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作者:云九浅 内容简介: 云落本是大燕国至高无上的皇太后,却被新帝亲赐毒酒。再睁眼,她成了王府不受宠的正妃,被侧妃羞辱,被下人苛待。身为曾经的宫斗冠军,云落表示宅斗毫无压力,还亲自下场给她们上课。只是,这王爷怎么这么难撩?江凌衍冷眉微挑,“你就这点能耐了?直接脱或许效果更快一点。”云落:“……”给点面子行不行,到底是谁在撩谁! 第1章 重生 冬日的雪簌簌下个不停,到处都是一片白。 屋里没有火炉,没有炭盆,连件厚实的披风都没有,云落只好日日裹着棉被坐在残破不堪的木头门槛上。 今日是她醒来的第三日。 她终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现实。 云落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她本是大燕国有着无上尊荣的皇太后,母亲是有名的神医圣手,医徒遍布大燕,父亲是战神将军,大燕的一半版图都是她父亲在战马上打下来的。 大燕皇帝虽不是云落亲生的,却是被她抚养长大的。 她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习武做人,教他如何做一个孝子明君…… 却忘了,他只是她养子。 在皇帝知道他生母是被云落毒害之后,他命人送了杯毒酒到她寝宫。 云落殡天那年,才三十五岁。 等再睁眼的时候,她依然叫云落,却不再是大燕的太后云落,而是北姜国镇国将军嫡女云落,也是颍川王江凌衍的正妃。 说是正妃,其实连女使都不如。 因为是圣旨赐婚,江凌衍是被迫娶的原主,对她厌恶至极。 原主一嫁进来,连洞房都没等到,就直接被送来了这后院矮房。 因为她不受宠,性子又软,下人们克扣她吃穿用度不说,还时常对她非打即骂。 也不知道是老天特意作对还是怎么的,今年冬天的雪一下起来就下个没完,原主没有炭盆,没有厚衣,就这么被活活冻死了。 一个惨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人生。 云落用手撑着下巴,很不负责任的想,像原主这样的性子,若是放在她们大燕后宫,不受宠还好,一旦被翻牌,肯定活不到侍寝。 她不是什么善人,不会替原主报仇。 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这个身体是她的,以后谁要跟她过不去,那她不介意亲自教他们做人。 就在这时,从院外突然走进来一个穿着锦衣裘袄的婆子,她身型宽厚,年过半百脸上还抹着粉黛,嘴角下垂,眉梢刻意往上挑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 云落目光淡漠的扫了她一眼,瞬间就认出她来。 这是姚妈妈,负责自己的饮食起居。 就这个腌臜婆子,抢走原主的炭火不说,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简化成了一餐。 这次更过分,因为下大雪,竟有足足三日没来过。 所以原主死了都没人发现。 姚妈妈一走进院子,就被裹着棉被坐在门槛上的云落吓了一跳,她老脸一拧,大老远就骂骂咧咧。 “吓死你姑奶奶了,你裹个被子装熊给谁看!这雪下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把你冻死?还得害姑奶奶来给你送饭!” 尖酸刻薄的话让云落的脸色迅速沉下,清冷的目光落在姚妈妈右手手臂上挎的食篮上。 现在天气这么冷,食篮四处漏风,不用看都知道里面装的是残羹冷炙。 云落抬眸,泛着冷意的眸子缓缓落在姚妈妈身上。 她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浅笑,“颍川王正妃的姑奶奶,你可当不起。” “你个小贱人,你还敢还嘴?我呸你奶奶个腿的正妃!”云落突然扬起的声音让姚妈妈进门的动作一顿,她恼火的转头,抬手用手指杵她脑门。 她说完便直接抬腿进屋了。 云落眼风凌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后,慢慢将裹在身上的棉被摘下。 缓缓站起身。 逆着光,她踏步走进屋里。 反手关上房门。 听到关门声,姚妈妈皱了下眉,回头。 当目光不经意触到云落冰冷蚀骨的视线,她心头重重一跳。 这贱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你关门做什么?这屋里本来就黑,关了门阴森森的,也不嫌晦气。” 姚妈妈不耐烦的说完,见云落站着没动,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了过去,“聋了?!没听见我跟你说话,还是两天没打你你皮痒了?” 然而,她刚走到云落面前,就听到云落冰冷空灵的声音。 “死人还嫌什么晦气?” 云落的声音惹得姚妈妈心头又是一惊。 再看云落嘴角一直勾着笑意的神态,恐惧瞬间萦绕上姚妈妈心头。 “啊!滚开啊!”姚妈妈像是见鬼了一样,大吼着扬手去推云落。 但是,她的手刚伸过来,云落的身子忽地往旁边一闪,下一秒,她的手已经掐住了姚妈妈的脖颈。 她缓步向前,逼的姚妈妈频频往后退。 直到姚妈妈的后背抵住木桌。 “蛆一样的东西,也敢让我滚?”云落声音里的寒意让屋里的温度又降了不少,但她嘴角依然挂着笑意。 姚妈妈因为呼吸不畅,整张脸涨的通红。 她目光死死的盯着云落,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忽地,云落掐着姚妈妈的手滑下。 禁锢松开,姚妈妈刚得以喘气,手腕又被攥住,然后她笨重的身子突然以一道弧线从云落头顶被抛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咚! 身子砸在地上的那一瞬,姚妈妈五官都拧到了一起,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摔裂了。 但此刻,恐惧让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求饶一边往墙边爬,“祖宗,我错了,你饶过我吧!这一切都是宋侧妃授意的,我要是不听她的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她额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是她让我害死你的,你要报仇去找她,别找我啊!” 云落性格软弱,虽是将军府嫡女,但不会半点拳脚,可眼前这个人,除了长相身材和云落无异之外,分明就是另一个人。 而姚妈妈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解释是—— 她现在看到的是云落的鬼魂。 云落则不理会姚妈妈的求饶,面无表情的掀开食蓝,在闻到汤羹里砒霜的味道后,她唇角浅浅勾了下。 她拎起食盒,踩着地板一步一步走到姚妈妈面前。 姚妈妈满眼含泪,恐惧的抬头。 “吃了它。”云落将打开的食蓝扔到姚妈妈面前。 不含温度的声音让姚妈妈身子狠狠一抖。 须臾,云落如罗刹般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怎么,想让我喂你?” 姚妈妈面如死灰,低头看向篮子里的食物,在云落的注视下,她双手颤抖着将冷汤端了起来。 哆嗦着将汤放到嘴边。 第2章 你割腕,是想自尽 然而,下一秒。 砰、嚓! 汤碗从姚妈妈手里滑落,在地上摔碎了,汤汁四溅。 姚妈妈卑微的跪在地上,残破的声音里满是哭腔,“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这都是宋侧妃指使我做的,不是我要害你,不是我……” 云落居高临下的看着姚妈妈,眉目冰冷的开口,“看来,还是需要我喂啊。” 姚妈妈满眼恐惧的抬头,她双目通红,身子抖如糠筛。 云落缓缓蹲下,用冰凉的手掌抓住姚妈妈的脖颈,猛地将她的脸按下洒落在地的汤汁。 汤羹里的砒霜是姚妈妈亲自下的,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抿着嘴,“唔唔唔……” 云落见姚妈妈不肯喝,抓着她的脖颈把她拽起。 “啊!”姚妈妈痛苦尖叫,“救命啊,救命——” 她刚开口呼救,云落再次把她的脸按下去。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云落耳廓一动,忽地松开了姚妈妈。 她走到食蓝旁,用手扣了点没放砒霜的米饭,当着姚妈妈的面,将米饭抹到自己嘴上。 然后,她用力撕开自己的衣服。 在房门被人打开的前一秒,云落像变了个人一样,满脸恐惧的蜷缩着身子躲在了床边。 来人是个穿着绿衣长裙的年轻女使,五官虽普通,但皮肤还算白净,不算难看。 因为外面冷,她整张脸被冻的发红,头发上和肩上都有落雪。 她在看到屋里的情形后,忽地皱起眉,看向姚妈妈,“姚妈妈,王妃再不受宠,也是主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你,你也能看到她?”姚妈妈抬起猩红的眼眸看向锦书。 锦书看了眼云落,才又看向姚妈妈,“王妃好端端的在那里,为何看不到?” “不!不是!刚才她逼我喝汤,还动武摔了我,那是她的鬼魂!”姚妈妈满眼恐惧的望着云落的方向,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什么鬼魂,妈妈你看清些,那就是王妃,是活生生的人!”锦书皱起秀眉,“我家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三日后皇上寿宴,特邀请王爷和王妃入宫赴宴,在这之前,王妃若有事,你可担待不起!” 姚妈妈还没从云落是人的消息中缓过来,又听到了下一个噩耗。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宋侧妃明显是在把所有锅往她身上推。 “让我苛待王妃,给王妃饭里下砒霜的可是侧妃娘娘,她怎么、怎么能如此!!” 锦书反驳道,“姚妈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克扣王妃吃食炭火,还打骂王妃,现在这屋里就是铁证!” “我们娘娘不过是好意提醒你,却没成想好心没好报,还被你这恶婆子反咬一口,看你等会儿怎么在王爷面前交代!” 锦书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在她转身的一瞬,云落蓦地抬起头。 她目光看向锦书的背影。 姚妈妈本想追出去,却觉得心口一痛。 “噗!” 姚妈妈捂着胸口,蓦地吐出一口黑血。 刚才她虽没张口喝汤,可汤汁却粘在她嘴皮上被尽数咽了下去。 砒霜毒性极强,见效又快,只那么一点,就要了姚妈妈的命。 姚妈妈在倒地之前,目光突然望向云落的方向。 她像死不瞑目一样,瞪着眼珠子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若是普通人被死人这么瞪一眼,晚上保准是要做噩梦的。 但云落没有。 在大燕后宫,这样的场景她每次杀人都会经历一遍,早已习以为常。 云落从床边站起后,缓步走到姚妈妈面前,动手将她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她不嫌膈应,而是当下,活着要紧。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脚步的杂乱程度,应该是一群人,而且脚步略重,来人中多为男子。 云落眉目清冷的站在屋里。 她早已准备好了。 在听到脚步声从院外走进的一瞬间,云落忽地弯腰捡起一个瓷碗,狠狠摔下。 砰! 瓷碗在地上炸裂开来。 听的人心惊,脚步声也越发快了。 云落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将锋利的一端对准自己左手手腕,不带丝毫犹豫的割下。 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她脸色一白,“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房门是被踹开的。 云落艰难的抬头看向门口。 逆着光,她看到了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他长发用金冠高束在脑后,玄黑的衣袍上用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蟒。 此刻他脸上的线条绷紧,周身笼着的气息比外头的大雪还要冷,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帅的一塌糊涂。 云落上位太后之后,曾召见过大燕国排名千十的美男子,那些男子的容貌全部加起来,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去传太医。”江凌衍脸色沉冷的吩咐出声,一双凌厉带满不悦的眸子落在云落身上。 小厮顾堂在差人去请太医后,他在看了江凌衍好半晌后,鼓起勇气问道,“爷,要让人把尸体抬下去吗?” 他指的是姚妈妈的尸体。 江凌衍冷眸扫了眼五官发黑的姚妈妈,声音不冷不淡的回了句,“不用。” 顾堂看了云落一眼,在心里叹了声气,吩咐人把云落抬到床上。 江凌衍踏步走过去,在床边站定,“你割腕,是想自尽?” “不然呢?割破了放血玩儿?”云落抬起眼眸,目光直直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姚妈妈喝的那汤本是给我喝的,汤里被人下了剧毒。我若在王府里被毒死,王爷就算能解释的清楚,也与将军府结仇了不是?” “倒不如我自己识相些,自尽死了,一了百了。” 江凌衍向来见云落时,她都红着脸笑着,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欢,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讨厌她。 盯着云落满是冷意和嘲讽的眼睛,他蹙起眉,“你是在怪本王?” “不敢。”云落笑了下,冷漠着收回视线。 云落割破手腕,本是想装柔软扮惨,可在看到江凌衍俊脸的那一刻,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十三岁就被送进了后宫,学尽了迎合魅惑男人的手段,她太知道对付什么男人该用什么手段了。 第3章 太医被收买了 像江凌衍这样集容貌权势于一身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倾慕者,女子见到他基本都是或娇羞或痴迷或爱慕,只有反其道而行,才有可能吸引他的注意。 云落现在被拘在这王府里,虽然娘家势大,但没有江凌衍的宠爱,依然不能自保。 所以,在离开王府前,她首要任务是让江凌衍爱上自己。 这么想着,云落再次抬眸望向江凌衍,“你能站远点吗?” 她的话让站在旁边的下人和小厮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江凌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凝眸看过来,声音里满是不悦。 “站远点?” 云落脸色苍白,点头道,“你不觉得冷吗?我这屋里没有炭盆和火炉,就连我身上这棉袄,都是我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 “本来就冷,你再站到这儿,我觉得快冷死了。” 江凌衍冷眸凝了她半晌,忽地转身出去了。 顾堂转头看了看江凌衍,又转回头看向云落,小声道,“王妃,王爷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怎么还赶他走?” “我没有赶他,我是真的冷,又冷又饿。”云落实话实说。 顾堂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江凌衍不悦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顾堂!” 顾堂只好闭了嘴,转身走出去。 离开前,他还不忘吩咐人把屋里姚妈妈的尸体抬出去。 云落目光望向窗外,看着他们走出院子后,她才用牙撕了缕床单,把伤口简单包扎了下。 她从小学医,没进宫前,还时常跟着姐姐到处义诊。 包扎完,她靠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醒来这三天没吃东西,刚才又流了那么多血,感觉身子快被掏空了。 …… 江凌衍走后没多久,太医就来了。 和太医一起来的还有云落贴身伺候的女使秋菊。 云落扫了眼秋菊。 她穿着府里女使的统一服饰,个子不算低,却很瘦,瘦到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太医在查看完云落的伤势之后,写了个药方递给秋菊,“按照这个抓药,隔两个时辰换一次药,五天便可痊愈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云落,脸上带着恭敬。 “王妃,索性伤口割的不深,要再割深一寸,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云落冲他笑了下,颇懂人情世故的开口,“也多亏了您医术高明,秋菊,拿两锭银子好好谢过李太医。” 她之所以认得李太医,是因为原主从小娇身冠养,刚住进这破院时受不了风寒病了,李太医给她看过一次。 但开的药方根本不对症,导致原主足足病了一个多月才好。 秋菊脸色垮了下,扬声道,“王妃,您的嫁妆已经被用完了,我这儿已经没有银子了。” “用完了?”将军府给云落的嫁妆,除了黄金万两之外,还有五处庄子,十间商铺。 光庄子和商铺每年的营收都几百万两白银。 她才嫁进来不到半年,这么多钱,花完了? 秋菊是掌管银钱的,王妃之前也问过银两的事,但不管她说什么,王妃都不会质疑。 现在突然被质疑,秋菊心头一跳,脸上有些绷不住了。 “您刚嫁进来时,为了给王爷过生辰,燃放了整整三夜的烟花,还有送王爷的名贵衣袍,配饰……” 这些话都是她曾经应付王妃的话。 云落确实让她给江凌衍置办过不少东西,可江凌衍一个都不要,就连燃放的烟花,他也一眼没看。 后来,她看云落不过问,就以给王爷置办东西为由,支了不少钱出去。 “衣袍配饰值几个钱,你回头拿账本来给我看看。”云落不悦道。 秋菊单薄的身子僵了又僵,当着李太医的面,她只好应下。 “好。” 李太医见赏银拿不上了,脸上的笑容也往下落了落,背着药箱离开了。 送李太医出去后,秋菊返回来拿了药方就要出去抓药。 “等等!”云落突然出声唤住她。 秋菊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许是因为心虚,她声音磕绊了下。 “怎、怎么了?” “把药方拿过来我看一下。”云落沉声道。 秋菊见她不是说账本的事,心头瞬间松了下来,拿着药方走了过来。 云落在认真看完药方之后,嘴角勾着笑意,“这药方上有几味药写的有些潦草,你去拿纸笔,我誊写一遍。” 秋菊看了眼,确实有几味药写的撩草难懂,她转身去拿了纸笔过来。 云落说是誊写,然而她在写的时候根本没看药方,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写完。 秋菊还来不及比对,她就已经写完了。 云落把自己写好的药方递给秋菊,“以我的名义去王府总账上支钱,等会儿我去和王爷说。” 秋菊诧异的看向她。 王妃是疼糊涂了?王爷早就下过令,不允许她进东院一步。 诧异归诧异,秋菊什么也没说,拿着药方离开了。 等秋菊走后,云落才拿出方才李太医写的药方,眸光沉冷。 李太医的药方也能医好她手腕的伤,只是多加了两味活血化瘀的草药,能帮她止血止疼,却会让她的手腕留疤。 如果不是会医术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幸而她在深宫里待了二十二年,什么手段她都见过,被她收买过的太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又是砒霜,又是留疤,如果她猜的没错,都应该是这位宋侧妃的手笔。 云落嘴角带笑,看来有机会得去会会这位侧妃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这么想着,云落起身下了床。 她走到院里,在院中的积雪旁蹲下,解开刚被李太医包扎好的伤口。 尽管已经止血了,但伤口处还是一片鲜红的血渍。 她用手挖起雪,放到自己的伤口处。 院里没有干净的水,她只能用融化的雪水把刚才李太医给她上的药擦掉。 云落认真的擦拭着伤口,丝毫没注意院墙外的大树上躺了个男人。 从他的视角看屋里,看的一清二楚。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躺了多久。 此刻,男人正眼眸慵懒的望着蹲在地上的云落,眼中带着玩味。 第4章 王爷我等你的和离书 洗完伤口,云落换了块干净的布重新包扎好伤口后,提步走出了后院。 这是她嫁进王府后,第一次离开后院。 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沉黑,雪依旧簌簌下着。 云落凭着原主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东院。 东院里灯火通明,女使婆子们端着膳食进进出出。 云落刚一走进来,食物的香味就引得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无视掉朝她看过来的视线,径直走进主厅。 主厅里,江凌衍正坐在餐桌旁用膳,旁边一堆下人伺候。 他用余光看见一个穿着棉袄的女人走了进来,还不等细看,那人就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江凌衍不悦的皱起眉,冷眸盯向云落。 云落拿起布菜的筷子吃了两口,等胃里舒服了,才抬起头,对上江凌衍的视线。 “我饿三天了,吃点儿饭你应该不介意吧?” 江凌衍脸色难看的放下筷子,“滚出去!” “我要是不出去,你还要打我不成?”云落与他四目相对着,似乎并不害怕他。 江凌衍没了吃饭的兴致,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来人,‘请’王妃出去。”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穿着盔甲的王府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落是会些拳脚,但只是用来防身的,要真跟这些专业的侍卫过招,恐怕连十招都接不住。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要不是怕被人下毒,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吃饭?今日你赶我走,以后有事求我可别怪我给你掉链子。” 她说完瞪了江凌衍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她抬腿要走出主厅的时候,江凌衍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可以吃!” 云落脚下一顿,回头看向他,“真有事求我?” 不等江凌衍回答,她转身走回餐桌。 本来她今晚过来就是要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在江凌衍面前刷存在感的,肯定不能真的走掉。 等她坐下后,江凌衍用目光示意女使给她布菜。 云落饿了三天,饥肠辘辘,但二十二年的后宫生涯让她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吃饭也没失了形象。 吃完饭,她洗手,漱口,该有的礼仪一样没落下。 江凌衍凝眸看着她,“三日后,皇上寿宴,要我们夫妻一起进宫贺寿。” 云落面露为难,“去倒是没问题,就是——” 她故意拉长尾音,卖了个关子,目光对上江凌衍的视线。 “我以前送了你那么多昂贵的衣服和配饰,礼尚往来,你还我几件也不为难你吧?” 不管是王府还是宫里,下人们都是狗仗人势的,要是江凌衍能送她几件衣服,想必也没人再敢给她饭食里下毒了。 就算是那位侧妃,下毒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薄唇轻启,“不为难。” 云落笑道,“不为难就好,既然是互相利用,今晚这顿饭我就不谢你了。” 她说完便提步往门外走。 但走到门口时,云落脚步忽地停下,转头看过来,“王爷,圣旨赐的婚,能和离吗?” 江凌衍目光沉下,他不动声色的对上她的视线。 “可以休妻。” 云落冷笑,“那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休了我?” “难道不是你哭着求本王,不让本王休妻的?”江凌衍冷漠反问,他眸里一片冷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看来是我不懂事了,以前的话我收回。”云落以退为进,“等宫宴结束,王爷,我静候你的休书。” 说完,她灿然一笑,抬步走了出去。 江凌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晚上,秋菊抓药回来。 云落把药材放在鼻尖闻了闻,确认里面没有掺东西之后,才让秋菊给自己上药。 秋菊惦记着账本的事儿,心不在焉的,把药都涂到了伤口之外。 “秋菊?”云落出声唤了一声。 “啊?”秋菊瞬间回过神来,当看到药涂出来以后,她慌忙用袖子去擦,惊慌道,“对不起王妃,因我家中哥哥出事,奴婢有些分神,奴婢该死。” 秋菊说着便朝云落跪了下去。 头低下后,但脸上歉意全无。 她伺候云落半年,早已摸透云落的秉性,不管做错什么,只要道歉,云落定不会责罚。 就在秋菊以为云落会让她起身的时候,云落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砸了下来。 “你确实该死。” 秋菊起身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在了唇角,她诧异非常的抬眸看向云落。 “王、王妃,您说什么?” 云落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睥睨,“如果我记的没错,我的嫁妆都是你来管的吧?” 秋菊目光一凝,恐惧从眼底渗出。 下午当着李太医的面,云落就看出秋菊在撒谎,如今离的近了,看的更真切了。 她不仅撒谎,还很心虚。 “给你三日的时间,把所有的银钱支出,庄子和商铺的营收全部报上来,否则等我查出来,你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秋菊眸孔微缩,慌忙低下头去,“王妃,您误会了,奴婢真的没有动您的嫁妆。三日,奴婢一定把账本明细给您交上来,还请王妃明鉴。” “等我看到账本,才知道要不要明鉴,现在你可以滚了。”云落冷声道。 秋菊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姚妈妈的死,府里人纷纷传说是王妃害的,她本来不信,可今日看到王妃从眼神到说话的语气完全像变了个人以后,她害怕了。 害怕自己变成下一个姚妈妈。 秋菊从后院走出来以后,犹豫了几秒钟,调转脚尖朝宋侧妃的浮曲阁走去。 翌日,雪终于停了。 江凌衍言而有信,一大早就有绣娘上门为云落送衣服,量尺寸。 不光如此,顾堂还亲自带人送了炭盆和火炉来。 等他们走后,云落待屋里暖和了,才脱下身上的棉袄,将绣娘送来的长裙穿上。 扣好衣服,她踱步走到了铜镜前。 从活过来到现在,她不敢看自己的容貌,毕竟灵魂附在陌生女人的躯体里,她接受不了。 但事已至此,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站在铜镜前,云落强迫自己将视线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里的女子,模样十七八岁,个子高挑,柳腰纤纤,肤如凝脂,尽管脸上未施粉黛,五官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女子投怀送抱都不要?这颍川王怕不是有断袖之癖? 还是说那宋侧妃更美? 第5章 雪夜杀侧妃 第二日。 一大早,云落正在房里洗漱。 一道柔柔软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浓重的嫌弃,“这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云落擦完脸,转头望过去。 便看到一个娇弱美人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站在门口。 因她捂着半边脸,云落没有看清她的容貌。 云落笑着走过来,“不光臭,我这屋昨日还刚死了个人,一到晚上,她还要跟我聊上两句。” 宋诗蕊一听,眸孔微怔了下,才走远两步,放下帕子。 “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你有时间也该洗洗身子,你这么臭,就算王爷有心留宿,也……” 她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的两个青衣女使纷纷低头憋着笑。 唯有那日来后院的锦书面上不带笑意。 云落扫了她们一眼,环抱胳膊倚在门框上,“男人多看面相,身子再香脸长得难看,也会令人作呕。” 宋诗蕊脸色陡然一变,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议论相貌。 她从小就因长相自卑,嫁进王府后,王爷虽宠她却不曾碰她。 每次说到长相她几乎要发疯。 “云落!你是长得好看,但那又怎么样?你道王爷为何讨厌你!你闺房,与府里侍卫不清不楚,像你这样的,你……” 云落眼风凌厉的看了宋诗蕊一眼。 忽地,她从房里走出来,走到宋诗蕊面前,利落扬手一巴掌扇到了宋诗蕊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耳边响起。 宋诗蕊的声音戛然而止,女使们也瞬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宋诗蕊捂着半边脸抬眸看向云落,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你竟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云落走近宋诗蕊,眼里泛着冷意,“你记住,我才是正妃,你名义上是侧妃,实则不过是妾室。别说打你,就算是杀了你也不过和我杖毙个女使是一样的。” “刚才那些话,你如果再敢对外说,你试试!” 云落说着还推了她一把。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宋诗蕊想反驳,可云落的眼神让她莫名恐惧,她只能撂下一句狠话后离开。 锦书和其他两个小女使立刻跟了上去。 临出院门前,锦书脚步一顿,忽地回头看向云落。 云落目光无惧的对上她的视线。 锦书欲言又止,直到听到宋诗蕊没好气的唤了自己一生,她才大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晌午的时候,吃完午膳,秋菊给云落热了桶水,伺候云落洗澡。 云落洗完澡,衣服还没穿好,就看到秋菊脚步匆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来了,后面还跟着侧妃娘娘。” 云落闻声,秀眉一挑,手上不紧不慢的继续系扣子。 在她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时,房里的温度忽地冷了几度。 她转过身,便看到江凌衍脸色难看的站在屋里。 宋诗蕊哭的梨花带雨的站在旁边,脸上的指印分外明显。 江凌衍恼火的用手捏住宋诗蕊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 他怒声问云落,“你打的?” 云落眉目清冷,“是我打的,她嘴巴不干净。” 她不羁的态度再次惹怒江凌衍,江凌衍眼中带着慑人的寒意。 “你打杀嬷嬷在前,现在又当众殴打本王的侧妃,云落,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云落抬眸对上江凌衍的视线,一字一顿道,“知道,在你休妻之前,我是这王府里的正妃。像她这样的贱妾,敢公然侮辱我,打一巴掌都是轻的。” 听到她这样说,宋诗蕊直接委屈的哭出声。 “王爷,你听听她说什么,我不过是说她闺房,她本就不洁,还不让人说了?” 宋诗蕊的话像勾起了江凌衍不好的回忆一样,他厉眸皱起,看向云落时目光也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厌恶,“来人!把王妃抓起来!” 云落狠狠皱起眉。 两名带刀侍卫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是来真的了…… 云落下意识往后退去。 在侍卫走到她面前,伸手要抓她时,她出手了。 但不过八个来回,她就被侍卫抓住,将她手臂反手扣在了身后。 对云落的身手,江凌衍也只是拧了下眉。 他对她并不关心。 江凌衍转头看向宋诗蕊,“去,她怎么打的你,就怎么让她还回来。” 宋诗蕊脸上闪过一丝暗喜,提步朝云落走过去。 云落身子挣扎了下,目光越过宋诗蕊,看向她身后的江凌衍。 “江凌衍,你会后悔的!” 她声音冰冷渗人。 江凌衍板着脸,仿佛没听见。 宋诗蕊走到云落面前,目光发狠,她猛地扬起手,对着云落那张漂亮的脸重重打了下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 这一巴掌下去,把云落目光的怒气忽地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恨意。 云落不是没被人打过巴掌,但这次却是被人羞辱名誉在先。 这样的羞辱,她无法忍受。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宋诗蕊挽着江凌衍胳膊离开前,还吊着眉梢得意的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却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 宋诗蕊活不过今晚。 夜幕降临时,雪越下越大。 轰隆一声,一道雷平地而起。 云落拉开了房门,她在长裙外穿了个黑色斗篷。 看了眼外面的雪幕,她抬手扣上斗篷后的帽子,抬步走进了大雪里。 悠长的走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云落走到浮曲阁门前,站定。 她微微仰头,目光淡漠的看了眼浮曲阁的牌子,才伸手推开了门。 踏步走进去。 因为到了下人们轮流吃晚饭的时间,浮曲阁里除了廊前的灯,四处都漆黑一片,只有主卧里亮着灯。 云落迈步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门。 屋里,听到开门声,宋诗蕊以为是锦书拿晚膳回来了,她不悦道,“做什么事都慢慢吞吞的,锦书,你是想饿死我吗?” 宋诗蕊训斥完,没听见动静,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便冷下脸起身准备出来。 谁知,她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云落。 黑色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云落大半张脸。 她周身自带的冷意和杀气让宋诗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做什么?” 云落嘴角带着笑意,红唇轻启,“杀你。” 宋诗蕊双腿一软,用手撑在梳妆台上才勉强站稳,她强装镇定。 “你不敢,你若杀了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云落像是听到笑话一样,无声的笑了下。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笑盈盈的朝她走过来,“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不知杀过多少个,我不敢? 第6章 只有死人会保守秘密 宋诗蕊见云落是来真的,她恐惧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她一边喊一边惊恐万分的往旁边躲,脚下踉跄,撞落了不少玉器花瓶。 “你别过来,别过来!” 房门早已被云落关上,宋诗蕊躲无可躲,哭着尖叫。 云落冷眸望着她,从容的缓步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的扬起手中的绳索。 “现在才知道怕,太晚了。” 她的声音宛如地狱的罗刹一般。 “啊!啊——!”宋诗蕊被恐惧支配着,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无助的尖叫着。 云落把绳子在宋诗蕊脖颈上绕了几圈后,双手用力勒紧。 宋诗蕊的声音也从最初的尖叫变成了窒息,她眸孔睁大死死瞪着前方,双腿拼命向前瞪着。 不知过了多久—— 声音消失了。 宋诗蕊也在无助的挣扎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云落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 因为太过用力,她双手的掌心都被勒破了。 云落从浮曲阁里出来时,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她抬手扣上斗篷上的帽子,提步走进雪里。 就在这时,锦书提着食盒从正对面的角门走了进来,迎面撞上了云落。 因为雪太大,云落又被斗篷上的帽子遮了半张脸,锦书并没有看清是她。 直到走近了,两人擦肩而过时。 云落忽地抬起冷眸,睨向锦书。 锦书眸一怔,慌忙朝她跪了下来,“参、参见王妃。”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被冻的,她声音磕磕绊绊。 见已经被锦书认出,云落索性停了脚步,她回头,目光睥睨的望着锦书。 “脚印很快会被大雪覆盖,唯有死人会保守秘密。今日在浮曲阁外,你可曾见过我?” 锦书把身子伏进雪里,头抵在地上,声音虽惶恐颤抖却又格外坚定。 “没有。” 云落脸色冷漠的收回视线,用余光瞥着她,“既没有,就不用跪着了。” 她说完,便提步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云落已经放话了,但锦书依旧跪在雪里,不敢起身。 直到云落的身影消失在角门,她才微微抬起了头。 她颤颤巍巍的从雪地里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身上的雪渍,才拎起食盒转身回浮曲阁。 待她走进浮曲阁不久后,浮曲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响彻整座王府。 …… 宋诗蕊死了,浮曲阁整晚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 天不亮,装着宋诗蕊的棺椁就从角门被人抬了出去。 王府接连死了两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受宠的侧妃。 王府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又凝重。 天亮后,雪也停了。 冷冷清清的后院。 云落已经起身了,像前世一样,每次杀人后她都会彻夜睡个好觉,睡的无比踏实。 她目光看向窗外,出声,“秋菊,打盆热水进来。” 并无人回应。 云落蹙起眉,从床上坐起身,她抬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秋菊?”云落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复她。 她眼神沉了下去。 而此时的秋菊,却是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王爷的院子跑去。 晨起时分,她本意去领餐食,却听到府里的人都在传宋侧妃的死讯。 秋菊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她可是宋侧妃的人,侧妃一死,她在府里就没了靠山。 而王妃又在追查假装一事…… 所以她决定要主动出击,否则她的下场很可能就会和姚妈妈一样。 “王爷,奴婢有要紧事禀报。” 秋菊跪在江凌衍院门口求见,冰冷的地面刺痛着她的膝盖,能明显感受到寒气在渗透。 嘎吱—— 江凌衍的房门被顾堂缓缓打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色酷似江凌衍。 许是跟主子久了,连一举一动都相像了去。 秋菊来不及思考,见到有人出来便激动的一路跪着前行,直到爬行到顾堂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袍角大声哭叫,“奴婢知道是谁杀的侧妃娘娘,但事关重大,必须得向王爷面禀,还请顾爷帮奴婢通报一声。” 顾堂低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角,随后转头看向屋里的江凌衍。 江凌衍垂下的眸子终于抬起,“让她进来。” 秋菊听到王爷的话从屋里传出,如释重负的起身,踉跄进屋。 主位上,江凌衍浑身泛着冷意,正在喝茶,满身的矜贵。 秋菊扑通一下跪在了江凌衍面前,哭着道,“王爷,侧妃娘娘是被王妃害死的,求王爷为侧妃做主啊。” 江凌衍一惯冰冷的脸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眸看去,沉声问道,“可有证据?” 秋菊对上那比外面冷风冷雪还冻人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连忙出声,“昨夜天黑以后,奴婢去给王妃送饭,看到王妃并不在屋里,就是在侧妃娘娘被杀的那时候。王妃定是嫉恨昨日侧妃娘娘向王爷告状,还打了她一巴掌。” “头前下雪,王妃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等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连姚妈妈都杀了,和奴婢说话时也带着杀意。” 她声音顿了顿,头重重磕在地上,“王妃已经杀了两个人,下一个就会是奴婢,求王爷救救奴婢。” 江凌衍冷峻的眉头逐渐皱紧。 一旁的顾堂跟在江凌衍身边毕竟久了,看到江凌衍的表情,他隐约能猜到几分。 他厉眸射向秋菊,呵斥道,“在王爷面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闭嘴!” 秋菊被吓得身子一颤,立刻闭了嘴,眼里含泪的伏地跪着,连抽噎声都拼命压着不敢发出来。 顾堂收回冷眸,这才走到江凌衍身边,低声道,“爷,属下觉得,以王妃的性子,应该不敢杀侧妃,而且王妃是将军嫡女,若是无证据就贸然处置,恐怕……” 他后面的话没有讲出来,江凌衍就冷声打断了他,“但既然有人告发,就说明不是空穴来风。” 江凌衍这么说,就表示他已经有了决断。 顾堂识相的不再说了。 片刻后,江凌衍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摆身上的衣袍,冷声道,“去听听她怎么说。” 说着就提步迈步往外走去。 顾堂迈步跟上。 秋菊跪在地上,抬起泪眸望向他们的身影,不知道是该跟上去还是继续跪着。 第7章 倒打一耙看谁厉害 云落起床后才感觉到掌心很疼,这才发现,昨晚勒死宋诗蕊的时候,用的力道太大,勒破了手皮。 一会还需要想个法子,把手上的伤遮盖住才行。 嗓子发干的厉害,云落掀开被子,提步向桌前走去。 她刚拎起茶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下一秒。 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江凌衍满身霜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云落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刚才的动作,把茶杯递到唇边,“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秋菊说,你昨夜不在房里,去哪儿了?”江凌衍声音森寒。 云落抿了口冷茶,才转头看向秋菊。 秋菊身子忍不住缩了下。 云落转眸对上江凌衍冰冷的视线,“我一直都在房里。” 秋菊闻声,面上一怔,从后面走上前来,在江凌衍面前跪下,“王爷,奴婢绝对没有说谎,王妃昨夜真的不在屋里。” 江凌衍冷眸再次看向云落,面色难看,“当着面就敢否认,云落,看来本王以前小瞧你了。” “你确实小瞧我了。”云落大方承认,说完她突然提步走到江凌衍面前,“我从前喜欢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忍受,可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现在,府里只是死了个妾,你就凭一个贱婢的污蔑之词来问我!” “江凌衍,你……” 云落满眼的失望,说着她突然伸手去摸江凌衍的脸,一副难过的无以复加的感觉。 江凌衍厌恶的皱起眉,在她的手伸过来时,他忽地抬手挥开。 原本,以云落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过的,但她不仅没有,而是顺着江凌衍的力道,扑倒了旁边的桌上。 她把受了伤的右手重重按在了桌上的烛台上,掌心瞬间鲜血直流。 “啊!”云落呼痛,是真的痛。 仓皇着抬起手掌,掌心里的勒痕已经被烫伤覆盖。 她抬起泪眸,转头看向江凌衍,“你满意了?” 顾堂下意识想去扶云落,却被江凌衍一个厉眸制止了。 江凌衍不悦的盯着云落,“苦肉计对本王没用,尤其是你,若真是你杀了诗蕊,本王定让你给诗蕊偿命。” 因为掌心里有伤,云落不能用手掌撑地,只能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站起身。 “就怕她受不起我的命。” 云落说完,目光冷冷从江凌衍脸上移开,低头看向秋菊,她脸上还挂着泪,“秋菊,你向王爷告状,不过是因为你花光了我的嫁妆,怕我追究罢了。” “但是我没做就是没做,我身后是荣威并存的将军府,凭你一个贱婢,冤不死我。” 事到如今,秋菊只能豁出去了,“王妃,奴婢并没有花您的嫁妆,后面奴婢会交上账本核对。但是王妃,人在做天在看,我昨夜在屋外守了大半夜,您确实不在屋里。” “屋里的那件黑色披风也不见了,在浮曲阁的下人还有人看到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进了浮曲阁杀了侧妃。” “而且王妃,昨日侧妃娘娘刚打了您,晚上就遇害了,您不觉得太巧了吗?” 云落冷笑,“你也知道太巧了,昨日宋诗蕊才跟我起过冲突,我马上去杀了她,不是把祸端往自己身上引吗?” 秋菊的质问在她看来,太低端了,大燕后宫的那些女人每次质问都是致命的,她照样不是当上了太后。 既然秋菊要跟她耍心眼,那她就让秋菊见识一下什么叫污蔑。 云落转身回到床边,从椅子上拿起昨晚穿的那件黑色斗篷走过来,在秋菊面前抖开,“你刚才说的黑色披风可是这件?” 秋菊抬头看了眼,觉得这衣服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的,但到了眼下的地步,她必得确定些什么,便点了点头。 “是,就是这件。” 云落忽地冷笑一声,“你睁大眼好好看看,这斗篷可是你落在我这里的。我这屋子,除了王爷让人送过来的炭盆和衣服,什么都没有。” “而且,我听说侧妃是被人勒死的,我这手腕刚受了伤,伤口还没好利,我要怎么勒死她?” 提到这个,江凌衍才终于想到云落手腕上的伤,冷眸睨过去,见她手腕依旧被包扎着。 他心头沉了沉。 秋菊彻底怔住了,终于想起来,这披风确实是她不小心落在这里的。 云落的声音还在继续,“秋菊,你先设计把斗篷无意中落在我这儿,然后再穿着同样的斗篷杀害侧妃,企图嫁祸到本王妃头上。这么看来,我那嫁妆应该都是被你昧下了吧?” 被云落有理有据的倒打了一耙,秋菊无可辩驳,身子抖如筛糠,泪眸看向江凌衍。 “王爷,奴婢真的没有杀侧妃,真的是王妃,真的是她!” 江凌衍垂眸想了半晌后,他走到云落面前站定,用手指捏起云落的下巴,逼迫她抬头跟他对视,“你昨晚真的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云落直视着他的视线,“没有。外面这么冷,虽然你刚给了我御寒的衣物,但那是让进宫时穿的,我怕穿出去脏了。” 她说着眼眶一红,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闪着泪光道。 “我本来想着等陛下寿宴结束以后再问你要休书,可现在,这王府仅仅是死了个妾室,也要我受如此大辱,这王府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你不如今日就休了我吧。” 云落以退为进,果真让江凌衍动了恻隐之心。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云落。 忽地,他松开了她的下巴。 就在这时,有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顾堂在出去查看后,回来走到江凌衍面前,禀告,“爷,侧妃身边的锦书来了,她说她昨夜看到了杀害侧妃的人。” 顾堂声音不大,但云落因为离的近,也听到了。 她心头沉了沉,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江凌衍冷漠的将视线移开,“让她进来。” 得了令,锦书眼眶红肿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在江凌衍面前跪下,声音哽咽道,“王爷,奴婢昨夜给侧妃拿晚膳回来,看到王妃身边的秋菊穿着黑色披风从浮曲阁走出来,她看到奴婢就快步走了。” “侧妃死了,奴婢伤心欲绝,一直没想起来此事,刚刚听到秋菊告发王妃,这才想起来,便赶紧来了。” 第8章 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锦书的话几乎要把秋菊定死。 连云落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如今人证物证都指向秋菊,江凌衍怒眸看向秋菊。 秋菊吓得差点晕厥,连忙将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王爷明鉴,真的不是奴婢,是王妃杀的侧妃,不是奴婢!”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咬死云落。 江凌衍想到云落手腕和掌心里的伤,眉心一沉,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他要出声发落秋菊的时候,云落忽地开口,“王爷,秋菊污蔑我,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处置?我还要查清我的嫁妆。” 江凌衍沉着脸,冷眸看了眼云落慢慢被血迹浸湿的手掌,冷声吩咐,“顾堂,去传太医。”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素来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冷眸里此刻带着一丝愧疚。 云落在心里冷笑,原先她以为江凌衍对原主完全不在乎,可现在看,他也并不是完全无情。 看着太医给云落处理好伤口后,江凌衍便带着人离开了。 秋菊瑟瑟发抖带着恐惧跪在地上,没有人让她起身。 等把房门关上后,云落起身走到跪着的秋菊面前,居高临下的用目光睥睨着她,“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 秋菊恐惧的抬头。 云落冷笑,“有时候死亡才是解脱,嫁妆的事,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现在,滚吧。” 秋菊是真的被她吓到了,起身的时候因为腿软,她几次差点摔在地上,站起来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在她身后,云落盯着她逃离一样离开的身影,“别想着逃,天涯海角,我一样找得到你。” 听到这句,秋菊脊背一僵,加快脚步走出了后院。 秋菊刚走,一直等在后院外的锦书摘下斗篷上的帽子,提步走了进去。 看到锦书,云落转身走到桌前,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锦书进门后,看了云落一眼,像那日在雪中一样,她朝云落跪下,“王妃。” 云落没回头,抿了口茶,“今日为何帮我?” “不是帮,是遵守约定。”锦书回声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着。 云落放下茶杯,转身看向她,“说吧,何事?” 锦书拉开自己的衣袖,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伤痕,而云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王爷表面上宠侧妃,可从来没在浮曲阁里过夜过,也从没临幸过侧妃,侧妃每晚都会拿奴婢出气。” 她声音哽咽道,“奴婢今日不是在帮王妃,是在帮自己,没有什么比侧妃死了能让奴婢更高兴。” 云落脸色冷漠的瞧着她。 从她第一眼见到锦书时,就知道她不像表面那样,但没想到庆幸侧妃死这种话她也能当着人面讲出来。 这样劣根的心思,是人人都想隐藏的东西。 “锦书,宋诗蕊刚死,你就投奔新主,不怕被人议论?” 云落已经猜到锦书这趟的来意,说起来,锦书把杀人的罪名往秋菊身上推,确实不是为了她,毕竟秋菊一死,她身边就有了空缺。 锦书把头抵在地上,“这府里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谣言,或被人议论,在侧妃死后,奴婢早已什么都不怕。” “若到不了王妃身边伺候,奴婢就会发卖出去,日子未必会比在侧妃身边时好过。” 想的是真通透。 云落挑眉问,“我若帮了你,于我有什么好处?” “往后,奴婢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锦书声音格外诚挚。 云落看了她半晌,缓缓收回视线,冷唇扬起。 “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死都不敢忘。” 云落让锦书回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去了江凌衍的院子。 虽说收个下人只是举手的事,但既然要刷存在感,就要无时无刻的在他眼前出现。 到了东院,江凌衍卧房门前并没有站的人。 云落走过去,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烟雾氤氲着。 云落环顾了四周一眼,提步往里屋走去。 谁知,她刚掀开珠帘,一眼便看到了泡在浴桶里的江凌衍。 她脚步一顿。 江凌衍闭着眼睛,听到声音,他出声吩咐,“过来帮本王再加些热水。” 他以为进来的是顾堂。 云落看了眼放在地上的热水,思忖了下,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她拎起热水桶,往浴桶里加热水。 谁知,桶太重,云落站的地方有水渍。 她脚下一滑,连桶带人一头栽进了浴桶里。 江凌衍蓦地睁开冷眸。 哗地一声,浑身湿透的云落从水中站了起身。 “你怎么进来的?”江凌衍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悦。 云落在视线清晰后,无意中瞥见了江凌衍的身体,蓦地,她转身抓住浴桶,拿背对着他。 “我、我在外面没看到丫鬟,王爷恕罪,不知道你在沐浴。” 木桶浮在水面上,江凌衍伸手将木桶拿起,放在地上,“找本王有事?” 云落扬声,“听说王爷要把侧妃院里的下人都发卖出去,锦书今日帮我作证还我清白,秋菊这样叛主,我会发落了她,身边就缺了伺候的人,我想让锦书来我院里。” 她说完,就听到江凌衍从浴桶里出来了。 江凌衍随意披了件衣服,才用冷眸看向她,“不行。” 云落没想到江凌衍会拒绝的这么彻底,回头怒眸瞪向他,“为什么不行?她帮了我,又求到我这里,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王爷就当卖我个人情,若你不想看见她,等你休了我以后,我会带她一起离开的。” 江凌衍目光沉下,脸色不悦问道,“王妃,从你嫁入王府开始,就一直存着要离开的心吧?” 云落脸上一怔,定眸看着他,反问了句,“我存了什么样的心,王爷不知道吗?至于我为什么想离开王府,你也心知肚明,都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打感情牌了。” “锦书的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我已经让她搬去我院里了,你要执意要发卖了她,我会跟她一起走。” 下了最后通牒,云落从水中站起身,浑身湿哒哒的抬步离开了。 第9章 我倒是想跪只怕你受不起 江凌衍望着云落的背影,真的觉得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冷眉忽地皱了下。 云落走后不久,顾堂就进来了,他并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便站在外间恭敬出声,“爷,秋菊叛主,王妃身边少了伺候的人,您看要不要派几个丫鬟过去?” 江凌衍收起思绪,抬步从里屋走出来,“就让锦书过去吧。” “锦书?”顾堂蹙起眉,“锦书这丫鬟心思深,恐怕……” “用得着你替她操心?”不等顾堂把话说完,江凌衍就冷声打断了他的声音。 顾堂立刻噤了声,“属下这就去办。” 他应声后便转身往屋外走,走出去两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爷,寿宴将至,若是让陛下知道王妃一直住在后院,是不是不太妥?要不要暂时先让王妃搬出来?” 江凌衍冷眸看过去,“只要她不主动说,陛下便不会知道。”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继续住着。 顾堂会了意,转身离开。 晚上,锦书搬进了后院。 秋菊去后厨拿晚膳时,被人告知王妃的晚膳已经被拿走了,她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恨恨的站了一会儿后,转身走了。 寿宴当天,云落早早起床梳妆打扮。 锦书看着打扮好的云落,忍不住称赞道,“王妃的容貌就是比起宫里的娘娘,也毫不逊色,难怪侧妃那么嫉恨您。” 云落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美貌这东西,用的好了是利器,用的不好就是致命的毒药。” “确实。”锦书点头认同。 到了王府门前,江凌衍已经站在门外了。 江凌衍穿着矜贵的玄黑衣袍,英气逼人,光是个背影,都帅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云落走到江凌衍身旁,站定,转头看他,“你在等我?” 江凌衍转头看了她一眼,冰冷的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问道。 “用早膳了吗?” 云落摇头,“就锦书一个人帮我梳洗打扮,花费的时间比较久,就没时间吃了。” “你是在怪本王没给你多派几个人?”江凌衍皱眉。 “不敢。”云落收回视线,“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王府了。” 江凌衍目光沉下。 上了马车,云落看了眼摆在暖桌上的点心,便别开了视线。 江凌衍冷着脸,什么也没说。 刚到皇宫,江凌衍就被皇上身边的太监叫走了,云落被人领去了后宫。 来参加寿宴的女眷一应全在后宫等候。 云落一路走来,抬眸打量着这红砖绿瓦。 北姜国是在大燕国四百年后的国家,经过长年的战争更替,虽然有修葺,但宫墙也没有大燕时的富丽堂皇。 她忽地站定,回头看向自己来时走过的路。 这条路的尽头是皇上的养心殿,前世她不知走过多少遍,在这条道上她不知掌掴过多少妃子。 云落想的入迷,丝毫没注意迎面抬过来一个轿撵。 而她正好站在路中央,挡了轿撵的路。 锦书想提醒时,轿撵已经停了,她心头沉了沉。 “这是谁,敢拦本贵人的轿撵?” 云落闻声,这才回过头来,当看到轿撵上坐的妃子模样的打扮时,她又是一愣,仿佛回到了前世一样。 锦书见她发冷,连忙伸手拽了下她的衣襟。 “王妃。” 云落回过神来,屈膝行礼,“我并不是有意挡娘娘的路,只是后宫太大,迷路了,还望娘娘原谅。” 她起身后,便抬步走到一边,让开了路。 从这妃子穿的服饰和配饰来看,这位娘娘应该是刚被晋封的贵人。 闵贵人并没有让宫人继续走,而是秀眉一挑,居高临下的看向云落,“你可是颍川王妃?” 云落抬眸看过去,“娘娘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颍川王成亲时,有幸去喝过喜酒。”闵贵人眸色冷下不少,“不过,王妃难道不知道,臣妇见到陛下的妃子,要行跪礼吗?” 跪礼? 云落前后活了两辈子,也没给几个人行过跪礼,她笑道,“我不知道啊。” 闵贵人的脸色微变,带上了一丝凌厉,“那本宫既然跟你说了,你还不快跪?” “我倒是想跪,只怕你受不起。”云落眼眸毫无畏惧的对上闵贵人的视线,脸上始终带着浅笑。 闵贵人被气的不轻,此刻也失了后妃的得体,“别说是你,就算是江凌衍,本宫也受得起!” 竟然直呼江凌衍的名讳,这让云落眉头微微一挑,看来这贵人找她麻烦是和江凌衍有关。 “那就等江凌衍到了,我跟他一起行跪礼。”云落笑吟吟的望着闵贵人。 江凌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闵贵人哪里敢真的让江凌衍跪自己,她气血顶在心口,厉声吩咐,“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就让她跪在本宫轿撵前,本宫不让她起就不准让她起来!” 云落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见真的有侍卫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妹妹可真是好威风,竟敢让颍川王妃给你下跪。” 云落回头,看到又一个轿撵到了身后,这轿撵上到处都镀了金,轿撵上坐的妃子穿着只有贵妃才有的华服。 一个贵人,一个贵妃,光从轿撵和穿着上,都相差甚远。 而且,在轿撵相撞时,位份低的妃子要避让。 闵贵人宫里的宫人立刻把轿撵抬到了一边,而且落了轿。 闵贵人被宫女扶着从轿撵上走下来,走到林贵妃的轿撵前,她屈膝行礼,“参见贵妃姐姐,妹妹并非有意为难她,只是她挡道不说,还冲撞了妹妹。” 林贵妃冷笑,“王妃是第一次进宫,她又不是故意挡你的道,你何故为难她让她给你下跪?一点后妃的度量都没有,丢尽陛下的脸面。还有——” 林贵妃说着,用目光打量着闵贵人全身一眼,不悦道。 “虽说你新晋贵人值得庆贺,但也不至于把陛下给你的赏赐都戴在身上吧?又丑又土,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被选进宫的。” 讽刺嫌弃的意味很明显。 第10章 点到为止 闵贵人这几日正受宠,日日被皇上临幸,耳边都是夸赞恭维的声音,突然被骂了两句,她心态瞬间就崩了,“我是不如贵妃姐姐,从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姐姐您什么都不缺,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下等人的苦楚。” 说话间,她嘴里噙着泪,看起来格外委屈。 林贵妃拧了下眉,示意宫人把轿撵放下。 她刚从轿撵上走下来,云落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腰上的月牙形配饰上。 林贵妃走到闵贵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用目光睥睨着她,“你和本宫同样侍奉皇上,你说你是下等人,是在贬低本宫还是在嘲讽陛下?本宫好心教你穿着得体一些,怎么,你还受委屈了?” 闵贵人垂下眼眸,哽咽道,“妹妹不敢。” “不敢,就是真委屈了?”林贵妃本来就对闵贵人受宠不爽,如今看到她装可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扬手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 闵贵人瞬间捂住脸颊,哭出声来。 林贵妃声音冰冷道,“你就跪在这里哭,等什么时候哭完了,再什么时候起来。” “是。”闵贵人抽泣着应声。 林贵妃把视线冷漠的从她脸上移开,提步往前走去。 贵妃宫里的宫人也连忙抬着轿撵提步跟上。 锦书见云落站着没动,小声提醒道,“王妃,我们也走吧。” “嗯。”云落应了一声,也提步跟了上去。 谁知,林贵妃竟在门外停下脚步,似是在有意等云落。 云落见状,加快脚步走过来,“贵妃娘娘。” 林贵妃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漠道,“你不用多心,本宫不认识你,也并不是在帮你,只是纯粹看闵贵人不顺眼而已。” “即便如此,还是要谢谢您。”云落出声道。 林贵妃目光上下打量了云落一眼,“比起闵贵人,你倒是顺眼多了,江凌衍娶你总好过娶她。” “她?”云落诧异了下,“您说闵贵人?” 林贵妃定眸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她入宫前可是说过非江凌衍不嫁的,要不是江凌衍娶了你,她也不会入宫。” 云落这才明白闵贵人为什么突然找她麻烦。 男色害人啊。 和林贵妃道别后,云落提步离开,走出去两步,她脚步忽地停下,回过头来,唤了林贵妃一声。 “娘娘。” 林贵妃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云落视线落在林贵妃腰间的月牙配饰上,“这配饰看起来很好看,可是旁人送给娘娘的?” 林贵妃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过去,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本宫也想不起来这配饰是哪里来的了,只是见它好看,随手就戴上了,王妃若喜欢,可以送给王妃。” 云落莞尔,“这配饰戴在娘娘身上好看,戴在我身上未必有这么好看。只是,看它这纹路,倒像是一对。” 林贵妃这才又看向自己的配饰,把月牙配饰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确实像是切口。 而林贵妃身旁的一个宫女立刻变了脸色。 云落看了那宫女一眼,出声,“这玉的成色像是给男子做的玉佩,若它的另一半真被男子戴着,那男子再说些不该说的话,娘娘纵是有千百张嘴,怕是也解释不清楚了。” “娘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点到为止,算是还了刚才林贵妃帮她的恩情。 在她身后,林贵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刚转身,突然看到平日里贴身伺候自己的宁安神色有些慌乱。 林贵妃厉眸看过去,“你慌什么?” 宁安本来就害怕,如今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直接跪了下去。 林贵妃突然想到这配饰是今日宁安亲手戴到她身上的,这贱婢肯定有什么。 但是,此地并不是审问的好地方。 林贵妃把配饰摘下来,砸到宁安身上,吩咐人把把她拖回寝宫。 寿宴上,朝臣们觥筹交错,推背还债。 还有歌舞表演。 前世,云落看过不少这样的表演,但仔细对比来,还是大燕国的歌舞要更好看一些。 江凌衍看了云落一眼,见她一筷子都没动,以为是面前的菜食不和胃口,便端起一盘点心放到她面前。 他的举动,坐在主位上的皇帝和云落的父亲云将军都看在了眼里。 “王爷,这是何意?”云落看了眼面前的点心,转头看向江凌衍。 “怕你饿死,让本王落个克妻的名声。”江凌衍面无表情道。 云落用手支着头,用目光打量着江凌衍,“我还以为只有女子在乎名声,没想到,王爷堂堂七尺男儿,竟也这么在乎名声。” 江凌衍不理会她的打量和嘲笑,端起面前的酒,抿了口。 云落还想在说什么,宴会上突然传来林贵妃的怒斥声,“你这贱婢,找死?” 林贵妃声音不大,并没有引起皇上的注意,但却吸引了云落的视线。 院里是个宫女在送菜时,不小心打翻林贵妃桌上的酒,刚好洒在林贵妃的衣裙上。 那宫女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 宫女的声音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皇上抬眸看过来,“舒颜,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莫要失了贵妃的体面。” 林贵妃柔柔弱弱起身,向皇上行礼,“是,陛下。” 说完,她便出去换衣服了。 等再回来,她穿了一套碧色纱裙,外面披着白色的披风,越发趁得身子娇弱美艳。 林贵妃进来后,皇上扫了她一眼,便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 闵贵人看着林贵妃风光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直接摔了筷子,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 云落弯唇笑了下。 江凌衍用余光瞥见了她嘴角的笑意,转眸看过来,“你笑什么?” “有人想在陛下寿宴上生事端,一会儿恐怕有好戏看了。”云落笑道,眼里嘴边满是笑意。 江凌衍定眸看着她,脸上越发的面无表情。 果然像云落所说的那样,气氛正好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御前侍卫疾步走来,跟皇上见礼后,凑到皇上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下一秒,皇上脸色骤变,直接摔了手里的酒杯。 砰! 酒杯在地上炸裂开来。 席间瞬间停了声音。 第11章 扭转局势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主位上望了过来。 皇上脸上怒气难沉,“去,把人带上来!” “是!”侍卫应声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舞女和乐师都识相的退了出去,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皇上不举杯,也没人敢在举杯。 除了江凌衍,他像没事人一样。 云落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很快,侍卫就押了个男子回来。 那男子衣衫不整,大片的胸膛露在外面,脸上还印着女子的唇印。 殿内的女眷纷纷垂下眸去。 唯有云落面不改色的看好戏。 江凌衍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出衣袖挡住了她的视线。 云落皱了下眉,转头向他看过来,“你干什么?” “你还知不知羞耻?”江凌衍不悦质问。 云落瞪他,好不容易当回局外人,能看看戏。 这人真是…… 有病。 林贵妃本来正喝着酒,当看到那男子腰间戴着的碧绿月牙玉佩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云落。 而云落正被江凌衍的衣袖挡着,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林贵妃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出声问,“陛下,这是发生了什么?把这衣衫不整的人带上来做什么?” 皇上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里的酒盏砸向侍卫,“你来说!” 侍卫不闪不躲,身上重重挨了一下,沉声道,“是!今日寿宴,宫里防卫加强,我奉命巡逻后花园时,只见这人鬼祟的从假山附近走过来,且衣冠不整。微臣上前去问,他却见了我就跑。” 他声音顿了顿,“御林军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此人抓住,问出来的事因牵扯到皇室脸面,微臣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来禀告陛下圣裁。” 云落看不到,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 “皇室脸面,看这人衣衫不整的,莫非是……”闵贵人诧异了声,抬眸看向皇上。 云落用手扶着额头,这闵贵人,她这一出声,就算事情不是她做的,也要被怀疑到头上了。 这智商,是怎么受宠了好几日的。 “他指证说,与他行苟且之事的,是、是贵妃娘娘。” 这后宫只有一个贵妃。 “放肆!”林贵妃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然而,不等她继续把话说下去,皇上的厉眸已经瞪了过来,“你放肆!你若真没做,他怎么会咬到你身上?” 林贵妃当即就跪了下去,哭着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况且,从寿宴开始到现在,臣妾就一直在殿内啊。” “姐姐刚才不是出去换衣服了?”闵贵人适当发出疑问。 而被押的那男子也不顾一切的挣开禁锢,对着林贵妃就要冲过来,“贵妃娘娘,您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您没有子嗣,只要我能给您一个子嗣,让您复宠,您就会保我一生荣华富贵的!” 字字句句,都像是林贵妃负了他一样。 林贵妃手指攥紧,转头厉眸瞪向他,“你血口喷人,本宫何时见过你?你是受了谁的指使要来污蔑本宫!” “皇上,臣妾从未做出过对不起您的事,臣妾死不足惜,但这皇家颜面受损的罪名,臣妾万万担当不起!” “贵妃娘娘,人在做,天在看!”那侍卫声音悲怆,“我知道娘娘左胸上有个胎记,不信可以当场查验!”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部位的胎记,若说没有肌肤之亲,如何能发现? 这林贵妃当真…… 云落唇角忽地一勾,胎记这种事,平日里帮林贵妃穿衣伺候的宫女定然是清楚的。 原来在大燕后宫,她们这样斗时,看客们是这样的心情。 “皇上……”林贵妃左胸确实有个胎记,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而皇上此刻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人的证词,厉眸射向林贵妃,“贱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朕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陛下,臣妇有话要说。” 云落忽然出声。 江凌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众人包括皇上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 而云落也从桌前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皇上行礼。 皇上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江凌衍,沉声道,“起身回话吧。” “谢皇上。” 云落起身后,眼眸略过林贵妃,最后落在了指控贵妃的男子身上,“今日我第一次进宫,被闵贵人刁难,幸得贵妃娘娘帮助。此时很蹊跷,又事关皇家脸面,臣妇有几句话想问。” 她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倒是让有心人挑不出毛病。 她回头看向指控贵妃的男子,“你口口声声说和贵妃有染,还提及到了贵妃的胎记,听起来好像是确有其事,实则漏洞百出。” “我问你,贵妃娘娘除了左胸上的胎记外,还有别的地方有明显特征吗?娘娘每次与你私会都在哪里?你们又是如何联络的?” 云落一连串的问话,瞬间让事情变得清晰了起来。 男人支吾了半天,出声道,“没有别的特征,每次轮到我当值,贵妃都会出现在我当值的地方。” “既是值班,就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谁能证明你们值班时经常见到贵妃娘娘?”云落言辞犀利,却又直接指出问题所在。 “这……贵妃每次都会特意支开别人,并无人看到。”男人沉声。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既然这些简单的问题你回答不上来,那就说说你知道的,娘娘左胸上的胎记具体在什么方位?” 男人脸色骤变,宁安只说左胸上有胎记,并未说具体的地方啊。 见他答不上来,云落便收起视线,抬眸看向皇上,“陛下,臣妇的问题问完了。关于贵妃胎记一事,只要平时伺候过贵妃穿衣的宫女都知道,他既知道,并以此污蔑贵妃娘娘,就表明贵妃宫里有别人的细作。只要对宫女们用刑,相信事情会很快水落石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上也反应了过来。 想到被男子蒙蔽,差点冤枉贵妃,他越发恼火,“来人,此人后宫,冤枉贵妃,把他拖出去杖毙!” 第12章 自以为是 “陛下,臣冤枉啊!” 男子被侍卫拖拽下去的时候,身子挣扎着大喊冤枉。 突然,闵贵人瞥见了他挂在腰间的月牙配饰,出声道,“等一下!” 瞬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侍卫拖着男子出去的动作也停下了。 “这配饰……”闵贵人缓步从座位里走出来,目光落在林贵妃身上,“陛下,臣妾今日见贵妃姐姐戴的配饰,正好是他这玉佩的另一半。” 此刻,就连云落也觉得,是闵贵人在算计林贵妃。 可是,在后宫算计一个人,会表现的如此明显吗? 闵贵人这话一出,皇上立刻沉了脸,转头看向林贵妃。 林贵妃伏跪在地上,声音又软又柔,“刚才他一进来,臣妾就看到那玉佩了。应该是妹妹看错了,那玉佩是臣妾的婢女宁安的。” “宁安人呢?”皇上阴沉着脸问。 林贵妃回,“今日她身子不爽利,臣妾便没让她伺候。” 皇上看向御林军总管,“传宁安。” “是!”御林军总管抱拳应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在等宁安来殿内的时候,林贵妃依然在小声哭泣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云落回江凌衍身边坐好,抬头看到闵贵人正在盯着自己,那眼神活像自己抢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这当了后妃,心思还在江凌衍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落转头,笑着看向江凌衍,“王爷,你桃花可真旺,连陛下的后妃都对你难以相忘。” 江凌衍转头看了她一眼,忽地抬手摸向她的额头,脸色难看道。 “没发烧就说胡话,不知道话不能乱讲?” “我可没乱讲。”云落笑着说完,用目光示意了下闵贵人的方向。 江凌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闵贵人炽热的目光。 闵贵人见状,收起眼中的凌厉,对着江凌衍柔柔一笑。 江凌衍皱起眉。 云落单手撑着头,笑道,“美人一笑,果然是倾国倾城,这天底下哪个男子能过美人关?” 江凌衍冷声,“自以为是。” 就在这时,御林军押着脸色惨白的宁安走了进来。 宁安衣服完好,从外面看不到伤痕,但看脸色明显是刚受过刑的。 等走到殿中央,御林军总管把宁安一把推倒在地,“把你做的事都说出来,否则就要吃苦头了。” 宁安身子砸在地上,旧伤上又添新伤,她疼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奴婢,奴婢有罪……” 她刚张开口,突然身子剧烈摇晃了起来,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之后便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皇上震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林军总管抱拳道,“刚才臣在找到宁安时,她就被人喂了毒药,只是还没毙命,显然是幕后之人怕她说出真相所以杀人灭口。” “好一个杀人灭口,”盛怒之下,皇上突然推翻了面前的桌子,“当着朕的面就敢杀人灭口,连朕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好样的。” “查,给朕彻查!” 皇上话音刚落,两个御前侍卫就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本来是想在御林军总管耳边禀告的,结果被皇上看到,直接出声,“有什么事藏藏掖掖的不敢说?” 御前侍卫动作一顿,相视一眼后,默契的走过来。 站在左边的侍卫拱手禀告,“启禀陛下,刚才臣等奉命审问贵妃宫里的人,费了一些手段从个嬷嬷嘴里问出来了点东西,但是嬷嬷没忍过酷刑,已经死了。” “贵妃可是被冤枉的?”皇上端坐在高台上,脸上带着龙威。 “是,那嬷嬷说,是她威胁宁安,知道了贵妃胎记一事,又买通侍卫污蔑贵妃,连方才宫女打翻贵妃酒杯一事也在算计之内,指使说到幕后指使之人时,话没说完她就死了。” “如此一环套一环,看来真的有人想害贵妃姐姐,姐姐差点就被冤枉了。”闵贵人出声道,似乎刚才几次把祸水往贵妃身上引的人不是她。 林贵妃哭的梨花带雨,“有人处心积虑害臣妾,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宽慰她道,“贵妃放心,此时朕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贵妃一个交代。” “谢陛下。”林贵妃哽咽道,“张嬷嬷和宁安都是从小跟着臣妾,跟臣妾一起进宫的,平日臣妾待她们不薄,给的赏银也不少,想来是被人握住了什么把柄。” 她在委婉的提醒皇上,陷害她的人位高权重,顺势把祸水泼到了皇后身上。 一直沉着脸坐在一旁的皇后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一脸威仪的转头看过来,“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指本宫?” 林贵妃像是被吓到一样,连忙挪动膝盖朝皇后跪去,“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说出心中疑问,并非是在说谁。” 皇上看林贵妃这幅可怜模样,也变了脸色,看向皇后。 “贵妃今日被人构陷,刚才说的话也无不妥,皇后何必为难她?等明日你选一些手脚勤快的宫人送去贵妃宫里,让她挑几个,补上空缺。” 说完,他才低头看向林贵妃,双手把她扶起,“爱妃,今日受惊了,就先下去歇着吧。” “谢陛下。” 林贵妃哭着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此事到此结束,参加寿宴的大臣们也纷纷起身告辞。 等众人都走后,皇上唯独留下了江凌衍。 养心殿。 皇上背手站在屋内,一脸不悦,“皇弟,王妃出言帮贵妃脱罪,可是你授意的?” 江凌衍怔了下,摇头,“并非。” “既不是你授意的,那就是云将军了。”皇上脸色阴沉。 江凌衍低声道,“刚才臣弟询问过王妃身边的丫鬟,她今日确实被闵贵人刁难下跪,又被贵妃所救。想来她只是想还贵妃恩情,并没有与林家勾结。” 皇上重重冷哼,“若是如此,是最好。林家拥兵自重,想要举兵谋逆,朕本以为今晚就能处置林家,谁知被你这好王妃搅了局。” 江凌衍沉声道,“是臣弟教导失责,还请皇兄惩罚。” 第13章 从未见你如此在意过一个女子 “朕何时说要罚她了?”皇上挑眉,一挥衣袖起身朝书桌前走去,落座后,他抬眸打量着江凌衍,“从未见你如此在意过一个女子,难怪朕为你赐婚的时候你头一次没推辞。” 云落父亲手握重兵,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女。 皇上没有立储,还在平衡诸位皇子之间的势力,当时皇子们对将军府的兵权虎视眈眈,为了不加强任何一方的势力,他把云落赐婚指给了江凌衍。 本以为江凌衍会反对,没想到他几乎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应承了婚事。 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现在看来,江凌衍应该是早就对云落生了情。 只是,他们是何时认识的呢? 江凌衍沉着脸没说话。 皇上知道他现在这个状态,再问什么也都问不出来了,便挥手道,“朕也乏了,你下去吧。” “是,臣弟告退。” 江凌衍转身出了养心殿。 顾堂在外面等着,一看到江凌衍的脸色,就知道今日在殿上王妃插话惹陛下不悦了,他什么也没问,赶紧提步跟上。 这边,云落刚走到宫门口,就被后面传来的一道女声喊住了。 “王妃请留步。” 云落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年轻宫女快步朝自己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出声,“你叫我?” 宫女走到云落面前,气息微喘,“奴婢是贵妃宫里的,今日多谢王妃出手相助,这是贵妃的赠礼,还请王妃收下。” 云落抿唇,“我本是还贵妃恩情,岂能再收礼物,你还是拿回去吧。” “王妃,这礼物你若不收,奴婢交不了差,怕是要……”宫女乞求的看着云落,眼底伸出带着恐惧。 不用问,也知道林贵妃会用什么手段。 “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今日入宫前,我也答应了王爷,不会插手空中的事,今日帮贵妃已是不妥,真的不能再收礼物,你也莫再说了。” 云落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往宫外走。 既然选择了作为宫女入宫,就要接受宫里的一切自然规则,靠别人的同情心活下来,最后害的也只是自己。 宫女端着盒子,想到林贵妃的手段,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 到了宫外,云落看到江凌衍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便快步走过去。 江凌衍在看到她走过来之后,也转身走向马车。 云落走的腿都快断了,也没追上她,只好跑过去,一把扯住江凌衍的袖子,深呼吸几口,“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王妃可是忘了进宫前答应过我什么了?”江凌衍脸色沉黑的似乎能滴出墨汁来。 云落失言在先,此刻气焰也落了下来,但抓着他袖子的手依然没放,“不错,我是答应你不参与宫里的事,但那林贵妃今日确实帮了我,今日我帮你说话,就还了她的恩情,以后两不相欠。” 江凌衍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你可有想过,若那林贵妃和闵贵人是一伙的,一个刁难你,一个救你,再联手利用你,把你当成棋子?” 云落当然想过,所以在参加寿宴前,她特意找了个宫女询问了闵贵人和林贵妃的关系,事实是,这两个人水火不容,根本不会联手。 但是,这话她不能对江凌衍说。 她酝酿着眼里的泪意,眼泪汪汪的看着江凌衍。 果然,江凌衍看到云落这个样子,脸色沉了下,不再说话了,也放缓了脚步,和她一起往马车边走。 看到他们走过来,王府管家连忙上去给江凌衍和云落递上披风。 云落在跟在江凌衍后面,正准备上马车,袖子突然被人一拽。 云落下意识回头。 身后的丫鬟在看到云落后,眼前一亮,欣喜道,“小姐!真的是你啊,奴婢可等到你了,你怎么出来这么晚啊?老爷都等了你一晚上了。” 须臾,云落认出了这个丫鬟,这是母亲身边的玉梅。 云落收回脚,从马车上下来,“父亲母亲也来了吗?” 玉梅摇摇头,“夫人几日前染了风寒,故而没来参加寿宴,今日是老爷带着刘姨娘来的。” 云落蹙起眉,下意识觉得有问题。 母亲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 “母亲的病严重吗?”云落出声问,其实她对原主的父母并没有感情,只是觉得身为女儿,应该问上一句。 玉梅回道,“不重,就是这几日降温,夫人染了风寒,大夫说不出五日就好了。” “嗯,你刚才说我父亲在等我?”云落又问。 “小姐,老爷在那边,跟我来吧。” 玉梅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云落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坐在马车里的江凌衍,“我去见一下我父亲,你若累了,就先回去吧。” “不累,替本王向岳父大人问好。” 江凌衍冰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等云落。 云落冲他笑了下,转身跟在玉梅身后走了。 快到将军府的马车边时,云落一眼就看到负手而立在车旁的中年男子身上。 只是一个背影,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这威严俨然是常年行军打仗染上的。 “女儿拜见父亲。”云落对着云海天的背影行礼。 云海天转过身来,在看了云落好半晌后,才缓缓出声,“落儿,到父亲身边来。” 云落应声后,提步走了过去。 云海天厉眸扫了周围一眼,周围的下人都识相的走远了一些。 云落见状,转头问他,“父亲可是有话和女儿说?” “你今日为何要帮贵妃娘娘?”云海天问道。 云落一怔,“女儿在大殿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因为贵妃娘娘帮了我。” “胡闹!”云海天想呵斥云落,但想到她的身份,又把声音降了下来,沉声道,“贵妃有难,自是有人帮忙求情,哪用得着你?” “你身后是将军府,是颍川王府,你这样当众替贵妃求情,若让陛下以为我们拉山头,以后你让将军府和颍川王府如何自处?” 第14章 你什么时候休我 云落心头沉沉,只因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恩情,这才帮贵妃的,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爹爹,女儿帮贵妃之事,是不是惹到宫里哪位主子了?我可以解释。” 云海天嘴巴张了下,本想说什么,可看到云落的样子,又及时停了声,叹息道,“罢了,爹爹自会摆平,只是宫中的事牵连复杂,而且人心难测,你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被利用的后果是连累两府人的性命。 云海天终是不忍心让女儿背负这么多。 云落前世虽一直生活在后宫,但后宫和前朝是紧密相连的,尽管父亲没把话说透,但她多少能猜到一些,沉声应道,“女儿知道了,以后再不多嘴了。” 见女儿如此乖巧,云海天脸上的凌厉也缓和了一些,“落儿,你近日是不是很繁忙?都不见你回家看我和你母亲。” 云落抿唇,“前几日下大雪,女儿染了风寒,后来又不小心把手腕割伤了,怕您和母亲担心,才没回去。” 云海天皱起眉,拉过云落的手腕,看到上面结痂的伤口,他一张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江凌衍就是……这样待你的?” 云落能感觉到父亲是真的心疼了,和记忆中一样,这样看来,父亲也并没有宠妾灭妻,或许母亲生病和那妾室有关。 她连忙抽回手,“爹爹,是我不小心割破的,并不关王爷的事。王爷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云海天没有再留,“有空回家看看你母亲。” “是。”云落向云海天行了道别礼后,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云海天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她越发瘦了,手指下意识攥紧。 回到马车上,云落一路沉默不语。 江凌衍在看了她好几眼后,冷声道,“岳父找你是否也是为了你今日在殿上帮贵妃一事?” 云落回过神来,点头,“嗯,他和你说的一样。” “贵妃或许是被陷害的,但这话不能从你口里说出来,至少在我休弃你之前,你不能再像今日这样。”江凌衍并不关心云落,只是怕她惹事牵连到王府。 云落定眸看了他半晌后,突然出声问,“那你什么时候休我?” 江凌衍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一张俊脸黑沉沉的,“荒唐!哪有女子求着被休弃的?” 云落眉目清冷,“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 她知道面对江凌衍这样的男人,必须要反其道而行。 江凌衍望着云落,想到她之前倾慕自己时的把戏,忽地冷笑了下,“真当本王看不出来,王妃爱而不得,就和本王用欲擒故纵这招。” “你越这样,本王就越厌恶你。” 云落在心里嘲笑他自作多情,面上却不显,“随你怎么想,只要能还我自由身就行。” 说完,她突然起身,手掌撑在暖桌上,把脸凑到了江凌衍面前,面无表情的用目光打量着江凌衍的俊脸。 江凌衍下意识往后躲了下,冷眸迎上她打量的视线。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云落突然凑过来的那一秒,他心跳漏了一拍。 云落在打量了他半晌后,“王爷,从前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的眉眼,鼻子,还有这两片薄唇,我终于明白,我喜欢的只是你的容貌。” “这京城里的美貌男子也不少,只是为了容貌,我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你说是吗?” 因为离得太近,云落说话时,从嘴里呼出的气息都能打在江凌衍脸上。 江凌衍眉心微微一皱,忽地伸手把她推了回去,“坐好。” 云落灿然一笑,坐了回去。 她不再开口,江凌衍也没有说话。 马车里寂静一片。 回到王府时,夜已经深了。 云落下了马车,一句话都没跟江凌衍说,直接带着锦书回了后院。 江凌衍回了东院。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云落在锦书的服侍下用完早膳。 今日是云落和秋菊越好交账本的时间。 不过她也没着急,只是坐在主位上淡然的押着茶水,望着门口的方向。 而此时,秋菊正在屋子里着急,今日就要交账本了,可钱都被她花完了,假账都做不出来。 若是她交不上去账本,王妃会像对待姚妈妈一样,把她也杀了吧。 想到这里,秋菊决定先出去躲一下。 秋菊赶紧收拾东西,跟同住的丫鬟道,“我现在有事要回家一趟,若是王妃找我,你就说我晚些过去。” 同屋丫鬟皱起眉,“你没有跟管家告假就离开,若是被发现,我也要受罚的。” “你放心,我这就去告假,我爹病了,我若不回去,怕是连最后一眼都看不上。” 秋菊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同屋的丫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声答应下来。 这边,云落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见秋菊来。 正要派锦书去看看,王府的管家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王管家脸色不好,锦书用手碰了云落轻轻一下,“王妃。” 云落这才抬眸看向门口。 王管家深夜来此,手里还拿着账本,显然是来者不善。 王管家踏步走进来后,先给云落见了礼,“拜见王妃。” “起身吧。”云落出声问。 王管家起身后,出声道,“近日王妃支出多笔银子,每次数额都不大,但最多的一次,一日竟支了六回钱,刚才奴才查账,因账目对不上,故而来问问王妃,拿银子去做什么了,奴才也好上报。” 每个月底,账房就要汇总账报给江凌衍。 这个月比起上个月,足足花超了一万两银子。 云落皱起眉,“你说,是我院里支的银子?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王管家伸手递上手里的账本。 锦书走过去接过账本,转身走回来递给云落。 王管家道,“若这笔钱不是王妃用的,是做账的小厮把账推到了王妃身上,奴才一定会如实禀告王爷,给王妃一个公道。” 他这么说,是因为近期王府出事太多,而且事情都是冲着王妃来的,所以也可能是有人在陷害王妃。 云落细细翻过账本,发现王管家并未说谎,而且每一笔账都有秋菊的签字。 短短时日,秋菊竟支出了上千两银子,而这笔银子,很显然没花到自己身上。 只是,一个小丫鬟,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第15章 云落查账 如果说秋菊支钱出去,是贴补家用,但一个富裕人家一年到头也只需要二十两银子,秋菊一直支钱出去,说明她缺钱,显然不是为了过日子。 云落合上账本,“这钱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王爷那里,管家就说是我用了,若是王爷追问,就让他来找我。” “这……”王管家犹豫了。 云落抬了下眼帘,把账本放到锦书手里,眼眸盯着王管家,“王管家,我是这王府正妃,有事用些银子应该不过分吧?” 冷汗瞬间从王管家额角滑落,“不过分,奴才告退。”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但转身的一瞬,他脸上全然没了先前的恭敬,这件事他一定会事无巨细的禀告给王爷。 云落目视王管家离开后,转头看向锦书,“这笔银子和我的嫁妆一样,都被秋菊用了,你说她一个小丫鬟,做什么才能花这么多钱?” 锦书眼帘垂了下,猜到了一二分,却不敢乱说,“王妃,此事定要严查严办,否则一旦酿成大祸,秋菊定会以死来污蔑您。” “说的是啊。”锦书能想到的,云落早就想到了,冷冷收回视线,“我也想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锦书,你莫要打草惊蛇,跟着她看看,看她平时出府都去哪些地方,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是,奴婢现在就去。” 锦书应声后,便提步出了门。 云落目光淡然的看着门口,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慢慢摩挲着,不知在想什么。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锦书才回来。 云落刚洗漱完,拿着毛巾擦手,看到锦书进来,她直接开口问,“我猜想,这一晚上,秋菊应该在赌坊吧。” 锦书一怔,“王妃怎么知道?” 云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收回视线,把毛巾挂好,“那么多银子,吃食上肯定用不了;首饰钗环,她也不敢穿戴比府里的主子还华贵。” “除了赌坊,别的地方都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不得不说,云落猜的全对。 锦书点头道,“是去了赌坊,昨晚奴婢去找秋菊时,才得知她以父亲病重为由告了假,奴婢本想去她家里看看,没想到在赌坊外看到她在和人争吵。” “吵完之后,秋菊就被请进了赌坊,奴婢在外面等了一夜才看到秋菊垂头丧气的出来,想来是输了不少钱。” 云落面无表情道,“秋菊输了钱,定会回府来拿银子,你到门口堵她,把她带来后院。她若不来,就直接让府里侍卫绑了带过来。” 锦书应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云落本以为秋菊会被侍卫绑来,没想到她却是自己来的,手里还拿着账本。 锦书跟在她身后。 云落秀眉一挑,抬步走到主位上,缓缓坐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秋菊走进来后,在云落面前跪下,“王妃,昨日家父病重,奴婢告假回去探望父亲了,故而才没有来送账本,这是您嫁妆支出和收入的账本,以及先前您让奴婢在王府支银子出去买药。”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听起来真的是毫无破绽。 锦书从秋菊手里拿过账本后,提步走过去,递给云落。 云落眼睛瞧着秋菊,手上接过上本,故意问,“你父亲生的是什么病?可好些了?” 她声线清冷,目光似是一眼能望进秋菊心底。 秋菊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低头道,“就是外出时,不慎摔了一跤,左腿摔断了,打了石膏,幸而是没伤及到性命。” “没伤到性命就好。” 云落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句,便翻开了手里的账本。 秋菊的一整颗心也被提了起来。 账本上有些字的字迹还未干,显然是新记得账,云落一页一页仔细的翻着,神情和往常无异。 这也让秋菊松了口气,她之所以敢直接在账本上作假,就是知道云落看不懂账本,说查账无非是唬唬人。 “秋菊,这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得?”云落突然扬声问了句,视线并未从账本上移开。 秋菊吓的立刻跪好,不敢再有丝毫走神,“这是从王妃进府后,奴婢打理嫁妆时所有的账目。” “是吗?”云落唇角弯了下,抬眸淡淡的看向秋菊,“我嫁进王府也有半年了,你是用什么墨水写的字,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干透?” “这……这是因为前几日,奴婢沐浴时不小心把账本打湿了,又接着几日下大雪,账本没晒干。”秋菊慌张回道。 云落脸色陡然一变,忽地合上账本,声音也变得凌厉起来,“秋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秋菊吓得浑身一颤,直接把头磕在了地上,“王妃息怒,奴婢说的都是实情,真的不敢糊弄王妃。” 她死死咬着牙,想着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云落也没有任何证据,肯定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云落抬手,将账本狠狠砸到秋菊身上,“你自己翻开第二页,看看第三行。” 秋菊身上发痛,但也不敢懈怠,连忙捡起账本翻开了第二页。 目光向下,看到第三行。 上面写着:购买锦缎一匹,三百两。 秋菊看完,立刻伏跪在地上,哽咽道,“王妃,这锦缎是给王爷买的,您特意吩咐买上好的云锦,虽然有些贵,但奴婢还是买了,王妃明鉴!” “那云锦呢?我问过王爷了,他从没收到过什么云锦。”云落并没有问过江凌衍,只是在炸秋菊。 秋菊脊背一僵,声音颤抖着,“云锦……奴婢确实送去了王爷院子,但直接被人扔了出来,奴婢觉得可惜,便拿回去给奴婢兄长做了衣服,请王妃恕罪。” “恕罪?”云落冷笑,“想来花我嫁妆买的东西,都被你拿来用了吧,还用的如此理所当然,还要我恕罪?” 秋菊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王妃,奴婢要的都是被扔掉的东西,只是觉得可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说谎。”云落声音冷漠带着寒意,“锦书,你来说,昨日你出府都看见什么了?” 第16章 谎言被识破 “是。”锦书站在云落身旁,目光看向秋菊,“昨日我奉王妃之命,出府采买,没想到在赌坊门口看到你在跟人吵架,赌坊的人不让你进去,你搬出颍川王府来压人。” “我在赌坊门口等了一夜,才等到你出来。” 秋菊脸上一怔,赌坊是她最大的秘密,每次她都确认了没有人跟踪才去的,不可能被人发现的! “冤枉啊王妃!奴婢从来没去过什么赌场!是锦书,她污蔑奴婢!” 秋菊抬手指着锦书,开始泼脏水,“锦书是宋侧妃的人,她定是想挤走奴婢,获得您的信任之后,为宋侧妃报仇。” 她泼脏水心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云落危险的眯起眼,“你这话里的意思是,宋侧妃是我杀的?宋侧妃被害一事,我还未处置你,你倒先倒打一耙!” 秋菊瞬间反应过来,心头重重一跳,连忙求饶,“不是,是奴婢口不择言。” “那还不快说实话?”云落怒声道。 秋菊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抵赖了,哭诉道,“奴婢不想骗王妃的,是……是奴婢那丧天良的兄长在赌坊输了银子,被赌坊扣押,父亲以性命威胁奴婢救兄长,不然就要把奴婢卖进花楼,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云落冷眼瞧着秋菊,在她眼里,眼泪并不代表委屈,而是武器。 秋菊越是这般,表示她问题越大。 她嘴角噙着笑,装出一副信了的模样,“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就好了,我若知道是这种情况,也不会这般怀疑你。” “锦书,去扶秋菊起来。” 锦书应了一声,上前去扶秋菊起身。 秋菊在心里暗喜,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骗过了,王妃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心里虽这样想,她面上依旧柔柔落着泪,“谢王妃。” 云落从椅子上站起身,“这些日子你伺候我,也算是尽心尽力,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秋菊脸上几乎瞬间就要露出狂喜,但她及时克制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只听云落又道,“只是你父亲定是知道你手里有可调用的钱财,才会这样逼你。不若,你把这些年我交给你打理的商铺和庄子的位置以及每年的营收都写出来交给我。” 秋菊落泪的动作一滞,“王妃这是不相信我了?” “秋菊,我可是在救你。”云落定眸看着她,让人看不出她真实在想什么,“而且,你兄长也不会立刻戒赌,你父亲定还会要求你替兄长还债,若是你拒绝,他们突然杀人夺财,也不是没可能。” 秋菊脸色一惊,“我父兄不会杀我的。” 云落却不理会她的话,冷声吩咐,“给你一炷香的工夫,写清楚了,锦书,给她研墨。” 云落最后看秋菊那个眼神,让秋菊狠狠打了个冷战。 一炷香后。 云落从外面回来,看到看到空白的几张纸已经全部写满了。 虽然她前世的嫁妆更多,但是云家只是个将军府,却倾其家财给女儿做嫁妆,可见云落在府里的受宠程度。 这样的嫡女小姐,嫁进王府,居然能在这个破地方住半年,可见她有多喜欢江凌衍。 云落仔细看了遍秋菊写的内容,和记忆中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几乎能对上,便把纸收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锦书,“锦书,去把人带进来你。” “是。”锦书应声后,提步走了出去。 秋菊疑惑的看向门口,不知道她们说要带谁。 直到自己长相憨厚,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兄长出现在自己面前,秋菊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你、你怎么来了?” 秋菊兄长走进来,在云落面前跪下,转头看向秋菊,“父亲摔断了腿,买药把家里的银钱都花光了,现在家里无米下锅,孩子都饿得不行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来王府找你。” 云落秀眉一挑,冷眸落在秋菊兄长身上,“家里无米下锅,你却还要去赌坊赌钱,堵输了让你妹妹给你还债不说,还要把她卖去花楼,你这颗心都黑透了吧!” “赌钱?”秋菊兄长脸上明显一怔,“我大字不识两个,咋赌博?王妃,你可不要听这小贱蹄子瞎说啊!” “你闭嘴!”秋菊扑过去要打她兄长,被身旁的锦书按在了原地。 对秋菊兄长的说辞,云落倒不意外,“你从来没有跟秋菊要过钱吗?” 秋菊兄长义正言辞道,“这小贱蹄子进了王府,觉得我们晦气,从来没回来过,这次要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来求她。” 云落冷笑一声,冷眸看向秋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妃,他说谎,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即便到了现在,秋菊依然不承认。 下一刻,云落手里的茶杯就朝秋菊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把秋菊的手烫伤了。 云落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还想狡辩,是不是要我把赌场的人也带上来跟你对峙?” 秋菊听到这里,面如死灰,跌坐在地。 她知道她完了。 云落居高临下,像前世坐在太后凤榻上睥睨下方一样,目光睥睨的看着秋菊,“看来你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秋菊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赌钱,不该瞒着王妃败您的嫁妆,求王妃饶命,不要杀我,奴婢愿意当牛做马还债。” 还债? 这嫁妆牵扯着上百万两银子,就算把她剥皮拆骨,一块块卖了,也卖不到这么多银子。 云落忽地笑了下,“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秋菊惊恐的抬头看着云落。 她后悔了。 云落看向秋菊的兄长,“我给你一百两,保你吃穿不愁,你砍了秋菊的双臂,并且要看着她,不许她死了。你做不做?” “一百两!”秋菊的兄长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这可是好多的银子啊!” 有了这一百两不仅能给爹治好断腿,还能把孩子送去私塾读书。 秋菊兄长把目光看向秋菊,“妹妹,你也别怪我。只能怪你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秋菊惊恐的睁大眼睛,身子不断往后退去。 第17章 要休书 最后,秋菊兄长是拎着秋菊到外面砍的。 秋菊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王府。 之后,一辆沾着血迹的牛车从王府后门驶远,秋菊兄长抱着一百两银子笑着朝站在后门口的锦书道别。 看着对方走到门口,锦书才对云落说了缘由。 回到后院,锦书忍不住对云落吐槽,“王妃,他砍了自己亲妹妹的手,看起来还特别高兴。” 云落转头看向她,“家人并非只要有血缘关系就行,亲情也是要维护的,他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可见平时秋菊对他们家人并不好。” “这样的家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锦书认可的点头,“这倒也是。” 云落把刚才秋菊写的东西递给锦书,“这上面基本上都是我的嫁妆,你带上证明我的玉佩,挨个去找下掌柜的,就说今后所有的账我都要亲自过目,让他们先把往年的账汇总一下交给我。” 前世她身为太后,管理整个后宫的总账,现在这些对她来说确实很容易。 “好,以后奴婢每年去收账,把账本和钱都封好带回来。”锦书道。 云落打量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你倒想的细致。” 锦书出门前,先去了后厨给云落拿晚膳。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厨娘们议论的声音。 “刚才你们都听见那声惨叫声了吧,我听说是王妃让人把秋菊的两条胳膊给砍下来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秋菊的兄长砍的,那声音……我这晚上肯定要做噩梦的。” “自从姚妈妈死后,王妃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只要靠近她的人都没好下场,那锦书还上赶着去她院里伺候。” 这声音一出,后厨立刻响起一片唏嘘声。 锦书沉了下眸,推门走了进去。 她一进来,所有人瞬间噤了声。 锦书面无表情道,“我来取王妃的晚膳,我有事还要出府,你们快些装。” “这就装。”负责发膳的厨娘连忙掀开锅装膳食,拿着铲子的手都有些微抖。 …… 东院,顾堂在江凌衍书房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提步走了进去。 江凌衍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顾堂走过来,“下午那声惨叫是秋菊的,王妃命人砍了她的双臂,给了她兄长一百两,让他们看着秋菊,别让她自尽死了。” 江凌衍笔尖一顿,抬眸看过来,“确定是王妃吩咐的?” “确定。” 沉默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江凌衍才再次开口,“她怎么会突然变的如此?” 顾堂摇了摇头,“现在府里的人都在讨论,自从王妃性情大变之后,她身边的人下场一个个就变得很惨,先是姚妈妈,然后是侧妃,现在秋菊。” “手段残忍,云将军为人正直,从不对下人滥用私刑,这绝对不是从将军府带出来的。” 江凌衍把笔放下,吩咐顾堂,“你去查一下,王妃这半年在后院都经历过什么,越详细越好。” 顾堂抱拳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晚上,锦书回来了,手里拿着各个掌柜写给云落的信。 信上大抵都是表忠心的话,还有人听说将军夫人病了,特意询问母亲的病情。 云落把这些信全部细读完,夜已经深了。 锦书掌了灯过来,轻声道,“王妃,方才我出去,看见王爷书房的灯还亮着,正好厨房新做出来了两叠宵夜点心,你要不要去给王爷送过去?” 她是真心为云落考虑,为了长久打算,还是要先获宠才行。 云落收好信纸,抬眸看了眼锦书,从桌前缓缓坐起身,“你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王爷说寿宴结束后要给我休书,竟现在都没让人送过来。” “休书?”锦书诧异非常。 “是啊,这王府我不想待了,也和王爷说了走的时候会带上你,你若有了更好的去处,也可以。”云落缓步走回床边。 锦书怔了下,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已经发誓,今生今世都要跟着王妃,王妃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云落没看她,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如此甚好,我乏了,你下去吧。” 她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倦意。 锦书从地上站起身,熄了灯,转身出去了。 翌日,云落用完早饭,径直去了东院。 她想了一夜,还是要找江凌衍要休书。 能顺利要到是最好,如果要不到,她也有手段能拿到休书。 而此时,江凌衍书房。 因为一夜未睡,江凌衍的脸色不是很好。 顾堂站在旁边回话,“属下审问了一夜,王妃自搬去后院后,被下人苛待,几个侧妃也时不时过去找茬,王妃都忍下了。” “先前连着下了几天大雪,王妃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那几日也没人送饭,等她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属下想,应该是王妃生病时突然想通了什么,才会这样。” 听了顾堂的话以后,江凌衍陷入沉思,“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顾堂摇头。“没有了。” “你继续调查,有任何结果都来告诉本王。”江凌衍凝着眉心。 “是。”顾堂应声后离开了书房。 顾堂离开后,室内又回复安静,江凌衍闭着眼睛,浑身泛着冷意,不知在想什么。 云落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推门声响起,江凌衍睁开眼,定定看着云落。 “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云落问完,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江凌衍冷声问,“找本王有事?” “王爷之前说过,等宫宴结束,会给我休书,休书呢?”云落朝江凌衍伸手,手指修长且圆润,如珠玉一般。 江凌衍抬起冷眸,对上她的视线,反问,“本王只说会考虑,何时说过要给你休书?” 云落就知道要休书不会这么顺利,佯装生气故意激江凌衍,“王爷,你这是打算出尔反尔?还是说,王爷对我有了情意,舍不得休了我?” “我可提前说好,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第18章 有钱任性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云落半晌,冷笑了下,“自作多情。” 被他这么说,云落也不生气,只把手往上抬了抬,脸上笑吟吟的,“不想看我自作多情的话,就把休书给我,我保证以后离你远远的,绝对不碍你的眼。” 江凌衍心头沉下,面上却和往常一样,他冷眸凝着她。 “你是将军府嫡女,若真被休弃,你父亲和兄长都会因你蒙羞。” 云落收回手,脸上的笑意落了落,“这是我将军府的家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江凌衍说的这些,她也想过,但是前世,为了面子,她放弃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重生了,她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而且,面子和她的一生比起来,是真的微不足道。 江凌衍冷漠的收回视线,眸里带着厌恶,“想多了。” 云落盯着他,“王爷,我并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要休书。这桩婚事虽是陛下赐婚,但过日子的却是我们两个。” “从前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待我,我都心甘情愿,但现在不是了,我不想把我这一生拘在这王府后院,不想被你的女人日日来找麻烦,我愿意让出正妃之位,哪怕被休,都会坚持。” 