥在怀中,诚恳地认错,“对不起宝宝,我以为再也不会犯了。”   “那以后不准再骗我了,也不准再欺负我了知道吗?”白夭奶凶奶凶地提要求。   “不会了,是我太混蛋了,以后都不会了。”把日思夜想的人拥在怀中,萧淮安才真正的平静下来。   萧淮安在白夭的额上,近乎虔诚地印上了一个满满爱意的吻。   这三个月边关的腥风血雨,让他惶恐不安。战场无眼,他生怕没来得及与白夭告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还好,他命大,回来了。   更幸运的是,他的小家伙还在原地等他。   半月后,中元佳节,安息在大安京城与四国联盟签订了盟约,退兵回安息,再不来犯。   在大楚摄政王与大安寿王两个人主导下,这盟约签完,安息怕是休养百年都恢复不了喽,谁让他们惹谁不好,偏要惹心黑手狠的呢。   而大楚摄政王在位四十年,大楚一度繁华强大。   即便后来宣文帝成年亲政,也凡是都听从摄政王的意见,对摄政王妃尊敬孝敬,仿若亲母。   宣文四十五年,摄政王妃病逝,享年63岁。同日,摄政王自尽于摄政王妃棺椁旁。   宣文帝大恸,感动于摄政王与王妃情比金坚,将摄政王与王妃合葬皇陵中。   自此,萧淮安和白夭的故事终结。   【作者有话说:这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感谢给阿渟打赏,发红包,收藏和投票的宝贝们,一直跟随萧狗和夭崽到现在。   这一本可能有些偏正剧,会有些乏味,也因为阿渟笔力不够,没有把人物刻画的很好。下一本阿渟会加油的!   隔壁新文,年下小狼狗的追妻火葬场正在日更,感兴趣的宝贝们追起来鸭~】 第一二五章 番外 大寒   结束了吗?怎么哪里都是红色的?怎么看不到右侧的东西了?   哦,对了。我被刺瞎了右眼。一二三四……八九。   这些杀手全死了,任务完成了,小雪和大雪应该护着主子和小公子离开了吧。   姐姐在哪里?我努力用还好的一只胳膊撑着身子,终于在一堆尸体间找到了姐姐。   失血过多让我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我努力用还好的左臂拖着沉重的失去感觉身体往姐姐身边爬。   好累啊,好想睡觉。姐姐,原来血都流出是这种感觉啊。可是,我还没有到你的身边呢。   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从小到大从没有分开过,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我努力伸长手臂,近了,就要够到姐姐的指尖了。   终于,拼尽了最后一口力气,攥住了姐姐已经冰凉的指尖了。我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   真好,主子和小公子能暂时安全一段时间了。   只是,姐姐,我还想吃小公子包的汤圆和月饼。   只是,姐姐,放在大满那里绣了一半要烧给阿娘的牡丹花开还没有绣完。   明明都约好了,回去要一起给煤球洗澡的。   哎,西南太热了,我不喜欢,我想再回鹿京看场雪。   我本名不叫大寒的,姐姐也不叫小寒。至于姓什么叫什么我们通通不知道的,只记得我记事的那天起就和姐姐阿娘生活在大安南部的一个贫穷的小村子。   我们没有阿爹,家里也只有一垧地,阿娘一人根本无法养活我们三个人。   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人的恶就会被无限放大。阿娘长的很美,但贫穷使美貌变成了一种罪过。   再加上我们没有阿爹,阿娘就成了村子里那些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用最恶毒的语气和话语编排阿娘。   男人们就会想发设发地占阿娘的便宜,阿娘要护着自己,要护着我们姐妹还要护着地不被村里的人占去。   活的又累又辛苦。   我和姐姐懂事的那天起,就立志要带阿娘走出这个丑陋的村子。   可是,我们最终没有做到。   6岁那年,村子糟了山匪。死人的血染红了贫瘠的土地。阿娘带着我和姐姐躲在灶台里。   这一躲就是两天,在我们以为能躲过一劫的时候。我们被发现了,是村子里那些女人告诉山匪阿娘长的漂亮,让那些山匪来抓阿娘的。   阿娘貌美但性子刚烈,她为了阿爹守了一生,再苦再难也没想过改嫁,自然不愿意让山匪侮辱了去。   阿娘自尽了。   她抢过山匪的长刀抹了脖子,血溅满了我和姐姐的脸,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人的血这样灼人,仿佛能将皮肤烫化一般。   山匪见阿娘死了,主意就打到我和姐姐的头上,想把我们卖到镇子里的烟花馆。   我和姐姐对视了一眼,猛地扑到了山匪的腿上又抓又咬。   可惜,小孩子的力气太小了。轻而易举就被山匪掐着脖子按到地上,他嘴里骂骂咧咧地举着刀要杀了我们。   然后,山匪死了,整颗头都滚到了地上。   我和姐姐透过一片血雾看见一个面容秀丽,但一双眼睛毫无温度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改变了我和姐姐的一生。   “小鬼,我叫常青,愿意和我走吗?”常青声音平淡地问道。   他的声音像是清泉,在背后山匪的怒骂,女人的哀嚎声混杂起的噪音中,是那么好听。   “你带不走我们的,还有很多山匪。”姐姐冷冷地说道。   “我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常青甩了下剑,将上面的血珠甩掉,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们愿意!但你要帮我们杀了那些出卖阿娘的女人!”我和姐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坚定。   无论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帮我们报仇,我们什么都愿意给。   这其实是一场豪赌,赌一个陌生人是个好人,赌上我和姐姐的一生。事实证明,我们赌对了。   那个肮脏丑陋的村子和山匪一起,全部毁在了一场大火中,从大安彻底消失了。   而常青,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是皇家影阁的首领,在全大安境内收罗有天赋的孩子培养皇家影卫。   行吧,影卫就影卫吧。至于我和姐姐哪里有天赋,总不能是扑上去咬山匪的勇气让常青欣赏吧?   我们被带回了鹿京,也是在鹿京第一次见到了雪。   影卫的训练辛苦枯燥又危险,淘汰掉的,死掉的孩子每天都有。我和姐姐都懂,为皇家办事的必须是精英。   而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一直以来,我们都不认为我们是多么幸运的人。可能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吧,终于让我们幸运了一次。   大皇子要来影阁挑选影卫了。年幼的大皇子是元和帝最宠爱的儿子,如果能成为大皇子的影卫,会是多大的荣耀啊。   两天后,大皇子带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太监来了。   影阁中所有剩下的孩子站成了一排,忐忑地迎接着大皇子。女孩子都站在后两排,我悄悄地抬头看这位大皇子。   明明都是一般的年岁,大皇子却钟灵毓秀,贵气天成。我怕被发现,赶紧把头低了下来,心想着不愧是天潢贵胄啊。   大皇子挑了20个男孩,这已经超出了一个皇子能拥有的影卫数量了。但是常青没有阻止,而是站在一旁放任大皇子接着挑选。   “那再要4个女孩吧。”稚嫩的童音在身前响起,“就你们4个吧。”   我还在神游,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被姐姐拉着跪了下来。身旁胖乎乎的小姑娘和瘦瘦的小姑娘也跟着跪了下来。   “瘦一点的叫大满,圆润一些的叫小满。咦,你们是双生子啊?长得真好看,就叫小寒大寒吧。”   于是,我和姐姐有了名字。   小寒和大寒。   大皇子走后,我们被挑选出来并且命名24节气的影卫开始了更有针对性的训练。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小寒大寒是24节气中最后两个节气,也是一年中最寒冷雪最大的时候。   我很喜欢雪,幼时在南方没有见过这种洁白的来自天上的花朵。等见到了就爱上了。   训练很快就结束了,我们到了大皇子身边。小满大满,我和姐姐成了大皇子的贴身婢女。   大皇子,哦不对是主子。主子是脾气很好的人,很善待我们。我和姐姐做不好女红,也不会做菜,主子也只是笑笑不会责骂我们。   我总在想,幼时的不幸可能都是为了以后遇见主子的。   过了很久很久,主子身边来了一个眼睛干净的小孩。心中的算计全部写在了眼中挂在了脸上。   真傻,这样还来当细作。   真傻,为了就只大猫,撞断了骨头。   但是,他真的很好,他温柔体贴,会叫我们姐姐,做的汤圆和月饼也非常好吃。   我们这些影卫都很喜欢这个小公子。   所以,当最尊敬的主子和喜欢的小公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和姐姐毫不犹豫地引着狼群就冲了上去。   明知道会死。   但能为主子和小公子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死了也好,死了是不是就能再见阿娘一面了?会把所有好东西留给我们的阿娘,坚强的阿娘。   算了,还是不要见了。希望阿娘早就投生在好人家当千金小姐不用再吃苦了。   如果,能有来生的话,我还是想遇到姐姐,我们还做双生子,从生到死,一直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小可爱们腊八+大寒快乐,这篇是送给大寒小寒姐妹的特别番~】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