她的一番话让江凌衍眸底泛起冷意,他抬眸看着她,声音冰冷,“如此看来,你从前对本王,也不是真心真意,不然,怎会说变就变?” 云落也算是阅男无数,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江凌衍这样的男人,就是典型的“我不喜欢你,你也要一如既往的喜欢我”的类型。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 云落冷笑,“这世间哪有什么真心?都是今日喜欢你,明日喜欢她。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要一生一世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什么真心。” 江凌衍凝着她绝美精致的脸,片刻后,他才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顾堂从外面走了进来,因在外面看到了锦书,所以看到云落他并没有诧异。 他拱手朝江凌衍行礼后,恭敬禀告道,“爷,刚刚将军府差人送来了请帖。” 江凌衍冷漠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顾堂会意,便把请帖递了过去。 江凌衍伸手接过请帖,打开。 云落也凑了过来。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眉心蹙了下,蓦地合上请帖。 云落不明所以的转头看他,“怎么了?” “离远些。”江凌衍面色冰冷。 云落这才发现她离的确实太近了,唇瓣再近一些,几乎能碰到江凌衍的脸。 她故意凑近,笑道,“王爷侧妃通房这么多,离女子近了,还会害羞?” 江凌衍不悦的皱起眉,直接伸手按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开了。 云落瞪了他一眼,走到旁边站好。 江凌衍看完请帖的内容,随手递给她。 云落接过请帖,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她抬眸,“将军府后院的冬梅开了,母亲邀我们明日一同过去赏梅。” 江凌衍冷眸睨她,“本王认字。” 言外之意是,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 云落脑海中想起往年将军府冬梅盛开的情景,出声道,“每年冬梅开了以后,母亲都会宴请京城里的夫人贵女过府赏梅,想来今年也一样。” 如果今日江凌衍给了她休书,那明日赏梅,她被休回家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 头疼。 江凌衍冷眸望着云落,“本王现在给你写休书?” 云落:“……” 局势当前,她咽下这口气,“你先写好,等赏梅回来再给我。” 江凌衍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方才要休书,现在给你又不要,王妃欲拒还迎的手段还真是用的炉火纯青。” 云落知道他在暗怼自己,也不生气,直接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大方笑道。 “是啊,我被王爷冷落这么久,不用点手段怎么能行?王爷,你每日处理政事那么忙,明日也应该没空陪我回将军府吧?” 她在心里想,如果江凌衍明日有事不能回去,她正好提出来可以在将军府多住两日。 谁知,江凌衍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沉声道,“正好有些事要和云将军商议,明日本王跟你一道去。” 云落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心思百转千回。 她想在将军府多住两日是因为母亲的病,看来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知道了。”云落应了一声,抬步往书房外走,可走到门口时,她脚步忽地一顿,又转头看过来,“明日回府,我倒是有衣服穿,但毕竟是回娘家,戴的首饰也不好太寒酸,不知道王爷能不能送我几支金钗?” 江凌衍抬起冷眸,扫了她一眼,“嗯。” “你放心,不会白拿你的,等回了府,我就还给你。” 云落说完,便踏步走出书房,带着锦书离开了。 江凌衍冷眉皱起,问旁边的顾堂,“本王何时说要她还了?” 顾堂研墨的动作一顿,冷汗从额角流了下来。 “王妃自从嫁入王府,除了上次的衣服,王爷就没往她院里送过什么东西,更别提钗环首饰,想来是在借此表达不满?” “哼。”江凌衍冷哼一声,满脸不悦,连带着下笔的动作都重了不少。 晚上,顾堂带人来了后院。 带来的丫鬟手里都捧着一大盒的钗环首饰,还有步摇,个个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除了这些,还派人抬来两大箱上好的云锦绸缎。 锦书目光扫了一圈后,目光诧异的看向云落。 云落面目清冷的走过来,问顾堂,“这是何意?” 顾堂恭敬回道,“王爷说这半年确实亏待王妃了,便一次性把半年的赏赐都补齐了,往后王妃若缺什么,都可以报上来,往后王妃到账房预支银子不用记账,想用多少便用多少。” 云落只觉得好笑,“他不怕我把这王府搬空了?” 顾堂笑道,“王爷的财产遍布整个北姜,就算是个王妃,也搬不空颍川王府。” 他脸上自信的笑容让云落看的十分碍眼。 “有钱是吧?我知道了,谢王爷好意。”云落笑吟吟的送客。 第19章 歹毒心思 翌日,护国将军府门外门庭若市。 都是受邀来赏梅的公侯贵人。 颍川王的马车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马车都要避让。 到了将军府外,众人更是下车下轿,自动站在一旁让开道路。 云落走在江凌衍身旁,被各种行礼跪拜。 想到从前她晋封太后那一日,受百官朝拜,就连新帝都要向她行礼,那是何等的风光。 进了将军府,江凌衍就被带去了云海天的书房。 云落则凭着记忆中的路,带着锦书去了主院。 刚走到母亲卧房外,她就闻到中药的味道,出于医女的习惯,她细细一闻,便能闻出这中药里都含了什么药材。 只是,这中间怎会有…… 蓦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玉梅端着药碗,看到云落后,她激动的回头朝里头禀告,“夫人,小姐来了。” 她说完又回头看向云落,“小姐,夫人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吧。” 说完,她便让开门。 云落踏步走进去,玉梅在前面为她打开珠帘,她走进里间,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身上。 只一眼,她浑身一震,连带着脚步都停下来。 怎么会和她前世的母亲长的一模一样? 望着记忆中母亲的脸,云落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红了,眼前也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王氏看到云落,思念的情绪在心头涌动着,眼泪夺眶而出,“落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快过来让娘亲看看。” 听着和母亲一样的声音,云落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娘、娘亲?” 王氏本就思念女儿,如今看到女儿落泪,心疼的要死,“娘亲在,落儿,听你父亲说你受伤了,你过来让母亲看看,伤到哪里了?” 云落终于提步,走到王氏床边,“只是小伤,伤口已经愈合了。” 她说着卷起衣袖,把手腕上的伤疤给王氏看。 王氏看到她结了肉痂的伤口,泪如雨下,“怎么会受伤?是不是王爷……” 云落摇头,打断她的话,“不是,是我不小心割到的。” 她说着把衣袖放下。 儿女都是母亲身上割下来的肉,即便伤口已经愈合,可还是牵扯到了王氏的心,她拉着云落,用泪眸打量着她。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老实告诉娘亲,颍川王对你好吗?” “王爷对女儿很好,时常还会送我东西,我在王府一切安好。”云落弯起手,回握住王氏的手,趁机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 她在探清母亲的身体状况后,眉头微微蹙了下。 果然有人给母亲下毒,还是无色无味,病症和染了风寒一样的仓球。 难怪她在那股中药味中闻到了仓球的味道。 看来是有人趁着母亲染风寒给母亲下毒。 难怪母亲的寒症有日渐加重的趋势。 王氏泪眼朦胧,“落儿,虽然颍川王位高权重,又深得陛下信任,但他若对你不好,娘亲跟你爹爹就算拼了将军府的殊荣不要,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娘亲,王爷真的对我很好,你莫要担心。”云落宽慰完母亲,回头看向锦书,“锦书,我想跟母亲说会儿话,你先下去吧。” 锦书回声,“是。” 王氏抬手擦了擦泪,也用眸扫过屋里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齐声应下后,跟在锦书身后出去。 等房门关上后,王氏看着云落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 “你跟娘亲说实话,颍川王是不是苛待你了,不然你成亲半年,怎么一日都不曾回来看我和你爹爹?娘亲派人在王府门口日日等,都没见你出过王府。” 云落眼眸一抬,这倒是让她没想到,她抿唇,“我身为王妃,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盯着,还要学规矩,所以才没回来看望娘亲和爹爹,这次女儿回来,打算多住两日。” 听到云落说要多住两日,王氏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云落转头环视了四周的窗户一眼,回头看向王氏,压低声音道,“娘亲,为你开药方的大夫是常年住在府里的常大夫吗?” 王氏不知云落为何突然这么问,虽然诧异,但还是点了下头,“是啊,怎么了?” 云落道,“母亲不是感染了风寒,是被人下了毒,这药应该是下在母亲每日喝的中药里。” 王氏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 “这毒药无色无味,病症和风寒一样,所以不易被人察觉。”云落声音顿了下,分析道,“我想这下药之人,不是给母亲开药方的大夫就是每日给母亲熬药的人。” 只有这两个人有机会下手。 “常大夫是府里的老人,也是从前随军的军医,对你父亲最是忠心,肯定不会是他。因为担心被人下毒,我只让玉梅熬药,不让任何人沾手,玉梅是我的陪嫁。” 王氏仔细想了下,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个人不会给她下毒,“洛儿,你怎知娘亲被人下了毒?” 云落在像王氏说出下毒一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王爷侧妃妾室众多,我怕被人下毒,平时无事就看看医书,还请了宫里的太医教我,就学会了把脉,刚才无意摸到母亲的脉搏。” “原来是这样。”王氏信了她的说辞。 云落沉声道,“这毒药毒性虽不强,可若娘亲每日都积累一些,长此以往,不出两个月,身体就会亏损而亡。” “好歹毒的心肠,竟要置我于死地!”王氏眼中带上了一丝凌厉。 “还远不止如此,这冬日里风寒本就好的慢。你风寒好不了,别人也只当母亲是身体弱的缘故,断不会有人深究。”这才是这下毒之人的筹划。 王氏气得手抖,“我平日也不曾与人发生冲突,究竟是何人要害我?” 云落握住王氏的手,安抚道,“不管是什么人,抓出来便是,她这般害母亲,女儿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王氏却不答应,“不行,这太危险了,此事还是先与你父亲商议后让他来解决吧。” 第20章 陷害 王氏张口预要叫人进来,被云落阻止,“娘亲,爹爹平时公务繁忙,就算能帮得了一次,可不会一直在娘亲身边。只有自己能瞧出人心,今后才能有所防范。” “所有的谋害背后,不过只有利益两个字。” “女儿细细想了一遍,娘亲若有事,这府里唯一的受益人是姨娘。” “刘氏?”王氏明显不信,“她平日里不争不抢的,膝下又无子嗣,你爹爹一年都不去她房里一回,她也毫无怨言。” 云落握着王氏的手收紧一些,“娘亲,爹爹平时太宠你,你没经历过争宠,所以不知道人心是会伪装的。” “你的意思是,刘氏在我面前是装的?”王氏回想起这些年刘氏在她面前的所作所为,几乎唯她马首是瞻,处处为她着想,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娘亲仔细想想,你一病,父亲是不是去姨娘房里多了?就连陛下寿宴都带了姨娘去。”云落目光沉了沉,“正因为姨娘没有子嗣,才兵行险着,想为自己博一次。” 王氏微微睁大眼眸,心头震动许久,但让她震动的不是刘氏存了害自己的心,而是为女儿的改变。 只不过嫁入王府半年,就这般会猜测人心,可见在王府里,她日子过的又多艰难。 王氏忍着心里的惊讶,盯着云落,又问,“若真是刘氏做的,你想怎么处理此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这话时,云落眼里带着狠厉,“她怎么害娘亲的,就让她怎么还回来。” 望着云落的模样,王氏心跳如擂。 这、这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鼻尖发酸道,“落儿,娘亲有点累了。” 云落从床边站起身,为王氏掖好被角,“那娘亲好好休息,落儿先出去了。” 王氏背过身去,面朝着墙壁,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回声。 云落看了她半晌后,转身提步走了出去。 听到云落走远,王氏便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对着门外喊,“李妈妈。” 李妈妈闻声,走进来,“夫人。” “你现在就去颍川王府,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问出这半年落儿在王府发生的事情,还有她手腕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吩咐完,王氏又像想起什么一样,“不要用府里的银子,用我的嫁妆,此事也别让任何人知道。” 李妈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声回,“奴婢这就去。” 这边,云落一进梅园,就看到了被众贵子围在中间的江凌衍。 别人说好几句,他才回一句,脸色冷冷的,比地上结冰的积雪还要冷。 就在云落打量江凌衍时,江凌衍突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被发现了,她也不紧张,而是大方一笑。 江凌衍不悦的皱起眉。 云落转身往赏梅的地方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刘氏。 比起生病的娘亲,她打扮美艳,柳腰纤纤,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妩媚又好看。 云落看了眼旁边结冰的湖水,便往边上走了些,站定了。 刘氏也看到了云落,便朝云落走了过来,向她柔柔行礼,“王妃。” 云落笑吟吟的伸手把人扶起来,“我虽嫁入王府,可也要换您一声姨娘,您是我的长辈,不用向我行礼。” 刘氏摇了下头,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晃起来。 “未出阁前,你就是府里的嫡女小姐,我只是妾,见了你也是要行礼的,现在你贵为颍川王妃,这礼更是要行的恭敬才是。” 她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 云落笑道,“我未出阁前,因被姨娘行礼,不知被我母亲骂过多少回。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数。” 刘氏闻声,好看的眉眼上也染上了笑意,“那就多谢落儿了。” 云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瞧着刘氏,“方才我去探望了母亲,没想到母亲的风寒这么严重,近日寒风凛冽,姨娘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切莫也病了。” “否则府里这么多家事,可无人处理的。” 云落说的每句话都让刘氏感到心惊,她不动声色的盯着云落,却又觉得她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但面上却如刚才一样柔静温婉,“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都是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在处理,就是平时你父亲问起来的时候,我回一句罢了。” 云落眼眸凝了凝,“说到父亲,我母亲病重,不能侍奉父亲,还要姨娘多费心照顾。” 陈氏心头又是一跳,脸色也变了变,“倒也不费什么心,你父亲经常彻夜处理军务,睡在书房,我平日也就是过去送送饭。我不像夫人,膝下儿女环绕,少不得要操心许多。” 云落望着陈氏,眸里的笑意又深了些。 “姨娘还年轻,不用担心,与父亲多相处几日,兴许就怀上了。” 刘氏交叠放在身前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分明就是云落,可她却感觉像变了个人一样。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影射自己。 “落儿,我逛了这许久,有些乏了,就先……” 她话还没说完,锦书忽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王妃,您今日出门前不是特意准备了礼物吗?” 陈氏蓦地抬起眸,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落回头看了锦书一眼,眼眸里带着深意,笑了下,“看我,一直忧心母亲,都忘了礼物这回事了。” 锦书从袖袋里拿出一块锦布,打开后,里面包着一枚名贵的金钗步摇。 云落接过来,把金钗递给刘氏,“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姨娘不要嫌弃。” 云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刘氏自然不敢推辞,只好伸出手,颤巍巍的去接金钗。 谁知,她刚拿住金钗一端,云落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阻止她拿回去。 刘氏诧异的抬眸望向云落。 云落望着她,眸里依旧带着笑,可那笑容却让人心里发寒。 就在这时,云落用余光瞥见云海天和江凌衍并肩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突然装作被人推搡的模样,惊呼了一声,身子直接栽进了旁边的湖水里。 “啊——!” 第21章 今晚把洞房补上吧 虽是隆冬,但湖面结的冰并不厚。 云落栽下去,直接摔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周围赏梅的贵人都朝湖边围了过来。 “王妃!”锦书惊呼了一声后,转身厉眸望向刘氏,“刘姨娘,王妃好心送你金钗,你为何要推她?” “我没有推她。”刘氏眸孔皱缩,心里不好的预感应了验。 “还说没推,方才我看的真切,就是你推的!”锦书护住心切,不依不饶。 刘氏百口莫辩。 刚才云落落水前,却像是被人推进去的,而当时云落身边只站着她和锦书。 而不远处,云海天和江凌衍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匆忙大步走了过来。 扑通!扑通! 好几个人跳下了水。 当锦书看到江凌衍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直接跳进水里的时候,她震惊的无以复加,连呼救都忘了。 云海天看着僵直在原处,手里拿着金钗的刘氏,眼神冰冷,“你先回房,晚些我过去找你。” 刘氏害怕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云海天唤过身旁的小厮吩咐,“去叫常大夫。” 顾堂担忧的看了湖面一眼,回头吩咐人回府去叫太医。 …… 云落在落水前,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掉进去以后,还是被吓到了。 冰冷刺骨的湖水,让她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再醒来时,云落发现自己在未出嫁时将军府的闺房里。 锦书正在给炭盆加木炭,看到云落醒来,连忙过来扶起她,“王妃,您真是吓死奴婢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云落虽然醒了,但浑身还在打颤,“刘氏怎么样了?” 锦书用被子把云落裹紧后,起身去给她端药,“您落水后,云将军就让她回房了。” “就只是回房了?”云落皱起眉,伸手接过药碗,药碗传递到她手里的温度,让她颤抖的手缓和了好多。 锦书点头。 云落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捧着药碗喝药。 看着云落喝完药,锦书才道,“王妃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王爷才是,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这么紧张过,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跳下水救人。” 但也经过此事,让她知道,她没选错人。 “江凌衍救了我?”云落诧异的抬眸,一脸的不相信。 “对啊,可见王爷心里是有王妃的。”说到后面,锦书刻意放轻了声音。 云落蹙眉,锦书没理由说谎,而且当时梅园那么多人,只要她随便找个人问,就能问出来真相。 可是,江凌衍那样的人,怎么会救自己? 她拼命在脑海中回想原主的记忆,想找出半点和江凌衍有关的,可根本没有。 也绝对不会是这几日她刻意撩拨的结果,因为每次她故意撩的时候,江凌衍表现出来的都是厌恶。 “我猜江凌衍救我,只是因我父亲在场。他那样的人,心里怎么会在乎别人。” 锦书看着云落开始不高兴,也不再说话了。 云落虽然醒了,烧也退了,但锦书还是有点担心,出去叫了李太医进来。 李太医进来为云落把脉后,沉声道,“烧虽退了,但身体里还有寒气,要坚持服药把寒气去除,身体就无大碍了。” “谢过太医了。”云落看了他给开的药方,这次的药方虽然没问题,但她想,大概是因为这是在将军府,府里有军医,李太医才不敢做手脚。 只是,这李太医到底是谁的人。 锦书送李太医出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云落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走过去,替云落掖好被角。 云落睡得昏昏沉沉,又梦到曾经的大燕后宫,尽管她医术高明,但也被人下过药,也被算计到进了冷宫,在冷宫里住了两年。 睡梦中,冷宫里冰冷的床以及太监那带着粗茧的手在自己皮肤上摩挲的触感是那样真实。 “不要!” 突然,云落大喊了一声,满身薄汗的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她死死瞪着眼睛,呼吸急促,足像个溺水的人。 江凌衍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一幕,看到床上满脸惊慌的云落,他心头一疼,提步走了进来。 “做噩梦了?” 尽管是关心的话,可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云落闻声,收回思绪,缓缓转头看向江凌衍,须臾,她才出声,“梦到被人推下水淹死了,听说今日是王爷救了我,我心里感激不尽。” “只是感激?”江凌衍挑起冷眉。 云落望着他,忽地一笑,“难不成王爷要我以身相许?” 江凌衍厌恶的蹙起眉,转开视线,不再看她,连着心里那抹心疼也消失了。 云落觉得这人就像块冰冷的石头,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反应。 “王爷,太医说我体内还有寒气,我想在将军府多住几日。” 江凌衍在来之前,已经问过李太医了,只是,她若在将军府住下,可能明日就会传进宫里。 见江凌衍蹙着眉不说话,云落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我母亲病重,我今日去探望她,她怪我嫁入王府半年,一次都没回过娘家。” “我也想为母亲尽孝,还望王爷成全。” 云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拿出王氏的病,江凌衍已经不能再反对,声音冰冷道。 “顶多三日,到时候本王来接你。” 云落没想到江凌衍会这么好说话,欣喜万分,提步走到江凌衍身边,“多谢王爷。” 江凌衍反感的皱了下眉,往旁边走了两步,跟她离远了一些。 云落在心里冷笑,他这反应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故意道,“天色已晚,王爷今日还回王府吗?” 江凌衍转头向她看来,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却盯着她。 云落笑吟吟邀请,“不若今晚就歇在将军府吧。” “嗯?”江凌衍声音沉了些。 云落笑道,“我想了想,确实光嘴上感激不行,我身体已经无大碍了,侍寝没问题。不如今晚把洞房补上吧?” 江凌衍皱起眉,脸上满是反感和厌恶。 他目光深邃的盯着云落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22章 王爷为何讨厌我 江凌衍走后,云落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来,转身走回床边。 锦书从门外走进来,“刚才王爷出去时脸色不好,王妃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云落坐在床上,低头把脚往鞋里套,“没有,是他喜怒无常。锦书,你跟在宋诗蕊身边这么久,可有听她说过王爷为何讨厌我?” 最后一句,她看起来像是不经意问的。 “说倒是说过,就是……”锦书一脸为难,不知道敢不敢说,毕竟先前侧妃得罪王妃就是因为说了那些话。 云落穿好鞋,抬眸看过来,“说我身子不洁,在闺房就与人苟且?” 锦书定眸望了云落半晌,点了点头,但其实不光这些,还有更难听的,但她不敢说。 先前宋诗蕊上门羞辱时,云落就在脑海中细细回想过了,在原主的记忆里,在她情窦初开之时,就喜欢上了江凌衍。 满心满脑子都是他,根本就不可能跟别人有染。 “不过是两句流言,竟也有人当真。”真是愚不可及。 锦书知道云落口中的“有人”指的是江凌衍,不敢编排主子的不是,便沉默了。 “锦书,帮我穿衣。”云落张开胳膊。 锦书怔了下,虽然诧异,但还是拿了衣服过去,“王妃这是要出门?” 云落面无表情,“嗯,今晚王爷不用我侍寝,我过去陪母亲睡。” 她面色决然,显然是已经决定了。 锦书在心里叹了声气,没有出声劝,帮云落传完衣服,又回去拿了件厚实的披风给她穿上,才跟着她出了门。 隆冬的夜晚,冷风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进了主院,在经过父亲书房的时候,云落突然停了脚步。 锦书也跟着停下了。 云海天怒气难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推落儿下水的?” “老爷,妾冤枉,真的不是我。”刘氏哭着喊冤。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还想狡辩,昨日我看的清楚,落儿好心送你东西,你却借机推她下水,心肠何其歹毒!”云海天从不打女人,可此刻刘氏碰了他的宝贝女儿,碰了他的底线,就要付出代价。 刘氏脸上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呼痛,哭的梨花带雨的爬到云海天脚边,拽着他的衣摆,“老爷,真的不是妾,妾只是去接金钗,什么都没做啊。” 她没有直接说是云落自己掉下去的,但话里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样。 云海天厌恶的皱起眉,一脚踢开她,“你推了落儿,现在竟说是落儿自己掉下去陷害你,你算什么东西,配得上落儿陷害?” 刘氏被一脚踢到了心窝上,疼痛欲裂,缓了好一会儿才哭诉道,“妾知道自己配不上,也不敢高攀,但真的不是妾,妾可以对天发誓。” “若妾真的推了王妃,就让妾被毒药穿心,不得好死!” 她誓言发的真切,看起来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 即便是云海天亲眼所见,如今也起了疑。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云落面色清冷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云海天看到她,连忙收敛起表情,关心道,“落儿,身体可好些了?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云落冷眸扫过刘氏,走到云海天身边,跟他见了礼,才软声道,“女儿身体好些了,好不容易回府一趟,想去陪娘亲睡觉。” “刚才从门外经过,听到爹爹因为我和姨娘起了争执,便进来看看。” 云海天本就不相信刘氏的话,如今当着云落的面,直接问道,“刘氏说你今日是自己掉进湖里的,可我分明看见是她推的你。” 云落目光看向刘氏,“姨娘,我今日还在感激你替我母亲打理府中事务,照顾我爹爹,还托你照顾我母亲,我怎会故意陷害你?” “今日真的是我没站稳,一时不查才掉进湖里的,真真没有存害姨娘的心思。” 她表面上似是在为刘氏脱罪,可实则却让人觉得是她有求与刘氏,才不敢说实话。 云海天眉心的川字又深了些。 云落说完,直接提步走过去,伸手扶起刘氏,“都怪我没站稳,害的姨娘被人误会,还望姨娘能原谅我。” 刘氏被云落暗指,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让她直接变了脸色,说话时也刻意疏离,“王妃说笑了,奴婢今日没扶住你,你不怪我就已经很好了,奴婢怎么敢生气?” 因为她这两句不得体的话,让云海天对她越发不满。 云落盯着刘氏,“姨娘这么说,就是在怪我了。今日太晚了,明日我送东西去姨娘房里,亲自给你赔罪好不好?” “奴婢承受不起。”刘氏心里带着气,又被云落这么捧着,丝毫忘了云海天还在边上。 云海天看她这副模样,也来了气,直接出声道,“落儿,你不是还要去你母亲房里?” 云落像刚想起来一样,和刘氏解释了一声后,连忙道别离开。 从书房出来,云海天摔杯盏的声音又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云落嘴角噙着笑,踩着地上的积雪往王氏房里走去。 锦书跟在身后,崇拜的望着云落的背影。 …… 到了王氏房里,刚好碰到玉梅来送药。 还是那碗加了仓球的中药。 玉梅把药送到王氏手里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等着王氏喝药。 这时,云落从外面走进来,目光落在玉梅身上,“玉梅,今晚我要跟我母亲一起睡,你去帮我拿床被子吧?” 玉梅看了眼那药碗,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了一声后转身出去拿被子了。 她刚走出去,云落就把药碗端起来把药全部倒进了旁边的花盆里。 玉梅抱着被子走回来时,就看到王氏正端着药碗,一副刚喝完药的样子。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明亮了些,“我给小姐铺床。” 云落望着她看了半晌,起身让开地方。 玉梅跪在床上,给云落铺床。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玉梅,“玉梅,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第23章 你妹妹不能死我母亲就该死 “奴婢家里,妹妹只比我小一岁,已经嫁人了,弟弟还小,尚没有到念书的年纪。”玉梅以为云落只是跟她闲聊,心里并无防备。 “那父母呢?”云落又问。 玉梅铺好床,从床上下来,“父亲前年去世了,母亲身体还算好,在家照顾弟弟。” “嗯。”云落笑着应了一声,没有再问了。 玉梅伺候云落洗漱后,便端着水盆下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锦书就端着药碗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刚才云落让她按照药方去后厨重新熬的药。 王氏接过药碗好,全部喝尽。 接下来的两天,几乎日日如此。 因云落刚落水,在府里养病,锦书日日去后厨熬药,也无人怀疑什么。 王氏喝了两日锦书熬的药,身子明显轻松了不少,脸色也好了不少。 第三日,后厨灶台边。 玉梅正在熬药,心不在焉的用蒲扇扇着炉火。 这两日送过去的药,夫人也都是喝了的,但是脸色却越来越好。 这到底是为何? 难道是她下药的剂量太少了? 这么想着,玉梅环顾了四周一眼,见四下无人,便低头从衣襟里掏出药包。 然而,她刚打开药包。 后厨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重重推开了。 玉梅吓得双手一震,药包连带着里面的药粉全部洒在了地上。 但听到身后有人进来,她已经来不及收拾,只好转身,用身子挡住。 门口,云落逆着光从外面抬步走了进来,锦书跟在身后。 玉梅嘴角不自然的提了下,“小、小姐……” 云落面色冷漠的睥睨着她,没有说话。 锦书则从身后走过来,直接拽开玉梅,弯腰把地上的药包拿了起来,“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给夫人下毒!” 玉梅被抓了现行,已经不敢辩驳,便立刻跪了下去。 “求小姐开恩,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落冷声道,“我母亲对你那么好,把你视为心腹,你怎么敢?” 玉梅声音狠狠颤抖着,“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都知道,可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是刘姨娘要害夫人。” 果然是刘氏。 云落冷笑了下,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去,“既是被人威胁,那罪便不在你,你若能把一切都招了,回头到了母亲那里,我也好替你求情。” 锦书闻声,便走出去外面把风。 听到云落要给自己求情,玉梅感激不尽,把头磕在地上,哽咽道,“半年前,由刘姨娘做媒,给奴婢妹妹许了户好人家,是刘氏的远房表亲,家境殷实,家里人也都对奴婢妹妹很好,奴婢打心眼里感激刘氏。” “可在一个月前,奴婢刚得知妹妹怀孕,刘氏就来找了奴婢,让奴婢给夫人下毒,奴婢拒绝了,谁知,当晚,妹妹就被妹夫打的差点流产,妹妹浑身是伤的来找奴婢,奴婢……” 说到最后,玉梅哽咽到说不下去,缓了好久,才哭诉道。 “奴婢没办法,奴婢不能看着我妹妹和没出生的侄子去死啊!” 云落听完,并没有对玉梅产生半分同情,而是用冷眸盯着她,“玉梅,你的妹妹和侄子不能死,我母亲就该死吗?” 玉梅怔了下,诧异的抬起头,望着云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算是在夫人面前,被她这样痛哭流涕的哭诉一场,夫人也会心软的。 小姐怎么会…… “怎么,觉得我没同情你?”云落嗤笑,脸上带着嘲讽,“平生我最讨厌的便是女子在我面前哭,你哭的越狠,我越讨厌你。” 玉梅听她这么一说,也不敢再说了,双眸通红着,却不再掉一滴眼泪。 云落冷眸望了她半晌,等到她情绪彻底平静了下来,才出声,“平时,姨娘都是怎么联系你的?” 玉梅如实回,“刘姨娘说喜欢奴婢做的点心,每隔五天就会让丫鬟来找奴婢做点心,做好后给她送过去。每次送点心,她都会给奴婢五天的剂量。” “点心的事夫人也知道。” 云落目光阴沉,“所以你们就是利用我母亲的心善去害她,你们之间的事,还有旁人知道吗?” 玉梅道,“奴婢做事向来小心,熬药时从来都是等后厨没人了才来熬药,还没有被发现过。每次过去送点心时,刘姨娘都会刻意回避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她们也应该是不知道的。至于其他人,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上一次给她点心是什么时候?”云落又问。 玉梅仔细想了下,回道,“是陛下寿宴前。” 云落算了算时间,从陛下寿宴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五日了。 她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踱步走到玉梅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捏住玉梅的下巴。 “玉梅,本王妃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吗?” “要,王妃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只是、只是奴婢妹妹……”玉梅自知对不起王氏,有心要弥补,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 云落笑道,“只要事成,我会救你妹妹出火坑。” 玉梅目光对上云落的视线,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好,王妃想让奴婢做什么?” 云落冷冷笑了下,慢慢松开手,“我要你还向往常一样跟姨娘联络,给我母亲下毒。” “我会给你另一种毒药,你就下在送给姨娘的点心里,只要她吃下一口,我保证她日日都会想吃你的点心。” 玉梅怔怔的望着云落,像看陌生人一样,须臾,她点头。 “奴婢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云落从地上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睥睨和冰冷,“玉梅,你应该知道本王妃的身份,我杀姨娘或是杀你,就如杀一只蝼蚁那么容易。” “别让我知道你有异心,否则不光是你,你妹妹,弟弟,母亲,谁都不会有好下场,知道吗?” 玉梅害怕的无以复加,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知道了。” “药,稍后我会让锦书给你,你现在去熬药吧。”云落吩咐完,就转身走了出去,带着锦书离开了。 玉梅也平复好心情,重新坐回灶台边熬药,就好像她们从没来过一样。 第24章 接王妃回府 下午时分,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大雪。 王氏病了这么久,许久未踏出过房门,便让云落扶着她到院里赏雪。 谁知,赏雪回去,病情突然加重,直接卧床不起了。 王氏病重的消息传进了刘氏住的落梅园。 彼时,刘氏的贴身丫鬟春兰正在给她脸上擦伤药,“老爷下手也太狠了,您好歹也是这将军府里的姨娘,参加过陛下寿宴的,他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您留。” 刘氏平时为人和善,不争不抢,对下人也极好,从不苛待,所以她忍不住为刘氏鸣不平。 刘氏却只是淡淡一笑,温婉道,“王妃在将军府落水生病,老爷也是没办法,总得给颍川王一个交代。” “姨娘,您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才会被五小姐算计陷害。”云落落水那日,春兰虽离得远,可她自觉深知刘氏的为人,断不会去推人。 说完,春兰声音顿了下,话锋一转道,“不过,总归老天是长了眼的,五小姐陷害您的报应落在了夫人身上,听主院的下人说,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刘氏不动声色的看向春兰,“先前不是说夫人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吗?” “本是好转了,听说是下午五小姐扶着夫人出来赏雪,才导致的病情加重。”春兰知道的这些都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 “往年也不见夫人病,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起来的。”刘氏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的石头却踏实的落了地。 这两日王氏病情好转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玉梅败露,日日提心吊胆,担心玉梅供出自己,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春兰收好伤药,叹了声气从床边起身,“您啊,就是心地太好了,要是换做旁人,指不定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老爷只有一个妾室,夫人若一殡天,就算您没有子嗣,将军夫人的位置也非您莫属。” 刘氏听着这话,心里高兴不已,可面上却佯装做生气的模样,训斥春兰,“春兰,以后这种话可切莫再说了,隔墙有耳,若让旁人听见,只会害了我。” 春兰怔了下,收敛起神态,“奴婢知道了。” 刘氏吩咐,“我又想吃玉梅做的点心了,明日你去找她,让她帮我多做两盒。” “是。” 春兰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 晚上,江凌衍议完事,从皇宫出来后,跟着云海天一道回了将军府。 锦书通报后,云落瞬间皱起了眉,本以为那日江凌衍说来接自己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王氏见她这副模样,便出声劝道,“落儿,你是该回王府了,一直待在将军府,传出去惹人笑话。” “可娘亲的病还没好。”云落倒不是担心玉梅背叛,只是前世母亲病重垂危时,她身陷在宫斗中,没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这一世想弥补对母亲的亏欠。 王氏把手覆上她的手背,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几日喝了你的药,我觉得身子好了不少,想来再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那个刘燕儿,当初是陛下赐给你爹爹,派来监督你爹爹的,你爹爹早就想除了她。” “这次她既然对我下手,那就留不得她了,娘亲心里有数,你放心。” 云落还是犹豫,“可是……” 王氏直接打断她的话,声音无比认真,“如今朝局动荡,陛下有意集中兵权。你真以为寿宴那日,林贵妃是路过救你?” 这倒是让云落怔了下,“难道不是?” “你仔细想想,既然贵妃宫里的人都被严刑逼供了,为何没供出幕后之人?” 王氏的话一语点醒了云落,其实当时她也觉得奇怪,可想着只是因那幕后之人权势滔天,提前下手,就没再多想。 云落心头沉下,“娘亲,陷害贵妃那人是……陛下?” “陛下说林家谋逆,想借此铲除林家,可至今未拿出林家谋逆的证据。”王氏语重心长道,“将军府之所以到现在平安无事,无非是因为你与颍川王这桩婚事。” 这是实情,但倘若颍川王苛待云落,将军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云落心里涌起一阵悲凉,古今帝王皆是如此,需要权臣巩固朝政时便会宠幸权臣的亲眷,觉得功高盖主了,就会找个理由抄家灭门。 她本以为林贵妃只是被人陷害,没想到竟牵连这么着这么多事。 “女儿跟他回去就是,娘亲好生养病,过两日女儿再回来看您。”她本想提一下她和江凌衍和离的事情,可想到母亲的病,便又作罢了。 和王氏道别后,云落起身离开了。 王氏看着云落的背影,擦擦眼泪,她心里何尝舍得? …… 云落想着临别前王氏跟她说的那些话,一路上几乎没有开口。 江凌衍也不是主动说话的性子。 一路无话。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颍川王府门前。 云落扶着锦书的手下马车后,跟在江凌衍身后往府里走。 “王爷!”突然,一道凄厉带着沧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云落脚步一顿,站在台阶上扭身看过来。 此时,江凌衍也蹙了下眉,转头看了过来。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上了年纪,头发凌乱的老妇人跪在台阶下,哭诉道,“王爷可还认得老奴吗?在王爷幼时,老奴有幸喂过王爷几日奶。” 喂奶这样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江凌衍立刻变了脸色,但他也认出了台阶下的老妇。 “周嬷嬷?” “是我,王爷还记得老奴!”周嬷嬷抬起头欣喜的看着江凌衍,“王爷,老奴年纪大了,出宫后因为没有俸禄,儿子儿媳嫌弃我,日日打骂,我本来想去投奔女儿,可是她嫁的太远,我又没有盘缠。” “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求到王爷这里来。求王爷救救老奴!” 周嬷嬷说着,对着江凌衍深磕了几个头。 云落居高临下的瞧着周嬷嬷,心里冷笑。 这周嬷嬷脸上哭的惨兮兮的,可眼里却全都是算计。 第25章 我不配称主子你配 江凌衍脸色极为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周嬷嬷见状,再次拔高声音,凄厉出声,“虽然老奴以前在宫里做过错事,但若没有老奴的奶,王爷早就饿死在寝宫了。” “王爷若真不顾念这救命的情分,老奴左右也活不下去了,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王府门口。” 她悲怆的吼完,把头抬起后,双手抓着石阶,就要一头撞上去。 云落拧起眉,“锦书!” 锦书离周嬷嬷最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周嬷嬷。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周嬷嬷已经是破釜沉舟,今日若进不去王府,当真会撞死在门前。 云落回头看向江凌衍。 江凌衍背对着她,没回头,声音冷漠的唤了声。 “顾堂。” 顾堂回过神来,走过来,“属下在。” “给她安排个住处。”江凌衍说完,便提步进了王府。 顾堂却皱起眉,是让他给周嬷嬷在京城安排个住处,还是在王府安排个住处? 云落看出了他的为难,脸色淡淡,“周嬷嬷连死都要死在王府门口,你若随意给她找个住处,怕她也不会去。”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堂立刻反应过来,等他想向云落道谢时,云落已经带着锦书进了王府。 顾堂收回视线,命人扶着周嬷嬷,带着她往下人住的院子去了。 后院,漆黑的卧房里到处透着冷意。 锦书把房间四处的灯点亮后,拿了炭火把火盆烧了起来。 云落围着火盆坐下,把冻僵的手放在火上烤,面色清冷。 锦书蹲在火盆边,一边用棍子搅动着盆里的炭火,一边透过火光,看向云落,“王妃,这个周嬷嬷肯定是来者不善。” 云落抬眸看向锦书,声线清冷,“嗯?” 锦书沉声道,“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周嬷嬷原先在宫里是刷恭桶的,因宫中生变,她偷溜进皇子寝宫,趁着没有宫人给王爷喂奶,后来宫人回来,才把她赶走。” “之后她就开始以王爷奶娘自居,着实讨厌的很。” 云落目光淡淡的看了锦书半晌,缓缓收回视线,眼中意味不明,“后宫那种地方,为了活命都得算计。她若不为自己争取和盘算,迟早会变成别人的垫脚石,她也不算是做错了。” 从锦书到云落身边开始,云落的手段以及谈吐,都让她感觉云落像是在后宫住过一样。 “王妃好像对后宫很了解的样子,原来在后宫住过?” 云落目光顿了下,否认了,“没有,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了一些话本。” 锦书不疑有他,点头道,“奴婢就是担心,周嬷嬷会生事端。” “她若识相,不欺负到我们头上,便不用管她,若故意找茬,也不用怕她。”云落冷眉冷眼。 不知为何,云落的这几句话让锦书感到格外安心。 她起身拎了茶壶过来,给云落煮茶。 翌日,云落刚起身,就看到锦书拎着两摞书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云落起床,锦书放下书本后,洗干净手,走进来帮她穿衣。 “王妃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看史书了?” 昨晚临睡前,云落吩咐锦书给她找一些史书,没想到锦书这么快就把书找来了。 云落抬眸看了眼放在桌前地上的书本,出声,“你读过书吗?” “没当丫鬟之前,读过一些。”锦书低头给云落缠腰带。 “你可听说过,历史上有个大燕国?”云落又问。 锦书抬起头,细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奴婢只是认得一些字,读过几篇诗经,还没读过史书,也不知道在我们北姜之前,都有哪些朝代。” 云落听完,沉默的没再出声,目光再次落向那些书籍。 她想知道,前世真切活过的那个朝代,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她又是怎样起死回生的? 洗漱完,云落便在地上放了个软塌,翻起那些书上。 锦书怕她冻着,把火盆拖到她身旁。 临近中午的时候,锦书起身去了后厨拿午膳。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后厨看到周嬷嬷。 周嬷嬷坐在灶台边,面前摆了好几盘菜,有鱼有鸡,她像没吃过饭一样,用手抓着肉,满嘴泛油光。 周围的厨娘们敢怒不敢言,只是时不时用嫌弃的目光看她一眼。 锦书收回视线,犹如没看见,拎着食盒走过去装午膳。 谁知,她刚拿起一盘牛肉,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直接从她手里把牛肉拿走了。 锦书蹙起眉,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正在用手抓牛肉吃的周嬷嬷。 锦书没好气道,“你不是有吃的吗,为何还要抢王妃的午膳?” 周嬷嬷正吃的高兴,听到这句,她眉毛一挑,目光看过来,全然没把锦书放在眼里。 “你别拿王妃压人,别以为我刚来不知道,你的王妃以前也不过是吃别人的剩菜剩饭。” 她说完,把手里吃了多半盘的牛肉重新放回了锦书手里,剩余的牛肉上还沾着她的口水。 锦书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连盘把牛肉朝她身上砸了过去,“主子都还没用膳,你却在厨房大吃大喝,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周嬷嬷被牛肉砸了一身,也顿时来了气,从灶台边站起身。 “主子?不要脸的烂货,就她也配称主子,我呸!王爷都是我奶大的,她一个不受宠的贱货也配在我面前自称主子?” “你说什么,我撕烂你这婆子的嘴!”锦书怒气顶在心口,撸起袖子就朝周嬷嬷打了过去。 周嬷嬷也毫不示弱,一把抓住了锦书的头发。 厨房里的厨娘和下人们都不能再冷眼旁观,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过来拉架。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照射进来,打在锦书和周嬷嬷身上。 云落满脸冷意,冷眸精准的落在周嬷嬷身上,“我不配称主子,你配?” 云落的声音让众人顿时停了动作。 锦书在看到云落后,眼眶一红,委屈的喊了声,“王妃。” 喊完,她披散着头发朝云落走过来。 周嬷嬷也挣开众人抓着她的手,脸色难看的整理了下衣服,吊着眉梢看向云落,“王妃息怒,刚才老奴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这贱婢出言羞辱,说老奴不配在这里吃饭,老奴这才动了手。” 第26章 收拾周嬷嬷 周嬷嬷三言两语,就把过错推到了锦书身上。 锦书怔了下,刚要出声解释,却被云落抬手制止了。 云落定定的看了周嬷嬷一会儿,笑吟吟道,“如此看来,是锦书的错了,您是王爷的奶娘,那自然不是一般的下人,怎么能不让您吃饭?” “王妃……”锦书委屈又诧异的出声。 周嬷嬷见云落这般知趣的模样,顿时挑起眉梢瞪了锦书一眼,好不得意。 云落笑着看向周围的厨娘,笑眸里带着威慑,“都没听见吗?周嬷嬷要吃饭,把做出来的所有吃食都端上来。” 厨娘们皆是一愣,等反应过来,都赶紧拿着盘子去盛菜了。 不一会儿,菜盘就把厨台摆的满满当当。 周嬷嬷看了云落一眼,“这还差不多。” 说完,她便坐下来,继续吃了起来。 云落望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嬷嬷吃饱喝足,刚站起身,云落突然出声提醒,“嬷嬷,还没有吃完。” 周嬷嬷诧异的望过来,“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的完?” “吃不完可不许走。”云落用目光示意下人,下人们立刻堵了门。 下人们倒不是多听云落的话,只是想看云落收拾周嬷嬷。 锦书的心瞬间踏实下来,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周嬷嬷岂是听话的人,冷冷瞪着云落,“我可是王爷的奶娘,你还敢拦我不成?” “不敢。”云落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可那笑容却摄人心魄,“不过,你今日若不把这些菜都吃完,定是出不去这门的。” 周嬷嬷气急败坏,动手砸灶台上的菜,“云落,你好恶毒!让我吃这么多东西是想要我的命吗?你就不怕王爷治你的罪?” 云落冷冷看了周嬷嬷一眼,转头看向厨娘,“没看见周嬷嬷不满意你们做的牛肉,还不赶快重新做两份端过来?” 厨娘们得了命令,赶紧开火做饭。 一旁的周嬷嬷脸都气绿了,她刚冲过来要跟云落理论。 锦书忽地从云落背后走上来,伸手一把推开周嬷嬷,眼神凶狠道,“嬷嬷既然不吃,看来是想被人喂,你们几个,去喂一下嬷嬷。” 离周嬷嬷最近的两个下人相视了一眼,因为先前被周嬷嬷骂过两句,如今便主动走过来按住周嬷嬷,把她押回灶台边,拿起盘子把她嘴里灌。 周嬷嬷一边挣扎一边扭头控指云落,“云落你个烂货,贱人,你这么对老奴,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唔唔唔!” 云落全程脸上带着笑意,听着她的那些恶言,也不生气。 厨房的争吵声很快吸引了很多下人围观。 周嬷嬷双手难敌四拳,一盘接一盘的被人往嘴里塞东西,最后,实在咽不下去,她呕了一声,把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了。 因为太恶心,按着她的下人也连忙松手退开。 云落脸上的笑意终于落了,面色冷冷道,“嬷嬷这顿吃了这么多,想来是吃好了,以后若再饿了,随时来后院找我。” 说完,她便带着锦书离开了。 周嬷嬷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转头看着云落离开的背影,恨的牙痒痒。 须臾,她推开围观的人,怒气冲冲的离开厨房。 这边,刚从厨房出来,锦书便快走几步,跟在云落身后,忍不住出声道,“刚才奴婢还以为王妃信了那恶婆子的话。” 云落面色淡淡的笑了下,脚步未停,“像她这样的人,多的是手段对付,她年纪大了,脸被抓花无所谓,可你还未嫁人,脸要是被毁了,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锦书怔了下,心头沉下,“主子受辱,便是当奴才的无能,奴婢就是毁了容,也不能让王妃受辱。” 云落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 “这世上任何人都会受辱,就算高高在上的皇后,曾经定也受过辱骂流言,人只有受得了这些,内心才会变得强大,等内心强大了,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这就是她敢杀人的原因。 锦书认真的点头,“奴婢记下了,刚才是奴婢冲动了,还害的王妃没了午膳吃。” “无碍,中午我们出去吃。”云落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去。 前世被困在冷宫时,她便无比怀念京城酒楼里的小菜和点心,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出去尝一尝。 出府前,云落带着锦书去王府库房支了银子,等马车备好,才出了王府。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东福酒楼门口,会碰到江凌衍。 江凌衍站在马车边,正扶着一个娇弱美人下马车。 美人眉黛春山,眼含秋水,生的十分好看,只是她眼眶红红的,像刚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云落秀眉挑了下,没想到江凌衍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她的容貌都略显英气一些,比不上这种娇柔能勾起男子保护的女子。 江凌衍扶着童鸢下车后,一转身,目光不偏不倚的正对上云落的视线,他皱起眉。 “你怎么在这儿?” 童鸢闻声,也望了过去,当看到云落,她立即走过去行礼,“拜见王妃姐姐。”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她,“都叫姐姐了,看来是好事将近了。王爷眼光不错,真是漂亮的很。” 江凌衍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童鸢连忙解释,“姐姐误会了,只是因家里和将军府往上几辈连着亲,故而才叫姐姐。王爷是见我在家中被嫡母责罚,没有吃饭,才带我出来吃饭的。” 她话音刚落,江凌衍突然出声问,“你怎么没在府里吃饭?” “就许你在外面吃,我就不行?”云落反问。 江凌衍沉下脸。 云落冷眸打量了童鸢一眼,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娶进门?” 江凌衍一甩衣袖,冷声道,“与你无关。” 他们俩一人一句,把童鸢的解释无视了个彻底,她悻悻的站起身。 云落嗤笑了一声,转身往酒楼里走。 童鸢在一旁却突然问了一句,“王妃,我和王爷也要吃饭,不如一起吧?” 第27章 一起吃饭 云落蹙了下眉,停下脚步,正要拒绝,一回头却看到童鸢的丫鬟面上一紧,分明是在紧张,而看江凌衍的表情,也是明显不想跟自己一起。 这样看来,童鸢的邀请可就不是简单的邀请了,而是在挑衅。 云落抬眸,对上童鸢的视线,笑道,“好呀。” 童鸢:“……” 没想到云落会答应下来,只能尴尬的笑了下。 就这样,三人一起走进了酒楼了。 云落跟着他们走上了二楼的天字号雅间。 一进包间,江凌衍便自然的坐到了童鸢的身旁,仿佛童鸢才是他的正妃。 云落脸色淡漠的看了一眼,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不多时,点好的菜就全上来了。 云落拿起筷子,刚夹住菜,就看到童鸢第一筷子菜夹给了江凌衍,而江凌衍则是让顾堂把盛好的米饭给了童鸢。 童鸢含羞带笑的接过。 云落好看的嘴角微微提起,把菜夹回盘子里。 她看戏看的热闹,可旁边锦书却有些站不住了,气的脸色都变了。 她正低头要跟云落说些什么,才注意到云落的表情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们,胃口大好。 这…… 锦书犹豫了。 从刚一进雅间开始,云落就看明白了童鸢叫自己一起吃饭的原因,显摆自己在江凌衍的心里有什么样的位置。 不过,她显然是低估了自己 。 云落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出声,“打扰二位。” 云落刚出声,童鸢就停下筷子朝她看了过来,江凌衍的冷眸也随之望了过来。 云落唇角轻扬,“不知道王爷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休书呢?” 她这话一出,童鸢的脸色微微变了下,虽然童鸢很快脸色就恢复如常了,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看来,这童鸢要的可不是王府侧妃的位置。 江凌衍素来脸色冰冷,如今浑身都泛起了冷意。 云落像没看出来他在生气一样,继续问,“王爷?” “等时机合适。”江凌衍冷冷的说了一句。 “不知道王爷觉得什么样的时机才是合适?”云落笑着问。 江凌衍目光凝滞,“等本王向陛下禀明。” “那我就静候王爷佳音了。”云落见好就收,之前她也要过几回休书,但江凌衍没给准确答复,如今想来是这童鸢美人的功劳。 如此想着,她笑着看了童鸢一眼,继续心情大好的吃饭。 席间又恢复成刚刚的样子。 吃饱喝足,云落起身准备道别离开。 谁知,她刚起身,童鸢突然抬眸望过来,柔柔的开口,“王妃,我和王爷准备去戏园看戏,您要一起去吗?” 原先云落答应一起吃饭,只是想看看童鸢的心思,如今已经知道,再去戏园就没意思了。 她笑着婉拒,“本王妃前几日落水,身体还未恢复,如今有些乏了,便先回府了。” 她说完,也不等童鸢回应,直接带着锦书走了。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江凌衍清冷的目光便朝她看了过去,久久没移开视线。 童鸢看到了,手指往回绻了下,心里妒意横生,却不能表现出来。 这边,走出距离酒楼一段距离后,云落才开口问锦书,“刚才和江凌衍一起的,是哪家的嫡女?” 锦书怔了下,回道,“她不是嫡女,是左相府的庶女,名唤童鸢。” “庶女?”云落转头看向锦书,声音虽诧异,可目光却格外平静。 “是庶女,她母亲原先好像是左相夫人的一个洗脚丫鬟,因意外怀孕才被抬成了姨娘,生她时难产死了。”锦书声音顿了下,继续道,“因童鸢才情和容貌都强过嫡女,所以被左相夫人视为眼中钉,总是苛待,不过这些也是奴婢从旁处听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云落沉默的收回视线,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但童鸢是庶女总归是真的,难怪她想要颍川王妃的位置。 像她这样急于摆脱庶出身份的女子,一旦抓住一根浮木,定会全力以赴,不择手段。 童鸢想当正妃,就得先想办法让江凌衍休了自己,左右最后是成全了自己。 锦书看云落脸色不好,以为她是生气了,渐渐停了声音。 云落没听到锦书的声音,转头看过来,“怎么不说了?” 锦书轻声安慰道,“王妃,您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妃,还是经陛下赐婚,就算王爷现在多看那个童鸢一眼,也只是暂时的,她是不配跟您相比的。” 云落眸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我要跟王爷和离可不是因为童鸢,反正,我迟早是要离开王府的,至于他心里有什么人,我根本就不在乎。” 锦书皱了下眉,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云落的表情,也没再继续说了。 云落和锦书刚回到王府,就觉得府里气氛不太对。 直到云落回到后院门口,还没靠近,一大股难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后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倒了一顿秽物。 云落瞥了两眼,发现是一些吃剩下的饭菜和其他呕吐物。 锦书连忙拉着云落后退,怒火中烧,“肯定是周嬷嬷干的!太过分了!王妃,这人也太不将你放在眼里,我去找她算账!” 锦书说着,转身便要走。 云落伸手拉住她,“等等!” 锦书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云落冷着脸吩咐,“去找个罐子,把这些东西装起来。” “是!”锦书忍着要恶心,迈过后院的门槛去找了罐子。 锦书在鼻子上围了块白巾,挡住气味,装好后,她拿上罐子,跟着云落去了周嬷嬷住的院子。 她们这一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更有下人一路跟着她们。 到了周嬷嬷卧房门前,锦书一脚踢开房门。 哐的一声,门板狠狠摇晃。 门被踢开的瞬间,周嬷嬷正躺在椅子上,烤着暖炉,吃着点心。 好不惬意。 踹门的声音让周嬷嬷霍然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到门外面色凌厉的云落,她皱眉,“你做什么?” 锦书在云落的示意下走过去。 二话不说把罐子里的秽物全部倒在了周嬷嬷的脑袋上。 第28章 你的纹身本王看着眼熟 恶臭的味道从头顶传来,周嬷嬷才终于反应过来,她一边尖叫一边摔下躺椅。 锦书倒完,直接把罐子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那声音让周嬷嬷浑身一震。 云落只是冷冷的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幕。 周嬷嬷眸中带着恨意像云落射来,“你这贱人,居然敢……呕!” 恶臭让她连连干呕,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落冷冷看她一眼,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扬鞭朝周嬷嬷打去,“骂谁贱人?” 周嬷嬷被凌厉的鞭子抽翻在地,脸上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啊!” 云落再次扬鞭抽过来。 被抽了几鞭之后,周嬷嬷漏出来的地方已经没有好肉了,疼的直掉眼泪。 “救命啊!王妃杀人了!” 府里的下人听到声音都围了过来。 然而,云落丝毫不在意,继续挥鞭打,而且一下比一下狠。 打到最后,周嬷嬷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小声的求饶,“王妃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不敢?”云落冷笑了声,厉眸望着她,“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说着,又一鞭子挥下去。 周嬷嬷捂着鲜血直流的头,一双沧桑的眸里满是泪意,“老奴再混账,做了错事,也还是王爷的奶娘,你这样当众杀人,就不怕他让你偿命?” 云落听到这句话停了手,冷笑,“偿命?不过是个恶毒仆妇,我给你偿命,你也配?” 说完,她再次扬鞭,一副要活活把周嬷嬷打死的样子。 院外,东院的小厮踌躇了两下后,还是转身一路跑出府,去禀告江凌衍。 这边,戏园的戏刚开锣,听到小厮的通报后,江凌衍蹙了下眉,直接起身离开。 回到王府,江凌衍到了周嬷嬷的屋子,刚走到门口,就被屋里散发的恶臭慑停了脚步。 屋里,周嬷嬷浑身是血,满身的秽物。 江凌衍怒气横生,狠狠皱起眉。 顾堂拦在江凌衍身亲,“王爷,还是退后一些。” 迷糊中的周嬷嬷听到声音,费劲睁开眼睛。 看到是江凌衍过来了,撑着身体要往江凌衍脚边爬过来。 顾堂连忙喝止。 “求王爷为老奴做主。”周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王妃今日莫名过来,先是让丫鬟在老奴头上倒了这些污秽之物,又不分青红皂白用鞭子抽打老奴。” 顾堂看了眼江凌衍的神色,不悦的望向周嬷嬷,“王妃向来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定是你做了什么,还不快说实话?” “冤枉啊!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做。院子里的下人可以为老奴作证的,老奴今日都没有出门。”周嬷嬷笃定她做的事没人知道,添油加醋道,“虽不是老奴做的,但老奴为了少受皮肉苦,也跟王妃道歉了,而是还让她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放过老奴,可她根本就没把王爷您放在眼里!” 顾堂蹙起眉。 这周嬷嬷,被打成这样,竟还敢挑拨是非。 江凌衍目光冰冷,周嬷嬷别的话他可能不信,但是要说云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是相信的。 “顾堂。”江凌衍低沉的声音响起,“找个大夫过来,给嬷嬷看看,再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是。”顾堂应声。 江凌衍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朝后院走去。 他走进后院时,院里十分安静,也没有下人守在门口。 他脸色难看的走过去,径直推开了云落卧房的门。 屋里,云落正在泡澡,听到有人开门,她下意识在浴桶中背过身去。 锦书每次进来前都会敲门,所以进来的人不是锦书。 而且,这人浑身笼着寒气,即便隔着这么远,都能让人感觉到。 “谁?”云落侧头用余光看着门口。 因为后院简陋,屋子虽大,却没有隔间,也无屏风珠帘阻挡。 江凌衍的视线直接落在了云落白皙的后背上,目光定格在她左肩上的蝴蝶纹身上,冷眸微微一滞。 没听到人说话,云落只得慢慢回过头来,在看到江凌衍后,她蹙眉,“王爷,虽然我是你的妻子,但是我们并没有洞房,你这样盯着我看,不太好吧?” 这时,顾堂从院外走进来,江凌衍用余光看到后,直接直接用掌风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 不光是吓得顾堂停了脚步,就连云落也诧异的看向他。 “你的纹身,本王看着眼熟。”在江凌衍的记忆中,曾经有个女人的后背也有这样的纹身,只是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云落诧异了下,看向自己的肩膀,在看到蝴蝶纹身时,她也惊了一下。 这纹身,她前世的身上也有。 只是,重生一场,把纹身也一并带过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你既不愿说也无妨。只是,你为何要伤周嬷嬷?”江凌衍虽是质问,但语气平淡,并没有带任何情绪。 云落收回思绪,背对着他,“伤她是因为她活该,我从来不主动生事端,但如果有人欺负到我头上,必百倍千倍还之。” 江凌衍皱起眉,“对本王也是?” 云落声音带笑,“任何人都不例外。” 江凌衍不悦的冷冷看她一眼,甩袖离去,头也不回的离开后院。 顾堂小跑着跟上江凌衍。 锦书从外面拿了干净衣服回来,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怒气满面的江凌衍。 她连忙行礼,“王爷福安。” 江凌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离开。 等他走后,锦书起身,快步走进屋里,“王妃,你没事吧?” 她放下衣服,一边问一边用目光打量云落。 云落摇头,“没事,替我穿衣吧。” 锦书见她真的没事,才拿过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快穿好时,她抿唇道,“王妃,别怪奴婢说话太直,奴婢觉得王妃应该缓和下跟王爷的关系,不用每次见面都这么剑拔弩张的。” “而且,王爷毕竟是您的夫婿,是您在府里的倚仗。就算王妃以后要离开,也要在离开前过的舒心才是。” 云落回头看向锦书,沉默着没说话。 锦书点到即止,也不再说了,服侍云落穿好衣服。 第29章 求饶 云落虽然没说话,但也把锦书的话听了进去。 一整个下午,云落都坐在暖榻上看史书。 北姜国的史书,不光记载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后宫卷,身为局外人再去看后宫这些手段,居然别有一种心境。 锦书瞧着云落,这些书她也大致翻过几页,无趣的很,每次看不上两页,眼皮就沉的抬不起来了。 王妃是怎么能做到看的精精有味的?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周嬷嬷的哭喊声,但因隔得太远,听的不太清楚。 锦书皱了下眉,起身往外走。 门帘一掀开,周嬷嬷的咒骂声便传了进来。 “云落,你个遭天杀的贱人,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没难产把你勒死在肚里?” 锦书心头一滞,回头看向云落,“王妃……” 云落淡漠的目光从书本上抬起,面无表情的从软塌上下来,提步走到门边。 周嬷嬷骂的越来越难听,“嫁进来半年了,母猪怀孕崽都下出来了,你那肚子连个响动都没有,不会生孩子的废物,连头猪都不如!” “别拉我,我左右是不想活了,死之前还不准我把话说出来吗?” “我是王爷的奶娘,就算有不是,也轮不到你来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未出嫁前就跟人苟且的小娼妇,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 云落眼风凌厉的回头,“锦书,我的鞭子擦干净了吗?” “擦干净了,我去拿。” 锦书听的也来气,直接转身去架子上拿了鞭子,跟在云落身后出了后院。 云落带着锦书一路走到下人住的院子里。 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下人。 见云落来了,众人都很有默契的往旁边站去,让出路来。 院里,周嬷嬷在树上挂了白绫,踩在凳子上,双手抓着白绫朝后院的方向骂着。 旁边,有两个小丫鬟担忧的仰头看着她,生怕她真的想不开自尽死了,没办法和王爷交代。 “你们两个,退下去!”锦书厉声呵退阻拦周嬷嬷自杀的两个丫鬟。 她们见王妃来了,连忙朝她福了福身,走开了。 周嬷嬷此时声音也停了。 云落踏步走进去,面色凌厉的看向周嬷嬷,“不是要死吗?现在没人拦着你了,还不吊上去?” 周嬷嬷气火攻心,“最毒妇人心,你这样对待我,就不怕我死后变成厉鬼回来向你索命?” “那你快些死,我等着你。”云落冷冷道。 周嬷嬷被她话语一击,又被这么多人看着,直接踮起脚尖把自己的脖子伸进白绫的圈里,心一狠就要把板凳蹬开。 周围的下人,有几个下意识想去阻止周嬷嬷,云落眼风凌厉的射过来,“都给我站好了,谁要是敢拉她下来,就给她陪葬!” 她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王妃,身后还有将军府,下人们踌躇着,都停了动作。 云落转头看向还没踢开凳子的周嬷嬷,笑道,“嬷嬷,不会再有人拦着你了,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周嬷嬷被吓的浑身发抖,却怎么也不忍心踢开脚下的凳子。 云落见她不踢,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了下来,声音冰冷的像地狱里来的罗刹一样,“你还在等什么?” 她的话一出,周嬷嬷双腿一软,直接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我忘了,嬷嬷喜欢被人伺候。”云落回头吩咐锦书,“锦书,你去帮帮嬷嬷。” “是。”锦书应了一声后,依言上前。 周嬷嬷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背抵住树干,无路可退,才抬眸看向云落,“王妃当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死我吗?” “不是嬷嬷自己要死吗?”云落反问了一句,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我不过是帮嬷嬷一把,怎么就成了逼了?锦书,还不动手?” 锦书朝周嬷嬷走过去。 周嬷嬷吓得大叫,“救命啊,王妃要杀人了!” 云落脸色沉下,直接扬起软鞭朝她打了过去。 这一鞭子抽到了周嬷嬷的胳膊上,立刻皮肉都被翻了出来,周嬷嬷痛的大叫,“我要见王爷!我是他的奶娘,他不会不管我的!” 云落冷笑,“就算他来了又如何?我若非要杀你,你以为他拦得住?” 她说着再次扬鞭,对着周嬷嬷抽打上去,几鞭下来,周嬷嬷已经是伤痕累累。 就在这时,顾堂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住手!” 他说完,目光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周嬷嬷。 周嬷嬷看到顾堂,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王爷呢?老奴要见王爷,王妃这毒妇要杀了老奴!” 顾堂蹙眉看向她,“周嬷嬷,你只是个下人,说话要注意措辞,王妃就是王妃,可不是什么毒妇。” 他一句话,表明了立场。 云落抬眼看过来,似是没想到顾堂会维护她。 周嬷嬷却不信,“王爷呢?他为什么没来?” “王爷日理万机,这么点小事不用他过来。”顾堂冷着脸。 “老奴是王爷的奶娘,他不能不管我!”周嬷嬷纠缠顾堂。 顾堂直接拉下脸,“王爷没当众让人驱赶你,是给你留颜面,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王妃是王爷的正妻,她要杀你,王爷也拦不住,你想活命,还不快向王妃求情?” 顾堂的话,既给足了云落面子,又给了周嬷嬷台阶。 云落不悦的皱起眉,冷冷收回视线。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周嬷嬷知道现在若不服软,只能任由云落把自己逼死,想到家里的儿孙,她直接跪在了云落面前,磕头道,“刚才是老奴口不择言,惹怒王妃,求王妃饶了老奴这次,老奴再也不敢了。” 顾堂在一旁帮腔,“王妃,周嬷嬷是该死,但还请王妃看在王爷的面上,饶她一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云落再不依不饶,就是不识好歹了。 云落冷冷的瞪了顾堂一眼,转身走了。 锦书连忙跟上。 闹了这么一场,云落也没了看书的兴致,回去后,洗漱完就直接上床睡了。 第30章 同去祈福 翌日,云落刚起床不久,顾堂便来了。 云落坐在暖榻上,手里拿着书本,因为昨晚的事,她对顾堂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堂站在屋里,恭敬道,“王妃,今日皇宫娘娘出宫去寿安寺祈福,要您和王爷一同前往。” 云落瞧着他,从她重生过来到现在,府里一些下人因为她不受宠,平时见了都不会向她行礼,反而是顾堂每次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怎么是你来通报?王爷呢?”云落合上手里的书本,问他。 顾堂回道,“王爷已经先行过去了,让属下来请王妃,这次一同去祈福的,还有三殿下,星宛郡主,以及京中朝臣的贵女们。” 这些并不是江凌衍要顾堂告知云落的,只是顾堂想提前跟她说一下,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不知为何,一提到三殿下,云落便知道这三殿下是皇后嫡出的皇子。 想来这是原主的记忆。 只是,皇后祈福,让嫡子陪同,还邀请了京中的贵女,明显是借着祈福的名义为三殿下挑选妃子。 她已经嫁人,去了也是白去,估计请她只是在请江凌衍时顺道请了她。 云落伸手扶住额头,“我前些日子落水生病,到现在也没好,只怕是过了病气给娘娘和三殿下,这祈福我就不去了。” 顾堂抿唇。 昨晚在下人院里,王妃打周嬷嬷的时候,可没有看到有丝毫的身体不适。 他心里虽这么想,可不敢直接说,委婉道,“是皇后娘娘亲下的懿旨,王妃若不去,便是抗旨。” 抗旨可是要砍头的。 云落也不再装了,坐起身子,冷冷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哪怕是我真病了,也得去,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顾堂应声,“是。” 云落从前当皇后时,懿旨用的顺手,光因抗旨杀的后妃都不下数十位,如今倒在这里翻了船。 “锦书,帮我更衣。” 她说完,直接从软塌上下来,往床边走去。 锦书走到顾堂边上,“顾爷,还请您出去等一下。” 顾堂闻声,转身出去了。 锦书把房门关上后,提步走进里间。 换好衣服,云落跟着顾堂走出王府。 王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门口。 宫门口,一应跟随去祈福的贵人已经在等着了。 云落刚从马车上走下来,一眼就看到江凌衍,她目光掠过他,落在站在他旁边的童鸢身上。 重点是,童鸢身上披着江凌衍的披风。 皇后祈福,竟也邀了庶女同行?这显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童鸢是江凌衍带过来的。 锦书也看到了,没好气道,“这么多人,童姑娘也不知道避讳一下,站的这么亲密,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才是颍川王妃。” 云落转头看她,笑道,“你说话也小心点,说不定她以后真的是颍川王妃。” 锦书收回视线,心里虽还是忿忿不平,但也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皇嫂。” 皇嫂? 云落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英俊男子向自己走了过来,他一双桃花眼生的十分好看,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 云落认出了这是三皇子。 其实,并不是她认识,而是原主认识。 等三皇子走近后,云落向他行礼,“见过三殿下。” 萧子沐在她面前站定,眼里带着笑意,“皇嫂手腕的伤可好了?” 手腕的伤? 云落面上一怔,抬眸对上萧子沐的视线,她回头吩咐锦书,“锦书,你先去那边等我。” 锦书走后,云落回头看向萧子沐,目光中带着警惕,“你怎么知道我手腕受伤?” “本宫不光知道皇嫂手腕受伤,还知道这伤是皇嫂自己摔碎了碗,割伤的自己。” 萧子沐的话让云落瞬间沉下脸,她往四周看了眼,见无人看过来,才把他拉到一旁,“那日你在?” “本宫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萧子沐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日本宫去找皇兄喝酒,他有事在忙,本宫不想待在屋里,就找了颗树躺着赏雪,没想到刚好看到皇嫂杀人。” 树? 云落忽地想起后院那棵树,以那棵树的角度,刚好能把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日,她刚接受重生的事实,加上身体亏损未恢复,没有注意感知到树上的气息。 “那日,你都看到什么了?”问出这一句,云落心里已经起了杀心,只是,他是皇后嫡子,若杀了他定会惹来祸端。 萧子沐并不知道危险,而是依旧笑吟吟道,“都看到了,包括皇嫂用雪水清洗伤口上的药,那药是李太医给的,莫非李太医也想害皇嫂?” 云落定眸看着他,“没有什么人害我,只是我觉得伤口有点痒,一只手又无法打水,只好用雪水止痒。” 萧子沐沉声,“皇嫂不用骗我,本宫自小长在后宫,这种手段从小都是见惯了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云落看着萧子沐,眼中警惕未消。 萧子沐却突然凑近她,脸上的笑意也落了落,“你虽然嫁给了皇兄,但我们以前的交情,你都忘了?” “以前的交情?”云落在脑海中细细想过,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们从前确实认得,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您金口尊贵,乱说话可是要连累我,我跟您可没有什么交情。” 她最后一句话把萧子沐伤的体无完肤,萧子沐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退开一些。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皇嫂也不必担心,你的事本宫不会跟任何人说。” 他若能保密,是最好,也省的她动手杀人,还要后患无穷。 只是…… 云落出声,“殿下应该知道,任何人帮忙保守秘密,都是需要条件交换的,不知殿下想让我帮忙做什么?” 萧子沐知道,如果他今日不提出条件,云落不会相信他会保密,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说起帮忙,本宫倒还真有一件事要皇嫂帮忙。” 第31章 帮忙 云落像早就料到一样,用眼眸凝着他。 “我母后想借着这次祈福,给本宫相看皇子妃,可是本宫已心有所属。”说到心有所属时,萧子沐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似是想看她的反应。 可惜,云落脸上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情,“既然心有所属,为何不直接禀明皇后娘娘?” 萧子沐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有些失望,别开视线,“若是能禀明,本宫早就禀了。她还没有答应本宫,而且因为有些事,她目前还没办法嫁给本宫,本宫若直接禀明母后,于她于本宫都不好。” “所以,本宫想让皇嫂帮忙,替本宫推掉婚事。” 云落不能直接杀了萧子沐,只能答应他。 但是这婚事是皇后相中的,如果被她毁掉,定会惹到皇后。 忖度之后,云落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就在这时,皇宫的大门被缓缓开启,宫人有秩序的往外走出来。 只看了前几个宫人手里拿的东西,云落便知道这是皇后仪仗。 此时,等在外面的贵人都安静下来,跪了下去。 云落也缓缓跪了下去,只是眼睛还盯着皇后的仪仗,心里感慨万千。 前世自己封后时那一幕出现在脑海中,华服加身,百官朝贺,那是何等的风光。 她受尽苦楚,拼了命厮杀来的位置,却终结于一杯毒酒。 让她意难平的是,赐毒酒的人还是她从小养大的皇帝。 她养他十二年啊!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二年? 皇后仪仗从面前行过后,其他贵人都纷纷起身。 男子骑马,女子乘轿。 云落也按照次序跟锦书上了马车。 马车驶进主街后,锦书在掀开车帘看了半晌后,突然恼火的摔了帘子。 云落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锦书沉着脸,“奴婢不敢说。” “那就憋着。”云落淡淡瞧了她一眼,目光再次回到书上。 这些书是临上马车前,她让顾堂从她屋里搬来的,以她的了解,祈福的寺庙一定离京城很远,一来一回,光在路上就要浪费大半天时间。 不如看书解闷。 锦书见云落真不问了,只好心不平的自己开口,“奴婢是替王妃不值,还没过门,王爷竟公然带童姑娘骑马。” 云落闻声,随手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放下车帘后,她淡漠出声。 “毁的是童鸢的名声,她都不怕,我们替她操心什么。” 锦书沉沉叹了声气,“奴婢不是替她操心,只是王爷现在一心在她身上,根本都想不起来您。” 周嬷嬷刚进王府不久,就知道这么多事,可见府里的风言风语都说成什么样了。 云落知道锦书在担忧什么,合上书本坐起身,沉默了一瞬,她突然笑道。 “这个童鸢,长得还可以,就是脑子不行,我要是她,早哄得江凌衍把我扶正了。” 锦书:“……” 她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 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晌午前,到了寿安寺。 祈福时男女要分殿。 刚进寺庙,男子就都被主持带走了,而贵女们则跟着皇后进了佛堂。 云落自然也在贵女之列。 只是她刚走近,就看到童鸢站在门口。 一看到她过来,童鸢便转眸看了过来,眼中带笑,明显就是故意在等自己。 云落对她回之一笑,提步走过去。 云落过来后,童鸢朝云落柔柔行了个礼,“童鸢见过王妃。” 这声音,娇柔婉转,饶是她一个女子听了都有些受不了。 “有事?” 云落直接问的态度让童鸢面上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跟王妃打个招呼,以后还要王妃多照顾。” “以后?”云落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她。 童鸢脸颊瞬间红了起来,“王爷说近日会找个好日子去府上提亲,等嫁过去,童鸢就要叫王妃一声姐姐。” 云落用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抿唇道,“倒先不用急着叫姐姐,不瞒童姑娘,我们王府里侧妃云集,王爷雨露均沾,我都半年没侍寝过了。”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如何能照顾得了你?你若想要照顾,还是多哄王爷开心,让他给你扶正才好。” 锦书:“……” 童鸢:“……” 不光锦书无语,童鸢也觉得匪夷所思,给她扶正,不就代表就休了王妃吗? 不解归不解,面上总要能过去,童鸢道,“王妃说笑了,您毕竟是王妃,在王爷心里总是不一样的。祈福快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再说下去,童鸢怕自己心态崩了。 云落笑了下,提步走进佛堂。 锦书身为丫鬟,只能站在门口等,她叹了声气,走到一旁候着。 云落走进佛堂,看到皇后穿着华服跪在第一排,在她身边已经跪满了人,贵女们都按照身份高低排着。 以云落的身份,是得到第二排的,但她犹豫了下,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跪了下去。 锦书在门口看到,又是一阵无奈。 从前宋侧妃是只想着争宠,凡事都要抢到前面,现在王妃是凡事都不争不抢,真心好着急。 云落刚跪下,就听到旁边两个贵女在低声聊天。 “我听说,娘娘这次借着祈福的由头,想给三殿下相看正妃,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好命,能得皇后娘娘青睐?” “除了星宛郡主还能有谁,郡主和三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又与皇后娘娘沾着亲,我听我父亲说,这次其实就是皇后娘娘想向三殿下戳破这层纸。” “星宛郡主?”先前说话的贵女明显有些惊讶,“可是我听人说,星宛郡主自幼有哮喘,小时候几次哮喘发作差点夭折,三殿下若被立为太子,他的正妃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皇后掌管六宫,有哮喘的人如何能当得?” “哮喘?你确定?会不会是早就治好了?皇后娘娘如果知道星宛郡主有哮喘,定不会选她当三皇妃啊。” “有人往这边看,先别说了。” 云落低着头,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回头用目光示意了下锦书。 锦书会了意,提步走进佛堂,走到云落身旁。 云落附在锦书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锦书听完后,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第32章 皇后发难 一个时辰后。 祈福结束了,皇后带着一众贵女到了旁边的正殿休息喝茶。 众人到了正殿以后,按照身份尊卑坐好。 云落刚才来得迟,可以躲在后面,如今所有人都在,她已经不能再躲,只能坐在第二排。 她抬眼打量了眼皇后身旁的美貌女子,皮肤白皙圆润,与皇后交谈也是落落大方,时而点头应和时而掩唇微笑,一颦一笑,引人注目。 因皇后叫她“星宛”,云落猜想,这就是星宛郡主了。 放着这么好看的姑娘都不要,这三殿下也是要上天了。 正想着,萧子沐忽然从外面踏步走了进来,他帅气俊朗的五官和卓尔不凡的气质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萧子沐走过来时,特意转头看了云落一眼,云落面无表情的别开视线,他看到后,却一笑。 皇后许久未看到儿子笑成这样,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当看到云落时,脸上的笑意不禁落了落。 萧子沐走到皇后面前后,便收回了视线,恭敬的朝皇后行礼,“母后,儿臣好不容易逮到皇兄有空,跟他下盘棋,一盘棋都没下完呢。” 皇后瞥他一眼,脸上满是宠溺,“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成天追着你皇兄下棋,成何体统?你看看这是谁?” 她说完,用目光示意下坐在旁边的容星宛。 从刚刚萧子沐进来,容星宛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如今见他看自己,脸色一红,站起身来。 “表哥好。” 萧子沐笑道,“原来是星宛表妹,十年没见,表妹长得越发好看了。” 被夸赞了好看,容星宛一张脸红的不成样子。 皇后看着十分满意,笑道,“星宛已经被封了郡主,还一口一个表妹,你坐到母后这里,陪星宛好好聊聊天。她下棋也不错,改天可以让她陪你下棋。” 萧子沐已经听懂了母后的意思,但他不敢出言顶撞母后,目光下意识看向云落。 他的目光一转过去,皇后的脸色骤变。 下一秒。 皇后冷哼一声,重重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随着皇后的杯子落下,整个正殿寂静无声。 就连萧子沐也收回目光,不明所以的看向皇后。 皇后皱了下眉,转头看向云落,“云落,本宫许久未见你,看你清瘦不少,你走过来让本宫看看。” 云落真想一掌拍碎萧子沐这个猪队友,皇后给他介绍星宛郡主,他一直看自己,可不是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吗? 她瞪了萧子沐一眼,起身走过去,“难为娘娘还记得臣妇以前的样子,可能是今日穿的衣服显瘦,才看起来清瘦了,其实还和从前一样。” “这样看,是差不多。”皇后沉着脸打量完云落,目光落在她脸上,“本宫记得,今日在凌衍身边的人好像不是你,凌衍最近可是又娶了侧妃?” 她用了个“又”字。 云落回道,“今日在王爷身边的是左相府的庶女童鸢,还未过门。” 被当众说是庶女,童鸢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尤其是在旁边不少贵女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已是如坐针毡。 皇后盯着云落,问道,“那看来是好事将近了?什么时候办喜事?” 云落摇头,如实回道,“王爷还未跟臣妇说过,所以臣妇不知道。” 皇后当即变了脸色,“身为皇上亲赐的王妃,连自己夫君何时要纳妾都不知道,简直是窝囊!” 她突然发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子沐脸色难看的皱起眉。 云落知道皇后是有意发难,只好跪下,委屈道,“臣妇自嫁入王府后,就被安排进了后院,半年都未见过王爷,所以实在不知王爷的事,还请娘娘责罚。” 在北姜,没有人会把自己不受宠摆到台面上来说。 云落的话再次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皇后也没想到云落会直接说出口,斥责道,“自己没手段不受宠,还敢当众说出来,怎么,想让本宫去替你争宠?” 云落回道,“臣妇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娘娘息怒。” “息怒?”皇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宫看见你就生气,怎么息怒?” 萧子沐连忙接话,“皇嫂,我母后一看见你就生气,你还不赶紧退下?” 云落闻声,刚要起身,突然从门口吹进来一阵冷风。 伴随着冷风一道进来的,还有蒲公英的花种。 因为这些贵女常年养在深闺,赏花也只是那几样,很多人没见过蒲公英,看着这么蒲公英,脸上都带着兴奋。 然而,在蒲公英飞向容星宛时,她突然脸色骤变。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呼吸越来越急促。 容星宛的丫鬟站在门口,见状,脸色一变,着急大叫,“快来人,郡主哮喘犯了!” 哮喘? 皇后怔住,显然是不知情,但她还是扭头吩咐道,“快去宣张太医!” 这次祈福,是有太医随行的。 宣太医的宫女刚跑出去,皇后凌厉的目光突然射向容星宛的丫鬟。 “星宛有哮喘,为何不提前备好应急的药?” 丫鬟连忙跪下,哆嗦着回道,“郡主的哮喘好几年没有发作,都以为好了,谁知道会突然发作,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责罚?”皇后是很生气,但她生气的点不在于下人们没有备药,而是容星宛有哮喘的事被他们瞒得死死的,这宫里宫外遍布她的眼线,她竟然也不知道,还想把她许给自己儿子当正妃。 如此想着,她更加恼火,“星宛今日若有事,本宫让你们全部陪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医迟迟不见过来,众人围着郡主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的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皇后准备出声责问太医为何还没来的时候,云落突然伸出手,拿起容星宛的手掌,用手指按向她的虎口,一圈绕一圈,指法看起来十分有章法。 第33章 救治郡主 皇后看云落行事如此鲁莽,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随着云落的指法,容星宛的脸色竟然缓和了许多。 至少,不像刚刚那样苍白了。 云落见容星宛吸气还是有些困难,抬眸扫向周围的贵女们,“请诸位都站到门口,让郡主周围的空气流通起来,否则郡主呼吸不畅,容易有性命之忧。” 皇后见她像是懂医术的样子,便转头命令道,“都退出去。” “是。”贵女们齐齐应了一声后,都纷纷转身往外走。 不过她们没有走远,依然站在殿外候着。 皇后在看着容星宛脸色恢复平静后,厉眸望向站在身后的林嬷嬷,“找个腿脚利索的人去看看,张太医为何到现在都没来?星宛若真出了什么差池,他这太医也别当了!” 林嬷嬷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吩咐侍卫。 云落继续帮容星宛按摩着,哮喘这种病看似厉害,要根治其实也不难,恰好她进宫前,亲眼看过姐姐治愈哮喘之症。 这次害郡主发作哮喘,又毁了她的婚事,实是无奈之举,她会帮郡主根治哮喘,作为补偿。 就在这时,张太医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因为走的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下,但好在没有摔倒。 张太医到了。 云落顺势让开,起身退出门外站好。 张太医顾不得擦头上的热汗,连忙跪到地上,给郡主把脉。 把完脉,张太医边说边打开药箱,“摸脉象,郡主的哮喘是旧疾了,只要呼吸顺畅,休息片刻就好了。” 他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草药,放到火上烤了一下,然后容星宛的鼻息处停了几秒。 不多时,容星宛的眼睛缓缓睁开。 虽然她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但是好在呼吸已经顺畅,看起来没有大碍了。 张太医开好药方,交给丫鬟去熬药后,才转身跪在皇后面前,“微臣来迟,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念你为星宛治疗有功,本宫暂且不罚你,方才你说星宛的哮喘是旧疾,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引发哮喘?”皇后这么问,就表示要追究到底。 张太医听到皇后不罚他,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方才微臣进来时,看到殿内有飘的蒲公英,想来这蒲公英的花种引发了郡主哮喘发作。” “这种飞絮状的东西,寻常人闻了都会咳嗽两声,更别提有哮喘症病人。” 皇后蹙起眉,刚才蒲公英飞进来时她就觉得有蹊跷,没想到是针对星宛的。 但不管怎么说,星宛身体有疾,将来肯定不能母仪天下,三皇妃的人选,看来还得再掂量才是。 但即便如此,故意放蒲公英花种进来的人,心思歹毒,必须严惩! 皇后面色一凛,厉声道,“这寒冬腊月,寸草不生,哪儿来的蒲公英!来人,给本宫彻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本宫眼皮子地下耍手段!” “是!”林嬷嬷应声后,便带着侍卫出去了。 林嬷嬷走后,皇后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云落身上,“云落,本宫看你颇懂医术,你这医术是从哪里学的?” 蒲公英的花种会诱发哮喘发作,只有懂医术的人才会知道。 云落从殿外走进来,脸上毫无波澜,“回皇后娘娘,臣妇并不懂医术,只是闲来无事看过几本医书,医书上是这么说的,刚才救郡主心切,才死马当活马医,希望能救郡主。” 这一番话,说的严丝合缝,想挑错都挑不出来。 皇后定眸看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这次你救星宛有功,本宫会记你一功,下去吧。” 云落应声,“谢娘娘。” 皇后命人在寿安寺安排了房间,供众人休息。 云落和萧子沐一前一后从正殿走出去,等人群散了,萧子沐看周围没有人,才走过来,错开云落半步,“蒲公英的事,是你做的吗?” 云落脚步一顿,回头白了萧子沐一眼,“帮了殿下就好了,殿下何必问这么多?” 萧子沐俊脸上带着笑意,“事关本宫的终身大事,不得不多问几句。” “殿下只要知道,今日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然做到,还请殿下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诺。”云落不悦道。 “你放心,本宫向来说话算数,从不食言。”不知道为什么,云落对自己态度越差,萧子沐就越喜欢看她。 云落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厢房。 只是,没想到,刚走出两步,她脚步忽地一顿,停下了。 萧子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在前方的假山旁,童鸢正靠在江凌衍的肩膀上低声哭诉。 他转头看向云落。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一直以为江凌衍只有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他的冷,只针对自己。 萧子沐用目光打量着云落,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皇嫂可是吃醋了?皇兄多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然王府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侧妃?” “当初陛下要你选婿,你若选我,就没那么多事了。” 说到选婿,云落想起来了,当初陛下要给原主赐婚,要原主在京城的公侯世子中选一个,原主直接在大殿上说了颍川王。 云落回头看向萧子沐,“怎么,选你的话,你会只娶我,再不娶旁人?” 萧子沐的目光瞬间沉下来,望着云落,脸色认真道。 “会。” 云落却不信,“就算你会,皇后娘娘也不会,她对你的指望,可不是成亲后封王。天底下,哪个帝王没有三宫六院?” 萧子沐被云落一番话怔在原地。 这种话,遍京城内,没有人敢说。 云落见萧子沐不说话,便收回视线,带着锦书回了厢房。 一整个下午,云落都在看书。 晚膳的时候,皇后在正殿设了宴,邀请来祈福的众人一起用膳。 正殿里,皇后高高在上,坐在主位。 其他人按照尊卑身份坐于两侧。 云落一落座,便知道了皇后的用意,她刻意把所有人都聚在正殿,怕是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想查出幕后指使之人。 第34章 王妃应该是吃醋了 这次,江凌衍意外的没有和童鸢坐在一处,而是坐在了云落身边。 云落看了他一眼,又抬眸看向对面一副委屈模样的童鸢,忽地笑道,“王爷怎么不陪童鸢坐,她看起来委屈的快哭了。” 江凌衍目光看过来,冷讽道,“王妃这么大度,看来是本王之福了。” 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云落皱眉看过去。 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拎着一个瘦弱的小尼姑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侍卫把小尼姑丢在地上,拱手向皇后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属下已经查明,下午的蒲公英是她弄的。” 小尼姑年纪不大,自小被养在寺里,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此刻被吓得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皇后目光望向她,放下手里的筷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尼姑声音抖的厉害,“静溪。”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害郡主!” 皇后突然发火,静溪吓得身子伏得更低了,“我、我没有,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库房存放的蒲公英发霉了,想着今日阳光正好,本想在屋顶晒一下,没想到刚爬到屋顶,一阵风吹过来,把蒲公英吹到了正殿里,害郡主发了哮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一个不是故意的,你的一句不是故意的,差点要了郡主的命!” 皇后大怒,“来人,把她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侍卫奉命,都上前来拉静溪。 静溪吓得出声求饶,“皇后娘娘饶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她的求饶根本没用,还是被侍卫拖了出去。 站在旁边的锦书看在眼里,目光焦急的看向云落。 静溪年纪小身子弱,根本挨不过三十大板。 然而,云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色淡然的吃饭喝茶。 杖刑就在殿外施刑的。 静溪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声声凄厉。 锦书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但很快,门外突然安静下来。 皇后吃饭的动作一顿,厉眸看向门口,“怎么停了?” 侍卫进来回禀,“她已经没气了。” 刚打到十五板。 皇后冷下脸,“不中用的东西,罢了,退下吧。” 晚膳用完,所有人启程回京。 马车里,一向话多的锦书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主动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静溪不该死?” 锦书闻声抬头,眼里闪着泪花,“难道王妃觉得她该死?” “不该。”云落抿唇。 锦书哽咽道,“王妃,如果刚才你愿意替她求情,能让她少挨些板子,她就不会死,王妃为何视若无睹?” 云落脸色冷下来,“我若不视若无睹,今日没命的就是我们。” 锦书抬手擦泪,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你道今日皇后为何让大家一起用餐?”云落冷声道,“她既查出了静溪,为何不悄悄处置,却要把人带到正殿上来杀?无非是想看看谁为静溪求情,只要求情,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皇后都会认为你是幕后主使。” 这样的手段,她曾经用过不止一次。 锦书怔怔的愣住,眼泪挂在脸上,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奴婢、奴婢差一点害了王妃。” 她哭出声。 不是为静溪,而是为自己的鲁莽。 云落笑道,“你也没有真的害了我,不必自责。” 锦书重重的点头,心里对云落的崇拜感又加深了一层。 到王府门口的时候,云落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就看到江凌衍也正在下马。 他比自己先走,骑马还比马车快,可见他是先把童鸢送回去才回来的。 云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正要提步进王府,却突然被江凌衍叫住了。 “王妃。” 云落脚步一顿,站在台阶上回头,“怎么了?” “你今日被皇后为难了?”本是关心的话,可被江凌衍冷声问出来,却变了味道。 云落冷着脸,“为难与否,好像都跟王爷无关吧?王爷尽快把休书给我才是真的。” 江凌衍蹙起眉。 云落见他不说话,索性转身看向他,“王爷,你什么时候向陛下禀明和离一事?” “等时机成熟……” 江凌衍脸色难看的刚张开口,声音就被云落打断了,“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还是说,王爷是故意拖着我,想把我拖到人老珠黄,再也嫁不出去的时候才愿意跟我和离。” 江凌衍冷眸不悦的望过来,“王妃这是有心仪的人了?” 问出这一句,他心尖微疼了一下。 想听到她的答案,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云落定眸看着他,“现在是没有,可迟早会有的。而且,你不是也要娶童鸢进门吗?你早日给我休书,也可早日把童鸢以正妃的名义迎进来。” 她冷冷说完,转身就要继续往台阶上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分了神,她脚下不稳,身子突然往后倒去。 锦书一怔,惊呼,“王妃!” 云落认命的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云落缓缓睁开眼,抬眸看过去,看到了江凌衍那张泛着寒意的俊脸。 两个人的鼻尖相近,嘴唇也不过相隔手掌宽的距离。 几乎是一瞬间,云落就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起身的时候,她的嘴唇无意间擦过江凌衍的脸颊,但她自己没注意到。 “请王爷好好想想我今日说的话吧,早点和离,对你我都好。” 云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王府。 锦书匆匆冲江凌衍行了礼,小跑着跟上云落。 江凌衍望着云落的背影,脸色非常难看,“本王刚才可是救了她。” 她这什么态度。 顾堂走到江凌衍身旁,忖度着开口,“王爷莫生气,属下觉得,王妃应该是吃醋了。” “吃醋?”江凌衍转头看向顾堂,眉头依旧蹙着。 顾堂也害怕说错话,可眼下也不能不说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头。 “今日一整天,王爷都和童姑娘在一起,王妃吃醋,说明她心里有您。” 却不想江凌衍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 顾堂连忙闭了嘴。 第35章 试探 回到后院,云落洗漱完,便躺床上睡了。 锦书在屋里守了云落一会儿,见她睡着了,便熄了屋里的灯,回房休息了。 锦书刚走,躺在床上的云落就睁开了眼睛。 她脑海中想起刚才在门口,跌进江凌衍怀里的那一幕。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 云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缺男人了,但是这种感觉,就连她前世第一次侍寝时面对皇上也不曾有过。 她好像从出生就被告知以后会成为皇上的妃子,从小到大,学的东西都是根据皇上的喜好。 等行了及笄礼,就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宫里。 起初懵懵懂懂,总是被人算计,直到被关进冷宫,被那些大官把尊严和颜面狠狠踩在脚下蹂躏之后,她才恍然悟了过来。 女子一旦嫁人,就没有家了,唯一的仪仗就是自己的夫婿。 云将军和王氏是对自己很好,可一旦出事,他们要保的定是将军府和四个哥哥,而唯一名正言顺会护着她的,只有江凌衍。 只有让江凌衍彻底爱上自己,愿意护着自己,她才能在这京城扎下根去。 只是,现在江凌衍眼里心里只有童鸢,有些棘手,还是得想办法试探下江凌衍对童鸢的感情有多深。 打定主意后,云落翻身从床上起来,随意披了一件披风,就往东院走去。 刚走进东院,她便看到江凌衍的卧房门是开着的。 依稀还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云落提步走过去,在门口站定,抬眸往屋里看去。 屋里,周嬷嬷站在江凌衍面前,旁边跪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美貌女子。 模样长得不仅标志,皮肤还白净,吹弹可破。 周嬷嬷笑着向江凌衍举荐,“王爷,这小丫鬟是老奴一个远方表亲,名唤桑禾。因是个女子,被父母嫌弃,这才十几岁,就要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员外,老奴实在看不下去,才求到王爷这里。” “她手脚勤快,活干的细致,定能伺候好王爷的。” 云落扬唇,若只是推荐个丫鬟进来,直接去找王管家就是,现在直接带着人来见江凌衍,显然不是普通的丫鬟。 说白了,就是通房丫鬟。 江凌衍全程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周嬷嬷见他不说话,心里也打起了鼓,“王爷,您就当救人一命,将来肯定能得到福报的。王府这么大,多个丫鬟并无大碍。” “顾堂,明日把人送到柳侧妃院子里。”江凌衍不紧不慢的出声。 他虽没驳了周嬷嬷的面子,但也是明着拒绝了。 云落潜意识里知道这个柳侧妃,但脑海中却没这个人的模样,想来原主也没见过。 先前她也听锦书说过,宋诗蕊虽然受宠,但是没侍寝过,这柳侧妃娶进来后怕是连院子都没出过,更别提侍寝。 而自己更不用说了,嫁进来半年还没有洞房。 云落猜想,江凌衍应该是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话,他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对童鸢用情至深,看不上旁人。 若是后者,就麻烦了。 云落叹了声气。 “谁?”听到叹气声,顾堂警惕的问向门口。 云落回过神来,踏步走了进来。 周嬷嬷在看到云落进来后,便带着桑禾离开了。 桑禾在王府没地方住,只能先去周嬷嬷房里跟她挤一晚。 她们从东院出来,等到走到没人的地方,桑禾突然一改刚才胆小怯懦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一把上前拉住了周嬷嬷。 “嬷嬷,你之前收我银子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能把我送到王爷的床上,现在却要把我送到侧妃的院里伺候,真当我好欺负是吗?” 周嬷嬷有些心虚,但是想让她把收了的银子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你现在着什么急?能进王府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是王爷的奶娘,等日后我跟他说说,他肯定会收了你的。” 桑禾并不相信,“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王爷的奶娘?可别是照样撞骗来的,刚才王爷可没给你面子。” “你懂什么,刚才王爷定是看到王妃站在门口,所以才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我在王爷跟前说话,那可是很管用的。”周嬷嬷转了转小眼睛,立刻把锅推到了云落身上。 “王妃?”桑禾好奇,“刚刚进来的那个女子是王妃?” “对,王妃这个人心狠手辣,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得,上次我不过说了她两句,差点没把我打死,你回头见了她也小心点。” 现在想来,周嬷嬷还心有余悸。 桑禾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周嬷嬷,你不是说你在王爷面前很红吗?那王妃打你,王爷怎么不救你?” “就是王爷救的我,不然我早就没命了。”周嬷嬷看桑禾一副怀疑自己的模样,叹了声气道,“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的。你呀,就等着当侧妃,享福吧。” 桑禾虽然还有怀疑,但是还抱有希望,想着周嬷嬷拿了她那么多银子,想来也是不敢诓她的,就不再说什么了,跟着周嬷嬷继续往下人院里走去。 …… 这边,周嬷嬷走后。 顾堂看云落找江凌衍有事,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走时还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云落看了眼被关上的门,见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便直接挨着江凌衍坐了下来。 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喝。 江凌衍望着她,突然想到在门口抱她时,她起身嘴唇扫过自己脸颊的场景。 如此想着,他目光落在了云落的唇瓣上。 她嘴唇冰冰凉凉,软软嫩嫩的。 他蹙起眉,心烦意乱的别开视线,冷冷开口,“有事?” 云落喝了口茶,抬眸看过去,“刚才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今日在门口,王爷本是关心我,却被我怼了回去,所以想跟你道个歉。” 江凌衍沉声道,“不必,本王并不关心你。” 云落心头一沉,“今日,我确实被皇后娘娘为难了,她说我身为御赐的正妃,却连夫君什么时候娶侧妃都不知道,让我把正妃的位置让出去。” 第36章 不如今晚就试试 江凌衍冷眸看向她,不悦的蹙眉,“她当真这么说?” 云落点头,“王爷,你准备什么时候娶童鸢?” 问出这一句,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情绪起伏,只是落在江凌衍眼里,却觉得她是受了委屈。 他沉默的望着云落,并没有说话。 云落继续试探,“王爷可是和童鸢私定过终身了?” 江凌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眼帘垂了下来。 然而,他的沉默,在云落眼里就算是默认了。 云落冷笑,“王爷宁愿跟别的女人私定终身,也不愿意碰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下,我当真有那么不堪?” 江凌衍终于抬头看了云落一眼,冷冰冰的说,“有些事你不问最好,若真的说开了,谁脸上都不会好看。” 云落知道他在暗指她身子不清白一事,也是没想到,几句流言,他竟如此当真。 “王爷不就是想说,我在闺中与侍卫苟且,身子不清白了吗?” 怒火在江凌衍胸腔中涌动着,他霍地从桌前站起身,整个人都笼在一股巨大的痛苦中。 “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云落反声问了一句,也从桌前站前,她直接伸手脱掉自己的披风,又伸手去接衣带。 “我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喜欢你,在大殿上也是当众扬言要嫁给你,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却听信几句流言,连试都不试,就说我身子不清白?” “不如今晚就试试,王爷仔细验验看我到底清不清白。” 她声音落下,身上的衣服也随之落下,身上只留了就寝时穿的里衣,薄薄的贴在云落身上。 江凌衍目光看过来,里衣衬托着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他的视线落在她胸前那抹凸起上。 喉结上下艰难的滚动了下。 云落见他没有拒绝,便更近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她细软的手指触到自己肌肤上,让江凌衍从心底横生出一股冲动,想就这样不管不顾。 “江凌衍。”云落唤了江凌衍一声,声音极尽魅惑,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可江凌衍却因为这声,突然从燥热中清醒过来。 他好看的眉眼中带着怒气,突然伸手抓住云落的手,用掌风打开了房门。 随后,在云落的诧异中,用掌风将云落推出了门外。 云落刚要再进屋,她脱下的衣服和披风就从头顶罩了下来,房门也在她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门虽然被关上了,可只有江凌衍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云落木然的把衣服从脸前拿下来,脸色难看。 没想到,江凌衍竟对童鸢如此深情,除了她,竟一个女人都不碰。 说实话,她心里对童鸢是嫉妒的,但不是因为江凌衍喜欢童鸢而嫉妒,而是嫉妒童鸢能被一个男子这样真心相待。 不管这份真心以后会不会变,至少现在是真的。 云落弯腰捡起衣服,刚转过身,便看到有不少下人都在看她。 见她看过来,他们才移开视线,匆匆走了。 云落也不在意,穿好披风后,回了后院。 翌日,云落因昨晚睡得不好,起的晚了些。 锦书来看了两次,都没见到云落起床,本想提前烧好洗漱的水,没想到后院的井已经结冰了,只好到外面去打水。 她打完水,正要离开。 两个小丫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堂堂一个王妃爬床,真是前所未闻,王爷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王妃也真是,平时看起来不争不抢的,还总跟王爷要休书,一到晚上,居然主动来侍寝,还被王爷连人带衣服给扔出来,我要是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们说话时,声音里带着讽刺的笑意。 不用问,都知道她们口中的王妃指的是谁,锦书忽地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过身,直接哐当一声摔了手里的盆。 盆里的水花四溅。 刚才议论的两个丫鬟裙摆被打湿,都往后退去。 锦书刚张开口要教训她们,忽然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直接脸朝地摔在了地上。 正好跌进水里,满身泥渍。 刚才那两个丫鬟幸灾乐祸的瞧着她。 锦书恼火的回头,在看到身后的柳侧妃后,忽地收敛起脸上的怒意,从地上爬起来,跪下行礼,“奴婢见过侧妃。” 面前站着的柳侧妃,容貌生的美丽,可个子太矮,就算踩着比寻常鞋子高出两倍鞋跟的鞋子,依旧比丫鬟们要矮一些。 此刻,她面带怒意,恨不得要吃了锦书,她的贴身丫鬟正跪在地上,用帕子帮柳侧妃擦鞋。 锦书这才看到,自己刚刚摔盆的时候,溅起来的水花,弄湿了柳侧妃的鞋。 柳侧妃对鞋的看重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地步,曾经还因为有丫鬟不小心踩了她的鞋,被当众处死。 锦书连忙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侧妃见谅。”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柳侧妃恨恨的说。 “奴婢刚刚听到她们在羞辱王妃,一时有些生气,摔了盆想跟她们理论,没想到您会过来,奴婢该死。”从前跟在宋诗蕊身边时,锦书就会委曲求全。 刚才那两个丫鬟讨论云落的话柳侧妃一众人也听见了。 桑禾笑了下,出声道,“也不算是羞辱非议吧,昨日我从从王爷房里离开的时候,确实看到王妃进去。” 她的一句话,让周围下人都望了过来。 原先只是听说,如今有人证就是实锤了。 锦书猛地抬头,“你胡说!昨日祈福回来,我伺候王妃睡下的,亲眼看着王妃睡着,才回去休息的,今早又早早过去,王妃到现在还没睡醒。” 柳侧妃居高临下的用目光睥睨着她,嘲讽道,“睡着了难道不会起来吗?你又不是彻夜守着她。” “桑禾是昨日进府的,王爷亲自把她调进我院里伺候,她既说在东院见过王妃,就说明王妃真的去了。” “大晚上的去王爷屋里,今早又睡在自己床上,不正说明她昨晚被王爷赶出来了?” 第37章 护短 主子受辱,是奴才无能。 锦书直起腰杆,脸上带着怒气,“奴婢昨日夜里去帮王妃盖过被子,王妃醒没醒奴婢比侧妃清……”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侧妃一脚踢翻在地,因为地上满是水渍,她衣服瞬间被打湿,满身狼狈。 “本侧妃允许你起身了吗!” 锦书浑身疼的厉害,眼睛一直盯着柳侧妃,脸色倔强,不肯屈服。 她昨晚是没有彻夜守在王妃屋里,但是王妃一心想要休书,她不相信王妃会主动找王爷,只是现在自己孤掌难鸣。 锦书低沉着的脸,看在柳侧妃的眼里,就是对自己的大不敬。 柳侧妃眼风渐渐凌厉,“锦书,诗蕊姐姐刚去,你就投靠王妃,让人很难相信不是你和王妃联手害死了诗蕊姐姐。” “如今你又故意泼湿本侧妃的鞋子,其心可诛,你就这么跪着,没本侧妃的允许不准起身!” 说完,她用目光示意了下桑禾。 桑禾会了意,直接从井里拉上来一桶水,走过来,直接对着锦书的头浇下。 冲天的冷意从心底袭来,锦书脸色惨白,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柳侧妃满意的看了眼桑禾,离开前,特意交代她,“你就在这儿看着,要是有人敢扶起她,就去东院禀告本侧妃。” “是。”桑禾想到江凌衍面前刷脸,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反驳,只能喏喏应了一声。 …… 云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下床后,唤了锦书一声,见没人回应,便自顾自走到桌边倒茶。 茶水还是热的,想来是锦书早上来煮的。 倒完茶,云落捧着茶杯走到暖榻上,拿起先前没看完的南诏国的史书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页,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云落抬眸往门口看去。 在外院伺候的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走进来,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道,“王妃快去看看吧!再晚点,锦书姐姐就没命了!” 云落皱起眉,从软塌上坐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那小丫鬟等喘匀气,才又开口,“奴婢去的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柳侧妃罚锦书姐姐跪在冷水里,身上也都湿透了,外面那么冷,锦书姐姐浑身都被冻的青紫了。” 浇水? 这隆冬腊月的,不是想要锦书的命吗! 云落脸色一沉,直接扣下书本,从软塌上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小丫鬟见她穿的单薄,连忙从衣柜里拿出件披风,抱着披风转身跟上。 快走到井边的时候,隔着老远,云落就看到锦书浑身湿漉漉的跪着,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 四周围着几个下人,都对着锦书指指点点,言辞眼神间没有丝毫怜悯。 昨晚在江凌衍屋里见过的那个桑禾站在锦书边上,打扮的花枝招展,像冬日里的一只花蝴蝶。 云落冷着脸,放缓脚步走过来。 谁知,她刚走近,桑禾便伸手拦住了她。 云落抬眸看过去,脸上带着冷意,“就你也配拦我?” 桑禾忍着怒气收回手,敷衍的给云落行了礼,“锦书拿水泼湿了柳侧妃的鞋子,被侧妃罚跪,奴婢是奉命在此处看管她的,还望王妃不要为难奴婢。” “不过是一双鞋子,要她拿命来换?”云落冷声反问。 桑禾挑眉,“侧妃的鞋子可比她的命宝贵多了,王妃还是别惹恼侧妃的好。” 虽然昨晚周嬷嬷已经警告过她了,但她从旁的下人那里打听到的,这王妃根本就不受宠,原先伺候她的婆子几天不去给她送饭都是常事。 现在还住在后院。 后院那种残破的地方,哪比的上柳侧妃的柳意阁。 云落沉默的望了她一会儿后,突然扬手。 啪!啪!啪!啪! 对着桑禾的脸连扇了四个巴掌。 最后一个巴掌,直接把桑禾打翻在地。 桑禾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捂着脸抬眸看向云落,“你,你竟敢……” 她从小在花楼长大,因为长得好看,那老鸨妈妈和客人们谁不是把她捧在掌心里宠着,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云落居高临下的定眸看着她,“上一个得罪我的下人是周嬷嬷,你跟她不是很熟吗,有时间可以数数她身上的鞭印。” 说着,她缓缓蹲下来,用手指捏着桑禾的下巴逼迫她抬眸与她对视。 “你说,如果你身上布满鞭痕,王爷看了还会不会要你?” 她声音不冷不热,可目光里的狠意却把桑禾吓得不轻,从心底里颤抖了起来。 蔑视了看了眼桑禾,云落从地上站起身,转身过去扶妗云。 只是锦书已经浑身冰凉,丝毫力气都没有,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王妃,奴婢没用,听着她们污蔑王妃,奴婢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锦书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云落凝眸看她,大抵已经能猜到是什么事,“柳侧妃能压你,无非是因为权力地位比你高,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去找能压过她的人,而不是公然顶撞她。” “奴婢记住了。” 云落回头,用目光示意了下等在远处刚才去通报的小丫鬟。 小丫鬟见状,连忙抱着披风跑过来,帮着云落一起把锦书扶了起来。 云落伸手拿过披风,给锦书穿上,才转头吩咐小丫鬟,“好好照顾她。” “是。”小丫鬟应了一声,扶着锦书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云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用问,也知道柳侧妃去了东院。 昨晚江凌衍送了她一个丫鬟,她定是要去谢恩的。 想通之后,她直接提步往东院走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柳侧妃细软的说话声从厅里传出来。 正好有丫鬟端了盆用过的水从里面走出来,云落冷眉冷眼的走过去,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水盆,端着水盆踏步走了进去。 正厅里,江凌衍和柳侧妃面对面而坐,正在用早膳。 看到云落进来,江凌衍冰冷的目光望过去,停了筷子。 柳侧妃见状,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 只是,她刚转过头—— 哗的一声,一盆冷水从柳侧妃头上倾盆灌下。 第38章 既然杀得了宋诗蕊就杀得了你 “啊——!”柳侧妃尖叫着从凳子上弹起来,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有没有湿。 云落见她如此狼狈了,还这么看重鞋子,便伸出脚,将鞋底覆在她鞋面上,用力的碾了碾。 “你要死啊!”柳侧妃反应比刚才大多了,直接伸手就要打过来。 江凌衍眉心一沉,刚要用杯子打开柳侧妃的手,却见云落直接一把抓住柳侧妃的胳膊,反手就扇了柳侧妃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柳侧妃的脸被打歪在一边,捂着脸颊抬眸看过来,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王妃这是为何,我不记得得罪过王妃吧?” “没得罪我?侧妃还真是贵人多往事。”云落嘲讽的笑了下,“若侧妃忘了,不妨我再让人多去拎两桶水,浇一浇你,或许你就想起来了。” 柳侧妃面上一怔,想了起来,她脸色难看的皱眉,“所以,王妃是为了一个丫鬟这么对我?这未免也太糟践我了吧!” 她说着突然面朝江凌衍跪了下来,掩面哭了起来。 “求王爷给妾做主,锦书弄湿了妾的鞋子,还强词夺理,妾不过略施小戒而已,可王妃却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当众给妾难堪。” “打狗尚且还要看主人,不过因锦书维护了我两句,你就命人拿冷水浇她,分明是想要她的命,你可有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云落说完,哐当一声把手里的空盆扔在地上,声音摄人心魄。 柳侧妃被吓得浑身一颤,抬眸看过来,眼里带着泪痕,“王妃这样气急败坏,不知道是看不起妾,还是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云落冷起眉眼,“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搬弄是非的本事。” “王妃不必冤枉妾,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柳侧妃委屈的擦着眼泪,那眼角去看江凌衍。 云落看着柳侧妃,突然想起宋诗蕊在江凌衍面前假哭拱火的模样,顿时心生厌恶。 就在她要再出声的时候,江凌衍的冷声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来人,把王妃抓起来。” 云落冷眼看过去,“江凌衍,你是不是还想像上次那样,让这贱人也打我几巴掌?” 江凌衍一张俊脸彻底冷了下来。 他的沉默刺激到了云落。 云落浑身泛着寒意,一字一顿道,“我既然杀得了宋诗蕊,就杀得了柳侧妃,你若不信,可以再试试!” 柳侧妃面上一怔,抬眸看向云落,满眼的不可置信。 府里人人都在传宋诗蕊是被云落杀的,可却没人能拿出证据。 如今她竟亲口承认了。 而江凌衍眼眸眼底冒着寒气,盯着云落,显然是对这件事知情的。 柳侧妃整颗心都狠狠摇曳了起来。 须臾,江凌衍冷声问,“王妃怕不是还没睡醒?” “我睡没睡醒你不知道?”云落是在将军府的时候,偶然听到他和云海天的谈话,知道他早已知道宋诗蕊是自己杀的,但那时她落水昏迷,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可如今看江凌衍的反应,分明是真的。 云落冷哼一声,把视线从江凌衍脸上移开,她走到柳侧妃面前,面无表情的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给我听好了,锦书是我的人,你若再敢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宋诗蕊是被棺材抬出去的,你最好也提前准备好棺材。” 云落是练武之人,手劲不似女子柔弱,柳侧妃一张脸憋得通红,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在柳侧妃感觉快窒息而死的时候,云落突然松了手,她身子重重砸在地上,但她却顾不上疼痛,只是趴在地上拼命的呼吸着,像是溺水的人刚被人从水里救上来。 云落起身后,冷冷看了江凌衍一眼,决然的转身,提步离开了。 她走后,屋里的下人感觉到江凌衍浑身冰封三尺的气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须臾,江凌衍用冷眸扫过在场包括柳侧妃在内的所有下人,冷声吩咐。 “刚才王妃说的话,任何人不得外传,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他声音冰冷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却足够震慑到所有人。 众人低着头,齐声应下。 柳侧妃趴在地上,一张脸白的吓人。 …… 从东院出来,云落面无表情的往后院走去。 她心里很清楚,江凌衍维护的是原主,而不是她,很显然江凌衍和原主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但原主记忆里却没有。 除了失忆,她想不到任何解释。 还是得下次回将军府时,旁敲侧击问一下。 云落推开卧房的门,看到锦书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收拾桌子上的茶杯。 她皱了下,踏步走进来,“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锦书闻声,转身向云落行礼,“奴婢身子被烤干以后,已经觉得好多了,刚才听人说王妃去帮奴婢出气了,奴婢何德何能……” 她感动不已,直接跪了下来。 云落上前扶她,“你既跟了我,我就不会放你不管,你不用感激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锦书跪着没动,抬眸看向云落,“王妃,您昨晚去了东院,还被王爷赶出来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云落反问,但问完就反应过来,昨晚她被赶出来时被不少下人看见了,肯定都在府里传开了。 锦书明白了,下人说的都是真的,“王妃或许可以换种方式。” 云落道,“你先起来。” 锦书这才从地上站起身,“王妃,想争宠不是这样的,您可以经常给王爷送些自己做的小点心或是餐食之类,日久生情,王爷迟早能明白王妃的心意。” 云落看了锦书一眼,转身坐上软塌。 锦书说的这些,前世她刚入宫的时候都用过了,没有一个管用。 最后才发现,还是直接脱衣服来的最快。 只不过,江凌衍显然是不吃脱衣服这套,或许,锦书说的这些可以试试。 “好,我知道了。”云落笑着应下。 锦书脸上也浮现出笑意,走过来给她添茶。 第39章 送点心 用完午膳后,锦书特意支开了小厨房的下人,又去把材料准备齐全,才回后院去叫云落。 云落跟着锦书来到小厨房,环视了一眼。 地方虽小,但也好歹算是什么都有。 看到云落挽起衣袖,动作娴熟的拿出面粉,锦书走上去,“王妃以前在将军府学过厨艺?” “学过一些,只会做简单的。”云落其实是谦虚了,前世为了进宫后增加争宠的筹码,进宫前母亲特意请了大厨教过她。 先帝尝过她做的膳食后,评价说,就连御膳房里的御厨都比不上。 锦书在一旁看着,云落揉面粉,削皮,上锅,装盘,动作熟练利落,更重要的是,云落做的这些点心她见都没见过。 “王妃,这盘点心叫什么呀?”锦书指着一盘小兔子模样的点心问道。 云落瞥了眼,手上动作未停,“这盘叫玉兔东升,颜色也像明月一样皎洁,是当年嫦娥抛下玉兔回凡间之后,后羿帝为了解她的相思之苦,命人把点心做成玉兔的模样,后来宫娥出宫采买时遗落了配方,民间才有了这道点心。” 就在锦书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云落已经把做好的点心和小菜装好了。 锦书拎起食盒,跟在云落身后往东院走去。 快走到东院的时候,她出声道,“王妃,等会儿见了王爷,您可别再提休书的事了,也别刚说两句就和王爷剑拔弩张起来。” 云落回头看向锦书,刚要回声,身后突然响起柳侧妃细软的声音。 “见过王妃姐姐。” 云落蹙了下眉,回头看过来。 只见柳侧妃和桑禾站在东院门口,显然也是刚到,桑禾手臂上也拎着食盒。 柳侧妃换了身青色的连衣裙,婀娜多姿,衣服衬的腰身更细了,裙摆很长,正好把脚下的超过常人的鞋跟挡住。 而她身后的桑禾,本就精致美艳的脸上特意刻意妆扮过,头上戴着明显不符合丫鬟身份的步摇,因为个子高挑,身材比例好,看起来,比柳侧妃还要好看几分。 云落收回视线,“起身吧。” 柳侧妃柔柔的站起身,目光浅浅的落在云落身后的锦书身上。 “锦书,你身子好些了吗?上午是桑禾不小心把水淋在了你身上,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介意。”短短几句话就把过错都推到了桑禾身上。 桑禾的脸色顿时变了下,但想到柳侧妃要帮她上位,便低下头去,认了这个哑巴亏。 云落冷眸盯着她,“侧妃这是怪我上午浇错人了?” “妾不敢,妾只是想和锦书道歉,没有别的意思。”柳侧妃把姿态放的很低。 就在这时,顾堂大步从东院走了出来,看到云落和柳侧妃,他怔了下,依次行礼。 “参见王妃,参见侧妃。” 云落收回视线,目光看向顾堂,“王爷在吗?” “在书房。”顾堂恭敬回道。 云落直接踏步走了进去,锦书连忙跟上。 柳侧妃在云落走后立刻变了脸色,瞪了云落的背影一眼,提步走了进去。 顾堂本来是要去小厨房给江凌衍拿点心,可看到这两位的丫鬟手上都拎着食盒,犹豫了下,又转身走了回去。 书房里,桑禾进来后,把食盒放在云落带来的食盒旁边。 柳侧妃对着江凌衍浅浅一福身,“妾中午就来过一趟,看到王爷在忙就没打扰,妾特意亲手做了几碟点心,给王爷解乏。” 锦书听柳侧妃说完,目光看向云落,示意她开口。 但云落就像没看到她的示意一样,只是用冷眸瞧着柳侧妃,也不说话。 江凌衍停笔后,视线掠过锦书带来的食盒,最后落在云落身上。 云落其实也很难受。 前世刚进宫时,像柳侧妃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话,她顺手拈来,一点都不觉得扭捏,可如今在统领六宫,又上位太后之后,她心态早已改变,已经做不出这样的事了。 柳侧妃见江凌衍没说话,便回头看向桑禾,“点心热着才好吃,桑禾,还不快给王爷把点心端过去。” 桑禾应了一声,走过去从食盒里拿出点心,双手捧着碟子,脚下生莲的走到书桌前,把点心放在江凌衍面前。 随着她走过来,一阵脂粉香也传了过来。 江凌衍收回视线,抬眸看向桑禾。 云落鄙夷的看了江凌衍,别开视线。 锦书一急,也走过去,拿了点心递过去,之后直接在桌前跪了下来,“求王爷恕罪,上午因为奴婢不小心冲撞了侧妃,被侧妃罚跪,王妃心疼奴婢,才拿侧妃出气。” “王妃回去后,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了些,所以亲自下厨做了这些点心向王爷赔罪,王爷若心里有火,只管拿奴婢撒气就是,可千万别责怪王妃。” 江凌衍没回声,沉默的看了云落半晌,目光落在面前摆着的两碟点心上。 须臾,他伸手拿起一块桑禾端过来的那盘的点心。 柳侧妃见状,得意的挑了下秀眉,唇角轻扬,“也难为王妃一片心意了,这是这点心做的奇形怪状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云落连看都没看柳侧妃一眼,直接冷着脸道,“不好吃,锦书,拿去丢掉吧。”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锦书张口想叫住云落,但是当着江凌衍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上前,伸手去拿食盒。 一旁的顾堂突然伸手拦住锦书,“这点心看着像新品,没吃过,丢了太可惜了,不如把点心给我吧,我尝尝。” 锦书叹了口气,看江凌衍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不再去拿食盒,朝江凌衍和柳侧妃依次行礼后,转身快步走出去追云落去了。 在她们走后,柳侧妃心里越发得意,“王爷,妾还带了新做的花茶,这就给您泡一些,配着点心刚好。” 看江凌衍没说话,柳侧妃连忙示意桑禾拿出花茶。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桑禾不小心把花茶洒在了桌子上。 她连忙跪在地上,我见犹怜的看着江凌衍,“求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第40章 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只是,任凭桑禾作姿态,江凌衍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把原先拿在手里的点心又原封不动的放下了。 连放的位置都是放在拿起时的地方。 柳侧妃也看到了,心头一跳,软声道,“王爷怎么不吃?” “本王必须吃?”江凌衍冷漠抬眸,反问柳侧妃。 柳侧妃被他冰冷的眼神震慑到,连忙跪下来,“是妾僭越了。” 江凌衍冷着脸,“你确实僭越了,王妃是主子,她做的点心好不好吃岂是你配说的?” 柳侧妃突然后悔刚才多嘴,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江凌衍给的,恼怒了他最后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妾知错了,还请王爷责罚。” 旁边,顾堂刚打开食盒,伸手去拿里面的点心,江凌衍的冷眸突然射过来,他吓得手一抖,连忙放下。 江凌衍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柳侧妃,“你不是很会罚人吗,还用本王罚你?” 他在暗讽她上午罚锦书的事。 柳侧妃惶恐不已,伏在地上的身子越发的低,委屈道,“妾自罚跪在井边,直到王爷原谅妾。” 江凌衍收回视线,沉默着没说话。 柳侧妃满脸泪痕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被桑禾扶着站起身,“妾告退了。” 说完,桑禾扶着柳侧妃离开了书房。 她们刚走,江凌衍的视线就朝顾堂望了过去,“拿过来。” 顾堂在心里叹了声气,只好盖好盖子,把食盒拎了过去。 江凌衍把食盒拿到自己面前,又把面前柳侧妃的那碟点心推到顾堂面前,声音冰冷。 “你吃这个。” 顾堂神情落寞,并不是他挑,只是柳侧妃平时送过来的点心都进了他的胃,这点心早就吃腻了。 “爷,属下告退了。” 顾堂说完,端起那碟点心走到柳侧妃的食盒旁,连带食盒一起带了出去。 书房里,江凌衍看着云落的点心,冷眉皱气。 这是宫里御用的点心,她怎么会做? 虽这么想着,但他还是把点心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咀嚼后,他挑了下眉,好看的唇角带着笑意,把目光落在点心上。 确实好吃。 这边,云落一路走的很快,锦书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卧房,锦书帮云落茶杯里添上新茶,才出声安慰道,“王妃不用生气,您做的点心比柳侧妃做的点心好多了,王爷不吃是他没有口福。” 云落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高看了江凌衍,他不光挑女人的眼光差,就连挑点心的眼光也很差。 如今听锦书这么说,转头看过去,笑着问,“你当真这么想?” “真的,虽然奴婢没尝过,但一看就很好吃。”锦书言辞恳切,就差伸手起誓了,“而且,柳侧妃长得跟王妃比差远了,不然她进府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会一次都没有侍寝过。” 云落提醒锦书,“我也一次都没侍寝过。” 锦书面上怔了下,光顾着安慰王妃,把这茬给忘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挽回的时候,云落突然又说道,“我猜想,在这府里的侧妃、通房,应该都没有侍寝过。” “我问过江凌衍,他和童鸢已经私定过终身了。柳侧妃再知道江凌衍的喜好,再表现又如何,江凌衍心里只有童鸢一人。” 她说着这番话,心里并没有醋意,只是单纯羡慕童鸢。 锦书望着云落,沉声道,“王妃,不管您信不信,奴婢总觉得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有我?有我就不会在面前摆着两份点心时,选择吃别人的点心,给自己难堪。 云落心里是这么想,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她脱下披风,拿了史书坐上软塌。 锦书也识相的不再说了,站在一旁添茶水,剪烛心。 云落目光虽盯在书上,可书上的字却一个都没看进去。 以柳侧妃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让桑禾打扮胜过自己的,除非她们两个已经联手。 柳侧妃能容忍下桑禾,明显是自卑,觉得自己不受宠是因为先天缺陷,故而想利用桑禾争宠。 若今晚桑禾没有侍寝,她们定还会有别的打算。 美色若不能成事,那就只有…… 云落想通这一切,心下有了主意后,才把视线拉回到史书上,继续往下看。 晚上,锦书拿了晚膳回来后。 云落直接放下书本,从软塌上坐起身来,“锦书,你晚些出府一趟,帮我做件事。” 锦书一边摆晚膳一边应声,“王妃吩咐便是。” “你去打听下周嬷嬷的家人,问问左邻右舍,她的儿子和儿媳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不孝顺。”云落从软塌上下来。 锦书点头,“是,奴婢伺候您用过晚膳以后就去。” 用过晚膳后,锦书回房换了件衣服,和门房报备了一声,便出府了。 …… 翌日,云落在听完锦书的汇报后,接过毛巾擦手,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她抬眸看向锦书。 “周嬷嬷的儿子和儿媳你都带回来府里了?” 锦书道,“不是奴婢要带他们回来的,只是他们听说周嬷嬷在王府,非要跟着来看看。” “安顿好他们,暂时找个借口,别让他们见到周嬷嬷。”云落冷声吩咐。 “是。”锦书应完声,刚要走,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奴婢听说,昨日王爷罚柳侧妃跪在井边,跪了整整一日,直到侧妃晕倒才命人把侧妃送回去。” 云落面上怔了下,转头看向锦书,“可有说因为什么?” “好像是说桑禾不小心打翻了花茶,侧妃为她求情惹怒了王爷。”锦书也不了解事情经过,都是听府里下人传的。 云落冷笑,“哪里是不小心打翻茶,是故意打翻茶引起江凌衍注意,这么看来,桑禾昨晚没有侍寝……” 锦书不明白云落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好先行告退,“王妃,那奴婢先去安顿周嬷嬷的儿子儿媳了。” “去吧。” 锦书走后,云落慢悠悠的喝了杯茶,才提步往东院走去。 东院,主厅卧房。 江凌衍显然也是刚起,看到云落进来,他冷漠的收回视线,“有事?” 第41章 识破计谋 云落笑道,“你我是夫妻,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她说着,便在桌边坐下了,还径自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她片刻,便不再理她了,和顾堂说起公事。 这公事一说就到了晌午,正厅已经传了膳。 江凌衍不赶人,云落也不主动走,跟着他走进正厅,“喝了一上午茶,我也饿了,王爷应该不介意我蹭饭吧?” 江凌衍回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蹭饭。 他什么也没说,用冷眸示意旁边布菜的丫鬟,给云落添碗筷。 云落刻意避开先前柳侧妃坐过的位置,挨着江凌衍坐下来。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 饭吃到一半,桑禾端着酒从门外走了进来,伴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扑鼻的酒香。 她在看到云落后,脸上明显怔了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走过来,“王爷,侧妃娘娘亲手酿的玫瑰酒能喝了,特意差奴婢给您送过来一些。” 随着桑禾走进,云落才看清,她里面竟只穿了薄薄的纱衣,依稀还能看到她姣好的身段。 江凌衍“嗯”了一声,示意顾堂去把酒端过来。 谁知,顾堂刚走过来,云落突然拿起酒壶径自往杯里倒了一杯,“这酒闻着香,我替王爷尝尝。” 桑禾下意识伸手去拦,“这是侧妃给王爷的酒,王妃不能喝。” 云落冷眸睨向桑禾,冷哼道,“我倒奇怪了,什么样的酒,王爷喝得,我却喝不得?” 桑禾脸色大变,才发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小心翼翼的看了江凌衍一眼,见他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才松了口气道,“不是王妃喝不得,只是这次送来的酒少,王妃若想喝,等下奴婢回去再舀一瓶给王妃送去。” 搞到的情药太少,为了保证药效,只能少放点酒。 “怎么办呢,本王妃偏就喜欢喝别人的酒,”云落端起酒杯,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桑禾面前,突然伸手捏住桑禾的嘴,“不过,既然你说我喝不得,那你便自己喝了吧!” 说着,便要把酒灌进桑禾嘴里。 桑禾被呛了一口,也不顾礼仪尊卑,直接伸手打翻了酒杯。 事到如今,江凌衍也看明白了,他冷漠的看向顾堂,“顾堂,把酒给本王端过来。” “是。”顾堂直接拿起酒瓶朝江凌衍走了过去。 江凌衍把瓶口对着自己鼻尖饶了下,虽然情药的味道被玫瑰的花香掩盖着,但他还是闻了出来。 并不是他懂医理,只是从前被人下过情药,所以对这药的味道分外熟悉。 不光熟悉,还分外厌恶。 江凌衍不带半点温度的眼眸看向桑禾,声音冰封三尺,“胆敢在酒里下药,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桑禾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王爷饶命,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再也不敢了。” 江凌衍厌恶的蹙着眉,面色沉冷,“顾堂,把她拉出去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 云落面上诧异了下,转头看向江凌衍,在他那双漂亮的双眸里看到了极度的抵触和厌恶。 看来桑禾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桑禾浑身一颤,张口便攀咬,“王爷,是周嬷嬷让奴婢这么做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她之所以攀咬周嬷嬷,是因为周嬷嬷说到底是王爷的奶娘,她想着有周嬷嬷开口,江凌衍一定不会处死她的。 而柳侧妃,昨日不过说了王妃一句不好,就被罚跪了一整日,就算供出她也无济于事。 “周嬷嬷?”云落止住顾堂将人拖走的动作,“你不是说这酒是柳侧妃让你送的,与周嬷嬷何干?” 桑禾哭道,“周嬷嬷收了奴婢的钱,答应奴婢,一定会让王爷收奴婢进房。” 江凌衍浑身笼着慑人的怒气,吐出的每个字都让人心颤。 “顾堂,去带人。” “是!” 顾堂应声后,便提步出去了。 不多时,周嬷嬷被押着走了进来。 跟周嬷嬷一道来的还有锦书,只是锦书站在门口没进来,她朝云落使了个眼色,告诉她周嬷嬷的儿子儿媳已经安顿好了。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 周嬷嬷刚走到厅内,江凌衍忽地一扬手,将手里的酒瓶摔过来。 酒瓶在周嬷嬷面前炸开。 周嬷嬷吓得浑身一震,连忙跪了下来,“王爷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云落坐在江凌衍边上,冷眸看过来,“周嬷嬷,桑禾说你收了她的钱,答应把她送到王爷床上。” 周嬷嬷从被顾堂带来都迷迷糊糊的,此时看到跪在地上的桑禾,和散落的酒杯,瞬间明白了。 “王爷,王妃,你们可别听这贱人胡说,老奴不过是看在远房亲戚的份上,不忍心看她被卖进花楼,才出手救了她,却不想,她竟然恩将仇报!” 桑禾蓦地抬眸,怒视周嬷嬷,“什么远方亲戚,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靠接客攒够了银子从花楼给自己赎了身,本想找个有钱人家嫁进去当小妾,是你说,你有办法让王爷把我收房,还拿了我那么多银子!” “你放屁,我何时拿过你银子?”被桑禾一揭老底,周嬷嬷也火了,污言秽语也出来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也想进王府当侧妃,你大白日做梦,还没睡醒呢吧!” 被人当众骂残花败柳,桑禾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她脸色狰狞的扑过来。 “你个老货骂我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好言好语劝我,当上侧妃以后是何等何等的荣耀,我怎会倾尽财产进这王府!” 周嬷嬷被桑禾拉拽,也不反抗,任桑禾抓打。 直到桑禾被下人拽开,她才垂泪卖惨道,“求王爷明察,老奴被儿子儿媳虐待,无家可归,是王爷收留了老奴,才没让老奴饿死,老奴怎么会恩将仇报把这种女人献给您?” “再说,先前老奴不懂府里规矩,被王妃鞭打,至今旧伤未愈,老奴是万万不敢犯这种错误的啊!” 第42章 被气到吐血 周嬷嬷哭的真情实感,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真是被冤枉的。 江凌衍俊脸冰冷刺骨,泛着冷意的眼眸凝着周嬷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周嬷嬷咬死了是桑禾攀咬陷害。 桑禾气的大叫,“她说谎,王爷,她说谎!” 她的喊叫惹怒了江凌衍,江凌衍冷眸射过去。 “顾堂!” 顾堂立刻会了意,直接大步走过来,拎起桑禾就往外走。 桑禾吓得花容失色,“王爷,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王爷,王爷——!” 光顾着求饶,她也忘了供出柳侧妃。 正厅内,看到桑禾被拖走,周嬷嬷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云落不冷不淡的声音。 “周嬷嬷,你说被儿子儿媳虐待,你有没有想过,这若是让他们听见了,得多寒心啊。” 周嬷嬷调转身子,面朝向云落,擦着眼角的泪水,控诉道,“老奴句句属实,我那不孝子偏帮儿媳,在家时只给我吃剩饭剩菜,到后来直接断粮断水,想饿死我啊,这话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我也是敢说的!” 云落唇角扬了下,目光看向门口的锦书。 “锦书,把他们带进来吧。” 周嬷嬷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去,却看到正恨恨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不由瞪大了眼睛。 云落面色淡淡的望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夫妇,他们身上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形容憔悴,尤其是女子,瘦的快没有人样了。 “你母亲刚刚说的,你们可听到了?” 周嬷嬷的儿子怒气冲冲的拉过媳妇,一把将媳妇的衣袖卷起来,指着她胳膊上还未好利的掐痕道,“母亲,我敬你生我养我,原本对你打骂她,都睁只眼闭只眼,可你不该变本加厉!” 儿媳怒眸盯着周嬷嬷,接过话,“还颠倒是非,你平日总嫌相公赚钱少,恨不得他白天夜里都去做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先仅着你吃,你如今倒反过来污蔑我们苛待打骂你。” “婆婆,人在做,天在看,小心谎话说的太多最后被雷劈了舌头!” 周嬷嬷从来都是压着儿媳,猛地听到儿媳数落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冲过去,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你个贱人,竟然敢说我?我可是你婆婆!谁给你的胆子?” 她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 和刚才她卖惨装可怜的模样俨然成了两副面孔。 周嬷嬷的儿子皱起眉,向来不敢跟母亲作对的他,在怒视了母亲半晌后,走上来按住了母亲的手。 就在这时,顾堂突然从外面提步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包银子。 那银子用精致的荷包装着,桑禾入府时身上也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 “爷,桑禾死之前也一直喊着冤枉,属下觉得蹊跷,便让人去周嬷嬷屋里搜了一遍,搜出了这个荷包,确实是桑禾的东西,里面的银子也和桑禾说的一致。” 这银子拿到周嬷嬷手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周嬷嬷想着留给儿媳,改善家里的生活,所以分文都没舍得花。 周嬷嬷面上一凛,也顾不上追究儿媳顶撞自己,连忙跪下解释,“王爷,这东西老奴见都没见过,先前桑禾在我屋里睡过一晚,定是那时她故意放下,陷害我的!” 云落抿唇,“周嬷嬷,你先前不是说桑禾是你的远房表亲,家境很艰难吗,她怎会有这么多银子?” 周嬷嬷浑身怔了下,伏跪在地上,一下想不到说辞。 云落冷着脸,睥睨着她,“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锦书!” 她话音刚落,锦书便又带了个女子上来。 来人是花楼的王妈妈,她一走过来,就有浓重的脂粉味扑过来,她年过半百的脸上不知涂了多少层粉。 云落被这冲脑的味道呛的,皱了两下眉。 王妈妈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一点不怵,还大大方方给江凌衍和云落行了礼。 “这嬷嬷明显就是说谎,桑禾是孤儿,是我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一口米汤一口蜜饯养大的,后来成了我们花楼的头牌,根本就没有什么远房表亲,就算有,也早就联系不到了。” 王妈妈声音顿了下,又继续,“前些日子,桑禾说攒够了自己赎身的钱,我看一应手续也齐全,再说桑禾年纪也渐渐大了,便放她离开了。” “她走时,身上可有银两?”云落敛眸问。 “那自然是有,这些年,她日日接客,积蓄应该不少,要不然也赎不起身。”王妈妈说话时,一副花楼女子的做派,声音娇柔含笑。 云落问完了话,便让锦书把人带下去了,她看着面如死灰的周嬷嬷。 “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桑禾指控周嬷嬷时,周嬷嬷的儿子儿媳就站在门外,也都听见了,如今听完王妈妈说的话,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怔怔的问,“这些真的都是我母亲做的?” 周嬷嬷本还在想该如何狡辩,骤然一听儿子这么问,突然眼风凌厉的回头向他看来。 这时,捂着脸的儿媳突然放下手,面色决然的看着周嬷嬷,“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还用问吗?肯定是婆婆做的了!” 她目光看着周嬷嬷,话却是和自己相公说的。 周嬷嬷的儿子此时才真正对母亲失望了,“母亲,你进宫几年,怎地变成了这样?!” “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现在来反驳我的吗?要不是你没本事,赚的钱不够一家人话,我何至于做这些!”周嬷嬷强词夺理。 儿媳妇冷笑着问,“你打我,骂我,不给我和孩子们饭吃,也是为了相公?” 周嬷嬷脸色骤怒,上前就去撕扯媳妇的衣服,却被儿媳一把甩开。 “文昌,当着王爷王妃的面,我索性就把话说清楚了,今日你若是跟你母亲断绝关系,那这日子就还能过下去,你若不愿意,今日便休了我吧!” 周嬷嬷被连翻打击,如今听到儿媳威胁儿子与自己断绝关系,她心如刀绞,恨不能撕碎儿媳,“你竟敢,你竟敢——!” 她怒火攻心,说出这两句,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吐血后,她身子一摇晃,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第43章 求和被拒 儿媳见状,被吓得直接白了脸色。 徐文昌本来还在犹豫,如今看到母亲的样子,连忙扑过去抱起母亲,“母亲,母亲,你醒醒啊!” 见周嬷嬷始终没反应,他眼泪顺着脸颊流落,回头看向儿媳。 “母亲纵有再多不是,好歹也生了我,没有她哪来的我,你怎地如此狠心?” 儿媳也没想到会把婆婆气到吐血,当即便跪在地上,“民妇求求王爷王妃,让我们带母亲回去吧?” 云落转眸看向江凌衍。 江凌衍沉默的看了周嬷嬷好一会儿,出声吩咐,“顾堂,送他们回去,再请李太医过去。” “是。” 周嬷嬷的儿子儿媳千恩万谢的抬着周嬷嬷离开了。 等他们都退下后,江凌衍才转眸看向云落,“你今日来看本王,就是怕别人给本王下药?” 云落抿唇,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如果她说“是”,那他下一句一定会问她怎么知道桑禾会在酒里下药。 她好看的唇角微扬,拿起筷子,“王爷想太多了,我不过是吃腻了小厨房做的菜,过来蹭饭而已。” 说完,她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碗里。 江凌衍在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突然伸手,夹菜放到她碗里,“多谢。” 云落没看他,大方吃了他的菜,咀嚼完,她道。 “我们是夫妻,帮你是应该的,不必谢。” …… 吃完饭,云落便带着锦书回了后院。 只是,刚回到卧房,连口茶都还没喝,便看到柳侧妃带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云落喝茶的动作一顿,冷漠的别开视线,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喝茶。 柳侧妃带着丫鬟进门后,柔柔给云落行礼。 只是云落像没看到一样,喝完茶,在锦书的服侍下擦脸洗手。 而后,慢悠悠的往软塌上走去。 等坐好,她的视线才落在柳侧妃身上,“起来吧。” 因为行礼时间太长,柳侧妃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心里恨的要死,但妃位比云落低,又不能说什么。 柳侧妃思忖了下,直接跪了下来,“妾是来给王妃赔罪的。” 云落明知故问,“赔什么罪?” “妾先前对鞋子执念太深,锦书不过是不小心撒了点水,妾便借此撒气,着实不该。”柳侧妃说着,转身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木盒,“这些是妾陪嫁的首饰,今日特意拿来送给锦书,望与王妃修好。” 修好的意思是。 求和。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求和。 云落冷冷收起视线,“你之前不是都道过谦了?此事已经过去,侧妃还要道歉几次?” 柳侧妃见云落不买账,只好把话挑明,“王妃,妾就直说了吧,原先是妾目光短浅不懂事,与王妃作对,现在妾自食恶果,被王爷厌恶了才想明白,今后妾愿以王妃马首是瞻,听您的话,成为您的棋子。” 云落冷笑,“当棋子是要有资本的,你觉得你有?” 她在奚落柳侧妃的身高。 柳侧妃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攥紧,恨得牙龈都快咬碎了,“就算不能成为棋子,今后妾也希望能与王妃友好相处,共同伺候王爷。” 云落抬眸望过来,脸上满是不屑,“你连侍寝都未曾有过,何谈伺候?” 柳侧妃所有的自尊都在这一刻,被云落踩在了脚下,她低着头。 “往后日子还长,总会有那一天的。” 云落从软塌上坐起身,脸上已经没了耐心,“行了,你不必跟我演戏。曾经针锋相对过的人,即便是面上修好,心里也有间隙,已然不能真的交心。” “以后你若跟我相安无事便好,若不能,便各凭本事吧。” 柳侧妃此刻也不装了,被丫鬟扶着站起身,对云落浅浅行礼,“好,那便各凭本事吧。” 说完,她定眸看了云落一眼,抬起头,转身离开了。 云落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的背影。 前世,她不知这样目送过多少嫔妃,但凡被她看过的女人,都不得善终。 柳侧妃走后,云落困意袭来,便上床睡了,一直到晚膳时才起身。 起身后,她没什么胃口,便让锦书扶着她出去走走。 天色已黑,她们沿着院墙慢慢走着。 这时,从远处走过来两个小丫鬟,随着她们走进,她们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 “我看的真真的,柳侧妃不知在王妃那里受了什么气,从后院出来以后,在王爷房里哭了一下午。” “看来王妃又要倒霉了,以前宋侧妃只要跑到王爷跟前哭一通,王爷定会罚王妃。” “我估摸着王妃应该也做不了多久了,我一个表亲在左相府当差,他说王爷日日下朝后都会去相府看童姑娘,迟迟不纳她过门,也是想休妃以后迎娶她为正妃。” “童姑娘?就是大半年前开始,被王爷捧在手心里那位?” “就是她。” 随着两人走远,她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锦书担忧的看向云落,“王妃……” 云落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笑道,“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没那么脆弱。明日我想回将军府看望我母亲,你记得帮我准备回去要带的东西。” “奴婢记下了。” 说完,云落继续抬步往前走去。 锦书跟在后面。 翌日,因为要回将军府,云落早早就起来了。 锦书也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和马车,也和门房报备了。 吃过早膳,她们便往府外走去。 谁知,刚走到王府门口,便看到李太医背着药箱低着头,脚步匆忙的往里走。 就在李太医要和云落擦身而过的时候,云落突然停下脚步,出声唤了他一声。 “李太医。” 李太医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被唤了一声,脸上怔忪了下,连忙弯腰见礼,“下官参见王妃。” 云落凝眸看着他,“怎么如此匆忙,可是王爷病了?” “不是,是柳侧妃一早起来,觉得身子不适,王爷差人去叫了下官过来给侧妃探脉。” 李太医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云落。 “那你快去吧。” 云落说完,直接提步离开。 李太医调转方向,面朝向她,直到她坐的马车驶远,才匆匆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往里走。 第44章 我从前是不是失忆过 云落到了将军府,听说父亲不在府里,便没去书房请安,直接带着锦书去了主院。 刚走到花园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个体态发福的女子,东京城中,女子大都以瘦为美,就算腰腹略肥一些的,都会用束带束紧,鲜少有这种连束带都束不住的腰身。 就在云落在心里思忖着这人是谁时,那女子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向她行礼,“见过王妃。” 这分明是刘氏的声音。 云落定睛一看,才认出这确实是刘氏,她给玉梅的药是催人发胖的药,但没想到药的效果会这么好。 这才短短几日,竟胖了这么多。 “原来是姨娘,我怎么觉得姨娘腰身肥硕了一些?” 刘氏身子发福,正自卑,被人当中击中痛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近来总觉得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正要去找常大夫帮妾看看。” 云落笑道,“冬日寒冷,人一冷就容易饿,姨娘还是要多注意保暖才是。” 先前刘氏身段好,为了吸引云海天的注意,即便是冬日,也只穿一些单薄凸显身材的衣服。 刘氏一听云落所说,也觉得有理,“妾知道了。” 云落回头看了眼锦书,从她手里接过个首饰盒,递给刘氏,“上次那金钗没送成姨娘,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特意找人打了这对金手镯,希望姨娘能不嫌弃。” 被上次的事情吓得,刘氏没有亲自伸手去接,而是示意春兰去接。 春兰上前一步,接过盒子,打开,金灿灿的手镯格外好看,样式也很受人欢迎。 “自然不嫌弃,妾谢过王妃。”刘氏对着云落行谢礼。 云落伸手扶起刘氏,笑吟吟道,“姨娘不是要去找常大夫吗?快去吧,身子发福这事是大事,可大意不得。” 刘氏应声后,道别离开。 刘氏走后,云落转身继续往王氏房里走去。 锦书跟在她身后,不解的问,“王妃,若是常大夫真把她调理好了,玉梅的药不白下了?” 云落唇角微扬,边走边说,“调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她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锦书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问了。 王氏卧房。 云落到的时候,常大夫正在给母亲号脉,等号完脉,她才上前问道。 “常叔叔,我母亲的身子如何了?” “回王妃的话,夫人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需再用药调理补补气血就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常大夫是云海天的心腹,对待王氏的病也是格外上心。 “那我便放心了。”云落说着,坐到王氏床前,替王氏掖好被角,“我刚才碰见姨娘了,姨娘胖了好多,看起来像生了病一样,不知是否找常叔叔去看过?” 常大夫近来并未见过刘氏,如实回道,“没有,将军担心夫人身体,让下官多费心照看夫人,并未提过刘氏。” 云落回身看着常大夫,笑道,“姨娘这些日子为将军府上下操劳,也是不易,常叔叔若有空,也过去给她看看吧。” 常大夫老脸怔住,先前王氏找他来确认,他才知道王氏被人下了药,他行医一辈子,头一次误诊,还是被只是翻看了医书的云落发现的。 他虽常年随军在外,但也懂的内宅争斗,须臾,他出声问。 “听夫人说,王妃也略懂医术,不知道依王妃之见,刘氏的病,在吃了药以后是该好的快些还是慢些?” 云落定眸看了常大夫一眼,慢悠悠收回视线,“就凭她给我母亲下毒,暗害我母亲来说,她这病好与不好,也没什么分别。” 王氏看着云落,心里骇然,这张脸是她女儿的,可脸上杀伐果决的神态却不是。 常大夫拱手,“下官知道了,定会‘尽心’为刘氏医治。” 常大夫走后,王氏震惊的看着云落,“落儿,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云落知道她指的是方才她和常大夫的对话,她笑着迎上王氏的视线。 “娘亲,我没有变,我只是长大了,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比如您。” 王氏望着她,被她的几句话说动,心里的震惊才慢慢落下来,但依然拧着眉。 “母亲,女儿有件事想问您。”云落抿唇。 王氏朝她看过来,“你想问什么?” “我从前是不是失忆过?”云落直接问了出来。 王氏面上一愣,皱起眉,“你怎么如此问?” 云落道,“也没有什么,就是前段时间遇到了三殿下,三殿下跟我说从前他和我的情意很深,但我只记得我与他相识,并无什么情意。” “还有王爷,我记得我很喜欢他,也记得当众选了他做我夫婿,可偏偏就记不起来我为何会喜欢他,我与他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王氏在心里沉沉松了口气,出声道,“你与三殿下本来就没什么情意,至于颍川王,那是有一年中秋宫宴,回来后你问你爹爹在殿前舞剑的人是谁,你爹爹跟你说那是颍川王,从此你就喜欢上了他。” “那时你还小,不记得很正常。” “是吗?”话虽是这么说,可云落还是不太相信,因为在她脑海里,根本就没有殿前舞剑这回事。 而且,江凌衍那个冰山人,他会当众在殿前舞剑? 王氏伸手覆上云落的手背,不想让她再多回忆,便顺势转开了话题,“落儿,你和颍川王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云落回过神来,“母亲知道什么了?” 王氏皱眉,“你在王府根本过的就不好,还要操心这将军府的事,是想要为娘伤心死吗?”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看到王氏落泪,云落心里也不好受,“娘亲不用伤心,我能解决好的。” 她说着伸手帮王氏擦眼泪,却被拍开手。 “你能解决什么?你在王府住的什么地方,当我不知道?你的嫁妆都被丫鬟花完了,还想骗我?” 云落无奈,“娘亲,那些事我都解决好了,骗我嫁妆的丫鬟,已经被我处理了,虽然我现下还住在后院,但那都只是暂时的。” 第45章 我只有你 “暂时的?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至今都没有和王爷圆房?”王氏瞪了云落一眼,显然这次没被她糊弄过去。 云落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母亲,可被这么直接问出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我会努力的。” “你如何努力?你背后是将军府,又当众在御前选夫,这是何等的荣耀,可即便是这样,颍川王还不是冷落了你半年。” 王氏嘴上数落,心里却心疼无比,“你告诉娘亲,是不是颍川王侧妃太多,他宠妾灭妻?” 宠妾灭妻…… 云落抿唇,小门小户的宠爱妾室,叫宠妾灭妻,在皇家,嫔妃侧妃上位正妻的比比皆是,前世她也是从嫔一路晋升到皇后。 “娘亲,江凌衍虽然宠爱侧妃,但据女儿所知,府里的侧妃也都没有侍寝过,并不是只有女儿。” “你还当这是好事?”王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云落,脸色铁青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跟你爹爹说了。” 云落一怔,“娘亲和爹爹说什么了?” 王氏瞥了她一眼,冷哼道,“还能说什么?你爹爹说了,会找机会敲打一下颍川王,你四个哥哥为了他们萧家的江山在边关以命相博,你却还要遭受这样的冷待,简直是岂有此理!” 云落心头沉沉,这种事怎么还能被逼着来?但也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便没有反驳。 云落在将军府待了一天,陪王氏吃过晚膳后,又去书房向云海天请了安,才离开回府。 只是没想到,会在将军府门前看到江凌衍的马车。 顾堂站在车边,看到云落出来,提步迎了过来,“王爷今日在将军府议事,听说王妃也来了,怕打扰到王妃与云夫人谈话,故而未派人过去传话,只是在门口等,王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等很久……”云落拧起眉,心情并不怎么好,不用问都知道父亲定是向江凌衍说了洞房的事。 江凌衍特意等她,怕不是兴师问罪的。 被锦书扶着上了马车,云落刚坐下,江凌衍冰冷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王妃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 云落知道他在说什么,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抬眸看过去,“说什么?” 江凌衍转眸,和她四目相对,眼底泛着冷意,“你就这么想跟本王圆房?” 云落脸色沉下来,瞧着他,“当然,我都嫁人了,还没跟夫君圆房这像话吗?你是不着急,你有那么多侧妃,可我不一样,我只有你。” 我只有你。 这四个字重重的砸在了江凌衍心上。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 云落在盯着江凌衍看了半天后,突然起身把脸凑到江凌衍面前。 江凌衍望着她,心跳瞬间像是漏了好几拍,因被她的动作惊到,都忘了推开她。 云落凑过来后,犹豫了下,还是将唇精准无比的覆在了江凌衍唇上。 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她便松开了,用漂亮的眼睛看着江凌衍,唇角轻扬,“王爷竟没有推开我。” 她说完,便身子向后,想要坐回去。 谁知,她刚一动,江凌衍忽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以霸道的姿态吻住了她。 云落一怔,蓦地睁大眼眸。 江凌衍的吻如狂风骤雨般,吻着云落,爱意和思念在胸腔中涌动着,一发不可收拾,他感觉自己快疯了,甚至还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要了她。 云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在怔了几秒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回应了这个吻。 只是,她刚主动了一下,江凌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恼火的睁开眼,厌恶的皱起了眉。 下一刻,他径直推开了云落。 云落心里竟有些失落,但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坐了回去,“王爷长得这样帅气,怎么吻起来一点都不甜?” 江凌衍冷眸射过去,“谁跟你说容貌俊朗的人吻起来很甜?还是,你亲自试验过,除了本王,你还吻过谁?” 云落盯着江凌衍,格外认真道,“没有,我只吻过你,而且,在你没休弃我之前,我也只会吻你,爬你的床。” “江凌衍,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什么和侍卫私定终身,我根本就没做过。”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做过的事,谁也不能强迫我承认。” 她话音刚落,马车忽地停了。 云落掀开车帘看了眼,见到王府了,直接起身下了马车,进府时也没看江凌衍一眼。 锦书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小跑着跟上,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快走两步跟上云落。 “奴婢刚才看王爷下车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王妃在马车上可是又跟王爷吵架了?” 云落边走边回,“没有,我没跟他吵架。” 可锦书却不信,这两人脸色都不好,明显心里都带着气,她刚想再劝,柳侧妃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见过王妃姐姐。” 云落脚下一顿,闻声望过去,只见柳侧妃一身白色透明锦衣,外搭黄色纱衣站在东院门口,明明是在寒冬腊月,她连件披风都没穿。 见云落打量自己,柳侧妃袅袅起身,笑道,“这大晚上的,王爷突然招妾过来侍寝,因王爷催的急,妾都没来得及梳妆,让王妃见笑了。” 说到侍寝的时候,她眼里格外得意。 云落面不改色,端着王妃的架子,“既是王爷急召,你便赶紧过去吧,省的王爷等着急了。” “是。”柳侧妃柔柔行礼后,便转身直接走进了东院,朝江凌衍卧房走去。 云落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锦书,“锦书,你家王爷是不是有眼疾啊?” 锦书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诧异道,“奴婢没听说过王爷有眼疾啊。” 云落冷哼了下,提步往前走,“若没有眼疾,怎么娶进来的侧妃一个比一个有缺陷,不是长得丑就是个子矮,好像还有个侧妃模样长得倒是标志,就是一张口说话那公鸭嗓比宫里的太监说话还要难听几分。” “也难怪他不待见我,我是比不上他那些侧妃有缺陷能让人心疼。” 她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分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 第46章 孩子是谁的 锦书笑着跟上去,“王妃天生丽质,身材又好,旁人就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云落凉凉的看她一眼,“再天生丽质,碰上你家王爷这种眼瞎的,那也是白搭。” 锦书:“……” …… 东院。 柳侧妃到的时候,江凌衍还没回来,只好坐在卧房等。 等了没多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一看到江凌衍,柳侧妃直接从床上坐起身,迎了上来,“王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江凌衍冷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躲开她的手,“本王去哪里,需要跟你报备?还有,谁让你进来的?” 柳侧妃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妾看房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夜已经深了,妾伺候王爷休息吧?” 原本,她也是不管这样的,但想到连王妃都能不要脸的来爬床,她只是妾室,就算端着脸面也要被王妃踩在脚下。 不如放手一搏。 如此想着,柳侧妃直接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见江凌衍看自己,她大着胆子,伸手探向他的衣领,“王爷,妾自从嫁进王府后,每晚想着王爷难以入睡,王爷就成全妾吧。” 就在她的玉手快碰到江凌衍的时候,江凌衍忽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因为太过嫌弃,又立刻甩开了。 柳侧妃被直接甩到了地上,眼里瞬间带上了泪意,抬眸委屈的看向江凌衍。 “柳意,还记得当初本王为何要收你当侧妃吗?” 柳意泪眸一怔,“记得,当时妾因为个子太矮被父母嫌弃,又遭与妾议亲的男子当街羞辱,是王爷路过,救了妾,带妾回了王府。” “王爷对妾的恩情,妾铭记至今,一辈子都不敢忘。” 江凌衍冷冷的看着她,“你记得就好,本王带你回府,不过是看你可怜。但如果这份怜悯之心让你生了贪念,想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本王也不介意把你送回去。” 送回去? 不,她不能被送回去。 柳侧妃连忙起身跪好,哭的梨花带雨,“王爷,妾错了,妾再也不敢了,您饶恕妾这一回吧。” 江凌衍脸色难看的转头看向门外。 “顾堂,送她回去!” “是。” 顾堂应声后,从门外走进来,带了柳侧妃下去。 …… 这日之后,云落故意没再出现在江凌衍面前。 欲擒故纵,这把戏虽然老套,但她前世用过无数次,从未失手过。 这一周,云落也没有闲着。 她让锦书去搜罗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史书。 从正史到野史,甚至民间传说,只要跟历史有关的,她都叫锦书买了回来,甚至还花高价从旁人手里买书。 只是,她翻遍了所有书籍,也没有找到任何大燕国的存在。 云落不禁怀疑,前世她生活过的那个百鸟朝凤的楚都到底有没有真实的存在过。 如果历史上没出现过大燕国,那她又是谁? 临近年关,北姜国一日比一日冷,整日飘着大雪。 这日,锦书从外面进来,把罩在头上的帽子摘下后,拎着午膳走过来,“王妃,奴婢刚才去小厨房拿午膳,听到大家都在议论,说柳侧妃怀孕了。” 云落眼眸从书上抬起来,看向锦书,“怀孕了?” 锦书点头,“是啊,柳意阁院里的下人恨不得嚷的遍京城都知道,而且仗着怀孕,什么都捡好的拿。” 云落从软塌上坐起身来,“从那日她侍寝到现在,也不过才七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出喜脉?” 锦书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是听他们说,李太医已经给柳侧妃把过脉了,确实是喜脉。” “而且不光如此,听说都开始孕吐了。” 云落怔了下,冷笑道,“我在医书上看说,女子胎稳两个月后才会有孕吐的症状,她这满打满算怀孕也才一周多。但愿,她是真的怀孕了。”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微沉。 她是真心希望柳侧妃怀孕,若柳侧妃肚里的孩子是江凌衍的,就说明江凌衍对童鸢也并没有一心一意,那么她还是有机会的。 但若不是,那柳侧妃在这府里必不能长久,她可以除掉一个眼中钉。 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王妃先吃午膳吧,这书一时看不完的。”锦书帮着云落收拾了下散落的书本,“今日厨房做了王妃最爱喝的牛肉汤。” 云落“嗯”了一声,从软塌上下来用膳。 这边,柳意阁。 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要知道这可是王爷的长子,虽然是庶出,但是身份也不一般。 正当下人们都高兴的把院里布置的像过年一样,江凌衍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们连忙收敛笑意,走过去行礼。 江凌衍冷着脸,“都退下吧。” “是。” 下人们齐齐应声后,便都退下了。 江凌衍则是大步去了柳侧妃的卧房,面带寒霜。 屋里,柳侧妃正对着镜子梳妆,从镜子里看到江凌衍进来了,她面色一沉,连忙起身迎过来行礼,“王爷怎么来了?” “你说本王怎么来了?”江凌衍目光森寒的望着她,直接弯下腰,捏着柳侧妃的下巴强迫她抬眸看自己,“孩子是谁的?” 柳侧妃心头重重一跳,“王爷这是什么话?这孩子当然是王爷的。” 那日她主动去东院献身,就是因为肚里的孩子快瞒不住了,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别的法子,只能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江凌衍的。 江凌衍冷笑了下,甩开她,“本王从未碰过你,你如何能怀上本王的孩子?” 柳侧妃抬起泪汪汪的眼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两个月前,是妾趁王爷睡觉,上了王爷的身。妾只想在王府好好生活,有个孩子相伴,还请王爷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原谅妾。” 江凌衍看着柳侧妃说的煞有其事的模样,脸色越发冰冷。 他当年被人下过药之后,梦魇了快半年,后来经过调理晚上才能睡着,但即便是睡着了,听觉也格外灵敏,一丝响动就能吵醒他。 所以平常他睡觉的时候,顾堂都会在门口守着。 所以像柳侧妃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 “本王最后再问一遍,孩子是谁的?” 第47章 受邀赏雪 柳侧妃低着头,没看到江凌衍已经愠怒的脸色,死死咬着唇瓣,“真的是王爷的。” 江凌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笑了下,拂袖离开了。 在他走后,柳侧妃瞬间瘫坐在了地上,手掌轻轻覆在小腹处,眼里闪着泪光。 就算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得撑住。 …… 下午的时候,云落坐在屋外赏雪。 正看着,柳侧妃的贴身丫鬟瑾沫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 看到瑾沫,云落脸色往下落了落。 瑾沫走到云落面前,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有事?”云落瞧着她。 瑾沫恭敬道,“侧妃见今日雪景颇美,特意邀王妃一同去花园赏雪。” 云落冷眉冷眼。 这柳侧妃刚把出喜脉,就邀请自己赏雪,司马昭之心,不得不防。 她笑吟吟道,“雪天阴冷,侧妃刚被查出怀孕就要出来赏月,就算她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到孩子,你回去劝劝侧妃,还是卧床静养的好。” 瑾沫道,“侧妃就是静养的时间太长,有些待不住了,见今日雪景正好,又苦于无人相伴,才特意让奴婢过来请王妃的。” “那可怎么办才好,本王妃忽然觉得乏了,想睡会儿,就算要赏雪,也等我睡醒再说。” 云落面无表情的说完,直接从座椅上站起身,转身回屋。 锦书见状,连忙为她挑起门帘。 瑾沫在来之前,柳侧妃特意交代了,务必要把云落请过去,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而云落也没给她确切答复,到底是去不去。 瑾沫一时也不敢走,只能在门口等着。 屋里,锦书为云落宽衣,看了眼门前的身影,轻声道,“王妃要去吗?这柳侧妃明显不安好心。” 云落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如何能不知道?只是,能用孩子来夺宠的女人,大都心狠手辣。若今日她的邀约我不去,还不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做手脚,不如将计就计。” 前世,她曾怀过两个孩子,也是用这两个孩子扳倒了皇后和高贵妃。 锦书无奈叹气,“也是,那需要奴婢出去回了瑾沫吗?” “不必,就让她等着吧。” 云落说完,就真躺上床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快傍晚。 云落洗漱完,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瑾沫还站在门口,只是浑身已经冻僵,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云落凝视着她,“你看我,这一睡竟忘了时辰,都这么晚了,想必柳侧妃应该也已经回去歇息了,你也回去吧。” “方才侧妃派人来说,她还在花园等着,王妃既然睡醒了,就跟奴婢一起过去吧。”瑾沫嘴唇被冻得青紫,但好歹是还能说利索话。 云落笑道,“侧妃等了我一天,我不去好像也不太合适,那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瑾沫应了一声,便提步在前带路。 云落看她一眼,提步跟上。 花园的凉亭处,柳侧妃一个人坐在里面,光看背影,很是凄凉。 云落看了一眼,便提步走了过去。 锦书想跟上,却被瑾沫伸手拦住,“侧妃要跟王妃说些私房话,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锦书无奈,只得停下脚步。 这亭子建在湖心上,如今湖面四处都结了冰,因为下雪,湖面上笼着一层寒冷的白雾。 虽然亭内烧了火盆,但这亭子四面漏风,冷风还是直往人脸上刮。 柳侧妃明明脸都冻僵了,还是站身笑着给云落行礼,“王妃姐姐。” “起身吧,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这等礼节以后能免就免了,孩子最重要。”云落径自坐到炭火旁烤手,没有伸手去扶她。 “谢姐姐,这几日身子不太爽利,早起总是吐,还以为是生病了,没想到竟是有喜了。”柳侧妃起身后,笑着说道,边说边慢悠悠的坐下来。 云落抬眸看过去,余光定格的地方,是柳侧妃坐凳旁边的台阶,她笑道,“今日天冷,你既有了身孕,就该注意保暖,跑到这冻死人的地方赏雪,也不怕冻着孩子。” “妾知道了,等了姐姐一下午,也是时候回去了。”柳侧妃说着便站起身。 云落见状,也从火盆边缓缓站起身。 就在这时,柳侧妃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云落的手。 云落定眸看了眼,直接反手拉住她的手,还顺便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天冷的这地上都结了冰,有些滑,妹妹怀着身孕可要站稳了。” 柳侧妃本是想借力摔下台阶的,可手被云落拽着,根本就挣不开,尴尬道,“多谢姐姐关心。” 离得近了,云落闻到了她身上艾草的味道,而且,喜脉也是真的,只是脉象不太稳。 烧艾是用来保胎的。 没想到,江凌衍这么厉害,一次就怀上了。 云落是习武之人,手劲比一般男子还要大许多,柳侧妃怎么抽都抽不出手掌。 云落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瑾沫道,“瑾沫,侧妃乏了,想回去休息。这地面湿滑,你过来扶着她些,以免她摔倒了,伤了腹中的孩子。” 瑾沫闻声一怔,连忙小跑着走了过去。 没了瑾沫拦着,锦书也提步走了过来。 在瑾沫扶好柳侧妃之后,云落才松了手。 柳侧妃细软的手掌被捏出了好几道红痕。 云落看着柳侧妃笑道,“下次换个高级点的招数,你这样会让我不屑与你为敌。” 她脸上虽笑着,可眼中却带着不屑和轻蔑。 “姐姐在说什么,妾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柳侧妃嘴上这么说,可手指却下意识收紧。 云落慢悠悠的收回视线,“我说的是人话,你听不懂也正常。” 说完,她直接提步离开。 锦书笑了下,跟着离开。 在她们走后,柳侧妃怒眸瞪向瑾沫,“她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说本侧妃不是人?” 瑾沫低着头,怯怯回,“应、应该是。” 柳侧妃大怒,扬手就扇了瑾沫一巴掌,“是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本侧妃?” 她明显是有气没处发,把怒火都撒到了瑾沫身上。 瑾沫捂着脸,无声的掉着眼泪。 柳侧妃看她这副窝囊软弱的样子就来气,直接拂开她扶着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谁知,刚迈出一步,她忘了脚下是台阶,直接踩空跌了下去。 “啊——!” 第48章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侧妃!”瑾沫见状,连忙走过去扶柳侧妃,看到她身下的血渍,含泪对着站在外面的丫鬟大喊,“侧妃摔倒流了好多血,快去传太医!” 这边,云落并不知道在湖心亭发生的事情,回了卧房之后,便又窝在软塌上挑了本书看。 她想,或许史官记录的时候,不小心把大燕国写错成了别的名字,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她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前世的生活,对她来说仍历历在目,绝对不是假的。 晚上,锦书刚在桌上摆好晚膳,院外突然走进来很多人。 为首的是被人搀扶着脸色惨白的柳侧妃。 她穿着纯白的里衣,衣服上还有血渍,看她脸上的神态,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落坐在餐桌前,手里还拿着快去,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柳侧妃狠狠甩开瑾沫的手,踉跄着走到云落面前,“王妃这副伪善的模样还要装到何时!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锦书当即挡在云落身前。 云落坐着没起身,不悦的皱起眉,“侧妃,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凭什么说是本王妃害死了你的孩子?” 柳侧妃碰不到云落,便伸手指着她,眼中带着绝望,“就是你,我道你今日为何好心扶我,原是在身上染了麝香,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大出血,还说不是你!” 她声声悲怆,就好像真的是云落害死了她的孩子。 不少下人都围在外面,探着脖子往里看。 云落冷眉冷眼的看着柳侧妃,“侧妃,你长着眼睛,有时间也多看看书。麝香是会让人小产不假,但却不是因为它的气味。再者说了,若是这世上真有让人闻了就能小产的香味,这世间还会有孩子出生吗?” 柳侧妃被云落给问懵了,怔在原地。 麝香会导致小产是李太医跟她说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就算气味不会,你一定还对我做了别的事情,不然我哪日都好好的,偏在见了你之后就小产了,王妃,你何其歹毒!” 云落已经不想再跟她浪费唇舌,直接冷声吩咐。 “锦书,送客!” 就在这时,李太医从外面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他拱手行礼,“下官参加王妃。王妃先别急着赶人,刚才正是下官替侧妃探的脉,她流产确实是闻进身体里的气味导致了小腹坠痛小产。” 李太医的话让柳侧妃再次激动起来,“云落!你好歹毒的心,今日若是王爷不处置你,我便跟你同归于尽!”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了柳侧妃一眼,又转眸看向李太医,缓缓从桌前站了起来。 “李太医,你好歹也是御用的太医,竟不知道只有吞食麝香才会造成女子小产吗?气味对身体的影响轻之又轻,且不说我今日根本就没燃香,就算燃了,也不会导致她小产。” 李太医抬眸看向云落,“古医书上有记载,曾有孕者闻香后感觉头晕目眩,坐立不安,后导致小产的先例。不知王妃可否把屋里的熏香拿出来让下官一验?” 云落盯着李太医,前世她云家的藏书阁里珍藏着从上古时候到大燕时的所有医书,她从认字起就和姐姐博览医书,从未见过这样的记载。 但李太医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若不让验,就是心里有鬼。 “锦书,去拿香。”说完,她转头看向李太医,“等这件事结束,还烦劳太医把这本古医书借给我,也让我长长见识。” 李太医脊背一僵,“是。” 其实哪有什么古医书,只不过是他随口编的。 说话间,锦书捧着香盒走了出来。 李太医接过后,细细的闻了片刻,又用热水化开小部分,闻了味道后,拱手道,“下官已经查验完毕,王妃这香料里含有大量麝香,还掺杂了别的中草药,问起来不甚明显,但足以致侧妃小产。” 云落冷笑,“李太医有时间也出去逛逛,这街上卖的香料里,都有麝香和鹿角香,难道这街上没有来往的没有孕妇?至于这中草药,更是无稽之谈!” “还有,这香料是我从街上买的,你若非要说侧妃流产是因为这香,那你们也该去找香料店的掌柜,与我何干?” 李太医盯着云落,“听说侧妃邀王妃赏雪,王妃让侧妃在雪中足足等了一下午,侧妃这胎儿尚不足三月,身子本就比常人弱些。她被风雪吹了一下午,再闻到这香,就导致了小产,至少,这些王妃是抵赖不掉的。” “云落,你根本就是故意要害死我的孩子!”柳侧妃双眸猩红,说着就伸手去拉扯云落。 锦书死死挡在云落身前,发髻都被扯乱了。 柳侧妃本就生气,被锦书挡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撕打起锦书来。 云落拧眉,刚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看到外面围观的下人瞬间都转过身去行礼。 下一刻,江凌衍便满身霜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里的所有下人都齐刷刷朝着他行礼。 柳侧妃被云落抓着手腕,低头就朝她胳膊上咬了上去。 “嘶!”云落皱眉呼痛,扬手甩开了柳侧妃。 江凌衍冷冷吩咐,“顾堂,送侧妃回去!” 顾堂依言上前要去请柳侧妃,却被李太医伸手拦住,“王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孩子虽未出生,但这也是一条人命啊!” 云落厉眸看过来,“李太医,你看起来比侧妃还要看重这个孩子,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呢?” 江凌衍不动声色的看向李太医。 李太医脸色铁青,“王妃慎言!” 而柳侧妃被云落这话一激,再加上本就刚刚小产,身子虚弱,竟直接晕死了过去。 顾堂直接叫人把柳侧妃抬了下去。 李太医刚要随着一起走,却被江凌衍叫住。 “李太医,本王近日忙于朝政,偶有头疼心悸,劳烦李太医给本王看看。” 李太医犹豫着看向柳侧妃离开的方向,“可侧妃的身子……” 不等他说完,江凌衍径直打断他的话,声音泛着冷意,“本王自会另找人给她医治。” 第49章 处死柳侧妃 李太医没办法,只好应声。 “是。” 江凌衍定眸看了云落一眼,转身离开了后院。 李太医跟着江凌衍离开。 云落走到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抿唇。 看江凌衍这模样,分明是把她刚才随口一说的话当真了,这就表明,他甚至柳侧妃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江凌衍在北姜权势地位这般显赫,竟也有女人敢给他戴绿帽…… “王妃,你的手流血了!”锦书在看到云落手背上在往外渗血之后,连忙进屋去拿药膏和纱布。 云落收起思绪,低头看了眼手背,这才感觉到了痛意,转身坐回桌前让锦书给自己伤口上药。 这边,江凌衍带着李太医回了东院。 一进卧房,等房门被关上后,他一脚就把李太医踹倒在地。 “连本王的侧妃你也敢染指?” 李太医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王爷莫听王妃挑拨,下官只是看侧妃丧子,一时不忍,才帮她说了两句话。下官与侧妃清清白白,还请王爷明察!” “明察?”江凌衍冷着脸,目光森寒的看着他,“本王若彻查,你这一家老小怕是都没命了。” 他说完,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顾堂。 顾堂会了意,带了柳侧妃身边的瑾沫进来。 瑾沫此刻也是惶恐万分,在李太医身旁跪下后,伏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江凌衍的目光落在瑾沫身上,“本王问你,李太医和侧妃可有过密的接触?你应该知道桑禾是怎么死的。” 桑禾是被碎尸万段的。 这四个字,瑾沫一想到,便从内心最深处泛起骇然。 她把身子伏的更低了,声音颤颤巍巍道,“有,两个月前,一次李太医来给侧妃把脉的时候,两人不知为何就……如此几次后,侧妃便怀孕了。” “在王爷赐桑禾到院里之前,侧妃就有孕吐的反应,但反应不大,对外只说是吃坏肚子了。” “可眼看孕吐越来越严重,实在瞒不下去了,她本想着利用桑禾争宠,可桑禾死了,她又被王爷拒之门外,所以只能兵行险着,先斩后奏对外宣称怀孕,再对您瞒天过海。” 说到这里,瑾沫微微抬起头,看向江凌衍寒冰似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昨日上午你来过院里之后,侧妃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便提前吃了堕胎药,再邀王妃赏雪,想在赏雪的时候,装作被王妃推下台阶意外流产。” “你说什么,她故意吃了堕胎药?!”李太医突然转眸朝瑾沫看来,显然是对此事不知情,震惊之外,他脸上还带着怒气。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被愤怒和震惊驱使着,他都忘了江凌衍还在场。 江凌衍脸色沉冷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冰封三尺。 “瑾沫,继续说。” “是。”瑾沫弱弱应了一声后,又继续道,“等到流产以后,已死无对证,侧妃以为只要咬定孩子是王爷的,再咬死王妃谋害,此事就能翻篇了……” 话说到这里,瑾沫也说不下去了,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李太医被当众戳穿,已经毫无狡辩的余地,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求王爷饶命,下官一时被美色所诱,糊涂犯下大错,求王爷看在这些年下官尽心为王府里主子们医治的份上,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江凌衍盯着他,冷笑了下,“尽心医治?要本王把你之前给王妃开的药方都拿出来,请御医给你讲讲这药方的问题所在吗?” 李太医浑身一僵,连忙认罪,“王爷,先前我受宋侧妃威胁,她是主子,她的话我不敢不听啊!” “你不敢不听她的话,却敢不听本王的话。” 江凌衍冷冷说完,目光看向顾堂,“把他送去刑部,让刑部严加处置。” 李太医蓦地抬起头,他y乱主家,又故意开错药方陷害主子,这些罪名加在一起,按律是要株连三族的。 “王爷,下官错了,我再不敢了,求王爷饶命啊,王爷!” 顾堂命人把李太医拖下去带去刑司后,出声问江凌衍,“爷,那柳侧妃那边是否还要请太医过去?” 江凌衍冷眸朝他射过来,“柳意既受不了丧子之痛,救回来怕是也要寻死,不如成全她,让她去与她的孩子作伴。” 顾堂应声,“是。” 瑾沫身子狠狠抖了起来。 …… 翌日,天还没破晓,柳意阁院里传来一声惨叫声。 “侧妃自尽了!” 云落是被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后,探身对着窗外,“锦书,出什么事了?” 锦书闻声,从外面提步走了进来。 “王妃,柳侧妃因受不了丧子之痛,昨夜悬梁自尽了,是被打扫屋子的丫鬟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那丫鬟也被吓了个半死。” 云落从床上坐起身,蹙起眉,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起身。 “帮我更衣,我过去看看。” 锦书怔了下,拿衣服过来,“王妃,要不别去看了,人都死了,没的沾染上晦气。” 云落面无表情的张着手臂,沉声道。 “我是王府主母,后宅死了人,我总要弄清楚死因,给王爷一个交代,省的他知道以后再怪我。” 重点是,柳侧妃前脚刚来她院里闹过,后脚回去就死了。 本来她就嫌疑重重,若再不去,怕是会被人说成是心虚不敢去,直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也是。”锦书也不再劝了。 洗漱完,云落带着锦书去了柳意阁。 彼时,柳侧妃的尸体刚被人用白布盖好。 云落进屋后,围在四周的下人瞬间就噤了声。 询问了下人几句,云落的视线掠过悬在梁上的白领,最后落在了柳侧妃掌心的红痕上。 如果是上吊自尽,她不会挣扎,手上也不会有伤痕,明显是被人勒死后悬在了房梁上。 敢在王府里公然杀害侧妃的,除了她,只有江凌衍。 云落冷声吩咐,“把尸体从后门抬出去,侧妃一尸两命,怨气冲天,给她挑一处风水好的地方。” “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议论,若传到本王妃或王爷耳朵里,可不只是挨顿板子的事了。” 说完,她便带着锦书离开了。 其他下人听到她说怨气冲天,怕院子里不干净,也都赶紧走了。 第50章 替你根治哮喘 果然不出云落所料,对柳侧妃的死,江凌衍像是并不在乎一样,连问都没问一句。 云落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上次从寿安寺祈福回来,她就在回忆前世姐姐根治哮喘时用的药方,删删减减,总算是把药方默了出来。 按理说,最好的治疗是要根据病人情况,时时调换药方的,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容亲王夫妇认可她替容星宛治疗。 现在,根本就没人知道她会医术,估计就算有皇上替她担保,容亲王也不会让她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医治。 思忖间,云落的目光落在了放在面前的盘子里的点心上。 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块来。 若把中药制成药丸,药效一样,还不易被人发现,隔段时间换一次就行。 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她转头看向门外,唤了一声。 “锦书。” 锦书本在院外铲雪,听到声音,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提步走了进来,“王妃,你叫奴婢?” 云落摇头,“你去备下马车,我想出府一趟。” 锦书怔了下,“外面天寒地冻的,王妃想买什么,让奴婢去就行。” 云落从桌前站起身来,“我要去抓药,有些药材不常见,想自己去看看。” “抓药?”锦书担忧的走过来,“王妃可是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云落道,“不是我,是星宛郡主,上次我们害她哮喘发作,我刚好在医书上看到了根治哮喘的方子,想替她治好哮喘。” 锦书跟在云落身边也不短了,一直以为她是那种会把得失利弊算计的很清楚的人,突然看到主子仁善的一面,她越发确信自己没跟错人。 “奴婢这就去,正好前些日子,您陪嫁的那些庄子把营收送过来了,这次出去,您也可以逛逛,买一些喜欢的钗环首饰。” 说到钗环首饰,云落蓦地想起。 前世,燕都但凡有了新款首饰,都会率先送进她宫里,她挑选后剩下的才会拿出卖,所以她的首饰向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有钱都买不到。 穿好披风后,锦书已经把马车备好了,还带了不少银两。 马车径直上了街。 锦书先带云落去了京城最大的药庄,药方里有一味药药庄里没有,但掌柜临时差人去京郊的药庄拿了货。 只等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把药都抓全了。 抓完药,她们沿着街边边逛边走。 车夫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到了一家首饰店门口,锦书停下脚步,出声道,“王妃,这是满京城最好的一家首饰店,上次去祈福,皇后娘娘头上戴的一支珠钗就是他家的,您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云落抬头看了眼,燕云阁。 她目光在“燕”字上停顿了好几秒,才提步走了进去。 云落在店里转了一圈,台面上摆着的,都是款式很常见的首饰,用料虽好,但还不如江凌衍送的那些。 她一个也没看上。 掌柜的也是个人精,看云落的穿着和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再加上她带着丫鬟,一看便是显赫人家的人主子。 于是笑着的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是想选一款什么样的首饰?” 云落转眸看向他,“想要一款,遍京城谁都没戴过的,独一无二的。” 掌柜笑道,“首饰这种东西,哪怕是在街上看到别人戴着好看,也想买个一样的,独一无二的确实很少。” “但想来是小店和夫人有缘,今日刚好进了一批首饰,还未拆盒,夫人若是诚心想买,可以进来看看。” 云落前世进宫前,每次和母亲、姐姐一起逛街,任何东西都是单独在里间挑选。 她在宫里住的太久,竟把这个都忘了。 她朝掌柜点了下头,跟着掌柜的去了里间。 进去后,云落看到了好几个未拆封的首饰盒,一看便是刚拿回来的,河面上还染着薄霜。 掌柜当着云落的面,亲手拆开了盒子。 云落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最上面的一支金步摇,直接伸手拿了起来。 这个款式的步摇,她前世也有过一支,只是朝代更替几百年,她的步摇做工没有这支精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女子交谈的声音。 “皇后娘娘本来是看中星宛郡主想让她当三皇妃的,可惜她有哮喘,祈福回来,娘娘直接闭口不提婚事,也是可怜。” “也不怪皇后娘娘发火,谁让她家隐瞒病情的?娘娘那么宠爱三皇子,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真的给他娶个病娇皇妃回来,不得恨死了自己?” “哎,你说的也是,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在相看左相府的嫡女,不知道那嫡女容貌如何,能不能配上三皇子?” 云落正听着,突然听到店门口传来很小声的一句呵斥,“夏芙。” 云落皱了下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夏芙是容星宛的贴身丫鬟。 她拿着步摇往外走几步,便看到刚才谈话的两个女子在店里转了一圈后,没看上便转身往外走去。 而容星宛正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 夏芙脸色难看的站在她身后。 那两个女子想来是没见过容星宛,并没有认出她,还一边攀谈一边从她身旁走过。 等她们走后,夏芙面色铁青道,“郡主,她们公然议论您,您干嘛不让奴婢去打烂她们的嘴?” “她们说的本来就没错,你能堵住她们的嘴,却堵不住所有人的嘴,罢了,是我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旁人。” 夏芙心疼道,“可您的哮喘是打娘胎里带的,这根本就不怪您啊!” 说到这里,容星宛也没有了逛店的兴致,沉下脸后,转身便要走。 云落适当出声,“郡主留步。” 容星宛闻声,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在看了云落半晌后,她提步走进来。 走到云落面前,她屈膝朝云落行礼,“参见王妃,那日在寿安寺的救命之恩,星宛没齿难忘,等我父王有时间了,我会跟他一起去王府拜谢王妃。” 云落提步从里间走出来,未语先笑,“那日我也是误打误撞,郡主不必放在心上,说到这个,这两天我从一本医书上看到有个根治哮喘的法子,郡主可以试试。” 第51章 四哥回来了 根治哮喘? 容星宛望着云落,目光存疑,“这些年,我父王遍寻天下名医,都未能根治我的哮喘,不知王妃看的是哪本医书?” “这医书是个隐世名医给我的,我答应了他不外传。”对于容星宛不相信自己,云落并不介意,毕竟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会相信,“我看了药方,里面的药材确实可以治疗哮喘,就算不能根治,对你的哮喘也是有帮助的,不过若郡主不信我,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 她说完便转身回里间继续挑首饰。 容星宛站在店里,犹豫不已。 夏芙小声劝道,“郡主,那日王妃靠按摩替您缓解哮喘,奴婢看她手法,确实不像是胡乱按的,或许真有这么一本书在。” “既然我们都尝试过那么多法子了,也不在乎多这一种,再坏的结果无非和先前一样。” 容星宛转头看向夏芙,被她的话说动了,提步往里间走去。 她走过去,和云落并肩站在首饰盒前,随手拿起一串手镯,“王妃,我想试试你说的药方。” 云落没转头看她,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金步摇,“可以,不过外人都以为我不会医术,你若告诉你父王母妃,怕是他们不肯,所以需要先瞒着他们,等你的病好了,再跟他们说。” 容星宛皱眉,转头看向她,“可我现在并没有日日用药,我与父王母妃住在一起,煎药根本瞒不过他们。” 云落也转眸对上她的视线,“我倒有个法子,我按照药方把药煎熬好后,晾晒制成药丸,郡主每日服用一颗,这样便不会被旁人发现了。” 不知为何,对于云落,容星宛莫名相信她。 “好,就按王妃说的办,那药丸你何时给我?” 云落沉声,“后日午戏园雅座,我恭候郡主大驾。” “那我们不见不散。” 约定好之后,容星宛便带着夏芙离开了。 云落又挑了几件首饰,才慢悠悠走出来。 刚走出首饰店,就看到有一堆人围在街上,还有女子的哭喊声。 云落抬眸看过去,看到是几个体型壮硕的高大男子在当街强拽一个女子,那女子因为反抗,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发髻也都散了,不停哭着向周围百姓求救。 可百姓们只是围观,谁也不敢上前。 锦书生气道,“太过分了,竟当街就敢强抢民女,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落回头看向锦书,“你怎知不是这女子的父母把她发卖了出去?穷人家为了活命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在没搞清事情由来之前不要插手任何事。” 锦书也觉得云落说的有道理,“是,奴婢记住了。” 两个人便提步往旁边的马车上走去。 刚走两步,女子的哭喊声突然停了。 “莫不是死了?”围观的百姓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纷纷往后退开。 拖拽着女子的大汉没好气道,“便是死了今晚也要跟我洞房花烛!” 说着,便强行拖拽着女子往城外走。 就在他们从云落身旁经过时,本来已经没了知觉的女子突然睁开眼,一把死死的抱住了云落的脚踝。 “姑娘,我不认识他,求姑娘救我!” 云落也被吓了一跳,低头看过去。 “原来是装死,看老子不打死你!”那大汉劈手就朝地上的女子打了过来。 云落眉心一拧,掌风打向大汉的腹部,硬生生把他打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大汉的其他同伴见了,纷纷朝云落围了过来。 “你个贱货居然敢打老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把她绑了一起带走!” 云落手指摸向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往地下一甩。 啪! 响亮的甩鞭声响起。 大汉们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云落用鞭子指着他们,清冷的目光扫了一圈,“不想死的话,赶紧滚,否则,杀无赦。” 明明是个女人,可脸上带着的杀意比男子还要凛冽几分。 被这么多人围观者,大汉们如果这时认怂离开,以后还怎么在这街上混。 刚才拖拽女子的大汉五官紧皱着,“老子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杀无赦!” 他说完就扬起拳头朝云落打了过来。 云落侧身躲了下,扬鞭就朝大汉脸上甩了一遍。 大汉立刻被甩到地上,捂着脸嚎痛,边嚎边说,“你们几个饭桶,还不赶紧给老子报仇!” 其他大汉闻声,纷纷大着胆子上前。 云落是会武功,但也只是防身用,再加上现在她脚踝被抱着,行动不便,几下之后,就被一大汉用胳膊勒住了脖子。 “哼!臭娘们,刚刚不是很嚣张吗?还杀无赦,你杀一个试试!” 其他同伴见状都停下动作哄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嘲讽。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从远处飞过来,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刚才围攻云落的大汉们纷纷到底做痛苦状。 随着那人一道过来的,还有一支穿着盔甲的军队。 大汉们见状,架起受伤的老大,屁滚尿流的跑了。 围观的百姓们见来了军队,也都散了。 云落等把气喘匀了,才抬眸去看向刚才救自己的人。 男人一身银黑色盔甲,器宇轩昂,五官格外的出众,就是比起江凌衍来,容貌也是不遑多让,许是在军队呆久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男子气概。 更重要的是,他眉眼间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云落怔了下,唤出声,“四哥。” 云慕寒闻声回头,用目光打量了云落几眼后,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软鞭上,提步走过来。 “小五,哥上战场之前,你还不会武功,怎么都会使鞭了?” 云落出声,“我再怎么说也是护国将军的嫡女,哥哥们也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我若一点武功都不会,没的叫人笑话,就学了几招防身。” 说着,她顺势转移话题。 “四哥怎么回来了,边关战事不紧张了?” “是父亲写信叫我回来的。”云慕寒认真查看了下云落脖子上的红痕,虎着脸说道,“你也知道自己只会几招防身的招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上赶着多管闲事!” “今日若不是我刚巧碰上,你刚才就没命了知不知道?” 第52章 无意救下死对头 云落低头看向依旧死死抱着自己的女子,“真不是我要多管闲事,是被讹上了。” 她说完,冷了语气对着那女子说道。 “那些人都走了,你还要抱着我到何时?” 云慕寒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板着脸道,“姑娘,现在已经无事了,你不用害怕,刚才那些人当街强抢民女,你告诉我姓名和住址,我待会儿去刑部帮你报案。” 听到要报姓名和住址,那女子身子明显一僵。 她缓缓松开了云落的脚踝。 云慕寒弯腰伸手去扶她,她诧异了下,蓦地抬眸望向云慕寒。 也就在这一瞬,云落看清了她的脸,随之而来的是冲天的恨意。 这张脸云落就是化成灰都忘不了! 前世屡屡与她作对,害她被打入冷宫,几次差点死掉,就连最后新帝知道生母是被她害死都是高贵妃生前做的局! 云落死死盯着她,眼睛慢慢染上血色,淬着恨意。 南琼丹也感觉到了云落的恨意,看了眼云落,在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之后,连句谢谢都没说,直接转身就跑走了。 云落下意识的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云慕寒一把拽住云落的手,“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别追了。” 云落知道云慕寒是以为自己生气对方不懂感恩,但是也感谢云慕寒这一扯,让云落的神思从前世抽回来。 云落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恨意。 再睁开,已然恢复了刚才的沉稳淡漠。 云慕寒揉了下云落的头发,“小五,你现在若无事的话,跟四哥回家吧,我刚回来,尚未来得及跟父亲母亲问安。” 云落张了张嘴,想不到好的理由拒绝,便点了下头,跟着云慕寒回了将军府。 路上,云慕寒问云落,“小五,颍川王对你好吗?” 云落抬眸看他,“四哥怎么这么问?” “母亲先前来信说,你嫁过去半年了都没回家一趟,是不是颍川王拘着你,想让你和娘家断了联系?”也不怪云慕寒这么想,颍川王府离将军府不过隔了三条街,这嫁过去半年都没回家,不得不让人多想。 云落定眸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没有,他对我挺好的,是我刚嫁人,对王府诸事都不熟悉,我这不,刚把王府里的事情弄好就回去看母亲了。” 云慕寒瞧她一眼,“你别骗哥了,哥又不傻,要不是母亲送去请帖,你还不知道几时能回来。当初你一心扑在颍川王身上,谁的话都不听,那么伤三殿……” 他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及时停了声音。 云落盯着他,“四哥怎么不说了?” “都过去了。”云慕寒正思忖着该怎么解释,抬头一看到将军府了,“到了,我们进去吧。” 云落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的提步往里走。 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原主曾经失忆过。 到了主院书房门口,云慕寒目光追随着刚从父亲书房里出来的女子,臃肿的身子被硬装进去华服里,衣服的线脚都快被撑开了。 云慕寒停下脚步,诧异问云落,“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云落嘴角轻扬,“四哥才离开半年,怎么连姨娘都不认得了?” “什么?”云慕寒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一些,又连忙放低,“这是姨娘?我出征前,姨娘不是很瘦吗?” 云落淡笑,“谁知道呢?” 书房里,云海天听到云慕寒的声音,出声问,“可是老四回来了?” 云慕寒连忙收起目光,提步走了进去,“父亲,儿子回来了。” 云落也踏步走进去,“父亲只听到了四哥的声音,就没听到女儿的声音吗?” “你四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你也要吃醋?” 云海天看了云落一眼,起身走到云慕寒面前,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这次你们三个在边关打了不少胜仗,陛下也赞许有加,让为父很是骄傲。” 云慕寒挺直腰杆,“是父亲教导有方,有父亲在后方坐镇,我们在前线打仗也很安心。” “好样的。”云海天夸完,兀自叹了声气,“眼下陛下对我们云家虽然看中,但是也颇为忌惮,为人臣子要时刻谨记,不得以下犯上,更不能功高震主。” “儿子知道。”云慕寒沉声回。 云海天伸手拍了下云慕寒的肩膀,“现在朝政不稳,我云家又身居高位,行差踏错都会累及满门性命。” “父亲所言甚是。日后,儿子定当更加谨言慎行。”云慕寒道。 云海天点头,“好了,不用在我这里了,去见你母亲吧。” “是。”云慕寒和云落应声后,离开了厨房。 走出书房的一刹那,云落回想起父兄刚才的谈话,眼里都是骄傲。 前世她父亲也是将军,但膝下却无子,她又作为牵连父亲的棋子被选进宫,无人继承父亲的志向。 如今,她有四个哥哥,也不用再进那深不见底的后宫。 这具身体虽不是她的,可这往后的这一生却是她的,该怎么过,她来决定! 云落在府里陪母亲和哥哥吃过晚膳后,就离开了将军府。 回到王府,她将买来的几味药材一一分好,去除杂质。 又让锦书去府里找了筛子和捣罐过来。 “锦书,这几味药要捣碎,越碎越好。”云落给锦书指了几味药材,自己则是看着火上熬的药罐。 云落时不时翻着药罐子里的药材,再把锦书捣好的药,按照顺序加进去。 屋子被熬药的热气一蒸,丝毫不见冬天的寒冷。 可能是因为太暖和了,云落摇着扇子的手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江凌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 锦书本来正在捣药,看到江凌衍刚要起身行礼,却被江凌衍抬手制止。 她只好又坐了回去,继续捣药。 而此时,云落的身子往旁边栽去,江凌衍一怔,下意识要伸手接住她。 谁知,云落蓦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坐好了身子。 江凌衍悻悻的收回手,他站在云落身后,看她认真搅拌着罐子里的中药。 第53章 当众掌掴 “锦书,帮我拿个小筛子过来,这个药研磨的不够细。”云落头也不抬的吩咐着。 锦书闻声刚要起身,便看到江凌衍随手拿过筛子,弯腰放到了云落手边。 她怔了下,面上欣喜的重新坐了回去。 “锦书,川贝磨好了吗?” 锦书把磨好的川贝粉递给江凌衍,江凌衍接过后,放进云落手里。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云落不时要一些东西,江凌衍都顺手递了过去。 云落看着火候,等终于见到罐子里的药变成糊糊状,才从凳子上起身,“锦书,帮我拿几个干净的盘子过来,这药” 她的话在回头看到站在自己后面的是江凌衍的时候,戛然而止。 笑容也僵在脸上。 云落察觉到自己前后的表现差异太大,唇角扬了下,出声问。 “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江凌衍面无表情,“来了有一会儿了,不知王妃这药是给谁煎的?” 云落凝眸看着她,唇角轻扬,“我闲来无事翻了本医书,书上说,可以把中药做成药丸,我觉得有趣,便做来看看。” 江凌衍与她四目相视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以从脸上也看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须臾,江凌衍别开视线,沉声道,“贵妃派人送来请帖,邀明日去打麻球,特意让本王带上你。” 云落微蹙着眉头,“这寒冬腊月的,打马球?” “林家有个马场,四季如春,并不冷。”江凌衍说完,转眸看了眼顾堂。 顾堂上前,把手里给云落准备的马球服和鞋子递了过来,“王妃,这是王爷特意给您准备的。” 锦书走上来接过。 云落目光看向江凌衍,“多谢王爷,只是我不会打马球,怕明日去了给你丢脸,你不如带童鸢去。” 要知道,前世她在一众嫔妃中,打马球是最出彩的一个,她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试探明日童鸢去不去。 江凌衍很反感这样的试探,直接冷下脸,“你若不想去,可以自己派人去宫里回贵妃。”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要迈出房门时,江凌衍脚步忽地一顿,没有回头,冷声说了句。 “明日她不去。”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他没有直接说名字,而是说了“她”,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她”指的是童鸢。 等江凌衍走后,锦书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王爷定是觉得上次带了童姑娘,忽视了王妃,这次才特意跟王妃说的。” 云落看了锦书一眼,知道锦书会这么高兴,是因为没听出刚才自己话里的试探。 她声音清冷的出声,“贵妃特意让王爷带上我,无非是因为我上次在宫宴上替她说话,所有人都觉得我现在是贵妃身边的红人。” “王爷不带童鸢去马场,无非是担心贵妃为了我为难童鸢。” 锦书脸上的笑容一僵,仔细一想,觉得好像确实如此,“话虽是这么说,可奴婢还是觉得王爷对您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可每次看到王爷看王妃,这种感觉就很强烈。 云落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去把药丸放好,晾晒一日,应该后日就能干了。” “是。”锦书应声后,就转身去收拾。 翌日,林家马场。 这马场果然如江凌衍所说,四季如春,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寒意,不光如此,这四处可见的花圃,看了还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在大燕后宫里也曾有过一个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但却只是用来种植一些应季的蔬菜,保证在任何季节都可以吃到主子们爱吃的菜。 而且,地方也没这马场这么大。 就在云落四处打量着马场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 啪! 扇耳光的声音。 云落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捂着脸,因头发被打散,挡在脸前,故而看不清她的脸。 “你这贱人,也配跟我戴一样的金钗?”站在她对面的女子,穿着青色长裙,年龄与她相仿,只是那跋扈的气质,把她衬托的更加娇弱。 南楚瑜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又一巴掌打了上去。 “我是嫡女,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不知道背地里用了什么手段让父亲答应你来参加马球会,你出发前都没看我的穿戴吗?你竟敢戴金钗,谁给你的胆子!” 南琼丹两边的脸颊都被打了,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姐姐不要生气,这金钗是父亲给的,姐姐若不喜欢看我戴,回去我还给父亲便是。” “谁是你姐姐?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你一个洗脚丫鬟生的庶女敢跟我称姐妹!” 南楚瑜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想让人把南琼丹给扔出去。 这时,锦书提醒云落,“王妃,贵妃娘娘在看你。” 云落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过林贵妃的视线。 她提步走过去,向林贵妃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本宫特意给你留了好位置,坐吧。”林贵妃越看云落越觉得顺眼,想到上次她替自己仗义执言,心中对她更是欢喜。 “谢娘娘抬爱。”云落道完谢,便走上台子,在林贵妃左手边的空桌上坐了下来。 锦书站在一旁。 这时,南楚瑜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在走过来,坐到了云落旁边。 她们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丫鬟柔声劝着,“小姐不必生气,三小姐左不过是个庶女,迟早会被低嫁出去,等嫁了人,您高出她一头,自然是想怎么收拾便怎么收拾她了。” 即便是这样,南楚瑜仍旧不忿,“她就跟她娘一样,凭着一张能狐媚别人的脸,让父亲答应她来这马球会。你听听她刚才说什么,说回去把金簪还给父亲,那父亲不就知道我为难她了吗?” “简直是居心叵测!” 丫鬟弯腰给她倒茶,轻声道,“她若真敢去告状,夫人也不会饶了她的,小姐就安心看马球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你今日当众动手打人,回去又要担心了。” 云落正听着,视线突然在南琼丹的脸上顿住了。 是她! 第54章 腿被摔断了 那日在街上意外救下的女人! 望着那张脸,云落心里的恨意早已是翻江倒海。 高贵妃在前世是被她亲手处死的,按理说南琼丹应该不是高贵妃,可是她们为何会长得一模一样? 她用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南琼丹,因为之前挨了几巴掌,南琼丹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红指印。 路过的贵女小姐和世家公子都纷纷转头看她。 甚至还有人在议论南家虐待庶女。 云落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前世的高贵妃手段与她相差无二,几次差点弄死她,怎会容忍旁人当众对自己掌掴。 而且,高贵妃骄傲跋扈,目中无人又极有心机。 再看看那个不远处低着头,怯懦软弱,被欺负了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的人。 云落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就在这时,南琼丹似是感觉到了云落的视线,突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须臾,南琼丹提步朝她走了过来。 就在南琼丹快走到云落桌前的时候,南楚瑜突然起身,怒声骂道,“真是阴魂不散,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晦气!” 丫鬟怕南楚瑜当着贵妃的面动手,便出声道,“小姐,不如先去选马吧?” 南楚瑜狠狠瞪了南琼丹一眼,转身跟着丫鬟走了。 路过南琼丹的时候,还故意撞了她肩膀一下,眼中带着挑衅。 南琼丹被撞倒在地,也只是低着头,默默垂泪。 林贵妃淡漠的眼眸朝这里瞥了一眼,在看向南楚瑜背影的时候,眼中已染上一丝不悦。 在南楚瑜走后,南琼丹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拍了下身上的灰尘,一副受尽委屈的娇弱模样走到云落面前。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你认得我?”云落出声问。 南琼丹笑道,“回府后问了父亲,父亲说那日带兵回城的只有护国将军的四儿子云慕寒,被叫小五的一定是将军府嫡女,颍川王的正妃。” “我那时被吓坏了,一时竟忘了道谢,还望王妃恕罪。” 云落定眸看着她,“你不必谢我,那日若不是被你讹上,我也不会救你。” 南琼丹没想到云落会这么说,连忙跪下请罪。 “那日我并非是有意连累王妃,只是向周围人求助,都无人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请王妃恕罪。”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她,“起身吧,你我相识也算是有缘,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南琼丹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柔声道,“南琼丹,琼浆玉液的琼,丹药的丹。” “嗯,我叫云落。”云落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南琼丹,想要看她在听到自己名字后的反应。 因为,她前世也叫云落。 “我记下了。”南琼丹像是刚知道一样,神色也和刚才一样,连眼神都没有半丝变化。 就在云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突然走过来,向云落行礼,“贵妃娘娘一个人待的闷,想请王妃过去说话。” 云落回头看了眼林贵妃,见她正看着自己,便点头示意了下,起身。 “南姑娘,今日我们便算是认识了,有时间可以再聊一聊。” “是。”南琼丹屈膝行礼。 云落看了她一眼,转身和大宫女走了。 在她身后,南琼丹转身的一瞬间,脸色陡然一沉,脸上也没了刚才的娇弱,满是凌厉。 前世,她是在冷宫被云落处死的,死前受尽了屈辱。 她只记得死的时候,满腔的怨恨都附在了冷宫院里种的那一株红烛上。 等再睁眼,就是那日在街上被人当街拖拽,根据原身的记忆,她也知道自己不再是高青禾,而是北姜国五品侍郎府里的庶女南琼丹。 只是没想到,刚重生回来,就被前世的死对头云嫔给救了! 南琼丹一边的嘴角提起一抹狠厉的笑容。 云嫔,前世今生,新仇旧恨,我们一起算。 …… “王妃,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啊?”林贵妃笑着让云落坐在自己身旁,还把自己最爱吃的点心也端到了她面前。 “是南侍郎的庶女,名唤南琼丹。”云落如实回。 林贵妃看着她,“你跟她很熟吗?” 云落拿起块点心,摇头,“不熟,前几日上街无意救了她一命,她刚才特意过来道谢的。” “原来如此,本宫记得你从前最爱打马球,怎么今日没有上场?”林贵妃越看云落越觉得欢喜,看她吃点心,还示意宫女给她倒茶。 云落心头沉了下,面上却不显,慢慢咀嚼完嘴里的点心后,才回道。 “前段时间大病过一场,病好以后,从前爱做的事情就不爱做了,反倒喜欢上了看书。” 虽然知道原主失忆过,可失忆连爱好都忘了?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马球。 林贵妃笑着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上次你帮本宫求情,本宫特意举办马球会想讨你开心,没想到你不爱打马球了。” 想到上次的事,云落抬眸看向林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臣妇都记在心里了。说到那日陛下宫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有人蓄意陷害您,只可惜没查到背后之人。” 林贵妃眼神忽地闪烁了一下,别开视线,颇有深意道。 “这些都是后宫纷争,背后那人今日陷害本宫,明日可能就会和本宫联手,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也就是在这时,云落也终于发现,江凌衍和父亲说的是对的,能坐上贵妃之位的人,绝对不是无脑的人。 那日,可能让她看到吊坠都在林贵妃的算计之中。 “啊——!” 突然,一声冲破天际的尖叫声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此时,在马场打球的公子贵女们也纷纷停了马,朝声源处忘了过去。 林贵妃沉下脸,吩咐侍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个小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在林贵妃台下跪好。 “启禀贵妃娘娘,南家嫡女从马上摔了下来,腿、腿被摔断了。” 小厮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尤其在场内打马球的,连忙都被下人扶着下了马。 第55章 若治不好我便打断自己的腿 今日这马球会是林贵妃举办的,现在有贵女被摔断腿,她自然要出面。 “快,去请太医。” “是!” 小厮应声后,又跑着去请太医。 马场出事,来参加马球会的贵人中,有些胆小的直接离开了,想看热闹的则在南楚瑜被抬过来的时候都围了过来。 “疼死我了,我要杀了那匹破马!”南楚瑜满脸泪痕,双手抓着断腿,因为心态濒临崩溃而大叫着。 林贵妃脸色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嫌弃,不动声色退了半步。 云落站在林贵妃旁边,随着南楚瑜被抬过来,隐约在她身上闻到了豆珠草的味道。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马场的方向。 豆珠草本身无毒,可会令马匹发狂。 就在这时,张太医和马场的大夫赶到了,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马场大夫背着药箱站在一旁,张太医跪在地上给南楚瑜查看伤口。 林贵妃询问,“伤势如何?” 张太医看完伤口,又用手握着南楚瑜的脚踝动了下,见南楚瑜疼的大叫,才起身向林贵妃行礼。 “南姑娘腿上的伤,外伤好治,可这断腿伤了根本,怕是会落下腿疾,今后都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 张太医的话音一落,周围瞬间哗然。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落下腿疾,这以后怕是不能嫁人了吧?这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同情的目光包围着南楚瑜,她脸上死灰一般沉寂。 南楚瑜看着周围可怜她的人,恨意在眼底滋生,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南琼丹身上。 “一定是你!是你给我的马做了手脚!你这个贱人!”南楚瑜的声音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众人目光落在那个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的南琼丹身上。 林贵妃也抬眸看了过去,虽不相信南琼丹有这个胆子,但南楚瑜这么斩钉截铁的说是她,定是事出有因。 她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查!” “是。”站在旁边的侍卫连忙应声。 林贵妃板着脸站着。 其他人即便腿酸了,也不敢坐。 云落的目光一直落在南琼丹身上,前世在大燕后宫也曾有正受宠的妃子坠马断腿,那马也是吃了豆珠草。 会这么巧合吗? 不多时,调查的侍卫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身上有伤的驯马师。 侍卫把人扔到地上后,回道,“属下问清楚了,南姑娘刚才骑的马,是刚送进来的,还没受过,本不在挑选之列。” “既不在挑选之列,南姑娘又怎么会骑上那马?”林贵妃皱眉。 驯马师伏跪在地上,被吓得浑身颤抖,颤巍巍道,“刚才小人过来就是来牵这马的,可南姑娘偏看上了这匹,不管小人如何劝,他不仅不听,还打了小人。” 南楚瑜此时也变了脸色,“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听到有人说这马是场上最好看的一匹,刚刚又被好几个贵人骑过,我才去骑的!” “这马是马球会刚开始没多久才被送过来的,根本没有被人骑过,南姑娘,小人跟你说了很多次,也一直在阻拦,你偏以为小人是瞧不起你。”驯马师调转膝盖,朝向南楚瑜解释。 如此,事情便已明了了。 驯马师阻拦了南楚瑜,可南楚瑜以为他不让她骑这匹马是看不起自己,所以执意要骑马,最后被摔断了腿。 南楚瑜此时脸色苍白的咬着唇,面如死灰。 林贵妃目光不悦的看了南楚瑜一眼,冷声道,“南姑娘,你不听劝阻害了自己,还攀咬自己的庶妹,此事本宫会派人去和你父亲解释。” “来人,送南姑娘回去。” 南楚瑜绝望的收回视线,泪眸看向自己的断腿,“我没有攀咬南琼丹,真的是她害我!我不要拖着断腿过一辈子,我不要!” 她说着,突然伸手从头上摘下一支珠钗,朝自己脖子扎了上去。 林贵妃脸色骤变。 倒抽凉气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也就是在这时,云落看到南琼丹终于抬头看了过来,脸上也没了方才的怯懦软弱。 她蹙起眉,随手扯下耳坠朝南楚瑜的手背打了过去。 南楚瑜手背一疼,珠钗闻声落地,只是钗头碰到了她细白的脖颈,有血珠渗了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云落看了过来。 包括南琼丹。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看着南楚瑜,掷地有声道,“你不必死,我能治你的断腿。” 江凌衍和人谈完事,听到马场出事,便疾步赶了过来。 刚走过来,就听到了云落这一句,下意识停下脚步,冷眸看向云落。 从前,并未听说她会医术。 而云落的话,也引得张太医和马场的大夫不满。 张太医道,“王妃,南姑娘的腿骨已断,这如何能接回去?” 这时,马场大夫也蹲下来查看了南楚瑜的断腿,得出的结论和张太医一致。 “这断腿治好外伤后尚能行走,只是不能像常人一样,一旦医治失误,导致瘫痪,南姑娘下半辈子可就要卧床不起了。” 确实,瘸腿总比瘫痪强。 南楚瑜痛苦的皱着眉,不管是瘸腿和瘫痪,她都接受不了,与其落下残疾,不如直接死掉。 云落抬起冷眸,扫过众人,视线最后对上南琼丹的目光。 “我有把握,我可以治好她的断腿,只是医治时,需要众人回避。” 她并不是想救南楚瑜,只是不想看别人得意,尤其是得意这人还顶着一张她最讨厌的脸。 南琼丹面上温婉,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攥紧。 须臾,她柔柔一笑,向云落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见她走了,云落才缓缓收回视线。 此时,江凌衍走了过来,冷眸盯着云落,“王妃,不可鲁莽。” 云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转头看他,“我没有鲁莽,是真的想救她,让我试一下总比让她拖着瘸腿过一辈子要强吧?” “若治不好呢?” 原本瘸腿是南楚瑜自己造成的,怪不到旁人头上,可若治不好,导致她瘫痪,南家必定会把这笔账算到云落头上。 云落望着江凌衍,沉默片刻。 “若治不好,我便打断自己的腿,陪她一起。” 第56章 治好断腿 云落这话,不仅让江凌衍当众变了脸色,就连林贵妃也转眸朝她看过来。 “云落,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还不退下!” 而南楚瑜则是怔怔的望着云落,她想不通云落为何要这么帮自己。 云落一脸倔强的看着林贵妃,“贵妃娘娘,我没有逞强。虽然我医术有限,但我有把握能治好她的断腿。” “南姑娘尚未出嫁就瘸了腿,这辈子就没指望了,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个死,既然她连自尽都敢,为何不让我试试?” 她一番话说服了林贵妃,而且看她很有把握的样子,感觉也像是在逞强。 又看了一眼双眸通红,眼里含着泪的南楚瑜,林贵妃发了话。 “既然你坚持,那就试试吧,不会再比现在更差了。” 林贵妃说了话,江凌衍也不好再反对,只是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马场厢房里。 等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了云落和南楚瑜。 云落坐在床边,把她要用的工具展开摆在床上。 看到那一卷的尖刀,南楚瑜下意识退缩,“你该不是想借着给我医治的名义,杀了我吧?” 云落淡漠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要想杀你,刚才何必多此一举救你?睨腿骨已断,现在只能先把伤口处的血肉剔除,以正骨的疗法把你的骨头接上。” “剔肉?!你疯了吗?我会疼死的!”南楚瑜震惊无比,要不是腿还疼着,她绝对会直接下床离开,“我不治了!” 云落停下手里的动作,“你确定想好了?” 南楚瑜脸色一下凝重起来,不治就意味着要拖着瘸腿过完一生。 想到南琼丹以后会风光嫁人,而她作为嫡女,却因为身有残疾,很有可能要一辈子老死在侍郎府,或者嫁个平民。 她惨然一笑,“那样我还不如去死。” 云落冷眸看她,“你连死都不怕,还怕疼?忍一下就过去了。” “好,我忍,今日我忍下的这些疼,以后都会千倍百倍的还给南琼丹。” 南楚瑜定眸看了眼那些道具,下定了决心。 云落把要用的东西全部清点好之后,动手前,又道。 “南姑娘,我给你疗伤有一个条件。” “王妃直说便是。”南楚瑜盯着云落,大有一种觉得她趁火打劫的感觉。 云落把油灯点燃,拿着匕首在灯芯上烤,边烤边说,“出了这个门,你不能把我会医术的事告诉别人。” 南楚瑜怔了下,问道,“你明明会,为何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与你无关。” 南楚瑜一哽,收回视线,“这么简单的事,我答应你就是。” 云落面无表情的给匕首消了毒后,拿着止血药走了过来。 医治开始后,南楚瑜的叫声越来越惨烈。 站在走廊上的人,个个皱着眉头,每个人心都揪着。 江凌衍面色铁青,已经在考虑云落治疗失败后的事情了。 张太医听着里面的叫声,侧头跟马场的大夫道,“老夫行医数十年,这样的断腿,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好,真不知道王妃为何要这样。” 马场大夫也点头应和,“若真让南姑娘瘫痪了,侍郎大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江凌衍冷眸看过来。 他们才噤了声。 这时,“吱呀”一声。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张太医和马场大夫第一时间走进屋里,去查看南楚瑜的腿伤。 江凌衍走过来,看着云落。 云落抬眸望向他,眼中带着倦意,唇角轻扬,“你放心,没有给你丢人。” 南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太医和大夫已经快步走进去了。 其他众人也都提步走进了屋里。 云落站在门口,转头朝屋里看去。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这腿骨刚才分明就是断了!”张太医像是受到了打击一样,嘴里喃喃自语着。 马场大夫从床前起身后,走到门口,对着云落行礼,“不知王妃是如何做到的?若能将这接骨之法传出于世,以后便会救更多的人。” 云落抬眸看向南楚瑜。 南楚瑜会了意,当即冷笑出声,“她哪里会医术?不过是骗人罢了,医治的时候一直翻看医书,接了好几次才把这骨头接上,要不是本小姐命大,早就死一百次了!” 屋里的一堆人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既然王妃能治好断腿,又不让我看治疗过程,想来这接骨法是祖传之法,不能随意教外人。” 南楚瑜没好气道,“什么祖传之法,她不让你们看,无非是治不好我丢人!” 张太医沉默的站在原地。 那马场大夫还不死心,继续问,“还请王妃明示。” 南楚瑜突然发火,“烦不烦?你还想再找一个跟本小姐一样倒霉的人来试试?一个没半点本事的人,不过是凑巧治好了我,倒把你们唬住了,可笑!” 南楚瑜本来就跋扈,今日刚来马场就当众掌掴庶妹,当着贵妃的面也敢撒泼,如今这么说云落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有江凌衍脸色沉了沉。 林贵妃反感的看了眼南楚瑜,冷声道,“既然断腿已经治好,本宫也乏了,回宫。” “恭送娘娘。”众人对着门口的方向,齐齐行礼。 林贵妃一走,众人也都散了。 云落跟着江凌衍离开马场,回王府。 只是没想到,会在马场门口看到童鸢。 童鸢双眸通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到江凌衍出来,她立刻迎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爷,母亲将我赶了出来,我实在没地方去了。”说着便委屈的落下泪来。 江凌衍停下脚步,看了眼正向马车边走去的云落,心头沉下。 “她为何把你赶出来?” 童鸢委屈道,“我今日伺候嫡姐用膳,不小心洒了些汤汁,惹母亲不高兴了。” 江凌衍转眸看向顾堂,“去给童姑娘安排个住所。” 顾堂应声后,便去请童鸢。 童鸢却不依,跟上江凌衍,“王爷,你能不能帮帮我?” 江凌衍脚步未停,脸色淡漠的问道,“如何帮?” 因为距离不太远,云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刻便笑吟吟的转身看过来。 “还能如何帮,王爷娶她过门不就是了?” 第57章 质问 童鸢心里的话被云落直接说了出来,目光垂了下去。 而江凌衍的目光也朝云落看了过去,冰冷中带着不悦。 云落像是看不到他在生气一样,转眸看向童鸢,“童姑娘,该说的我都帮你说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看向江凌衍。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说完,她没等江凌衍反应,直接转身扶着锦书走上马车。 云落全程都没看到,江凌衍彻底阴沉下来的脸色。 他冷眸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里的阴郁浓的化不开。 童鸢顺着江凌衍的目光,看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等收回视线时眼里又带上了泪意,“王爷,王妃是不是不高兴了,我可以去跟她解释。” “解释什么?”江凌衍冷眸瞥向童鸢。 童鸢从没被江凌衍这么看过,心头一震,定眸望着他,“解释王爷和我并无关系,王爷也没说过要娶我。” 江凌衍很反感这样的试探,直接沉下脸,“本王说过,会对你负责,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转身离开。 童鸢刚想追上去,顾堂突然伸手拦住她,“童姑娘,你说谎好歹也过过脑子,今日你嫡姐可是一早就来参加马球会了,早膳和午膳都在马场吃的,你是如何伺候她用膳的?” “还是说,左相还有别的没让外人知道的嫡女?” 童鸢脸色一白,指尖也凉的渗人。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嫡母一早跟她说嫡姐跟父亲去了祖母家,她想着江凌衍不会知道。 没想到,嫡姐没去祖母家,而是来参加马球会了? “我、我说岔了,不是伺候嫡姐用膳,是伺候嫡姐穿衣的时候……” “在我面前,童姑娘就不要再编瞎话了,我送童姑娘回府。”顾堂直接打断她的声音,转身往左相府走去。 童鸢望着顾堂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等她高嫁入王府,这些曾看不起她的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这边,马车上主街后,云落吩咐车夫把马车驾去了与王府相反的方向。 把巷子横车挡住后,她坐在车里静静的等。 算着路程,应该快到了。 片刻后,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被拦停后,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青衣的小丫鬟从车上跳下来,走到云落车边站定。 “我们是巷里南家的,贵人的马车挡了路,不知能否让一下?” 这时,锦书从里面打开马车门,走下来,端着王府一等丫鬟的架子。 “让自然是可以让的,只是我们家王妃想请南姑娘一叙。” 那青衣丫鬟怔了下,连忙回去禀告。 南琼丹被扶下马车的时候,云落也刚被锦书扶下马车。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下。 走下马车后,云落往远处走了些,没让锦书跟。 南琼丹也回头示意了眼丫鬟,独自走了过去。 走过去后,她朝着云落行礼,“参见王妃,不知王妃想跟我说什么?” 她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一副不受宠的庶女模样,见到云落满是恭敬,看起来半点城府都没有。 云落望着那张脸,心里恨意难消,直接问出声。 “南楚瑜坠马,是你做的吧?” 南琼丹装作一愣的样子,“嫡姐虽然当众掌掴我,待我不好,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若真这么做了,往后还怎么在南家生活?王妃,真的不是我。” 云落定眸看着她,又说了一句,“那马吃的草药被人加了豆珠草。” “豆珠草?那是何物?”看南琼丹的脸色,似乎真的不知道豆珠草是什么。 此刻,云落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虽然是高贵妃的脸,可神态上却完全不像。 她抿唇,“一种能让马发狂将人摔下来的药草,你当真没听过?” “真的没听过,如此说来,嫡姐受伤确是人为,此事我会如实禀告给我父亲,定要找出陷害嫡姐的人。”南琼丹不管是神态还是举止,都严丝合缝,还敲到好处的未南楚瑜鸣不平。 云落沉下脸,“其实我也没证据,只是在那马和你嫡姐的身上闻到了豆珠草的味道,但让人去取证的时候,马槽里并未豆珠草的痕迹。” 说着,她抬眸看向南琼丹,意味不明的说了句。 “也许是我多虑了。” 南琼丹抿唇,“既没证据,那我也不好跟父亲说了。” “无事。”云落说了一句,便准备离开。 南琼丹也回身往马车边走,走到一半,她突然转头看向云落,唤了一声,“王妃。” 云落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嗯?” “前几日我听父亲说,他和云将军商议,打算让嫡姐和你四哥成亲,你四哥突然回京应该也是因为此事,今日看王妃对嫡姐这样上心,想来是将军府也快上门提亲了。” 南琼丹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等嫡姐和云公子成了亲,我们便是亲家了。” “你没听错?南楚瑜要嫁给我四哥?”云落皱起眉,明显是对此事不知情。 南琼丹点头,“千真万确,我忘了,王妃已经嫁人,可能不知道将军府的事,无意被我说漏了嘴,还请王妃不要告诉其他人。” “知道了,不会说出你的。” 云落脸色难看的回了句,就被妗云扶着上了马车。 南楚瑜嚣张跋扈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尽管她重生不久,可也是听过的,今日又看她当众掌掴庶妹,又因为爱出风头差点落下残疾。 这样的人,怎么能嫁给四哥! 云落突然有些后悔救了她。 回府的路上,云落一直沉默着,锦书看出有些心情不好,只沉默的倒了杯茶水在云落手边放好。 突然,云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勾了下唇角。 锦书目光看过来,“王妃笑什么?” 云落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南琼丹假装说漏嘴告诉我四哥要和南楚瑜成亲的消息,她分明是故意告诉我的。” 锦书听的云里雾里,“王妃你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您是觉得南姑娘告诉您四哥要成亲的消息是告诉对了还是错了?” 第58章 不如就今晚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软弱无辜。” 云落端起茶杯,虽说豆珠草不是大燕后宫才有的东西,可是南琼丹长着和高贵妃一模一样的脸,并且她在的地方就出现了豆珠草,被摔断腿的还偏偏是她嫡姐,这一切不会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锦书越听越糊涂,虽没听懂云落在说什么,却并不妨碍她看明白另外一件事。 “王妃还在这里胡思乱想,奴婢刚才可看见了,王爷明明想跟王妃一起走,王妃却故意先走,留下王爷和童姑娘独处。” 云落收起思绪,看过来,“他心里有童鸢,我撮合他们两个,他高兴还来不及。” 锦书皱眉,“怎么会高兴呢,奴婢刚才明明看见王妃说要先走的时候,王爷脸色很差。” “你还未经人事,自然不懂这男女之情,等你以后嫁了人,就清楚了。”云落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是这样吗?锦书本来心里是清楚的,可被她这么一说,反而也觉得有道理。 “既然王妃心里有数,那奴婢以后就不多言了,努力帮王妃争宠。” 云落:“……” 这目标她不会点评。 突然,马车狠狠一晃,到王府了。 锦书扶着云落走下马车。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话,刚走进后院,就看到负手而立,浑身上下笼着冰冷气息的的江凌衍。 听到脚步声,江凌衍转过身来,脸色难看的很。 锦书下意识往旁边退去。 “去哪儿了?”江凌衍的声音冰封三尺,似是能把人冻住。 云落看出了他在生气,却不知他为何生气,睁着眼说瞎话。 “没去哪儿,就是在街上逛了逛,吃了点东西,怎么了?” “吃了什么?”江凌衍又问。 云落面上一怔,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没好气道,“你在怀疑我?” “当面说身子乏了要先回去,转脸又去逛街,前后言行不一,本王不该怀疑吗?” 江凌衍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话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云落想到府里传她的那些流言,该解释的她都已经解释了,可他偏不信,在这里疑神疑鬼,她有什么办法。 便暗怼道,“我说我身子乏了,那不是想给你和童姑娘制造独处机会吗,王爷不谢谢我,居然还来质问我?” 她的话彻底惹怒了江凌衍,他的声音重了几分。 “本王记得,王妃不久前才在本王面前宽衣解带,想要侍寝,还和侧妃争风吃醋,这才过了几日,就这般大度把本王推给别人。本王真相看看,王妃的心是用什么做的,变心变得这么快?” 听到这里,顾堂尴尬的别开视线,背过身去。 锦书也赶紧转过身。 云落望着江凌衍,沉默了半晌后,冷笑道,“凡身,我的心当然是肉做的。王爷,我连献身的法子都用了,是你不要我,我好心撮合你和你的心上人,你却来质问我!” “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要王爷这么怀疑我,难道你不要我,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 她话音未落,江凌衍已经怒气难忍,直接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刚才是会情郎去了?” 云落狠狠皱了下眉,扬掌就打了上去。 江凌衍侧身闪躲的同时,松开了她的下巴。 “江凌衍,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江凌衍怒火中烧,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走过来,弯腰把她扛了起来。 云落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等她能看清前面的路,整个王府在她眼里都颠倒了过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捶打,江凌衍丝毫不为所动,直接看着她往东院走。 靠云落的武功,本来是能脱身的,可江凌衍每走一步,她就跌宕一下,头晕的越发厉害,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妥协了,“江凌衍,我刚刚真不是会什么情郎去了,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江凌衍冷声反问,“你叫本王什么?” “江……”云落下意识要喊名字,却在意识到什么之后,直接改了口,“王爷,叫你王爷。” 见他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她改了个称呼,“夫君?官人?相公?” 一路上,她变着法的换了好几种叫法,但都没用。 “呕——”云落突然干呕出声。 江凌衍总算有了反应,蹙了两下眉,放了云落下来。 云落双脚刚一沾地,转身就跑,却被江凌衍扣住手腕一把拉回,抵在了假山上。 “云落,你最好乖一点,别惹本王生气。” 这是从重生到现在,江凌衍第一次叫她名字。 云落望着他的俊脸,因为双手被他锁着压在头顶,逃不脱,便没好气道。 “我没有惹你生气,是你偏要听信那些流言怀疑我,我都说过了,我只喜欢你,没有喜欢过别人,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验验。” 江凌衍抬眸与她四目相视,眼波流转之间,眼底又升起了几分痛苦。 当初成亲,喜婆跟他说时,他也不信,又找了宫里的嬷嬷来验,结果也是如此。 他没碰过她,所以还可以留她在府里,日日看着她,若一旦碰了,没有落红,事情被传进宫里,那便真的要跟她和离了。 云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突然有些加快,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喜欢。 大概每个女主和男子离这么近,都会心跳加速吧。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把脸凑了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王爷,要不然就今晚吧?” 江凌衍瞬间身子后仰,松开了她,厌恶的蹙起眉。 “不知羞耻!” 云落反问,“跟自己夫君还要知什么羞耻,若都知了羞耻,像你我一样不同房,那人类不都灭绝了?” “谬论!” 江凌衍冷冷看她一眼,再次弯腰把她扛上肩,大步往东院走去。 已经有了被扛一回的经验,云落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没再反抗,任由他扛着。 第59章 敢出府打断你的腿 在去东院的路上,路过的下人在看到他们之后,纷纷在行礼后,背过身去。 等到了东院,江凌衍直接扛着云落去了厢房,才把她放下来。 云落头晕目眩,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环顾了房间一眼,抬眸看向江凌衍。 “王爷这是何意?” 江凌衍冷眸盯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妃不是想跟本王培养感情吗?本王给你这个机会,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云落怔了下,当即反应过来,她反问,“住在厢房能培养出什么感情,王爷要是真心跟我培养感情,应该让我住到你床上去才行。” “你别以为我傻,你分明就是借着机会软禁我!” 江凌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以后王妃要出门,可以先向本王通报后再出去。” 要是以往,云落并不在乎能不能出去,但是她和容星宛约好了明日去送药。 她不想做失信之人。 “若我非要出去呢?” “那你大可以试试,偷跑出去一次,打断一条腿,王妃可要好好想想,自己有几条腿。”江凌衍认真道,看起来像是真的会打断她的腿一样。 云落前世是太后,心态早就锻炼的宠辱不惊,万事淡然,可如今也有些恼了。 “反正我是你妻子,我腿断了定要赖你一辈子,你想打便打,但我也丑话说在前面,谁也关不住我。” 说完,她本是想直接走的,可看到门口有王府侍卫把着,先前她领教过,侍卫的武功在她之上。 知道出不去,索性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那就试试看,看本王到底能不能关住。”江凌衍冷冷扔下这一句,便提步离开了。 云落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直接拿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 但枕头在半空中就掉了下来,连江凌衍的衣阙都没碰到。 云落觉得心口气闷的不行,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稍晚一些,有东院的丫鬟来送晚膳。 晚膳后,还有专门的人进来伺候云落梳洗。 就是一直没看到锦书。 梳洗完,云落走到门口,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东院的人我用不惯,去把锦书叫过来。” 站在左边的侍卫恭敬回道,“王爷特意下令,为防锦书和王妃里应外合,这几日只能先委屈王妃。” 摆明了,不会帮她去叫人。 云落凝眸看了他们一眼,用力的摔上了房门。 王府的地下刑室,四处摆满了各种铁质刑具,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看起来阴森恐怖。 此时,锦书正被绑在了刑架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满身的血痕。 顾堂站在她面前,和往常见云落时宛如变了个人一样,面色冷傲,仿佛地狱罗刹一般,浑身带着杀意。 “锦书,还不肯说实话吗?” 锦书艰难的抬了下头,唇角微扯,“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不知道顾爷想听什么,您说出来,我说给您听。” 顾堂眸色泛冷的定眸看了她一眼,转眸看向旁边手执刑鞭的侍卫。 侍卫会意,直接扬鞭,用了十成的力道甩了上去。 “啊——!”锦书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刑室,钻心的疼痛让她觉得她是活不过今日了,眼泪从脸颊滚落。 顾堂冰冷蚀骨的声音砸过来,“说,王妃从马场出来后去见了谁?” “见了,见了……”求生的本能让锦书开了口,可想到背叛王妃的下场,也一样是死,她无助的闭了闭眼,艰难出声,“王妃去见了南府三小姐,三小姐和王妃说,云四公子要和她嫡姐成亲。” 顾堂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厉眸再次朝锦书射来。 “除了女子之外,王妃出府时可有见过陌生男子?” 锦书垂着脑袋,汗水一滴一滴的往地上砸着,“没有,每次、每次和王妃出府时,奴婢都跟着,王妃真的没有特意出去见过男子。” 说完,她抬起惨白的眼眸,眼中带着倔强和恨意。 “顾爷这么问,分明就是在侮辱王妃。王妃从入府,一颗心就扑在王爷身上,眼里何时有过旁人?” 对她的质问,顾堂并不生气,只是在看了她半晌后,又问。 “宋侧妃死的那晚,你看到了什么?” 锦书在盯着顾堂看了半晌后,像是体力不支一样,再次垂下头,“那日,奴婢拎晚膳回来,只看到秋菊离开,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顾堂点了下头,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他深深看了眼负责用刑的侍卫,转身走了。 在她走后,侍卫放下刑鞭,把锦书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锦书浑身剧痛,两条腿上也是伤痕累累,根本就站不起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用刑的侍卫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去扶她,继续收拾刑具。 锦书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直到有阳光渗进刑室来,她才缓缓睁开眼,用手掌撑着地面站起身来,眼神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心中越发坚定。 今日她大难不死,来日定要变成人上人,叫人不敢再这般对她。 …… 此时,顾堂已经洗去一身肃杀,换了衣服,侯在东院主卧门口。 听到江凌衍起身后,他才提步走进去。 “爷,审完了,从马场出来,王妃去见了侍郎府的三小姐,说完话便回来了,这些日子,王妃出府并未见外男,只见过云四公子。” 江凌衍听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嗯,去把厢房门口的侍卫撤了吧。王妃不能出府,少不了要让丫鬟出去采买,直接放行即可。” “是,”顾堂应声后,提醒,“爷,马车备好了,是时候进宫了。” 江凌衍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视线又落向厢房外端着水盆毛巾等着给王妃洗漱的丫鬟,冷声吩咐,“她刚搬了院子,昨晚定睡不安稳,让他们退下,不用刻意去叫她。” 说完,他提步走出卧房。 顾堂在他身后应声,跟着走出去。 真如江凌衍所说,云落昨晚失眠了,早上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 眼看就要到她跟容星宛约定的时间了,得想个办法出府才行。 第60章 被绑架 云落打开房门,意外的没在门口看到侍卫。 她视线落在在院里打扫的丫鬟身上,出声道,“这院里的下人呢?” 丫鬟立刻停下动作,转身过来行礼,恭敬回道。 “因王爷特意吩咐让王妃多睡会儿,故而他们都下去了,奴婢这就去叫人。” 江凌衍会有那么好心? “不用了,就你吧,你去帮我打些水来洗漱。”云落吩咐完,直接转身回了屋。 丫鬟受宠若惊,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笤帚,拿了水盆出打水了。 她是刚被调上来的,隆冬时节,院里寒冷,她做梦都想进屋伺候。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连打水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打好水,她捧着水盆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回了东院。 厢房房门大开着。 小丫鬟端着水盆直接进了屋,“王妃,奴婢打水回来了。” 她话音还未落,就觉得后颈一疼,她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砰! 水盆也掉落在地,水花四溅。 云落放下手里的棍子,转身关上房门。 等房门再打开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换上了丫鬟的服饰,连发髻也梳成了双平髻,手里拎着采买用的篮子。 篮子里放着装着药丸的盒子。 云落一路低着头,径直出了王府。 她本以为在门口会被人询问,谁知道门口的守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直接放行了。 倒也省了她不少麻烦。 上街后,云落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提步往戏园走去。 快走到戏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马蹄声的,还有路人慌乱的叫声。 “都快上开,马儿发狂了!” 云落停下脚步,往后看见。 便看到一辆马车正横冲直撞的朝这边驶了过来,不少商贩的摊子都被撞翻。 刚才还好好走在路上的人都在往路两边躲。 云落也往旁边让了让。 谁知,在车夫看到云落的脸颊后,竟调转车头朝云落冲了过来。 等云落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到了面前。 她蹙了两下眉,正要飞身躲过,谁知马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从里面洒出一包粉末。 云落躲闪不及,在闻到粉末后,意识突然散去,朝地上倒了下去。 车夫眼疾手快,单手拉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拽上了车。 他没做停留,调转方向就往城外驶去。 街上很快恢复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街边刚才云落站的地方散落了一地黑色药丸。 …… 云落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胃口边恶心想吐。 想来是那药的作用。 她强忍着难受,睁开眼睛。 只见眼前是一个破旧的仓库,周围放满了过冬的食物,房间里四处漏风,寒冷的风从破旧处呼呼吹进来。 云落今日出门的时候,因穿的丫鬟的衣服,不够保暖,又在地上躺了许久,此刻已是浑身冰凉。 浑身的难受让她趴在地上干呕了两声,才抬眸看向四周。 这仓库里,并不是只关了她一个人,竟还有好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所有人都被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了布子。 云落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南琼丹身上。 此时,南琼丹也认出了她。 两人四目相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门被大力推开。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一个打扮妖娆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年过半百,还穿金戴银,画着浓妆。 被抓来的其他姑娘们没见过这个阵仗,眼里已经带上了雾气,即便嘴巴被布塞着,可也有呜咽的声音发出来。 云落低下头,用头发遮住自己脸上的神色。 二当家的粗声粗气的说,“秦妈妈,人都在这里了,你看着给价吧。” 秦妈妈?听这称呼,应该是花楼里的妈妈了。 “你这儿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长成这样也好意思让我亲自上来挑选?”秦妈妈在看过几个姑娘的脸后,脸上满是嫌弃,要不是看在二当家的面子,她铁定一个不要直接走了。 二当家听了这话脸上也带上了不满,他直接走到一个姑娘跟前,强迫那姑娘把脸抬起来,冲着秦妈妈说,“这模样长得多标志,哪里丑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的摸了一把那姑娘的脸。 “更重要的是,这次抢回来的可都是黄花大闺女,光初夜也卖不少钱了,你可想好了?” 听到黄花大闺女,秦妈妈有点动心,“我再看看。” 说完,她走过来,蹲下来,挨个用手捏着姑娘们的下巴让她们抬头看过来,一圈看下来,她连连摇头。 真不是她挑剔,她花楼里最丑的都比这些强一百倍。 在她看到南琼丹的时候,脸色终于好了一点,“这个还像点样。” 看完南琼丹,秦妈妈转头去抬云落的头,在看到云落的五官后,她面上一怔。 方才云落低着头,她没瞧见,没想到竟还有长得这样标志的人。 这身段,这模样,这气质,换身衣服稍微打扮一下,说是别国的公主也不为过。 但秦妈妈没表现出来特别满意,而是缓缓站起身来,“二当家的,你开个价吧。” 二当家就等她这句了,直接开价,“这里一共有十个人,打包价五百两。” “五百两,你还不如去抢,这些货色哪里值五百两!” 秦妈妈没想到二当家会狮子大开口,本想不做他声音了,但因为看中了南琼丹和云落,便咬牙道,“看在我们合作了这么久的份上,这样吧,我只要这三个,一共一百两,如何?” 她用手指的三个是这里面长得最漂亮的三个。 这三个一旦卖出去,其他的可就卖不出去了。 “不行!”二当家一口反对,“你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这也太少了些,还不够我寨子里的兄弟喝酒的呢!” “你要那三个的话,最低也要二百两。那三个可是极品了,你少说也能赚个几千两,何必在我这里这般小气?” 秦妈妈得罪不起二当家的,只能好言说道,“我秦妈妈开价何时小气过,只是这三个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回去还要,若是一个不好,自尽死了,我岂不亏大了。” “我最多给一百二十两,成就成,不成就一个都不要了。” 第61章 高青禾是你吧 二当家纠结了一会儿,想到大哥走时的嘱咐,便一咬牙,答应了,“就一百二十两,这钱怎么付?” 秦妈妈脸上瞬间喜笑颜开,笑吟吟道,“今晚你把人送到我的花楼,人到款到。不过呢,这三个现在起,可就算我的人了,你得给找个好点的屋子待着。” 山匪不满的皱眉,“那么麻烦!” “回头人要是冻病了,我可不要了。”秦妈妈瞪他。 二当家没办法,只能出去叫人,把选定的三个人带去了旁边的屋子。 把人扔在床上后,山匪把门一关,离开了。 云落抬眸环顾了眼四周,这间房比之前的仓库要好些,但也没好多少,依旧冷的人心寒。 她艰难的从床上做起身,艰难的转了一下,背对着南琼丹和另一位姑娘,努力把手往上抬。 南琼丹配合着低下头,嘴里的布被云落扯掉。 “多谢王……姑娘。”南琼丹本想说多谢王妃,但因云落身上穿着丫鬟的衣服,显然不想让人知道她王妃的身份,所以犹豫了下,换成了姑娘。 但却被另一个穿着黄裙的姑娘以为云落姓王,在云落帮她拿掉嘴里的布子后,她出声道,“你叫她王姑娘,你们认识啊?” 她问话的时候,南琼丹凑近云落,用嘴把云落嘴上的布扯下来。 “认识,我们得想办法把绳子磨开才行。” 她没否认认识云落。 云落淡漠的看了南琼丹一眼,她在醒来后就试过了,绳子绑的是死扣,根本解不开。 “我靴子旁边有一把匕首,可以割断绳子。” “太好了,我来拿!”绳子被割断,就可以逃出去了,黄衣姑娘直接背着身子凑到了云落靴边,去拿匕首。 她长得瘦,手指又长又细,轻轻一夹,就把匕首夹了出来。 南琼丹用嘴唇接过匕首后,用牙咬着去帮云落哥手腕上的绳子。 黄衣姑娘看着她们,出声道,“我叫张月,是京郊张家村人,你们两个看穿着,是京城人吗?” 云落抬眸看她,“嗯,你怎么会被绑来这儿。” 张月兀自叹了声气,“我本来快出嫁了,正在屋里绣嫁衣,父母都下地干活了,这群土匪突然闯进村子,不光抓了我,还抓了我们村里不少待嫁闺中的姑娘。” “刚才那个仓库里,剩下的人都是我们村的,还有一些长得好看但嫁了人的,已经被他们……” 她说不下去了。 噌的一声。 云落手上的绳子断了,手没了束缚,她直接拿过匕首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然后帮南琼丹和张月都割断了绳子。 她们刚从床上下来,门外突然传来刚才那个二当家的声音。 “谁说不是呢,废了这么大劲儿,绑了这么多人来,结果只卖出去三个,其他的谁都不要,寨子里的兄弟都下不了口,真是亏大发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当家的交代呢。” “你先去忙吧,我看看这三个人怎么样了,这三个要再出了差错,可就白忙活了。” 他话音未落便退开了房门。 云落几乎在他走进来的瞬间,纵身一跃,隐在了房梁上,手里还拿着绳子。 她看了眼南琼丹。 南琼丹几乎是立刻就会了意,把布子重新塞回嘴里后,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张月见状,也有样学样。 二当家的抬眸看过来,在看到只有两个人后,眉心一皱,大步走过来,嘴里嘟囔着,“这怎么只有两……” 他话还没说完,绳子从房梁上垂下来,正好勾住他的脖颈。 下一刻,二当家整个人就被绳子吊了起来。 他眸孔瞪大,因为脖子被勒着,发不出半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南琼丹和张月拿下嘴里的布子,从床上走下来。 在震惊中,他断了气。 在二当家端起的瞬间,张月害怕的转过头去,南琼丹愣了一瞬,也和张月一起背过了身。 二当家体重不轻,勒了云落满掌的红痕。 云落把绳子在梁上系了个死结,才纵身跳下来。 她走到床边,把刚才塞在嘴里的步子扯了一条步子,将自己手掌包住。 张月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定眸看着她,“王姑娘,你会武功啊,你能不能也救救我们村的人?” 云落眼眸沉了下,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救不了。” 她武功只懂皮毛,这里是这些山匪的老窝,人数肯定不少,她根本打不过。 而且,带着太多的人,恐怕连她自己都逃不出去。 张月看她拒绝那么干脆,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学武不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吗?既然会武功,为什么不肯多救些人,她们也很可怜,如果不救她们,还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 云落本来不想多理会她,可被她这么一说,脸色也不悦起来,“我学武是为了自保,你那么同情她们,不如自己去把她们换过来?” “你怎么那么冷血?”张月怒眸瞪着云落,要不是被南琼丹拉着,就要朝她扑过去了,“你如果不肯救人,我就大喊,把人都喊过来。” 云落盯着她,眼里的怒气忽地散了,带上了杀意。 南琼丹若有所思的看了张月一眼,劝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别一会儿人来了,就谁也走不了了。” 她说完,直接打开了窗户,窗户外是山寨的后院。 “张月妹妹,来,我扶着你,你先出去。” 张月脸上带着怒气收回视线,伸手扶住南琼丹的手,起身踩在窗台上准备出去。 南琼丹别有深意的回头看了眼云落。 云落直接走过来,伸手,将手里的绳子双折勾住从背后勾住张月的脖子,张月眸孔忽地瞪大,带着恐惧。 云落冰冷淡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救你。” 说完,手上一用力,将她勒晕了过去。 张月晕过去后,云落将她放在床上,才抬头去看南琼丹。 “高青禾,是你吧?” 南琼丹面上怔了下,一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王妃刚才是在叫谁?” 第62章 身后是悬崖 “你心知肚明,在大燕后宫的时候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也是一样。” 云落说完,不等南琼丹反应,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 山寨建在山上,寨里的路不平,再加上天色已晚,看不清脚下的路。 云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谁知,很快就走到了死路,再往前走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就在云落打算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从后面突然追上来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山匪。 “在那儿!”有人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直接朝云落围了上来。 云落下意识往后退去,脚跟踢到到石子,石子直接从悬崖滚落,半天也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她转头看了眼,双腿突然泛软。 山匪们见状,纷纷哄笑。 “就这点能耐还想跑?你今日若敢跳下去,兄弟们敬你一声‘有种’!” “腿都软了还跳什么,到底是个娘儿们,就是绑回来的没想到是个会武功的!” “连我们二当家的都敢杀,今日你是没有活路了!” 云落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 好不容易重生一场,她并不想死,可是一旦被抓回去,或许可以生,但也是屈辱的生。 前世和父亲习武时,想着后宫安全,又都是女子,哪怕只会些简单的拳脚也足够自保,没想到会重生,更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境地…… 这时,领头的山匪跟手下使了个眼色后,向前走出一步,盯着云落,“小娘们,你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束手就擒?你杀了我兄弟,左右今日是活不成了。” 随着他走近,云落再次往后退去,半只脚已经悬空,“我是护国将军的嫡女,颍川王的正妃,我今日若真从这儿跳下去了,你们也不会好过。” 尽管心脏已经提在了嗓子眼,可她声音依旧冷静沉稳。 大当家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周围的山匪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大当家边笑边说,“实不相瞒,老子就是颍川王,原来是自家媳妇,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嘛。” 显然他们并不相信。 云落蹙起眉,恰巧她今日就传了丫鬟的衣服,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都没戴。 眼看大当家越走越近,她也没了犹豫的机会,直接转身往下跳去。 就在云落跃起身的那一瞬,一条绳子突然从后方抛出,径直朝云落身上飞去,在她腰上缠了好几圈。 下一秒,绳子的另一端往上一提。 云落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从山崖上飞出来,刚上来,从四周立刻有四条绳子抛出,直接绑住了她的四肢。 “放开我!”云落反抗着,可因为浑身都被绑紧,挣扎根本不起作用。 在一阵哄笑声中,云落被山匪们举在头顶往山寨走去。 等他们走后,南琼丹从暗处走了出来。 大当家负手而立,一脸沉重看向南琼丹,“没想到,南小姐让我们绑的竟是颍川王的正妃,我们寨子虽然只认钱,可也知道颍川王不是好惹的,先前谈好的价钱不算,得重新谈。” 在绑架云落那一刻,他就已经惹了颍川王,左右都惹了官司,还不如多要些银子好跑路。 南琼丹没想到大当家会临时涨价,收买他已经花光了原主所有的银子,便沉下脸。 “加价可以,但也要在事成之后。” 大当家睨她,“事成之后自然要加价,但老子死了个二当家的,给家眷的抚恤金也要不少钱。” 言外之意是,现在也要给。 南琼丹定眸看了他半晌,轻笑一声,“那二当家人还没死,媳妇就已经在你床上了,给家眷的抚恤金最后不也落到你腰包里了?” 她话音刚落,大当家脸色已经拉了下来,骂了句,“艹!谁他妈出卖老子!” “我既敢跟你做生意,就不会是毫无底牌,而且,我帮你除掉了二当家,他媳妇就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了,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南琼丹胸有成竹的看着大当家。 大当家被当众戳穿,又羞又恼,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板着脸道,“就算他不死,人也是老子的。南小姐,按照道上的规矩,这死了人的买卖可不是先前的做法了,你若不肯加价,那这生意老子就不做了。” 南琼丹脸上的笑意落下,沉默了片刻后,出声道。 “把人送去花楼,让她以为这件事是我嫡姐做的,我加三百两,事成之后,再加一千两。” 大当家喜笑颜开,“还是南小姐爽快,老子早就安排好了。” …… 云落被关回了先前的房间,二当家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有张月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床上。 只是,她的衣服不知被谁换了,此刻穿上了嫁衣。 看到云落,张月狠狠瞪了她一眼,别开视线。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也转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身材臃肿,嘴边有颗黑痣的婆子端着喜服从外面走了进来,“黄花大闺女初进花楼,都会被拍卖初夜,因此要穿喜服。” “姑娘,你也不用挣扎,老婆子我也是听候差遣的,你就顺从些,把这喜服换了,我们俩都省点事。” 云落冷冷的看她一眼。 老婆子直接走过来,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留下贴身的中衣。 她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不管云落怎么反抗,怎么不配合,她从哪个角度都能把嫁衣套到她身上。 最后,把盖头往云落头上一盖,为了防止云落把盖头晃掉,还特意用钗环把盖头固定在了云落头上。 之后,老婆子转身走出房间,对守在门口的山匪道,“已经换好衣服了,可以送走了。” 盖头上,云落面色平静。 山寨山匪众多,她逃不脱,眼下只能等到了花楼里,再找机会逃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 云落被人一把扛起,带了出去,出去后,她被粗暴的推进花轿。 花轿被抬起,一颠一颠的往山下走去。 刚走没多远,随着花轿一起走的喜娘的谈话声便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63章 花楼被虐打 “也不知道轿里的这位和南大小姐有什么仇,竟花了好几千两把她绑来。” “谁知道呢,上次大小姐让当街绑架三小姐,后来我听回来的兄弟说,要不是有当兵的进城,事情就办成了。” “也是那三小姐命大,现在这个怕是没有那么好命。” 云落眼帘垂了垂。 听她们的话,不难猜测出,这个南大小姐指的是南楚瑜,三小姐指的是南琼丹。 没想到上次当街强掳南琼丹的幕后指使竟是南楚瑜。 再联想到之前在马场南楚瑜被摔断腿。 没想到南家一个小小的五品侍郎,争斗竟也如此惨烈…… 就在这时,正对面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伴着马蹄的声音。 两个喜婆的声音也停了,指挥着花轿往路旁让去。 就在那队人马从花轿旁走过时,轿帘突然被风扬起,连带着云落头顶的盖头也被风吹起一半。 她的视线落在了骑在马背上的江凌衍身上。 他一身银色的盔甲,帅气无双,就连他骑在身上的马匹也比一般的马要高大英俊许多,像是浑身自带光芒一般,让人一眼看进去就移不开视线了。 盖头和车帘落下的一瞬间,云落回过身来。 她闭上眼睛,猛地用头撞向花轿。 咚! 花轿突然向一边倾斜,抬轿的人连忙把花轿抬正。 但这动静已经惊动了江凌衍,他蓦地勒停缰绳,脸色沉冷的朝停在旁边的花轿看来。 “顾堂,去看看。” “是。” 顾堂应声后,转身朝花轿走去。 喜婆本想催促轿夫赶紧走,可看到顾堂走过来,只好互相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花轿落下。 “做什么的?”顾堂走到花轿前,板着脸问道。 体形略胖的喜婆走过来,笑着道,“这花轿抬的是我们员外新纳的小妾,因是张家村人,从山下走绕的有点远,就走了近道,还请官爷放我们过去,若误了吉时,可就拿不到银子了。” 她说着走上来,给顾堂手里塞银子。 顾堂往后撤了一步,没要她的银子,冷声问,“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乡下出身的丫头,没坐过娇子,觉得哪里都新鲜,折腾一路了。”喜婆悻悻的收回银子,带着抱怨回道。 本以为说了这么多,顾堂该走了,谁知他非但没走,反而皱着眉走到花轿旁,伸手要掀帘子。 喜婆怔了下,忙上前以身拦住,“官爷,使不得啊,虽是纳妾,但到底还没行礼,您这样直接掀帘子岂不冲撞了新人?” 顾堂不悦的抬头看她,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喜婆收了大当家的银子,本是想安安稳稳把人送过去的,可眼下,如果一味阻拦,怕是连命都没有了,忖度局势后,她让开了。 顾堂走上前,一把掀开轿帘。 里面,云落因为刚才那一撞,用力过猛,已经晕了过去。 头前遮着红盖头,手脚上绑的绳子也被喜服遮着。 顾堂并未看到异常,把帘布放下后,他冷声道。 “走吧。” 两个喜婆见状,连忙吩咐轿夫离开。 等他们走后,顾堂走到江凌衍马前,回道,“爷,花轿里是员外新纳的小妾,并未发现异常。” 江凌衍隐隐觉得那花轿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来,想到云落被山匪绑走的时间不短了,他冷冷收回视线。 “继续前进。” …… 醉香楼,后院的柴房里。 哗! 云落是被冰冷刺骨的冷水浇醒的,缓缓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难看至极的秦妈妈。 秦妈妈身后站着四个身型高大,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 头疼让云落狠狠皱起眉。 也托头疼的福,让她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花轿应该被特意封固过,不然不会那么硬。 不过,她发出那么大动静,江凌衍都无动于衷吗? 秦妈妈见她醒了,直接弯下腰抽掉她嘴里的布子,伸手在她腰上重重拧了一圈,“小贱蹄子,老娘高看你一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跟老娘耍心眼?” 云落被拧的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厉眸瞪过去,“你找死?” 秦妈妈面上一怔,之前大当家的就托喜婆捎了口信来,说这贱人会武功,没想到仗着自己会点拳脚,还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扬手对着云落就是一巴掌,“敢这么跟老娘说话,还反了你了?我告诉你,进了我醉香楼,你的生死就由老娘说了算。” “看着你就来气,你以为把自己头上撞这么大一包就能不接客?老娘告诉你,老娘这里的药应有尽有,管你什么伤,一抹都能好。” 这一巴掌,秦妈妈用了十成的力道,震的她掌心发麻。 此刻,云落脸色已经平静下来,像看死人一样盯着秦妈妈。 每次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代表她已经完全生气。 “你以为你能活到我伤好?” 话里带着的寒意让秦妈妈没来由的浑身一颤,莫名觉得恐惧,她在睨了云落半晌后,直接冷下脸,扬手连甩了云落好几巴掌。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柴房连续响起。 云落的脸越痛,目光就越平静。 秦妈妈不能真的把云落的脸打肿,见好就收,“老娘告诉你,你在这里放狠话一点都不好使,从我手里出来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像你这种的,光打死的也不止十个,你自己掂量着点儿,看是嘴硬好还是留着命好。” 云落冷眸凝着她,眼里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那就看看,我刚才说的话,会不会成真。” 秦妈妈本来想离开,可听到云落的话,让她眉心一拧,又回过头来,“去,给我拿几根银针过来。” 姑娘们都要接客,除了脸,不管身上哪处受了伤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但针扎的空又细又小,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平常秦妈妈惩罚这些做错事的头牌姑娘们都是用针扎。 云落前世受过比针扎还要恐怖残忍的刑罚,因此她并不害怕,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妈妈。 “我也提前把话放在这里,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东西,我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第64章 我向来说话算话 秦妈妈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头一次被人用眼神慑住。 尽管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可一想到若现在收手,往后新进来的姑娘们都有样学样,回头她还怎么立威。 “还愣着干什么,去拿针!”秦妈妈瞪了眼站在身边的打手。 打手本还在犹豫,听秦妈妈这么一说,连忙转身出去拿了针进来。 秦妈妈在一众粗细不一的针里,选了一根最细的,捏好后,朝云落走了过来。“本来你刚才求老娘一下,往后听话不生事,老娘也就放过你了,可你非要嘴硬跟老娘犟嘴。” “等接了客,你往后也就是个一天都离不开男人的贱货,还敢给老娘摆谱?” 她话音落下,直接蹲下来,脱掉云落的鞋子,把针用力的扎在云落脚背上。 “啊——!”钻心的疼痛仿佛让云落回到了前世受刑的时候,那种绝望和无助的情绪笼上心头。 秦妈妈本以为她受不了会求饶,毕竟她还没接过客,就算是脚上也不能留下太多伤口,可听到云落只是短促的呼痛后,就没了声音。 除了额头上笼的薄汗,脸色竟一点都没变。 这让她很受挫,她换了粗针,又接连扎上去。 但云落始终只是短促的呼痛,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她冷眸盯着秦妈妈,因为疼痛,声音已经变了声色。 “你就这点能耐了吗?今日你若杀不死我,死的就会是你。” 秦妈妈恐惧从心里腾升,传遍四肢百骸,当即便站起身,骂了句,“真是见了鬼了。你们两个,外衣给她扒下来,给她断粮断水断药,老娘倒要看看,这贱人的嘴有多硬!” 临离开前,秦妈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吩咐打手。 “任何人都不许碰她,等卖了好价钱以后,会给你们机会的。” 一个早就对云落垂涎三尺的打手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道,“您放心,肯定给您留个全的。” 言外之意是,会碰云落,但是不会真的动她。 秦妈妈蹙眉看过来,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一根手指都不要碰她!你们最好记住老娘的话,谁要是忍不住,就不用做男人了。” 打手捂着脸应声,“是。” 秦妈妈瞪完他,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云落一眼,踏步走了出去。 她走后,几个打手把柴房里的水渍处理干净后,也都提步走了出去,出去后,还在门上落了锁。 等房门被关上后,云落攥紧的拳头终于松了下,低头看下去,两只脚背巨疼无比。 但再疼,她也要想办法出去。 就像前世在冷宫,即便尊严被践踏在地上,被人捏碎蹂躏,可她依然要站起来,站着走出冷宫。 云落用目光环视了柴房一眼,视线落在了竖在墙角的砍柴刀上,刀面上锋利的光芒从她眼前闪过。 因浑身被五花大绑着,她站不起身,只能艰难的从地上爬过去。 把砍柴刀放倒后,她努力抬起上半身,把刀锋对着绳子,一点一点开始磨。 磨到最后,连她手皮都磨破了一点,但好在是绳子断了。 双手解开束缚后,云落用砍柴刀割断绑在脚上和腰上的绳子。 她忍着脚痛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等再抬眸时,她眼里带着杀意。 提着砍柴刀走到门口,她一刀劈断了锁在外面的铁链。 刚好从后院路过的打手,听到动静走过来,“谁他妈在动锁……” 他刚张开口,便看到云落满身是血的转身看向他,那目光摄人心魄,让他瞬间刹停了声音。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云落身形一动,突然到了他面前。 几乎没有犹豫的,她用砍柴刀割断了他的喉管。 热血喷了她一身。 尽管她穿着红色的嫁衣,但在灯光下,血渍依旧清晰可见。 打手来不及呼救,就直接断了气,倒在了地上。 云落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提步往楼上缓缓走去。 因为已经到了晚上,醉香楼里人声鼎沸。 云落走进一条安静的走廊,推开了头一间房门。 屋里,头牌花蝶正在屏风后沐浴,听到声音,以为是丫鬟进来了,便出声道,“小翠,叫妈妈别催了,我洗好了就下去。” 云落冷眸看向屏风后,只见一个曼妙身影已从浴桶里走出来,正在穿衣,穿好里衣后,她一边系衣带一边往外走。 “你怎么还不去……”花蝶在看到云落后,眼眸瞪大,声音戛然而止。 在看到她身上的血渍后,直接尖叫出声,身子向后跌去。 “啊!” “若把人引来,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云落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如死神降临一般。 花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因她房间比较偏僻,而现在正是醉香楼人最多的时候,哪个屋子都有叫声,她的叫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觉得她这边更激烈一点而已。 云落把还在滴着血珠的砍柴刀“砰”的一声放在桌上,惊的花蝶浑身一抖,脸色发白的闭上眼睛。 “去拿身你平时最常穿的衣服。” 花蝶闻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云落的注释下去拿衣服,因为恐惧,她浑身都在颤抖。 拿来衣服后,云落从桌边站起身,冷声吩咐,“给我穿上。” 平时也都是丫鬟给自己穿衣,花蝶心里虽不愿意,但眼下命都快没有了,只能照做。 穿衣时,云落的视线落在花蝶头上的发簪上,直接伸手取下,手指在头上随意一盘,用发簪固定住。 等穿好衣服,她拿布蒙住脸。 乍一看,忽略掉她浑身自带的那抹冷意,光瞧身段,竟跟花蝶一模一样。 她拿起砍柴刀,问花蝶,“秦妈妈住在哪间房?” 花蝶颤巍巍道,“出去后,右手边第三间。” “多谢。”云落说完,提步走出了房间。 花蝶双腿一软,扶住门才没倒下,她没敢耽搁,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云落拿着砍柴刀直接去了秦妈妈的房间。 听到敲门声,里头传来秦妈妈不耐烦的声音,“死丫头,干什么都慢吞吞的,还不快进来,想饿死老娘啊?” 第65章 你想嫁给我四哥 云落面色清冷的推开门,提步走了进去。 秦妈妈看到云落,先是一愣,随后放下茶杯,从桌前起身走过来。 “花蝶?你不去接客来这儿干嘛?” 云落的目光正对上她的视线,冷声道。 “来,找你啊。” 秦妈妈走近了,在看到云落手里拎着的砍柴刀上滴落的血珠后,脚步刹停,“你、你不会是杀了人吧?花蝶?”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她抬头看向云落。 在她的注视下,云落反手关上房门,随后抬手将脸上的纱巾摘了下来。 秦妈妈在看到云落的脸后,眸孔瞪大,下意识去开房门,“来人啊!快来人啊!”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冰凉的刀刃已经抵在了她脖子上,刀刃的血顺着她的衣领滴了进去。 秦妈妈以为是自己的血,吓得尖叫,“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云落把刀口推进一分,威胁道,“你若再敢乱叫,我便真的杀了你。” 秦妈妈连忙噤了声,恐惧万分的回头看向她。 云落凝着她,问道,“是不是后悔刚才没杀了我?” 秦妈妈确实后悔了,但又不敢说。 云落唇角轻扬,“就算后悔,也没用了,我说过,我经历过的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秦妈妈知道她指的是脱鞋,吓得直接掉出了眼泪,“姑娘,我也是做生意的,平常我手底下的人都是这么的,您能不能饶过我?” 云落像没听到她求饶一样,冷冷道,“看来你是想让我替你脱。” 她说完便低头看向秦妈妈的双脚。 秦妈妈身子一僵,冷汗倒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云落磕头。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我不好,我该死,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我这条贱命吧。” 见她还是不肯脱鞋,云落已然没了耐心,直接抬脚,踩着她肩膀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她双手握着刀把,扬起砍柴刀,对着秦妈妈的双脚就要砍下去。 秦妈妈见状,连忙缩回脚,“我自己脱,我自己脱。” 她双眸猩红,眼泪直流,弯腰去脱鞋袜。 脱鞋袜时,她目光一变,突然起身往外跑。 云落直接抬起砍柴刀,对着她后背劈了过去。 秦妈妈双手刚摸到门把,目光一凝,直接就断气倒在了地上,血液在地上肆意流淌。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床边,扯下帷幔后,她用帷幔裹住秦妈妈的尸体,走出房间。 她走到栏杆处,直接把尸体从二楼扔了下去。 一楼本来人声鼎沸,有头牌在台上跳舞助兴,好不热闹。 突然一具尸体从天而降,咚的一声砸在人群中央,带着温度的血液炸开,崩在人脸上,尖叫声瞬间响成一片,无论男女,所有人都尖叫着往外跑。 云落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们一眼后,重新把纱布蒙在脸上,提步缓缓从楼上走下去,离开了醉香楼。 她刚走出来,就有打手追了上来。 就在云落快被追到死角的时候,一直雪白的手臂突然从旁边伸出来,将她拽了过来。 云落刚要反抗,便见南琼丹给她比了个“嘘”的姿势。 那些打手追过来,没看到人影,骂了几句,转身走了。 等他们走远,南琼丹才松了一口气,从两面墙的缝隙中走出来。 云落拧着眉跟着走出来。 南琼丹朝她行礼,“刚才救王妃心切,失了礼数,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云落怔了下,抬手去摸脸上的纱布,才发现纱布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难怪她认出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说完,又睨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着嫁衣,和自己之前身上那嫁衣一模一样,连绣图案的地方都一样。 南琼丹恭敬回道,“刚才醉香楼死了人,臣女趁着混乱跑了出来,王妃也是吧?” 听着她一口一句臣女、王妃,云落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高青禾,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南琼丹身子一怔,抬眸看过来,“不知王妃口中的‘高青禾’是何人,和臣女长得很像吗?臣女名唤南琼丹,并不是高青禾。” “岂止是像,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你的前世一样,”云落凝着她,忽地走近一步,“她是大燕皇帝的贵妃,有着无上尊荣,是我的死对头。” “前世?前世今生,都是那些文人墨客编写出来的东西,人只有一生,死了便是死了,就算这位高贵妃是臣女的前世,臣女也不是她,不会像她一样跟王妃作对的。” 南琼丹说的真情实意,一点高青禾的姿态都没有,和之前在山寨里示意她去勒张月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像是两个人一样。 当时,云落敢确定南琼丹和高青禾有关联,就是因为她扶张月上窗台后,转头看自己那一眼。 前世,在大燕后宫,她和高青禾是同一批进的后宫,所以一开始关系比和其他人都近,她们联手陷害先帝嫔妃的时候,高青禾就曾那样看过自己。 那个眼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云落看着她,“你说出这话,怕是连自己都不信,我不管你为什么要针对南楚瑜,但她既然要嫁给我四哥,就不能出事。” 南琼丹抬起头,盯着云落看了片刻后,出声道,“王妃曾救过我一命,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马场的事是我做的不假,但我只是反击而已。当日嫡姐收买山匪,当街强掳我,想毁我名声,包括这次,还连累了你。” “王妃身处在后宅,应该很清楚,我若这样被欺负还不反击,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最后害的只是我自己。” “我听人说,云将军对夫人情深一片,若非陛下赐妾,他一辈子都不会纳妾,将军府算是这京城一片清净地,你确定要让嫡姐这样的人嫁进去?” 原本云落还在怀疑那两个喜婆话里的真实性,可听到南琼丹这么说,便信了几分。 南家虽只是五品,可到底是京官,这些山匪背后若无人,怎敢当街强掳大臣之女。 只是,南琼丹说的话让云落突然想明白了过来,她抬眸看过去,“你这么反对南楚瑜嫁给我四哥,除了因为要反击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你想嫁给我四哥!” 第66章 失而复得 被说中心事,南琼丹望着云落的目光突然静止了,须臾,她出声,“将军府显赫,四公子又是嫡子,臣女只是庶女,不敢奢望能嫁给四公子。” 她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不这么想,前世她也是庶女,还不是一样嫁入后宫,成了贵妃。 嫁给云慕寒,让她唯一犹豫的点是,云慕寒是云落的四哥,要是真成了云落的嫂子,以后还怎么向云落报仇? 不光南琼丹这么想,云落也是这么想的,她冷眼冷眼,“你不敢奢望是最好,倘若日后动了这样的心思,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完,云落深深的看了眼南琼丹,转身朝王府走去。 南琼丹望着云落的背影,脸上露出轻蔑和不屑,转身走进身后的巷子。 巷口停着回南府的马车。 这边,云落一路走回了王府。 王府的侍卫本是要拦,可在看清云落的脸后,连忙单膝跪下行礼。 云落踏步走进王府。 护卫起身后,没敢耽搁,直接去门房牵了马去禀告江凌衍。 云落在纠结了一瞬后,还是选择回了后院。 天色已黑,走了这么多路,脚背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只能沿着墙边慢慢的走。 正走着,迎面走来的两个小丫鬟的交谈声传了过来。 “锦书姐太惨了,听说被打的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皮。” “她也怨不得谁,谁让当初她非要选去伺候王妃呢,王爷对王妃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身后有将军府撑腰,她又没有,王爷恼王妃,又不能真的打王妃,就只能从身边的丫鬟下手了。” “幸好我当初没跟着去,不然现在肯定死定了。” 云落脚步放缓,慢慢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两个小丫鬟的背影。 锦书被江凌衍用刑了? 就在这时,等在门口的青衣小丫鬟在看到云落后,连忙提步走了过来,“王妃,您还好吗?” 云落闻声,抬眸望过来,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是那日锦书被柳侧妃为难时来报信的小丫鬟。 她出声,“过来扶我一下。” 知念连忙走过去,扶着她从暗处走出来。 “你叫什么?”云落问道。 “知念,知道的知,念书的念。”知念回道。 云落“嗯”了一声,被她扶着走到后院门口后,又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今日王妃打伤丫鬟出府,王爷发了好大的火,锦书姐担心王妃,便让奴婢过来等王妃。”知念本是在外院负责洒扫的丫鬟,因和锦书住在一个屋,关系近了些,所以才帮她过来看看。 云落明知故问,“锦书呢?她怎么不自己过来?” 知念如实回,“昨晚,王爷让顾爷彻夜对锦书姐用了刑,回屋后,锦书姐就发了高烧,身上也有伤口溃烂,奴婢照顾了她一天,可烧反反复复,还是退不下去。” 云落皱起眉,瞬间明白了江凌衍对锦书用刑的目的。 说到底还是怀疑自己在外面有人,怕是锦书说了实话也会被认为是包庇她。 “知念,你带我去看看她。” 知念瞧着她身上的血渍,提醒,“王妃,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你的衣服上……” 云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过去,发现衣服上已被大片的血渍晕染,看起来很是恐怖。 “王妃,您是受伤了吗?”知念担忧的问道。 云落摇头,“这是别人的血,知念,帮我去提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是。” 知念应完,转身去提热水,云落则是迈步走进了后院。 伺候云落沐浴后,知念提着油灯和药膏走过来,给云落脚上上药。 看到她脚背上的针孔,知念霍然抬起头,“王妃,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对您施针刑?” 想到秦妈妈,云落冷笑了下,“已经死了的人,没必要再提了。” 死了?知念愣住,想到她身上的血渍,似是不敢相信一样。 “您、您杀人了吗?” 云落抬眸看过去,在看到知念脸上的震惊后,脸色丝毫未变的摇了头,“不是。” 她并不是不敢承认,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知念像是凭空出现的,应该防一下。 听到不是她杀的,知念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给她上药。 上完药,她出声劝道,“王妃,现在天色已晚,你脚又刚上过药,不如先歇下,等明日再去看锦书姐吧?” “奴婢估摸着,她现在应该喝完药也睡下了。” 云落本是想现在去的,可知念的话也不无道理,若锦书睡下了,自己这一去她还得起身相迎。 “嗯,你灭了灯就退下吧。” 说完,她直接在床上躺了下来。 知念替她盖好被子,灭了屋里的灯,转身出去了。 云落躺进被窝后,才感觉到了筋疲力尽,她几乎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房门被推开,江凌衍从外面走了进来,俊脸上带着急色。 今日,他在得知云落当街被山匪掳走后,没有进宫向陛下请命就直接带兵上了山。 他剿灭了山寨,却没找到云落的踪迹,那山寨大当家临死前说两个时辰前把人送去了醉香楼。 他又马不停蹄的带兵下山,直奔醉香楼。 谁知,大军刚进城,就听到醉香楼死人的消息。 那一刻,江凌衍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这种情绪,带兵从城门口到醉香楼这一段路上,他经历了前所未有过的忐忑和恐惧。 他刚下令围住醉香楼,王府门口的护卫便来通报,说云落已经回了府。 顾不得查看现场,他直接骑马回了府,直奔后院。 如今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熟睡的云落,他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带着失而复得的心情,他朝床边走了过去。 然后,他刚走到床边,云落突然翻了个身,面朝向他,在睡梦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大掌。 江凌衍垂眸,看向被她抓住的手掌,手指微蜷了下,回握住了她细软的手。 再次抬眸去看云落,他用余光瞥见了云落用纱布包扎着的脚上。 冷眉不悦的蹙起。 她受伤了? 第67章 强行留宿 就在江凌衍打算去查看云落脚伤的时候,云落手臂忽地一拉。 江凌衍一时没有防备,身子朝她身上压去。 幸好用双手撑住了床,才没真的压上去。 云落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窄腰,依旧熟睡着。 江凌衍望着她的冷眸深邃了一些。 “本宫是皇后,你们这些人不能这么对本宫……”云落突然呓语出声。 本宫?皇后? 江凌衍脸色沉下,在梦中,她当了皇后? 正在他脸色难看时,云落忽地向后翻身。 江凌衍怕碰到她的脚伤,便任由她抱着,躺在了她旁边。 云落抱着他腰的手,不断收紧。 江凌衍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害怕吵醒她,也没去扯开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云落从梦中醒了过来,感觉到身旁边有股热源。 她伸手摸了下,当摸到某一处时,她的手忽地顿住,像被吓到了一样蓦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也惊醒了旁边的江凌衍。 云落转头看过去,在看到江凌衍的俊脸后,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刚才她摸到是个男人,还以为自己…… 江凌衍看到了她的脸色变化,不悦的皱起眉,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把本王认成了谁?” “不是,你老是怀疑我在外头相会外男,刚才我摸到是个男人,还以为我真给你戴了绿帽子,吓死我了。”云落现在还心有余悸,说完,她抬眸看向江凌衍。 “不过,你怎么在我床上?” 江凌衍冷冷看着她,“王妃可是忘了昨日把本王拉到床上来睡的事情了?” 云落面上一愣,认真思忖了片刻,还是想不起来,但江凌衍素来讨厌自己,肯定不会主动上她的床。 她梗着脖子道,“就算是我拉你上的床,你若不出现在我床边,我如何能拉你?王爷,昨夜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江凌衍也沉了脸色问道,“你昨日去哪里了?还有这脚伤是怎么回事?” 云落想到昨日的事,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我昨日就是上街逛了逛,逛累了又去听了会儿戏,有个不长眼的把东西砸在了我脚上,才伤到脚的。” “胆敢伤王妃,这可是重罪,王妃可问了那人姓名?” 江凌衍冷眉冷眼,表面上听着像是要为云落出气,可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云落瞥他一眼,扬唇,“我罚了她,就没问姓名。王爷,我昨日回府时,你不在府里,可是出去寻我了?” 江凌衍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起身从床上走下来,“本王日理万机,没那么闲,你若这么喜欢住在这里,就一直住着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门口。 “顾堂,叫人进来替本王更衣。” 云落心思流转了下,也从床上走下来,“昨晚我强留王爷在房里,是我不对,不如我替王爷更衣?” 顾堂也听到了云落的声音,推门的动作一顿,没进去。 江凌衍冷着脸没说话。 云落只以为他是默认了,走到门口,从丫鬟手里接过干净的衣服,走回来。 张开衣袍替江凌衍更衣。 江凌衍也配合的张开双臂,见她给男子穿衣也这般得心应手,不由得心里又恼了几分,讽刺问道。 “王妃昨夜睡梦中一直喊着‘本宫’,还说自己是皇后,不知在梦里嫁给了哪朝的皇帝?” 云落给他系腰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来,看了他片刻,忽地又垂下眸去,“我不过是昨日听戏,和戏里的人感同身受了罢了,只是个梦而已,王爷这也怀疑我?” 江凌衍冷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等江凌衍走后,知念才拿着衣服进来给云落洗漱更衣。 洗漱后,她伺候云落吃早膳。 云落在咬了口糕点后,咀嚼的动作一顿,“府里新换了厨娘?” 这糕点的味道明显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知念摇头,“没有,这太师糕是奴婢做的。” 云落抬眸看过来,脸上带着诧异,“你说这个叫太师糕,是你做的?” “嗯,是味道很奇怪吗?”知念看云落的反应,以为是自己忘记放什么佐料了。 云落蹙起眉。 前世她从未吃过太师糕,所以不认得这糕点,可刚刚一入口,味道又觉得特别熟悉。 只有一个可能,原主吃过,而且经常吃。 只不过,知念怎么会做这糕点? “不奇怪,很好吃。”云落收回视线,继续吃太师糕,故作不经意问道,“知念,你是哪里人?” 知念回道,“奴婢是京城本地的,因为家道中落,才被卖身进王府当丫鬟。” 云落“嗯”了一声,也不再问了,继续吃早膳,看脸色也看不出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知念面上不显,可握在身前的手却下意识捏紧。 吃完早膳后,云落从桌前站起身,吩咐知念。 “拿上屋里的药箱,带我去看看锦书。” “是。” 知念转身去里间拿了药箱之后,走在云落前面带路。 下人们都住在北面的一个院子里,一个房间里要住四到六个人。 因为锦书伺候云落的原因,大家都对她避而远之,不愿意跟她一个屋。 所以屋里只住了她和知念两个人。 刚走进房间,一股阴湿感扑面而来。 云落提步走到床边,看到锦书面色潮红,伸手一探,发现她又发起了高烧。 锦书此刻也正处在昏迷状态。 云落拉过锦书的手,细细把了脉,又掀开锦书身上的被子,查看伤口。 看着锦书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她心头不由沉了沉。 看这痕迹,分明是往死里打。 云落出声道,“锦书高烧不退,是因为伤口一直在感染,只能先处理好外伤,再给她退烧,不然即便是强行退了烧,也依然会再烧起来。 “知念,你去烧些热水,我帮锦书处理下伤口。” 知念应声后,就出去打热水了。 端热水回来的时候,还给云落带回来了剪刀、伤药和纱布。 云落抬眸看向知念,“你懂医术?” 第68章 收买人心 知念摇头,“不懂,只是奴婢看锦书姐的伤口化脓和衣服粘到了一起,这样强行撕开肯定很疼,而且会加重伤势,所以才拿了剪刀。” “你很聪明。” 云落夸赞了她一句,便用剪刀在烛火上消了消毒,去剪锦书伤口旁的衣服,专注的给她的伤口慢慢的处理上药。 知念在一旁一会儿递剪刀,一会儿递纱布,看的多了,有些小伤还能帮云落处理。 云落因为专注在锦书的伤口上,并没有发现知念包扎伤口的动作很熟练。 处理完伤口,云落让知念拿来纸笔,写了药方,让知念出府抓药。 自己则是在床边坐着陪锦书。 不知过了多久,锦书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看到云落,她愣了下,连忙掀开被子要下床。 云落伸手拦下她的动作,“你现在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王妃,”锦书脸色惨白,唇瓣上没有半点血色,“您怎么来了?您还好吗?” 云落替她掖好被角,“我很好,王爷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你这伤是为我受的,我都会记得。” “你放心,你身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回头涂上药膏,保证不会留疤。” 锦书感动的无以复加,沙哑着声音,“从今往后,奴婢这条命就是王妃的了,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云落前世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收买人心,这样的话也听过无数遍了,她笑道,“你先安心养伤,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锦书含泪重新躺了下来,虽然伤口已经被处理,但伤口的疼痛还是让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落时不时摸着锦书的额头,直到她的烧退了,才起身回了后院。 知念是临近晌午回来的,她把药包放下后,出声道,“王妃,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奴婢先伺候您用了午膳,再熬药吧?” “好。”云落走到桌前,去检查药材。 知念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后厨。 云落检查完药材,直接在屋里支起了煎锅,把药材下到锅里,给精华素熬制除疤的药膏。 这药膏是前世姐姐独创的,不光能去除新添的伤疤,就连几年前的旧疤痕,只要连续涂抹一个月,疤痕也会变淡,最后消退。 这药膏一问世,颇受燕都女眷的青睐,姐姐也因此一举成名。 越回忆,就越想姐姐。 云落想,若前世她没有被送进宫,想来会随姐姐一起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正想着,知念拿了午膳回来。 云落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 知念站在桌边布菜。 云落吃了两口,抬头看向知念,“知念,你来王府多久了?” 知念拿着筷子给云落盘子里夹菜,“还不满一个月。” 云落算着时间,差不多是在那日她来报信的前两天进府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锦书被侧妃责罚,难怪她会来报信。 云落喝了两口粥,没有抬眸,“你怎么会和锦书住在一个屋?” 知念布菜的动作未停,“奴婢来的时候,好多房间都住满了,只有锦书姐的房间还空着,奴婢就搬了进去。” “那你就没有想过为何锦书的房间是空着?”云落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因为我不受宠,锦书是我的丫鬟,没有人愿意跟她住一间,还有人说锦书势力叛主。” 这些话自然不是云落亲耳听到的,但是她不用去打听,光想都能想到。 知念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云落,“王妃说的这些,奴婢都没听过,但就算听到了也不会信,奴婢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锦书姐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回答严丝合缝,云落从中听不出半丝刻意恭维,“现如今,在这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 说完,她停了筷子,从桌前站起身。 “我吃好了,收下去吧。” 知念应声,动手收拾。 她在厨房用过饭后,便回来帮云落一起熬药。 祛疤的膏药云落做了两瓶,一瓶是给锦书,另一瓶是给自己。 她用自己脚伤为例,把上药的手法教给知念,“知念,以后你就按照我刚刚的手法帮锦书换药,这一瓶药用完,她的伤就好利了。” “奴婢记住了。”知念收好药膏,细心的为云落包扎伤口。 下床后,云落没让知念收起煎药锅,而是又重新开了火。 上次给容星宛准备的药丸,因为绑架全掉在街上了,现在只能重新弄。 云落熬药时,知念就在一旁帮忙。 知念做事利落赶紧,凡事都能想到她前面,每当她想起来要用什么的时候,那东西早就备好了。 就在云落转眸打量知念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云落转眸看向门口。 门房的下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云落后,对着她行礼,“启禀王妃,将军府来人了。” 云落怔了下,把手里的蒲扇递给知念,从凳子上站起身。 “快请。” “是。” 门房的下人退出去没多久,李妈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先是瞥了一眼知念,才对着云落行礼,“见过王妃。” 云落坐在软塌上,笑吟吟道,“妈妈不必多礼,可是我母亲让你来的?” 李妈妈起身回道,“到年关了,夫人想让王妃陪着一起去采买年货。” “往年府里采买年货不都是海伯负责的吗?”云落抿起唇,顿时担心起来,“不会是我母亲身体……” 李妈妈连忙回声,“不是,王妃多虑了,夫人的身体是早就好了的,后来那些也都是按照王妃的谋划,装给刘氏看的罢了,王妃切莫担心。” “这些日子,那刘氏天南海北的找能瘦身的法子,整日不在府里,夫人在床上待的时间长了,也想下来走动走动,顺便见见王妃。” 她说话时当着知念的面,没有丝毫遮掩。 云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沉默了片刻,她沉声问。 “姨娘的身体如何了?” “虽见天的吃药,效果却没看到多少。”李妈妈讥讽了一句,“可见是老天有眼。” 第69章 关乎四哥的婚事不得不说 听到府里一切安好,云落也不再问了,转头看向知念,“知念,替我更衣。” 知念应声,起身回床边拿衣服。 李妈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出去。 就是这一眼,让云落想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李妈妈处事心细,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将军府的私事,尤其是母亲装病这种事。 她能当着知念的面直接说,只有一个可能。 她之前就认识知念。 难怪知念会做出原主喜欢吃的太师糕。 知念是母亲的人。 得出这个结论,云落抬眸看向知念。 知念并不知道云落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认真的为她更衣,把衣服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好。 出门前,云落吩咐知念,“母亲叫我出去,除了陪她采买,想来还要教我一些持家之道,不会那么快回来,你就留下看着这些药,别让它晾的太干,干了不好搓药丸。” 知念福身,“是。” 云落看她一眼,转身踏步走出房门。 跟着李妈妈走出王府时,云落一眼就看到将军府的马车,只看马车四周站的下人,就知道母亲在车上。 她提步走过去,在李妈妈的搀扶下上了车。 果然,王氏坐在车里。 听到她气息微微有些不稳,王氏出声道,“你是王妃,即便是知道我在这里,也该端着仪态慢慢走,走这般快,让人瞧见笑话。” 云落在她身边坐下,抿唇,“女儿走的并不快啊,娘亲要不信问问李妈妈。” 李妈妈坐在后面丫鬟坐的马车上,自然是问不到。 “走的不快,为何喘息不稳?”王氏瞪了她一眼,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在看到她脚上包扎的纱布后,立刻皱起眉,“你这脚怎么了?” 刚刚出门,李妈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云落没回李妈妈,就是因为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实话,刚才走了一路,她倒是想好了。 此事事关四哥的婚事,得说实话。 “女儿昨日被绑架,连夜卖进了醉香楼,因为不肯接客,被人用针扎伤了脚背。” 她的话让王氏愣了又愣,随后她恼火的皱起眉,“胆敢绑架你,简直不把将军府和颍川王府放在眼里,你告诉娘亲,是谁做的?” “是京郊山上的土匪。”云落沉声道。 “京郊山上的土匪?”王氏诧异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难怪昨日颍川王为请旨就带兵上山剿匪,原来是寻你去了。” 这次换云落愣住了,“江凌衍昨日带兵上山,是去剿匪了?” 王氏纠正她,“什么江凌衍,是王爷,直呼夫君姓名,谁教你的?” 云落回过神来,懊恼道,“昨日他上山的时候,我已经被送去醉香楼了,我不在山寨里,那群山匪岂不是都没有活口了?” “他们绑了你,你还想留他们活口?”王氏反问。 “不是,”云落抬眸看向王氏,伸手覆上王氏的手背,“我昨日在山寨里,听人说,之前南侍郎的嫡女与山匪勾结,让山匪当街强掳南家三小姐。” “强掳南家三小姐那日就是四哥回京那日,我和四哥都瞧见了,却是真的。” “这次跟我一起被绑架的也有南家三小姐。” 王氏几乎在瞬间就听懂了,心头沉沉,“你的意思是,你这次被绑架,也是南侍郎那嫡女指使的?” “我不确定,但和山匪勾结这一点她推脱不掉。”云落确实无法确定绑架她是不是南楚瑜指使的,当时那两个喜婆明明知道她就在花轿里,还故意说出来,明显是为了栽赃南楚瑜。 可南楚瑜与山匪勾结,当街强掳南琼丹又是事实。 所以她不确定。 王氏脸色不好,却也没主动说起两家的婚事。 云落看着母亲的脸色,也不再说了。 马车在街头停了下来,王氏和云落被扶下车,往街上走去。 到了马记布庄门前,王氏抬眸看了眼,提步走了进去。 云落也跟了进去。 今年过年,云落其他三个哥哥也要回来,王氏便想多挑几匹布,给五个孩子一人做上两套新衣服。 虽然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但是在母亲心里,还是过年要穿新衣服的孩子。 陪着母亲挑选半天,云落指着旁边的临安云锦道,“娘亲,看来看去,还是这临安的云锦好,颜色多样,锦上绣着暗纹,看起来也不扎眼。” 王氏也用手抚上临安云锦,点头认可云落的话,“我看来看去,也是这云锦好。掌柜,把这些都包起来。” 她给四个儿子一人挑了两个颜色,大多是黑色和暗绿等沉稳的颜色。 “给四哥做两匹浅色系的吧,我觉得四哥穿浅色的好看。”云落又让掌柜拿了两匹银白色月纹的。 王氏对云落的眼光很满意,“给他们挑好了,你的就要这两匹吧。” 云落看着母亲给自己挑的柔白和鹅黄两种,抿了下唇。 白色的还好,只是这鹅黄……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过了穿这么鲜艳明亮颜色的年纪了。 其实云落年纪并不大,只是她前世上位太后以后,心态放老了,导致现在转变不过来。 因一次要了十二匹布,又是昂贵的临安云锦,店里一时没有这么多现货。 布庄掌柜从后面出来,和她们致歉,“劳烦夫人和小姐在雅室稍坐片刻,小人已经差人去仓库拿货去了。” “无碍,左右我们今日也闲着无事,你去忙吧。” 王氏说完,带着云落去了雅室。 一下子卖出十二匹临安云锦,掌柜的也笑的合不拢嘴,差人去隔壁茶楼提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送到了雅室。 还附带了一些甜而不腻的小点心。 就在这时,布庄门口的风铃响动,有人走了进来。 南楚瑜刻薄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了雅室,“母亲刚刚为何不让我教训南琼丹,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同桌吃饭!” “让她上桌吃饭,是你父亲的意思,你父亲本就不喜你,你再当众发作小姐脾气,还想不想嫁人了?”南楚瑜的母亲林氏声音冷冽,又带着训斥的意味,颇有主母威严。 第70章 以权压人 都被母亲这么说了,南楚瑜不情愿的应声,“女儿知道了。” 林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想继续训斥可看她这模样又不忍心,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刘掌柜。 “掌柜的,把你这里上好的料子都拿过来。” 刘掌柜闻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过来,“不知夫人买来是做什么用?” 林氏含笑看了南楚瑜一眼,回,“给我女儿做嫁衣的。” “夫人移步,这边这些料子都是上好的布料,都适合用来做嫁衣。”刘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指着旁边摆放整齐的布料介绍。 林氏移步过去。 在林氏和刘掌柜交谈的时候,南楚瑜也在环顾着整个布庄的布料,她目光突然在扫过临安云锦时,视线蓦地定格了一瞬。 她提步走过去,上手一摸,欣喜的转头看向林氏,“母亲,这料子好,我喜欢这个。” 林氏回头看过去,在看了眼她手边的临安云锦后,也走过来,摸了两下,甚为满意。 “确实不错。” 刘掌柜恭维笑道,“小姐真有眼光,这是今年刚出的顶级临安云锦,整个京城只有我们这儿有。” “不过,仓库里的现货都被人定下了,如果您二位是诚心想要,我现在就让人快马去临安拿货,来回可能要等上十日。” 往常去临安拿货都是水运,两三日便可来回,但现在正值隆冬,河面都结了冰,水运不通,只能绕路去临安。 十日都是说快了。 南楚瑜一听,立刻急了,“十日?等你的货到了,都到年下了,到时候才开始绣嫁衣哪来得及啊?母亲,我就看上这个了,非要不可!” 林氏向来宠女儿,虽无意和别人抢,但女儿喜欢,她沉默了一瞬问刘掌柜。 “这样吧,我就要两匹,定下那人出多少银两,我付双倍赔偿给她。” 刘掌柜是生意人,没有和钱过不去的道理,若在平常他肯定一口答应了,但刚才看定下云锦的那两位贵人周身的气派,也是得罪不起的人。 犹豫再三,他好声好气的和南楚瑜打商量,“我让人马不停歇的去临安拿货,承诺五日内把云锦送到府上如何?” 五日,意味着在路上要累死至少两匹日行千里的马。 南楚瑜皱着眉,“你这儿有货,为什么要让我们等?你刚才说十日,现在又说五日,分明就是想多要钱。你明摆着说吧,出多少钱你肯让出两匹云锦给我们?” 原本林氏没觉得刘掌柜是要银两,可被女儿这么一说,她感觉也有道理,便沉下脸。 “我官人是五品侍郎,这是我的嫡女,年后要嫁到护国将军府,真的不能通融吗?” 在七品遍地的京城,五品已是高官,再加上护国将军这个超一品,更要命的是,京城人人皆知,云将军的嫡女嫁给了颍川王。 刘掌柜额上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实在扛不住压力,他出声道,“刚才买云锦的客人还没走,二位贵人等一下,小人进去问问。” 他说完,便朝雅室走去。 刚走到雅室门口,垂在雅室门上的帘布忽地被人从里面挑起。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林氏在看到王氏和云落后,脸上一愣,直接怔在了原地。 南楚瑜虽没见过王氏,可却认识云落,如今看到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刘掌柜看她们的脸色,想来是认识的,就识相的没有开口。 林氏率先反应过来,拽着南楚瑜走过来行礼。 “见过王妃,见过云夫人。” “起身吧,”云落脸色淡淡,视线落在南楚瑜脸上,“我刚刚和母亲在雅室聊天,听到外面也有人想买临安云锦,没想到这年头买云锦不光要钱,还要权势。” 林氏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解释道,“王妃误会了,方才表明身份,只是想向掌柜说明不会赖账,并没有别的意思。若早知道买云锦的人是夫人和王妃,那便是等上几日也无妨了。” 说着,她顺势转开话题,“之前听楚瑜说王妃治好了她的断腿,臣妇一直想去王府当面道谢,却也没找到机会。今日巧遇,臣妇在此谢谢王妃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 云落心头一沉,定眸看了南楚瑜一眼。 王氏一愣,转头看向云落,“落儿,你何时救的南小姐,竟还能治好断腿?” 想到对云落的承诺,南楚瑜出声打断王氏的话,“什么治好断腿,无非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差点没把我疼死。” “母亲,你听岔了,要不是因为她是王妃,我早把她赶出去了!” 因南楚瑜一向嚣张跋扈,如今这么说,倒也没让人觉得奇怪。 林氏不动声色的瞪了南楚瑜一眼,把她扯回身后,尴尬的笑容都僵硬了。 “云夫人莫见怪,我女儿在家里被宠坏了,说话一向这样口无遮拦,等回了府上,定严加管教。” 之前在得知南楚瑜和山匪勾结的时候,王氏已经对南楚瑜有所不满,如今看到她这般跋扈,以权压人,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现如今像南小姐这样的真性情已经很少了,管教是其次,倒是我家落儿平白占了功劳,确实当不起南夫人一个‘谢’字。” 听到王氏这么说,林氏的脊背僵了又僵。 “不管是不是巧合,总归是王妃治好了楚瑜,是要道谢的,不知夫人买这临安云锦是做什么用的?” 王氏道,“快到年下了,落儿的哥哥们今年都要回来过年,想着给五个孩子一人做两身衣裳,慕寒年后要成亲,给他多做两身。” 听到她主动提起婚事,林氏心头一紧,笑道,“原来是给四公子做婚袍啊,要不说楚瑜和四公子有缘,我们买云锦也是想给楚瑜做嫁衣。” “缘分都是天定的,我们人说了可不算。”王氏冷声揶揄林氏。 林氏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话虽这么说,可儿女的婚事还是要奉父母之命,尊媒妁之言。” “确实,”王氏抬起眸,视线对上林氏的视线,带着将军府主母的威严,“只是还未定下的婚事,就到处去宣扬,若最后婚事未成,丢的可是两个孩子的脸,南夫人说是吗?” 第71章 反被撩 王氏的一席话,让林氏脸色变了下,因不想让局面变得更尴尬,她努力想维持住笑容,可越努力扬唇,笑容就显得越发假。 而南楚瑜的眼睛里像能喷出火一样了。任谁被这样当面嫌弃,都会不开心。 林氏攥紧手指,脸色灰青道,“是我唐突了,往后定会谨言慎行。” 王氏这才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转头朝刘掌柜看过去,“刚才定的云锦,就让出来两匹给南夫人,绣嫁衣是正经事,可不能耽误了。” 她在敲打完林氏后,又端着大家主母的风范,让出了两匹云锦。 两相对比之下,林氏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林氏手里的手帕都快被她攥烂了,可脸上依旧得维持着体面道谢。 “多谢夫人割爱。” 王氏没再说什么,让布庄的人把十匹云锦抬上马车后,被和云落离开了店铺。 目送着她们离开后,南楚瑜再也掩饰不住怒火,没好气的扬声道,“母亲,这位云夫人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家,我就算嫁过去了也要受气,我不嫁了!” 林氏当即沉下脸,回头怒眸看向她,“这样的人家,你道你在说谁?那可是颍川王的岳母,是护国柱石将军的发妻,你父亲只是五品,她看不起我们不是很正常吗?” 南楚瑜顶嘴,“就算她地位显赫,我也不想嫁!” 林氏气得手抖,“你父亲是铁了心要和云家结亲,你若不嫁,你父亲就会把南琼丹嫁过去。云家是皇亲,云慕寒又有军功在身,南琼丹若嫁过去,假如封个诰命,别说是你,就连我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云家是皇亲,生下的孩子打一落地,就有无上的尊荣!” “这样的人家,是多少人想嫁都嫁不进去的,你竟还想往外推?” 南楚瑜本来是不想嫁,可一听她不嫁父亲就要把南琼丹嫁过去,就立刻改变了主意,也不再顶嘴了。 看着南楚瑜像是听进去了,林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了,便叹了口气道。 “楚瑜,不是母亲凶你,你是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嫡女,我们为你选定这门婚事,都是为了你好,只要咬着牙把苦受了,将来就只剩下荣耀。” 南楚瑜应声,“女儿知道了,我嫁便是,绝对不能便宜了南琼丹!” 林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头,说再多也顶不过她和南琼丹的斗气。 …… 等走出布庄后,云落才开口询问四哥成亲的事。 “母亲,四哥年后要和南楚瑜成亲?” 王氏边走边说,“这事是你父亲决定的,也和南侍郎提过一句,但还未找媒婆,也没正式上门提亲。” 也因为如此,她才没和人说过。 毕竟婚事最后若未谈拢,损伤的是自己儿子的名声。 云落皱起眉,“父亲为何做这样的决定?南楚瑜为人嚣张跋扈,先前的在马场,更是当众掌掴庶妹,还与山匪勾结。” “以我四哥的才能和相貌,绝对能找上比她更好的人当妻子啊。” 王氏回头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边关战事吃紧,你几位兄长常年戍守边关,你父亲做这个决定,也是希望云家能早日有后。” “你四哥成亲的事,是你那三位哥哥提议的。” 说起这个,最痛心的是王氏。 云落在看了王氏半晌后,声音坚定道,“母亲放心,我的四位哥哥谁都不会有事。” 前世她进宫后连自保都做不到,更顾忌不到家人,这次她一定会守护好自己的家人。 想让四位哥哥无性命之忧,只要平定边关战事即可,她曾替先帝献计攘除内外,平定外敌内乱,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整整逛了一天,买的东西装了满满两辆马车。 云落刚把王氏送到将军府门口,就看到江凌衍从将军府走了出来。 顾堂跟在后面。 她诧异了下,往府里看了眼,“王爷是来找父亲的?” 江凌衍在和王氏见过礼后,颔首,“刚和将军议完事。” 站在他身后的顾堂不自然的抬手摸了下鼻子。 议事是不假,可事情早就议完了,非要留下喝茶,原来是为了等王妃。 王氏顺势开口,“正好,落儿陪我逛了一天也累了,也省的娘亲送你了,跟王爷一道回去吧。” 云落本是想在将军府用晚膳的,可母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福身道别。 “那女儿就先走了。” “岳母告辞。” 道别后,云落跟在江凌衍身后往马车上走去。 上了马车,云落看到马车里准备了点心和茶水,她用手摸了下杯壁,茶水还烫手,分明是刚煮好的。 逛了一天,她也饿了,随手拿起块点心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她皱眉道,“怎么王爷的点心这么好吃?” 江凌衍瞥她一眼,“本王用的点心是由专人做的。” 一般上,让专门的人来做点心是为了防止别人下毒下药。 云落知道宫里皇上的点心都有另外的御厨做,却不知道原来王府里王爷用的点心也是另外做的。 “我吃着,比我上次做的还好吃,王爷也尝尝。” 云落说着拿起块新的点心给江凌衍递了过去,只是在江凌衍伸手来接的时候,又缩回了手,“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喜欢被人碰过的东西。” 云落想着糕点再放回去有些不好,就要往自己嘴里送过去。 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江凌衍拉住云落的手,把点心送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尝了下,觉得味道不错,便这样把一整块点心吃完了。 这样过后,他依旧能云淡风轻道,“今日做的确实比平常都好吃。” 云落:“……” 她这是被反撩了吗? 本想刷存在感却被反撩的云落脸红着收回手,掌心已经满是薄汗,她定了定神,转开话题,“咱们府里每年的年货都是管家采买吗?” “往年是,不过既然你嫁了过来,是这府里的主母,今年自然轮到你负责。”江凌衍冷声道。 第72章 皇家辛秘 云落皱眉看过来,“王爷从前让我住进后院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这府里的主母,怎么一有了苦差我就是主母了?” 江凌衍反问,“王妃认为为府里置办年货是苦差?” “只干活没赏赐可不就是苦差?”云落挑了下秀眉。 至此,江凌衍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他冷眸看着她。 “王妃想要什么赏赐?” “寻常的物件,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既然是赏赐,自然要赏买不到的东西。”云落在开口前,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江凌衍终于意识到落进了她的套里,在沉默看了她半晌后,“看来王妃早就想好了索赏的东西,只是本王想来赏赐的东西都是用银两买来的,想来也没有王妃要的东西,不若今年的年货还像往常一样让管家来采买吧。” 云落:“……” 无语归无语,可东西还是得要的。 “王爷都没听我说要什么,就说没有,分明就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就是想要两本书罢了。” 书? 这倒是江凌衍没想到的,他冷眸转过来,“什么书?” 云落道,“前些日子我翻阅史书,看到从 南诏国到北姜国,中间缺了三百年,我想若不是史官记错了,就是前朝的书被皇家封了。” 大燕从建国到亡国,刚好是三百年。 她在大燕后宫生活的点点滴滴,是那样真实,绝对不是黄粱一梦。 江凌衍前阵子也听顾堂说了她在看史书,本以为她只是看热闹,没想到还有所发现。 他慢悠悠的收回视线,“不错,前朝的史书被封进了皇室辛秘库,除了皇室的人,外人都看不到。” “可我嫁进了天家,为何我也看不到?”云落有一种预感,江凌衍口中的前朝,一定是她生活过的那个大燕国。 “你自然是能看的。” 江凌衍的冷声让云落眼前一亮,她目光盈盈的望着江凌衍,“我能看?那史书现在何处?” 江凌衍冷眸望过来,“史书有两卷现就在本王的书房,你是能看,但是,本王有一个条件。” 云落当即皱起眉,眼里的光也落了下来,江凌衍摆明了是在为难她,可为了能看到史书,她只能妥协。 “我答应。” 江凌衍似是没想到一样,冰冷淡漠的目光里带着不解,“本王还没说什么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王爷肯借书给我。”云落面色坚定,她要看看大燕是如何亡国的, 她死的早,还不知道父亲、母亲、嫡姐如何了,也要看看这帮史官是怎么写她的! 江凌衍看她这般认真,也不再吊着她了,直接出声道。 “既如此,那等你搬来东院厢房以后,来本王书房里拿书吧。” 云落抿唇,所以他的条件是让她搬到东院厢房住,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他会故意为难她。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王爷不要食言。” 江凌衍凉凉的看她一眼,“本王从不食言。” …… 云落回到后院的时候,见到知念已经把治哮喘的药丸做好并晾晒成型。 装药的小匣子也擦拭干净。 比之前云落自己做的还精细好看许多。 一时间不禁多看了知念几眼。 “知念,这些都是你做的?” 知念点头,“都是按王妃先前说的那样做的,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比我先前做的都要好,你看了一天药,想必也累了,下去歇息吧。”云落看她一脸倦容,便出声吩咐道。 “奴婢不累。”知念走上前,柔声道,“王妃今日采买,想必也累了,奴婢会些按摩的手法,不若帮您按按?” 云落在软塌上坐下,抬眸看向她,“可是专门学过?” 知念走到一旁的木盆边,伸进去洗手,边洗边回,“也不算专门学过,就是小时候村里有个盲人按摩师傅,奴婢趁父母下地干活的时候,总是过去看他给人按摩,就在旁边学了些按摩的手法。” “因为总帮父亲母亲按,就有了些心得。” 说完,也洗完了,知念擦干净手,走到软塌上,帮云落按摩。 不得不说,她按摩时,手指都对应着穴位,指法全对,按着颇为舒服。 正按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后,顾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妃,王爷让属下带人来帮王妃搬东西去东院。” 知念手上动作未停,垂眸看向云落。 云落沉默了片刻,“今日时辰不早了,白日又累了一天,便先不搬了。” 顾堂为难,“这……王妃若不搬的话,属下无法交差。” “我既已经答应了搬去东院,就不会食言,这后院我住了大半年,王爷应该不急这一晚吧?”云落冷声。 顾堂回不了口,只好回道,“那明日上午属下再带人来,不知王妃屋里的东西多不多,需不需要多叫些人来收拾?” 云落回,“不用。” 顾堂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等人走后,知念抿唇问,“王妃要搬去东院住了?” “嗯,”云落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后,忽地又解释了一句,“只是搬去厢房,不与王爷同住。” “即便是住厢房,也比住在后院要强一些,只是,王妃为何不现在搬?”知念细声细语,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舒适。 云落抬眸看向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的天色,“王爷特意命人来为我搬东西,这样的殊宠,我从不曾有过,总要叫那些不长眼的下人都看看。” 白天看的才清楚。 知念沉声道,“还是王妃思虑周全,这样一来,就没人再欺负锦书姐了。” 云落回头看向知念,没想到她竟这样通透,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收回视线。 “锦书身子不便,就只能辛苦你明日一早跟我收拾下东西。” “不辛苦,能为王妃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云落都会觉得是在假意恭维,可从知念嘴里说出来,却让她听出了两分真心。 第73章 被刁难 东院,书房。 顾堂回来后,把情况说明后,江凌衍在沉默了半晌后,停了说中的笔。 “明日你再多带些人,让管家也去。” 顾堂怔了下,没理解江凌衍的意思,“属下看王妃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衣裳,就只有书本,为何让管家也去?” “她执意要明日搬,无非是想让府里的下人看到她受宠,以后才不会轻看她和她身边的人。”江凌衍冷眸看他一眼。 顾堂瞬间反应过来,他抿唇片刻,出声道。 “王爷能放下芥蒂,复宠王妃,是王府之福。” 江凌衍面色一冷,不悦的从桌前站起身,“本王让她住进东院,不过是怕她做出像柳意那样的事情,害本王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等本王休了她,才不会管她死活,明日不用让管家去了。” 顾堂眼角抽搐了下,有些后悔刚才自己为何要多嘴,告辞退下了。 从书房出来后,他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这张破嘴! …… 翌日上午,云落刚用完早膳。 顾堂便带着人过来了,看着在院子里摆好的几个箱子,他吩咐人搬去东院。 吩咐完下人,他给云落行了礼。 “属下看王妃书比较多,特意在王爷书房里放了个柜子,往后王妃可以到王爷书房去看。” 他本是想单独在布置出一间书房来,可思忖再三,还是大着单子搬了柜子进了王爷书房。 还好,没被骂。 云落兜着眉问,“王爷也同意了?”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去了以后,每日那些侧妃来送饭送点心,她可以蹭好吃的,就怕江凌衍有所谓。 顾堂恭敬回道,“属下搬书架进去的时候,王爷没说话,也没让人扔出来,想来是同意了。” 云落:“……” 回头要是扔出来了,感情扔的不是他的书! 他们说话的功夫,下人们已经把箱子都搬走了。 云落让锦书抱着她的一些物品,也一道去了东院。 一路上,无数下人围观。 还有不少下人在小声交谈。 “王妃从后院搬了出来,想来要受宠了。” “我听说昨晚王爷还让管家亲自来搬,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要说还是锦书这丫头会选主子。” “可不是吗,从前跟着宋侧妃风光无限,现如今又跟着王妃搬进东院,往后说不定还要飞黄腾达!” 说到锦书,众人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都默契的没再开口了。 到了东院,云落想着要去给容星宛送药,便吩咐知念道。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先看着他们把东西归置好。” 知念想到前两日云落浑身带血的模样,难得没应声,只怯怯道,“王妃,奴婢想跟您一起去。” 云落不解的看向她,“为何?” “之前王妃自己出去,回来时衣服上满是血迹,奴婢担心王妃再出事。”尽管关于上次的事,云落并没有告诉知念真相,可知念心思灵透,大概能猜到几分。 云落在沉默看了她半晌后,问道,“知念,你只是在院外伺候的丫鬟,不需要担心我的安慰。” 知念像是没听出来云落话里的试探,直接屈膝跪在了地上。 “奴婢答应过锦书姐 ,要照顾好王妃,奴婢不能食言。” 云落看着知念,对她的印象又深了几分,她聪明伶俐,又有情有义,重点是忠心耿耿。 若她真是母亲派来的,那一定是可用的人。 “那你便跟着吧。” 云落说完,转头吩咐完顾堂,便带着知念离开了。 她们坐着马车,从主街上穿过,去了容亲王府。 到了容亲王府,老管家听到是颍川王妃,连忙将人请去了正厅。 给云落行礼后,老管家恭敬道,“还请王妃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请郡主。” “劳烦了。”云落淡淡回了句。 老管家退出去后,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一脸歉意回禀道。 “王妃恕罪,郡主正在练习女红,因请了宫里的教育嬷嬷,不能中断,只能先请王妃等一下,或者您先回去,等郡主练完了,奴才差人去府上请您。” 一来一回,比较麻烦。 云落摇头,“无碍,刚好今日无事,我便在这儿等吧。” 老管家不敢怠慢,连忙让人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云落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就算是从头学针脚,这么长时间也该学完了。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在这时,老管家带着人端着午膳来了正厅。 意思很明显,还要等。 到了此时,云落已经明白过来,是自己上次爽约得罪了人,容星宛摆明是故意晾着她的。 她什么也没说,嘴角提起浅浅的笑意,问老管家。 “不知郡主教习的院子在何处?” 老管家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看到她已经拿起了筷子,便如实回道,“也在后宅。” “如此……”云落若有所思的下,忽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那我便亲自去看看,这教习为何还没结束。” 后宅的教习早就结束,郡主为了为难王妃,特意留了嬷嬷在看她刺绣。 王妃这一去,岂不露馅了。 老管家快走两步,因为不敢触碰云落,只能张开手臂拦在云落身前,“王妃,郡主还在上课,您这样过去,若是打断了,奴才不好交差,还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云落停下脚步,冷眉冷眼的看着他,“只要你让开,我就不为难你。” 老管家一脸为难,“王妃……” “怎么,我堂堂颍川王妃,在这里等了你家郡主一上午,去看一眼她上课都不能吗?”云落直接打断老管家的话,声音里带着威严,震慑人心。 就连知念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老管家冷汗倒流,至此,也不能再拦,只好让开了路。 云落眼风凌厉的瞪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往后宅走去。 知念快步跟上。 进了后宅,云落目光一扫,便大概确定了容星宛在哪间屋子,提步走了过去。 并不是她能掐会算,只是后宅的屋子修的都是有讲究的,主母和嫡出的孩子大都住在主星位的方位。 凭容亲王对容星宛的宠爱程度,不管是她的卧房还是上课的房间,一定是光线最好,最尊贵的房间。 第74章 穿云针 事实证明,云落是对的。 一进屋,她便看到容星宛在绣东西,教习嬷嬷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纠正指导。 云落提步走过去,因二人绣的太认真,都没注意到她过来。 云落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后,在看到容星宛绣错了一处,而没被教习嬷嬷看到后,出声道。 “下针错了。”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容星宛一惊,差点扎到自己的手指,她心有不满的抬头看过来,“王妃也懂女红?” “略懂皮毛。”云落声线清冷。 “王妃刚才说我绣错了,想来是知道怎么绣是对的,不如请王妃示范一下?”容星宛在听到云落是略懂女红后,故意为难她,说着真的从绣架旁站起身。 而教习嬷嬷在听到这位是王妃后,也连忙起身行礼。 云落冷眸看了容星宛一眼,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在容星宛让出来的凳子上坐下,拿起绣针。 从绣架白布的另一端落针。 不过片刻,就绣出来一朵牡丹。 一旁的教习嬷嬷眼眸微微瞪大,即便心里诧异,可因在宫里见惯了大场面如今也没变了脸色。 她惊讶不光是因为云落的绣品颜色搭配合理,牡丹栩栩如生。 更是因为云落用的针法竟然是在史书上记载失传了很久的穿云针! 唯一一件藏品,是有人盗墓的时候,从前朝的墓葬里偷出来的。 仅一小块绣品,都是无价之宝。 教习嬷嬷的师父曾经研究过这种针法,曾说过这针法看似简单,其实对绣娘的手上功夫要求极为严格。 不但手法要轻重分明,而且每一针的落脚点都必须有章法,否则会影响整体布局。 没有二十年的绣功即便得了要领,绣出来的东西也和普通的绣品一样。 教习嬷嬷不动声色的看向云落。 王妃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如何会的这穿云针? 云落抬头看向容星宛,“你绣的牡丹,花蕊这里,下针的方向错了。” 教习嬷嬷闻声,也抬眸看过去,果真是错了。 “王妃方才说对女红略懂皮毛,实在是过歉了,如果奴婢没认错的话,王妃方才用的针法是穿云针?” 云落把绣针重新插回去,从凳子上缓缓站起身,“是穿云针。” 这针法是前世她入宫前,母亲特意请当时全燕都最好的绣娘教她的,除了穿云针,她还会很多针法。 她刚才确实自谦,毕竟前世在后宫,只要她的绣品一出,旁人绣的再好也会变成陪衬。 她就是靠一副百鸟朝凤图获得了先太后的宠爱,她从冷宫出来,也多亏先太后的帮忙。 容星宛没听过穿云针,见教习嬷嬷如此激动,便出声问,“这针法很厉害吗?” 教习嬷嬷回道,“郡主有所不知,这穿云针已经失传很久了,只在书上有记载,前朝古墓被发现后,看到陪葬的绣品才确认真的有穿云针。” “失传已久的针法,王妃是如何会的?”容星宛转头看向云落。 云落声音淡漠,“这针法并不是失传了,而是传的人不多,我也是花了大价钱从旁处学的。” 容星宛抿唇,“我看用这针法绣出来的牡丹,比我绣的要好很多,更像是真的一样,王妃能教教我吗?银两不是问题。” 教习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在旁边帮腔道,“若王妃肯教郡主,奴婢也好回宫向皇后娘娘回了这差事。” “不是我不肯教,只是这针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事,”想当初云落练这针法,也练了有十几年,不过一旦学会,尽管绣法不精,也远在他人之上了,她淡漠说完,看着教习嬷嬷,“我可以教郡主,你也一起教,学会别的针法对这穿云针来说也有好处。” “是。”教习嬷嬷兴奋的应了声,心里想着,若王妃在教郡主穿云针时,她能在旁边看上一会儿,这辈子也无憾了。 教习嬷嬷道别离开后,容星宛的脸色也严肃了下来,提步走到云落跟前站定。 “今日让王妃在前厅等待许久,我在这里先跟王妃赔个不是。” 也幸得云落大度,否则换做旁人被这么对待以后,肯定不会愿意教她。 云落并非是大度,只是自己在寿安寺祈福时害她哮喘发作,后又爽约,虽两次都是身不由己,但总归是对她不起。 “郡主客气了,上次确实是我爽约在前,郡主生气是应该的。只是我并非有意爽约,而是当时出了点事,跟前也没带着丫鬟,来不及通知郡主,论起来,我也要和郡主赔不是。” 云落没说是什么事,容星宛也识体的没有问。 “郡主,从祈福回来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哮喘可有再发作过?”云落出声问。 “没有,自那次后,一次也没发作过。”容星宛如实回。 云落给容星宛把完脉后,便让知念把装着药丸的盒子拿过来,递给容星宛。 “这里面的药丸,每次睡前服用一颗即可。这毕竟是药,日常饮食也要注意,不要吃的太油腻,清淡为主。” 容星宛一一记下,接过盒子后,转身把盒子交给自己的丫鬟。 “正好王妃要教我针法,回头药快吃完的时候,我让夏芙去府里告知你,你来教针法的时候把药带上。” 她也是有点小心机的,这样一来,云落就必须得教她穿云针了。 云落一眼就看穿了容星宛的心思,但也不戳破,“绣法都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相信以郡主的耐心,以后定能学有所成。” 她没说一定会教,也没说不教。 容星宛心头沉了沉,没得到云落的态度,终究心里是没底的。 说完话之后,云落就起身道别离开了。 云落刚带着知念离开,老管家便来报,说是童姑娘来了。 容星宛想了半天,总算是想起来童姑娘是谁了。 之前去寿安寺祈福,左相府的庶女童鸢主动过来结实她,她原本是不屑于和庶女结交的,但童鸢是跟着皇兄来的,看着皇兄的面子,才与她说了两句话。 本是客气,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去请。” 第75章 蹭饭上瘾 老管家听了吩咐,便转身下去了。 不多时,童鸢莲步款款的带着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向容星宛赔罪,“请郡主恕罪,今日本是要过来和郡主一起上课的,临出门的时候,被嫡姐撞见为难了一番,这才来晚了。” 左相府的嫡女,容星宛是见过的,为人温婉有礼,并不像是会刻意为难人的模样。 她嘴角带着浅笑,“童姑娘,你到处跟人被嫡母嫡姐为难,这样败坏她们的名声,真的好吗?” 童鸢面上一怔,愣愣的抬头看向容星宛。 向来她跟别人说自己被为难时,旁人总是宽慰心疼自己,怎的郡主会这么想。 当即眼眶便红了起来,她抬手用手帕擦泪,“郡主,并非是我故意败坏母亲和嫡姐的名声,我说的都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样逢人就说也不好吧?”容星宛没有给童鸢留半点面子。 童鸢一哽,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容星宛也见好就收,“罢了,你今日来晚了,嬷嬷已经回宫了,下次再说吧。” 童鸢起身后,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了夏芙手里的盒子上。 “这匣子倒是好看的紧,是郡主新得的吗?” 容星宛看到童鸢问的是药盒,解释道,“是刚刚颍川王妃送来的,说是能彻底治好我的哮喘,也不知真假。” 说完,她吩咐夏芙。 “夏芙,你先把药收起来。” 夏芙应声后,便转身去放药。 童鸢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先前在马场,王妃治好了南家嫡女的断腿,想来是真的会医术,郡主坚持服用,或许真的能根治好哮喘的。” “这病折磨了我十几年,若真能治好也算是老天保佑。”容星宛其实并不报太大希望,从小到大,她各种各样的偏方都试过了,可是都没用。 “郡主这般好,这病一定能治好的。”童鸢在看着夏芙把药盒放好后,收回视线柔声道。 “但愿吧。”容星宛叹息应声。 这边,云落带着知念刚走进东院,一阵饭香味就从书房飘了过来。 “咕噜咕噜” 知念肚子应景的叫了两声。 云落这才感觉到饿了,顿了顿步子,她调转脚尖往书房走去。 知念迟疑了下,但还是跟了过去。 云落走进书房后,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桌的美味佳肴。 看了眼坐在书桌后的江凌衍,云落走过去,“王爷是还没用膳吗?” “午膳王爷已经用过了,这是安侧妃做了送来的。”没等江凌衍开口,顾堂便出声回答道。 云落没见过安侧妃,可脑海中却有这人的印象。 安侧妃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容貌也是绝美,放在众多美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唯一的缺陷就是声音异常难听,比太监的公鸭嗓还要难听几分。 府里的下人都传是她从小家里穷,没有吃的,有一次好不容易做了饭,从锅里盛出来的滚烫的饭她直接就吞下去,烫坏了嗓子。 自此她就不爱说话,喜欢上了钻研厨艺,做的一手好菜。 云落先前蹭过几次饭,这次直接连问都没问,就在桌前坐了下来,“虽然王爷用过膳了,但也不好辱没了侧妃一番心意,不若我来替王爷尝尝吧。” 她说着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果然是好吃,比宫里御厨做的都要好吃几分。 云落不光自己吃,嘴里嚼着,还不忘换了公筷给知念喂两口,然后把桌上的点心和水果一会儿给知念递一个。 知念原先不敢吃,可看江凌衍根本就没看这边,索性也低头把点心挡在袖子里,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她是真的饿了。 云落正吃着,江凌衍的冷声突然从书桌旁传了过来。 “听顾堂说,王妃今日出府了,去哪儿了?” 云落咀嚼饭菜的动作慢下来,转头看过来,“王爷不是让我准备年货吗?我就带着知念出去转了转。” 江凌衍冷眸盯着她,“那不知王妃转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吃,都买了些什么?” 云落收回视线,继续去夹菜,“我出门太急忘带银子了,便什么都没买,不过我都看好,等回头拿上银两,就直接……” 不等她说完,江凌衍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前在后院晒的那些黑色药丸都去哪儿了?” 云落夹菜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筷子,转头看向江凌衍,“那些不过是无聊做着玩的,晒干了以后,便直接丢了。” 江凌衍周身泛着冷意,“本王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你莫不是忘了,本王有的是办法知道。” 他在拿锦书的前车之鉴威胁云落。 云落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不论男女,可现在她被拘在王府,这里江凌衍最大,她得罪不起。 思忖再三,她说了实话,“前些日子我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一个治疗哮喘的方子,便用那方子把药熬成了药丸,上午也是去了容亲王府给郡主送药,我想帮她治好哮喘。” 江凌衍是知道她去了容亲王府,但并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如今听到这话,眉头紧紧蹙起。 “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治病救人的事,自有太医、御医去做,与你何干?!若郡主吃了你做的药,身体哪怕出了一点问题,容亲王都不会放过你!” 云落自然是想过的,但她亲眼见过姐姐用这方子治好了哮喘病人,所以有十足的把握,可这话又不能直接说给江凌衍听,只好回道,“那药方里的药材都是治疗哮喘的基础药材,就算根治不了郡主的哮喘,也对病有好处,而不会害了她。” 江凌衍从书桌前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朝她走过来,“那倘若药被人换了,害死了郡主,你又当如何?” “你还知道自己背后除了王府,还有将军府吗?为何做事前都不好好想想?” 云落也想过被人换药,所以才要亲自把药送到容星宛手里,而且不让她告诉任何人,但江凌衍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另一层,若是药在亲王府被换了呢。 第76章 宣德太后 这么一想,她突然浑身发凉。 或许当初决定补偿容星宛,为她根治哮喘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江凌衍铁青着脸,“此事一开始你打算瞒着本王,就代表你也让郡主瞒了亲王,本王会将此事禀明容亲王,让他停了郡主的药,希望还为时不晚。” 云落此刻也放下筷子,从桌前站起身,“王爷,我云落敢拿性命起誓,我给郡主的药没有问题,我真的是出于一片好意,没有存害人之心,你可以告诉容亲王,我的药经得起所有人的检查。” 说完这话,云落转身便要离开。 却又被江凌衍叫住,“王妃。” 云落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江凌衍看了她绷得笔直的背影一眼,“给各宫娘娘送的年礼往年是管家置办的,今年你也一并办了吧,你要的书,本王稍晚一些让顾堂送去你房里。” 云落本以为他会说两句“相信她”之类的软话,没想到完全没有,而是提醒她置办年货,还用前朝的史书威胁。 她浑身僵硬的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语气生硬的说了句,“知道了。” 说完就直接踏步出去了。 迈出书房的那一刻,云落的眼眸抬了起来,眼里带着冷。 不管她做什么,江凌衍心里只有童鸢,她所有的手段在他这里都没用,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不如暂时先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着,等以后再找机会和离。 想通之后,她脸色恢复平静,回了厢房。 江凌衍没有食言,云落回房没多久,顾堂就送了书来。 云落捧着书本坐上了软塌。 知念在她手边放了暖手的手笼。 翻开泛黄的书卷,云落在看到“前朝大燕国”几个字时,心头狠狠颤着。 她往后翻去。 大燕国一共经历了三朝皇帝,最后一位燕云帝在位时间最短,而造成亡国的一条理由是:燕云帝在上位之后,赐死了抚养他长大的养母宣德太后,此举震惊朝野,引得一众老臣辞官归田。 宣德太后一脉的将军纷纷在外拥兵自重,拥立新帝;而隐在后宫各司的云氏一族毒杀后妃,叛出内廷。 一时间,大燕国分崩离析。 云落眼眶发红,拿着书卷的手不停颤抖着。 原来当年父亲狠心送自己入宫,并非是抛弃了自己,还在后宫各司安插了云氏的人,难怪每次她遇难,总有人相帮。 再往后翻一页。 燕云八年。 云老将军重塑战甲,带着云家军攻入皇城,伏尸百万,燕都血流成河,他无意皇位,只为自己女儿宣德太后像燕云帝讨一个公道。 看着这些斑驳的文字,云落仿佛看到了当年皇宫遍地伏尸的场景,看到父亲头发花白依旧要举剑杀敌。 她痛不欲生。 “王妃,你没事吧?王妃?” 知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落蓦地抬起猩红的泪眸,在看到知念的那一瞬,她的思绪瞬间被从书中拉了出来。 只是眼泪一时收不回去。 知念递来手帕,“好端端的,您怎么哭了?是这书写的太感人了吗?” 云落接过手帕,擦拭眼泪,缓了好一会儿,平复好心情后,她才开口问。 “知念,你听说过宣德太后吗?” “宣德太后?”知念思忖了下,问云落,“王妃说的可是前朝的宣德太后?” 她这么问,就是听过了。 云落看着她,“你知道她?” 知念抿唇道,“也不算是知道,就是以前我们村有人进宫当宫女,回来后就会讲一些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大家一辈一辈传下来,都当神话故事听。” “神话故事?”这云落还是头一次听说,她合上书本,给知念腾了块地方,示意她坐下,“你给我讲讲。” 知念在她旁边坐下,讲了起来。 传闻中,这宣德太后原先是天宫的凤凰神鸟,因犯错便贬下凡间历劫,就投胎到了云将军的府邸。 后来,因为容貌太过出众,被当时的大燕皇帝一眼相中。 逼迫云将军送爱女入宫。 宣德太后进宫后,很快就被陷害进了冷宫,本来在冷宫死去是她的宿命,可有天宫的同僚可怜她的遭遇,就指点了一番,竟帮她出了冷宫。 出冷宫后,宣德太后像变了个人一样,大杀四方后妃。 还夺回了帝王的宠爱。 但是她这一世本就是来历劫的,自然不会让她那么平稳。 在她扶持养子登基上位后,被养子赐了毒酒。 历劫结束后宣德太后又返回了天宫当上神。 据说,宣德太后的寝宫里一直摆着一副百鸟朝凤图,人们都传那图里的凤凰神鸟就是宣德太后的真身。 云落听完嘴角不由抽搐了下。 她这是听了个什么?凤凰神鸟?上神? 知念讲完了,见云落没反应,便出声问她,“王妃刚刚哭,是因为看到宣德太后死了?” 云落收起思绪,目光重新落回书本上,手指覆上书卷的封皮上。 “我是看到,宣德太后死后,她父亲带兵屠杀皇宫,只为……为她讨个公道,却在悼念女儿亡灵的时候,被人在灵堂前从后背刺穿前胸,此举亦害云家被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燕云是真的狠,也是真的恨她! 但凡他能问她一句,给她一句解释的机会,也不会害大燕亡国! 燕云,如果时间能倒流,当初我就不会把你心软把连你父皇都摒弃的你从雪地里抱回来! “这奴婢倒是没听过,就是听说宣德太后有个姐姐,一身医术冠绝古今,据传是宣德太后在天宫时关系最好的上神化身来的,她本是悬壶济世,可在宣德太后死后,便不再救人,只研制毒药,而且不配解药。”知念执拗的相信着自己听来的神话故事。 云落看她一眼,“这些‘神鸟’‘上神’都是戏本子里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也没有鬼怪,我姐……我曾经在医书上看过,除了迎风自然生长的毒草,只要是被人配出来的毒药,都有解药。” 她话音刚落,王管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进来。 “王妃,老奴来给您交一下往年府里采买年货的账本,还有每年给各宫娘娘送的年礼记录。” 第77章 机会只有一次 知念闻声,便从软塌上站了起来。 云落把书放好,调整了下坐姿,对着门外说道。 “进来吧。” 王管家掀开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下人手里拿着一摞账本。 下人把账本递给知念。 知念接过后,转身走回来,工整的放在云落面前。 云落随手最上面的一本,翻阅起来。 王管家看她看的认真,便开口说道,“往年买年货都有剩下的,一到了年底,就会让下人们去库房把去年剩下的挑走,所以购年货时都会多买一些。” “要买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上边了,给各宫娘娘送的年礼在单独的账本上,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去年,给陛下送了一块世间仅此一块的太湖石,给中宫送的是一串用稀有珠宝制成的项链,其余各宫娘娘,都按照位分送了首饰和布匹。” 云落淡淡的“嗯”了一声,合上手里的书本,抬眸看向王管家。 “你可知道,这两年各府给养心殿和中宫送去礼物后,陛下和皇后娘娘对谁的礼物赞不绝口?” 赞不绝口…… 王管家以为云落这句话问的重点是送礼物的人,便出声道,“前年容亲王送去养心殿的南境普洱,颇得圣心,陛下还叫了好几位位列超品的大人一起品茶,咱们王爷也去了,回来说这南境普洱确实好喝。” “去年童相爷送给皇后娘娘的百寿图,传说是找了一百位民间绣娘合力缝制的,皇后娘娘喜欢的不得了,赐了很多东西到左相府。” 说到中宫,王管家又想起来,“老奴先前向顾爷打探皇后娘娘的喜好,顾爷说皇后娘娘很喜欢凤凰,还曾在看到凤凰绣样时对宫人说,若这世间真的有凤凰就好了。” 云落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望着王管家,“还有吗?” “剩下的就是林贵妃喜欢金器,宫里的一应摆设都是金器,听说之前还让人拿了首饰出宫,在首饰上都镀了金,其他宫里的娘娘,平时鲜少踏出宫门,有喜欢的也不会直接表露出来,所以没打听到。” 王管家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云落脸上带着浅笑,“知念,拿些赏银,送王管家出去。” 知念转身去了拿了一小包银两,主动为王管家掀开门帘,送他出了东院。 王管家走的时候,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午,云落带着知念去了王府的库房。 彼时库房门口,下人们排着长队,依次进库房挑选东西。 见到云落过来,众人齐齐行礼,“参见王妃。” “免礼吧。”云落带着知念从他们面前走过,径直走进了库房。 在里面挑选的下人也退了出来。 进去后,云落目光扫了库房一圈,视线落在了放布匹的架子上,便走便问知念,“知念,到年末了,你领东西了吗?” 知念走在她身后,声音清冽,“领东西是按照等级尊卑依次进来的,奴婢入府时间短,今年怕是轮不到奴婢。” 云落从前统领六宫,自然明白下人们之间也是分等级的。 她没有回头,“今日我做主,你去挑东西吧,想拿多少拿多少,也帮锦书拿一份。” 知念愣了下,知道自己是沾了锦书的光,可即便这样也依然感恩戴德。 “谢谢王妃。” 说完,她便从墙边拿了篮子,去挑东西了。 云落则是脚步未停的走到了放着布匹的架子前,抬眸一匹一匹的看过去。 今年送进宫的年礼,给养心殿送茶叶,给贵妃送金器,这些都比较简单。 难的是送给中宫的。 中宫既喜欢凤凰,那她便送中宫一副百鸟朝凤的绣图。 前世那副图虽也是她绣的,但那时有上千嫔妃帮忙,而且用的针线和布料都是顶好的。 这次,时间匆忙了些,只能绣简图。 云落扫视着这些锦缎,从中挑选了几匹适合刺绣的,又从旁边的架子上选了绣图时用的踩线和绣针。 等她选好东西,回头去看知念,看到她拿的东西连个小篮子都装不满。 当即便皱起眉,“你为何只拿这么点东西?” 知念实话实说,“奴婢怕拿的太多,后面的姐姐没有东西拿。” 云落盯着她,沉默了半晌后,“你原先拍在最后,前面的人可会像你这般考虑?现在我给你机会,你若把握住了,让那些下人看到,往后便没有人再敢轻看你,若你事事为旁人着想,最后什么都拿不到,还会连累锦书。” “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云落说完,定眸看了她一眼,让下人带上她的东西走了。 云落刚走,先前本在里面挑东西的婆子就走了进来,看到锦书手里的篮子,她不悦的皱起眉,呵斥道,“你才入府几天,就敢利用恩宠抢在我们前面了?还不快出去!” 知念握着篮子提手的手不断握紧,若是平常,她可能直接出去了,可被云落那么说了一番之后,她站着没动。 “林妈妈,是王妃让我拿的,如果您有异议,可以去找王妃说。” “你!”现在王妃住进了东院,谁都不敢再向从前一样轻视她,轻视她院里的人,林妈妈气的要死,可又怕知念真的去告状,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林妈妈走后,知念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转身继续从架子上拿东西。 最后,她拎了慢慢两篮子的东西,在外面排队的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库房。 晚上,云落在知念的帮忙下,把绣布在绣架上撑好。 开始绣百鸟朝凤图了。 知念站在旁边,看着云落画在手帕上的图样,惊叹道,“王妃,这百鸟朝凤栩栩如生,看着跟真的一样。” 云落低头绣着,“凤凰和龙一样,都是灭绝之后,被后人从刻在洞壁上的图案上拓下来的,再配上好的绣功和鲜艳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知念搬来一把凳子,在她旁边坐下,也拿起绣针,帮云落绣边角。 云落看了眼知念拿针的姿势和下针的手法,不是民间女子的绣法,反倒是像大家闺秀,专门请绣娘师傅教导过的。 看了一眼,她收回视线,像是随意闲聊,“知念,你家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第78章 打怀孕的妻子 “在家里败落之前,我父母在街上摆着小摊位卖糕点。”知念边绣边答,神态放松。 云落换了一种颜色的丝线,“难怪你这么会做糕点,不过看你下针的手法,不像是胡乱绣的,像是请人特意教过。” 知念手有瞬间的停顿,转头看过来,“奴婢确实没和人学过,就是家里败落之后,我父母在京城租的房子旁边是花楼。” “花楼的小姐经常把不喜欢的帕子之类的丢出来,奴婢会去挑选里面不错的捡回家,里头有时候有好看的绣品,便跟着学。”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你倒是有天分,只靠自学,便比很多大家闺秀强很多了。” “王妃谬赞。奴婢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多绣一些,买的钱帮父母减轻一些压力。” 知念回答的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 云落缓缓收回视线,也不再问了。 …… 因着有人帮忙,不过两天的时间,这幅百鸟朝凤图,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云落因一直低着头绣花,脖子有些酸疼,这日睡前, 特意让知念又给她按了一下。 当晚果真好睡一些。 这日,天刚亮,云落就起身了。 感觉到门被推开,云落扬声吩咐了一句,“知念,今日帮我一起绣凤尾。” 外面推门进来伺候的锦书,僵在原地。 昨日,她感觉身上的伤痕已基本痊愈,想着这些日子,虽然有知念伺候王妃,但终究不知道尽不尽心。 今日她便早早的起来,过来伺候王妃,却不想一开门,就听到王妃叫知念。 尽管是她让知念过来伺候的,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没得到回答,云落抬头看向门口,才发现进来的是锦书。 “锦书,怎么是你,你身子好了?” 锦书稳好心神,提步走进来,给云落行礼,“奴婢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王妃赐药,奴婢身上都没有留疤。” 云落合上那卷史书,“那便好,那药若还有,就把它坚持着都涂完,会让皮肤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锦书感激不已,“多谢王妃。” “这两日,正好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头,你来的正好,这事也能做了。” 锦书扶着云落从软塌上下来,没想到离开这么久,王妃还想着她,刚才那点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王妃说的可是帮玉梅救妹妹一事?” 这些日子,她躺在床上,想的也是此事。 云落没想到她能和自己想到一起,回头看了她一眼,“不错,这些日子我回将军府,看到姨娘身子越发富态,玉梅做的不错,我们也该兑现我们的诺言了。” “奴婢待会儿回去换身衣服就去打听淑梅现在的住处。”锦书回道。 淑梅就是玉梅的妹妹。 伺候云落用完早膳后,锦书便退下了。 锦书刚走,知念就从外面进来了。 往常她早就过来了,今日没进来,想是看到锦书在这儿。 知念的识趣和知大体又让云落高看了她一眼,也愿意教她穿云针。 晚上,外面下了大雪。 锦书回到东院,站在厢房门口拍身上的落雪。 知念的声音突然响起,“王妃,奴婢觉得您会的好多,绣功也这般好,都是从小就学的吗?” 锦书拍雪的动作一顿,转头朝屋里看去。 云落的声音也从屋里传出来,“有些是,有些不是,女子在这世间活的不易,能多会点东西将来都是夺宠的资本。” “奴婢记下了,以后踏实跟在王妃身边,和王妃学东西。” 锦书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这些日子,她虽不在跟前,也听说知念颇为受宠。 这样下去,她大丫鬟的地位不保。 她拼了命想要的位置,不能让别人抢走! 她努力扬了下唇角,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知念在看到锦书进来后,和她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云落绣了一天,也乏了,便从绣架前移开。 锦书解下披风,出声道,“回王妃,奴婢在京郊附近打听,倒是打听到了淑梅的住所,看着像是富庶人家,只是奴婢敲门以后,来开门的人态度很恶劣,连门都不让进。” 只要打听到了淑梅的住所,一切就都好办了。 云落心里有了打算,“明日我们一起去,你提前去账房预支些银子。” 能用钱解决就尽量不用权势。 锦书应声,伺候云落洗漱睡下后,才离开。 翌日,云落起了个大早。 用过早膳后,便和锦书乘马车去了京郊。 因为淑梅嫁的村子,路不好走,所以到了村口,云落和锦书就下了车。 刚拐到刘府所在的巷子,远远的,就看到刘府门前围着一堆人。 还有女人的惨叫声不停的传过来。 “我没有偷人,真的没有,相公,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啊——我真的没有啊!” 云落和锦书走过去,穿过人群走到前面。 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在被一个长的精瘦白净的男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那男人穿着京城贵公子才穿的锦缎,腰间的玉佩成色也很好。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脸色已经惨白,却还在哭着解释。 即便是她怀着孕,男人也丝毫没有手软留情,“淑梅,你瞒着老子偷男人,这肚子里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种,当初要不是我表姐做媒,我怎么会娶你!” “今日你若不说出j夫是谁,老子就打死你!” 淑梅?云落视线落在淑梅脸上,其实仔细看看,她确实和玉梅长得有几分像,只是因为孕期发胖导致五官变形了而已。 锦书转头去看云落,小声道,“王妃,是淑梅。” 言外之意是问她救不救。 云落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这时,住在周围的左邻右舍也都走出来,围了过来,把刘府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村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 “造孽哦,都快生了,怎么还下得去手。”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要是我家婆娘敢偷汉子,那也是要被打死的!” “他说偷人就偷人?有证据没?倒是刘全,我可看到他和他那个表姐不清不楚……” 第79章 被鹰啄了眼 表姐? 云落皱起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刘全的表姐是刘氏…… “这个孽种若生下来,就会成为我们刘氏的污点,老子今日就是踹也要踹死他!”刘全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云落抬眸看过去,见刘全果真抬脚朝淑梅的肚子上踹了过去。 几乎在瞬间,她就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用全力朝刘全甩了过去。 刘全没有防备,被鞭子抽的直接飞身出去,摔在墙角,嘴角渗出血迹。 顿时,所有人都朝云落看了过来。 包括躺在地上痛的皱眉的淑梅。 云落居高临下的睥睨了刘全一眼,踏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落在孩子身上,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她说话的时候,刘全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冷笑。 “我还以为是那j夫出来打抱不平,没想到是个娘们,刚才是我一时没有防备,挨了你一鞭,既然你要打抱不平,那我便先教训你!” 他说着就举着拳头朝云落走过来。 云落眉心一凛,再次扬鞭朝刘全打过去。 “啊!”刘全惨叫一声,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云落没停手,直接提步走过去,一鞭接一鞭的甩在他身上。 不过几下,刘全身上已经满身血痕,口吐鲜血开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打娘子儿,求您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份上,饶我这一命吧!” 听到他求饶,云落更来气,刚要扬鞭甩过去,却突然被人抱住了双腿。 云落低头看下去,看到是淑梅,不悦的蹙起眉,“你抱着我干什么?” “不要打我夫君!”淑梅死死抱着她的腿。 云落皱眉,想把人推开,却又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是在帮你。” 淑梅仰头瞪她,没好气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夫君打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云落怒火中烧,“他那么打你,你还维护他,你有病?” “就算他打我,那也是我们家的家事,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插手?” 锦书听不下去了,走出来盯着淑梅,“我家主子好心救你,你还是非不分,像你这样的就活该被人打死!” 这时,刘全也起身走了过来,他惹不起云落,便转头对着锦书骂道。 “哪里来的疯女人诅咒我婆娘,我婆娘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被你咒的!诅咒怀孕的女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淑梅也不依不饶,“你们打了我男人,赔钱!” 被淑梅这么一提醒,刘全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捂着脸,“就是,不赔钱今日您们谁都别想走!” 云落从来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人,今日来,她本是想救淑梅出火坑的,可是看淑梅这样子,被打死反倒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没被打死,这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要挨多少顿打。 “那便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我手里拿到钱了。” 她低头,想要把腿从淑梅双臂中抽出来。 谁知,刚挣了下,淑梅突然松开她的腿,向旁边摔去。 一副被她踢到的样子。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随着惨叫,腿间有鲜血流了出来。 淑梅本来是想讹钱,可看到血之后,人一下就晕了过去。 刘全瞬间变了脸色,扑过去抱起淑梅,“娘子,你怎么了?” 见淑梅始终没动静,他回身恶狠狠的看着云落。 “是你,你打死了我的娘子,还我娘子的命来!” 云落知道自己刚才没有踢到淑梅,可眼下看淑梅血流的越来越多,必须得及时医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走上去想给淑梅把脉,却被刘全推开,“你这个恶毒的人,还想做什么?你还嫌她死的不够快吗?” 云落没防备,被推了个趔趄。 她冷了脸,“我会医术,我可以救她的。你难道真的想看着她死吗?”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若不及时医治,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的。” 刘全还对云落怀恨在心,直接开口骂道,“你放屁!分明是你踢死我娘子,现在反倒说是我想看着她死,我告诉你,我娘子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他也摆明了,不会让云落给淑梅把脉。 到了此时此刻,云落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想拖到淑梅死。 突然,云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冷声说了句,“锦书,我们走!” 锦书还在气头上,突然听到这一句,脑袋还有些懵,但也转身跟着云落走。 然而,她们刚走了两步,就被村民围了上来。 “打死了人家娘子就想走,哪有那种好事?”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这个杀人凶手哪里都不许走,等着见官吧。” “淑梅要是真有事,就是被你们诅咒的!” 村民把云落和锦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人一句,几乎要用唾沫把她们淹死。 云落走不了,只能回头去看淑梅。 这事明显是有人在给她下套,想让玉梅倒戈,估计玉梅就快到了。 她现在只能祈求,淑梅快点醒来。 可惜,淑梅失血过多,脸上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 云落望着她,手脚冰凉,眼睁睁的看着淑梅断了气。 淑梅肚子虽大,可月份还没到,她这一死,孩子必定也活不下来。 刘全在探到淑梅没气息了之后,整个人像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哭嚎起来,“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混蛋听信了别人的风言风语,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死了人,有不少村民觉得晦气,都纷纷散了。 云落和锦书周围没了人,正要离去,忽地看到玉梅从不远处小跑了过来。 锦书也终于意识到了,转头去看云落,“王妃,是玉梅,若她误以为她妹妹是被你害死的,那……” 后面的话锦书没说出来,但云落却懂。 玉梅会把之前自己吩咐她做的事全部抖搂出来。 这就是布局之人的厉害之处。 她刚才叫锦书走就是想到了这一层,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第80章 撬开刘全的嘴 玉梅今日跟王氏告了假,想着妹妹快生了,便去买了些红糖和鸡蛋,准备给妹妹补补身子。 只是刚走进村口,就看到刘府门口聚集了一堆人,害怕出事了,她连忙跑了过来。 刚跑近,就看到了云落,她的容貌和气质太出众了,几乎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小姐,您……” 她刚开口,刘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姐?她就是将军府的……玉梅姐,你快来看看淑梅,她踢了淑梅的肚子,现在淑梅都没气了!” “没气……”玉梅几乎是在瞬间就跑了过来,在看到躺在地上体温已经开始散去的妹妹后,她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妹妹——!” 眼眶红了又红,在确定淑梅已经没救了之后,她抬起头看向云落。 “小姐不是答应了要帮我救妹妹吗?这就是你的‘救’?” 云落往前走了两步,沉声解释道,“村民都看见了,是刘全污蔑淑梅偷人,当街打了淑梅,我出手救了淑梅,但不知道为何,淑梅就摔了出去,他说的不是真相。” “你放屁,淑梅明明是被你踢开的!”刘全义愤填膺,俨然一副要为妻报仇的模样。 两人各执一词。 玉梅此刻痛不欲生,她看着妹妹躺在血泊里,眼泪夺眶而出。 刘全跪在旁边,“玉梅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淑梅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就算误会她,也不会伤害自己的种,真的是她,你一定要为淑梅报仇啊!” 玉梅抬起泪眸,看向云落,“小姐,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踢了我妹妹的肚子?” 重生回来,云落处处运筹帷幄,小心算计,今日却反应太慢,落了别人的圈套。 “我没有,当时她抱着我的双腿,我知道她怀孕,就算想把推抽出来时,也很小心不想碰到她的肚子,我今日是来帮你救淑梅的,怎会害她?” 刘全出声,“你若没踢她,她怎么会从那边飞过来摔在地上?你踢完人就想走,要不是被这么多街坊围着,你早就跑了!” 玉梅想到自己刚才来时,看到很多人围在这边。 现在想想,那些人确实是在围着云落。 她身子一软,突然瘫坐在地上,过了半晌,才冷冷的看着云落。 “小姐,逝者如斯,既然我妹妹已经去了,还望小姐给奴婢安葬亡人的时间。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这么说,就代表她相信了刘全的话。 云落心里虽有怒气,但逝者为大,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锦书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出村子后,锦书为云落鸣不平。 “王妃为何就这样算了?此事若不解释清楚,他们肯定会把淑梅的死安在您的头上,我们分明是救人,怎么就变成害人的了!” 云落看了一眼锦书,“我该解释都解释了,但玉梅不信,村民们都害怕惹祸上身,不敢出来作证,只要刘全铁了心冤枉我,我的解释根本不管用。” 锦书着急,“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您?” 云落目光深邃,“锦书,你不觉得今日的事情很凑巧吗?” “王妃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您?”锦书心思活泛,被云落这么一点,也想明白了过来。 “玉梅出现的时间太凑巧了,应该是你昨日打听淑梅住处的时候,被他们知道了,所以才设下这个圈套等我入圈。” 而设圈套的人,除了刘氏也没有旁人了。 锦书也觉得在理,重重说道,“一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陷害王妃!” “那是自然。”云落淡淡收回视线。 …… 王府。 云落下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去更衣。 今日这衣服被淑梅碰过,她觉得很晦气。 “锦书,把这件衣服拿出去烧了。” 锦书应声后,就拿着衣服出去了。 很快,院里就亮起了黄色的火光。 望着窗外的火光,云落面色淡淡。 今日的事,布局之人主要是利用刘全和淑梅布局,他们是施行者,必然是知道来龙去脉的。 现在,淑梅已死,唯一获取证据的办法就是撬开刘全的嘴。 就在这时,锦书提着一壶热茶走了回来,走过来,替云落倒了一杯。 云落在想通之后,抬眸看向锦书,“锦书,去把顾堂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王爷带着顾爷出府了,还未回来。”锦书放下茶壶,刚才她出去烧衣服时,听外头的下人说了。 云落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茶水,起身往门口走去。 “那便去门口等着吧。” 锦书连忙从软塌上拿了手笼跟上去。 眼看天就要黑了,江凌衍才带着顾堂回来。 远远的,江凌衍便看到站在东院门口的云落,明显是在等人的样子。 他脚步顿了下,大步走过去,在云落面前站定。 “你特意在门口等本王,有事?” 云落怔了下,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顾堂,“王爷,我想找顾侍卫说两句话。” 不知道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往下冷了几度。 江凌衍回头,用厉眸射向顾堂,“既然王妃找你,就好好回话。” 说完便提步走去了书房。 顾堂整个人都不好了,但也不能违命,只好跟着云落去了厢房。 等到了厢房后,他在软塌前站定,向云落行礼。 “不知王妃找属下何事?” 云落在软塌上坐好,把手笼递给锦书,“今日,我在京郊见了个人,名唤刘全,他污蔑我杀了他妻子,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顾堂瞬间明白了过来,“王妃是要我带人去把他抓回来,从他嘴里问出幕后主使?” “没错,不光如此,我还要他作为人证去指认,所以你还不能伤到他性命。”云落沉声道。 顾堂应声,“此事不难,但是属下平日都跟着王爷,突然离开怕是不行,而且去抓人还要调府兵。” 云落理解他的难处,“这件事不必瞒着王爷,你例行汇报就是。” “多谢王妃体谅,属下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顾堂弯腰行了礼,转身离开厢房。 第81章 不会善罢甘休 叩叩叩。 顾堂从厢房出来后,就去了江凌衍的书房。 “进来。”里头传来江凌衍有些低沉的声音。 顾堂走进去,站在桌前恭敬禀告道,“爷,刚才王妃叫属下去,让属下去调查一个叫刘全的人,他污蔑王妃杀害他的妻子。” 江凌衍停下批复公务的笔,沉默半晌。 “此事你不要声张,私下调查,有结果后先来告知本王,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敢污蔑本王的王妃。” 他言辞剑满是对云落的维护。 顾堂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从书房出来后,他便带人悄然去办了。 …… 翌日。 因为玉梅的事,云落总是心神不宁的,绣百鸟朝凤图时都用针扎了手。 最后,她放了针,带锦书去了将军府。 王氏见到云落回来,高兴的吩咐李妈妈,“去吩咐厨房,让他们今日多做几道落儿喜欢吃的菜。” 李妈妈连忙应声,“好咧,奴婢这就去。” 应完,她便转身出去了。 李妈妈走后,王氏才转向云落,伸手握住她的手,“落儿,今日怎么想起来回来看母亲了?” 云落笑道,“就是想母亲。” 王氏在摸到云落手上的伤口后,面上一怔,低头看过来。 “手怎么受伤了?” 云落沉默了下,“想练刺绣来着,结果扎到了手。” 记忆中,原主并不会刺绣,这样说不会引起母亲的怀疑。 王氏打量着云落,眼波流转,“从前你最讨厌刺绣和练武,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你就是不学,没想到嫁了个人,倒长大了。” 她声音里带着感叹,但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母女俩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只是说了半天,进来伺候的丫鬟中,都没有玉梅。 晌午的时候,丫鬟来请王氏和云落去了饭厅。 云落刚扶着王氏坐下,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因为逆光 ,云落一时没看清是谁,等人走到跟前才看到是刘氏。 云落皱眉,这刘氏好像瘦了些? 刘氏走到她们面前后,柔柔弱弱的给她们分别行礼,“参见王妃,夫人。” “你怎么来了?”因为被打扰了,王氏脸色有些不悦。 “今日早起身体有些不适,一时耽搁了给夫人请安,妾特来赔罪。” 云落笑吟吟的看着她,“姨娘还是这般知礼节,姨娘似乎瘦了许多,可是近来太操劳了?” 刘氏连连摇头,“妾每日也没什么事要做,哪里会累。只是上次大夫检查的时候,说我不能再吃点心。” “点心?”王氏奇怪,“你身材突然发福是与吃点心有关?我记得你最爱吃玉梅做的点心。” 刘氏顺着王氏的话往下说,“夫人记性真好,大夫说我有些胖,点心这样容易发胖的都不能吃了。” “果然,几日不吃,我当真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 云落从刘氏开口提到点心的事,就知道,她应该是知道点心被下了药。 至于是她自己发现的,还是玉梅说的,现在尚不得而知。 但毫无疑问,刘氏定不会善罢甘休。 吃过午饭后,云落带锦书回了王府。 锦书服侍着云落刚在软塌上坐下,门帘就被人掀了起来。 一个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顾爷让属下来请您去一趟刑室。” 云落喝茶的动作蓦地一停,知道是审问刘全有结果了。 她从软塌上下来。 “在前带路。” 侍卫在前带路,带着云落去了王府的刑室。 这是云落第一次来刑室,这里是在地下,刚一踏入,一股冷气就扑面而来。 她抬眸看过去,看到阴暗潮湿的房间四角,都堆放着冒着寒气的铁器,这些铁器有很多上面都带着血渍。 血腥味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跟着侍卫走到用刑的地方,刘全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液。 因为室内太暗,看不出这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云落刚走过来,顾堂就示意让人在刘全面前放了一把凳子。 云落眼风凌厉的看了刘全一眼,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 “招了?” 刘全闻声,艰难的抬起头,在看到云落之后,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他早该想到的。 “我不是刘燕的远方表弟,若说关系的话,她之前跟我定过亲。”刘全的声音又低又沉,他口中的刘燕指的是刘氏。 云落淡然听着,并不开口。 刘全的声音继续,“只是她当时被送去宫里做了宫女,必须要等她到了年纪被放出来,才能成亲,谁知这一等三年,得到的消息确是她被皇帝赐给了云将军做妾。” “皇命不可违,我便死心打算重新议亲了,谁知,一年前,她突然来找我。” 云落听到这里,当即冷下脸,“她找你做什么?” 刘全回声,“她说还喜欢我,嫁给云将军是身不由己,皇帝派她到将军府做眼线,让她盯着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然后呢?”刘氏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必定是有目的。 “因为我们都姓刘,她便想了一个主意,让我对外称是她的远房表弟,还给我在京郊置办了宅院,给我谋了差事。” 刘全抬眸对上云落的视线,“她平日里来见我,都是说自己要回娘家,其实是跟我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就代表发生了关系。 刘氏竟敢……! 云落声音冰冷刺骨,“我父亲保家卫国,出入战场一辈子,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刘氏是我父亲的女人,她会看上你?如此对你,不过是想利用你替她办事!” 刘全没想到,云落的心思能这般透彻,他点头道,“不错,她是想借我的种怀上孩子,她想在在将军府有立足之地,只是,无论是跟我还是跟将军,她的肚子都没有半点动静。” “后来我们找了大夫检查,才知道她曾食过射向和红花,根本不能生育。” “她突然想起,是出嫁前,皇帝赐的那杯酒,当时喝完酒,她腹痛了许久。” 云落冷眉冷眼的瞧着刘全,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皇帝当初赐刘氏给父亲,本来就是想利用刘氏监视将军府,若刘氏为父亲生儿育女,定会摆脱他的控制。 这些年,父亲去刘氏房里虽少,但偶尔也去,她早该察觉的。 第82章 为了刘氏甘愿赴死 “几番权衡之下,她让我娶了玉梅的妹妹,这样可以威胁玉梅给将军夫人下药,等夫人死后,她就能上位成为将军府的主母。” 刘全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思绪,也让云落整个人身上都泛起了冷意,“当将军府的主母,她倒是敢想。所以,我去那日,也是她的算计?” 刘全本不想说,可想到方才刑具用在身上的感觉,痛苦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前日,王妃的丫鬟去打听淑梅的时候,被刘燕知道,她派了人,看到你出府,就先你一步去通知我演了这场戏。” 刘全垂下头,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是、是我骗了淑梅,我跟她说,只要配合,以后不会再打她,会好好对她和孩子,其实,只要她摔出去,我拦着不让找大夫,她和孩子哪儿还有活路。” 云落冷眼瞧着他,终于明白,那日她分明没碰到淑梅,可淑梅却摔出去的原因。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这场算计的关键是玉梅,她何时开始怀疑玉梅的?” 刘全点头,“是的,前些日子,她来找我,我觉得她胖的不正常。随口说了句跟吃了药一样。” “她便开始怀疑自己被下了药。花了好多钱找了一个名医,才知道是真的被下了药。” 云落冷笑,“我现在只恨我当初没给她下砒霜,这样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说这话时,她身上笼着杀意。 刘全也感觉到了,抬起眸,“我把知道的全都说了,不知道王妃要怎么处置我?” 云落冷漠着脸起身,“处置?你如此有用处,怎会处置?只要你肯帮我做件事,黄金,美人,你要多少都可以。” 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那让他做的事也不会简单。 刘全心头沉沉,“我就是一个窝囊废,靠女人生活的白脸,自问帮不上王妃什么忙。” 既这么说,就表示不愿意帮忙。 云落没再搭理刘全,起身吩咐顾堂,“顾堂,把人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是。”顾堂应声。 就在云落要走时,刘全突然直起腰杆,不死心的问道,“要我帮什么忙,王妃总要提前跟我说一下吧?” 云落脚步停下,侧过头,用余光瞥他。 “你现在唯一的用处,便是跟我到我父亲面前,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好处定少不了你的。” 刘全思忖了下,应声道,“我既然什么都招了,定会帮你们去揭穿刘燕,我不要好处,只求王妃饶我一命。” “我身上满身的伤,被绳子勒着都感染了,我担心活不到去揭穿刘燕的那天。” 这要求不算过分,云落示意顾堂上前给刘全松了绑。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刘全刚被放开,站起身的时候,突然冷冷的看了云落一眼。 “你死了让我揭穿刘燕的心吧!”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往一边的墙上冲过去。 “咣”的一声,他头狠狠撞在墙上,身子一晃,直接栽倒在地,睁着眼睛就断了气。 顾堂阻拦不及,回头去看云落,“王妃,现在怎么办?” 云落也气的要死,没想到刘全会对刘氏这般痴情,宁死也不愿去揭穿她。 怒火顶在心口,她道,“扔去乱葬岗。”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回去后,云落胸口还是有些闷。 连刘氏那样的人,都有人甘愿为她赴死。 知念看到云落回来,刚好有一处拿不准,便开口询问。 “王妃,这里有一处,我下针总觉得不对。” 云落收起思绪,压下心里的怒气,走到知念旁边,一眼便看到了问题所在。 她接过知念手里的针线,“你从这里下针,到背面的时候,从这里出来,就能藏住针脚了。” 知念反应过来,“果真是这样,奴婢太笨了。” 锦书看到她们相处融洽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也找了一根针,穿好线,搬了凳子坐过来,“王妃,奴婢现下也没什么事,也一起帮忙吧。” “嗯。”云落应了声。 见云落同意,锦书内心开心不已,但面上未显,伸手下针。 她还未把布匹刺穿,云落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过来,“锦书,你拿针的姿势不对。” 锦书的手蓦地僵住。 她从小没学过女红,进王府后才和府里的嬷嬷们学了些,绣法虽称不上好,但在府里一众丫鬟里,也绝不算差。 突然被人说姿势不对,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她转头去看知念,看到她拿针的姿势确实和自己不一样,便也学着她的样子。 “王妃,应该是这样吗?” 云落站到锦书侧边,弯腰用手握住她的手,帮她调整了下,“这样,用食指发力就行了。” 她话音刚落,院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参见王爷。” 云落眉头皱了下,直起腰杆,抬眸看向窗外。 这是海伯的声音? “老奴奉将军之名,来请王妃回趟将军府。” 海伯的声音继续传进来。 云落怔了下,提步走过去,掀开门帘走出去,“何事如此着急?” 海伯上了年纪,但身体还算硬朗,朝着云落行礼。 “老爷没说,只让老奴来请王妃回去,而且要尽快回去。” 这样着急,将军府定是出事了。 “我四哥也在府里吗?”云落沉声问了句。 “四公子也在。”海伯回。 如果云落猜的没错,定是刘氏拉着玉梅给自己下药的事情捅到了父亲面前,只要四哥在,母亲便不会有事。 想清楚之后,云落抬步往外走,“既然父亲如此着急,那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江凌衍叫住云落,“王妃。” “王爷有事?”云落脚步刹停,回头问江凌衍。 “将军府是本王的岳家,既然岳家出事,本王焉有不去的道理?”言外之意是,他也要一起去,说完,他问海伯,“云将军不会不欢迎本王吧?” 王爷都这样提出来了,自是不能拒绝,海伯摇头。 “不会,王爷能去主持大局,将军自是求之不得。” 第83章 有本事你今日就打死我 到了将军府,云落和江凌衍被海伯带去了云海天的书房。 刚踏进书房,云落便看到了跪在一边的玉梅,在她旁边,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刘氏。 母亲和四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脸色也不好看。 只一眼,云落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脸上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你还敢问?”云海天冷冷反问,冷眸在瞪过来时,看到站在云落身后的江凌衍,行礼后,态度才缓和了一些,“落儿,你是不是指使玉梅在你姨娘的吃食中下药?” 原本是已经确定的是,但因为江凌衍在场,他不能未问就处置,便脸色难看的问了句。 云落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瞧着玉梅。 父亲这么问,就代表他不知道刘氏指使玉梅给母亲下药的事。 陪着王氏一起的云慕寒眉头微皱,“父亲,此事尚未查清,您这么直接问,就不怕伤了父女情分?” “她在指使玉梅给长辈下药的时候,我们的父女情分就伤了!”云海天怒火中烧。 王氏失望透顶的看着云海天,“你仅凭一人之言,便断定我们母女有罪,我们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竟也比不过一个贱婢的证词。” 被堵了几句,云海天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冷的看向王氏。 “你不必拿夫妻情分说事,就算我们之间的情分大过天,这也不是女儿给长辈下药的理由,我管教女儿,你最好闭嘴,不然别怪我真不念夫妻情分。” 最后一句俨然伤到了王氏,王氏怔在原地,没想到云海天会这般绝情。 云海天见她闭了嘴,便转头看向刘氏,“你来说。” “是。”刘氏哽咽的应了一声后,柔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发胖,身材走样,看了很多大夫也查不出原因,后来想着是点心太多了,便停了,谁知点心一停便瘦了些,再吃便又胖些,我就觉的点心有问题。” “我找玉梅对峙,其实是想炸一炸她,没想到她因为心虚,直接说是受王妃和夫人指使。 “我不知道我做什么惹怒了王妃和夫人,竟要这么对我?” 她说着,便我见犹怜的哭了起来,只是,她虽瘦了些,可身材还是比常人要宽厚一些,做这些动作显得非常做作和油腻。 就连云海天也看不下去,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云落冷眸看向云海天,“她说的都对,是我指使玉梅给姨娘下的药,父亲打算如何处置我?” 听到云落这么说,江凌衍也转眸看了过来。 若是平常,云海天定然早已发怒,可如今江凌衍在场,他把心里的怒火压了又压,怒声道。 “你既已承认,那便不用再问了,你虽然嫁出去了,但依然是我云家的人,做了这等残害长辈的事,我岂能容你!来人,去拿家法!” 家法?那可是云家最重的刑罚,寻常男子都受不住,更何况云落。 云慕寒起身,“父亲,以我对小五的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您何不问问原由?” “给长辈下药是忤逆不孝,不管她有什么理由,今日这家法是受定了!”云海天从来没想过自己疼在手心里的小五会做出这种事,怒火中烧之下,他也顾不得江凌衍了。 云落冷冷的看着云海天,扬声道,“就算父亲不问,我也要说,我是父亲母亲生的,您们是怎么的人,我便是怎样的人,若非是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我若再不还手,我母亲就要被人害死了!” 云海天并不相信她的话,恼火的看着她,“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找借口?” “我没有找借口,先前母亲感染了风寒,刘氏指使玉梅给我母亲的汤药里下毒,害母亲的病情越发严重,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有什么错?” 最后一句,云落的声音掷地有声,摄人心魄,又带着强烈的委屈。 云海天转头看向刘氏,刘氏立刻伏身跪地,“老爷明鉴,妾若是有心害夫人,夫人怎会好端端的还在这里?” 她平日唯唯诺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确实不像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云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人。 云海天又看向玉梅。 玉梅身子抖了一下,声音颤抖下,“奴婢没有给夫人下药,平日里除了给姨娘送点心,和姨娘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夫人被下药的事,奴婢真的不知情。” 她们一个两个都不承认,云落冷眸扫过,“没说几句话?你的妹妹淑梅难道不是由姨娘牵线,嫁给了姨娘的表弟?你撇的倒是干净!” 说完,她出声吩咐。 “李妈妈,去把常大夫请来。” 李妈妈闻声便连忙出去了。 李妈妈走后,云海天脸色沉沉,“你叫谁来都没用,你做了这样的事还污蔑旁人,今日这家法你受定了!” “你以为我害怕你的家法,你以为你今日维护的刘氏是什么好东西?就她也配称的上是我的长辈吗!”云落也来了脾气,“今日你便打死我,我也要把事情说清楚,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 云海天年少时打仗,一战成名,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过话。 此刻浑身的气焰都笼了下来,冷的渗人。 就连王氏都起身走到云落身前,把云落拦在了身后,担心他会对云落做什么。 而云海天因为忌惮江凌衍,所以只是凝眸看着云落,迟迟没有动作。 常大夫来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在路上时,李妈妈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他进屋后,直接出声道。 “将军,夫人当时确实是中了毒,病情才会日渐加重,下药的人心机颇深,每日只加一点药剂,让人觉察不出,但是这种毒药在身体里日渐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会让人七窍流血而死。” 常大夫很聪明,在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提及刘氏和玉梅。 不然,以将军的性子,定会猜测他们串通一气,到时候,事情就更难说清了。 第84章 敢或不敢总要试试才知道 常大夫常年跟着云海天,云海天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只是…… “既如此,你当时为何不来报?” 常大夫如实回道,“将军恕罪,当时属下并未觉察出来,是王妃来府里,发觉夫人不对,叫来属下查看,属下才查出端倪。当时一心想救夫人,就忘了禀告。” 这话听着也在理。 眼看云海天就要相信他们的话,刘氏直接哭出声。 “就算夫人被下毒,那也不能证明是妾让人下的啊,妾实在是冤枉,求老爷为妾做主。” 云落气的皱眉,“你给我母亲下药,你还敢喊冤枉?我没有给你下毒,只是让你身材变形走样,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刘氏哽咽道,“妾平日里一直对夫人尊敬有加,从不敢逾越半步,就连在夫人生病的时候,掌管了管家之权,可等夫人病好之后,也都主动交了回去。” “妾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惹到主子们了,让你们这般陷害我?” “还有常大夫,你既能查出夫人被人下毒,为何觉察不出来我也被人下了药,你为我诊断的时候,可只字未提过,开的药我给别的大夫看过,根本就帮不了我。” 一句话,她把常大夫也归到了云落和夫人一伙。 云海天本缓和下来的脸色,闻言又拉了下来,“常斌,本将军第一次也最后一次问你,你为刘氏诊脉时,断出她是被人下毒了吗?” 他这样说,便是堵上了他和常大夫这么多年的情分。 常大夫是军医,又常年跟在云海天身边,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能再有所隐瞒。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云落和王氏一眼,沉声道,“断出了,因她给夫人下药,属下未尽心为她医治。” 云海天勃然大怒,“你们果真是串通一气,你自己去领五十军棍,不然就回去收拾东西滚蛋!” 常大夫只好应声说“是”,然后转身去领军棍了。 等他走后,云海天怒眸瞪着云落,“刘氏平日不争不抢,从来未在我耳边说过谁的是非,就这样的人,你都容不下她,难怪颍川王府的侧妃频频出事,你真是令为父太失望了。” 他口中颍川王府的侧妃,指的是宋诗蕊和柳意。 云落此刻也心灰意冷,不想再解释,“常伯伯的话父亲不相信,女儿的话你也不信,你就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吧。你不信我和母亲,难道觉得刘氏就是什么好人吗?” “她先是利用玉梅的妹妹牵制玉梅,后又以淑梅一条命害玉梅倒戈,还在外面养男……” 啪! 不等云落把话说完,云海天突然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清脆的巴掌声在书房里响起。 云落的声音既然而至,伸手捂住脸颊,目光也变冷了一些。 前世今生,她最恨被人扇巴掌。 打她巴掌的人都死了。 她抬眸,看向云海天。 就在云落心里杀意涌起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笼在心头的杀意忽地散了。 她转头看过来,对上江凌衍冰冷淡漠的眸子。 江凌衍握住她细软的手后,冷眸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云海天脸上。 “可否听本王说一句。” 云海天脸色的怒气散了些,手掌隐隐作痛,“您说。” 江凌衍冷声道,“下人给主子下毒下药,本就是要株连三族的重罪,玉梅先是给自己主子下毒,又给将军的妾室下药,这便要连坐六族了。” 听到要连坐,玉梅心头一震,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江凌衍的声音还在继续。 “此刻她还在这里没凭没据的胡乱攀咬,害的府里主家家人不睦,报去刑部,株连九族也不为过。一个低贱下人做的事,何至于要动家法?” 他轻飘飘几句话,把所有过错都归结到了玉梅一个人身上。 云海天虽有怨言,但也不能不顾及江凌衍的面子,“王爷所言甚是,下官一时着急,差点伤了自家的和气。” 眼看罪名就要被定下,玉梅忽地喊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唔唔唔!” 她刚张口口,就被江凌衍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把捂住了嘴巴,拖着她往外走。 玉梅恐惧的睁着眼睛,伸着手不停在空中挥舞着,但也无济于事。 江凌衍的意思很明显,此事到此为止。 并不是他不想细究,只是这事再追究下去,还是说不清,倒不如就此算了。 而且,刘氏一个贱妾,随时都可以处理,并不急在这一时。 事情闹到现在,也算是不欢而散了。 云落先让云慕寒送母亲回房,自己则跟着江凌衍往府外走。 刘氏跟在身后。 到了主院门口,她依旧是那副委屈的模样,拿着帕子假模假样的擦拭眼泪,声音哽咽。 “妾恭送王爷王妃。” 听到声音,云落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眼风凌厉,“刘全死了,就是为了不揭穿你,但你背叛我父亲,在外偷人,又设计害玉梅倒戈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刘氏身子先是一僵,随后装作懵懂的样子,“妾不明白王妃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承认,你只要记住,你只是个妾室,妾在我眼里,和下人没半点区别,如果这次因为你让我父母之间产生嫌隙的话,我会亲自处置,到时候就不是你一句听不明白可以解决的了。” 云落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上下带着的戾气,是江凌衍从未见过的,所以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刘氏胖胖的身子一抖,心里虽恐惧,但想到刚才云海天的态度,便又大起胆子来,“也许在王妃眼里,妾和下人无异,可在将军眼里,不是。这里是将军府,有将军在,妾想王妃就算再蛮横,也不敢忤逆将军。” “敢或不敢,总要试试才知道。”云落目光睥睨的望着云落。 刘氏也对上她的视线,对视了几眼后,她低头行了个礼,转身带着春兰走了。 云落望着她的背影,等她走远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第85章 陷害知念 江凌衍与她并肩,一道走出了将军府。 突然,他淡然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云落,本王一直以为你变了,可今日才发现,你一直都没有变。” 云落怔了下,转头看向江凌衍,“我失忆过,从前的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王爷从前就认识我?” 可听母亲的意思,她是在有一年的宫宴时才认识的江凌衍,并不像是早就认识的样子。 “失忆?”江凌衍冷眸看过来,“你失忆了,又怎会知道自己失忆过?” 这一句乍一听,是有些绕口,但确实也有道理。 失忆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失忆?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云落笑着回了句,被锦书扶着上了马车。 江凌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驶开后,江凌衍转头看向云落,突然觉得很骄傲。 依稀记得,初见云落时,她才十三岁,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行事带着英气,即便对面是男子,也毫不畏惧,对谁都格外真诚。 再后来,他随陛下南下巡查,半年后回来。 却不小心着了道,被人在酒中下了药。 等再见到云落时,她低着头,红着脸,一副娇羞模样。 居然还当众对自己表白。 那天当陛下让她在京中权贵公子中择一人当夫婿的时候。 他的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 后来她选了自己做夫婿,他不知有多开心。 像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突然间被老天送到自己面前。 婚前的所有准备,他都亲自过问。 大婚那日,他从将军府接了人回来。 心跳从没有这么快过,他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 等着礼成,等着参加婚宴的人回去。 可是,却在洞房前,被喜婆告知…… 这里,江凌衍不愿再想下去。 云落看着江凌衍突然沉默,有些不明所以。 只觉得江凌衍的情绪变化无端,前一秒还稍有缓和,下一秒却又变成数九寒天的冰雪。 冷飕飕的。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王府。 离年下越来越近了,到了该准备年礼的时候,这些日子,云落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锦书来做。 这一日,被锦书伺候着熟悉后,她吩咐道,“锦书,到年下了,你一会儿去账房预支银子,照着单子出去采买。” 锦书之前虽躺着,但是听说了王爷把今年购买年货,准备年礼的事交给了王妃。 她双手恭敬的接过采买单,大致翻阅了下,这上面是要送给各宫娘娘的东西,只是…… “王妃,这上面没有皇后娘娘和林贵妃?” 云落站在软塌前,用手帕细细擦前朝史书上封皮上的灰尘,“我绣的那副百鸟朝凤图是送给中宫的,林贵妃身份不一般,买不到能配得上她的,等我画完图样,到时候找能工巧匠定做一个。” “还是王妃想的周到,”锦书打心眼里崇拜云落。 云落淡笑,“你先去吧,到了账房,让王管家来一趟。” “是。” 锦书应声后便出去了。 很快,王管家就来了。 云落同样递了单子过去,“这上面是各地出名的茶叶,你现在就联系商行,务必赶在除夕之前送到。记住,每种茶叶数量不宜过多,但质量一定要上乘。” “而且,运来的途中要格外注意,不能让茶叶和其他物品的味道混在一起。” 王管家知道这是云落给陛下准备的茶叶,也不敢怠慢,“是,老奴这就去办,一定不负王妃所托。” 事情都交代完了,云落才躺上软塌继续看书,等着知念做完外院的活计来帮她绣图。 虽然知念来历成迷,但是她懂分寸,知进退,是可以重用的人。 下午,锦书采买回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知念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王妃,奴婢觉得这里的地方用橙线来绣更好。” 锦书脚步一顿,脸色难看下来,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日子,只要她不在的时候,知念就会过来陪王妃绣图。 尽管知念已经足够退让,也毫无跟自己抢位置的心思,可她还是觉得难受。 “你说说看。”云落的声音打断了锦书的思绪。 知念道,“百鸟朝凤,这凤凰必定要光彩夺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既如此,百鸟作为陪衬,颜色稍暗一些最好。” 云落沉默片刻,“说的不错,倒是我疏忽了。” 听到云落夸赞知念,锦书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掀开门帘走进来。 知念在看到锦书后,便识相的低着头出去了。 云落也停了手里的针,朝她走过来,“都买好了?” “买好了,都在旁边的小屋搁着,”锦书声音停顿了下,继续道,“王妃,刚才奴婢回来,在门口看到了容亲王府星宛郡主身边的夏芙。” “夏芙来了?去请她进来。”云落本想去查看年礼,但想到夏芙定是有事,便让锦书先去请了夏芙进来。 “是。”锦书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夏芙走了进来,对着云落行礼。 “参见王妃。” “免礼。”云落出声。 夏芙起身后,说了来意,“我们郡主今日练习女红时,有几处针法不太明白,想请王妃过去指点一番。” 这是容星宛和她的约定,若药吃完了,就让人过来以“教授穿云针”的名义请她过去。 云落从软塌上起身,“你且到外面稍等片刻,我更衣后就可以走。” 夏芙应声后,转身出去了。 云落更完衣,吩咐锦书,“去把药盒放到针线篮里,你随我一起去。” 锦书心里高兴,上次因她伤着,是知念陪王妃去的,她本以为以后王妃都会带着知念去,没想到王妃心里是有她的。 拿了针线篮,她跟在云落身后一道出去了。 只是,云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容亲王府见到童鸢。 她用目光示意了下锦书。 锦书会了意,不动声色的和夏芙去放药了。 这边,容星宛开口跟云落解释。 “王妃上次离开以后,童姑娘便过来了,一见到王妃绣的牡丹栩栩如生,就很想学。今日王妃来教我穿云针,不若也让童姐姐在一旁观看吧?” 第86章 眼下你有两条路可走 童鸢顺势开口,“今日也是赶巧了,过来探望郡主,正好碰到郡主吩咐夏芙去请王妃,就厚着脸皮留下了,不知王妃介意吗?介意的话我……” “不介意。”不等童鸢说完,云落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笑吟吟道,“只是,这穿云针难学,郡主到现在也不得指法要领,童姑娘不必心急,等你嫁进王府以后,我有的是时间教你。” 云落这话说的,就好像童鸢一定能嫁进王府一样。 容星宛看了眼云落后,转眸看向容星宛,“童姐姐,你和皇兄的事已经定下了?” 当着云落的面,童鸢本是不想说,可容星宛都这么问了,她不回或是说假话都不好,便沉声道。 “也、也不算是定下了,王爷答应过我,会娶我,也上门与父亲和嫡母说过,只是嫡母压着不放人,说是长幼有序,得等嫡姐嫁人后,再考虑我的事。” 云落原以为江凌衍迟迟不娶童鸢过门,是想等她让位,现在看来是童家把着不放人。 容星宛点头道,“这倒也是,你上面还有嫡姐,你总不好越过你嫡姐先嫁人。只是,童姐姐,你还未出阁,就跟着皇兄外出,还当众搂抱,若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不知要怎么想你。” 童鸢面上一怔,有些难听的话她早已听过了,但没想到容星宛会直接当面说出来,让她下不来台。 可看容星宛,又不像是故意的。 “多谢郡主为我考虑,我也同王爷讲过,只是王爷说,既然以后是要成亲的,现在就不必拘于这种繁礼。” “不拘繁礼,”容星宛诧异了下,怔怔的望着童鸢,“莫非童姐姐和皇兄已经……” 她没把话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懂。 童鸢面颊一红,没有出声。 默认就是承认。 云落嘴角扬笑,“既已私定了终身,成亲不过是时间问题,确实不用拘于繁礼。” 这时,锦书和夏芙回来了,打断了她们三人的谈话。 锦书不动声色的给了云落一个眼神,示意药已经放好了。 云落定眸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们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被童鸢看个正着。 童鸢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们一眼,端起茶杯。 …… 从容亲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云落被锦书扶着走上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了王府。 只是,没想到会在王府门口碰到李妈妈。 李妈妈一脸焦急,看到云落后,直接迎了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云落诧异的看着李妈妈,“怎么了?可是我母亲出什么事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虽然老爷每天都会去夫人的房间。但是两人每次没说两句话就会吵起来了。” 李妈妈语速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吵得伤了和气,这两日,老爷直接不来了。” 云落脚步一措,转头看向李妈妈,语气转冷,“爹爹不去娘亲房里,那他每日宿在哪里?” 李妈妈回声,“落梅园。” 落梅园是刘氏住的院子。 就算最近她瘦了些,但身材也没有从前娇嫩可人,父亲还真是不挑嘴! “那我母亲呢?”云落不相信父母之间的感情会如此淡薄。 “我跟夫人说了几次了,只是夫人的脾气想必王妃也清楚。就只是一味地赌气,不愿意想办法。”李妈妈无奈,“老奴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王妃商量了。” 云落的脸色沉了下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无碍,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回将军府。” 说完,她转身坐上了李妈妈带来的马车。 锦书和李妈妈也跟着上了车。 到了将军府,云落没有去给父母请安,而是直接去了落梅园。 这院子她小时候经常来串门,但长大后,这还是第一次来。 依稀记得,小时候这里只是冷冷清清,连院里的树都没种两颗,没想到现在竟也装潢的如此奢华好看,几乎能与母亲的院子媲美了。 云落随意打量了一眼,直接走到门前,冷着脸推开了门。 屋子里,刘氏正闭着眼躺在贵妃榻上。 春兰跪在地上在给她捶腿。 可能是用了对症的药,不过短短几日不见,刘氏的腰身又纤细了不少。 而且面色红润,满面春风。 云落踏步走进来。 春兰听到响动,回头一看,见是云落,便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用膝盖对着云落。 “参见王妃。” 听到声音,刘氏蓦地睁开眼睛,直接从榻上坐起身来。 看到云落,她不敢怠慢,被春兰扶着起身,莲步款款的走到云落面前,行礼,“妾见过王妃。” 云落没理会她,只是看着春兰,“春兰,你先出去。” 春兰怔了下,抬起头来。 “王妃是找姨娘有事吗?用不用奴婢去叫老爷过来?” 她这么说也是担心刘氏。 云落直接冷下脸,“有没有事,还要本王妃跟你报备?你若再不出去,可要被人抬着出去了。” 抬着出去……只有死人才会被抬出去。 春兰害怕了,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后,便提步出去了。 云落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她提步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李妈妈和锦书吩咐。 “我和姨娘有要紧事要谈,你们走远些,守好门,不要让人过来,也别放人出去。”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要让春兰去通风报信。 “是。”李妈妈和锦书应了一声,便带着春兰往院门口的方向去了。 见四周都没了人,云落才动手把门关上。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怯生生问,“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支开下人才能说?” 没了下人在场,她的声音也比平常要硬气一些。 云落唇角扬了下,回过身来,“吃了药,是瘦了些,可那又有什么用,你不能生育,就算我爹日日来你房里,你也翻不过我母亲去。” 云落一张口,就戳中了刘氏心中最痛的地方,她也变了脸色。 “是吗?我倒是不信。” 她这么说,便是要撕破脸了。 云落也没了好脸色,“我说过,你若安分守己,我不会再与你为敌,但你若还执意要争宠,挑唆我父母关系,那我不介意亲自处置。” “眼下,你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生路,一条死路,需要你自己来选。” 第87章 刘氏被吓疯了 虽然云落还没说两条路是什么,但刘氏隐隐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路,但还是脸色难看的问了句。 “哪两条路?” 云落定眸看了刘氏片刻,收回视线,声音清冷道,“要么,你向父亲禀明,自请出府,北姜国国土这么大,随便你去哪里,就是不要再回京城;要么,你用白绫自尽。” 听到后面一句,刘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云落,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我虽然是妾,但好歹是将军的女人,你不敢越过将军杀我的!” 云落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我说过,敢或不敢,总要试试才知道。姨娘是要试试吗?” 不知为何,刘氏明明觉得云落不敢,可看她的样子,又会忍不住害怕起来。 “我好歹也是陛下赐给将军的,你就这样杀了我,不怕陛下追究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云落脸上已经全然没了耐心,“你还没选择好吗?” 刘氏心头震撼,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扶着桌子才能站稳,她底气十足道,“我哪条路都不选,我是这将军府的姨娘,又是陛下的亲信,就算要赐死,也轮不到你!” “轮不到?”云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轻笑了下,她转身走到刘氏的床帏边,直接从上面撕扯一下来一缕纱布。 当着刘氏的面,她将几条纱布扭在一起打成结,确定断不了后,朝刘氏走了过来。 “姨娘,你与别的男人有染,背叛夫君,还下毒残害主母,这一桩事,都是赐死的重罪。既然你不敢自尽,那做小辈的,自然是要帮你。” 刘氏震惊无比,眼眸不住放大。 她亲眼看着云落将布条挂到房梁上。 亲眼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你不敢的,你不敢的……”此刻,刘氏已经不清楚,她说这话是对云落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当云落走到身前的一刻,刘氏终于相信,她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她转身就往门口跑去,却被云落扯着头发拽了回来。 刘氏挣扎了下,但她本身力气就不大,再加上会武功,她的挣扎对云落来说根本丝毫不起作用。 云落没有给刘氏求饶的机会,直接用单手掐着她的脖子,起身飞到挂着布条的地方,将她的头塞了进去。 刘氏眸孔瞪大,拼命瞪着腿。 望着刘氏临死前的挣扎,云落仿佛看到了前世被她处死的那些后宫嫔妃,她们死的时候也都是这样惊恐又无助的表情。 一开始,她还会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到了后来,她已经麻木了。 每次杀完人,都会意外的睡个好觉。 突然,挂在房梁上的布条发出“嘶”的一声。 在云落收起思绪,抬头看上去的时候,布条直接断了。 刘氏被摔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云落有些恼火,刚要再动手,却发现刘氏的神情不对。 她把气喘匀后,脸上的带着痴呆的傻笑,小声对着空气说道。 “老爷,你别用这么大力,我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云落皱起眉,下意识觉得是刘氏装的,“这种伎俩,姨娘不觉得很可笑吗?” 刘氏呆呆傻傻的抬头看她一眼,嘿嘿傻笑着,“小孩子是不能看大人房事的,落儿才四岁,快背过身去。” 说着,她突然面露惊恐,朝空气打过去。 “走开,走开,我没有害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缠着我!” 看她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云落疑心加重,试探的说,“今日这事便到此为止,姨娘不用害怕了。” 却见刘氏像没听到一样,只是从远处慢慢爬向墙角,面对着墙,抱着头。 云落走过去,想把人转过来。 手还没碰到刘氏,就听到刘氏幽幽的说,“刘全,你是在等我吗?我去陪你好不好?” 刘氏一边念叨着,一边把头往墙上撞过去。 不过几下,额头就冒了一股血出来。 到此时,云落才相信,这刘氏是真的被吓疯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是这样的一个人,能用淑梅母子的性命把她算计进圈套。 只是,云落再如何对刘氏不满,也难以下手对付一个已经疯傻之人。 只能作罢。 看着刘氏还把头往墙上撞,云落利索的伸手,对准刘氏的后颈打了一掌,将人敲晕过去。 云落打开门出去,等在外面的锦书赶紧迎上去。 “王妃,刚刚夫人那边知道您来了,派人过来问了。” 云落面上一怔,抬眸看过来,“你怎么回的?” “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回,怕说错话,便让李妈妈跟着回去了,想来她会和夫人解释的。” 云落点了下头,提步往院外走。 锦书跟上去,“王妃,那屋里的人……?” “不用管了。”云落头也没回的说了句。 等走到院外,看到被下人抓着肩膀的春兰,云落的脚步在春兰面前停下。 “今日,你从没见过我,知道吗?” 春兰听出云落的意思,手臂被牵制着像是要断了一样,只能点头应下,“知道了。”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带着锦书去了主院。 她不让春兰声张,并不是怕了谁,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云落走后,抓着春兰的下人便松了手。 春兰几乎是跑着回了屋子。 当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刘氏后,她眼泪直接流了下来,跪在刘氏身边,用袖子为她擦拭头上的血。 “王妃也太狠了,您好歹是她的长辈,她竟然这样对待长辈。主子……” 平时刘氏对春兰好的像是对自家妹子一样,春兰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 她为刘氏擦了一会儿后,见刘氏额角的伤口血流的越来越多,心头郁结的怒气也越来越深。 真的是太过分了。 怒火顶在心口,她全然忘了云落的威胁,起身跌跌撞撞的朝云海天的书房跑了过去。 她一定要为主子讨一个公道! 这边,主院。 “什么,刘氏疯了?”王氏震惊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在她们说话时,就已经遣散了院里的下人,云落压低声音,“我本是想直接处死她的,但她被吓疯了,我觉得她这样比死了还要痛苦,反正以后不能再和娘亲争宠了,留着她也无妨。” 第88章 许是因为本王秀色可餐 王氏震惊的看着女儿,看着她说处死刘氏时是那样的自然,和从前的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落儿,你刚说什么,你要处死刘氏?” 云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盯着母亲看了半晌后,“她抢娘亲夫婿,又给娘亲下药,我难道不能处置她吗?是她自己胆小,吓疯了。” “你,”这么大的事,她竟说的这般云淡风轻,王氏想斥责可又觉得她是为了自己,说到底是自己的错,眼下,当务之急是让云落赶紧离开将军府,“天色不早了,你速速离府,今日就当你从没来过。” 王氏这么说,就意味着她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云落沉声道,“刘氏只是个下人,我处置她并没做错什么,便是父亲责问起来,女儿也是敢承认的。” “而且,我是颍川王妃,若真论起官阶来,我比父亲的位份还要高,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要你真拿位份压人,你们这父女情分也到头了。”王氏心痛的望着云落,直接下了逐客令,“李妈妈,把小姐‘请’出去。” 云落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妈妈带进来的将军府侍卫一左一后给围在了中间。 她没办法,只能起身告退。 从将军府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云落上马车时,突然停下动作,回头深深的看了眼将军府的大门,这才走上马车。 回到王府,走到东院门口。 锦书出声道,“王妃,奴婢去小厨房给您拿晚膳。” “不用,我们去蹭饭。”云落头也没回的说了句,直接朝主厅走去。 一走进东院,院子里都飘着饭香味。 云落熟门熟路的走进主厅,直接朝饭桌上走了过去,“王爷,正吃饭呢?” 江凌衍正吃着,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王妃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云落从顾堂手里接过碗筷,笑吟吟道,“你是我夫君,夫妻之间还见什么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王爷吃的饭菜比从厨房拿的要好吃很多。” “这饭菜都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王妃会有这样的感觉,许是因为本王……秀色可餐?” 江凌衍的话让云落夹菜的手一顿,抬眸看过来,她自诩已经很会撩拨男人了,这江凌衍怎么比她套路还深。 沉默半晌,她讪讪的夹了菜收回筷子,转移开话题,“王爷,我想像你讨个丫鬟。” 锦书为云落布菜的手一顿,夹起的菜差点掉下来,她忍住心里的难受,继续布菜。 江凌衍抬眸看着云落,“嗯?” “前段时间锦书生病了,一直是知念在照顾我,我看她聪明伶俐,想把她收进房里。”云落也察觉到了锦书的不自然,但是她已经决定了要把知念要过来了。 江凌衍并不知道知念是谁,听完云落的话,才隐隐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是王妃,用人这样的事情你直接决定就好,不需要跟本王报备。” 云落没想到江凌衍会这么好说话,不由嘴角扬起笑,“原来在王爷心里,我也是王妃,以后我可得好好用这个身份才行。” 用完饭,云落起身回了厢房。 …… 回了厢房,云落也没闲着,直接去了摆放年礼的屋子。 她仔细检查着,在打量了一眼一把青绿色的玉如意后,出声道。 “这个不要。” 这个玉如意,锦书当时可是跑遍了整条街买了成色最好的一把,当即出声道,“这玉如意是做工不好吗?” 云落检查着其他的东西,淡然道,“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玉如意,而且成色都比这个要好的多,直接送过去,可能还会讨嫌。” “奴婢明白了。”锦书应道,“我明日上街采买时,多看看民间的玩意儿。” 云落见她如此上道,不由夸赞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片刻后,她指着自己分出来可以用的说道。 “这些都要登记在册,送给谁的,都要一一记清楚,不能搞混了。” “是。”锦书从旁拿了纸笔,开始认真记了起来。 云落则是踱步走出房间,回房坐到绣架前。 就要到除夕了,这百鸟朝凤图得赶紧绣才行。 锦书登记完,直接去打了热水,进来伺候云落梳洗。 进来了,才发现她点着油灯在刺绣。 她把水盆放下,走过去,“王妃,夜太深了,小心伤了眼睛,奴婢伺候您洗漱吧,明日再绣。” 云落头也没抬道,“把这一点绣完再睡,我让知念在小厨房煎药,你去看看煎好了没有?” “若煎好了,你们直接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梳洗就好。” 锦书面上一怔,本以为知念要过两日才来,没想到今晚就来了。 她心头忍了又忍。 “是。” 从厢房出来后,锦书没去小厨房,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云落绣到半夜,终于完成了百鸟朝凤图。 她刚放下手里的针线,房门突然一响。 知念捧着药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云落还没睡,她也怔了下,“王妃,您怎么还没睡?” 云落看到她,也觉得意外,从绣架前站起身来。 “你熬药熬到这个时候?我不是让锦书告诉你,熬好了就回去休息,不用等它晾干吗?” 知念显然对她的话并不知情,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锦书姐跟奴婢说了,是奴婢自己不困,这药丸已经都弄好了,明日直接带去容亲王府就可以了。” 她说完,放好药盒后,直接走过来帮云落收图。 云落从前统领后宫,别说是宫女,就连太监之间也要争宠斗狠,这些事情,她几乎一眼就能看透。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眸看向自己绣的百鸟朝凤图,“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等明日睡起来了,再过来收吧。” “好。”知念的动作停下,行礼告退后,转身出去了。 …… 翌日,给容星宛送药出来后,锦书扶着云落上马车。 “王妃,是直接回去吗?” 云落想了下,出声道,“去将军府看看母亲吧。” 第89章 百鸟朝凤图被毁 锦书便让马车掉了个头,往将军府去了。 进了主院,云落还没坐下,李妈妈就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小姐,老爷听说小姐来了,带着春兰过来了。” 王氏闻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她本以为刘氏疯了的那晚,云海天就会来质问,但他没来,没想到是在等落儿。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对云海头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层。 正想着,云海天便满脸怒气的带着春兰走了进来,人没站稳,怒声就传了过来。 “落儿,为父问你,刘氏疯了是否与你有关?” 云落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脸色平静,“是我做的,若不是她疯了,父亲看到的就会是一具尸体。” 云海天没想到云落会这般狂妄,怒火中烧,“你知不知道,就算刘氏做了什么,她终究是你的长辈!” “不过是个下人,就她也配做我的长辈?”云落声音凌厉。 “放肆!”云海天抬手,就要给云落一巴掌。 云落现在原地不动,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父亲这一巴掌可要想好了?你打的是你的嫡女,还是颍川王的正妃?” 云海天的手僵在半空,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现在朝局不稳,将军府如悬弓之箭,这个时候,他不能以下犯上。 可女儿拿出身份压自己,便是不念父女情分了。 云落见他不打,这才把目光投向春兰。 “你告的状?” 春兰有些害怕,但想到主子的样子,咬牙道,“昨日王妃去落梅园,故意支开奴婢,和姨娘共处一室,等奴婢再进去的时候,姨娘满脸的血,人昏迷不醒,醒来后人痴傻疯癫,这难道不是王妃做的吗?” 云落冷声,“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为了一个调拨主家的贱婢,你也这般兴师动众的去状告我父亲,我看你也是活的腻烦了。” “来人,把春兰带下去,杖杀。” 一声杖杀,端着颍川王妃的架子,谁都不能阻拦。 云海天望着云落,眼里满满的失望,春兰求救他也当视而不见。 “王妃既已经嫁出去了,往后还是少回将军府,来人,送王妃出去。” 他冷声吩咐完,便转身踏步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有两个王府侍卫从外面走进来,请云落出府。 云落没说什么,直接拜别王氏后,带着锦书离开。 王氏看到他们父女离心,心里也很痛苦。 但更多的是对云海天的失望,为了一个贱婢,他竟这般对自己的女儿。 他们夫妻的感情也走到尽头了。 …… 从王府里出来,云落是带着气的。 一路沉默不语。 回到厢房,她板着脸吩咐,“锦书,去叫人拎几桶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是。”锦书应声便转身要出去。 云落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她,“我昨日绣花,把你给我的年礼单子放在绣架上了,你去帮我拿过来。” 说完,她便走上了软塌。 头疼欲裂。 正闭目养神着,突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一睁眼,看到锦书一脸慌乱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您的百鸟朝凤图被人毁了。” 饶是前世当过太后,早已遇事不惊的云落,如今也恼了,“拿过来,我看看。” 锦书把图拿过去,撑开。 凤凰尾巴的部分被人用剪刀剪开了。 云落脸色铁青,“今日都有谁来过这个院子,全都给我带上来!” “是!”锦书重重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云落隐隐听到她在询问外面值守的王府侍卫。 须臾,锦书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王妃,侍卫说,今日并无人来过,只有知念来放过东西。” 她话音刚落,帘子再次被掀开。 江凌衍一身冰冷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因为屋里暖,他进来便解了披风,递给了走在后面的顾堂,看样子,显然是从外面回来。 他朝云落走过来,“怎么了?” “给中宫的年礼被毁了。”云落视线看向那张百鸟朝凤图,眉头拧着。 江凌衍冷眸看了眼后,眉头也蹙了起来。 “胆子倒是不小,顾堂,去给本王细查!” 顾堂刚要走,锦书突然出声道,“王爷,奴婢刚才去问过了,侍卫说,今日没有人来院里,只有知念来王妃房里放过东西。” 云落看她一眼,出声道,“这图是知念跟我一起绣的,绝对不会是她。” 锦书也点头道,“奴婢也这么觉得,知念心细,又知道这幅图是送往中宫的,有多重要。” 锦书这话一出,云落蓦地抬眸看向她,心头沉了下来。 她表面上是在替知念说话,可实则是在告诉江凌衍,知念有毁图的动机,因为她知道这幅图有多重要。 江凌衍脸色不悦的看向顾堂,“去把知念带上来。” 顾堂应声后便出去了。 不多时,知念便被带了进来。 她进来后,朝着江凌衍和云落依次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知念,你今日进过绣房没有?”云落凝眸望着知念。 “进过,奴婢今早看到百鸟朝凤图上有些线出来了,便用剪刀剪去了。”知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话实说道。 锦书作诧异状,“你用剪刀剪了图上的线?” “对啊,怎么了?”知念不明就里的看向锦书。 “百鸟朝凤图的凤尾被人剪坏了,是不是你?” 锦书问完,知念才把视线落在那幅百鸟朝凤图上,看到被剪坏的凤尾,脸色瞬间凝滞。 “不是,不是我!我真的只是剪掉了多出来的线,而且在我走的时候,图还好好的!” 锦书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知念,这图还能补修,若真是你,你大方承认了,兴许王妃还能原谅你。” “锦书姐,真的不是我!”知念不知道锦书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承认,可是没做过的事情要怎么承认。 “你刚才都承认自己拿剪刀剪图上的线了,如今又不承认,这样便是我想替你请求也不行了。” 锦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俨然是要把毁图的罪名定死在知念身上。 有些事,做的太绝,反而会露出马脚。 第90章 求你了行吗 知念也感觉出来了锦书在逼自己,转头看向云落,想要辩解,却看到云落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知念,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云落出声,明显要她承认。 知念会意,双膝跪下来,“奴婢今日去剪线的时候不小心剪坏了凤尾,刚才一时糊涂才辩解的,求王妃恕罪。” 锦书面上怔住,没想到知念会认罪。 那凤尾是她今日趁着王妃在将军府和云将军争执的时候,另雇马车回了王府,趁着守院侍卫不在进来剪坏的。 这样,没有人知道她回过王府,自然没了嫌疑。 知念怎么这般轻易就认下了? 云落正要开口打算从轻处罚,谁知,江凌衍忽地出声,“毁坏送给中宫的年礼,可是重罪,如何能恕罪?” 他是故意的,刚才他看到了云落和知念互打眼色。 知念一愣,连忙磕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毁坏年礼的,是不小心把剪刀掉在了绣图上,那那剪刀太过锋利,直接把绣品刺穿了,还请王爷饶命。” 云落顺势开口,“这凤尾虽然被剪坏了,但还可以修补,念在她也不是故意的,就从轻处罚吧。” 她的话打断了锦书的思绪,锦书脸色木然的朝她看了过来。 心中怒火涌动。 即便是听到知念亲耳承认毁了图,王妃竟还这般维护她?! 江凌衍冷漠的看她一眼,“王妃对下人太纵容了,所以这些下人才敢肆意妄为,年礼被毁,这等重罪若只是告诫一番,今后你如何在府里立威?” “顾堂,把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一个瘦弱女子,三十大板本来就挨不住,如何能受的了重打! 云落眼睁睁的看着顾堂把知念拖了出去。 很快,知念呼痛的声音就从院里传了进来。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向锦书,“锦书,你出去数着,别让他们数错了。” “是。”锦书应声后,便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锦书刚走,云落便转头看向江凌衍。 “求王爷饶了知念。” “只是个下人,也劳的你替她求情?”江凌衍冷言冷语。 云落起身走到他面前,走近一步,“只要你肯饶了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凌衍抬眸看向她,“你能做什么?” 云落在与他四目相视了半晌后,忽地俯身,将唇压在了他的唇上。 两只胳膊也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屋里的下人们见状,都纷纷背过身去。 江凌衍睁着眼眸看着云落,任凭她吻着自己,想推开她,手脚却不听使唤,放在腿上的手不断的收紧。 趁着换气的时候,云落唇贴着江凌衍的唇,“求你了行吗?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她会死的。” 她声音又苏又软,让江凌衍差点没把持住。 他用仅存的还算清醒的意识推开云落,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别打了,把她送回去,让人送药过去。”江凌衍清冷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云落闻声,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这一招不管用,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她唇角上扬,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在哪里都不假。 知念被重打了八大板,已经没了半条命,锦书命人把她送回去后,便回了厢房。 见她进来,云落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人,“你们都先下去吧,锦书,帮我倒杯茶。” 锦书以为云落累了,便去端了热茶走过来。 “王妃是想休息了吗?” “锦书,你好大的胆子。” 云落目光平静,可说出的话却让锦书心头重重一跳,连忙跪了下来,“王妃这话是何意?” 云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何意?你心里不清楚?” “还请王妃明示。”因为心虚,锦书不敢看云落的眼睛,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云落冷冷看着她,“你确定要我明示?我若明示了,这身边可就容不下你了。” 锦书已经完全被吓坏,听到云落笃定的话,在纠结了一瞬后,泄气似的抬起泪眸。 “王妃怎知是奴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有所行动,就一定会有马脚。你道刚才执念为何会突然认罪?”云落盯着她。 锦书终于反应过来,“是……是您示意她认罪的?” 云落一脸淡漠,“不然呢,当着王爷的面戳穿你,让他知道我房里两个丫鬟在争宠内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锦书已经无法不承认了,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掉下来,“凤尾是奴婢剪坏的,也是我故意陷害知念,王妃责罚吧。” “自从奴婢伤好了以后,就看到王妃和知念走的这般近,我陷害知念,是怕她抢了我大丫鬟的位置。” 云落在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后,从软塌上站起身。 “你嫉妒争宠我并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但让我失望的是,我怕你心里难受,已经千般万般的顾念你,你也看到了,只要你出现,知念就会离开,绝不会抢你的位置,我们已经这般了,但你还不满意,难道我身边只能有你一个丫鬟吗?” 锦书抬起泪眸,怔怔的对上云落失望的视线。 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错了。 是啊,从她伤好回来以后,王妃让她去找淑梅的住所,平时去容亲王府,去将军府也都带着她,只要她在,知念从不伺候在王妃左右。 是她被嫉妒冲昏了头,只看到王妃对知念的好,却忽视了她们为自己做的。 “是奴婢心眼太小,此刻不敢祈求王妃原谅,请王妃责罚。” 她甘愿受罚。 云落和她说明一切,并不是要罚她,“知念已经替你受了罚,还要如何罚?此事到此为止,今后在我身边伺候,要少动这些歪心思,再有下一次,定不轻饶。” 锦书诧异非常,没想到云落会这样轻易放过,心里又是愧疚不已。 “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今后奴婢一定和知念好好相处,再不这样了。” “下去吧。” 锦书从地上缓缓站起身,退下了。 等她走后,云落走到绣架旁,仔细检查百鸟朝凤图。 想着如何修补才能看不出修补痕迹。 第91章 带兵闯入王府 云落想了一夜,终于被她想到了补救办法。 凤尾是用蓝、绿、红线修的,补好难度不大,重点是被剪坏的锦布,即便是找一块一模一样的锦布缝上,缝线的地方会很明显。 云落想着,若是在凤尾被剪坏的地方,用紫色的线绣一簇花团,这样刚好能把缝线的地方遮过去。 但整幅图,只有一簇花会显得很扎眼,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其他地方也点缀上花簇。 定了主意后,她也累了,脱去外衣躺上床去睡了。 锦书来厢房看了几次,见云落都没醒,犹豫了下,回了房间。 昨晚她回去时,知念因为受伤太重,早就睡了。 她起的早,知念还没醒。 想来现在应该是醒了。 房间门口,锦书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进去。 突然,听到屋里“砰、嚓”一声。 杯子落地的声音。 她面上一怔,抬步走了进去。 见知念一脸惨白的趴在床上,伸手想探桌上的茶杯,却不慎将茶杯打翻在地。 好在因为是冬天,屋里太冷,地上铺了毯子,茶杯才没被摔碎。 锦书走过来,弯腰捡起茶杯,用手帕擦了擦杯口,给知念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知念伸手接过茶杯,茶水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到了她掌心里,暖暖的,“谢谢锦书姐。” “你、你不用谢我,”锦书声音磕绊了下,扬声道,“知念,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我因为嫉妒王妃对你好,怕你抢了我大丫鬟的位置才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 知念脸色苍白的抬起眼眸,“锦书姐,我没有怪你,如果我是你,看到主子总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会生气的。”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我没想过抢你的位置,当初去照顾王妃也是你让我去的,在我心里,你和王妃一样很重要。” 她的一番话,让锦书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我以后再不会了,等你伤好以后,我们一起伺候王妃。这个月发了月银,我请你出府去吃东西。” 知念心思通透,笑着应声,“好呀。” 锦书脸上的愁云这才散去,替知念上完药,看着她睡下,才转身离开。 等她一走,知念便睁开了眼睛,脸上再没了刚才纯真的笑容。 锦书因为嫉妒就能陷害她,往后难免不会为了别的事背叛小姐,这次的板子挨的不错,至少能安心待在小姐身边了。 以后凡事还要多留个心眼才行。 …… 云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醒来后,因为带着起床气,脸色难看的要死。 “进。” 顾堂掀开门帘从外面走进来,因为外头下雪了,他身上带着寒气。 “王妃,容亲王来了,现在在王爷书房,点名要见王妃。” “见我?”云落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带着睡意,“见我做什么?” 顾堂沉声回道,“今日一早,星宛郡主突发哮喘,差点没救过来,容亲王让太医查了她的吃食,查出来是您给郡主的药丸导致郡主哮喘复发,容亲王是……兴师问罪来了。” 云落面色平静的看着顾堂。 她给容星宛的药绝对没问题,绝不会引哮喘复发,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你先回去吧,我更衣完就过去。” “是。” 顾堂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锦书擦着他身子走进来,诧异的看了他的背影,进屋来,“顾爷一大早怎么来了,王妃,奴婢在院里看到好几个眼生的侍卫,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云落从床上站起身,“那是容亲王府的侍卫,你过来替我更衣。” 锦书看她脸色不好,没敢多问,拿了干净的衣服走过来。 更衣后,云落在袖里放了手笼,提步出了厢房。 刚走到院里,她便看到了锦书口中的面生的侍卫,这些人虽穿着侍卫的服饰,可眼神中带着杀意,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 这并非普通的王府侍卫,而是亲卫兵。 可想而知,这事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云落脸色淡漠的扫了眼,转身朝江凌衍的书房走去。 到了门口,她吩咐跟在身后的锦书,“你就在门口等着。” “是。” 推开书房的门,云落踏步而入。 她的视线略略一扫,落在了书房里的陌生男子身上。 这人年过半百,鬓边的头发已经花白,一身铠甲,身材稍有些发福,眉眼间尽是恼火和狠厉。 想来这便是容亲王了。 看到云落进来,容亲王没好气的出声,“颍川王妃可真是好大的威风,更个衣也要这么久,不知道是否想好了应付本王的说辞?” 他语气不善,丝毫没给云落留半点面子。 云落走过来,声音清冷,“郡主吃我的药时日也不短了,若药真的有问题,为何早不发作?” “这就是王妃的高明之处,众多药丸中只含一颗毒丸,事发后,还能理直气壮的家伙给别人!” 容亲王显然已经认定了容星宛哮喘发作是云落害的,“本王今日来,就是想当面问问王妃,我女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竟让你这般处心积虑的害她?” 云落面色平静,从前在大燕后宫这种被陷害被质问的场景她见识过无数次,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是想根治郡主的哮喘,并非是害她。药是我给郡主的,只要郡主出事,我一定是罪魁祸首,我害郡主不是把自己推到了绞刑架上吗?” 容亲王被反驳的脸色铁青,直接转头去看江凌衍,“凌衍,你这王妃真是好生厉害,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洗白的这么干净。” “我女儿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我这个当父王的竟无法为她惩治杀人凶手,你说该如何办?” 他把难题交给了江凌衍。 江凌衍沉默了片刻后,出声,“容皇叔,我了解云落,若真是她做的,她不会否认。” 这话一出,明显是站在云落这边。 容亲王失望透顶的看了江凌衍一眼,厉眸又扫过云落,“好好好,你们夫妻蛇鼠一窝,本王现在就进宫,把这件事禀告陛下,让陛下来评评理!” 第92章 除夕宴 他说完便要离开。 江凌衍出声,“皇叔留步。” “你还想说什么?”容亲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江凌衍。 江凌衍转头看向云落,“你先出去吧。” 很显然,他和容亲王的谈话不想让云落听到。 云落看了容亲王一眼,应声后便提步出去了。 等书房的门被关上,江凌衍道,“皇叔,现在朝中大臣为立储之事,分立三派,你拥立长子,本王则嘱意贤者上位。” “此事看起来是家事,但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会将立储掺和进来。” “现如今,郡主安然无恙,尽量不要将此事闹大。” 容亲王听了他的话就来气,“贤者上位?你怎么八殿下就贤能,大殿下就不贤能?就因为本王的女儿没有出事,所以就不能讨要公道?!” “皇叔想讨公道是在情理之中,但眼下朝局不稳,此事很可能会引发两派相争,让三殿下坐收渔利。”江凌衍声音冰冷,但说的话句句在理。 容亲王听完,也沉默了。 拥立大皇子这一派以他为首,拥立八皇子这一派以江凌衍为首。 他们二人之争确实会引起连锁反应。 “眼看就到年下了,看着过年的面子,本王可以不去找陛下,但是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让你的好王妃,好自为之。” 容亲王说完,冷哼了声,踏步出去了。 看到站在门口未离开的云落,直接抬眸瞪了她一眼,带着人走了。 江凌衍从书房走出来后,视线落在了站在门口的云落身上,“你怎么还没走?” 云落目光看过来,眉目清冷,“我在等你。那日你劝诫我,我不听,还以为你怀疑我陷害郡主,这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给你带来了麻烦。” “但是,我会查出背后的人,证明我的清白。” 江凌衍看着她,冷声道,“本王从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你。” 云落对上他的视线。 ……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 京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灯笼,贴了对联。 雪花簌簌下着,好像是在迎接新年的到来一样。 除夕,皇上举办了宫宴,邀请皇亲进宫吃年夜饭。 云落穿着浅色的裙袄,外面披着红色的披风,站在院里等江凌衍。 锦书站在她旁边,为她撑着伞,“外面这么冷,王妃怎么不回屋里等?” “屋里的地龙烧的太旺,有些闷,出来透透气。”云落淡漠说了句。 这时,江凌衍踏步从卧房里走了出来,踩着积雪朝云落走来。 听到声音,云落回头望过来。 他一身玄色衣袍,手腕处,腰间,脚腕处都被束紧,看着干净利落,帅气英俊的五官到让人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 这漫天的雪花好似他的陪衬。 他从她身旁走过,“走吧。” 云落提步跟上。 这次宫宴,男女分席,男宾都在养心殿,女眷则是在中宫,由皇后宴请。 云落手里捧着手笼,穿过长长的宫墙。 突然横生出一种回了大燕后宫的感觉。 锦书和知念跟在她身后,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是给皇后的百鸟朝凤图,还有给林贵妃的金器。 其他各宫娘娘的年礼,已经一早送去了。 到了中宫,云落给皇后和林贵妃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 弯下了腰,却迟迟没听到让她起身的声音。 林贵妃见状,抬眸看向皇后,“姐姐怎么还不让王妃起身?” 皇后在接过左相夫人递过来的贺礼后,这才回过头来。 “本宫说着话倒是忘记了,王妃免礼。”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皇后是在故意为难云落。 云落应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林贵妃在一边替她挽尊,“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偶尔忘记一次也是正常。” 说完笑着看向云落。 “本宫听其他各宫的妹妹说,王妃的礼物早就送来了,怎地没有我和皇后姐姐的。” 云落莞尔,“今年臣妇特意为您和皇后娘娘准备了年礼,想着亲手送来。” “哦?本宫倒是有点好奇了。”林贵妃说完,转头去看皇后,“不如让云落把礼物拆开看看,姐姐意下如何?” 皇后很讨厌别人替自己做决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下脸色,便端着架子道。 “那便打开吧。” 云落回头看向知念。 知念会了意,走上前来,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了。 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一些做工精致的金器,除了日常用的碗筷碟子,还有许多不常见的东西,都被镀了金。 金光闪闪的。 林贵妃看完,当即露出笑颜,“王妃可是费心了,知道本宫喜欢金器,特意准备了这么多,等回去了,本宫就让人把宫里的金器都换了,用你的。” 云落福身,“多谢贵妃娘娘抬爱。” “你给皇后娘娘准备了什么?”林贵妃让人收好金器后,又问。 云落回头去看锦书。 锦书也学着知念的样子走上来,和知念一起将百鸟朝凤图展开了。 哗的一声。 一副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展现在众人眼前。 满殿哗然。 许多在谈话,在寒暄的夫人、公主、小姐都朝这边围了过来。 “这图竟绣的跟真的一样,这凤凰像是会从图里飞出来。” “这么大的图,又这样反锁的绣图,肯定花了不少时日,废了不少心血。” “有生能见到这样的绣品,真是死而无憾了。” “颍川王妃这礼物,当真是今日之首了!” 夸赞的话不绝于耳。 皇后脸上带着笑意,不冷不热说了句,“王妃是有心了,但不知王妃是从哪里看的绣样,绣的图竟与本宫卧房墙上挂的百鸟朝凤相差无二。” “莫非是太后赏赐本宫的时候,被王妃看见了?” 言外之意,云落是东施效颦。 云落目光沉沉。 如果她猜测的不错的话,皇后口中的百鸟朝凤图就是前世她挂在寝宫的那幅。 “臣妇没看过,只是听书时,听那说书人描绘的,脑海里有了画面,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瞻仰一下太后赏赐的图?” 皇后见她被当众羞辱,也不恼,心里突然有些挫败,转头吩咐身后的嬷嬷。 “去将那副百鸟朝凤图拿过来。” 第93章 南楚瑜不见了 嬷嬷应声后,提步离开了。 须臾,她带着宫人回来了。 宫人手里抬着那幅百鸟朝凤图。 这幅图一展开,众人都傻眼了。 云落那幅绣的已经足够好了,可比起这幅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她那幅图里的凤凰只能说和真的一样,可这幅完全就像是将一只真的凤凰放在了图上一样。 甚至还可以看到凤凰眨眼。 见众人叹为观止,皇后唇角带着笑,出声道,“云落这幅百鸟朝凤图看似华丽,但凤凰身上的金线也过于多了些,太过闪耀,反而显得有些假了。” “还有围在凤凰周围的百鸟,仔细看不难发现,有些针法不到位,还是有瑕疵的。” 云落虚心接受批评,“娘娘说的是,娘娘的这幅一看便是经由数万出类拔萃的绣娘合力所绣,是世间难得的精品,定会流传千世万世。” 说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百鸟朝凤图上。 这幅图是她上位太后以后,命人在九州四海找了数万名绣功最好的绣娘合力绣的,光绣这幅图,就用了半年之久。 当上太后以后,这幅图就一直挂在她的寝宫。 像是在见证她的荣耀。 可是,再荣耀,也抵不过一杯毒酒。 皇后听了云落的话,心情也瞬间好了,目光扫过众人,“想来都饿了,都入座吧。” 话音落下,乐声便响起了。 宫宴开始。 云落入座后,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着宫人端上来的膳食。 时不时还会给在一旁候着的锦书和知念端一盘。 正吃着,她突然看到坐在对面的南楚瑜眉头一皱,按着肚子弯下腰去。 云落吃菜的动作也停下了。 南楚瑜强忍着痛苦,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是浑身颤抖,虚汗直往外冒。 忍了一会,可能是忍不住了,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殿中央,“皇后娘娘,臣女现下有些不适,想出去透透气。” 皇后看到她的脸色,“去吧,待会儿本宫让御医过去给你瞧瞧。” “多谢皇后娘娘。” 南楚瑜谢完,便被丫鬟搀扶着往宫外走去。 云落目光望着南楚瑜的背影,按照自己前世的经验,定是有人对她的吃食做了手脚,目的是让她离开主殿。 她这样出去,一定会出事的。 这时,又有宫女端了膳食过来。 云落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皇后目光看过来,“可是不和胃口?” 云落坐的地方离皇后并不近,没想到她会看自己,抬眸看过来。 “不是,宫里的膳食比王府里好吃多了,是臣妇吃饱了。” “看你之前也没吃多少,胃口怎么这么小。”皇后声音里带着嫌弃。 云落刚要再出声,林贵妃的笑声突然传了过来,“姐姐多虑了,宴会上膳食多,云落每碟吃几口,其实也吃了不少。” “而且每个人都有不爱吃的东西,您不就不爱吃重口味的,牛羊肉,更是闻不得,臣妾没记错吧?” 皇后脸色沉了沉。 林贵妃总是这样,笑着怼自己,偏偏自己还不能动怒。 她讪然笑道,“妹妹的心思总是这般灵透,难怪独得陛下宠爱。” “姐姐谬赞。”林贵妃说完,便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去。 云落望着她们,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和高青禾。 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她们暗怼,心态竟这样的放松。 突然,门口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刚刚跟着南楚瑜出去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还没喘匀,便着急开口。 “皇后娘娘,我家小姐不见了,奴婢找遍了中宫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她。” 一瞬间,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乐师也停止了奏乐。 “什么叫人不见了?”皇后闻言皱眉,脸上带着威严,“她脸色不好,你为何不贴身伺候?” “奴婢一直跟着小姐,刚刚小姐突然肚子疼,我便扶了她出去休息。”宛秋双膝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见小姐脸色好多了,便出去煮茶给她喝,谁知端着茶回来,小姐就不见了。” 皇后拧着眉,“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有没有再派人回去她刚才休息的寝殿,她可回去过?” “寝殿一直有人守着,小姐没回去过,我家小姐这是头一次进宫,不知道会不会是迷路了?”这次宫宴,因府中有事夫人没来,只小姐跟着老爷来了,若小姐出了什么闪失,她回到府里必也活不下去了,想到这里,宛秋急的直掉眼泪。 林贵妃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遇事慌里慌张的,兴许她就是出去逛逛,很快就回来了。” “今夜雪大,若只是出去逛逛,也早该回来了。”皇后淡漠的看了眼林贵妃,出声吩咐中宫侍卫,“你们多带些人出去找找,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也找人去后花园,看看是否有人落水。” “能找到南家嫡女的,赏银万两。” 侍卫闻声,抱拳应声后,便都转身出去找人了。 之后的一个时辰内,来回禀的侍卫一个接一个。 但都没有南楚瑜的消息。 宛秋跪在地上,眼泪越流越多,不时还有呜咽声发出。 皇后皱眉,难掩怒气,“有什么好哭的?宫中戒备森严,你家小姐左右是在宫里,不会出事的。” 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也忍不住担忧。 宛秋被训斥了,连忙控制住哭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就这样,又等了半个时辰,来回禀的侍卫还是说找不到人。 皇后恼怒的拍桌,连手中的茶盏都扔了,“废物!本宫养你们何用,竟然连个人也找不到!全部都去慎刑司领罚!” 今日这么多亲眷看着,她堂堂中宫侍卫竟连个人都找不到,简直是丢人现眼! 侍卫统领跪在地上,“属下已经吩咐了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侍卫,还动用了禁军,满皇宫的在找了。” 皇后还要发火,她身后的林嬷嬷凑身上前,轻声提醒,“娘娘,眼下先安排好来参加宫宴的众位亲眷,方能不落人话柄。” 第94章 回到冷宫 林贵妃也听到了嬷嬷的话,也出声道,“姐姐,只是找个人,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宫出了什么大事。” 她历来张扬惯了,丝毫也没觉得这话得罪了皇后。 皇后面色一沉,转头看向林贵妃,声音带着不悦,“妹妹这话,是巴不得本宫出事?” “臣妾可没这个意思,”林贵妃游刃有余的回道,“中宫关系国本,一旦出事必定牵连整个后宫,到时臣妾也不能幸免,怎么敢盼着出事?” “不敢最好,你虽受宠,但毕竟身居高位,往后说话也要掂量着,切莫失了皇家体面。” 皇后当着众位贵人的面数落了林贵妃。 林贵妃心里虽恼,但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了,“臣妾记下了。” 皇后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扫向台下众人。 “今日除夕,宴会便到此为止吧,你们也早些回去守岁。” 众人起身,齐声应道,“是。” 因现在中宫的侍卫都在找南楚瑜,抽不出太多人手送众人出宫,便由林嬷嬷分派,由宫女将人送到宫门口。 云落也跟着众人退出了主殿。 锦书和知念跟在后面。 北姜国没有迁都,用的还是前朝的宫殿,只是翻修过,但没有大动。 后宫的每一条路,云落都无比熟悉。 尤其是从中宫到养心殿的路。 正走着,她脚步忽地一顿,停下了,目光落在了地上的某一处。 锦书也跟着停下脚步,“王妃在看什么?” 云落转了方向,往旁边的宫道走了过去,只走了两步,她便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个香囊。 锦书也看到了,皱眉道,“这香囊……好眼熟啊。” 她肯定是见过,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落的视线往这条宫道看过去,沉声道,“这是南楚瑜的香囊,先前我给她治断腿时看过。” 重点是,这条道是通向冷宫的。 锦书眼前一亮,“对对对,奴婢先前在马场时看到南姑娘戴的,这香囊样式普通,可是香味奇特,当时奴婢还问了南姑娘的婢女,这里面放的是……” 她想不起来那香料的名字了。 知念接过话,“鹿角香,里面还混了些檀香和白芷。” 云落诧异了下,转头看向知念。 “你闻出来的?” 知念点头,“奴婢爹娘先前卖过香料,所以略微懂一些。” 云落不疑有他,视线继续看向冷宫的方向。 “我们顺路过去找找。” 希望南楚瑜还没出事。 在快要走到冷宫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一看就上了年纪的老宫女。 老宫女不认得云落,直接伸手拦住她们的去路,“贵人莫要往前走了,前面是冷宫,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见老宫女未行礼,锦书在后出声。 “你拦的可是颍川王妃。” 老宫女一听是个王妃,连忙放下胳膊,跪下行礼,“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王妃,还望王妃见谅。” “免礼,”云落说完,视线望向漆黑的前方,“你刚从冷宫里出来?” “是的。”老宫女回声。 “你可见到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美貌姑娘?”云落又问。 老宫女眉头皱了下,往回看了眼,“美貌姑娘怎么会来这冷宫?这里关的都是犯了错的嫔妃。奴婢刚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锦书抬眸看向云落,“王妃,既然她没看到有生人过来,想来南姑娘不在这儿,要不然我们返回去吧?” “南楚瑜的香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云落回头看了眼知念。 知念会意,从银袋里拿出银子给老宫女递了过去,“我们主子想过去看看,还望姐姐通融通融,不会给你添麻烦,只看一眼就走。” 老宫女掂着手里的银子,“那奴婢就退下了,冷宫这地方晦气的很,王妃还是不要多待。” 说完,她拿着银子走了。 云落从刚刚到现在,脸色一直很难看。 越靠近冷宫,她心里越窒息。 那宫女口中晦气的地方,她曾经住了两年。 这里,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须臾,她眼中恢复了平静,迈步向前走去。 锦书和知念相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云落的不对劲,可是又都不敢忘。 只能提步跟上。 不过走了几步,在一片漆黑中,冷宫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左右前后都是宫墙,连股热气都没有。 黑漆漆的,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动静,都被黑暗吞噬。 连空气都透着阴冷。 锦书忍不住抱住了胳膊,冻得牙齿直打颤,“王、王妃,要不然我们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知念里头穿的厚,见状,便脱了最外面的坎肩给了锦书。 坎肩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锦书接过后,套在了自己身上。 云落好像没听到锦书说话一样,只认真看着前往冷宫的甬道。 这么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前世自己被拖进冷宫的场景。 手不由握紧。 “啊!”锦书往前走着,没看清脚下的路,被块石子绊的踉跄了下。 她这一声惊呼把知念也吓了一跳。 只有云落无动于衷。 锦书抬眸打量着这四周,出声,“王妃,要不我们去找中宫侍卫,让他们带人去冷宫里找找吧,这里太可怕了。” “可怕?”云落终于出声,声音里却带着压抑和痛苦,“你觉得可怕的地方,是住着人的地方,那些人住在里面,得有多怕。”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她们不犯错,也不会被关在这里。”锦书抿唇。 知念察觉到了云落的不对,连忙转头过来,对着锦书做了个“嘘”的动作,悄声道。 “锦书姐,别说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云落已经走到了冷宫门口, 冷宫朱红色的大门在黑暗阴森中显得更加恐怖,门上都用铁链锁着,只留一洞口送食。 知念也看到了那个洞口,忍不住出声问,“这怎么还有个洞?” “是用来送食物的,里面的人出不来,没东西吃就会饿死。”云落声音沉沉。 锦书目光望过来,“王妃怎么知道?” 第95章 你哭了 云落目光深不见底,沉声道,“我在书上看到的。” 她话音刚落,冷宫里突然有哭声传出来。 呜呜咽咽的,似有似无。 哭声在这空旷漆黑的甬道里被放大了无数倍,锦书恐惧的抬眸看向四周。 “你你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 知念点头,“好像是从这扇门传出来的。” 她指的是冷宫的宫门。 云落却像不害怕一样,直接走到了门口。 她环顾了四周一眼,按理说门口应该有守卫,如今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刚站定不久,门内突然传出一道凄厉的叫声。 “放我出去,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锦书躲在知念身后,当即皱起眉,“王妃,听这声音,好像是南姑娘的。” 云落也听出来了,伸手拽了下锁在宫门上的大锁和下头的锁链。 “是她的声音,可这宫门外头都锁死了,她是怎么进去的……” 知念心细,抿唇,“会不会是有人把南姑娘拉进去以后,刚才来巡视的宫女没发现,从外面锁了门。” 云落回头看向她,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不然无法解释南楚瑜为何在里面。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门打开。 就在这时,门上的洞口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云落顺着声音看过去,洞口内突然出现一张惨白到极点的脸。 锦书没防备,被吓到尖叫,“啊——!鬼啊!” “嘻嘻嘻~”那鬼突然笑了起来,咧开一张黄牙。 云落因前世在冷宫日夜与这种疯子相对,早已习惯了,便弯腰朝她看去。 那人见云落看自己,便把脸离洞口远了些,双手相合对她做拜托状。 知念见了,转头看云落,“王妃,她在做什么?” 锦书因为太害怕,一直躲在知念身后,拽着她的衣服,听到知念的声音,目光才稍稍放出来一些。 看到那人的动作,吓的直接掉了眼泪。 “她是不是在求我们给她烧纸钱啊?” 云落直起腰杆,莞尔道,“她饿了。” 因为洞口开着,门内南楚瑜的呜咽反抗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云落听着声音,目光一分一分森寒了下来。 她似乎看到了前世,那时刚入冷宫,自己被那些太监拽进去时也是这样的慌乱。 任凭她喊破喉咙也无人回应,更无人救她。 那些疯子女人都趴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凌,看着她的尊严被摔在地上碾碎。 怒气突然从心底涌上来,云落回头朝知念和锦书看过来。 “你们两个去养心殿找江凌衍,让他带人过来。” 知念担心她,“不如让锦书姐去,奴婢陪您在这里。” 锦书闻声,抓着她的衣服又紧了些,“我一个人不敢……” 云落拧着眉,“时间紧迫,你们脚步快些,应该还能救她,不必担心我,里面的人出不来。” “奴婢现在就去,王妃可要照顾好自己。”知念虽然担心,但还是依言照做了,拉着锦书往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她们走后,云落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疲软了下来。 前世宫斗上位的经历让她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须臾,她走到洞口前,声音清冷对着里面说道。 “我是来给你们送银子的,想要银子都过来。” 在这里,银子比皇上还重要,因为只要有银子,不仅不会受欺负,还能吃上好吃的饭菜。 她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人都朝门边挪了过来。 见里头的人都看着自己,云落扬声,“刚才哭救的人是我朋友,谁能把拖拽她进屋的人的头砍下来,一个头五百两。” 五百两!对穷途末路的他们来说是天价。 很快便有人抄起院里的木棍和石头朝屋里走了进去。 云落在心里默数着,但数到“3”的时候,屋里传来太监尖细不悦的声音。 “都给爷滚出去,以后都不想有好日子过了是不是?” “敢坏爷的的好事,都活的不耐烦了!” 可能是被松开了,南楚瑜破碎的哭泣声也传了出来,“我是南家嫡女,等我出去,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好过,我会杀了你们,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砰、砰、咚—— 冷宫里声音不断,偶尔掺杂着南楚瑜的声音。 听着她的声音,云落能判断出来她暂时安全,这才把视线落在门上的大锁上。 得想办法开门才是。 她摘下头上的钗环,用细针扎进孔眼,碰到锁芯了,但力气不够开不了。 巧劲儿不行,只能上蛮力了。 她弯腰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皇宫是不允许带武器进来的,这把匕首她是藏在送给林贵妃的金器中带进来的。 进后宫这样的地方,没有趁手的刀具做筹码,她心里没底。 她用匕首对着锁链最薄弱的地方用力的砍下去。 哗啦,哗啦! 锁链晃动的声音在甬道中回响着,声音听着格外渗人。 可那锁晃动完,依旧纹丝不动的挂在门上。 砍不动锁,开不了门,里面的人便要继续煎熬。 云落的心揪在一起,难受的快要死过去了。 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不清,不知她是在救南楚瑜,还是在救前世的自己。 就在她无助,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胳膊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云落的情绪瞬间被中断,抬起有些施润的泪眸,眼睛里倒映出来了萧子沐的脸。 “三、三殿下?” 一张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萧子沐穿着皇子的华服,腰间别着剑,凝着她,“你哭了?发生何事了?” 他眼中分明带着心疼。 云落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用手拂开他的手,“南楚瑜被人拖了进去,我想救她,但我打不开这门上的锁。” 萧子沐这才听到里面南楚瑜的哭泣嘶喊声。 他走到洞口处,弯下腰往里看了眼,才直起腰杆回头看过来。 “这锁是我父皇找匠人做的,都是由几个看门人合力开的,普通人就算是拿了钥匙,也开不了。” “皇嫂不必自责,你离远些,我来开。” 第96章 你和皇叔和离吧 云落闻声,往后退了几步。 萧子沐收回视线,从腰间抽出宝剑,双手执剑柄,对着锁链用力的砍下。 哐!哗啦啦—— 铁链瞬间被砍断。 门上的大锁也被他一剑砍了下来。 吱呀—— 厚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都朝门口看了过来,甚至有人急不可耐的往外跑。 “皇上终于来接我了,我能出去了!” 不少人都朝门口奔来。 萧子沐冷眼望着这些人,等她们走近,直接用剑拦在她们身前。 “敢擅自离开冷宫者,杀无赦!” 他声音中带着摄人的杀意,让那些人生生刹停了脚步。 云落见状,只看了一眼,便抬步往里走。 刚走到门口,一股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方才拖拽南楚瑜的两个太监都被木棍打的满身是血,躺在地上。 云落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绕过他们往床上走去。 此刻,南楚瑜正蜷缩在床上一角,满眼警惕的看着正前方。 见有人走过来,她当即大叫,“别过来!别过来!走开,都走开!” 声音中夹杂着哭腔。 云落只好停下脚步,出声道,“南姑娘,是我。” 南楚瑜听到云落的声音,更是崩溃,“是南琼丹害我,是她害我,我跟你们说了,你们谁都不信,导致我现在清白被污!” “我好恨,我恨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南琼丹…… 云落整个手掌都握了起来。 前世,她被打入冷宫,高青禾买通这里的太监羞辱自己,和现在也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高青禾以为自己会受不了侮辱自尽。 可惜,她不光受了,还主动讨好太监。 让他们为她所用。 这才换来了一线生机。 虽然那些太监最后全部被她做成了人彘,割去舌头,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可她所受的那些,也成了伴随她后半生的梦魇。 她声音沉下去,“对,是她害你,你受了如此大的屈辱,更不能出事,你要好好的,等出去了,把你经历的都让她经历一遍,再杀了她报仇!” “报仇,”南楚瑜盈盈的泪眸里带着坚定,“对,我要报仇!报仇!” 吼完这一句,她忽地没了声音。 云落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她没了动静,便提步走过去。 见南楚瑜晕倒在了床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都被撕扯坏,露出里面的里衣。 这时,萧子沐从外面走进来。 云落抬眸向他看过来,“殿下,可否借你的披风一用?” 萧子沐不用问,大抵也能猜到什么,便解下披风,踏步走了过去。 走到床边时,他忽地站定,把脸扭过一遍,将披风递了过来。 云落接过披风,用它裹住南楚瑜的身子,才从床内下来。 “南楚瑜晕过去了,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把她送回去才行。” “我的属下都信得过,”萧子沐说完,对外喊了声,“来人。” 一个全身玄黑的蒙面隐卫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属下在。” “把南姑娘送回侍郎府,不要惊动任何人。” “遵命!” 隐卫从云落手里接过南楚瑜,抱着她走出房门,纵身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子沐转头看向云落,“皇嫂,我送你回府吧?” “嗯。”云落应了声,抬步往外走。 萧子沐也提步跟上。 等出了冷宫,云落在前面走了会儿,忽地像想起什么一样,转头看回来。 “你这样砍断铁索,若让陛下知道了,会怪罪你吧?” 萧子沐声音清冽,“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顶多是挨顿板子。不过也无事,我母后宫里好药多的是,抹上两回便好了。” 他话说的轻松,可挨板子却不是轻松的事。 “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萧子沐目光朝她看过来,“若是我要你与皇兄和离,你也照做?” “与本王和离,你倒是敢想。”江凌衍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过来。 因为天色太黑,再加上刚才他们在说话,完全没听到有人过来。 云落闻声,怔了下,提步朝他走过去。 萧子沐则不卑不亢的对上江凌衍的视线,“自然是敢想的,皇兄娶了她,又不要她,如此还不如放手,把她交给懂得珍惜她的人。” “当初是你要与本王博弈,拿她当赌注,”江凌衍目光凛冽的对着萧子沐的视线,“殿下,可要愿赌服输。” 这是萧子沐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 如今被重新提起,脸色依是铁青。 江凌衍见他不再说话,便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看了眼云落,“走吧。” 云落深深的看了眼萧子沐,转身跟上。 江凌衍走在前面,冷声向后传来,“本王一时不在,你便与外男有了情分,还要与本王和离,真是小看你了。” 云落听出了他的暗怼,抬眸看过去。 “什么情什么分,还有,三殿下是你堂弟,自家兄弟,说什么外男。”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萧子沐站在原地良久,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 回到东院,云落满身疲惫,直接回了厢房。 知念出去拎热水,锦书则是准备沐浴的东西。 沐浴完,云落换好里衣,刚堂上床便睡着了。 “王……”锦书刚张开,见她睡着了,转头看向旁边的锦书,小声道,“王妃这就睡着了?” “她今日太累了。”知念轻声回了句。 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灭了屋里的灯,也退下了。 她们走后不久,云落在睡梦中,脸色突变,满头的薄汗,“走开,别过来,滚开——” 她满是恐惧的声音带着隐忍。 在外间看护的知念闻声,起身走了进来。 她刚走到床边,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凌衍俊脸森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走了过来。 “出何事了?” 知念回声,“王妃好像做噩梦了,奴婢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 “是。” 知念出去时,关上了房门。 第97章 你还想有下次 房间里,江凌衍在云落身旁躺下,伸手一揽,将她抱进了怀里。 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而云落在被他抱住后,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了,许是觉得他身上很暖,就拼命靠了过去。 江凌衍抬手,摸了下云落的额头,满掌的薄汗,被云落身子贴着,才发现她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他蹙起眉。 在梦中被吓成这样,想来是在冷宫里看到了什么。 正想着,云落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她伸手搂住江凌衍的脖颈,直接将唇压了上来。 江凌衍目光一怔,眸孔微微瞪大。 吻着江凌衍,云落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而江凌衍从最初的被迫接受,到后来的反客为主,一切都那么不受控制。 终于,云落不再甘心于接吻,手不安分的放到他身上。 江凌衍俊眉一蹙,恼火的睁开眼睛,拿开她的手,“放肆!” 可是他的怒火对一个还在睡梦中的人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云落好像很迫切,“给我,好不好?” “你究竟梦到了什么,又把本王当成了谁?!”江凌衍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把她掐醒。 只可惜,还在沉睡中的云落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继续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江凌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转暗。 下一瞬,他猛地推开云落,有些狼狈的从床上坐起身。 云落没了搂抱的东西,手在空中不断寻着。 江凌衍脸色铁青的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落在抱到他后,紧绷的神色也松弛下来,又沉睡了过去。 这次,她没有再乱动。 可江凌衍望着她,心却乱了。 年初一。 天没亮,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 云落被鞭炮声吵醒,稍有些意识的时候,便觉得床上有些不对劲。 往常她自己睡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暖,除了身子躺的地方,其余都是冷冰冰的。 锦书在床上放汤婆子了? 云落这么想着,还多摸了两下,在摸到人的身体后,她像受到惊吓一样,猛地睁开眼睛。 “啊!” 尖叫声让在外面伺候的锦书和知念面面相觑。 王爷在里面,她们不知道敢不敢进。 床上,云落在大叫一声后,才看清躺在身边的人是江凌衍,瞬间松了口气。 “王爷,你怎么在我床上?” 江凌衍用手支着身子起身,冷冷看她,“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在你床上,有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好歹提前告知一声。 云落忽觉胸口清亮,低头一看,见里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她连忙用手合上衣服,“昨晚我们做什么了?” “昨晚你做噩梦,又哭又恼,踢了本王一晚上,怎么,现在想起来,想补偿本王?”江凌衍阐述事实,把重要的一环刻意略过了。 云落也没想到自己睡相会这么不好,怔了下,“自然是要补偿,不过,昨晚我们有没有……?”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来。 江凌衍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有什么?” “有没有同房?”云落知道他故意的,便也直接说了,好在屋里没有旁人。 “有没有同房,你自己不清楚?”江凌衍铁青着脸。 云落愣住,连忙掀开被子检查床上,看到床上没有落红,抿唇。 “看来是没有。下次我睡觉一定注意,温柔些。” “你还想有下次?”江凌衍没好气的说了句,起身下床。 他因为昨晚没脱衣服,下床后,直接朝门外走去。 云落抬眸看向门口,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莫名其妙。 被锦书和知念伺候着起身后,云落穿上了为过年准备的新长裙。 锦书瞧着她的身段,不由羡慕道,“王妃生的可真好,奴婢何时才能有这样婀娜的身段。” 知念端着放披风的盘子过来,“锦书姐,你的身段就正好,不像我,干煸煸的,穿上衣袍怕是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云落目光看向知念,打量了一眼。 “你也不必这么说自己,瘦了穿衣裙好看,人五官出来了,也显得精致。” “可奴婢也想像您和锦书姐一样,这样婀娜。”知念道。 锦书笑道,“等你再长两岁,便有了,现在急什么,别是心里有如意郎君了吧?” 知念脸上一怔,顿时没了言语。 云落朝锦书看过来,“她脸皮薄,你莫打趣了。” 穿好衣服,梳好妆发,在锦书端水出去后,知念出声道,“王妃,今日您要跟王爷一起进宫请安,按照常例,出来后会去长公主府用膳。” “奴婢在马车里给您装了两盒点心,您若饿了也好垫垫肚子。” 她看似是在不经意提醒云落点心的事,实则是在嘱咐云落接下来要做的事。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幸而她说了,不然自己还真忘了要进宫请安一事了。 收拾妥当后,云落提步走出王府。 刚走出来,天上就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就变成了漫天大雪。 知念给她撑着伞,陪她一起站在马车前一边赏雪,一边等江凌衍。 不多时,江凌衍从府里走了出来,看到一袭素衣外面穿着大红披风的云落,他目光深了些。 走过来,“怎么不到车里等?” 云落收回视线,望着他,“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年下大雪,王爷也曾这般撑着伞在雪里等了我许久,那时王爷刚跟着陛下南巡回来,便也想体验下当时王爷的感受。” 这件事,是刚刚浮现在她脑子里的。 只有一幕,但她想不起来前因后果。 江凌衍在与她对视许久后,突然移开视线,“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说完,他提步上了车。 云落没问到自己想问,也被知念扶着上了车。 因雪大路滑,马车慢悠悠的走着,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了宫里。 到养心殿后,在给皇上请安后,皇上留下江凌衍说话。 云落便独自出来,站在外面等。 雪下得又大了,即便是穿着披风,也依然觉得蚀骨的冷。 萧子沐到殿前时,目光这么一瞥,就落在了浑身冒着冷气的云落身上。 第98章 可有喜了 因之前发生的事,萧子沐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但在看到云落打寒颤后,便直接提步走了过去。 用余光看到萧子沐走过来,云落怔了下,对他行礼,“三殿下。” 萧子沐“嗯”了声,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身上,“今日下这么大雪,皇嫂怎么不多穿一些?” “已经比平日多穿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冷。”云落不想穿他的披风,一边说一边把披风脱下来递还回去,“殿下,这样不妥。” 萧子沐也知道不妥,只是心疼她,他回头看向站在旁边伺候的太监,“你们眼睛都瞎了,王妃冷成这样,怎地连个手笼都没有?” 那两个太监身子一僵,直接跪了下来,“殿下饶命,奴才这就去拿。” 一般上,想要让太监递手笼,就得给赏银。 刚才云落也忘了。 很快,手笼就被递了过去,云落瞬间暖和了许多。 “多谢殿下。”云落抬眸看着萧子沐,沉默了下,出声问道,“殿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萧子沐目光沉了下,似是想了下,沉声,“十一年了。” “十一年,确实不短了,”云落凝眸看着他,“我……” “子沐,陛下在等你。”正前方,江凌衍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声音。 云落适当停了声音,沉下脸。 看来只能另找机会了。 江凌衍过来后,直接走到了云落身边,面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萧子沐,“还不进去?” “皇兄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了,我的新年贺礼呢?”萧子沐直接摊开手要礼物。 江凌衍面无表情,“没带。” “……”萧子沐本也没指望他会给,目光一转,落在了云落头顶的金步摇上,直接伸手拿了下来,“我看这个就不错,这个就当新年贺礼吧。” 云落抬手摸了下头顶,沉声,“这金步摇是女子的发誓,你要了有何用?不若我……” 不等她说完,萧子沐直接打断她的话,“谁说没用,母后给我定了左相府的嫡女,我正愁不知道送她什么,这金步摇刚好能送给她。” 说话时,他目光一怔不怔的盯着云落,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云落道,“这步摇普通,送给未来的三皇妃怕是会让人家觉得我们天家出手小气。” “不如等我回府给你多选两件女子喜欢的东西,让你拿去送人?” 说完,她还不忘询问江凌衍的意见。 “王爷觉得呢。” 江凌衍冷声,“王妃说的在理。” “你们夫妇一唱一和的,就把我装进去了。”萧子沐直接把金步摇收了起来,“我还未娶她,送的太贵重反而会让人心里有负担。” “兄嫂的礼物先留着,等我大婚时再给。” 说完,他转身进养心殿。 刚一转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看着他走进养心殿后,江凌衍收回视线,朝云落看过来,“冷?” “拿着手笼,已经不冷了。”云落回道。 “王府没暖手笼?”江凌衍冷冷反问了句,转身走了。 云落:“……” 一个手笼而已,这也要生气? 出了宫,江凌衍一言不发的走上马车。 云落看他一眼,跟了上去。 顾堂吩咐车夫,“去长公主府。” 车夫应声后,调转马头朝长公主府去了。 一路无话。 到了长公主府,江凌衍没看云落,径自下了车,脸色依旧难看。 云落也没说话,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一进府,江凌衍就被大驸马叫走了。 云落被丫鬟带去了主院的花厅。 她到的时候,长公主还没到,只要几个尊贵的妇人在寒暄。 云落刚落坐,门口朝传来通传声。 “长公主到——!” 云落立即站起身,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中年女子缓缓走进来,明黄色公主华服加身,衣服上用银线绣着代表尊贵的纹饰,耀眼夺目。 云落跟着亲贵女眷行礼,“参见长公主。” “都是自家人,免礼吧。” 长公主踱步朝主位上走去。 她刚坐下,容星宛朝跟着容亲王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公主看到容星宛,脸上立刻露出消息,“星宛来了,快来让姑母看看。” 容星宛提步走过去。 按照位份,容亲王妃本要在云落旁边坐下的,但在看到云落后,她脸色一沉,转身坐到了对面。 长公主虽然在和容星宛寒暄,但也看到了这一幕,出声道,“云落长的是越发好看了,不知这肚子有喜了吗?” 云落不动声色,“还没。” “可得抓紧了,你和凌衍成亲也有大半年了,可别让其他侧妃在你前面生下长子。”长公主看着她。 “姑母说的是,只是这种事一个人努力也不行,姑母若遇到王爷,也与他说说。”云落不显山不露水,把生孩子的压力转给了江凌衍。 为此,长公主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自然。” 说完,她收回视线,拍了下容星宛的手背。 “星宛,你和云落年纪相当,就去与她坐一起吧。” 容星宛刚要回声,容亲王妃脸色骤变,“长公主不知道,小女前段时间病了,还未痊愈,怕过了病气给王妃,还是与我坐一起吧。” 抵触之意很明显。 “既如此,你便去和你母亲坐一起吧。”长公主刚才看到容亲王妃对云落的敌意,本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成想是真的。 看来外头传闻不错,是云落害星宛哮喘复发的。 容星宛刚坐下,长公主忽然叹了口气,“这年一年比一年冷清了,往年南家也会过来拜年,今年也没来了。” 容亲王妃放下手里的茶杯,“长公主不知道吗?南家的嫡女昨晚误入冷宫,被……想来南家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长公主皱眉,“倒也听说了,但不是说只是迷路后被找回了吗?” 周围立刻有亲贵出声,“若只是单纯迷路便也罢了,闯进了冷宫,那是什么地方,太监宫女的地盘,听说衣裳都被扒去了。” 长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自然知道冷宫是个什么地方。 “冷宫那种地方,就算知道了大概方位也不好找,迷路怎么会找到那里?” 第99章 竟是童鸢 有亲贵女眷道,“谁知道呢,冷宫那地方那么邪门,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的也说不定。” 容亲王妃叹息,“南家那嫡女我也是见过的,虽说性子跋扈霸道了些,但人还是不错的。好好的一个人,这辈子算是毁了。” “但我怎么听说南家这嫡女和云家的四公子定了亲,出了这档子事,云家该不认这门亲了吧?” 不知谁突然说了句,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在了云落身上。 云落摩挲着手里茶杯上的纹路,淡淡笑道,“因到了年下,我一直在置办年礼和过年的东西,还没回将军府,还没问过四哥的婚事。” “是吗?”容亲王妃冷眸望过来,“我怎么听说先前在马场,你还帮南家那嫡女治好了断腿?听说你为了帮她治腿,连自己的双腿都赌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了自家兄长。” 云落前世见怪了这样的场面,如今丝毫不怯场,眸色淡淡。 “不知您是听谁说的,我并不会医术,只是想到以前在府里老人常说的治断腿的法子,给南姑娘试了试,歪打正着治好了罢了。” 容亲王妃凝着她,“歪打正着一次,就以为次次都能赌对?” 她在暗指云落为容星宛治疗哮喘这件事。 见她们二人气氛不对,长公主出声打圆场。 “云落,你虽嫁了人,但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想来是挂念的很,你也该常回去看看双亲才是。” 云落应声,“长公主说的是,只因我刚嫁入王府,府中事务繁杂,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故而才没有回去。等这个年过了以后,定长长回去看望父母。” 很快,众人的话题又转到了别的地方。 大都是京中关于世家公子和权贵嫡女的事迹。 云落虽不喜欢嚼舌根,可听到这样的事情,也忍不住想要往下听。 正听的有兴致,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丫鬟。 众人的声音也停了。 丫鬟给长公主行过礼后,出声,“长公主,时辰不早了,驸马问您是否现在传膳?” “去安排吧。” 随着长公主起身,众人自是跟着起身往旁边的大殿走去。 一路上,容亲王妃都伴在长公主身边同她说着话。 容星宛故意落后两步,与云落并肩走到一起,“王妃,我父王是不是去找你麻烦了?” 云落边走边道,“也不算找麻烦,你哮喘发作真的是因为吃了我的药?” 容星宛道,“我觉得不是,因为之前吃你给的药丸,我身体确实好了不少,就连太医来为我诊脉时,也说我的病轻了许多,有根治的迹象。” 按理说,那药的效果确实如此。 云落转眸看过来,“那为何你会突然又发作?”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发作那日,我吃的药丸,口感和之前吃的差别很多,味道也很重,我还以为是换了药方。”容星宛实话实说,若非如此,她当时也不会硬吃下去。 说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夏芙。 “把药给我。” 夏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半颗药丸在掌心里,递给容星宛。 容星宛接过后,转头把药碗给云落,“因这药碗味道太苦,那日我吃了一半,另一半硬是没咽下去吐了出来,王妃看看。” 云落只看了一眼,光看药丸的色泽,便不是她配的药。 她拿过来,在鼻尖处闻了下,又从已经干了的药丸上搓下来一点,仔细看了看,才开口道。 “这不是我给你的药丸,这药丸里掺了草乌,草乌性热,会引发哮踹,只这一点,就加了这么多草乌,可见一颗里面放了多少,看来是有人想置你于死地,顺便嫁祸到我身上,一石二鸟。” 容星宛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是有人想谋害她,便当即变了脸色,“我平日也没惹过什么人,竟有人要害我。” 云落沉声,“也或许是冲着我来的,这人能轻易得手,应该是知道这药丸我给你的,也知道药丸所放的地方,并且有机会下手。” “也就是说,她不仅可以随意出入亲王府,还时常去你的房间。” 她有理有据,又分析到位。 就在容星宛皱眉思考的时候,夏芙忽地出声道,“那便是童姑娘了。” 容星宛怔了下,想到童鸢单纯无害的神情,立即抬眸看过来。 “你别胡说,不可能是她,她只来过我房里几次,也不知道药丸放在哪里。” 夏芙为主心切,回声,“她知道的,奴婢有一次进屋拿东西,看到童姑娘站在放药盒的那个架子旁,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或许她就是在那时换了药的。” 容星宛皱眉,“你当时为何不说?” 夏芙抿唇,“那时郡主您总说自己一个人练针法太无聊,担心童姑娘哪天也不配您练了,奴婢担心说完后,让您和童姑娘之间生了嫌隙,就没说。” “你!” 容星宛刚开口,声音就被容亲王妃打断了。 “宛儿!” 容星宛立即停了声音,转头朝母妃看过来。 容亲王妃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没好气的拉了她一把,“你在家答应过母妃什么?” 容星宛收敛起脸上的神色,“跟在母妃身旁,不许乱跑。” “那为何你在这儿?”容亲王妃怒火中烧,“你还知道自己的哮喘没好吗?这么冷的天,走这么慢,也不怕寒气入体,病情越发严重了。” “再说,你又不似颍川王妃那么好的身子!” 云落只在她意有所指,淡漠道,“王妃不必含沙射影,我从未害过郡主,郡主之前哮喘发作的事情,我会查清楚,证明给你们看。” “证明?你拿什么证明?拿我女儿的命?”容亲王妃看着云落就来气。 容星宛拉住母亲,“母妃,你真的错怪王妃了,那个药是被人换了,想取我性命。” 听到女儿为云落说话,容亲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眸瞪过来,“你知道什么?你就是太单纯,太容易被人骗了!” 第100章 重生的原因 要是换做平时,见母亲生气了,容星宛便不会再言语了,但如今,她却执拗解释。 “母妃,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吃王妃的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先前也给太医看过,太医都说我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若继续服药,哮踹之症便能够根治。” “宛儿!”容亲王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看人不是只看表面,那左丞相府的庶女不就是个例子?不过略跟你求个情,你便许了她隔三差五来府里。你可知道她为人并不好?” “母妃,她不过是出身不太好罢了,可是出身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容星宛并不是有多喜欢童鸢,而是因为自己从小身体不好,父母不许自己出门,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来府里听她说说话,她才不想怀疑到童鸢身上。 容亲王妃叹气,斜了一眼云落,“出身不好与人品不好是两回事,你还小,很多事情看不明白,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云落拧眉,“王妃教训女儿,何以一直盯着我看?” 容亲王妃冷笑,“京城人皆知,童鸢是颍川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哪个男人不娶三四房妾室?”云落言辞间,把童鸢归到了妾室一类。 “云落,你是真傻还是真蠢,江凌衍一直不娶童鸢过门,是为什么?”容亲王府盯着云落,“还不是不愿意让她进府只做个侧妃?你若大度,与她做个平妻,想来还能保住这王妃之位。” “若不愿,怕是不日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吧。” 云落不怒反笑,“要真能被休出府,那我可要放鞭炮庆祝了,到时候一定请王妃来喝喜酒。” 容亲王妃本是想挖苦云落,看云落丝毫不介意,脸色也更加难看起来。 “想来长公主那边也快开席了,宛儿,跟母亲过去!”容亲王妃冷冷说了句,强硬的拉着容星宛走了。 云落看了眼容亲王妃母女的背影,回头看向锦书和知念,“你们觉得夏芙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锦书出声,“奴婢觉得是真的。” 见她如此确定,知念也朝她看了过来。 云落问,“为何?” “奴婢虽只见过童姑娘几次,但是不知道为何,奴婢却看不透她。”虽然四下无人,锦书还是放轻了声音,“奴婢觉得,童姑娘应该是冲着王妃来的,说到底,是她自己相当颍川王妃,才故意换药害王妃。” 锦书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在理。 云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眸看向知念,“这件事你怎么看?” 知念抿唇,“奴婢觉得锦书姐说的在理,若真是童姑娘做的,她对您出手,便是知道您在府里不受宠,您一旦出事,王爷不会包庇您,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害您。” 云落莞尔,收回视线,慢慢往前走去。 “其实若她不对我动手,我也是愿意把这王妃之位让给她的,可她现在惹了我,我若就这样吞了这口气,以后还不得被她骑到头上欺负?” 说话间,她转了个弯,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大殿。 正要开口说自己不饿,想再转两圈,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 云落回头看过来。 只见顾堂手里拿着食盒紧走几步来到云落身边站定,恭敬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 他时时见她,都是这般恭敬。 云落望着他,“你这是特意来寻我的?” 顾堂应声后,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 “是的,王爷知道您爱吃玫瑰糕,特意让属下给您送来。” 玫瑰糕? 云落心头震动,前世她当太后时,是喜欢吃玫瑰糕。 但江凌衍怎么会知道? 怔了一瞬,突然又觉得自己可笑,江凌衍说的应该是原主爱吃。 “王爷可还说了别的?”云落抬眼观察顾堂的神色,只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顾堂平日里跟着江凌衍,别的没学会,倒是这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没了,王妃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慢走。” 顾堂走后,锦书把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点心给云落递了过来。 云落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果然入口即化,回味甘甜。 上面的玫瑰,虽做成了食物,却还带着专属于的清香。 云落咀嚼完,把点心分给锦书和知念。 “你们也尝尝,,这糕点上的玫瑰香甜可口,可不是一般能吃到的。” “多谢王妃。”锦书说完,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见知念站着没动,云落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直接递给了她。 “尝尝。” 知念这才拘谨的接过。 主仆三人吃的很开心。 吃完糕点,去往大殿的路上。 云落突然想到了重生以来发生的事情。 越想心里的疑惑越重。 她和原主除了名字相同,还都喜欢吃玫瑰糕外,父亲也都是官拜超品的大将军,她们两人的母亲模样也长得一样。 竟有这么多相同点。 这些是导致她重生的原因吗? 锦书看着云落脚步越走越慢,忍不住抬眸看过来,“王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落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就是在想事情,走吧。” 走进正殿的时候,宴席已经过半了。 看到云落走进来,长公主抬眸看过来,“云落,你刚才去哪儿了?” 云落走到殿中央向长公主行礼,“我头一次来长公主府,见这里虽然是冬天,可依旧百花盛开,一下看的出了神,就多看了会儿。” “原来是这样,你若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多谢公主殿下。”云落谢过后,便到席上坐下了。 长公主看了她片刻,回头吩咐嬷嬷,“云落座上的酒应该冷了,去重新温壶酒送过去。” “是。”嬷嬷应声后,便提步走了出去。 云落刚坐到位子上,殿内的乐曲又响了起来。 她一边欣赏舞蹈,一边喝酒,不知不觉竟喝了半壶酒下肚。 等知念看到时,她的脸颊已经红的不像样了。 第101章 为南楚瑜针灸 知念犹豫了下,转头看向锦书,小声道,“锦书姐,王妃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被她这么一提醒,锦书才看到,当即上前,轻声道。 “王妃,您喝多了,这酒不能再喝了。” 云落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没喝多,但也听话的放下了酒杯。 一顿饭一直持续到晌午过了才散。 等从长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 王府马车前,江凌衍在看到云落红扑扑的脸蛋和微醉的眼眸时,冷眉微皱,“喝酒了?” “嗯,就喝了两杯而已。”云落明显微醺,脑子有些顿顿的。 长公主今日备的酒入口甘甜,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两杯?”看她这神态,可不光是喝了两杯,江凌衍目光沉沉的看向后面的锦书,“王妃喝了多少?” “半、半壶。”锦书低下头来,“奴婢看到的时候,已经半壶下肚了,没有劝阻,还请王爷责罚。” “责罚?责什么罚?”云落混混沌沌的,“我喝两杯酒,你就要责罚我的丫鬟,你家王府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往常,她是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现在口齿还算凌厉,可明显是醉了。 江凌衍冷冷看着她,“等到醉酒失态,变成满京城的笑柄时,你就知道这规矩是做什么用了。” 云落冷嗤,无外乎是担心自己给王府丢脸。 “王爷放心,我不会给你,给王府丢脸的。” 江凌衍冷哼一声,抬步上了马车。 云落站在车边,嘟囔了句,“还嫌我丢人,你和童鸢男未婚女未嫁就私定终身,我还没嫌弃你给我丢人。”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扶着锦书的手上了马车,云落给自己倒了浓浓的一杯茶喝下去,不过片刻,身上本就不多的酒气已经全部消散。 没看上车后坐在对面的江凌衍,她闭着眼睛靠在壁上假寐。 外头的大雪不知道何时停了,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马车刚走上主街,车身突然一晃,骤然停了。 云落头一歪,身子朝地上砸去。 幸而被江凌衍伸手扶了下,才没脸着地的摔下来。 云落揉着头坐直身子,掀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在马车前,围了一堆人,不知在做什么。 顾堂去前面查看后,很快就回来了,“爷,南家嫡女不知怎地从府里跑了出来,现正在街上发疯。” “这条街都堵的水泄不通,后面也都是人,怕是不能继续走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街上一出什么事,围观的百姓就会迅速聚拢过来,把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云落秀眉皱了下,睡了片刻,如今头脑也清醒了,她打开车门走出来,被锦书扶着走下马车。 “当真是南楚瑜?” “是。” “我去看看。” 若真像今日在长公主府听到的那样,南楚瑜疯了,那南家势必会派专人看守,一个疯子如何能从有护院的高宅跑出来。 说不是人为,恐怕都没人信。 想到有可能是南琼丹的手笔,云落的脸色又沉了沉。 到了跟前,她看到南楚瑜正在痴笑着这挑拣周围摊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挂,不大会工夫,满身都是东西,连原本穿的衣服都遮住了。 一边往身上挂,还一边念叨,“这个好好看,娘亲,我戴上这个是不是很美啊?” 她在对着围观的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叫“娘亲”。 “南琼丹比不上我,她才貌再好,也终究是个庶女,庶女……” “唔唔唔,我没了清白,嫁不出去了,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围观的不少粗壮男子眼中都露出不一样的目光。 南楚瑜毕竟是高门贵女,相貌身段都无可挑剔,若不是疯了出来抛头露面,他们几时能看到这样好看的贵女小姐。 “小姐,快些跟小的们回去吧。”管事的下人挡在南楚瑜前面,只是碍于主仆关系,也不敢上手拉人。 “回去?回哪儿去?这就是我的家呀!” 出门还带着下人,必定不是偷跑出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南楚瑜出府的时候,情绪神态是正常的。 被人刺激后,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云落皱起眉,出声。 “顾堂,让前面的人让开。” 顾堂带人上前,拨开人群,为云落让出一条路。 云落提步走过去,在南楚瑜身旁站定,伸手拉住南楚瑜的手。 “南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南楚瑜下意识的看过来,手上要挣开她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 云落强行拉着她,把手指覆在了她的脉搏上。 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不妥,也无中毒痕迹,想来是被人用言语刺激了。 云落拽着她,回头看向锦书,“锦书,去买些针灸的银针回来。” 锦书应声后,连忙去了。 南府的管事看南楚瑜一副抗拒的模样,于心不忍,走上来。 “不知贵人是哪个府上的?” 云落转眸看他,“颍川王府,云落。” 管事因身份卑微,没见过云落,但却听说过,闻声连忙行礼。 “小人参见王妃,我家姑娘出府前还好好的,在街上听人说了两句议论的话,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恐会伤到王妃,王妃还是离远些。” “不妨碍。” 云落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管事哽了下,不知道还要怎么劝。 锦书很快就拿了东西回来。 知念上前帮云落按住南楚瑜,方便云落施针。 云落拿起银子,辨认清楚穴位后,用恰好的力道在南楚瑜头上下了针。 一开始南楚瑜还百般反抗,下到第五针的时候,她突然安静了,目光看起来也正常了。 至少愿意配合云落针灸了。 下完针,管事看着平静下来的小姐,眼里都是欣喜。 “我家小姐这是好了?” “没有,只是让她暂时安静下来,她受了刺激,病情不稳定,还需慢慢调养。”这确实是南楚瑜的现状。 可即便是这样,管事也感激不尽,拱手道谢,“王妃的大恩大额,小人回府后定会禀报老爷。那小人就先带小姐回去了。” “她现在还不能回府。”云落拧着眉,脱口而出。 第102章 太难了 管事不解,“为、为何?” 云落目光沉下。 南楚瑜变成这样,极大可能和南琼丹脱不了干系。 她曾找人问过南琼丹,南琼丹是庶女,先前在府里受尽欺辱,性格又怯懦,又无靠山帮衬,一心只想着安稳度日。 可自从那日在街上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 而且南楚瑜出事,也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几乎可以确定南琼丹就是高青禾! 那可是高青禾,她的死对头! “我要带她回王府,为她治疗。” 管事一脸为难,“这……这怕是不合适吧?” 这时,江凌衍的冷声从旁边传来,“王妃好大的主见,带外人回王府,也不与本王说一声?” 云落怔了下,转头看过来,“我救人心切,一时忘了,那王爷,可以吗?” “不可以。”江凌衍直接拒绝了。 “王爷是要我见死不救吗?”云落眉头沉下来。 江凌衍冷眸凝着她,“若南姑娘到了危急关头,本王自不会拦着。只是她现在好端端的,也没有要死的迹象,她是南侍郎的嫡女,自然是要在侍郎府治病。” “王妃莫不是忘了郡主的事情了?” 云落皱起眉,刚要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一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和美貌贵夫人从不远处急匆匆走来。 走到近前,看到江凌衍,先对他拱手作揖。 “见过王爷,王妃,方才听闻我女儿在外出了事,匆忙赶来,要是她不小心冲撞了您,还望您多海涵。” 看到江凌衍和云落在这里,南侍郎的第一想法是千万别是冲撞了主子。 这边,林氏已经走到南楚瑜面前,查看她状况。 看到她头顶上扎的银针,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是谁干的?” 管事见她误会了,连忙上前解释,“夫人莫急,刚才小姐在街上发疯,小人们拦不住,是王妃给小姐针灸后,小姐才安静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氏这才朝云落看过来,“是王妃救了小女?” “事急从权,我也是误打误撞,为她扎了两针,让她暂时安静下来。”云落沉声。 扎了两针,误打误撞? 林氏脸色铁青,但碍于云落的身份,又不好说什么,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我代小女谢过王妃了。” “举手之劳。”云落声线淡漠。 南侍郎对云落贸然给女儿施针的行为,也感到不满,但江凌衍在场,他只能咽下这口气,“王爷,小女现在还需去看大夫,下官就先带她离开了。” “大人慢走。”江凌衍冷声。 云落看着南侍郎夫妇带南楚瑜离开的背影,刚才的冲动忽然落了下来。 她自从前世上位太后以后,心态趋于平稳,就算平常看到后宫勾心斗角,只要没有触及到她底线,她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现在,竟为了不让高青禾如意,又顶撞了江凌衍。 南侍郎一行人一走,围观的百姓也都散了。 江凌衍冷眸看向云落,“王妃,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回了马车上。 云落回头看了眼,提步跟上。 马车驶开后,她抬眸看向江凌衍,他脸色沉冷,显然还是在为刚刚的事生气。 她抿唇沉默了下,出声,“王爷,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意气用事。” 江凌衍冷着脸没说话,也不看她。 这是打算冷战了? 云落也拉下脸,“你准备生气到什么时候?告诉我个期限,我也好做个准备。” 江凌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但依旧没说话。 云落脸上带着笑意,“我今日行事确实有失考量,是我的不对。可是南姑娘如此年纪,因为误入冷宫而断送了下半辈子,我于心不忍。”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执意要带她回王府,是因为你觉得她的病与南府下人有关。”江凌衍冷冷道。 云落怔了下,没想到江凌衍一个男子,竟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定定的看着江凌衍,“不错,她若回了南府,只怕病治不好,怕是还要加重,毁了一生。” “本王从前怎么不知道王妃有这般菩萨心肠?”江凌衍冷声反问,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这京城中各府里都有这样的事,每年疯掉死掉的贵女公子不计其数,王妃每个都要救?” 云落其实并没有菩萨心肠,也不是想救南楚瑜,只是不想看高青禾如意。 可是这些话,她不能和江凌衍说。 心头沉了沉,出声问,“王爷教训的是,以后我再不会了,所以你现在是不生气了吗?” 说着,还冲他露出莞尔笑了下。 江凌衍看她这副模样,直接移开了视线,“谁跟你笑?坐回去。” 被训斥了句,云落抿了下唇,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江凌衍肩她真的坐回去了,心里就更加恼火了。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刚刚怎么没有这么听话?” 云落:“……” 听话不对,不听话不对,这是要逼死她。 索性也不说话了。 回到东院,江凌衍连看都没看云落一眼,径直去了书房。 云落看了他背影一眼,转身走进厢房。 “你们两个,去帮我热水,我要沐浴。” 在外奔波了一天,身子乏的厉害。 王府里都是现成的,锦书和知念很快就把沐浴的水放好了。 沐浴后,云落更了衣,拿起前朝史书她正看的那一卷,抬步去了江凌衍的书房。 锦书提步就要跟去,知念伸手拉住她,“锦书姐,刚才在街上王妃与王爷闹了不愉快,想来现在有些私房话要说,我们就别去了。” 锦书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停了动作。 “那我去看看小厨房今日晚上都做了什么。” 说完,她转身去了小厨房。 知念则是回了厢房,拿了云落换下来的衣服去洗。 …… 书房里,云落进来后,唤了声,“王爷。” 江凌衍坐在书桌前,像是没听到一样,连头都没抬。 云落知道他是故意冷着自己,便也没再说话,目光在书房扫了一圈,落在了放在书架前的躺椅上。 径直走了过去。 第103章 帮江凌衍布菜 躺上躺椅后,云落把薄毯盖到身上,调整好姿势,就翻开了史书。 燕云十三年。 云氏遗孤齐聚燕都,在燕云宣立太子时,在城楼上百步穿杨,一箭射穿燕云年仅六岁的太子胤,送了燕云一份大礼。 虽然云氏遗孤被灭族,但燕云膝下再无皇子。 此举,也预示着大燕朝开始走向末路。 云氏被灭族了,云家的亲信副将纷纷以为主帅讨回公道为由在各地起义,并且成立同盟军。 燕云十五年,秋。 燕云帝驾崩,享年三十五岁。 记录史书的史官在下批注:世人都说是燕云帝的突然暴毙,是宣德太后死后,魂灵久久不散,是她对燕云的报复。 看到燕云暴毙驾崩,大燕国宣布亡国,云落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燕云,燕云…… 她伸手摸上那些斑驳的文字,这些字句都是用云氏一族的血肉书写的。 哭到眼睛觉得疼,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泪成串的流下,心痛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睡着了。 听到云落平稳深长的呼吸声,江凌衍才放下手里的笔,转头朝她看来。 定定看了良久。 即便是睡着,云落还抱着书本,秀眉也死死皱着。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她睡得并不安稳。 在她翻了个身之后,她身上的薄毯也随之滑落到了地上。 门外吹进来一阵风,她下意识抱了下胳膊。 江凌衍叹息了一声,从桌前站起身,先走到门前关上了房门,才走到她身旁,弯腰拾起薄毯。 就在他把毯子重新盖到云落身上时,眼眸浅浅一胎,才看到她眼角微红,还有尚未消失的泪意。 看着云落此刻脆弱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疼。 他手指蜷了下,还是伸出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擦完,手指慢慢从眼角滑落到云落脸颊上。 眼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痛。 她梦到了什么?为何每次睡着都会在梦里哭? 门外,有人踏步而入。 因江凌衍看云落看的太过专注,头一次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安侧妃莲步走过来,本是要行礼,可在看到江凌衍出神的模样时,她眸色一怔。 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食盒、 她本以为江凌衍谁都不喜欢,才会一个人都不宠幸,可是眼下江凌衍深情看着云落的样子。 满满都是爱意。 分明就是…… 安侧妃满眼惨然。 她终于知道了,王爷一直以来的冷,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心里早就有了人。 因为攥着手掌太利用,指甲嵌入了掌心。、 安侧妃也骤然清醒过来,垂下眼帘,她对着江凌衍行礼。 “妾见过王爷。” 江凌衍像触电一样,瞬间抽回右手,直起身子转身看向安侧妃。 “你怎么来了?” “妾做了些王爷爱吃的菜,特意送过来。” 安侧妃的声音粗糙的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一样,再加上刚才受了刺激,声音比平常还要难听几分。 云落眼珠动了下,醒了,但是没睁开眼。 江凌衍看了安侧妃一眼,冷声道,“放下吧。” 安侧妃走到桌边,让丫鬟放下食盒后,贴心的用手摸了下茶壶,发现茶水已经凉透,便回头看向江凌衍。 “王爷,这茶水都凉了,妾去给您煮一壶来。” “嗯。” 江凌衍应声后,又踱步走回了书桌后。 听到书房没了动静后,云落眼帘闪了两下,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 看到江凌衍还像自己睡前时那样在批改公务,而一个妙龄美人正站在炉边煮茶。 不用问,也知道这人便是安然。 那个容貌出众,说话极难听的侧妃。 煮好茶,安侧妃拎着茶壶回到书桌前,替江凌衍倒了一杯,边倒边问,“要妾把王妃叫起来,一起用膳吗?这么晚了,想来王妃也饿了。” “不用。”江凌衍没回头看云落,只是从云落突然变浅的呼吸声中,知道她已经醒了。 醒了却要装睡,也不知道是打什么鬼主意。 “那……妾服侍王爷用膳吧?”安侧妃抬眸怔怔的看着江凌衍。 江凌衍面不改色,“不必了,本王等王妃醒了再吃。” 安侧妃面上一怔,放下手里的茶壶。 “那妾先行告退了。” “嗯。” 又是冰冷的一声。 安侧妃不再停留,直接带着丫鬟离开了。 等人走了后,江凌衍又等了一会儿,见云落已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冷眸朝她看过来。 “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云落:“……” 装睡到你跟我说话,不再冷战的时候。 云落睁开眼,慢慢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起了。” 从软榻上下来后,她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径直走到了饭桌前,拿起筷子。 “王爷,你刚刚可是主动跟我说的话,下午的事就算翻篇了。我饿了。” 看着桌子上香味扑鼻的饭菜,云落饥肠辘辘转头看了眼,“你刚才为何不让安侧妃服侍你用膳,现在顾堂也不在,谁给你布菜啊?” “你。”江凌衍从书桌前起身走过来,在云落诧异的目光下在饭桌旁坐下,“王妃总是来本王这里蹭饭,作为报答,帮本王布菜应该不过分吧?” 得寸进尺。 心里虽这么想,但云落嘴角却弯起,“不过分,我应该的。” 说完,她走到江凌衍身边,用布菜用的筷子往江凌衍盘子里夹菜。 不过,布菜归布菜,她也没让自己饿着。 在江凌衍吃饭的时候,她也换回自己的筷子吃两口。 因为一时不习惯,吃着吃着,她就忘了换筷子,自己吃完,看到江凌衍盘子空了,便用自己的筷子给江凌衍夹了菜。 江凌衍看着碗里的菜,抬眸看向她。 云落也转眸朝他看过,“怎么了?” “无事。” 说完,他收回视线,用筷子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就这样,一顿饭吃完了。 云落布完菜,还主动拎回茶壶,给他倒了杯清茶解腻。 等江凌衍喝完茶,她出声问了句,“王爷可吃好,喝好了?” 江凌衍抬起冷眸,眼神中带着疑问。 云落抿唇,“明日要回门,我觉得市面上买的东西都太普通了,想和王爷讨个礼物,送给我母亲。” 第104章 回门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书桌后的架子上,从上面拿下来两个盒子。 “这个给岳母,这个给你,回去再看。” 他走回到云落面前后,把盒子递给了云落。 “还有给我的?”云落接过盒子,送给母亲的盒子还有些重量,自己的则很轻。 江凌衍定眸看她,“不想要可以放下。” 云落:“……” 拿着盒子从书房出来,云落回身去关门。 突然,一阵风吹来,把门吹的“砰”的一声关上了。 声音太大,连门框都肉眼可见的抖了两下。 仿佛好像门是被她摔上的。 云落盯着门看了几秒,不用想也知道江凌衍肯定误会她生气了。 这风也是…… 最后,她到底是没有进去解释,转身回了厢房。 厢房里,锦书已经备好热水等着了。 沐浴后,云落坐在梳妆台前,知念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发。 她想起来刚才带回来的盒子,出声道,“锦书,把我刚才带回来的盒子拿过来。” 锦书闻声,停了手里的动作,去拿了盒子过来,许是感觉到了两个盒子不一般的重量,她出声问。 “王妃,这是什么,怎么一个很轻一个很重?” 知念也抬眸看过来。 云落接过盒子,“重的是送给我母亲的,轻的是给我的。” 她先打开了重的那个。 是一对翠绿的成色上好的翡翠手镯。 一看就价值不菲。 母亲虽然首饰也很多,但像这种成色顶级的镯子只有公主、后妃才会有,母亲虽贵为将军夫人,但也不够格佩戴。 但这镯子经由江凌衍送出,便不会有人说母亲僭越了。 云落抿唇,江凌衍素来高高在上,没想到会为这种事上心。 放下镯子,她又打开了另一个。 刚打开,锦书便出声赞叹,“这金步摇可真好看,奴婢先前出去采买首饰,见了很多步摇,就算是价值万金的步摇,也没这个好看。” 盒子里的金步摇,尾端是凤凰的样式,还有珍珠流苏。 每一颗珍珠,在烛光下都熠熠生辉。 “王妃,明日回门就戴这一支吧。”向来话不多的知念也出声道。 云落前世见惯了顶好的首饰,这种样式成色的金步摇被她戴腻烦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敛起眼眸。 “把这个收好,明日戴这个回去。” “是。”知念应了一声,小心的拿过步摇去放好。 按照北姜国的礼制,嫁出去的女儿年初二要回门。 初二一大早,云落便早早起了,收拾妥当后,便带着给父母的东西,和江凌衍一起坐马车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 云海天在得知云落他们出发以后,带着王氏和将军府上下便在府外等候相迎。 颖川王府的马车在府前缓缓停下后。 云落被锦书扶着走下马车,抬眸看过去,目光从王氏脸上掠过后,落在了云海天的冷脸上,心头不由沉了下。 云海天迎上来,“王爷,先入府吧。” 江凌衍颔首,提步往府里走去。 在他们身后,云落走到王氏身边扶着她,不经意触碰到了她的手,怔了下,“娘亲,出来怎的也没拿个手笼?莫要再被冻病了。” 王氏笑着看了她一眼,“想到你回来,心里高兴,就忘了。” “这么冷,娘亲手里没拿手笼,爹爹竟也不问?”云落抬眸看了眼在前头跟江凌衍寒暄的父亲。 从刚刚自己进府,父亲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全程无视自己,就是跟江凌衍说话,云海天脸上也带着些不自然。 且母亲今日在寒风中站了许久,若是往常,父亲早就过来嘘寒问暖了,哪里会由着母亲挨冻? 一个小小的贱婢,也能惹的父亲跟母亲置气,她之前倒是小瞧刘氏了。 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内宅,云海天陪着江凌衍去了书房,虽然眼下年节不上朝,但是他们在一起还是会议论朝事。 云落则是陪着王氏去了她的院子。 进了屋,她出声问,“娘亲,不是说三位哥哥会回来过年吗?怎么没回来?还有我四哥,今日去哪儿了?” 王氏叹了声气,“边境战事吃紧,你大哥写信说回不来了,慕寒今日去了军营寻防,听说陛下还让他带兵入宫演练。” “四哥现在如此受陛下看重,怕是会引得不少人眼红,还是要低调行事为好。”云落抿唇。 “你四哥一向拎得清。”王氏命人给云落倒茶。 云落说完这个,才又问道,“爹爹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吗?” 王氏知道云落所指为何,想到云海天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无视,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管他,他如何我并不在意。” 听着她赌气的话,云落知道她心里在意,“原先我以为爹爹并不喜欢刘氏,没想到这次为了她,竟也这样。” 先前她查出来刘氏与人私通,因顾及云府的颜面,并未将此事告诉父亲和母亲。 看来这件事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王氏不想让云落为自己的事操心,便出声道,“今日你回门,又是过年,不说这些了。” 她话音刚落,李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夫人,小姐,午膳备好了,现在就过去吧?” 王氏应了声,起身和云落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 “今日特意让他们做了你爱吃的菜,一会多吃点。娘亲瞧着你,感觉瘦了不少。” “瘦了吗?”云落低头去看自己,这段时间经常去江凌衍房里蹭饭,她还担心自己身材会变臃肿。 王氏也打量了她一眼,“是瘦了。” 云落:“……” 如果她记得没错,每次回来,母亲都会说她瘦了。 和王氏到大厅的时候,江凌衍和云海天已经入座了。 见到两人进来,云海天像是没看到一样,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吩咐一声。 “用膳吧。” 王氏刚好一点的心情此刻跌到谷底,只是碍于江凌衍还在,不好发作,只得先忍下来。 席间,云海天也只和江凌衍说话,就连云落主动跟他说话,也当作没听到。 看到这一幕,王氏脸色一沉,“啪”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筷子。 第105章 不如我以身相许 因她的举动,饭桌上的众人都停下动作,朝她看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江凌衍。 王氏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便缓和了脸色,道,“落儿,若是没有你喜欢吃的,午膳便先不吃了。你喜欢吃什么,一会母亲吩咐小厨房重新给你做。” 云落正要回声,突然听到江凌衍的声音从旁边出来,“本王瞧着,今日这菜色都是王妃爱吃的。” 云落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江凌衍竟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出声道。 “确实都是我爱吃的,难为王爷还记得。” 云海天对云落的无视,江凌衍是看在眼里的,便故意夹了一块糖醋鱼放进了云落碗里。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没有换公筷,用的是自己用过的筷子。 云落也看出了江凌衍是在维护自己,眸光沉了下,将糖醋鱼放进嘴里,边咀嚼边看向江凌衍。 他对她这样,莫不是这段时间她撩的有了效果? 等咀嚼完,笑着说了句,“谢王爷,这糖醋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王氏喜笑颜开,看到王爷这般对落儿,刚刚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落儿既然爱吃,就多吃点,回头若还想吃,就派人来府里说一声,我让人做好给你送过去。” 云落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去吃菜。 心里却盘算着,撩江凌衍的事还要继续做,争取早日取代童鸳在他心里的位置。 只要有他庇护,不管是在王府还是京城,她都可以扎根立足了。 家宴过半,云落觉得已有七八分饱,便放下了筷子。 在旁边伺候的锦书适时递了杯茶过来。 云落接过茶杯,吹了两口,正要喝,只听“咣”的一声,大厅的门被撞开。 只见刘氏披头散发,脚上都是泥污,其中还有一只脚只穿了袜子,鞋子也不见了。 “姨娘,快跟奴婢回去吧?”跟在一旁的春兰一边往外拉刘氏,一边告罪,“老爷,刚刚奴婢去拿午膳,一时不察让姨娘跑了出来。” 云落冷眼看着,并不开口。 云海天看到刘氏这个样子,不由恼怒,“放肆,还不快将人拉下去!”。 “老爷恕罪,奴婢这就带姨娘回去。”春兰说着就拉着刘氏往外走。 但刘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春兰,“我好饿,我要吃东西,我要吃肉!” 说着就扑到了桌子跟前,抓起肘子就往嘴里塞,糊的一脸油乎乎的。 刘氏扑过来时,刚好在江凌衍旁边。 顾堂连忙伸手挡在江凌衍身前。 刘氏吃着肉,目光突然落到了云落身上,“落儿,你是落儿吗?快来姨娘这里,让姨娘抱抱。” 她说着,忽地又后退一步,像是很恐惧一样抱住脑袋。 “我错了落儿,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刘氏恐惧的模样,明显是在告诉众人,她的疯和云落有关。 云海天脸色沉黑,见春兰拉不住刘氏,便下令道。 “来人,将刘氏拉下去!” 门外的侍卫迅速进来架起了刘氏。 见刘氏被拉开,云海天才回头看向江凌衍,“王爷恕罪,刘氏前几日受了刺激,眼下有些疯癫,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 眼看刘氏被拉出去,春兰也跟着往外走,云落突然扬声。 “慢着!” 众人停下动作。 云落缓缓放下杯子,没看父亲和刘氏,只盯着春兰。 “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春兰应当早被处死才是,眼下既能好好活着还继续伺候刘氏,不用问也是父亲做主留下来的。 云落的语气虽然平静,却让春兰打了个寒战。 “回,回王妃。”春兰不敢看云落,磕磕巴巴的说,“是老爷……” 云海天打断春兰的话,“本将军见她伺候刘氏尽心,留了她一命。王妃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将军说笑了,这里是将军府,自然是将军做主。”云落也不客气的回了句。 至于春兰,她要处死的人,还从来没有人能救的回来。 一旁的王氏看着云海天对刘氏接二连三的维护,已经彻底对他死了心。 此刻除了生气,还担心刘氏刚刚话以及他们父女俩的针锋相对会让江凌衍对女儿有别的看法。 放下筷子,王氏转头看向春兰,厉声道,“刘氏现在疯成这样,也幸而王爷是自家人,不计较,若真的冲撞了别的贵人,不光是她,你也没命活。” “以后就把她关在屋里,若关不住,就拿铁链锁上,还不行,用你的头来替她赔罪!” 春兰闻言腿都软了,抖着声音应下来,跟李妈妈一起,连拉带拽的把刘氏从大厅里拉了出去。 这场闹剧虽然结束了,但众人也都没了胃口。 王氏扶着丫鬟站起身,不看云海天铁青的一张脸,转头温柔的看着云落,“落儿,你若吃饱了,就随母亲出去转转吧。” 云落依言起身,跟着王氏出去了。 直到傍晚,江凌衍和云落才拜别王氏离开了将军府。 马车上。 云落刚端起茶杯,就听到江凌衍的声音。 “刘氏没疯。” 云落怔了下,转头看过来,“什么?” 江凌衍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怎么,王妃年纪轻轻,耳朵就不中用了?” 云落:“……” 放下茶杯,她起身走过去,在江凌衍身旁坐下。 “我刚才听到了,但是不明白王爷为何这样说。刘氏最注重外表仪态,刚才在饭厅王爷也看见了,若她不是真疯,绝不可能纵容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成这样。” 江凌衍看了眼她,沉声道,“她今日来饭厅,是特意来告诉本王,是你逼疯她的,还要杀她。” 云落眸一怔,突然没了声音。 确实是这样。 可是…… “你不相信本王说的?”江凌衍定眸看着她。 云落抬起头,摇头,“并非,只是觉得若王爷说的是真的,那我就小看刘氏了。这件事,我会查明,多谢王爷提醒。” “光一个谢字可不够。”江凌衍冷声。 云落在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突然起身坐在了他腿上,“王爷说的是,确实不够,不如我以身相许?” 第106章 给王爷生孩子 江凌衍冷眸盯着她,“下去。” 云落想去抱他脖颈的动作一僵,“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刚才在将军府,他当面维护她,她还以为他是被她撩动了。 如今看着他眼里的排斥和厌恶,才知道他刚才只是在自己父母面前演戏而已。 江凌衍没回答云落的话,而是冷冷又说了句,“本王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下去。” 云落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讪讪的起身,坐了回去。 而江凌衍在看她坐回去后,放在腿上的手指也悄然收紧。 每次她这样主动的时候,他都要拼命克制自己才能不把内心最深处的冲动表现出来。 他害怕,怕一旦走到了那一步,同房没落红的事传进宫里,她就会名誉扫地,而他就算不想与她和离也不行了。 一路无话。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来。 云落本来还想在江凌衍面前刷刷存在感,但看到等在门口的王管家,明显是有事情要跟江凌衍汇报。 刷存在感的念头只能作罢。。 主动献身这一招走不通,送饭送点心又没有安侧妃做的好吃,日久生情也不行,江凌衍几乎是软硬不吃,还喜怒无常。 这么一想,她觉得头都大了。 前后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男人。 云落看了他英俊挺拔的背影一眼,带着锦书回了厢房。 回到厢房,云落看到知念正坐在绣架前绣东西,出声问。 “你在绣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锦书站在她面前,为她解下披风。 知念看到她们回来了,就停了手里的针,从绣架前站起身,迎过来,“今日帮王妃收衣服的时候,奴婢看到有件裙子下摆抽丝了,就想着绣朵梅花遮一下。” 知念说话的时候,云落已经走到了绣架旁,在看到裙摆处绣的冬梅后,心头沉了下。 之前教知念的穿云针,她已经绣的有模有样了。 如此心灵手巧,又聪明伶俐,怎会甘愿进王府当一个丫鬟? “绣的不错。” 云落说完,放下了手里的衣服。 锦书闻声,也提步走了过来,看到知念绣的梅花,面上怔了下,惊讶道,“知念,这这这是你绣的?绣的跟真的一样。” 知念不动声色的看了云落一眼,回声道,“是王妃教的好。” “还是你聪慧,王妃也教我了,可我到现在还绣不好。”锦书情绪瞬间落了下来。 知念笑着安慰,“一开始我也绣不好,绣的多了就好了,锦书姐,你多练练一定比我绣的好。” 这时,云落已经坐上了软榻,沉思了下,她看向锦书。 “今日午膳没吃好,锦书,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 锦书回头看过来,“回来时,夫人让人给王妃带了饭菜和点心,奴婢拿到小厨房热一下给您拿过来。” 说完,她便掀开门帘出去了。 锦书走后,知念走到软榻前,给云落按摩。 云落面无表情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史书,像是不经意一样说道,“回府时,王爷同我说刘氏是装疯的,我仔细想想,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知念,你现在去一趟将军府找我母亲,把此事告诉她,让她务必小心些。” 知念闻声,顿了下,“王妃口中的刘氏,指的可是将军府的妾室?” “对,想来先前你也听锦书说过了,提醒我母亲一声,也好早做防备。”云落眼眸沉了下,若刚才知念什么都不问,她就可以断定知念是将军府的人了。 如今她表现的严丝合缝,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知念应了一声,朝云落行礼后,便提步离开了。 云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虽然知念没有害自己的心,但是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知根知底要好一些。 之前李妈妈来找自己的时候,说的话没有避讳知念,想来李妈妈是认得知念的。 也就是说,知念应该是母亲的人。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跟母亲问个清楚,但是母亲在自己身边安插心腹,是为了安心,若她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母亲可能还会派别的人。 知念,知进退,懂礼数,又忠心耿耿,是可用之人。 只能迂回的探探知念的底。 知念走后,云落便翻开了史书。 这一卷讲的是燕云死后的大燕朝。 锦书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到知念还在看书,提步走过来。 “王妃,饭菜热好了,先用膳吧。” 云落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并没有要放下手里书的样子。 这时,知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云落抬眸看了眼,才从软榻上坐起身。 知念脱下披风后,走过来回禀。 “奴婢和将军夫人说了以后,夫人便以照顾刘氏为由派了几个心腹丫鬟去了落梅园。” 云落点点头,母亲这种做法确实要周全一些,就算父亲知道母亲是为了监视刘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她抬眸看知念,“母亲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知念脸上不动声色,但心头却沉了下。 夫人确实嘱咐了她,但并没有让她带话给王妃。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奴婢平常伺候王妃再尽心些,在旁提点王妃早日给王爷生个孩子。” 生孩子…… 云落缓缓收回视线,孩子是她心头的痛,前世她也怀过孩子,第一次是被人算计流掉了,后面是她自己把腹中的孩子变成了杀人的武器,小产次数多了,便用再好的药调理也怀不上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锦书走过去打开门。 顾堂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云落行礼,“王妃,王爷让属下来请您过去。” “可说了何事?” “没说,但让人布好了晚膳。”顾堂在说话时,看了一眼锦书刚在饭桌上摆好的饭菜。 云落望着他,“你先回去,我更衣后就过去。” “是。” 顾堂应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知念开口道,“刚才奴婢从外面回来时,正好碰到了国公府的下人来送请帖,但不知是何事。” 锦书一怔,想了起来,“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年前我出去采买时,见好多戏班赶在年节进京,就顺道问了句,说是国公爷过寿,特意从外面请来的。” 第107章 当街拦车 云落了然,想来江凌衍叫她过去也是为了此事。 明日国公爷过寿,容星宛肯定也被邀请了。 她转头看向锦书,“你今晚找机会给夏芙送个条子,让她明日想办法安排我跟星宛郡主见一面。” “奴婢这就去。”锦书说着就往外走。 云落抬眸看向知念,“知念,帮我更衣。” 知念转身去拿衣服,过来帮云落换上。 换好衣服,云落带着知念到饭厅的时候,看到江凌衍已经坐在桌子前了。 “王爷,找我有事?”云落不看江凌衍对面摆好的碗筷,径直坐到了江凌衍旁边,直直看着江凌衍。 顾堂很有眼色的已经把对面的碗筷挪过来放到云落跟前了。 江凌衍暗暗瞪了多事的顾堂一眼,顾堂抬头看着屋顶,只当没看到。 “先吃饭。”江凌衍冷眸看了她一眼。 云落盯着他,并不动筷子,“我不饿,那我就等王爷吃完了再跟我说。” 江凌衍冷漠的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桌上的芙蓉桂花糕上,冷声道,“既然王妃不饿,顾堂,把这些端下去。” 顾堂怔了下,看向云落,“王妃,这是王爷特意从宫里给您带回来的,您确定不尝尝?” 江凌衍又一记厉眸射过来。 顾堂适当的闭了嘴,伸手去端糕点。 云落突然拿起筷子,夹起块糕点放进嘴里,“那就多谢王爷好意了。” 前世她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吃糕点,因为日子太苦,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尤其是在冷宫的时候。 江凌衍冷着一张脸,没说话,安静吃饭。 一顿饭吃完,江凌衍才开口,“明日国公过六十大寿,让人送了请帖,贺礼本王已让管家备好了。” 云落抬眸朝他看过去,“国公国寿,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王妃只要别向上次除夕宴时给本王添乱就行。”江凌衍沉声道。 上次除夕宴,他正在和皇上议事,听到锦书来报,说她去了冷宫,事情没议论完就走了。 云落想到他在马车里时对自己的态度,脸色也沉下来,“你放心,就算有事也不会再找你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带着知念离开了。 江凌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又沉了沉。 翌日,鹅毛大雪。 锦书一出来就感觉到了蚀骨的冷意,所以在云落出发前,准备了两个手笼,给她带上了马车。 车厢里暖烘烘的。 云落昨晚上睡的虽然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忧心太过,晚上睡的并不好。 一上马车,就坐在角落里补觉。 江凌衍上车的时候,就看到云落小小的一团,靠着马车一直闭眼睡着。 虽然马车里暖和,也难保云落睡着了不会着凉,江凌衍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在炭盆上烤暖和了,才轻轻盖在云落身上。 “一会行车稳当点。”江凌衍低声吩咐赶车的顾堂。 说完看了眼云落,见她睡的安稳,便随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史书,翻看了起来。 马车刚驶上主街,从路旁突然走出来个人,挡在了马车前。 顾堂连忙勒紧缰绳。 “吁——!” 好在进了主街他就放慢了车速,不然这会只怕就撞上去了。 饶是这样,马车突然停下,也让车身狠狠一晃。 云落睡梦中没防备,身子直接从座上摔下来。 江凌衍反应很快,直接伸手拉住了她。 在梦中被惊醒,云落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可有磕到?”江凌衍把云落身子扶正。 云落摇头,“没有,出什么事了?” 顾堂听到车里的声音,连忙出声道,“有个女子突然从路旁冲出来拦住了马车,属下一时不查,惊了马,王爷王妃没事吧?” 他话音落下后,云落便掀开了车帘,“没事,是什么人拦车?” 在他们说话时,锦书和知念已经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云落抬眸看过去,看女子打扮,像是大家闺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夹袄,配着头上做工精细的玉钗,颇惹人注目。 虽被马车惊到,但她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抬眸朝云落看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问路。” “用拦马车的方式问路?”云落脸上带着不悦。 女子柔身行礼,“夫人见谅。我也是没法子了,在街上问了好几个人,都没人理我。因我已经误了时间,再赶不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见她一个人在这里,又是冰天雪地的,云落也敛起脸上的神色,出声问。 “你要去哪里?” 女子抿唇,又行了一礼,“我要去国公府。” 国公府? 云落蹙了下眉,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她年纪不大,身段却婀娜多姿,面容娇好。 长相如此惹眼,还敢独自出门,看来十有是今日去国公府助兴的的戏班的角了。 “倒是巧了,我们也是去国公府。”云落回头问马车里的江凌衍,“王爷,要不顺路带她过去?” 江凌衍连眸都没抬一下,“随你。” “锦书,把人扶上来吧。”云落知道江凌衍这就是答应了,遂吩咐锦书。 “多谢夫人,”女子也没想到,自己问个路,还碰到了同路的人,顿时笑道,“我还想着得自己走回去。等到了国公府,我一定备厚礼好好谢谢您。” 她说着被锦书和知念扶着上了马车。 云落坐回到江凌衍身旁,“那到不必,我们也是顺路。” “顺路愿意带我也是夫人心地善良,我刚刚遇到好多人都”女子进了马车,视线在看到江凌衍时,声音蓦然停了。 云落有些奇怪她怎么不说了,抬头才看到那女子正满眼惊艳的看着江凌衍,几乎已不开视线。 她默然的转开视线。 虽然江凌衍确实英俊无双,但也自问没到这种地步。 男子长得太英俊,果然也是个祸害。 江凌衍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冷冷的朝她看过来,“有事?” 女子这才发现唐突了,连忙收回视线,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刚遇到的那些人,都行色匆匆的,连理都不理我。你们是哪家的?” 第108章 桃花太旺 江凌衍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回手里的书本上,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云落看了江凌衍一眼,抬眸看过去,“颍川王府。” 女子惊讶了下,“原来是王爷和王妃。” 说话间,她目光又看向江凌衍,显然刚刚只是想知道他的身份。 云落也看出来了,不动声色的问了句,“姑娘呢?是哪里人士?” “我叫林丹欣,是国公府的,自小在国公府长大。”林丹欣介绍了下自己,因为云落的开口,她也把视线转了过来。 云落抿唇,凝着她,“既然是在国公府长大,怎会不记得回府的路?” 林丹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从小就不识路,即使走过很多遍也不记得,今日跟丫鬟不小心走散了。好在遇到你们,不然再晚一点回去,我爹爹该担心死了。” “不知你父亲是……?”云落出声问,从她的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来,她应该是个嫡女。 “我父亲是林国公。”林丹欣沉声回。 “原来是林姑娘,先前就听说国公爷老来得女,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清秀,便是与你姐姐林贵妃也是不差多少的。” “王妃谬赞了。” 林丹欣低着头,脸颊惹上了一抹红晕。 云落寒暄完,也不再说话了。 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下。 江凌衍跟云落先下了马车,因时间已经不早了,该来的宾客已经几乎都到了。 此时,国公府大门口除了侍卫,只还有一个不住踱步一脸焦急的小丫鬟。 丫鬟在看到林丹欣后,直接提步跑了过来,“小姐!您跑去哪里了,吓死奴婢了。” “我看字画的时候太入迷了,一转眼就看不到你了。”林丹欣见到自小陪自己长大的丫鬟,也觉得后怕。 “奴婢下次一定跟紧您,还好您平安回来了。小姐,您怎会坐王爷的马车回来?”丫鬟先前跟着林丹欣入宫时,有幸见过江凌衍一次。 林丹欣解释,“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就拦马车问路,没想到拦的是王爷的车。” 说到江凌衍时,她脸上带着娇羞。 “拦马车?您没事吧?”丫鬟大吃一惊,连忙检查林丹欣有无受伤,看到只是衣服有些脏了,才放下心来。 丫鬟是个识大体的,连忙走到云落跟前行了大礼。 “多谢王爷和王妃愿意带我家小姐回来。我家小姐自小没单独出过门,又有路痴的毛病,今日幸得王爷王妃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丹欣也出声道,“我今日本想给父亲挑个称心的礼物,一直看的入了迷,跟丫鬟走散了,幸好遇到了王爷和王妃。” “待会儿我会跟父亲说一声,让父亲赠厚礼相谢。” 跟云落说话时,她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扫过江凌衍。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 童鸳还没解决,又来个国公嫡女,说到底,还是江凌衍桃花太旺。 “小姐,夫人刚刚已经差人问好几次了。”丫鬟先前不敢说自己跟小姐走散了,只能先搪塞过去,现在着急带人回去。 林丹欣没办法,只能开口跟云落道别,然后带着丫鬟往国公府里走。 走到国公府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在了最上面的台阶上。 踌躇半天,还是慢慢回头看向江凌衍,冲他微微一笑。 倾国倾城。 云落本来往前走的动作顿住,回头看着江凌衍,脸上带着深意笑道,“王爷才与林姑娘见了一面,人家就已经芳心暗许了,王爷真真是好厉害。” 江凌衍看了云落一眼,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提醒她。 “人是你邀请上车的,与我何干?” “是我邀上车的。我看她举止大方得体,比起你府里那些侧妃,可好多了。”云落是真心这么想的。 江凌衍见她不仅不吃醋,反而还堂而皇之的表达了对林丹欣的欣赏,不由又恼了几分。 “你这么喜欢她,不如你把她娶了?” 云落一哽,不知道哪里又惹了江凌衍,也来了气,“你明知道我娶不了,还说这种话,我要是个男子,还有你什么事儿?” “是没本王的事,就是可惜把王妃生成了女子。” 江凌衍恼火说完,直接提步往王府里走去。 云落本来是好心替他打算,顺便提休书的事,结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江凌衍刚走,锦书就走了过来。 “王妃,您怎么又和王爷吵架了,前段时间,您和王爷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今日怎么好好的又吵起来了?” “感情很好?”云落反问了句,沉声道,“我和他有什么感情,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们王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平常也是这么对你们的吗?” “喜怒无常?王爷平时总是冷冰冰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除了对王妃,奴婢还没见过他和谁生气。”锦书实话实说。 知念因为刚入府不久,也一直在外院伺候,所以插不上话。 云落眼帘垂了两下,“看来就只跟我生气,罢了,不管他了。先进去吧。” 说完,提步往门里走。 锦书和知念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云落进门后,才发现江凌衍竟站在门内等自己,不由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过去。 前面带路的小厮引着两人穿过一个偌大的花园,到了戏园。 一路走来,她看着国公府处处精巧的设计。 前世像这种精妙的设计她见过许多,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只有在极北阴寒之地才有的榆叶梅。 可见这林国公是花了大工夫的,银子少说也花出去几万两。 更别提从天南海北运过来花费的人力了。 身居高位,还如此挥霍。 想到皇上寿宴时发生的事情,再联想到父亲和江凌衍对自己说的,她脸色又沉了沉。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若那次自己不出言解救林贵妃,贵妃私通,往大了说可以攀扯到国公府教女不严,甚至是谋逆。 这荣威并存的国公府可能就要消失了。 看来自己上次还真的误打误撞救了林国公一家。 第109章 点了一出窦娥冤 戏园门口。 林国公虽然今日过寿,但在听到下人通报后,早早带着一众家眷在此等候。 “见过王爷,王妃。”林国公身着黑色常服,衣服上用银线绣了象征吉祥的蝙蝠和寿字,腰间墨绿的一块玉佩,水头十足。 眉间深深的刻痕,举手投足间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征战沙场的杀伐果断。 “国公今日过寿,不必多礼。”江凌衍与他见过礼,便被林国公请进了戏园,还特意把他和云落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边。 而他另一边坐着的便是小女儿林丹欣。 林丹欣此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水红色锦裙更显得她娇弱柔美,脸上也重新化了妆,丝毫不见刚才在大街上迷路的狼狈。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江凌衍一眼,眼中带着娇怯。 林国公看了小女儿一眼,转头跟江凌衍道谢,“小女孝顺,今日特意上街为下官挑选贺礼,没想到在街上迷了路,多亏王爷相救。这杯酒,下官敬王爷。” 江凌衍没举杯,凝眸看着他,“国公要谢,当谢王妃,人是她救的。” 他这番话,明显把焦点转移到了云落身上。 林国公只得看向云落,“多谢王妃。” 云落笑着举杯,“举手之劳而已,国公客气了。” “为表谢意,父亲还准备了厚礼,等寿宴结束了,会让人送上。”林丹欣软声道。 云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过头身边许久没和自己说话的江凌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王爷还生气吗?” 江凌衍气定神闲的看了她一眼,“生气如何,不生气如何,王妃在意吗?” “自是在意的。”云落定眸看着他,出声道。 她现在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他生气了,她就没好日子过,能不在意吗? 江凌衍闻声,沉沉的看了她片刻,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云落默默端起茶杯,也不再开口了。 自落座以后,过来主桌跟林国公祝寿的人就没停过。 从那边的寒暄声中,云落能清晰地听到来人对林国公的恭维。 “国公还是如当年一般意气风发。”一个气度不凡,扮相干净利落,一看就会武功的中年男子把手里的贺礼递过去,“若再年轻几岁,便是上战场杀敌也丝毫不惧。” 林国公接过贺礼,看都没看就递给了身后的管家,“老朽年事已高,许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往后朝中的事还要靠你们这一代的青年才俊。” “我朝政务也离不开国公,国公千万保重身体,要长命百岁,看一看结束战乱后的盛世。” “老朽尽力。” 说完话,兵部侍郎与林国公行了礼,才转身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他刚走,又来个人与林国公送礼寒暄。 云落看着刚才离开的兵部侍郎,问旁边的江凌衍,“那个人是兵部侍郎?” 江凌衍转头看向云落,面无表情,“见过?” 云落摇头,“没有,他走路时踮脚,明显是会轻功,穿着也像习武之人,但又不像普通的副将,我猜测应该是兵部侍郎。” 前世,燕云登基时,尚年轻,她身为太后,自要辅佐听政。 大燕朝大大小小的官员她都见过,虽听不懂政事,但从举手投足间洞察人心她还是手到擒来的。 她的话不禁让江凌衍多看了她两眼。 云落没注意到江凌衍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在正在和林国公寒暄的男子身上,“这人是不是军营管事?” 江凌衍闻声,回头看了眼,冷眉不由沉下。 意外的没出声。 云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王妃这般厉害会猜,还用问本王?”江凌衍冷声说道。 对他的生气,云落觉得莫名其妙,“上次陛下寿宴,我救了林贵妃,连累到了你和我父亲,我只是希望能多认些人,以后做事再小心些。” “你只好安生坐着,不动不说话,就不会连累。”江凌衍沉声。 云落:“……” 你行。 她也不再问了,只自己看。 看了半晌,竟发现,过来和林国公寒暄打招呼的有一大半都是武官,还有很多是军营的。 而兵部侍郎、巡防营统帅、掌管粮草的户部侍郎,都单独过来送了贺礼。 可见林家在军中的地位。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个来祝寿的,林国公面带歉意的看向江凌衍,“王爷见谅,下官多年不办喜宴,今年得了陛下准允办寿宴,没想到竟来了这么些人。” “国公曾为北姜立下过汗马功劳,理当如此。”江凌衍眸色微抬,看了眼林国公。 一旁的林夫人看着林国公已经有些醉意,怕他说错什么,连忙扶住了林国公,“老爷这是还没开始就喝多了,谨言慎行。” 说完,她端着国公夫人的威仪看向管家。 “把今日的戏单子拿过来,请王爷王妃挑两场好看的戏。” 坐到椅子上,林国公想到江凌衍最后看自己的那眼,颇有深意,瞬间酒醒了大半。 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把管家拿过来的戏单子递给江凌衍,“不知王爷喜欢听什么戏?” “国公大寿,本王点戏岂不是喧宾夺主了?”江凌衍冷眼瞧着他,没接戏单子。 “只当是谢过王爷在路上救了小女。”林国公并未收回递戏单的手。 “既然要谢,那理应由王妃来点。”江凌衍见推脱不了,便伸手接过戏单子,直接将戏单放进了云落手里。 云落听懂了他们两个的互相推诿,也不客气,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便……点一出窦娥冤吧。” 林国公心里不悦,但面上不显,“那便窦娥冤吧。” 在他大寿这样的日子,云落点窦娥冤这样的悲情戏,明显是在砸场。 但毕竟是颖川王妃,他不好说什么。 云落丝毫没觉得是自己点的戏跟今日的氛围不合适,点完就把戏单递还给管家。 江凌衍转眸朝她看过来,“你喜欢窦娥冤?” 云落沉声,“我听锦书说,这个戏班子唱这个戏最拿手。既然今日借了林国公的光,那自然要听最好的不是吗?” 这戏是她上辈子最喜欢的,不能明说,只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第110章 赴会假山 可能是见多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云落上位太后以后,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也再没了能让她心头震动的事。 而窦娥冤,里面主角的哭戏多,委屈多,每每看时,她心里都有些微微触动。 这也让她觉得自己还真切的活着。 林夫人从听到窦娥冤开始就有些不满,碍于云落身份,此刻也只能干巴巴的夸一句,“王妃好眼光,这出戏确实经典。” 她话音刚落,台上锣鼓声响起。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老身蔡婆婆是也。”伴着锣鼓声,蔡婆婆上场。 戏台上咿咿呀呀开始唱戏。 戏慢慢演下去,不知何时,整个戏园除了台上唱戏的声音,已无半点动静。 心软些的夫人小姐,帕子都湿了两块了。 林丹欣更是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一曲窦娥冤,唱哭了多少人。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云落。 这出戏她已经听了很多次,看完这幕戏就知道下一幕戏要讲什么,虽然也为戏中的窦娥委屈,但也没有想哭的感觉。 锦书拿着刚刚夏芙塞给自己的小条子,轻轻走到云落背后,叫了声。 “王妃。” 云落从戏曲的剧情中抽离,转头看了锦书一眼,便明白了锦书的意思。 她侧着身子凑到江凌衍身前,“王爷,我刚刚喝了太多茶,要出去一下。” “嗯。”江凌衍没看她,冷声道。 云落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锦书转身跟上。 知念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若有所思的片刻,终是没有跟过去。 …… 出了戏园子,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云落没回头,边走边问,“郡主可说在哪里等着?” “夏芙说是在假山后。”锦书刚才怕被人看到,看完纸条就烧了,抬眸看着云落,压低声音,“郡主从前常来国公府,说假山那边平常连下人都不会过去。” “嗯。”云落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路走一路赏景。 纵使被府里的下人看见了,也只当是出来透气闲逛的。 云落刚走近假山,一眼就看到了夏芙,调转脚步朝她走过去。 等她走近,夏芙给云落行了礼,小声道,“郡主就在这后面,王妃走进去就能看到。” “锦书,你不必陪我进去了。”云落吩咐了句,径自抬腿往里走。 她要和容星宛说的话,即便是贴身的丫鬟,也最好不要知道。 “是。”锦书应声后,与夏芙站在一起把风。 云落走到假山后,看到站在容星宛身边的萧子沐时,脸色沉了下,放缓脚步走过去。 今日萧子沐没有穿皇子服,只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将他出众的五官映衬的更加英俊潇洒。 萧子沐从云落出现开始,目光就一直看着她,见人走到跟前,才笑着开口,“本宫今日代父皇给国公贺寿,刚巧遇到郡主,郡主说要来见皇嫂,本宫便跟着一起来了,皇嫂不会介意吧?” 云落当然介意,但是看着容星宛一直娇羞拘谨的样子,也明白容星宛对萧子沐芳心暗许。 这拒绝的话今日自己是不能说出来了,不然,又跟容星宛平白生了嫌隙。 “不介意。”她嗓音平和,听不出情绪,说完目光又转向容星宛。 “郡主前几日因为药丸被换,导致哮喘发作。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 “当日送给郡主的药丸,是我的心腹丫鬟亲手做的,送过去之前,我也特意检查过,每一颗都没有问题。” 她现在心里已经确定了换药陷害她的人,但因为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还要布个局让那人自己漏出马脚才行。 容星宛听了云落的话,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皱起眉,“王妃本来是可以不为我治疗哮喘的,既明着做了此事,就一定不会害我。药应该确实被换了,只是不知道是府里的人做的还是外头的?” 云落点了下头,沉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找出幕后之人是谁,但需要郡主配合。” “那是当然,她害我,我一定要人揪出来!”容星宛声音柔软,但想到上次哮喘发作害她差点丢了性命,心里也是分外恼火,如今也顾不得是在萧子沐面前,直接应了。 云落见她愿意配合,出声,“我已想好了办法,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只要郡主记得此事,到时候我会以送东西的名义派人跟郡主联系。” “好,那我便敬候佳音了。”容星宛对云落帮她找出幕后之人感激不尽,朝云落行了个谢礼。 云落说完了话,直接伸出手,“我先看看郡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容星宛把袖口往上拉了半寸,将手腕露出来,伸过去。 云落把手指覆上她的脉搏,沉默片刻后,道,“郡主的哮喘之疾确实好了很多。虽然上次发作了一次,但没有波及根本,不妨事。” 她的话让容星宛面上怔了下,欣喜道,“那便好。” 她从懂事后,便知晓皇后有意把自己许配给萧子沐,又在马球会上见到意气风发的萧子沐,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哮喘之事被发现,遭皇后嫌弃,赐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她恨极了这个病,为了能根治,受再多的苦她也愿意。 “再跟着吃两次药,郡主的病便根除了。”云落说完收回手,心里也微微有些震动,这个药方是前世姐姐写的。 想到姐姐,她心头又沉了沉。 容星宛自然是高兴的,可想到父母的态度,不由脸色沉了沉,“只是……” “郡主但说无妨。”不用问,云落也知道定和容亲王夫妇有关。 “王妃有所不知,自从上次被父亲发现我在吃王妃配的药,后来又病发。现在我的院子里都是母亲的人,平日里吃的用的,都得由母亲检查好了才送过来。” 说着,容星宛兀自叹了口气,“前日跟王妃说了几句话,回府后还被母亲念了好久,这药我要怎么吃?” 云落面色沉了下,这确实是个难题,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111章 出府计划 一旁的萧子沐听了两人这半天的谈话,才知道之前去寿安寺祈福,容星宛哮喘发作后,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看到云落面露难色,他思忖后开口道,“本宫这里有个法子,兴许可以试试。” 云落看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本宫曾见过御医给后宫妃子调理身体时开的药丸,从外观看和糖果一般无二,入口竟也有酸甜之感,丝毫看不出是药。”萧子沐说道。 云落听后忽地想起,容星宛这个药方里的药和橙子酸没有排斥性,也就是说可以在里面加入橙子酸,掩盖药的气味而不影响药效。 确实是个办法。 她转头看了萧子沐一眼,正要回话,便听到容星宛欣喜的声音。 “殿下这法子好,我素来爱吃甜食,把药丸做成糖果的话,我母亲肯定不会发现的。” “确实可以。”云落解决了这个难题后,似是想到什么,抬眸看了萧子沐一眼,“只是不知殿下何以得知那药丸入口是酸甜之感?” 萧子沐想起这件事,脸沉了沉。 先前他去母后宫里请安,以为桌子上摆着的是糖果而误食了药丸,幸而那药吃了之后并无大碍,没闹出什么大笑话。 这事谁也不知道,今日自然也是不可能和她们供出实情的。 恢复神情后,萧子沐面不改色的说道,“本宫之前去母后宫里请安,无意中听人说起的。” 容星宛对萧子沐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只有云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就依殿下说的办。我出来时间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算着已经耽误了快一炷香的工夫了,她怕江凌衍起疑。 听到云落要回去,萧子沐急声道,“戏曲有什么好看的?无趣的很,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竟在国公大寿之日,点了个窦娥冤。” “在坐女眷看了大多都哭哭啼啼的,林国公脸都黑了,甚是煞风景,这戏不看也罢。” 容星宛也有同感,跟着附和,“殿下所言甚是,这出戏我都听了数百遍了,再听下去都要睡着了。” 云落倒是没想到她点的窦娥冤竟有这么大的争议,怔了一瞬,继而把目光投向萧子沐,沉声道。 “我点的。” 萧子沐:“……” 容星宛:“……” 气氛瞬间寂静,尴尬到了极点。 萧子沐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不久出声打破了这寂静,“其实,仔细听听,这个戏班子唱的还是挺好听的……” 说话间他一直暗暗打量云落神情,见她并不是真的生气,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转移了话题。 “要不咱们出去逛逛?本宫许久没出宫,都快忘了主街长什么样子了。” “我也想出去逛。”容星宛随声附和。 她喜欢萧子沐,对他的提议自然是双手赞成。 云落却不太感兴趣,她许久没听戏了,若不是容星宛这边的事比较着急,她应该不会离开戏园子。 开口拒绝,“我就不去了,今日跟着王爷一起出来的,离开太久不好。” “我们可以在戏落幕前回,保证皇兄不会发现的。”萧子沐想跟云落一起出去。 “不了。”云落还是拒绝,转头看向萧子沐,“我想听戏。” 其实不光是因为想听戏,也不想跟萧子沐一起出去,毕竟他上次让自己和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个提议都僭越了,所以从理智上来说,她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萧子沐见云落是真的不想去,便冷下脸,“既然皇嫂不去,本宫也不去了。只有郡主跟本宫两个人,本来就无趣,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只怕于郡主名声不好。” 云落沉了脸,定眸看着他。 萧子沐明知郡主对他有意,今日这番话又把矛头指向她,就好像是因为她导致了郡主不能和萧子沐也不能出去逛街。 容星宛看着萧子沐一脸冷淡,她知道今日要是云落不去,他便不会去。 她喜欢萧子沐,能跟他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云落。 “王妃,我难得不被府里的下人监视着,从祈福那次哮喘发作之后,母亲便不让我随意出门,年节也没有去街上逛过,王妃就当可怜我,跟我们一起去吧?” 云落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松口,“这事若是让你父王母妃知道了,怕是不会放过我,上次你哮喘发作,你父王都带兵入了王府,还要去殿前告状。” “上次我父王去找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以后肯定不会了,况且,我们这次是悄悄的出去,在戏落幕前就回来,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的。”容星宛说着走到云落面前,拉起她的手,小声道。 “你若是喜欢窦娥冤,下次我单独请你看,如何?” 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云落已经不能拒绝。 名门贵女总有诸多不便,就是她前世,也难以在年节出府,父亲和母亲总是说外头太乱,怕伤了她。 只有姐姐,会趁父亲母亲在前院应付来拜年的人,悄悄带她出去玩一会。 之后入了宫,便更没机会了。 “那便去吧,一定要赶在戏落幕前回来。”云落出声应下了。 容星宛感激不已。 就在她们准备提步走的时候,萧子沐突然出声道,“你们就穿这个去啊?这一看就是名门贵女,一上街,肯定引来不少人注目。” “不如本宫让下人去准备两套合身的男子衣袍,你们换上?” 容星宛怔了下,笑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云落:“……” 这么明显的情意,萧子沐再看不出来,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傻子了。 萧子沐刚吩咐下去,他的随身侍从就端了衣服走过来。 两套男子衣服,布料矜贵,但颜色又不扎眼。 动作这般利落,都让云落开始怀疑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换衣服的屋子就在旁边,你们一道来吧。”萧子沐说完,提步走在前面带路。 云落和容星宛跟在后面。 一起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第112章 茶馆听书 锦书和夏芙见状,也跟在了身后。 到了换衣服的地方,是并排的两个空房间。 看到侍从手里拿的衣服,锦书也反应过来了,拿过衣服跟着云落进了屋。 等房门被关上,锦书才出声道,“王妃真要同他们出去?” 云落张开手臂,让锦书帮自己宽衣,眼眸凝着锦书。 “之前陷害我的人,我定是要把人找出来,卖郡主一个人情,后面也好办事。” 锦书了然,宽衣后,帮她穿上男子衣袍,“那若是王爷发现您不在,该怎么办?” 云落出声,“便说我看戏看累了,在休息,别让人打扰。” “是。” 换好衣服,锦书提步走过去打开房门。 云落从门内走了出来。 萧子沐正站在廊下等,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 在看到云落时,他目光微微一怔,某种情绪在眼中涌动着。 从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玩时,她经常扮作男装与自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如今再看到她穿男装,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容星宛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既然要出去逛街,丫鬟便不必带了吧?我们也自在些。而且,她们留在府里,也不会被人怀疑。” “郡主说的是。”云落莞尔。 因为是偷偷出去的,三人没从正门走,而是绕到偏门,出了国公府。 马车驶到主街上便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三个翩翩少年郎。 他们刚一上街,就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并非是因为他们穿着华贵,而是他们出众的五官。 平常上街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很少有这样眉清目秀的。 云落神色如常往前走着,似是没注意到路人的眼光。 但容星宛是第一次着男装出行,有些不习惯。 她往日里出门,都是跟在母亲后面,身后还有丫鬟陪着,旁人一看便知是官宦之家,谁敢明目张胆的看? 倒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不自在。 容星宛扯了下云落的袖子,“王妃,这男子衣袍穿在身上这么难受,你怎么倒像是经常穿的样子?” 云落边走边回,“倒也没经常穿,就是穿过两次。” 她口中的“穿过两次”,指的是前世和姐姐出街时穿过。 前世,在她被送进皇宫后,就再也没穿过了。 云落的话被萧子沐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哪里是穿过两次,从前我们……” “咦,这是做什么的?”容星宛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声音。 “公子好眼光,这是机关盒。”摊贩看他们穿在身上的衣袍都是上好的云锦,便态度谄媚的介绍道,“一般上都是用来放一些重要的东西,旁人不懂机关,即便是偷了也开不了。” 云落瞥了眼,冷声道,“这种木头盒子,随意一摔便能摔开,设计机关多此一举。” 听了她的话,不光是容星宛,在摊前看机关盒的百姓也都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盒子。 摊贩脸色有些难看,“公子若不喜欢不买就是,为何要砸人生意?这种东西若是砸不烂,摔不开,回头忘了机关,里头的东西岂不丢了?” 云落沉声,“这世上能被制成盒子的材料,还没有砸不烂摔不开的东西。” “你!”摊贩无法辩驳,挥手赶人,“你故意砸场是不是?不买别在我这儿站着,晦气死了!” 他刚挥了两下,萧子沐突然上前,伸手抓住了他差点碰到云落的手,眸里带着狠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她面前动手?”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诶呦。”摊贩知道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连忙求饶。 但萧子沐却没放过他,用力一捏,就听到了手骨断裂的声音。 摊贩痛的大叫,惹得周围的人纷纷驻足观看。 云落不想引人注目,拉了萧子沐一把,“走了。” 说完,转身便往前面走。 对于萧子沐捏断摊贩手骨的行为,她倒是无感,前世,别说是有人对她大声说话,便是稍微有些不尊重,受到的酷刑都比这个要重的多。 萧子沐见她走了,也放开摊贩的手跟了上去。 容星宛也紧跟其后。 不愉快的小插曲过后,他们一路走走逛逛,最后在京城最大的茶楼外停了下来。 萧子沐出声,“听说这里的说书先生口才很好,来听书的人络绎不绝,既然误打误撞走到了这儿,不如我们进去听听?” 容星宛自然是赞成的,“好啊,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书。” 云落站住身子,不动声色的看向他们。 “时辰不早了,若再不回去,戏院里的戏就该落幕了。” “皇嫂不必担忧,茶庄离国公府不远,咱们就去听一段,一小段。”萧子沐并不是想听书,只是想和云落再待一会儿。 容星宛也出声,“算着时间,窦娥冤至少还有五场戏,足够我们听书了。若真晚了,我和殿下代你向皇兄解释。” 云落拗不过他俩,只能点头答应,“那……就听一段吧。” 容星宛脸上立刻扬起笑。 三人并肩走进茶庄,径直上了二楼雅坐。 “三位公子若是等着无聊的话,要不要先吃一些点心?”伺候的店小二介绍,“我们虽说是茶庄,除了这茶是一绝以外,还有就是佐茶的点心了。” “那就每样都上一盘吧。”萧子沐知道云落爱吃点心,直接拿了银子放进店小二手里。 店小二本想为他们介绍下庄子里的特色点心,但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格外高兴道,“公子们稍等,小人马上就来。” 很快,他就端了满当当的点心上来了。 “公子们慢用,小的就在旁边候着,有事招呼小的就行。” 就在这时,喧天的锣鼓声吸引了云落三人的视线。 伴着锣鼓声,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走上了戏台,走到正中央朝众人拱手。 “多谢诸位捧场,昨日的故事讲完了,今日便换一个新鲜的,讲讲前朝旧事。” 听到前朝,云落的目光直接定在了老先生脸上。 茶楼里也骤然安静了下来。 第113章 神医云溪 老先生转身坐到了台子中央的长桌后面。 一首语气高昂的定场诗结束,紧接着醒目一响。 “啪!” “今日便来说说前朝的那一位女神医云溪!” 老先生话音刚落,云落怔住了。 是姐姐…… “皇嫂没事吧?”吃惊于云落忽然正经的神色,萧子沐忍不住问出了声。 云落怔了一下,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恢复神色道,“没事,只是前两日跟王爷借了前朝的史书来看,看过这位女神医,一时觉得好奇罢了。” 萧子沐定定的看了云落一会,“前朝的史书冗长无趣,也亏得皇嫂看的下去。” 冗长无趣…… 局外之人看史书,看的是热闹,在她眼里,那是她的家人,是她的一生。 云落冷眸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转头看向说书先生。 萧子沐见云落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才把头转向楼下,但注意力大半还是在她身上。 “前朝大燕国,诸位应该都有所耳闻,最后一位是燕云帝,刚登基上位就一杯毒酒刺死了抚养他长大的宣德太后,自此大燕国也慢慢走向覆灭。” “今日咱们且不说这大燕国的兴衰成败,单说这燕都城最出名的女神医云溪。” “她的一生,可谓是多姿多彩……” 当年燕都城最具荣威的府邸便是将军府。 燕都大半的版图都是云将军打下来的,将军夫人是医药世家,燕都城但凡会医术的,许多都师承将军夫人。 由此可见,大燕皇帝有多忌惮云家。 为了掣肘云氏,皇帝命云家送嫡女入后宫为妃。 在所有人都以为云将军会送嫡长女云溪入宫的时候,他却把小女儿送了进去,这个小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宣德太后。 云溪比宣德太后年长六岁,自小跟着母亲学医,天赋极高,在十几岁时就已经开医馆救人。 她靠着研制出了能祛疤生肌的药膏在燕都一举成名。 在妹妹被送入宫之后,云溪便离开燕都,外出游历,悬壶济世。 医徒遍布天下。 传闻,云溪嫁过人,但是此人的身份极为神秘,有人说是敌国太子,也有说是江湖游侠。 总之,众说纷纭。 但是,要说她嫁过人的话,又没有子嗣留下,说她没嫁过人的话,民间又到处都是她与夫君的传闻。 后来,宣德太后被燕云帝赐毒酒殡天,云氏子弟在外的拥兵自重,在内的判出内廷,连云老将军也重新执剑杀入宫中,最后云氏满门被处死。 而云溪改名换姓住在了山上的寺庙中。 她因为在外游历,救治过很多人,深受百姓爱戴,山下的村民们纷纷为她隐瞒,都不愿太提及她。 再到后来,知道云溪真名的人少了,神医的故事也消失了。 传闻中,云溪研制出了起死回生药,为的就是复活自己的妹妹。 但只是传闻,无法做考究。 正当大家听的兴起时,老先生从桌前站起身,走到台前,“传闻如此,各位也只当听个乐呵,不用当真,也不必深究。” “明日还有新话本,各位若有兴趣,可再来。” 台下观众,有人率先反应过来,鼓掌叫好,其他人纷纷符合。 老先生在一众叫好声中离开了。 这段书里面,关于大燕朝的许多事情都与云落看的史书上写的一样,除了关于姐姐的部分。 她眼帘沉下。 本以为老先生能说出什么高论,却不想竟扯出起死回生的话,萧子沐忍不住嗤笑,“如此荒谬的言论,还有人信?” 容星宛刚才也听的入迷了,听了他的话,转头看过来。 “殿下不信?” “当然不信。”萧子沐从不相信这些谬论,“说书的不过是把前朝历史,跟一些民间轶闻混揉在一起,让人听起来似假似真,忽悠人的罢了。” 容星宛也觉得说的在意,出声道,“我也不相信起死回生,不过这个女神医这么厉害,治好了这么多的疑难杂症,或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准。” “人于世间就像一缕蜉蝣,寿命有限,死了便是死了,哪有什么起死回生?”萧子沐自小长在宫里,见惯了各宫娘娘间的勾心斗角,死人更是常事,对生死早已看透,若真有起死回生之术,那历代皇室早就派专人秘密搜寻了。 容星宛见云落一直没说话,便转头去看她,“王妃觉得如何?” 云落没听到容星宛的问话,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刚刚老先生说的回魂丹上。 萧子沐说,说书人都是胡侃,满嘴没有几句真话,可是她却听得手脚冰凉。 她用力握紧拳头,指尖发白。 若是从前,她也不会相信这种没有历史考究的说书,但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信。 因为,她真的重生了,还重生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而且,这具身体的母亲与她前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这中间肯定有些什么…… “王妃?”容星宛的声音打断了云落的思绪,她面上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什么?” 萧子沐看了眼心不在焉的云落,沉声问,“皇嫂是哪里不舒服吗?” 云落定神后,摇头,“没有,刚才只是在想那位说书人的话,有点走神。” “我和殿下也在说这个,我们都不相信有起死回生,你相信吗?”容星宛又问了一遍。 云落凝眸看了他们一眼,淡然道,“生死之事,早有定论,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位女神医想复活家人的情意。” “与我想到一处了。”容星宛莞尔,“王妃有四个哥哥,定是都很宠爱你,若你出事,他们定会首当其冲。” “兄妹之情与姐妹之情不同吧?本宫也曾见过两个亲姐妹为了争一个男子为夫,互相算计陷害的。”萧子沐生在皇家,中宫又只生了他一个,他确实没体会过亲情。 皇家争斗比起高门大户更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谁都可以杀。 云落在后宫住了将近二十年,自然知道里面有多残忍,“殿下说的也不错,只是凡事都有例外,越是贫寒人家,对亲情便越看重。” 第114章 英雄救美 从原主零散的记忆中,她能看到哥哥们对原主的宠爱。 原主还小的时候,几个哥哥已经是少年郎了,每日从私塾回来,或是练武之后,都围着原主忙前忙后。 陪着原主玩,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磕了碰了。 “皇嫂说的是,云家几位哥哥确实很宠你。”这一点萧子沐不否认。 “下面人都走光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三个人说话的时候,容星宛看见楼下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 时辰确实也不早了,三人便起身下了楼。 他们刚走上主街,突然听到浑厚的男声从前面传来。 “让开!让开!” 人群骚动,往路两边让开。 一时街面有些混乱。 云落三人也站在路边,驻足观看。 等肃清道路后,云慕寒带着一队士兵,从城门口浩浩荡荡走进来。 他骑在马上,一身银色护甲,身上黑色披风在冷风里猎猎作响。 意气风发,俊美无双。 这时听到一旁不知谁家的丫鬟,正跟自家小姐交头接耳。 “小姐, 你怎么脸红了?”丫鬟打趣道。 “谁脸红了?”样貌还算可人的小姐被拆穿了心思,面上挂不住,不由恼了。 “你话这么多,晚上不想吃饭了是吧?” 说完便又偷偷瞧了眼云慕寒,脸上的娇羞显而易见。 丫鬟可不管小姐的恼羞成怒,轻笑两声,“为了小姐的终身大事,就算不吃饭奴婢也要说,要不待会儿奴婢去问问这位将军是哪家的公子,有无娶妻?” “那……你便去问问吧,别让人知道是我要问的。” “知道啦。” 云落嘴角浮起笑意,四哥生的这模样,迷倒多少贵女小姐也不惊奇。 母亲前段时间还操心四哥的亲事,在她看来,完全不用操心。 萧子沐在旁也听到了,笑道,“云四哥每次出街都耍帅,还是赶紧给他娶妻,让未来的四嫂管管是正经。” 云落转头看过来,“你家皇兄长得也好看,也成亲了,你看我管住了吗?” 萧子沐:“……” 容星宛看着他俩互怼,唇角轻扬,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刚才肃清道路的男声声音拔高了许多,还带着急色, “挡在路中央的人,快让开!”她不由抬眸看了过去。 云落闻声,也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一辆马车从小巷子横冲直撞驶到主街上来。 驾车的马夫一个劲的拽紧缰绳,那马像是发疯了,完全不听指挥。 站在路边的南琼丹躲闪不及,只能往主路上躲。 看到南琼丹,云落眉头不由皱了下。 而南琼丹在被逼到主路上后,似是被迎面走过来的军队吓到,一时竟怔住了。 “快让开!马受惊了,控制不住!快让开!”车夫紧张的一边拉缰绳,一边挥手示意。 南琼丹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呆呆地,像是吓傻了。 周围的百姓看到马车就要撞到她身上了,也不由为她提了口气。 就在这时,云慕寒突然从马上跃身而起,径直朝南琼丹飞了过来。 在马车即将撞上南琼丹时,他伸手一捞,用长臂环住她的腰身,带她飞起躲开了马车。 而车夫也在最后一瞬间,勒停了马车。 百姓们见状,都纷纷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云慕寒抱着南琼丹从空中缓缓落下。 这件事是南琼丹策划的,本是想让云慕寒对自己的印象再深刻些,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近距离看着他的俊脸,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前世今生,她头一次,动心了。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云慕寒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她看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他眼帘闪了下,胳膊骤然一松,慢慢松开了她。 车夫虽然勒停了马车,但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马车上下来后,走到云慕寒面前直接跪下来请罪。 “将军饶命,马受了惊吓,险些冲撞了您和姑娘,小人是无心的,还请将军恕罪啊。” 云慕寒看出马夫手里勒出的血痕,“你走吧,下次再驱马上街,定要好好检查马匹。” 马车夫见云慕寒没有追究,连忙称是,又感激的磕了头,才千恩万谢的牵着马车走了。 直到马车离开,众人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 想到刚刚云慕寒救人的身影,人群中不由响起称赞声。 “将军好身手,我北姜国边境无忧了。” “今天要不是将军,这姑娘怕是没命了。” “多亏了将军。” …… 而站在旁边的云落目光却冷了下来。 萧子沐见云落神色异样,以为她是紧张,出声安慰,“云四哥身手了得,况且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是要耍帅的,皇嫂不会还担心他吧?” 容星宛怔了下,“刚刚四哥救人那一幕,像极了戏文里英雄救美,美人一见钟情的戏码。” 萧子沐对容星宛的话颇为认同,“确实,不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英雄将军,也会让淑女思之如狂。” “不过,之前南侍郎不是有意要把嫡女许配给四哥吗?” “南家嫡女误入冷宫,清白已经不在,四哥应该不会娶了吧?”容星宛反问。 云落在心里冷笑。 刚才马车受惊的时间算的那样精准,可不是巧合,若说不是人为她都不信。 高青禾,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 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了四哥身上,还用英雄救美这种烂大街的戏码。 想嫁给她四哥,做梦! 云落脸色一冷,直接从路旁走出来,扬声唤了句。 “四哥!” 云慕寒本来在和南琼丹说话,突然听到云落的声音,转头看过来,在看到她男装之后,眉头皱了起来,“小五,你怎么又穿男装,父亲不是明令禁止你再穿男装吗?” 云落提步走过来,目光和南琼丹对视了一眼,“我现在嫁人了,父亲可管不住我。” 萧子沐和容星宛跟在云落后面出来。 云慕寒本想再教训妹妹几句,在看到萧子沐之后,面上一惊。 正要行礼,被萧子沐不动声色的制止了。 云落在看到云慕寒扶着南琼丹的手后,冷声问了句,“四哥手不酸吗?” 第115章 去哪儿了 云慕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对着南琼丹作揖赔罪。 “事出有因,才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南琼丹柔弱开口,“公子言重了,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谢,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云慕寒道。 南琼丹凝着他,“若不是公子刚刚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经没命了。救命之恩,是要谢的。” “南姑娘确实要好好谢谢我四哥。”云落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过来,“不过,刚刚真的是好惊险,南姑娘只要晚出来片刻,或者站的地方稍微偏一下,就算我四哥身手了得,也无能为力。” 南琼丹脸色稍微僵了下,转头看向云落,“可能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缘分?只怕是有缘无分,我四哥可不会娶一个庶女为妻。”云落冷眸看着她,当着云慕寒的面,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南琼丹脸色瞬间有些绷不住,委屈道,“王妃多虑了,我并无意高攀,只是……” 说到后面,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 云慕寒见了,也用责备的目光看向云落,“小五,萍水相逢,只是出于守卫职责,救了南姑娘一命,哪里扯得上那么多了。” 云落见好就收,唇角扬笑,“是扯不到这些,听母亲说,四哥今日要带兵入宫为陛下演练吧?快走吧,切莫让陛下等久了。” 云慕寒确实还有事,便也不再说了,朝萧子沐和容星宛无声的行了礼后,看了南琼丹一眼,带着军队继续向皇宫走去。 等云慕寒走后,云落转头看向南琼丹,“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琼丹自是不想跟她说话的,但她贵为王妃,又开了金口,也拒绝不了,只好颔首应了。 萧子沐适当出声提醒,“少说两句,我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云落说了句,然后目光深深的看了南琼丹一眼,提步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南琼丹让丫鬟等着,自己独自跟了过去。 她走近后,面上对云落恭敬有加,福身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云落转过身,面上带着冷笑,“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两句话要跟你说明白,不然你不懂。”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接近我四哥有什么目的,我明确的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嫁不进将军府,更嫁不了我四哥。” 南琼丹垂在身侧的手指弯了下,“王妃误会了,臣女无意高攀。” “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心里清楚,你心里更清楚。”云落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提步走近她一步,“高青禾,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 一声“高青禾”,南琼丹从心底里升起戒备,但面上不显,“臣女不知道王妃为何总是把我认作旁人,但我确实不认识你说的人。” “我刚刚受了惊吓,现在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若王妃的话说完了,能否容臣女先行告退?” 云落知道她是找借口走人,冷声道,“别装了,你手上沾的鲜血不比我少,你也会被吓到?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上次在马场,这次在街上,怎么有你在的地方马都会受惊?而且发生的事又恰恰都与南府,都与你有关?” 云落说话时,南琼丹面上怔怔的没什么表去那个,但是心里已经翻起了波浪。 她昨日听说云慕寒这些日子都会带兵入宫,特意算了他入城的时间,买通了马夫,安排了今日英雄救美的戏。 就是没有算到今日会碰到云落。 前世跟云落勾心斗角了一辈子,她的手段,云落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是让人苦恼。 怎么偏偏她看上的人就是云落的哥哥!! 孽缘! 不过,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南琼丹收了心思,面上恭敬道,“臣女不知王妃对我有什么误解,只是今日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来日方长,我相信误会总会解开的。” “臣女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直接转身往巷外走去,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南琼丹走后,云落也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也提步走了出来。 “走吧。”云落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云落和南琼丹说话的时候,萧子沐已经命人把马车赶了过来。 三人先后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开,萧子沐才出声道,“刚才那位南姑娘,你认识?” 云落面无表情道,“见过几次,不熟。” 容星宛抿唇,“何止是不熟,刚才你说的话句句针对她,她是不是得罪过你?我看她面相也不是很好。” “你还会看面相?”云落转头朝她看过来,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容星宛自然是不会看面相,只是因云落在帮自己治疗哮喘,从心眼里向着云落,才这样说的。 “不会,就是觉得她长相不讨喜。” 云落唇角淡淡扬起。 萧子沐目光朝她们看过来,“一个庶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快到了。” 容星宛闻声,掀开车帘,果然快到国公府了,听到府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她莞尔道。 “戏还没唱完,我们回来的刚刚好。” 云落的目光也顺着帘布往外看去。 到了国公府,云落和容星宛换完衣服,才各自带着丫鬟去了戏园。 窦娥冤最后一场戏刚好接近尾声,台上大雪纷飞。 云落边走边看,台上的雪像真的一样,只是因前几日下过大雪,戏园地上还有积雪,显得不像是在六月飞雪。 回到座位上后,云落让知念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刚把茶递到嘴边。 江凌衍冷漠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王妃点的戏,自己却不看,去哪儿了?” 云落自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伸手拿起块糕点。 “方才回来路上,觉得有些乏,就去客房小睡了一会儿,本以为要错过戏了,没想到还能看到尾声。” “小睡?”江凌衍反问了句,冷眸看向云落身上平整的衣服,“在别人府里小睡,还脱了衣服?” 第116章 林小姐的情意 云落知道他在说自己的衣服平整光滑,丝毫没有小睡过的痕迹,所以在说之前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抿唇道,“没脱,是起身后,锦书看我衣裙有些褶皱,怕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帮我撑了撑。” 江凌衍并不相信,冷眸依旧凝着她,“刚才王妃小睡的时候,郡主和子沐也不在,你们三个可是提前约好了?” 云落定眸看他,深知自己瞒不过了,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了,“下午回来时,遇见了三殿下和郡主,邀我一同出街逛逛,一边是皇子,一边是郡主,盛情难却,我拒绝不了。” “不过王爷放心,我和郡主是穿男装出府的,没有被人认出来,也没给你丢人。” 江凌衍面色冷下来,“王妃莫非忘了你是有夫之妇,随意与外男相会,这就是你将军府的教养?” 若今日是她和萧子沐单独出去,他便不会善罢甘休。 罪不及父母,云落此刻也沉了脸,“王爷与童姑娘相会的时候,可有想过童姑娘不也是私会外男?你也曾这样质问过她吗?” 江凌衍嘴巴张了下,竟无法辩驳,看到云落脸上的怒意,他以为她是在吃醋,心头的怒气不由散了些。 “你不必拿话堵我,她与你不一样。” 云落怔了下,没想到江凌衍会直接用她和童鸳做比较,眼里的怒气忽然就冷了下来,“我是不能和童姑娘比,她毕竟是你心尖上的人,而我,保不准哪天就被休弃了,多谢王爷提醒。” 她前世也是嫡女,当了皇后之后,更是后妃之首,后宫的其他妃子也都是各府的嫡女,所以她从来都没把庶女放在过眼里。 如今突然被拿来和庶女比较,她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可笑。 此时,戏落幕了。 众宾客纷纷起身去向林国公贺寿道别。 江凌衍也顺势站起身,冷眸睨了云落一眼,“跟上。” 说完,他朝林国公走去,但却刻意放慢了步子等她。 云落知道他这样做,是要在外人面前装作琴瑟和鸣的样子,也没不配合,起身跟上去。 到了林国公面前,江凌衍停下脚步。 云落也跟着停下来,与江凌衍一起向林国公道别。 “王爷,王妃客气了。”林国公面带笑意,“两位能来,已经是下官的福分了。” “待会还有别的戏开幕,你们若无事的话,可以留下来再听几场,这戏班是我特意从外头请的,寻常时候都听不到。” 江凌衍面色如往常淡漠,“府里还有些事,就不留了。” “那下官送王爷出府。”林国公去送江凌衍的话,就要推掉后面过来道贺的人。 林丹欣顺势开口,“爹爹,现在院子里还有很多宾客,您离开不太合适。” “不如女儿替您吧?” 云落抬眸看了她一眼,好看的唇角提了下,本以为这个林二小姐多少会矜持一点,至少要等这次寿宴结束再把心事说出来。 没想到居然一刻也等不急了。 “还是我这女儿贴心,那王爷,便让小女代下官出去相送吧?”林国公丝毫不加掩饰对的疼爱。 “也好,那告辞了。” 林国公对着江凌衍和云落行礼。 江凌衍转身往府外走,从始至终,都不曾看林丹欣一眼。 云落收回视线,提步跟上。 一行人与国公府门口走去,顾堂已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 一路上,林丹欣都一直在找机会与江凌衍搭话,但每次要开口时,都会被别的事情打断,导致她一句话都没和江凌衍说上。 眼看就到门口了,她没了机会,只能不顾礼法快走几步,超过云落走到了江凌衍身边。 “王爷可否留一步,臣女有话想和您单独说。” 特意强调了“单独”两个字。 云落走过来,目光淡漠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识相道,“听了一天戏,我觉得身子有些乏了。王爷,我先上车等你。” 说完,不等江凌衍回声,就直接走下台阶朝马车走了过去。 江凌衍看着她利落离开的背影,冷眸凝了下,俊脸上带着不悦。 林丹欣似乎像没看到他的表情一样,在他身后,柔柔出声。 “今日多谢王爷相救,臣女感激不尽,明日想在酒楼设宴单独谢谢王爷,不知王爷有空吗?” 江凌衍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回头看向林丹欣,“救你的人是王妃,你若要谢,就去谢她,谢本王做什么?” 林丹欣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一些,“自、自然是要谢王妃的,只是若非王爷允许,王妃也救不了臣女,也是要谢王爷的。” “若王爷公务繁忙,没时间赴宴,臣女可以等,等到你有时间为止。” 她说话时一顺不顺的盯着江凌衍,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相信他可以听的明白。 江凌衍确实听明白了,却在听明白后,眸里的温度又降了一些,“本王是外男,你身为未出阁的嫡女小姐,对外男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林丹欣听后只觉脸上辣的,似被人打了一巴掌,但她一想到不能嫁给江凌衍的痛苦,内心又坚定了一些。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她不妨再挑明一些,“是不合适,但我对王爷一见钟情,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觉得我为自己争取并无过错。” “王爷,你今日救了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想嫁给你,哪怕是给你当侧妃。” 林丹欣说的情真意切,眼里的水波含情脉脉,活脱脱一个痴情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江凌衍本以为自己刚才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没想到她竟还这般说,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的神色,“若早知道救你还要娶你这么麻烦,本王今日就不会让王妃救你。 “还有,本王最不缺的就是侧妃,二小姐还是慎言。” “再奉劝一句,趁早断了对本王的念想,于你也是好事。” 说完,他冷冷看了林丹欣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117章 月下谈心 林丹欣望着他绝然离开的背影,眼眶突然一红,眼前升起了一层水雾。 今日回府后,她特意找人打听了,江凌衍连街上嫁不出去的弃女都会娶回去当侧妃,她堂堂国公府嫡女,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这么一想,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国公送完众宾客,出来寻林丹欣时,一眼便看到女儿正站在门口默默垂泪的样子,心疼不已,直接提步走过来。 “欣儿,谁欺负你了?” 林丹欣本来还能克制,乍一听到父亲的声音,一时没控制住,直接转头哭着唤了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叫的肝肠寸断。 林国公心疼道,“你先别哭,跟爹爹说怎么了?你姐姐是贵妃,哥哥又是官拜一品的大将,再不济,还有陛下,我定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 林丹欣趴在林国公肩上哭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用红肿的泪眸看着他,声音哽咽着。 “我想嫁给江凌衍,方才我跟他说,只要他愿意娶我,我宁愿给他当侧妃,可他还拒绝了我。爹爹,女儿当真有那么不堪吗?” 林国公听到这里,也不由来了气,“他一个外姓王爷,若不是当初多嫡时,尚还在襁褓中,哪能活到今日。陛下为了不让外人说他弑兄弑弟,为了博一个好名声,才对他宠爱有加。” “其实爹是不想让你嫁到天家的,但倘若你喜欢,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如你所愿。” 林丹欣闻声,连忙表态,“我喜欢他,从今日在马车上见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这辈子非他不嫁。” 林国公望着女儿看了片刻,沉沉叹气,“也罢,你只需安心等几日,爹爹定为你办成此事,不光要让你风光大嫁,还要让你成为他的妻。” 林丹欣面上一怔,脸上还挂着泪,反应过来后,欣喜无比的伸手抱住林国公。 “爹爹你最好了!” …… 江凌衍本以为云落会问问他,林丹欣和自己说了什么,可一路上,云落该喝茶喝茶,该看书看书,似乎并不在意。 这也让他更为恼怒,最后索性不再看她。 等到了王府,直接起身下车,也不和她说一句话。 云落在他身后下车,望着他盛满怒气的背影,目光沉了沉,“这又是怎么了?” 顾堂从她身后走出来,“王爷从和林二小姐说完话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想来是二小姐说了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林二小姐对他有意,就算是说,也是说要嫁给他之类的话,这是好事,有什么可生气的。”云落淡漠道。 顾堂抬眸看了云落一眼,“以林小姐的家世,定不会甘愿嫁给王爷当妾室,王妃就不担心?” 云落回头,故意问他,“担心什么?” 顾堂,“……” 当他没问。 顾堂向云落道别后,提步回了东院。 书房里,江凌衍正坐在书桌前看折子。 顾堂走进去后看了他一眼,走到桌前为他研磨。 江凌衍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眸看向顾堂。 “今日的晚膳,让安侧妃准备。” “是。”顾堂依言听了手里的动作,提步出去,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 “爷,是做您爱吃的,还是做王妃爱吃的?” 江凌衍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抬头冷冷的看着顾堂,“你说呢?” “额……属下这就去安排。”顾堂会意,今日这晚膳要做成王妃爱吃的。 顾堂从书房走出来时,正好遇到云落带着人回来。 互相打了个照面,他便抬步走出了东院。 云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背影一眼,踏步进厢房。 锦书从她手里接过来披风后,出声道,“王妃,刚才顾侍卫说的话,您听懂了吗?林二小姐若嫁给王爷,就会抢了您的王妃之位。” 这时,知念替云落准备好了净手的水。 云落把手伸进盆里,转头看了锦书一眼,“那是肯定的,就算林二小姐不这么想,国公爷也不会舍得自己女儿当妾。” “我父亲虽是护国大将军,但和两朝元老的林国公也是不能相比的,我早做打算又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她并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林丹欣要嫁给江凌衍这件事,万一成了,她就会顺利拿到和离书,要是没成,顶多就是维持现状。 这两种结果,于她来说都不坏。 这样的话,她就什么都不需要做。 锦书觉得她说的在理,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再说了。 而知念则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云落一眼,眼底浮起一抹深意。 她明日还得找个机会脱身,把这件事告诉夫人才行。 …… 晚上,饭厅。 江凌衍看着面前一桌子云落爱吃的菜,并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的坐在位子上。 直到饭菜都凉透了,云落都没过来。 顾堂在犹豫了许久后,出声问道,“爷,时辰不早了,属下去请王妃来用膳吧?” 江凌衍冷冷的看了顾堂一眼,拿起筷子。 “不用。” 然后伸手去夹菜。 顾堂担心的皱眉,劝道,“这饭菜已经凉了,要不属下叫人把菜拿去热一下?” “出去。”江凌衍声音里夹着不悦,已经把菜放进了嘴里。 顾堂没办法,只能起身出去。 …… 厢房里,云落正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 突然,她眉头紧皱了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身薄汗的看了四周一眼,在看到还在颖川王府的时候,她在心里屏着的那口气突然松了。 刚才她又梦到了燕都,梦到了自己华服加身晋封为太后那日,梦到了前世的父亲,梦到了时常施粥放粮,周济穷人的姐姐…… 她看着被她亲手养育成人的燕云把她云氏子弟当兔子射。 看着燕云的儿子一个个惨死。 看着大燕朝分崩离析。 那些画面,就像她亲眼见过一样萦绕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 最后,她看到姐姐死了,死在了一个雨夜里,死前嘴里还在念着她的名字。 姐姐觉得,当年若不是自己替她入宫,死的就会是她。 姐姐…… 眼泪从云落眼里滑落,她感觉姐姐的死就好像是在自己胸口的一座大山,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缓了好一会儿,她从床上下来,扯过一边的披风,披在身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118章 你不是决定不喜欢本王了吗 云落踏出房门,没想到会看到同样站在卧房门口的江凌衍。 他随意披了一件外衣,看样子也是刚出来。 看到云落,江凌衍的冷眸也沉了下。 两人站在各自的卧房门口,四目相对着,院里漫天的雪花和空中皎洁的明月成了陪衬。 看到云落眼角的红痕,江凌衍眉头皱了下,率先出声打破了寂静。 “哭了?” 他本在房里看书,想到晚膳特意做了云落爱吃的,但是等到饭菜凉了她都没来,心里有些恼火,一时又睡不着,想着她这会应该睡着了,便起身想去看看她。 谁知刚出门就看见了她。 在看到她眼角的哭痕时,他心里的气一瞬间就被心疼代替了。 云落抿了下唇,走到走廊的栏杆旁,淡声道,“没有,就是刚睡醒。” “你今日从国公府回来以后,就睡了?”江凌衍也走到自己卧房外的栏杆前,望着云落。 云落应声,“嗯。” 难怪她没有来蹭饭,江凌衍眼帘垂了下,移开了视线。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云落在望着明月看了一会儿问,“王爷,你会娶林二小姐吗?” 江凌衍本以为她不会问,乍然听到她问,心里泛着喜悦,只是面上不显。 “不会。” 云落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转眸看向他,“为什么?林二小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瞧着我见犹怜的,比你府里的侧妃不知好了多少。” 想到王府里的侧妃,她觉得江凌衍肯定是有什么怪癖。 江凌衍冷眸睨了她一眼,“她再好有何用,本王不喜欢,便不会娶。” “但你也不喜欢我,不还是娶我了?”云落反问。 江凌衍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凝了几秒后,不悦的移开,“自以为是。” 每次江凌衍说话,一说到关键处就喜欢只说两个字,四个字,比前世大燕皇帝的心思还难猜。 “我不光自以为是,还总是自作多情,那日在将军府,见王爷在我父亲面前维护我,还以为我总算打动了你,结果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说话时,怔怔的看着江凌衍。 她是故意说的,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江凌衍在定眸看了她一会儿后,冷声问,“你不是决定不喜欢本王了吗?” 云落道,“是决定不喜欢你了,但是决定是决定,暂时还做不到。” 前世她进宫时,学会与皇上相处是她学的第一课,如何在闹别扭之后让皇上有新鲜感,她早就练的炉火纯青。 江凌衍目光沉了下,“从姚妈妈死那日,为何感觉你突然变了?” 许是被夜晚这美丽的景色感染的,在他心里存在了这么久的问题,他突然想知道答案了。 云落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真相,继续用自己的撩男手段,“我没有变,我只是想开了。原先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性格太像男子,所以成亲后,我总是收敛着性格,想变得温婉一点,可这样不但没让你多看我一眼,连那些下人都敢欺负到我头上了。” “从前那样的日子,我一日也过不下去了。再不改变,我会死。” 这倒是像从前的她说的话。 只是,她真的喜欢他吗?如果是,为何清白不在了? 想到这个,江凌衍眉头又皱了起来,恢复了沉默。 云落见他不接话,也不再说了。 有些东西,点到为止,说的多了,他就听腻了。 不知过了多久,起风了,江凌衍用余光瞥到云落身子颤了下,便出声道。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云落转头朝他看过来,“王爷,明日没什么事吧?” 这几日每日都要去别的府邸,她是真的累了。 江凌衍问道,“你有安排?” “明日我想回一趟将军府。”云落想明日去府里与她四哥说高青禾的事,定不会让他四哥娶高青禾,顺道去探望下母亲。 “好,你回便是,明日本王也要入宫一趟。” “谢王爷。” 云落谢完,就转身回屋了。 江凌衍看着她房门关上,才转身回去。 翌日,雪停了。 云落起了个大早,正在屋里被知念伺候的用早膳。 锦书从外面走进来,“王妃,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路上的积雪都结冰了,现在去将军府的话,怕马车在路上会不安全。” 云落吃饭的动作一顿。 她特意打听了,父亲今日要去宫中觐见,午饭前不会回府,她想早点过去,也是想避开父亲,以免发生不愉快。 倒不是怕和他起冲突,只是不想母亲忧心罢了,到时候再连累了父母的情分。 知念布菜的动作不停,也出声道,“去年因为下雪,马车在路上打滑,摔伤过不少贵人,王妃,不如晚些再去吧?” 云落只能应下,“也好。” 吃完早膳,知念便拿了针线来向云落请教穿云针。 一直快到晌午,锦书才进来禀报,“王妃,路上的冰雪都清理好了,奴婢也备好了马车,现在可以启程了。” 知念也顺势起身,收起针线。 服侍着云落更衣后,众人便拥着云落往府外走去。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将军府。 云落踏进府里后,特意停了脚步,问站在一旁的守卫,“我母亲在何处?” 守卫恭敬回道,“夫人一早就去了佛堂,现在还未回来。” “母亲许久不去佛堂,今日为何去了?”云落出声问。 “年后边关战事吃紧,公子们都上了前线,夫人忧心了好几日,今日去佛堂为几位公子祷告。” 云落沉默了下,又问,“我四哥在府里吗?” “在,四公子今日休息。”守卫回道。 云落“嗯”了一声,提步往云慕寒院里去了。 守卫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头,小姐回府是回来看夫人还是四公子? 到了云慕寒院里,云落看到他正在练剑。 一招一式,颇有章法。 云落前世也学过剑法,只是心决太难背,后来放弃了,但还是能看懂的。 云慕寒练完剑,等把气息喘匀,才提步往屋里走,刚走两步,突然看到了云落,他目光一亮,欣喜道。 “小五,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等很久了吗?” 第119章 哥都听你的 云落摇头,“没有,本来是来看望母亲,但母亲在佛堂,就想着过来看看四哥。四哥,最近可忙完了?” 他们说话时,并肩往屋子走着,走到门口,云慕寒院里的丫鬟走过来为他递上擦汗的毛巾,手里还端着茶。 “演练结束了,我也闲下来了。”云慕寒擦完汗,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才转头对云落道,“小五,你在这儿等哥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身上这件连武服已经被汗打湿了。 云落笑着点了下头,抬步进了前厅。 云慕寒则起身回了卧房。 云落一盏茶没喝完,云慕寒便回来了。 他因常年连武,比常人耐冷,所以屋里也不备火炉和炭盆,一踏进来,看到云落连披风都没解,不由皱了眉,转头看向在旁伺候的丫鬟。 “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端个炭盆过来?” 丫鬟被突然一训,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委屈道,“奴婢这就去拿。” 说完提步往外走。 云落在旁替她解释,“四哥莫生气,她刚才问我,是我不要,你一向怕热,烧了炭盆我怕你难受,左右我只坐一会儿就走了。” 云慕寒闻声,这才收敛起脸上的怒意。 “今日消雪,天气格外冷,我热一会儿没事,你没染上风寒,不然哥罪过大了。” 他说着在云落旁边坐下来,唇角扬着,“我听闻林国公的二小姐想嫁给颍川王,说哪怕是侧妃也当,结果被当众拒于门前。这颍川王,许是有特殊癖好,只喜欢身体有缺陷的,怎么就偏偏答应了娶你。” 本是打趣的一句话,结果却让云落上了心。 是啊,以北姜皇帝对江凌衍的宠爱程度,即便是他不娶,也不会不给强制的,他为何要娶自己? 云落心里这么想,可面上却丝毫为显,佯装生气道,“他是我殿前钦点的夫君,他若执意不娶我,我就成了权金城的笑柄,四哥怎么尽盼我出丑?” 云慕寒俊脸一怔,“哥怎么会不盼你好?像我这种不喜欢听闲话的,都去打听了颍川王,还不是怕你受委屈。你可切莫误解哥一番好意啊。” “好意?”云落故意在他脸上看了半晌,“一点都没看出来,不过当街耍帅是可以的,那日你英雄救美,说不准过几日就被写成话本、折子戏传遍北姜了。” “不、不会吧?父亲刚要我低调,这要是传开了,我不就成了靶子?”云慕寒眉头深皱,早知道就不露风头了。 他们说话时,丫鬟端了炭盆进来。 屋里温度升高了,云落才伸手解下披风,递给锦书。 “四哥以为呢?当街救人,才子佳人,若被有心人利用,四哥岂不惹祸上身?” 云慕寒越听越觉得有理,可惜他是个武痴和兵痴,脑子里除了练武和打仗这两件事,就没别的了,只能向云落求救。 “小五,你鬼点子多,给哥想想办法。” 云落在定眸看了他一眼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此次回将军府的目的,“我早就想到了,已让江凌衍身边的顾侍卫带兵去挨个通知了京城里的茶楼、戏园,这件事很快就会被淡忘的。” “不过,就是……” 她欲言又止,故意卖了个关子。 云慕寒一开始还听的挺高兴,听到她欲言又止,心头也不禁着急起来,“不过什么?有难处你便说。” “南三姑娘,你救了她,难保不准她为了还恩要对你以身相许,若你们真成了亲,那你对她当街英雄救美的事可就要再被提起了。”云落凝眸望着云慕寒,这么说也是为了试探云慕寒对南琼丹是否有意。 云慕寒闻言,俊眉直接皱了起来,问她,“可是,那日救的南姑娘,不是南府的庶女吗?” 云落抿唇,“是庶女。” “我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子,母亲定不会让我娶庶女为妻的。”云慕寒道。 从他的话可以看出,他对南琼丹半点想法都没有。 云落唇角轻扬,“那是肯定的,只要四哥不执意要娶,母亲定不会让你娶她的。” “我当然不会执意要娶一个庶女。”云慕寒直接说道,“我这次从边关回来,就是要成亲,为云家留后,自然是母亲让我娶谁,我便娶谁。” 云落凝眸望着他,又问道,“那若有一日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母亲还让你娶别人,你也答应吗?” 喜欢的人…… 云慕寒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片刻,他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边关的战事,无暇顾及其他,也没有时间谈论儿女私情。” “但倘若有一日,我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也要先禀明母亲,她同意了我再放任自己去喜欢。” 这就是原主记忆中的四哥,不管什么事,都先把战事和家人放在第一位。 云落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说了这么大一会儿,想着母亲也该礼佛回来了,我就不叨扰四哥了。” 云慕寒也笑着站起身,“什么叨扰,你能来看哥,哥高兴的不得了,等回了边关,还要跟三个哥哥说,小五主动回来看我了,让他们也羡慕羡慕。” 云落:“……” 羡慕原主。 云慕寒送云落走到院门口,云落要离去时,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云慕寒。 “四哥,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很少有讨厌的人和东西。遇上不喜欢的人,顶多是绕道,也不会与谁刻意为难。” 云慕寒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但也应声道,“是啊,你从小就是这样。” 云落道,“但我讨厌南三小姐,比四哥所能想象中的讨厌还要厌恶。所以我也不希望我的家人与她有半分关联。” “我希望,四哥以后不要再救她,也不要再跟她有任何联系,行吗?” 云慕寒从来没见过云落如此凝重认真的表情,当即便点头应声,“行,以后若再发生上次在街上的事,我不救她便是。” “嗯!”云落应声后,转身带着锦书和知念离开了。 第120章 元宵布局 离开云慕寒院子后,锦书见云落往府外走,便出声问,“王妃,不去看夫人了吗?” 云落脚步未停,“母亲在礼佛,就别去打扰她了。” 知念抬眸看了她一眼,王妃这次回来显然是特意回来找四公子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她心里思忖着,面上却未显,跟着云落往府外走。 只是,刚走近大门,云海天下朝回来,正穿着官服带着人往里走。 云落看了眼后,停下脚步,冲着云海天福身。 “爹爹。” 出于礼仪,云海天也停下脚步,可对着她的脸色却不好,“不敢当。” 明显还在赌气。 云落抬眸看过来,“爹生了我,如何就不敢当了?我知道您在生气,但是我那样对刘氏确实有我的理由,只是这理由不能说,一旦说出来,您和将军府的颜面就都保不住了。” “或许,等您知道真相以后,会杀了刘氏也说不准。” 云海天目光一凝,冷冷看向她,“刘氏那样一个人,能做什么事让将军府蒙羞,你别以为夸大其词说两句,这件事我就会这么算了。” “那您想怎么样?要我给刘氏偿命吗?”云落声音淡然,全程都用目光直视着云海天。 云海天见她这样不知悔改,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直接甩了衣袖离开了。 云落回头看过去,直到看着云海天的身影拐出自己的视线,才收回视线。 抬步往府外走。 锦书和知念相视了一眼,也赶紧提步跟上。 …… 回到王府,江凌衍不在府里。 云落去绣房拿了绣圈,又选了上好的锦布,拿了针线。 锦书见状,出声问,“王妃这是要绣手帕?” 知念在一旁沉稳笑道,“锦书姐,绣圈只能用来绣手帕,就是不知道,王妃绣手帕是要送给谁。” “莫不是王爷?”锦书想到之前看到江凌衍的手帕,上面的图案都是一样的,越想越觉得靠谱,“我家王妃开窍了。” 云落:“……” 不是她不开窍,是你家王爷太难撩。 不过,这手帕确实不是送给他的。 “我最近在教星宛郡主绣手帕,打算给她绣几方样图,让她照着绣。今日应该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平常屋里没事的时候,云落也会让她们提前去休息,两个人也没多想,直接福身后离开了。 云落则是拿着东西回了厢房。 翌日,锦书端着热水来了厢房,一大早脸上带着不悦。 云落定眸看了眼,出声问,“怎么了?” “刚刚奴婢去端水,听到在王爷房里伺候的人说,王爷一大早就被童姑娘叫走了。” 锦书其实是在替云落难过,“童姑娘还没进门,就分走了王爷的宠爱,奴婢真怕……” 怕她嫁进来以后会抢了云落的王妃之位。 但这句话太敏感,她没说。 云落却知道她想说什么,收回视线,把手伸进水盆,“怕能让王爷不喜欢童鸢吗?事实已定,我唯一能做的,是为自己做打算。” 锦书也觉得说的在理,便不再说话了。 门外,知念靠墙而立。 刚才锦书和云落的话,她都听到了。 在犹豫了片刻后,她转身大步往院外走去。 …… 戏楼。 云落来了后,直接花钱包了整个戏楼。 不多时,戏楼便空了。 所以容星宛走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二楼雅座上的云落,她提步上楼,走过去后,“我出门的时候,被母亲拉着说了好多话,这才来迟了,让王妃久等了。” 她落落大方,端庄有礼。 “我也是刚到。”云落弯唇。 她一句话让站在旁边伺候的店小二目光看过来,从这位贵人来到现在,那壶茶他都热了三回了。 听云落这么一说,容星宛心里的愧疚也瞬间散了,转眸往旁边看去,只看到了锦书。 “怎地今日没看到知念?” 云落道,“她晨起时身子不舒服,我让她歇着了。” 容星宛沉声,“冬日这天气,暖时暖和的很,冷时又冷的厉害,最容易生病。” “刚才我来时,闻到了栗子糕的味道,十分想吃,想让夏芙出去买,王妃想吃什么?” 云落知道容星宛在刻意支开夏芙,不动声色道。 “郡主这么一说,我确实也饿了,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吃什么。” 容星宛顺势把视线看向锦书,“那你也一起去吧,你知道你家王妃的口味,你们两个商量着,可以多买一些。若是碰到自己喜欢吃的,就先吃了再回来,左右这里有人伺候。” 锦书看了店小二一眼,便和夏芙福身后一起离开了。 她们刚走,云落突然伸手摸向茶壶壁,转头看向店小二,“这茶有些凉了,麻烦你再去热一壶来。” 这茶不是刚热过吗?壶嘴还冒着热气呢。 店小二心里这么想,但也不敢忤逆了贵人,拎着茶壶下去了。 看着店小二走远,云落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丝帕来。 打开以后,里面抱着手帕、香囊、玉佩等东西。 除了东西,还有一张折好的纸。 “这几日,我派人在亲王府外盯着,常去府里的有五个人,我已将东西一一分派好,郡主只要按照纸上写的,和每个人说一样的话即可。” 容星宛把信纸收好,打量着丝帕里的东西,皱起眉,“这样做,就能抓出来给我下药害我的人?” 她不是怀疑云落,只是觉得这也太简单了。 云落莞尔,“能进你卧房,换药之人,定是平日经常来找你的人。这些养在深宅里的贵女小姐,心思最是细腻,往往最简答的东西最容易上套。” 复杂了反而会引起戒备心。 这是她前世在吃了无数亏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容星宛半信半疑,但还是把东西都收了起来,“元宵灯会,三殿下邀了城里的贵女一起逛灯会,这五人里,只有童鸢不在,到时候我也会把她带去。” “我现在一想到那人害我,还安好的待在我身边,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云落凝眸望着她,出声道,“等元宵灯会过了,郡主便可以睡安稳觉了。” 容星宛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但愿如此。” 第121章 绝对 转眼就到了元宵灯会。 江凌衍用完早膳就出去了,特意让顾堂给云落传了话过来。 “王爷今夜要去宫里面见陛下,王妃可带着丫鬟出府去逛灯会。” 云落听完,不动声色道,“嗯。” “元宵佳节,市集上人员密集,王爷特意让属下给王妃安排了两个侍卫随行,这两人都是府里一等一的高手,可护卫王妃安全。”顾堂说完招手让门口的两人进来。 云落看了眼两人,又转眸向顾堂看过去,“那就有劳顾侍卫替我谢过王爷了。” 明着面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江凌衍的心思云落还是看得透的。 看来今晚解决童鸳得尽快了。 顾堂向云落行了礼便出去了。 天色转暗的时候,锦书给云落打了水,和知念一起伺候云落梳妆打扮,换衣服。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打扮好。 瞧着云落精致的五官,一双略带英气的眉毛上轻着着远山黛,配上那一副冷漠淡然的眸子,显得干净又勾人,再配上知念给她梳的少女发髻,像个还未出阁的贵女小姐。 锦书不由赞叹道,“王妃长得真好看,尤其是穿上这红色披风,显得皮肤更白皙好看了,可惜王爷今日不在府里,不然定会被您迷倒。” 知念应和,“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谁比王妃好看的。” 云落:“……” 她也在镜中看过原主的容貌,确实好看,但还没到她们说的地步。 这两个活像没见过世面的。 …… 走上主街,暗暗打量云落的人不计其数,基本上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往这边看上两眼。 锦书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神色道,“咱们王妃生的这样好看,王爷要是在,怕是要吃醋了。” 知念看了她一眼,脚步未停,“这些人胆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王妃,若要真论起来,是要受刑的。” 云落也察觉到了那些目光,若是在前世,这些人的眼珠子可就不在他们眼眶里了,但现在确实比不得前世。 “罢了,不用理会。” 到灯会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到处挂满了各色花灯,让人眼花缭乱。 周围叫卖声不绝,比白日里热闹好多,弥漫了烟火气息。 云落一家一家看过去,都是些简单的猜字谜,没什么新意,随便看了两个,就猜出来了。 还给锦书和知念一人赢了一个花灯。 看两人拿着花灯一路陪自己走,她忽然觉得重生一次还是挺好的。 前世从入宫到死亡,她都被困在后宫里,每日见到的都是四方的天,哪里能有机会出来这有烟火气息的街上逛逛。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没往前走几步,便看中了一个花灯。 那花灯呈宫殿造型,精巧之处在于,在宫殿四角也做了小花灯挂着,随着风吹过来,小花灯在屋檐四角转动,异常精美。 “姑娘可是看中这花灯了?”掌柜的上前跟盯着花灯的云落搭话。 云落先前在宫里见过无数的花灯,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唯独这展未曾见过。 不过,想来也是,每年元宵节新的花灯层出不穷,自己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这盏灯做工虽不是那么精细,但别出新意。”云落转眸看向掌柜。 “姑娘好眼光,这花灯是小的店里的镇店之宝。年年拿出来,但是年年都没人能得到。” 云落被勾起了兴致,“是题难还是掌柜舍不得将花灯送人?” “两者都有。”掌柜说完,直接说出了灯谜,“小的给出上联,姑娘接出下联即可。” “上联是: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 锦书听掌柜的说完,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对子? 知念也皱了下眉,确实有点难。 云落则定眸看着掌柜,“这题,掌柜的是从哪里看到的?” 掌柜的听她问自己题的由来,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便敛起神色道,“姑娘对不上来,还是换一家吧。” “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云落淡淡开口,对出了下联。 掌柜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姑娘好文采。” 竟和下联一字不差! “不必夸我,我刚刚问你这对联的来历,是因为我在书中看过。这是前朝宣德太后的绝对,一般人纵然看到,也很少用来做元宵灯会的题。”能想到这种偏门的题,那人还是有些头脑的。 “你说对了,这对联确实不是我找出来的。是祖上留下来的,特意吩咐了要年年挂出来。”掌柜的摇头叹息,“都好多年了。” “你祖上也算是有才之人。”当年自己随手写的,肯定不会流传甚广,所以能知道的人,必然是爱好读书之人。 掌柜的听到这话,自然骄傲,“我家祖上有位才子,自幼喜爱诗书,只是无心仕途,所以其名不扬。” 夸完,他把花灯递过去给云落身边的侍卫,又去招待下一个客人。 云落看了天色,快到她跟容星宛约的时间了,便提步往前面走去。 越走,人越多。 已经接近灯会的中心了,每年这里都会举行盛大的元宵灯会,各家贵女公子也都会出门游玩。 “王妃。”锦书走近云落,指着前面围了几圈的人说,“奴婢刚刚听这里灯谜很是有趣,王妃去看看?” 两个侍卫上前开路。 好不容易把人群分开一个口子,云落进了圈子里面。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众人之前的萧子沐,周围被贵女围绕。 容星宛和童鸢也在列。 她目光沉了下,知道机会来了,她猜测换药之人是童鸳,若真是她,今晚她怕是活不了。 云落刚一站定,萧子沐的目光就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欣喜,“皇嫂!” 云落闻声,抬眸过去,没看到萧子沐,正对上容星宛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下,又立刻移开。 萧子沐见云落不理自己,正要开口,便听到旁边“咚”的一声。 夏芙慌乱的声音从旁边出来,“郡主——!” “快来人啊,郡主晕倒了,快去找大夫过来!” 第122章 童鸢中计 云落正带着锦书、知念提步往郡主那走过去,还未近身,就听到蹲下去查看了一番的童鸢说道,“郡主怎么突然晕倒了?” 夏芙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童鸳闻声皱眉,目光转向夏芙,“这两日郡主身子如何?” 夏芙道,“这几日郡主都好好的。” 童鸢复又低头查看,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开口,“我觉得郡主这像是哮喘复发了,去叫大夫的人走了没有?” 萧子沐出声,“刚刚已经去了。” 夏芙虽然担心,但是条理还算清晰,“我家郡主的脸色不像是哮喘发作。她以前发作的时候,因呼吸不畅会导致面色发红。” 她说着,想到郡主堂堂亲王嫡女,现在还躺在街上,变转头看向随行的嬷嬷。 “嬷嬷你去把马车赶过来。” 嬷嬷正要上前,却被童鸢伸手挡住,“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郡主是有哮喘的病根,现在又突然昏迷,还是不要随意挪动为好。” 夏芙想到出发前郡主交代让她不要跟童鸢起冲突,便沉声解释,“童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太医来诊治,都说郡主的哮喘已经大好,以后轻易不会犯了。” 童鸢坚持,“还是等大夫来了看过郡主以后再说吧。” 云落在她们旁边站定,冷眼瞧着童鸳。 就在这时,童鸢的视线突然看到容星宛衣襟边掉出来的手帕,伸手拿出来,“这是……?” 一边说,一边把手帕送到鼻端轻嗅,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绣手帕纹饰的丝线被草药泡过,会诱发哮喘发作。” “什么!”夏芙瞪大了双眼,伸手拿过童鸢手里的帕子,闻了闻,确实闻到了草药的味道,不由沉了脸。 童鸳看着手帕上的纹饰,诧异着道,“这帕子上的纹路,好像在哪里见过?” 夏芙仔细看了两眼,并未觉得哪里不对。 童鸢余光扫到云落已经到了跟前,有些迟疑道,“好、好像是……王妃送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落身上。 “童姑娘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云落冷声反驳,“一个手帕也能引发哮喘?” “王妃不要多心,我不是要冤枉王妃。”童鸢解释道,“只是前段时间郡主哮喘发作过一次,我听容亲王妃说” 云落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被质问的紧张。 童鸢迟疑良久,还是把后面的话说完了,“容亲王妃说,郡主那次哮喘发作就与王妃有关。” 云落对童鸢的手段有些佩服,两句迟疑的话,基本算是定了她的罪。 听到童鸢的指责,夏芙又仔细查看手帕,是今天出门的时候,郡主带的那条。 “这手帕是郡主自己绣的,童姑娘怎么说是王妃送的?” 童鸢指着手帕上的纹路跟她解释,“前几日郡主说过的,我开始也不确定就是此块手帕,所以才拿过来仔细看了。这绣手帕的手法用的是穿云针。” 锦书出声维护云落,“童姑娘说的不对,这穿云针我家王妃刚教了郡主,这个不能证明什么吧?” 童鸢不急不缓,“郡主刚学没多久,我之前听王妃说这穿云针非一两日就能学成,所以郡主应该绣不成这么精致的花纹。” 她说完,目光转向云落。 “王妃,这手帕是你送给郡主的吗?” 云落沉默的看着童鸢,并不开口,直到看到童鸢有些慌乱,才沉声道。 “是我送的。” 夏芙诧异的转头看过来,似是不敢相信一样。 云落语气淡然问童鸢,“你是如何知道这丝线被草药泡过?” 童鸢出声,“这段时间,我跟郡主相处的时间多,因为担心郡主的病,所以特意跟大夫请教过能引发哮喘的药材。所以知道一些。” “这绣手帕的丝线上有刺激性的味道,这会可能是被拿出来一会,所以这会闻不出来了。” 这就是童鸢的高明之处了,虽全程在指正云落,却不露半点厉色,旁人看着,只当她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些,又担心郡主被人陷害,才说了出来。 云落看到有人带着大夫回来,便面无表情道,“大夫来了。” 童鸢闻言回身,示意夏芙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给大夫,“烦请大夫看看,这手帕上是不是有药物的味道?” 大夫双手接过手帕,放在鼻子前闻了许久,末了才摇头,“这上面虽然有些味道,但是太淡了。老朽一时拿不准。” 然后跟身边的摊贩要了碗水,把手帕在水里泡了一会,他凑近碗边闻了一会,才说道。 “凡是干了的药物,放到水里浸泡片刻,味道自然出来了,这手帕上的线确实是用药物处理过。” 童鸢听到这里,握紧的手松开了一些,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件事一过,云落就会被休了。 然后,下一瞬,她便听到大夫道。 “不过这草药是对哮喘有好处的,放在身边可以预防哮喘发作。” “你说什么?”童鸢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夫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错愕。 “老朽行医数十年,遇到过的哮喘病人不胜枚举,自问没有问错,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会觉得这手帕上的药会诱发哮喘?您的医术师承何人?” 童鸢从碗里拿出手帕,手有些微微颤抖,若是这会还看不出问题,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时,容星宛的声音也从地上传来。 “本郡主也想知道,你为何如此笃定这手帕上的药会诱发哮喘的?” 说着,她睁开眼睛,被夏芙扶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夏芙再次瞪大眼眸,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童鸢也终于意识过来自己中计了,只是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童鸢凝眸望着容星宛,滴水不漏回道,“我没学过医术,并不会闻草药的味道,刚刚见郡主晕倒,一时着急,就说错了话,还望郡主和王妃见谅。” 容星宛从童鸢准确指出云落送的手帕会引起哮喘开始,就知道上次给自己换药的就是童鸢。 这会看到她假惺惺的姿态,只觉得厌恶至极。 第123章 江凌衍的维护 “一时着急?”容星宛不屑的看着童鸢,“那你又为何如此笃定是王妃害的我?” 童鸢柔柔道,“刚才在您晕倒时无意中看见王妃送您的帕子,因上次药丸的事,心有余悸,以为又是王妃……,此事是臣女鲁莽了。” 然后她转向云落行了礼,“还望王妃恕罪。” 容星宛冷笑,“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 童鸢这会只能死不承认,没有证据她们也奈何不了她,面上依然一副诚恳的样子。 “臣女所说句句属实。” 看够了戏,云落往前走了两步,不打算再让童鸢垂死挣扎。 “童姑娘,我向来不喜欢冤枉人。既然要定你的罪。那自然要让你明明白白的认了罪。” 她环顾一圈,见周围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出闹剧,朗声道,“前几日郡主哮喘发作,说是吃了我的药。可我自己知道,我的药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总觉得这背后有人要借我的手,伤害郡主。” 停下话语,她看着童鸢,“所以我特意跟郡主布了这个局。” 童鸢的心沉了下,额头微微出汗。 得从她们的话里找漏洞为自己脱罪才行。 云落又道,“我跟郡主列出了那段时间去容亲王府见过郡主的人。然后让郡主有意无意的透漏给她们,我送了郡主一样东西。” 童鸢竭力维持脸上的平静,知道此时不能再让云落说下去了,立刻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神情打断云落的话。 “王妃赎罪!臣女、臣女并不知上次投毒之人另有他人,一直以为是王妃,所以在看到郡主拿着王妃送的帕子时,一时慌了神,闻错了药味,才会误会王妃,不过索性郡主并无大碍。” 言下之意,这只是场误会。 “谁说无大碍?”容星宛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前些日子经常去我家,我跟你说了这手帕是王妃送的,你还特意要过去仔细看过。应当是在观察手帕上的纹路吧?” 容星宛看着童鸢苍白的脸,接着说,“今天你一见到我,就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碰了我一下,也是那会,趁机换了两个手帕了吧?” 容星宛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块一摸一样的手帕,“而现在我手里的这块就是你换了的手帕。” 童鸢慌了神,她没想到容星宛早就在那时换回了手帕。 “劳烦大夫,再看看这个手帕是不是被做了手脚?”容星宛示意夏芙把手帕递给大夫。 大夫接过来,只闻了一下就确定,“这手帕的丝线里掺了很多诱发哮喘的东西,药性极强。若郡主嗅这手帕一两回,哮喘定会发作。”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惊呼。 而童鸢脸色从刚刚容星宛拿出另外一个帕子时,就已经惨白了。 这时云落盯着童鸢的眸子继续道,“上次在我给郡主的药里掺毒的那个人,定是对引发哮喘的药物了如指掌的,现如今碰到这个机会,那个人肯定会故技重来。” “上次知道我给郡主的是药丸,这次想必是知道我给郡主的是手帕了。” 冷冽的眸子盯得童鸢发寒,“所以,陷害郡主之人定是今日灯会上指证嫁祸我之人。刚刚童姑娘的表现还用我帮你再回忆一遍吗?” 童鸢不由紧紧掐住自己的手,额角有些虚汗,“王妃可是说过有五人知道王妃送郡主东西,今日投毒事件说明其余四人也都是有嫌疑的,为何鉴定是我在手帕里下了毒?” 这时站在萧子沐旁边的年小姐说话了,“王妃送郡主的不是玉佩吗?” “可是郡主告诉我,王妃送了香囊给她。”林小姐有些不解的说道。 童鸢听闻后心不由自主的一抖。 云落适时出了声,“郡主将我送的东西告诉那五人时,和她们每人说的都不一样。跟年家姑娘说的是玉佩,跟林家姑娘说的是香囊,而告诉童姑娘的——正是手帕!” 容星宛拿下了腰间的香囊和玉佩,“这些东西,我今日全都戴在身上。”接着又转眸看向童鸢,“怎地偏偏这手帕出了问题?” 此时一旁的大夫发话了,“老朽刚刚还诧异,为何童姑娘断定这药是引发哮喘的药,在听到我说是治疗哮喘的药的时候表现得如此不可置信,如今这样一看,老朽便通透了。” 云落看着童鸢苍白的脸,接着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怀里现在藏着的正是我送给郡主的手帕!” 说完便示意了一旁的锦书。 锦书上前,一把从她怀里拿出了手帕,与之前的两块一般无二。 童鸢跌落在地,心里发凉,暂时想不到好主意能为自己完全开脱,却在这时看到刚拨开人群走进来的江凌衍。 她眼里忽然盈满了泪水,“臣女没有给郡主下毒。这手帕不知为何会在我的身上,那手帕上的穿云针,臣女连手法都没有完全学会,如何能绣的跟王妃的一样?” “王妃,臣女知道你恨我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可也不能、不能如此冤枉于我。”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她说不下去了,开始小声啜泣。 云落透着寒意的眸子盯着地上的童鸢,“本王妃和郡主是设了个局,但这个圈套是你自己钻进来的。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竟还在此狡辩,你可知谋害皇亲国戚应当处死。” 说罢她抬手叫人,“拖下去,杖毙。” “王妃,臣女冤枉!”童鸢现在只能堵江凌衍会不会保自己了。 前世见多了女人死前的苦苦哀求,看着童鸢现在这垂死挣扎的样子,云落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冷眼看向站在身旁的侍卫。 “还不动手?” “住手!” 江凌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阻止了两个侍卫的动作。 云落怔了下,冷眸朝后望去,盯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江凌衍,“王爷要救她?” 江凌衍当着众人的面反驳云落,“你如何能确定这有毒的手帕是她所绣?物证可以作伪。” 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包庇童鸢。 第124章 为四哥选妻 “王爷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陷害她?”云落冷冷开口。 萧子沐见云落受了委屈,也走过来,出声道,“皇兄,刚才是童家的庶女先污蔑皇嫂陷害郡主,而且说话又漏洞百出,你可不要因为喜欢她就包庇她。” “童家的庶女”五个字刺痛了童鸢,她眼里瞬间又蓄满了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子沐,你身为皇子,少掺和这种事。”训斥完萧子沐,江凌衍的目光转向云落,继续刚才的话,“郡主身子既然无恙,也不能确定手帕出自谁手,今日这事便到此结束。” 他不想当众和云落起争执,说完这话,就要带着童鸢离开。 萧子沐脚下一动,要上前拦住,却被云落伸手拦下,她盯着江凌衍和童鸢,出声叫住他们。 “王爷且慢!” 江凌衍闻声蹙眉,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王妃还要说什么?” 云落忽视江凌衍,走到童鸢身边,“童姑娘不过才看了我用穿云针两次,就能学会,这份心思和聪颖可不是谁都有的。” “可你今日既然已经不承认那手帕是你做的,那么这手艺就藏好了。” “以后若是你的哪件衣服帕子上,有穿云针的手法,便是打你自己的脸了,到时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说完也不看江凌衍,转身就走。 今日这事,虽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但是也给她提了个醒。 这些日子她跟江凌衍相处过于顺遂,竟然忘记,童鸢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虽不喜欢江凌衍,但他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维护还未进门的童鸢,那她这正妃在外人眼里岂不是像个笑话? 现在她是动不了童鸢,可来日方长,不是吗? 回去路上,云落越想越对江凌衍不满。 满打满算她重生过来也有段日子了,没拿下江凌衍不说,今日还被童鸢当着众人下了面子。 现在外面那些人,估计都在议论,堂堂颍川王妃,在颍川王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外人。 看来,也是她另寻他路的时候了。 她一步步走着,慢慢坚定了这个想法。 …… 元宵节过后,北姜国的年节也就算过去了。 连着几日,云落都在厢房里没出去,只翻翻书,作作画。 这天,因她一时兴起想绣一个屏风,便和知念在挑选丝线,暂定了梅兰竹菊四个花色。 选定了丝线,她便开始着手准备绣样。 刚摆好图纸,外头便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紧接着是门房的声音,“王妃,将军府来人,说将军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云落闻声,微微蹙了下眉。 母亲每次派人来叫她,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 想到这里,她淡声应了一句,便吩咐知念留在府里把东西收好。 然后换了套衣服,带着锦书回了将军府。 半个时辰后,两人穿过前院到了母亲院子里,一进去就见到桌子上放了很多画卷。 王氏正在一张张翻看,还时不时跟李妈妈商量两句。 “母亲。”云落出声提醒母亲自己到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惫懒的下人,小姐来了也不通报一声。”王氏转头看见云落来了,笑着说了一句,说着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母亲找我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我想着低调些,便没让她们来通报。”云落抬手打开一个画卷,只见上面绘了一名女子的画像。 身着淡绿纱衣,头戴珠钗,脸颊隐约可见酒窝,长相分外讨喜。 “母亲,这些是……?”云落一边问一边打开剩下的画卷。 每一卷上面都是不同女子的画卷,她粗略数了数,差不多有十多家。 “这些都是各府送来的未出阁小姐的画像。今日叫你来,就是让你帮忙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适合你四哥的?”王氏把先前不满意的先收到一边,只把自己看中的放到云落面前。 云落明白,之前帮四哥定下的南楚瑜因为疯病,后来又当街疯了一次,自然是不能再嫁入云府。 她看了几幅,单看长相自然没有差的,只是家世人品还需要再打听打听,便问王氏。 “母亲看了半天,可有觉得相配的?” 王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四哥,满心都是家国天下。这事虽说由我做主,但也想帮他寻个称心如意的。” “可看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所以今日才让你来帮着挑选挑选。” 云落看着母亲一脸愁色说道,“母亲为何不叫四哥来选?” “虽说你四哥在京中,但几乎每天都在军营,每日忙的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每每与他说起,他也只会撂下一句‘由母亲做主’就走了,哎!”王氏看着云慕寒才回来这短短时间,就已经消瘦不少,心疼不已。 “母亲不用忧心。”云落给王氏宽心,“四哥自小练武,身体底子很好。再说,忙完这年节,他就闲下来了。” “你就会哄我开心。”王氏笑着看了云落一眼,回身叫李妈妈,“早上给落儿炖的燕窝,现在端过来吧。” “是。”李妈妈提步刚走到门口,突然看到要踏步走进来的顾堂,便让开门,让他先进来。 顾堂进来后,在云落身旁站定,给云落和王氏行礼。 “见过王妃,将军夫人。” 云落转头看过来,看到顾堂,面上也是一怔,“你怎么来了?” 顾堂直起身回话,“宫里传来口谕,让王爷和王妃即刻进宫面圣。王爷眼下已经在将军府门口等着了。” 看他神色,便知此事耽误不得。 云落起身辞别王氏,跟着顾堂往府外走。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须臾,云落弯腰走上马车。 马车里,江凌衍难得没有看书,见她上来,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 云落动作未停的在江凌衍对面坐好,要是在平常,她是会打招呼的,但现在她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先前月下谈心,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比从前亲近一些,可元宵灯会就把他们的关系打回了原点。 一个不牢固的大腿,自然不值得自己再花心思。 第125章 御前逼婚 一路沉默着到了皇宫。 养心殿内。 得到允许后,云落跟在江凌衍身后进了养心殿,一眼就看到了林国公和云海天。 她收回视线先给皇上恭敬的行了礼,才抬眸去依次打量他们。 父亲今日穿了官服,器宇轩昂,只是眉间隐含着怒意,而一旁的林国公,虽然已经年迈,但在气度上也不输父亲。 从她一进来,林国公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 只一瞬,云落便明白今日叫她来所谓何事了。 显然是林丹欣等不了,着急嫁给江凌衍,他对她无意,便让自己的父亲出面。 等所有人都站定后,皇上才沉声道,“凌衍,今日林国公求到朕这里,所说的事情与你们夫妇有关。” “朕以为,把大家都叫来,在一起商量较为妥当。” “不知所为何事?”江凌衍闻言转身看向林国公。 林国公对着江凌衍笑了下,微微一作揖,“是关于小女的。小女自从上次被王爷所救,便对你一见倾心。下官自知王爷已有正妻,也劝过小女,可她却说若是嫁不了你便终身不嫁了。” “她是下官老来得女,心疼的紧,不能看她终身孤苦,只能求到殿前。” 他说话时,目光从云落脸上掠过,然而她全程带着得体的浅笑,全然看不透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收回视线,继续道。 “但是,下官舍不得女儿给人当妾,所以今日只能豁出去,恳请王爷以平妻之礼迎娶小女过门,还望王爷成全。” 江凌衍听完林国公所言,冷了脸。 他本以为上次开口拒绝后,林丹欣会死了这条心,却不想,竟直接闹到御前。 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云落。 “此事还需看王妃的意思。” 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多看向了云落。 云落皱了下眉,刚要怼回去,一旁的云海天忍不住怒气出声道,“此事就算落儿同意,我也绝不同意,平妻是什么,是与我家落儿平起平坐,既然两个正妻,那与妾有何区别!” “若早知王爷日后要娶平妻,我说什么当初都不会答应落儿出嫁!” 他怒火中烧,本以为江凌衍会拒绝,没想到他竟不出面维护女儿,还把这等为难的事情转给女儿。 若女儿同意,那便是同意了当妾;若不同意,就要担了善妒的名声。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 云落定眸看了云海天一眼,心头横生出一股暖意。 林国公没想到云海天的态度如此坚决,本以为他会顾及自己的身份,就算不同意,也会留有余地。 心里不悦道,“大将军言重了,王爷和王妃情比金坚,现在只是多个人伺候王爷,如何就成妾了?” “国公爷不必再说!”云海天脸上满是怒气。 林国公也被激出火气,“大将军,今日陛下把我们聚在这里商议,定是要商议个结果出来,你这般抗拒,还怎么谈论?” 两个人剑拔弩张。 江凌衍淡漠出声,“两位不必再吵,成亲的是我,我若不愿意,即便两位吵翻天去,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转头看向云落。 “王妃是我妻子,府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来决定,王妃以为如何?” 话音一落,屋子里剩下几人的目光便全都投向了云落。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虽恼,面上却端着识大体和从容的神色,“我前几日倒是见过林姑娘,林姑娘秀外慧中,落落大方,当真让人羡慕国公爷,能教出这么好的女儿。” 她夸赞的话说出口让林国公脸色好看了许多,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只是,我身后是将军府,今日若同意王爷迎娶平妻,那便丢了我父母的脸,丢了将军府的脸。” 林国公瞬间冷了脸,“王妃拒绝,可是因为妒忌?” “国公爷不用这样气急败坏,不如听我说完?”云落淡然收回视线,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王爷要娶林姑娘也不是不可以,与我和离,之后再娶,这样也好保全彼此的脸面。” 此话一出,江凌衍脸黑的如同刷了漆一样。 林国公倒是脸色淡淡,只要江凌衍能娶他女儿,其他事他并不在意。 云海天在诧异过后突然心疼起了女儿,沉沉出声,“落儿,你放心,只要有父亲在,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云落是真心想和离的,知道父亲误会了,想和他解释,可这里人又太多,没办法解释,只能沉默了。 “王妃如此成人之美,确实是本王之幸,但你我的婚事是陛下钦定的,和离之事亦不是你能决定的。”江凌衍压着嗓音里的怒气,冷声道。 他刚刚把话转给云落,只是想看看云落对自己的态度,却没想到她竟在御前提出要与自己和离。 和离这种话岂能随便说出口?! 云落淡漠道,“我是决定不了,但是与其这样痛苦捆绑,不如放手,这样王爷想娶谁娶谁,我想做什么做什么,这样岂不好过些?” “落儿!”云海天厉声想要呵斥,结果刚出声就被皇上打断了。 “将军不必着急,听朕说两句。” 这时,殿下的几人才停了声音,把目光转了过来。 皇上出声道,“说到底,这事是你们两家的家事。如大将军所言,新婚不足一年倘若就娶了平妻,于云家声誉确实有损。” “可女儿家的真情也要顾及,所以此事不能着急。最好从长计议。” 他声音停顿了下,才又出声,“两位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此时若因为家事影响了同僚之情,朕才会忧心不已。” “众爱卿对此事的态度朕也都知晓了,会与凌衍商议好此事。” 短短几句话,和了稀泥,让这件事回到了起点。 但众人也不能说什么,各怀心思的恭敬应了声。 “是。” 应声后,众人依次往外退去。 皇上凝眸看着江凌衍,“凌衍,边关近来战事吃紧,有几份军机需要你替朕参谋一下。” 江凌衍闻声,目光深邃的看了云落一眼,停下脚步,转身。 等人都走了以后,皇上带着江凌衍往书房走去。 刚走进书房,皇上便开口道,“你可知道朕为何特意留下你?” 第126章 茶沏的不错 江凌衍出声,“您是要与微臣说娶亲之事?” “不错,朕本以为,你能猜透朕特意叫你来的用意。”皇上在书桌前站定,转身看向江凌衍。 江凌衍刚刚心思都在云落身上,如今被这样一问,冷眉皱了下,反应了过来。 “陛下是想借成亲之事,让林将军回京,在成亲宴上将林氏叛军一网打尽?” 皇上冷眸一凝,眼中浮现出杀意,“林家,一个国公,一个将军,一个贵妃,都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若再不动,这北姜就要改姓林了。” “上次本来要接着处置贵妃的由头处置林氏,结果被你的好王妃搅和了,这次你若配合的好,上次的事朕既往不咎,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江凌衍却懂,“臣懂了,臣答应娶林家嫡女。” 皇上凝眸看了他一会儿,才又出声道,“成亲的日子朕已经让人择好了,在下月十六,过几日朕就颁诏。” 江凌衍作揖,“臣遵命,回去后,便会着手安排娶亲事宜。” “下去吧,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说完便给皇上行了礼退下了。 一路走到宫门口,江凌衍脸色沉郁,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之前云落跟他要和离书,他只当是闹着玩,不想今日在大殿上竟也说出这话,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真的想与自己和离。 如此想着,他走到了马车旁站定。 待脸上的冷色缓和了些,才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云落见江凌衍上了马车后径直坐到了自己对面。 但许久也不见他与自己说话。 她也不在意,不过看他脸色就知道,皇上肯定让他迎娶国公之女。 毕竟童鸢还没进门,就又让他娶一个名门贵女,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云落觉得口渴,便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来刚要送到嘴边,就听到江凌衍清冷的声音传来。 “王妃只顾自己,合适吗?” 云落倒茶的手一顿,把茶壶一转,给江凌衍也斟了一杯,“是不合适,王爷答应娶林姑娘了?” 江凌衍定眸看着她,沉默了。 他看着她,不知怎么回她。 许久,他才开口道,“我答应了,陛下也允准了,过几日便会下旨。” 云落抿唇问,“那陛下也答应了我们和离?” 江凌衍本以为她多少会难过一下,没想到满心满脑子都想着要和离,不由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你就这么想与我和离?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云落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不悦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与我和离,但要以平妻之礼娶林丹欣过门?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们天家尽占了?” 江凌衍冷声,“你这般没分寸的话,若被传到御前,别说受委屈,就是命也没了。” “你都如此羞辱我,羞辱我父母了,我有没有命你还在意吗?”云落说这番话时,心里并不生气,只是觉得站在原主的立场,应该据理力争一下。 “当然在意。”江凌衍定眸凝着她,说的格外认真。 云落瞬间哑然了。 这话她没法回。 她装作没听见他说话,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唇边送。 只是,她刚喝了一口,江凌衍突然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拉起。 她身子不受控制的转了两下,瞬间坐到了他的腿上。 下一秒,牙关被开启,来势汹汹的吻劈天盖地的覆上来,持续了数秒。 嘴里的茶水也不知是被谁喝了。 以往被他亲吻,云落都会附和,今日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只乖乖的在他怀里被他左右,一时忘了动作。 一吻毕,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屏气凝神,恢复了神色的江凌衍突然飘出来一句话。 “茶沏的不错。” 云落,“……” 是不是有病? 有病……云落的目光下移,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反应,他却在关键的时刻松开了自己,不会真的有病吧? 再有下次,她定要验验他的身体。 “你还不下去,想在本王腿上坐多久?”江凌衍冷声问。 云落回过神来,起身从他腿上下来了。 这时听到他在一旁冷冷的开口,“王妃今日在大殿上,是真心想与本王和离?还是说的气话?” “真心如何?气话又如何?”云落淡然道,“王爷不都决定了要娶林丹欣吗?” 江凌衍眉头皱的更深,他之前答应给云落和离书,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从未想过与她和离。 “和离书本王回去便会写好给王妃。”江凌衍脸色淡然,“只是,本王暂不签字。等时机成熟后,自会昭告天下。” 云落不是傻子,之前他一直拖着不给她和离书,这次这么爽快,肯定有条件! “说说你的条件。” “将军府那边,还需要王妃多费口舌劝说一下,到时候不要闹得太难看。” 江凌衍话音刚落,马车刚好停到了王府门口。 云落在权衡了下局势后,答应了,“好,我会劝说我父母答应,也希望王爷不要食言。” 江凌衍看了她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云落也跟在后面下了马车。 锦书上前扶住云落,担忧道,“王妃,王爷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 云落收回视线,淡声道,“也没什么,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了。” “不会过太久,您是说……?”锦书立刻反应了过来,但是没敢往下说。 “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得到和离书。”云落提步往王府里走。 锦书提步跟上去,“您真的想好了,要与王爷和离?” “那还能有假?和离这种事,一旦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就改不了。”云落跟锦书说这些,也是看知念没在,她还不想让母亲知道。 “王妃,王爷虽平时冷冰冰的,但这两个月对王妃确实好了很多,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王爷对您不是没有感情的。”女子和离,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云落停了脚步,侧身看了锦书一眼。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初锦书为了能活下去,主动到她身边伺候,在她心里,如何活的更好才是主要的。 不理解自己也正常。 第127章 本王冷 “王妃?”锦书被云落看的有些不安,“是奴婢说错了吗?” 云落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道,“有些事你看不透,江凌衍可能对我稍微有点感觉,但他心上的人是童鸢,要是日后娶了平妻,这王府就没我的立足之地了。” 锦书怔了一下,低声回道,“奴婢明白了。” 她见过云落之前在后院的样子,万万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了。 主仆两人说着就进了东院,云落看到江凌衍书房的门开着,本来想去问他要和离书,但是想到他刚刚莫名其妙的脾气,还是觉得晚点再说。 刚好这会有时间,她可以先给自己的屏风画个花样,权当放松心情了。 这一画就画到了晚上。 知念给云落手边的油灯剪了灯捻,虽然灯亮了一些,但还是伤眼睛。 她转身,担忧道,“王妃,这屏风不是一两日能做好的,您还是先歇着吧。” 云落没停手,“无事,快画好了。” 又过了一刻钟,她终于放下了笔,看着画好的梅花,颇为满意。 “知念,什么时辰了?”云落觉得脖子有些酸疼,还没说什么,知念已经伸手给她按摩了。 知念看了眼旁边的漏壶,“回王妃,戌时了。” “你去看看王爷休息了没。”云落觉得舒服许多,起身去一边净手。 知念依言出去看了看,回来道,“王爷书房的灯还亮着,王妃要过去吗?” “恩。”云落擦干手,看知念去拿外衣,出声道,“不用穿外衣,我去去就回。你不用跟着。” “是,奴婢先去小厨房给王妃备着热水。”知念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说罢便出去了。 到江凌衍书房门口的时候,云落双手已经冰凉,这倒春寒比想象中的更冷。 到了书房门口,她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顾堂看到云落也怔了下,连忙行礼,“见过王妃。” “王爷在吗?”云落问。 “在的。”顾堂说着让开门。 云落踏步走进去。 江凌衍在看到她身上的穿着后,冷眉直接皱了起来。 “王妃穿的倒是清凉。” 云落在书桌前站定,抬眸看着他,“想着跟王爷说两句话就回去,就没穿外衣。王爷放心,你大婚在即,我不会生病给你添堵的。” 江凌衍俊脸沉下,放下手里的军务,“说吧。” 云落语气平淡道,“我是来要和离书的。” 江凌衍定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旁边的书本里拿出写好的和离书。 “就算王妃不要,明日我也会让顾堂送过去。” 云落愣了下,先前要了多少次休书他都没给,这次为了林家嫡女,倒是给的爽快。 她走过去拿起和离书,先不说这上头的内容,这手字是她前后两世见过写的最好看的。 她嘴角浮现出笑意,收好和离书,“看来是我着急了,我明日就会回将军府劝说我父母,王爷就敬候佳音吧。” “王妃出马,本王自然放心。”江凌衍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声。 他话这么说,可心里却清楚,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 “那我便回去了。”云落说罢便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江凌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且慢。” 云落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还有何事?” 江凌衍起身,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件披风朝她走过来,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冷着脸为她穿上披风。 属于他的气息充斥在云落的鼻尖。 她眼帘垂了下,目光不自然的移开,“你不必这样,我不冷。” “本王冷。”江凌衍把披风的带子在她脖颈前系好。 “……”云落无语了片刻,才提步从书房出来。 回到厢房,浴桶里放好了水。 知念伺候云落宽衣后,扶着她走进浴桶,“王妃明日回将军府,可要带什么东西?奴婢去准备。” 其实云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父母,想了半晌,她道。 “只是回去探望父母,并无别的事,不用带东西。” 知念应了声,往浴桶里舀热水,“锦书姐刚才来了,奴婢看她脸色不太好,像是生病了,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被热气氤氲着,云落放松的闭上眼睛。 “嗯。” 知念见她累了,便也不说话了。 翌日,一大早。 云落用完早膳,便带着知念和锦书回了将军府。 下了马车,一路穿过前院,问了下人说是父亲在书房,她便让知念去请母亲。 自己则是带着锦书先去了书房。 叩叩叩! “进。”里头传来云海天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云落进去后,看到云海天的脸色有些灰暗,嘴唇泛白,声音也有些沙哑,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提步走过去,“父亲可是感染了风寒?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云海天想到昨日的事,脸上又带了怒意,语气也不太好。 “大夫给开了药,你回来若是说颖川王娶平妻的事,就直接走吧,为父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云落光看父亲的面相,便知道他这病是气火攻心导致的,“昨日,陛下特意留了王爷在殿内,对此事已经有了决断,女儿今日来就是要与您和母亲商议此事。” 这件事得缓着说,越急越不好。 “陛下已经下旨了?圣旨现在何处?”云海天没收到圣旨,并不知此事,听了这话,脸色也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王氏和李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 知念跟在最后面。 王氏进来后,目光盯着云落,直接出声问,“陛下有何决定,他是不是要颖川王娶林府的嫡女为平妻?” 云落不动声色的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 李妈妈会了意,立刻带锦书和知念以及屋里的其他下人出去了。 等房门被重新关上,云落才看向王氏,“是,王爷也已经答应。” “荒唐!”云海天拍桌而起,“他们是欺负我云家没人了吗?竟不商量就决定了此事。” “还有颖川王,只要他说不娶林丹欣,陛下如此宠爱他还能逼他不成?!” 第128章 哥错了 “咳咳咳……”云海天怒火攻心,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云落连忙走过去为他顺背,却被他一把挥开。 这次连王氏也没站在她这边,“若不是你昨日当众在御前说要与颖川王和离,陛下岂会让颖川王娶林丹欣,林国公一家狼子野心,陛下唯恐他们一家独大,若再与天家联姻,岂不养虎为患!” 云落没想到,父母竟会以为,皇上要江凌衍娶林丹欣是因为自己提了和离。 她脸色沉了下,出声,“并非如此,江凌衍喜欢的是童府的四小姐,我在王府并不受宠,只是碍于我背后是将军府,江凌衍才没有直接休了我。” “陛下要他娶林丹欣,也并非是因为我当众提出和离。” 云海天怒不可遏,“你怎知不是?总之,只要将军府一日未倒,就绝对不会让你受此羞辱,娶平妻,他想都不要想!” 两个人唱黑脸只会激的女儿逆反,王氏压制住心里的不悦,缓了脸色道,“落儿,你还小,许多事看不透,此事你一旦妥协,日后和离不成,日子难过的是你。” “颖川王现在说不喜欢林丹欣,谁敢保证朝夕相处以后他不会对林丹欣动情?” “只有保证了你在王府唯一正妻的地位,纵使明日江凌衍再喜欢她人,也没有谁能欺负你。” 云落想,要是母亲知道她入府大半年还是清白之身,且江凌衍为了童鸢守身如玉,不知她会不会吃惊这天底下真的有痴情男子。 但此时显然是不适合说这些。 现在父亲和母亲在同一战线,得找个时机单独找母亲聊聊,逐一攻破才对。 云落应声道,“母亲说的是,但此事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不日就会下旨,我们若不同意,就是抗旨,抗旨的罪名谁也承担不起。” 一句抗旨,让云海天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王氏脸色铁青,“此事你不用担心,我云家为天家出生入死,我的儿子们还在前线生死未卜,如今他要我女儿承受这样的羞辱,我会择日入宫,问问陛下,他确定要寒了我云家的心?” 若真这样,事情就越闹越大了,云落只能迂回。 “我回去也会再和江凌衍商议,若是由他出面拒绝就再好不过了,也不用我们得罪天家,母亲再给我一些时间。” 王氏道,“你父亲染了风寒,要多休息,你先回去吧,此事若你与江凌衍说不通,我会来处理。” 话说到这里,云落已不能再说什么,便给父母行了礼,离开了。 …… 出了将军府大门,云落打发了来接自己的马车,想要走回王府。 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事太多,她要好好想一想。 知念和锦书则跟在云落身后。 知念凝眸望着云落的背影,从刚刚小姐从书房出来,脸色就很差,想来是和老爷夫人谈的很不愉快。 若任由她这样思索下去,怕是会和老爷夫人的关系更僵硬,这么想着,她出声问。 “王妃,要不要奴婢先回府安排午膳?” 云落收起思绪,没回头,出声道,“不必了,今日我们就在外面用膳。” “前几日去的一家酒楼有个八宝鸭,味道还可以。” 锦书最喜欢鸭肉,闻声嘴角不由提起,兴致也上来了,“主街有家做点心的,新出的点心很有名,奴婢一会去买些给王妃尝尝。” 她正说着,突然见云落脚步一顿,停了脚步。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锦书问,“王妃在看什么?” 知念也看到了,皱着眉,“是四公子和南三小姐。” 从刚刚看到他们,云落脸色就不太好看,想到四哥答应自己的话,整个人都笼上了怒气。 原来心真的是会寒的。 看到云慕寒和南琼丹并肩离开,往南府的方向去了,云落怒火中烧,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直接提步跟了上去。 锦书和知念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跟上。 不多时,她们在南府门前停了下来。 云落冷眼瞧着南府门前的一幕。 南琼丹回府前,眉眼间全是娇怯羞涩,面带笑容,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大门。 而云慕寒也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南琼丹,才转身要离开。 云落适时走上去,冷冷唤了声,“四哥。” 云慕寒闻声,一侧头,便看到云落脸色阴沉的站在不远处,心头不由咯噔一下。 “小五,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就因为我不可能会在这儿,四哥就忘了前几日答应我的事了?”云落语气很差。 云慕寒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哥一直都记着,方才看到她被几个男人轻薄羞辱,我真的没管,是她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导致周围许多人拦我。” “南姑娘说,你与她之间有误会,所以你才那样,她会找机会跟你解释清误会的。” “误会?我与她两个人,不是我死就是她亡,四哥说这是误会?!”云落冷声质问,眉眼间满是怒意。 她也知道不应该全怪四哥,可是一想到刚才那副场景,她气的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云慕寒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认错道,“哥错了,下次真的不会了。小五,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说着去拉云落的手,被云落一把甩开。 “嘴上认错很容易,最可怕的是内心,四哥莫不是已经喜欢上南三小姐了?!” 云慕寒伸手起誓,“天地作证,我真的不喜欢她,就是刚才那个情况,我没办法袖手旁观。送她回来,也是因她身子不好,晕倒了好几次,路上的男子都在打量她,我才送她回来的。” “晕倒好几次?”云落冷笑,“患什么病能在一个时间晕倒好几次,四哥脑子里的褶皱是被烫平了吗?这样明显的把戏也能把你骗得团团转。” 云慕寒:“……” 他家小五什么时候这么会骂人了,还不带脏字儿。 “哥错了,真的错了,早知道她是装晕,我就该一走了之。下次再见了她,我一定转身就走,一眼都不看她,也不听她说什么。” 第129章 探望南楚瑜 云慕寒是真心认错的,可云落却不再相信,“这些话,四哥不必跟我说,我不会再相信。” “不过身为妹妹,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若再这样被她耍的团团转,一意孤行要娶她回府,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回府!” 说完,她厉眸看了云慕寒一眼,转身离开。 “小五!”云慕寒追上去两步,唤了一声,见云落不理他,懊恼的摸了下后脑,转身回了将军府。 王府门口。 云落一路低气压,直到快走到东院时,她才出声道,“刚刚我是不是不该跟四哥发火?”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没办法置之不理。 锦书出声,“是四公子食言在先,况且您也是为了他好,奴婢觉得您也没错。” 知念也宽慰道,“四公子食言,只是因为不知道南三小姐的为人罢了,只要日后揭穿她的真面目,四公子自然会远离她,王妃您也不用这般生气。” 云落默不作声的抬步走进院子,但却把她们两个的话都听了进去。 南琼丹算计四哥,她必须要还回去才行,而且还要她知道,前世她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这一世,依然是。 进了东院,见江凌衍卧房的门开着,她犹豫了下,提步走了过去。 知念和锦书相视了一眼,默契的没跟上去,回了厢房。 云落进来时,看到江凌衍正在和顾堂说话,看见她,他们便停了声音。 顾堂给云落行礼,然后站到一旁。 “如何?”江凌衍开口问云落。 “我父母的态度很坚决,不同意。”云落神色淡然,“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嗯。”江凌衍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黯然,他直直看着云落,想从她眼里看到一丝不悦,反对他娶林丹欣。 可是没有。 “王爷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大婚事宜了。”云落本来想走,可想到她现在是王府的王妃,准备成亲的事肯定不能让江凌衍亲自做,便又问道。 “需要我来准备吗?” 江凌衍感觉心脏被扎了一刀,脸色又沉了几分,“不必。” 他话音刚落,便有女使端着晚膳从外面走了进来,云落见状,出声道别。 “那王爷用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江凌衍凝着她的背影,出声,“王妃不留下用膳?” 云落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他,莞尔。 “多谢王爷好意,我今日没什么胃口。” 她没胃口其实是因为看到云慕寒送南琼丹回府,但是在江凌衍看来,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要娶南琼丹而难过。 他眼眸稍微抬了下,“没胃口,可是心情不好?” “不是,只是有点累了。”云落否认了,自从上次童鸢的事情之后,她觉得他们关系一下疏远了,还没到可以谈心的时候。 “好好休息。” “嗯。” 应声后,云落收回视线,抬步离开了。 江凌衍定定望着她的背影。 从他上次当着众人的面救了童鸢以后,她就在刻意疏远自己。 可是,这是他欠童鸢的。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次宫宴,他再小心一点,没有被下药就好了。 但是,这世上什么都有,偏偏没有如果。 …… 回厢房后,云落斜斜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前世,她最喜欢这样靠在殿内,想后宫发生的种种事。 那时候,事情少,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细细想。 重生以后,事情一装一件的涌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楚,她是前朝那个太后云落,还是北姜国的颍川王妃云落。 这时,锦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王妃,您饿了吗?要不要先传膳?” 云落闭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锦书回。 云落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传膳吧。” 锦书应声后,便退了出去。 片刻后,她是和知念一起回来的,两人手里都端着膳食。 吃完晚膳,云落洗漱后,便躺上床睡了。 她是真的累了,躺下没多久,深长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知念在房里等着她睡熟,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翌日。 一大早,云落就让知念给侍郎府送去了拜帖,以探望南楚瑜为由。 她其实是想去见南琼丹,有些话,不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怕是还要不懂装懂。 吃完早膳,她带着锦书也坐上马车去了侍郎府。 等到了侍郎府门口,知念已经拿了准允的条子站在门口等着。 门房在看到条子后,看到云落周身气度非凡,不似普通人家女眷,便赶紧把她迎到了客厅。 “王妃稍等,奴才这就去向夫人禀报。” 说完,便出去通报了。 云落刚端起茶杯,林氏便带着下人进来,“王妃能亲自来看小女,臣妇感激不尽,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她面上恭敬,心里却还对上次云落当街给女儿扎针的事不满。 云落从座位上站起身,淡笑道,“没有怠慢,我今日来,只是想看看南姑娘的病。虽然交情不深,但与她也算是有缘。” 林氏顾忌云落身份,此时也只能面带笑容,“多谢王妃惦记小女。只是她那病,王妃也知道,就怕冲撞了您。” 言外之意是不想让她探望。 “无碍,即便是冲撞了,本王妃也不会怪她。” 云落人已经在这了,话又说到了这个地步,林氏已经不能再拒绝,“那王妃跟我来吧。上次从街上带回来以后,她变得安静了些,可还是神志不清,连我和她父亲都认不出来。” “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云落提步跟着林氏离开,边走边说。 “多谢王妃吉言。”林氏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 南楚瑜的房间就在主院,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 果真如林氏所说,比起上次见时,她安静了许多,见到外人出现,也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林氏叹气,“她平常都是这样,偶尔会唤我一声母亲,但说话说不上两句,便又认不出人了。” 第130章 云落别来无恙 说着,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我这苦命的女儿啊。” 这一哭,被南楚瑜看到了。 她慢慢凑到林氏旁边,好奇的用手擦了一下林氏的眼泪,就要放进嘴里。 林氏心里一紧,赶紧起身给南楚瑜擦了手,“乖,这个脏,不能放嘴里。” “哦。”南楚瑜乖乖点头。 看着她这副模样,林氏心里更是难受。 “南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南姑娘号脉吗?”云落见状,开口征求林氏意见。 林氏愣了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可以。” 上次云落当街给女儿针灸,想来是会医术的。 况且府里的大夫给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有好转,有人医总比没人医的好。 片刻后,云落收手。 还跟上次一样,南楚瑜脉象平和,不像是犯了疯病的人应该有的脉象。 “南姑娘脉象平稳,可见是这些大夫为她尽心天医治的功劳。”云落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到了大夫身上。 林氏一听,顿时宽心不少,“说起来惭愧,府里的大夫还是别人举荐的。之前的大夫一直查不出小女的病,没办法了,听下人提起南街一个大夫精通此病,才去求了来。” 云落心下了然,这大夫定然是被买通了,“如此倒要恭喜你了。” 林氏欣喜,“可见上天垂帘。” 云落点头赞同,然后看了知念一眼。 知念会意,“王妃,时辰不早了。” “那我便告辞了。”云落顺势起身,向林氏道别。 林氏应了声,送她出去。 一行人才走到南楚瑜房间门口,云落却停了下来。仔细闻了一下,确实有一股异香,她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林氏跟着停下,看她神色有异,“王妃,是哪里不对吗?” “这香味是什么?”云落目光落到房间里的香炉处。 林氏答道,“是大夫给开的安神香。之前小女晚上经常做噩梦,大喊大叫,太过于损伤神志,开了这个安神香,她晚上好睡多了。” 又是大夫,看来这个药有蹊跷。 云落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这个味道,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药,“我知道一种安神香,自己用过,效果还不错,改日让人送过来,或许对南姑娘的病也有帮助。” 林氏没想到云落对女儿的事这么上心,话里话外全部都是为女儿考虑,心里对云落的疑窦尽消,只剩下感激。 “多谢王妃。”这是自云落进了南府以后,林氏第一次真心感谢云落。 云落慨然接受,提步往门外走去。 刚出了南楚瑜的院子,前面疾步跑来一个下人,在林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氏眉头皱起,脸上有些为难,“王妃,我理应送您出府的,但我现在突然有点急事要去处理。您可否在府里休息片刻,我处理完就来找您。” 云落沉默了下,应声,“也好。” 林氏立刻吩咐自己的丫鬟,“把王妃带去厢房休息,你跟在近旁伺候着,切莫怠慢了。” 吩咐完,转身离开。 林氏离开后,丫鬟躬身请云落跟自己往旁边的一处院落走去,离开前,云落冲知念使了眼色。 知念会意,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来,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等众人离开后,才从角落里出来,往院子外走去。 云落进了房间,丫鬟给云落行礼,“还请王妃在此处歇息,奴婢先去准备茶水。” 小丫鬟手脚利索的准备了茶水还有几样点心,“王妃请用。” 锦书往前走了半步,和颜悦色的请丫鬟离开。 “你先去忙吧。王妃这里有我伺候就行。” “这……”丫鬟有些犹豫,毕竟刚刚是林氏吩咐她的,她要是私自离开,伺候不周,会受责罚的。 锦书莞尔,“我家王妃不太习惯外人伺候,一会你家夫人问起,你就这样答,想来夫人是不会为难你的。” “那……奴婢在门外候着吧。”丫鬟还是有些为难。 锦书继续道,“不用,我家王妃稍微歇一会儿。等你家夫人那边的事情快结束了,还要劳烦妹妹过来通知一声。” 丫鬟想了一下锦书说的也对,才提步离开了院子。 送了丫鬟离开,锦书回到云落身旁伺候。 云落正喝着茶,知念推门进来。 “王妃。” “怎么样,问到了吗?”云落放下杯子。 “问到了,南三小姐住在西院。”知念压低声音回话。 云落敛了下眉,从桌前站起来,“可有下人碰到你?” 知念沉声,“有,奴婢说是内急找不到茅厕,又与王妃走散了。还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嗯。”云落放了心,知念回答下人的话没有漏洞,不会引起怀疑,说罢,她转头吩咐锦书。 “让知念陪我去,你就别去了,若有人来,就说我在休息。” “是。”锦书应声。 从房里走出去后,知念在前带路。 不多时,就到了西院,比起东院,西院从院内的装饰到房屋的修整都丝毫不如,更像是京城内普通人家的住所。 云落想到刚重生来时住的后院。 其实比起这个还不如。 她刚踏步走进西院,正好南琼丹从屋里走出来,看模样像是要出门。 南琼丹见到云落突然出现在自己院里,脸色微微怔了下,但也没有过多的诧异,恭敬的给云落行了礼。 “见过王妃。” 云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提步越过她往她卧房里走,“我有话跟你说。” “王妃……” 南琼丹的贴身丫鬟震了下,刚要出声拦住云落,被南琼丹打断,“小玉,不得无礼。” 小玉连忙停了声音。 南琼丹转身踏步走进了卧房。 小玉本想跟上,却被知念伸手拦住了,她把房门关上后,才转身对着小玉道。 “主子们说话,我们便不要打扰了,在院外候着就行。” 小玉见过云落几回,知道她是颖川王妃,身为王妃的贴身婢女,位份也是远在她之上的,她收起心里的不情愿,“是。” 应声后,她跟在知念身后往院外走去。 第131章 承认身份 云落坐到桌子前,伸手给自己倒茶,喝了两口,才抬头正视南琼丹。 “高青禾,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南琼丹神色未变,依旧恭敬,“王妃真的认错人了,臣女真的不认识王妃口中的这个人。” 对于她的否认,在云落意料之中,她也没想过三言两语就能让南琼丹承认自己的身份。 不理会她的话,放下茶杯,“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来就是告诉你,有我在,我四哥一定不会娶你。” “婚嫁之事,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怕不是王妃能决定的了的吧?”南琼丹姿态恭敬,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底气。 云落冷眸盯着她,“我能不能决定,你往后看便是了。不过,你的伎俩倒是越发倒退了,你以为提前打听了我四哥的行踪,假装柔弱,他帮你几次就是对你有意了?” “我四哥已经在我面前起了誓,绝对不会娶你。日后你看他还会不会理你?” 南琼丹对她的指责无动于衷,可对她最后一句却很介意,她抬起眸,望着云落。 “我从未打听过四公子的行踪,也没有假装柔弱,王妃,不知臣女在何处得罪了您,让您竟往我身上安了这么多罪名?” “还是说,王妃手里有证据?” 显然,她的意思是,没有证据你就是在污蔑我。 云落凝着南琼丹,唇角微微提了下,她语气还算恭敬,神态倒是有几分像前世了,“你有没有做这些,你我都心知肚明,说再多都无意义。” “这几日我与母亲正在商讨四哥婚事,送来的各家贵女的画卷里,可没有你的。” 南琼丹闻声,脸色沉沉,这倒是她不知道的。 看来得想个办法把自己画像放进去。 云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出声道,“别想着动手脚,你应该了解我。” 南琼丹的脸色平静的出奇,抬头看着云落,缓缓开口,“王妃总说我心里清楚,我了解,可我确实不知。就算前朝有个叫高青禾的贵妃,可前朝灭亡也有三百多年了,那人也早已死了。” “王妃口口声声称呼我为一个已死之人,不觉得荒唐吗?” 云落眸色微抬,“你怎知高青禾在前朝是贵妃?我记得我好像从没说过。” 南琼丹面上一怔,瞬间反应过来说漏嘴了,但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我在史书上看的。” 云落定眸看了她一会儿,冷笑了下,“你应该不知道,前朝的史书被皇室封禁了,只有皇亲才能看,你是从哪儿看到的?” 南琼丹脸色陡然变了下,但很快就恢复镇静,“是我记错了,是小时候听府里老人说的。” 其实话说到这里,南琼丹是谁,云落已经很清楚了,她莞尔,“从前咱们在后宫时,被人当面戳穿,都会立刻找理由推脱,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楚。” “不过,至少南楚瑜房里的安神香你是抵赖不了的,那香里燃的是什么,她那汤药中又放了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 “如果我没记错,燕云的生母也是中了这慢性毒,神志不清冲撞了太后,被砍了头。” “原先我一直在想,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疯了,燕云怎么会相信你这毒妇的话,不顾朝纪纲法赐死我,原来都是你的手笔。” “高青禾,从前我真的小看你了。” 南琼丹此刻只觉得整颗心都燃了起来,前世对云落的恨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云落见她不说话,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嫔,别来无恙啊。” 声音似笑非笑,和前世如出一辙。 云落脚步一顿,眼风凌厉的转头看向她。 “当初我为嫔时,你是贵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我的儿子当了皇帝,我的尸体与陛下同葬在皇陵,而你,尸体早就被野狗分食了。” 高青禾收起脸上的恭敬,往前走几步,走到云落面前,目光不偏不倚的对着她的视线。 “死都死了,还要分谁死的高贵吗?不错,南楚瑜遇到的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四哥我也志在必得,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能不能得到,还要看以后,现在嘴上逞强有用?”云落冷声反问。 她们之间,就好像回到了前世针锋相对的时候。 高青禾脸上带着浅笑,在盯着云落看了许久后,“从你在马场试探我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在临咽气时和燕云说了他生母的死,你说他如何能不信?” 原来如此。 难怪燕云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云落盯着她,面上泛着冷意。 “很得意吗?前世孽障做的太多,这次只能重生到一个庶女身上,我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那我现在站在这里,王妃敢要了我的性命吗?”高青禾反问,脸上带着自信。 不是她自大,而是即便她只是个庶女,也是南侍郎最宠爱的女儿,云落若真不顾礼法杀了她,定也不会全身而退。 云落眼中升起一抹厌恶,“来日方长,不是吗?” 这时,外面传来知念提醒的声音,“王妃,时辰不早了。” 云落沉眸,想必是林氏已经会完客了。 收回视线,提步往外走。 “恭送王妃。” 高青禾眼里似淬了毒,阴狠的盯着云落的背影。 云落脚步未停的走出去,一路沉默不语,回了先前歇脚的小院子。 这次高青禾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看的出来她对云慕寒绝不会轻易放手。 这个人,不能再留在京城里了。 得想个由头把人送走。 在京城她杀不了高青禾,可出了京城,谁又能说得准呢? 云落和知念刚到房间,林氏就到了。 “怠慢王妃了。”林氏面带微笑进了房间,“今日看王妃行医问诊颇具章法,臣妇便想问问,小女的脉象是比先前好些了吗?” 云落淡漠的看着她,“是好些了。” 第132章 公然挑衅 “但是,很难痊愈。”话锋一转,云落又说了句。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今日高青禾既已给她下了战书,那她便不会让她好过。 一旁的林氏听完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府里的大夫故意不给治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低头从怀里拿出了大夫给开的药方给云落递过去。 “不知王妃可否看看这个药方是否有问题?” 云落抬手接了过去,扫了两眼,“这药方倒是没有问题,只是里面加的这味竹仁,对南姑娘的病没有帮助,但也没有毒性。” 林氏松了口气,转而又问,“那不知王妃您说很难痊愈是什么意思?是小女心智受损,永远好不了了吗?” 说这话时,她心里狠狠揪着,若真是这样,她女儿一生就被毁了。 看出林氏的担心,云落继续道,“竹仁虽无毒,但与白冬合在一起,就会让人神志不清,看起来像是得了疯病一样。” “王妃的意思是……?”林氏心下一惊,下意识觉得女儿的疯病也许是人为的。 “那安神香里就有白冬。”云落凝了林氏一眼,出声。 果然! 林氏眸孔瞪大,虽然震惊,但心里还是对云落的话持有怀疑态度,楚瑜是嫡女,这府里应该没有人有这么大的狗胆敢谋害嫡女。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南琼丹,可是转念一想,南琼丹平日里唯唯诺诺,怎敢下毒谋害嫡姐。 云落凝了她一眼,出声道别,“今日来打扰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该回去了。” 林氏回过神,出言挽留,“臣妇已经让厨房备了午膳,不如王妃今日就在府中用餐吧?” “不必了,回府后,我会让人把安神香送过来。”云落拒了她。 林氏听闻后,便不再挽留了。恭敬着送云落出了南府大门。 大门口。 林氏向云落行了礼,她便转身上了王府的马车。 从南家出来以后,云落没有心情在街上停留,径直回了王府。 才踏入王府大门,便看到走廊里的下人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 云落略一思考,便知晓所为何事了。 她收起视线,提步回东院,刚从前院穿过来,就看到安侧妃手里拿着本子,在交代身边的小厮。 “这锦缎都得要最好的才行。你去南街的布庄,让掌柜的亲自挑选了送来。” “还有,给各府的请柬样式,选几个得体的交给我,我再呈去给王爷选定。” 她声音沙哑难听,但好在吐字还算清晰。 小厮应声后,刚要离开,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出声道,“对了——” 刚一抬头却看到云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心头不由一惊,敛了神色,走到云落跟前行礼,“妾见过王妃。” “免礼。”云落笑吟吟道。 安侧妃闻言起身,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和笑容,人一自信,话也多了起来。 “王妃,王爷成亲,让妾准备大婚事宜,妾第一次处理府里的事务,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要是有对王妃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王妃海涵。” 云落目光微微沉了下,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安侧妃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告诉她,成亲的事江凌衍越过自己让她办了。 态度虽恭敬,但这也算是一种挑衅。 “我平日在院里也不出来,院里又有丫鬟打理,没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你不必忧心我,把王爷的事办好就行。” 安侧妃本以为云落会生气,毕竟云落才是王妃,府里这么大的事,理应是她管的,便又说道,“眼下妾有件事要请示王妃,王爷以平妻之礼迎娶国公府嫡女,这两日也拟定了成亲仪程和各家亲眷位置。” “只是这座位安排,无论怎么排,都觉得不妥,想让王妃帮我看看。” 云落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淡漠出声,“王爷既已安排了你主事,那就一切由你做主。就算不得体,他也不会说什么,本王妃更不会说什么。” “你若实在拿不准,就去问问王爷,别回头我说错了,王爷再怪罪。” 被人直接戳穿了心思,安侧妃已经不能再说什么,只柔柔福身,“是。” 云落凝眸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抬步继续往东院走去。 身后的安侧妃再云落转身后,便收起脸上的恭敬,转而带上了一抹阴狠。 …… 东院,回到厢房,门刚被关上,锦书就愤然开口。 “这个安侧妃,区区办一个成亲礼,竟也要到王妃面前显摆,就那公鸭嗓,奴婢听着都难受。” 在得知王爷要娶国公嫡女为平妻之后,她也慢慢接受了云落要和离的事情。 云落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知念,淡淡回了句,“她挑衅她的,我不理会,她自己说几回便不会再说了。” 知念顺势出声问道,“王妃,王爷娶林姑娘为平妻之事已经定了吗?” 云落在炭盆旁坐定,烤了会火,觉得身上暖了许多,“再过两日,陛下就会下旨了。” 知念走过来,在她身旁蹲下来,“先前在将军府听夫人问那一句时,还以为只是在商量中,没想到已经定了。” “这样的气,王妃也受得?” 云落抬眸看了她一眼,“人活在世上,谁能不受气?便是有着无上尊容的太后,也难免有受气的时候,只有忍的下气,才能成事。” 她的话让知念眉头微皱。 她本能的想开口问云落,将军与夫人知不知道这事,但好在开口的瞬间忍住了。 这话她不能问。 若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便等于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云落把她刚刚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主动开了口,“我父亲母亲都知道,只是尚未同意。” 锦书反应过来,昨日云落为何突然要回将军府,“王妃昨日回将军府,就是为了和将军与将军夫人商议此事?” “嗯。”云落声音淡然,听不出情绪。 “不过也不着急,成亲礼定在下月十六,还有些时日,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知念抿唇,“王爷娶平妻,让您回府去说服父母?” 第133章 锦书受伤 云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知念继续道,“王爷简直欺人太甚,平妻是与王妃平起平坐之人。平妻进门后,王妃便不再是府里唯一的主母,那身份与妾又有什么分别?” 锦书一愣,没想到知念会直接把话说出来,连忙给她使眼色叫她不要再说了。 但知念仿佛没看到一样,“奴婢身份卑微,说的话或许不太合适。但我只是替王妃不值。不说您身份如此尊贵,就是奴婢这样的,要嫁到别人家做妾,父母也是绝不允许的。” “将军和将军夫人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 云落盯着她,沉默半晌后,出声,“等赐婚的圣旨一下,此事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我父母不同意,只会顶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我答应去说服父母,也是不想连累云氏。” “连累?”知念感觉情绪有些激动,把情绪平复下去后,才沉静道,“您是将军的掌上明珠,在他们眼里,为了您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如果这个时候您不和他们站在一边,恐怕会让他们觉得心寒。” 心寒…… 看到云落脸色沉了下,知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目光沉了下。 锦书见状,连忙出声,“王妃,知念也是担心您受委屈,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云落倒是没往心里去,从前在大燕后宫,对着她说狠话的人千千万,她若都放到心里去,那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不过,从知念刚刚说的话,她也确认了一件事,知念句句都站在父母的立场,将军府普通的丫鬟做不到这般忠心,她的身份一定没那么简单。 “无碍,出去了一日,我也乏了,你们去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 “是。”锦书和知念齐声应了一句。 临出门前,锦书对知念说,“我去提热水就好,你把王妃沐浴后要穿的衣服整理出来。” “好。”知念闻声,便转身去箱子里拿衣服。 云落烤了会儿火,就躺上软榻,看书休息。 只是,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锦书回来,知念心下隐隐觉得不安。 按道理,王府的厨房是常年备有热水的,锦书直接叫两个小厮抬几桶热水到东院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又等了会儿,她出声道,“王妃,锦书姐这么久没回来,奴婢有点担心,想去看看。” 云落闭着眼假寐,“嗯。” 知念临走前,给她拿来了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才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云落刚有了点睡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睡意散了些,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对着门外问道,“出什么事了?” 脚步声停下,知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妃,锦书姐被烫伤了,现在已经被送回了她的卧房。奴婢问了很多地方都没借到药,不知王妃这里可有伤药?” 云落彻底没了睡意,从软榻上下来,转身去里间拿了伤药出来,打开房门。 “我拿了药,你去准备下剪刀和热水。” “是。” 知念跟在云落身后一同出了东院后,便去准备热水了。 到了锦书房里,锦书正脸色惨白,满脸痛苦的坐在床上,外衣已经被脱掉,胳膊上烫伤处的里衣,已经跟皮肤粘在一起了。 看到云落,她作势要起身,“王妃……” “你莫动。”云落说了句,抬步走过去。 锦书痛苦的皱着眉,又躺了回去。 这时,知念端了热水进来,盘子里除了剪刀还有纱布。 云落在床边坐下,拿起剪刀,在火折子上烤了下,动手帮锦书剪开伤口处的衣服。 等把伤口周围的衣服都剪开,烫伤的地方已经化了脓。 撒药的时候,锦书紧紧皱着眉,看都不敢看一眼,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等把伤口包扎好了,云落才出声问,“只是去叫人抬热水,怎么会受伤?” 准备热水这件事也做过无数次了,每次都没事,怎的偏这次就出了事? 锦书忍着疼痛,“奴婢本来已经打好了水,想叫小厮来拎,但院里的下人都被安侧妃支派走了,好不容易等了两个人回来。” “管事的嬷嬷说等了这么大一会儿,还要再提到东院,怕到了东院水便冷了,就把桶里的水倒了,换上了开水。” 许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她脸色难看下来,“那两个小厮在路上走着,从安侧妃院子路过时,不知怎的,脚一崴,把水都洒了出来,正好浇在奴婢身上。。” 她当时眼睁睁看着那桶水往自己身上泼过来,要不是知念及时赶到,拉了她一把,她恐怕现在已经毁容了。 知念接过她的话,“当时奴婢在旁边看的清楚,那两个小厮并非是故意的,奴婢把锦书姐拉出来后,那水桶直接都浇在了一个小厮上。” “他身上烫伤的地方比锦书姐还多,另外一个虽然没被热水浇到,但也溅出来的水烫伤了手臂。” 云落秀眉微微皱了下。 如果说两个小厮都没有受伤,那么这次的事故大概率是人为。 但所有人都受伤了,甚至还有人伤的比锦书还重…… 难道只是意外? “那条路走了上百回,好端端的,怎么回崴脚?” 知念应声,“奴婢也觉得是这样,拉过锦书姐之后,便在地上看了看,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从衣襟处拿出一枚鹅卵石。 锦书闻言也看了过来,“奴婢在王府伺候这么多年,从未听说府里哪处有鹅卵石,听闻当初修王府时,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王爷特意吩咐人不许在院里铺鹅卵石。” 云落眼睛眯了下,出声,“有人故意在院门外撒了鹅卵石,导致下人不查摔倒。” 但是,安侧妃会蠢到在自己门口动手? 而且,她与安侧妃素来没有干戈,也没有红过脸,如今新王妃即将要入门,安侧妃就算要针对,也不该是自己才对。 随后吩咐道,“知念,你再去侧妃门前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疑之物?” 第134章 与母亲谈心 “是。”知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王妃,这药好厉害,这会伤口处已经没有那么疼了。”锦书看到云落有些担忧的眼神,出言安慰道。 云落闻言收起思绪,开口道,“这药是我自己所制,在后院那段日子身上总是有些伤……”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没有在说下去,转而道。 “这药消炎止痛,生肌祛疤的效果很好,这瓶你留着用,足够了。” 锦书感动之余心里也是满满的担忧,想起云落在后院不受宠的日子,或许和离也是一条生路。 等锦书睡下后,云落便起身离开,回了东院。 刚回到厢房,一盏茶没喝完,知念便回来了。 “王妃,奴婢问清楚了。”她拿了几颗小石子给云落看,“安侧妃门口地上还有一些小石块,除了鹅卵石,还有些不规则的小碎石。” “奴婢找人问了,说是后面那院子的花园需要重新修整。负责修整的人说,锦书姐取了水回来之前,刚好有拉石头的板车经过主路。” 她一五一十把打听到的事说了。 “那人的话可信吗?”这些临时找来修缮的人,最容易买通。 知念虽然也还有怀疑,但还是点了头,“奴婢怕那人撒谎,特意去了后门门房问了,又问了沿路的几个侍卫,能证实那人说的是真话。” 云落眉头微蹙,“王管家那处可去了?” “去了,确实都是王管家一手安排的,没有经过安侧妃之手。”知念拿了一份拓写的调动书递给云落。 云落看了眼,也没看出端倪,便把纸折好收起来。 “这事若是意外也就罢了,若不是意外,我必定让幕后之人十倍偿还。” 知念看了眼漏壶,已过亥时,“王妃,时辰已晚,奴婢先服侍您休息吧。” 云落应了声。 知念为云落重新准备了沐浴的水,伺候她洗漱休息。 云落躺上床后,吩咐了句,“明日叫锦书不用来伺候了,让她好生养伤。” “是。奴婢替锦书姐谢过王妃。”知念等云落睡着后,灭了屋里的灯,转身出去了。 翌日。 云落一大早就起身了,知念给她宽衣,梳好发髻后,便去收拾回将军府要带的东西了。 东西准备好之后,云落就带着知念回将军府了。 谁知在门口竟被守卫拦下了。 知念冷眼看着阻拦的守卫,“好大的胆子,连王妃也敢拦!” “王妃恕罪。”守卫心里也惴惴不安,只得拱手赔罪,“并非属下不让王妃进去,只是老爷下了令,这几日不让您入府,属下也没办法。” 云落知道父亲为何不让她入府,进不去,只能先回府。 刚转身要离开,突然看到站在门内的李妈妈正在给自己打眼色。 李妈妈用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示意在后门等她。 云落会意,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门。 后门偏僻,路过的人很少。 等到四周无人了,知念才把车门打开,“王妃,下车吧。” 云落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到后门,正要推门,李妈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姐不可。” 云落动作一顿,抬眸看进去,“怎么了?” “老爷下了令,不让您入府,还是就这样说话吧。”李妈妈自小看着云落长大,对于云落支持江凌衍娶平妻,从心底也是不愿意的。 但她身为下人,自然不能评判主人是非,眼里带着对云落的心疼。 云落沉声,“好,母亲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有的,夫人让您午膳时去云和酒楼天字一号包厢,她在里面等您。” “知道了。”云落应完,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内有人叫李妈妈的名字,李妈妈给她打了个手势,朝那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云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李妈妈没回来,只能上车先离开。 中午,云和酒楼。 云落在楼下见到王氏的丫鬟,遂吩咐知念在一楼跟云府的人用餐等着,自己去楼上见王氏。 她抬手推开虚掩着的门。 抬头见到母亲正坐在桌子前等着自己,不过就两日的时间,母亲看上去好像老了一岁。 虽然王氏刻意打扮过,但她还是能一眼看到母亲有些微肿的眼角。 云落出声唤了一声,“母亲。” 王氏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今日就想跟云落好好谈谈,抬手示意云落坐到自己身边,“落儿,过来。” 等云落坐好后,她才开口道。 “颖川王娶平妻的事若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母亲便要为你早做打算,你比她入府早,相对来说还是对你有利的。” 云落听到王氏松口,决定趁热打铁,“母亲,女儿其实心里有打算。” “什么打算?”王氏问。 “我嫁给江凌衍大半年,还是清白之身,你纵使催我要孩子,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江凌衍根本就不想让我生下他的孩子。” 云落索性就都说了,“不光如此,我虽挂着王妃的名头,但王府里各种事务也是管家和侧妃在管,我也没有实权。” “我也试过去感化他,去为自己争取,但是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动心。” “不光我,府里的侧妃江凌衍都没碰过。他喜欢的,只有左相府的童鸢。 这是她第一次跟王氏交心,有些话如果有所隐瞒,就没有那么真心,所以索性她就都说了。 王氏愣了下,“童鸢?左相那个庶女?” 她平日不爱打听这些,所以并不知情,可如今听云落说了,心里也是恼火的。 毕竟江凌衍为了一个庶女冷落她的宝贝女儿,简直就是欺人太盛! “是她,江凌衍很喜欢她,我想即便是娶了林丹欣,将来也还是要娶她的。”云落出声。 “也是因为这个,你才想和离?”王氏想到女儿之前在御前提出和离,突然反应过来。 云落抬眸看着母亲,神色坚定,“对。”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王氏还是愣了半晌,第一次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女儿,心理有些酸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可以为自己做主了。 第135章 处理刘氏 王氏隐去眼里的泪意,“嫁过去的这半年,你受苦了。你父亲那边他主要是气你不与家里商量,就答应了下来,更气自己没能力给你撑腰。” 她说完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回府了。” 云落理解,父母都是为了自己好,“我今日回去,被拦在门口,便知道父亲还在生气。我不怪父亲,是我自己不争气。” “这些日子朝中动荡不安,家里又多混乱,你父亲脾气大了点,但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就算生气,也是为了你好。”王氏跟云海天生活了一辈子,虽然因为刘氏的事情和他有了间隙,但是还是很了解他的。 “女儿知道了。”云落淡淡道。 王氏稍稍宽了心,“至于你说的和离,这事我会放在心上。日后就算真要和离,也不能毁了你的名声。” 只是,想到女儿在王府里的处境,就忍不住心疼她。 “等林丹欣嫁进去,你也莫觉得低人一等,她父亲虽是国公,但你父亲也是一等护国将军,你的四个兄长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有他们为你撑腰。” 撑腰…… 云落想到了前世,每次在后宫与人争宠时,旁人的父亲都会上奏以思念女儿为由,让陛下想起来后宫还有这样一个妃子。 可她父亲从未提过她,也从未为她撑过腰。 所以她一直以为被父亲抛弃了。 她也从没感受过有人撑腰的感觉。 “我从来没觉得低人一等,我也不想与谁为敌,只想平静的过日子,等着和江凌衍和离。” 和离的话题比较沉重,王氏心疼的凝着她,没有说话。 须臾,云落收敛起脸上的神色,又出声道,“母亲,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跟您说。” “什么要紧事?”王氏诧异问道。 云落正色道,“刘氏是装疯的。” “装疯?”自从上次云落提醒王氏要多注意刘氏,她便每隔两日就让李妈妈去问刘氏那边的消息,并无异常,“我的人日夜看着,她不像是在装疯。” “装疯的话,怎会随便抓起东西便吃,连一些一看就让人作呕的东西她都往嘴里塞。” 云落听了王氏的话,心头不由沉了下,“若她真是装疯,装的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可见她内心的恨意有多强烈,一旦反击,一定会制我们于死地,不得不防啊。” “也有这个可能。”王氏脸色也沉重了许多,确实是这样。 云落面色平静,“刘氏不死,身边总留有一个隐患,我不打紧,要紧的是您。” “你想杀了她?可……她是陛下的人。”对云落想杀刘氏的行为王氏已经不像从前那般震惊,只是刘氏是陛下赐进将军府的,赐婚时的圣旨如今还放在云海天的书房。 这如何能杀得? “陛下赐她给父亲,无外乎是想在父亲身边放一只眼睛,但现在我几个兄长都在边关打仗,陛下早已有了牵制云家的人,刘氏就成了弃子。”云落前世上位太后以后,虽在位时间不长,但也见了不少这样的事。 人一旦成了弃子,那就离死不远了。 “不过,刘氏不能由我和母亲来杀,得由父亲来杀。” “什么!”王氏因为太过震惊,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个度,“刘氏疯了,你父亲为了她与我们两个都有了隔阂,他怎么会杀刘氏?” “因为刘氏在外与人私通。” 云落的话犹如一道霹雳,让王氏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私、私通?这消息确切吗?” “千真万确,母亲可还记得玉梅?”云落问。 “她给我下毒,我怎会忘了她?这件事也与她有关?”王氏狠狠皱眉。 云落一字一顿道,“玉梅有个妹妹叫淑梅,刘氏之所以能指使玉梅给母亲下毒,是因为她做媒让淑梅嫁给了自己的表弟刘全。” “但这个刘全并非是她表弟,是她嫁给父亲前的未婚夫,她给刘全在京郊买了宅子,娶了妻室。” “因与父亲同房这些年都未曾有身孕,她每次说回娘家,其实都是去京郊与刘全住在一起,为了怀上子嗣,还看过不少大夫。” 王氏被这些话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等反应过来,她整颗心都沉了下来,“她找人借子,想借着身孕上位。” 刘氏平日怯懦听话,没想到私下竟然这样私德败坏,想乱她云府的血脉! “不错。只可惜,她在被陛下赐婚离宫时,被陛下赏了一杯酒,那酒里被下了麝香和藏红花。她根本就无法生育。”云落把后面的话说完。 王氏虽然生气,但听到刘氏无法生育,怒气也消了一些。 “也是,她是陛下的‘眼睛’,女子一生子,难免就为了孩子变心,想让‘眼睛’一直有用,就是让她无所出。” 云落点了下头,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纸,被叠成了几摞,从上往下递给王氏,“这是刘氏给刘全在京郊买房的凭证,上面都有刘氏的签字画押。” “这是刘全娶妻时,刘氏给他置办东西的凭证,这些是他们找大夫寻问怀孕事情,大夫的证词,底下是刘全临死前的证词。” 刘氏一一看过后,把东西收起,“那若你父亲看完不相信怎么办?” 云落抿唇,“这些东西都有迹可查,父亲若不相信,母亲只管让他去查,还有一些证据我特意没放上来,让父亲自己查到好过我们直接给他。” 王氏怔怔的看着云落,没想到她的心机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但此刻处理刘氏要紧。 “这些我都知晓了,定会全部告知你父亲,刚才只顾着说话,看你也没吃多少,母亲先回去,你再吃些。” 桌子上虽然都摆着云落爱吃的菜,但云落只看了眼,没动筷子,起身道。 “我没什么胃口,出来这么长时间,有些乏了,想回去睡觉。” 王氏担忧的看着她,“那晚些时候,我让李妈妈做些点心,给你送过去。” 她着急要回去,出来了大半天,再晚些回去免不得会让云海天生疑。 第136章 借书 云落自然也知道,点了下头,“好,母亲路上小心。” 王氏临出门前,又说了句,“你放心,这次就算你父亲不处置刘氏,我也不会放过她。” “父亲一定会处置的。”父亲的性格云落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她了解所有男人的心思。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还一戴那么多年。 “但愿如此。”王氏说完,脚步沉重的离开了酒楼。 云落跟在身后,在目送着母亲离开后,才向王府的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边,她扶着知念的手走上马车。 想到以父亲的性子,刘氏的事情今日就会有结果,便转头吩咐知念,“知念,今日将军府或许有大事要发生,你去府门口等着,有了结果回府通知我。” “是。”知念应声后,等云落走进马车里,才转身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 从云和酒楼回王府,要从主街上穿过。 现在正值晌午,主街上人多,马车行驶缓慢。 刚走出去没多久,周围议论的声音就传进了马车里。 “听说了吗?这南侍郎家的嫡女前段时间,当街脱衣服呢!” “何止啊,我还听说她清白都不在了!” “看来之前说她跟将军府四公子定婚的事,八成是黄了。” “将军府那是什么身份,也是他家能高攀的?更别说现在还是一个……” 后面的词语不堪入耳,这人声音小了不少,云落没听到,但也能猜到。 她淡漠出声,“停车。” 马车闻声停下。 随车小厮的声音隔着车门传进来,“王妃,可是有要买的东西?” 云落沉声道,“你去附近的茶馆打探一下,关于南府嫡女的事,越详尽越好。” “是。”随车小厮应声后,便跳下马车,进了旁边的茶馆。 半盏茶的工夫,他就出来了。 “王妃,小人问清楚了。” 云落从刚刚的旁人议论的声音中,差不多能猜到南楚瑜的事必然被添油加醋传扬了出去,“细细说给我听。” 小厮声音不大,却说得极有条理,“小的刚刚在茶馆听到几个传闻。一个是说南姑娘当街发疯,自己脱了衣服;还有一个是说她被好几个地痞流氓辱了清白,导致患了疯病,现在见到男人就会扑上去,人尽可夫。” “还有……” 小厮有些迟疑,后面的话不太敢说。 “继续说。”云落声音沉稳。 小厮沉默了下,又继续道,“还有人说,南姑娘与四公子定婚,是因为在闺中有了四公子的孩子,这疯病是因为不慎流产导致的。” 云落闻声,目光越发的平静。 若只是编排南楚瑜便罢了,如今还连带上了她四哥,坏了四哥名声,以后怕是也没人敢与四哥议亲了。 高青禾还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不光用流言毁掉了南楚瑜,还让四哥在婚事上没了选择余地,这时候,若高青禾说愿意嫁给四哥,想来也没人会反对了。 “回府吧。” 她话音落下不久,马车便再次驶开了。 回府的路上,云落做了个决定。 她决定为南楚瑜治好疯病。 现在南楚瑜经历的一切都是拜高青禾所赐,经历此大难,她一定不会再和从前一样张扬愚蠢,她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高青禾。 与其自己亲自动手,不如借刀杀人。 云落曾在《医术杂学》上看过解竹仁和白冬毒性的方法,可细细想了一遍,怎么都想不起来。 等下了马车,她直奔东院。 回到厢房,她在自己的书架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本医书。 这时,锦书端着茶水走进来,看到她在对着书架皱眉,便出声问,“王妃是要找什么?” “《医术杂学》这本书,你记得放哪儿了吗?”云落下意识回了一句,回头看锦书,看到她伤口还包扎着,但手上却端着茶壶,微微蹙眉,“不是让你休息吗?” 锦书把茶壶放下,“奴婢睡了一觉,起来觉得身子大好了,伤口也不疼了,还自己给自己换了药。因为担心王妃回府后,屋里没热茶,特意去煮了茶。” “王妃,这本医书,奴婢记得您上次去王爷书房的时候带过去了,没带回来。” 云落目光沉了下,想起来了,上次江凌衍生气,与她冷战,她拿了医书过去,在躺椅上睡着了。 醒来又蹭了饭,就忘记把书带回来。 “你伤口还未痊愈,把茶放下后就回去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就踏步走出了厢房。 这个时间,江凌衍应该不在书房,现在去把书拿回来,正好。 书房。 云落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抬步就往书架上走。 然而,在她用余光瞥到书桌后坐着的江凌衍后,脚步瞬间刹停。 “王、王爷?你今日不是不在府里吗?” 她下意识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偏偏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江凌衍停了手中的笔,抬起冷眸望过来,“本王不在府里,你出入本王书房就这样自在?” 他指的她没敲门。 云落也知道自己刚刚失了礼数,与其被江凌衍冷眼挖苦,不如自己识相点,出去敲了门再进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往外走。 江凌衍冷眸一沉,刚要出声喊住她,便看到她在门外停了下来。 叩叩叩! 敲门声落,云落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王爷,我可以进去吗?” 江凌衍:“……” “进。” 云落踏步走进来,脸上笑吟吟的,“我先前落了本医书在王爷书房,刚想起来,便过来取。” 江凌衍沉声问,“《医术杂学》?” 云落微怔了下,点头。 “对,就是这本,王爷还记得。” 江凌衍冷眸凝了她半晌后,出声提醒,“如果本王记得没错,这本医书也是王妃从本王这里借走的,如何就成了落在本王这儿的了?” 云落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么一句无伤大雅的话跟自己计较,只好出声道。 “是我说话用词不当,王爷能借这本医书给我看看吗?” 第137章 成熟的王爷 “不能。” 猛然被拒绝了,云落还懵了下,“为何不能?” 江凌衍淡漠出声,“本王的书,想借便借,不想借就不借,还需要理由?” 云落:“……” 听听,这是一个权倾朝野,成熟王爷说的话吗? 想到先前江凌衍在元宵灯会救童鸢的事,她脸色平静下来,“确实不需要理由,那我先回去了。” 江凌衍没想到,云落会无视他的刻意为难,脸色不由又沉了沉,望着他的背影。 “你要医书作什么?” 云落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那本医书上有解毒的法子,有这法子,能让她事倍功半,没有就会费劲些。 肯定是有更好。 “前几日我去南府探望了南大小姐,见她被人下了毒,这解毒方法就在这本医书里,故而想找来看看。” 江凌衍沉了脸,“本王成亲这么大的事,王妃都不闻不问,倒有工夫管旁人的事?” “王爷成亲的事不是已经交给了安然,由她主事,还要我做什么?”云落出声。 “王妃不上心,总得找个上心的。”江凌衍板着脸。 明明是他安排的,现在又来怪自己不帮忙。 云落脸色也拉了下来,“这府里为王爷婚事上心的何止一个?王爷放心,有王管家帮衬着,大婚之日定不会委屈了林姑娘。” 江凌衍看着她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下只觉得憋了一口气。 “那也得有主子盯着,难不成还要让本王亲自管吗?” “王爷若亲自着手与林姑娘的婚事,也是看重林姑娘。”云落面色淡淡的盯着江凌衍,“再说,这次有了经验,下次娶童姑娘的时候不是更顺手?” 江凌衍抬眸看着她,瞬间没了声音,沉默了好半晌,他冷声吩咐顾堂。 “送客。” 顾堂有些无奈,但是主子吩咐的事,他也只能照做,走到云落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请。” 云落知道江凌衍喜怒无常,也并非故意惹怒他,只是人都有脾气,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冷冷看了江凌衍一眼,她转身往外走。 等到了门口,堂轻声跟云落解释,“王妃,王爷这几日朝中不太顺心,心情不好,刚才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知道王妃喜爱医术后,主子就让他搜寻了好多医书回来,可现在偏偏口是心非,又不给王妃。 “我没有放在心上。”云落没看他一眼,话是这么说,可从脸上看,明显是在不高兴。 顾堂望着她的背影,只能沉沉的叹了声气,转身回书房。 …… 回到厢房,云落让丫鬟准备了笔墨纸砚后,便让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了。 等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她开始一点一点回忆药方和针灸的穴位及手法。 想到一些就写在纸上,直到夜幕降临,才终于写完,放下手里的笔。 揉着酸软的手腕,她满意的看着面前的药方和针灸穴位图。 就算不看医书,凭借前世姐姐教自己的那些医术和药材,她也可以治好南楚瑜。 刚洗漱完,房门就传来响动。 云落转头看过去,看到知念穿着披风,满身寒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知念看到四下无人,才出声道,“王妃,刘氏死了。” “是老爷让手下的副将提到府外杀的。。” 云落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看准了吗?” “嗯,奴婢看到副将拖着刘氏从后门出来,就一路跟着,亲眼看到刘氏咽气,副将离开后,奴婢又上前检查了,才回来的。”知念看的很仔细,确定刘氏已经死了。 云落低声应了一声,抬步走到床边坐下。 知念脱掉身上的披风,在火炉旁烤去身上的寒意,才提步走过来,“王妃,刘氏真的是装疯的。她本来被拖走的时候,脸上还一副痴傻的样子。” “但是在确定副将真的要动手杀她的时候,她脸色突然变成了正常的,求情说话全都有逻辑,她求那副将饶过自己,愿以身相许。” 她当时离的不远,不光看清楚了,连刘氏说的话也听的一清二楚。 她绝对是正常人。 “若是从前,男人见到她,或许还会动恻隐之心,但她身材肥硕之后,早已没了之前的美感,男人当然避之不及。”云落淡声道。 知念点头,当时看到刘氏的举动,她一个女子也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奴婢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刘氏外衣因被在地上拖拽过,所以很脏,但她的中衣非常干净,可见在她身边伺候的下人很‘尽心’。” 云落也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明日找个机会回趟将军府,找一趟李妈妈,让她把之前在刘氏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处置了,她们既然知道刘氏是装疯,又知情不报,必然是与我母亲起了二心。” “这样的下人,一个都不能留。” “是。”知念应声。 云落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前几日南楚瑜当街发疯时,她帮南楚瑜针灸,翻开南楚瑜的衣袖,里面的中衣上都有污渍。 应该是吃东西时弄上去的。 连南楚瑜这种身边随时有几个人伺候的衣服都这样,刘氏应当更甚才是。 可是刚才知念所言,刘氏里面的衣着干净,可见这些丫鬟定是知道的。 知念临退下前,面色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声,“王妃,我一直想问您,您是怎么知道刘氏是装疯的?” 刘氏装的毫无破绽,即便是她,也是丝毫没有看出来。 云落抬眸看向她,“是王爷提醒我的。” 知念心里了然,“没想到王爷看人竟这般准,这倒是让奴婢刮目相看了。那奴婢先退下了。” 她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云落沉默着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躺上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长的呼吸声从里间传出来后,知念从外间走进来,轻轻吹灭了屋里的灯。 翌日,天气转暖。 因解决了刘氏,了了一桩心事,云落昨夜睡的很安稳,一大早便醒了。 她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更衣,外面便出传来了敲门声。 第138章 生辰礼 知念把脸盆放好,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顾堂后,出声道,“王妃刚起床,还请顾爷在外间稍等片刻。” “嗯。”顾堂应了一声,走进去,在外间站好。 知念打开珠帘走进里间,服侍云落梳妆打扮和更衣。 整理完,云落从里面走出来,平淡道,“顾侍卫一大早来找我,有事?” 顾堂躬身行礼,“王妃,容亲王派人送了请帖过来,今日是星宛郡主生辰,请王爷与王妃共同赴宴。” 云落施施然坐下,接过知念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定了什么时辰?” “傍晚酉时,只是王爷今日应召要入宫,去不了郡主的生辰宴。”顾堂应声道。 云落明了,“给郡主的生辰礼备好了吗?” 顾堂回,“这些事都是管家在办,属下现在去叫王管家,王妃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吩咐就好。” “属下要随王爷入宫,先行告辞。” 云落颔首,让知念去送客。 知念应声跟在顾堂身后离开,片刻后回来,还拿着从厨房取的早膳。 知念一边在桌上摆早膳一边说道,“王妃,奴婢回来的时候遇到王管家了,说您还在用膳,让他在东院外等着了。” 云落淡淡应了一声。 “嗯。” 半个时辰后,云落用完早膳,漱了口。 王管家跟在知念后面到了云落跟前,给云落行了礼。 “老奴前些日子已经备好了给郡主的生辰礼,正想着今日送来给王妃过目。” “呈上来吧。”云落坐在软榻上,淡漠出声。 王管家扬声吩咐外头的小厮和丫鬟,“把东西拿上来。” 在外头候着的下人抬着东西走进来。 把东西放好后,呼啦啦,十几个人双手端着礼品一字排开。 王管家逐一介绍,“这是南海得到的珊瑚,瑰丽新奇。一路专人护送,这珊瑚细细养着,比原来更好看了一些。” “这串是滇南所产南红珠,颗颗饱满,颜色透亮,这一串每颗颜色都相近,乃为上品。” “这个是特意命工匠设计的宝盒,用精铁制造,还特意用了不同的解锁办法,外人轻易打不开。” 听到这里,云落一直意味阑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转眸看向那个机关盒子。 “这个留下。” 还记得上次逛街的时候,容星宛对机关盒子很是感兴趣。 “是。”王管家挥手示意那个小厮单独站着,又接着介绍下一个礼品。 “这幅画乃是前朝大家所留,十分珍贵。” 云落摇头,“字画送郡主不合适。” 王管家应声后,让人把字画重新卷好,收起,亲自拿着一块不甚起眼的深绿色玉石展示给云落看。 “这玉石在民间被称为药玉,制成配饰佩戴在身上,能除百病,听说对体弱之人疗效甚好。” “是老奴托了很多人很多关系,好不容易才寻来的,若把这块药玉送给郡主,定能缓和王府与容亲王府的关系。” 云落定眸看了那药玉一眼,示意知念拿过来。 知念会意后,上前从王管家手里取了玉石,回身交给云落。 云落拿着玉石细细观摩了下,又闻了下它的味道。 确实是药玉。 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药玉,就是前世也只在姐姐处见过一两次。 现在容星宛哮喘已经根治,再佩戴药玉已经无用,但眼下南楚瑜的病,若有药玉辅助,会事半功倍。 思忖后,她慢慢抬起眸,“给郡主的生辰礼,先选定这个机关盒。王管家,辛苦你再从剩下的礼品中选个几样一并送去容亲王府。” 王管家迟疑了下,“那这药玉……?” “郡主哮喘已好,这药玉送给郡主也没什么用,就从礼单里除名吧。”云落定眸望着王管家。 王管家不能反驳,只好出声应下,“是。” 应完后,他便带着人抬着东西离开了。 从厢房出来,王管家脸色便往下沉了沉。 这药玉是王管家特意为了容星宛生辰寻来的,如今就这样被云落除名拿走,只送个机关盒与旁的寻常东西,只怕容亲王会心生不满。 思忖了下,他转头问身旁的小厮,“王爷现在何处?” “王爷奉诏入宫,刚才让人备了马车,不知现在走了没有?”小厮恭敬回道。 王管家没有犹豫,直接大步朝王府门口走去。 在看到站在门口的英俊身影后,他快走两步,“王爷,老奴有事要禀告。” 江凌衍回身看向他,“嗯?” 王管家拱手作揖,说明来意,“郡主生辰,老奴打听到容亲王在为郡主四处寻药玉,就托了许多关系买到一块药玉。” “本是要送给郡主当生辰礼,但王妃看到药玉之后,十分喜欢,就留下了。” “容亲王也知道那药玉被老奴买走了,若这次不把药玉送过去,恐会让两府之间生了嫌隙。” 江凌衍在盯着王管家看了半晌后,问了句,“既然王妃已经做了决定,你何以再来问我?” 这话里的偏袒非常明显。 王管家心头“咯噔”一下,抬眸望向江凌衍的冷眸,声音不自觉的磕绊了下,“老、老奴只是觉得不妥……” “王妃说的都不妥,那何为妥?”江凌衍脸上的温度往下降了几分,周围冰封三尺。 话音刚落,王管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通头顶,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那药玉……” 这次,江凌衍没让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接过他的话说道。 “那药玉王妃若喜欢,便给她,若不够,再花重金去买。你这管家若不想当了,本王可以换人。” 王管家的冷汗瞬间从额角滑了下来,连忙垂下头,“老奴知错了,往后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 在他们说话时,顾堂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 江凌衍冷冷看了王管家一眼,提步往马车边走去。 王管家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行礼,直到看不见江凌衍的马车,才直起身,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原先他以为,王爷大婚之事交给安侧妃,是王爷在故意削夺王妃的权力,等新王妃入府,王妃或许会被重新打回后院。 没想到,王爷对王妃还是如此在意,今后对王妃得更加恭敬些才是。 第139章 家宴 云落并不知道江凌衍和王管家的对话,收拾好后,就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去了容亲王府。 等到了前厅,大部分被邀请的人已经到了。 人虽然不多,但来的大都是皇亲国戚。 云落一踏进宴会厅,容亲王府的管家便高声通报。 “颍川王妃到——!” 容亲王夫妇立刻停了寒暄,起身相迎。 “多谢王妃今日赏光参加小女生辰宴。” 容亲王满脸笑意的说完,目光转向四周,没看到江凌衍,出声问,“凌衍怎么没来?” 云落看出容亲王对自己态度和以往大不相同,却不太在意,听他问起江凌衍才淡然开口。 “王爷一大早便应诏入宫了。” “原来如此。”容亲王脸上的笑意不减,转头看向容亲王妃。 跟夫人交换了眼色后,两人忽然一脸正色的给云落行礼。 周围的人目光朝这里看了过来。 云落抿唇,“两位这是在做什么?” 容亲王直起腰杆后,满脸羞愧,“本王自知前些日子误会王妃,还做了错事,今日特意当着大家的面,给你赔礼道歉。” 云落知道他在说自己为容星宛根治好哮喘之事,嘴角带着浅笑,“皇叔不必如此,我没有放在心上。” 容亲王妃感激的看着她,“应当的应当的,这段时间星宛的气色不错,我与王爷便请了御医来为她探脉,没想到御医说她的哮喘根治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我们细细一问,又拿了你给她吃的药给御医看,御医说那药确实能根治哮喘,还拿了一颗回去研究。” 她声音顿了顿,面上带上一抹愧疚,继续道。 “先前我对你说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是出于做父母的心,还请你不要见怪。” 御医给容星宛看过后,容星宛便立刻差了夏芙去王府告知了她,故而这件事云落早就知道了。 听到容亲王妃这般说,脸色并没有太大起伏,“我也是误打误撞治好的郡主,并不是什么医术高超,实在担不起这么大的虚名。” 她替容星宛治病只是对她被自己毁掉的婚事的补偿,而且她会医术的事,现在还不想大肆宣扬。 容亲王确是真的感激云落,看她神色平淡,又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道歉就越发真诚,“云落,你胸襟宽广,不与本王计较,本王却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说着让下人把提前准备好的谢礼端了上来,“这些薄礼你收下,当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 想尽早结束这场引人耳目的谈话,云落颔首。 “那便谢过容皇叔了。” 说罢便叫知念收了起来。 容亲王见云落收下了礼物,心头的愧疚终于散去了。 容亲王妃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不说那些了,今日是星宛的生辰,云落,你是贵客,请上座。” “长公主到——”这时管家通报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落适当出声,“长公主殿下来了,皇婶先出去迎接吧。” 容亲王妃应了声,便急急忙忙带着丫鬟出府相迎了。 云落被府里的丫鬟带着去席上落座,落座后,她才发现对面坐着容星宛和萧子沐。 朝他二人弯了下唇角。 萧子沐见状,直接端着碗筷起身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皇嫂怎么现在才来?”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容星宛一眼,端起丫鬟送上来的热茶。 “我不像殿下,不用梳发髻,不用挑衣裙,出门自是利落爽快的。” 萧子沐望着她,眼中满是笑意,“难怪我觉得皇嫂今日格外的美,这发髻也梳的不大不小正合适。” 云落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并不搭话。 萧子沐也不恼,“皇嫂,你刚刚跟容皇叔说了什么,怎么说了那么长时间?” 云落微微皱眉。 刚才容亲王夫妇的声音并不算小,至少席上的人都能听到,他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没说什么。” 萧子沐用筷子夹了块点心放进云落的碗里,“刚才我可是都听到了,你治好了郡主的哮喘,大功臣啊。” 云落神色不变,“什么功臣,我不过是……” “误打误撞,偶得古方?”萧子沐显然不信,“那些医者每日也是抱着医书,怎的就没其他人看到那方子?在这之前,可没听说有人根治好了哮喘,都以为哮喘是会跟人一辈子的病。” 云落转眸看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皇嫂,你何时会的医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可没听说你会医术?从前就是有个小伤口,也会哭的像死了亲娘一样,怎的突然就开始看医书了?” 这才是萧子沐真正想问的,他想知道在云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一成亲就长大了,我看医书,一来是为了解闷,二来可以学一些药膳补补身子。”云落说话时,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萧子沐斟了一杯热茶。 “殿下刚刚说了这么多话,想来是口渴了,先喝茶吧。” 萧子沐知道云落是想让他闭嘴,也知道刚才他问的确实有点多,便真的闭了嘴,拿起筷子去夹点心来吃。 片刻后,眼看丫鬟们端着膳食从外面依次走进来,宴席开始了,萧子沐还没有起身的准备,云落出声提醒。 “殿下,我记得你的位子好像不在这里。” 萧子沐不为所动,“家宴而已,坐哪里都一样。” 他一门心思都在云落身上,自然没看到原先和他坐在一起的容星宛在听到这话后,脸色陡然僵硬,瞬间沉了下来。 苦涩和嫉妒在心里交织着翻涌上来,她对云落不喜,可又感激云落给她治病。 一时有些纠结。 看到萧子沐当真不准备回来,才讪讪起身,过来坐到了云落的另一边。 “王妃。”她坐下后,唤了云落一声。 云落转头看向她,“看你气色不错,病好了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比从前更漂亮了。” 容星宛笑道,“这还多亏了王妃的药,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第140章 口味是会变的 云落淡然道,“我也是误打误撞,若不是想起之前在医书上看到的,那药方我自己也想不到。” 容星宛没想到云落会这么谦虚,带着浅浅笑意。 “王妃过谦了。” “病好了以后,令尊应该就让郡主出门了吧?”云落不想在谈论这个话题,便适当转了话题。 容星宛收了笑意,“并没有,母亲说我身子刚好,受不得风吹日晒,依然不许我出府。” 云落这才想起,她与自己不同。 除了父母的宠爱,她上面还有四个兄长,若是想出去,撒撒娇也就可以了。 可容星宛却不行。 此刻也只能先安慰两句,“你身子已经痊愈,等过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 “谢王妃吉言。”容星宛想到之前因为哮喘的缘故,许多地方不能去,许多东西不能吃,再想到现在,刚才的不悦也瞬间消散了。 待下人上完菜,容亲王起身致谢。 “多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小女的生辰宴,本王先干了这杯,各位随意。” 厅内所有的人也面朝着他的方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气氛大好。 唯有云落,在闻到酒水的味道后,微微蹙了下眉,便将酒放到了一边。 这酒是她头一次见,不知为何,闻到味道就觉得讨厌。 萧子沐见状,让人把云落的酒杯收起来,给云落斟了茶,“皇嫂喝这个吧。” 云落客气疏离的说了句,“多谢殿下,我有手,我若想喝茶,可以自己倒。”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但萧子沐却像听不懂一样,一直往她碗里夹菜。 重点是,夹的都还是她爱吃的菜肴。 云落眼帘垂了两下,看来萧子沐对原主的了解远比她想象中的更甚,但在原主的记忆里,却什么都没有。 她慢慢抬眸,定眸望着萧子沐。 须臾,她问,“殿下为何一直给我夹菜?” 萧子沐淡淡一笑,“这些都是本宫爱吃的,放的离皇嫂有些远,就顺便给皇嫂也夹了一些。” 云落皱眉,余光却不小心看到容星宛握紧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有些发白,当下就明白她这是吃醋了。 不想与她交恶,她伸手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了容星宛面前。 “郡主,我不爱吃这些,所以尚未动过,这里面可有郡主爱吃的?” 容星宛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云落推过来的碗。 说实话,那些菜她并不爱吃。 可是想到这菜是萧子沐亲自夹的,眉间的褶皱便舒展开来。 “都是我爱吃的。” “那郡主便吃吧。” 就在这时,萧子沐突然伸手过来把云落的碗拿了回来。 那手正好落在云落的手旁边,两只手挨得很近,云落都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热意,几乎是在瞬间就抽回了手,转头看向萧子沐。 “殿下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夹给你的,里面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为何要送与旁人?”萧子沐没察觉不妥,将碗又放到她面前。 听到被萧子沐称为旁人,容星宛鼻尖一酸,怕自己掉泪被旁人看到,她连忙垂下了头。 放在双腿上的手也悄然收紧。 从云落进来以后,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云落,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云落用余光看到了容星宛的反应,也觉得有些话是该和萧子沐说明,便放下筷子凝着他,“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从前爱吃,不代表现在还爱吃。” 看他脸上的笑意僵住,她接着说。 “同样的,从前喜欢的,现在也会不喜欢,殿下说是吗?” “本宫觉得不是。”萧子沐坐正身子,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我自小喜爱的,直至今日依然喜爱。” 他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落。 “殿下一直揪着从前不放手,只能代表你不肯长大,也不愿意改变。”云落暗示他不要再沉迷于过去。 “改变这两个字,说的简单,可却没有几人能做到。我不像皇嫂,说变就变。”萧子沐蓦然沉下声音,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不悦。 云落像是没看到他转变的脸色,继续道,“不是做不到,只是看愿不愿意做罢了。你不愿意改变,还怪别人。不过别人变了,殿下变与不变,都不重要了。” 萧子沐彻底被云落说恼了,重重放下手中酒杯,力度太大导致酒水洒到了桌子上。 他看都不看,起身离开宴席。 围观了半晌的容星宛,看到云落对萧子沐不太热情的态度,心里的气却并没有消退。 被云落这般说了,他宁愿生气离席,也不对她发火。 可见她在萧子沐心中地位非常人能比。 “殿下和王妃的关系真好。”容星宛笑意牵强,“让我好生羡慕。” 云落放下手中筷子,动作从容,“郡主误会了,我与他关系并不好。” 容星宛诧异的看她,“殿下亲自为王妃斟茶,夹菜,这还叫不好?” 云落出声,“郡主有所不知,殿下与我夫君关系较好,经常去府里找夫君下棋,去的多了,自然与我熟悉一些。” 她刻意说“夫君”,为了告诉容星宛自己已经嫁人了。 “熟悉到了解王妃的口味?”容星宛可没忘记刚刚萧子沐所说的话。 云落淡漠道,“想来是殿下记忆比较好,只不过听我家王爷说过两次,就记住了。” 容星宛抿唇,“看来殿下是把王妃当做亲人了。” 云落又接着说,“我是他皇嫂,年龄又相近,自然比较亲近一些。” 容星宛暂时放下了心,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敏感了,云落已经嫁人了,这么一想,脸上带上了笑意。 “王妃慢用,我去换件衣服。” “嗯。”云落知道她是想去寻萧子沐。 当真是一位痴心人。 云落心里有些感叹,前世她一心只想在宫里好好活着,所见的都是为了活命才刻意去争宠的后妃,不知何为真心。 重活一世才算是看到了,不管是江凌衍对童鸢,还是容星宛对萧子沐,都是真心。 她一时心里有些烦闷,真心对她来说既陌生又遥不可及。 第141章 你现在是在关心我 宴会结束,众人纷纷离席。 云落起身,带着知念走到容亲王夫妇面前道别,“多谢两位款待,叨扰了一日,如今也该回去了。” 容亲王感激云落治好了容星宛的哮喘,拱手笑道,“多谢侄媳妇儿今日能来参加小女的生辰宴,本王送你出去。” “不必了,皇叔还有这么多贵客要送,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这就走了。”云落寒暄完,也朝他行了礼,直接带着知念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容亲王满脸笑意的和站在旁边的容亲王妃道。 “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个方士为星宛探病时,说星宛出嫁前会遇到一个贵人,贵人会帮她根治哮踹,让她日后母仪天下。” 被他这么一提醒,容亲王妃也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云落就是这个贵人?可我听说她和凌衍就要和离了,和离以后,她还如何能帮宛儿母仪天下?” 对他们要和离的事,容亲王也听说过,回头看向容亲王妃,“上次本王去颍川王府讨说法,凌衍对她护的很,甚至为了她不惜与我针锋相对,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和离。” 容亲王妃沉默半晌,叹声道,“若是这样的话,那日后让宛儿与她多亲近一些,无论如何,总是没有坏处的。” …… 从容亲王府出来,云落径直上了马车。 车夫调转车头,驾着马车从容亲王府离开。 车上,云落一边喝茶一边思索,越想越觉得原主以前一定跟三皇子发生过什么。 “知念,你以前有没有听锦书说过三皇子跟我的事?” 原主记忆里没有,定是失忆过,那任凭自己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不妨问问外头的传闻,兴许能想起来。 知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定眸看向她,“倒是听锦书姐说起过,只是……”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 “你直说便是,不用藏着掖着。”云落看出知念的为难,“你说的也不过是别人传的话,就算有不合适的,我也不会怪你。” 知念应声,“是,那奴婢便知无不言了。锦书姐也是以前伺候宋侧妃的时候,听宋侧妃说的。” “她说王妃在成亲前与三殿下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外出游玩,京中知道这事的人不少。” “所以当年王妃在殿前选夫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王妃会选择三殿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王妃选了王爷。” 云落眼眸垂了下,这话倒是靠谱,和她从萧子沐处感受到的是一样的。 “还有吗?” 知念又仔细回忆了半晌,“三殿下知道王妃选了王爷后,伤心了好久。连皇宫也不愿意出了。” 云落并不想知道萧子沐,只想知道自己。 “那锦书有说当年我为何选王爷不选三殿下吗?” 知念摇头,“这倒是没说,不过奴婢听东院的下人说王妃对王爷是一见钟情。” 云落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 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只有对江凌衍,对家人的记忆,而且都还是片段,仿佛被浓雾裹住。 但独独没有跟萧子沐之前的回忆,除了知道与他相识,剩下都没有了。 外面突然响起的小孩子的哭闹声和尖叫声打断了云落的思绪。 “吁——!”马车夫突然勒紧缰绳。 “哐”的一声,马车狠狠晃动。 无论马车夫怎么勒紧缰绳,马都不受控制,带着马车控制不住的往一边倒去。 云落在马车倾倒的瞬间作出反应,一手抓住知念,直接从马车顶飞了出来。 她虽然飞身出去,但因两个人的重量过大,导致她飞的很吃力。 距离地面还有段距离,她手上骤然失了力气,眼看她们就要朝地上狠狠摔下去。 被抓住的知念却突然反手抓住了云落,借了力给她。 两人稳稳的落了地。 云落转头朝她看过去,心头微动。 知念会武功。 知念察觉到云落的目光,不敢直视。 随车小厮赶忙跑过来,“王妃可有受伤?” “没有,前面发生了何事,马车为何会突然翻了?”云落面色微沉,幸而她会武功,不然今日定是要受伤了。 随车小厮沉声回道,“不知谁家的孩子没看好,突然跑到路中间了,车夫为了躲避,撞到了路旁的石墩上,才导致马车翻了。” 云落在沉默了半晌后,问道,“那孩子有事吗?” 随车小厮道,“孩子被他母亲及时扯过去了,没被车撞到。” 云落点头,“那便好。” 站在四周围观的百姓听到云落的问话,纷纷对着她称赞。 马车经过刚刚的撞击,已经不能再用,好在前边已经到了集市,随车小厮又去雇了驾马车先送云落回府。 回到王府时,天都已经黑了。 云落进屋后,净了手,就捧着茶杯坐上了软塌。 她拿着史书,看着看着眼皮就耷拉了下来,最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知念见她睡着了,给她身上搭了条薄毯,起身退下了。 江凌衍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落微闭的双眼,和脸上疲惫的神情。 云落本来就睡眠浅,听到开门的声音清醒了些,但并没有睁开眼睛,想着是知念。 只是过了许久都没出声。 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这样,她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和江凌衍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心头震了下,云落从软塌上坐起来,“这么晚了,王爷来找我,有事?” 江凌衍看她这般疲惫,冷眉微蹙,“听闻你下午在主街上你的马车翻了,本王来看看你有事没有。” “王爷是在关心我吗?”云落定眸看向江凌衍,清秀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凌衍没回答她的话,出声道,“本王让顾堂去查了,下午的事应该只是个意外。” 云落淡漠的收回视线,“确实只是意外,满京城都在传我们要和离,我这个下堂弃妃,想来也无人要陷害。” 说这番话她心里并没有波澜,只是在平静的阐述这件事。 但听到江凌衍耳朵里,就变了一层味道,“难道不是你要跟本王和离吗?如今又说这种话,正话反话都让王妃说了。” 第142章 此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云落怔了下,“刚才我说那些话,只是想同你说,今日的事是意外,无人陷害我。” “王爷在与人说话时,经常这样曲解人的意思吗?” 江凌衍脸色沉了下,明显不想再跟云落讨论这个问题,出声问道。 “听人说星宛的哮喘根治了?” 云落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关心容星宛,但还是回道,“是根治了,但与我无关。” “本王也没说与你有关,王妃急着否认,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江凌衍定眸望着云落。 云落脸色淡淡,“只是今日解释了很多遍,怕王爷问,便直接说清楚了,王爷没误会,自是最好。” 江凌衍淡漠的“嗯”了一声,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云落准备找个理由下逐客令的时候,他突然又道,“在星宛的生日宴上,你是不是和子沐起争执了?” 云落反应过来,他今日特意来她房里,不是关心她,也不是为了问容星宛,而是为了萧子沐。 “他是中宫所出的皇子,我怎敢与他起争执?” 江凌衍淡声道,“今日本王与陛下议事出来,正好遇见了子沐,他脸色很差,说是在容亲王府与你拌了几句嘴。你与他因何事拌嘴?” 云落是真的没想到萧子沐会和江凌衍说这个,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抿了下唇,她出声,“殿下不愿意接受现实,我就跟他说,人要珍惜当下,切不可一直纠结于已经成定局的事实,而错过了真心待他之人。” “郡主对他痴心一片,可他却看也不看一眼,我不过是替郡主委屈。” 江凌衍听她这么说,横在心头的巨石落了下来,突然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她若是对萧子沐有意,当初殿前选夫时,直接选萧子沐就是了。 “王妃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往外走走。 正遇上蹲着晚膳进来的锦书和知念。 锦书和知念看到江凌衍,连忙退让到一旁,福身行礼。 “王爷。” 江凌衍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大步离开了。 进了屋,云落在看到锦书后,出声问,“你身子如何了?” “王妃给的药十分管用,奴婢勤换了两回药,现在已经不疼了。”锦书笑着回,满心满眼是对云落的感激。 知念站在桌旁摆菜,目光沉了又沉。 服侍着云落吃完饭,又伺候她洗漱完,知念对锦书道,“锦书姐,你的伤还未痊愈,今日就由我来守着王妃吧。”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知念做的比较多。 锦书感激道,“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等我身子大好了,就换回我,你好好休息。” 知念笑着应下,等送走了锦书,她在门外又站了会儿,才走进屋里来。 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下人。 云落见状,看了她一眼,提步走进里间。 知念跟着走了进来, 云落应了声,她刻意支走锦书和其他下人,就是准备向云落坦白。 “请王妃恕罪,奴婢会武功的这件事并非是有意隐瞒。” 云落在床边坐下后,目光沉冷的看着她,“隐瞒还有无意的?” 知念一噎,硬着头皮道,“奴婢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父亲特意找了武师教授武功,以便强身健体。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但练武成了习惯,没事的时候也会练一练,故而会些拳脚功夫。”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看着云落的脸色。 跳动的烛光里,云落的面容有些模糊,“幸而你会拳脚,不然下午我们真的从空中摔下来,那会失了王府的体面。” “你会武功,我并不怪你,只是你应该提早告知。” 知念低头,“王妃说的是,只是因为奴婢平日只做些杂事,用不到武功,久而久之,自己也淡忘了。下午若非情急,担心王妃受伤,恐怕也使不出来。” 她只能把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已经不能再说了。 云落知道她的话都是真的,只是依然有所隐瞒罢了。 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失去本心。 云落也不再问了,“今日的事,就这样过去,你会武功的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你下去吧,我这就睡下了。” 知念没想到云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脸上怔了怔,感激的应声。 “是。” 待云落呼吸匀长后,知念吹了灯,转身往外走去。 云落是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 她恍惚梦到自己正站在一棵离海棠树不远的地方,周围雾气弥漫。 那树下站着两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云落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男子是萧子沐,女子因为蹲在地下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因为离得近了,她听到了萧子沐满含深情的话,“我此生必不负你。” 女子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用树枝逗地上的蚂蚁,听到萧子沐的话,头也不抬,语气中满满的不在乎。 “什么负不负的,不过就是不小心抱了一下,不用你负责。” 云落仔细看去,萧子沐比现在要年轻一些,更加的意气风发,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他的眼神要比现在清澈许多,看着未经世事。 “我抱了你,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女子也不由来了气,“你啊,从小就这样死板,什么事都用些条条框框圈着自己,好生没趣。” “可是……”萧子沐还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地上那人打断。 “你别说了,我们今日不是出来玩的吗?你要是再这样扫兴,我可就回去了。”逗够了蚂蚁,女子扔掉手里的树枝,从地上站起身来。 萧子沐怕她真的走,连忙出声道,“我不说了,你想玩什么?” 女子爽朗的笑着,“难得你今日答应的这样爽快,我看这小河清澈,应该有鱼,我们抓鱼吧?” “听你的。”萧子沐转身去寻抓鱼的工具。 云落走到两人身边,正好那女子把脸转到了她站着的方向。 她脸上明媚的笑容,还有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每日梳妆都能见到的脸。 这是……?! 原主? 第143章 王妃救救小女 云落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的更清楚些。 突然前面的两人消失了,她觉得有些晕,闭了下眼,再睁开,自己居然坐到了马车上。 旁边是双眼通红,抱着膝盖的原主。 云落望着她,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刚要开口,马车忽然颠簸,还未等她和原主反应过来,马车已经翻了。 但下一刻,她飘到了半空中。 看到原主从车里被甩出去时,头正好磕到了石头上,鲜血瞬间流了满面。 鲜血有些刺目。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 云落沉了眼眸,做这个梦定是因为今日坐马车翻车后受了惊,只是……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处。 当摸到脑后的疤痕时,她心头一沉。 难道刚才那个梦是真的? 在床上呆坐了半晌,云落才觉得浑身冰凉,伸手摸了一下,身上都湿透了。 她翻身下床,去柜子里拿替换的衣服,。 换好衣服,她回身坐到床上,却再难入睡,直到天色大亮。 辰时。 锦书来收拾云落床铺的时候,看到扔在一边有些潮湿的衣服,“王妃,这是怎么了?” 云落看了一眼,“昨夜炭盆烧的太旺了,有些热。” 知念上前查看了下昨夜烧的炭盆,炭火比平日烧的还要少一些,她什么也没说,端起炭盆出去了。 云落走到桌旁洗漱,洗完脸,她出声问锦书,“锦书,这两日府里有出什么事吗?” 锦书看了眼敞开的门,走过去关上了门,低声道。 “这两日奴婢在府里养伤,表面上看府里没什么异常,大家都各行其事。但是奴婢发现安侧妃负责安排修整的新院子,命人采买的东西都十分贵重。”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虽是平妻,可也不能超了王妃先前的规模礼制,安侧妃这样做,也不知道是王爷授意的还是她……” 故意给王妃难堪,后面的话锦书没说出来。 云落道,“她很聪明,这样做一是可以在林丹欣面前讨个好印象,二来给我个下马威,让我知道我以后再不是王府的主母。一举两得。” 锦书皱眉,“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王妃就算不再是主母,那也在她之上,得罪了王妃对她也无好处啊。” 云落眼眸垂了两下,没说话。 如果她记得没错,上次她在江凌衍书房睡着时,安侧妃来送晚膳那次,能看出她对江凌衍的情意。 她嗓音那般难听,却知道另辟蹊径,以厨艺争宠,足以可见她比宋诗蕊,比柳意要聪明的多。 “现在京城都在传我与江凌衍和离的事,人惯会捧高踩低,她这样做倒也正常。” 她前世见的这样的人太多,现在觉得不捧高踩低的人才奇怪。 锦书为云落打抱不平,“她这样行事,王妃何不去王爷那里讨个说法?” 云落唇角微弯,“这种事,取证很难,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到时候只会让我被动。” “况且,她做的事我并不在意,只要安稳度日到林丹欣进门,我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锦书望着云落,从她脸上没有看到半点妒忌和生气,可见她早已对王爷不在意了。 知念回来时,虽然只听到了云落和锦书后面说的话,但也知道她们在说安侧妃,把炭盆放好后,她出声,“王妃,奴婢昨日回来以后,听到安侧妃院里的下人在谈论星宛郡主的哮喘症被您根治的事。” 云落沉了眸,没想到消息竟传的这般快。 看来她会医术的事也瞒不了太久了。 “不必理会,日后若有人问你们,你们只管说我只是运气好,先前太医和御医为郡主打好了底子,被我捡了个现成而已,是百家之功,并非我一人。” 不是她谦逊,只是一旦承认,事情就会源源不断的涌来。 “是。”锦书和知念齐齐应声。 应声后,就去小厨房拿早膳了。 用完早膳,云落想起画了一半的屏风,便让知念研墨,继续画另一半。 正画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知念放下手里的墨条,起身过去开门,看到站在外头的侍卫,出声问,“何事?” “南侍郎夫妇在府外求见王妃。”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云落笔尖一顿,抬眸看向门口,不等知念问,直接道。 “让他们进来吧。” “是。”侍卫应了一声,就去请人了。 云落从桌前站起身,走到软塌上坐好。 知念细心的把画卷收好。 须臾,南侍郎夫妇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进到屋里后,他们对着云落行礼。 “参见王妃。” 云落姿态慵懒的望着他们,“两位不必多礼,坐吧。” 南侍郎夫妇也不推诿,起身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南侍郎说明来意,“听闻王妃替星宛郡主根治好了哮喘,下官今日来,是想求王妃救救小女。” 想到先前对云落的态度,他觉得惭愧不已,本是没脸来的,但林氏在府里同他各种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求。 林氏在一旁陪着笑脸。 云落倒也猜到了,沉默了许久,她为难道,“郡主的哮喘能根治,并非是本王妃一人之功。先不说我是否能治好南姑娘,就说之前为郡主治哮喘,遭人陷害换了药,害郡主哮喘发作,容亲王带兵入府要我给说法。” “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而我医术不高,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侍郎大人体谅。”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了。 林氏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出声道,“王妃过谦了,上次您送来府上的安神香,在楚瑜房里染了几日,她的状态就比先前好了不少。” “您放心,只要您肯替楚瑜医治,这件事我定会责令下人不外传,就算治不好,我们也不会埋怨王妃的。” 其实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再拒绝,但云落依旧是一副为难之色。 “两位应该也知道,王爷大婚之事,府里事务繁多,若我分心去为南姑娘医治,恐王爷怪罪。” 第144章 你倒是思虑周全 林氏脸色沉了沉,用手肘怼了南侍郎一下,南侍郎才道,“只要王妃肯答应,王爷那里,由下官去说。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此事关系到小女的终身,想来王爷不会拒绝的。” 云落终于缓和了神色,“两位爱女心切,本王妃也很动容,不答应似乎也不合适。” 听到她松口,林氏面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欣喜,只是还未等她出声道谢,云落又道。 “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这才是云落拒绝两次的原因。 林氏几乎想也不想便应了,“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只要王妃肯为我女儿医治,我与夫君都答应。” 云落声音不紧不慢,“倒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我实在不喜欢你们府里的三小姐。” 林氏是聪明人,瞬间秒懂了云落的意思。 “这不难,正好我们在老家那边有一处私人的尼姑庵,可以让她先去那里小住一段时日。” 她说的是小住,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人一旦被送出京城,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云落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南侍郎,面无表情问道,“侍郎大人以为如何呢?” 南侍郎自是不愿的,可云落问了,他也不能不回,只能硬着头皮问。 “不知琼丹何时得罪了王妃?她自小丧母,为人善良,从不生事,若是她无意冲撞了王妃,下官可以让她来向王妃赔罪。” 南楚瑜变成这样,已经无法议亲,他已经失去了嫡女,如今女儿中,南琼丹是最出众的,他还指着用她的婚事来巩固他在朝中的位置,就这样送去尼姑庵,他有点接受不了。 云落脸色冷了几分,“人心惯会伪装,嘴上道歉,心里却在诅咒,这样的赔罪本王妃不想要。” “侍郎若实在为难,倒也不必勉强,锦书,送客。”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氏顿时着急起来,转头看向南侍郎,小声道,“夫君,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庶女置楚瑜于不顾?” 其实她也可以不经过南侍郎直接答应云落,毕竟这是内宅之事,可出门在外,总要给主君留足颜面。 南侍郎起身的动作一顿,皱起眉,“琼丹虽是庶女,但到底是我的女儿,她又没犯错,我就这样把她送走,岂不是对不起她娘亲?” 林氏眼眶突然红了,板下脸,“你要对的起她娘亲,当初怎么不娶她为妻,要委屈她当妾?既如此,你便休了我吧,把她扶正,岂不更好?” 往常,这些话关上门在自家房里说说便罢了,如今当着外人的面,这是丝毫颜面都不留了。 南侍郎也怕真的在王府把事闹僵,才又抬眸看向云落,“倒也不为难,等楚瑜的病好了,下官再把女儿接回来就是。” “下官明日就派人送她出城。” 云落脸上扬着得体的笑容,“那本王妃明日开始替南姑娘医治。” 达成共识后,南侍郎夫妇起身,向云落行礼道别。 等他们走后,知念走过来收拾两人喝过的茶杯,“王妃真的答应了?” “嗯。”云落淡淡应了一声。 “王妃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医术,若真的治好了南姑娘,那医术的事岂不瞒不住了?”知念是真心为她着想。 “昨日容亲王为郡主大摆生日宴,我会医术的事已经瞒不住了,此事日后再从长计议吧。”云落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南琼丹死在京城之外。 就在这时,锦书端着热茶走进来,“王妃,奴婢刚才看到南侍郎去了王爷房里,脸色不太好,刚才没事吧?” 她刚才去煮茶了,不在屋里。 正说着,顾堂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云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从软塌上下来,和锦书道。 “没什么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提步走出厢房。 到了书房,南侍郎夫妇已经离开了,江凌衍坐在桌后在写东西。 云落也识相的没主动开口。 江凌衍写完奏本,停了笔,才抬眸朝她看过来,“本王竟不知道,王妃如此爱多管闲事。” 云落抿唇,“先前与南姑娘在马场有过一面之缘,也帮她治了断腿,现在这病关乎她的终身,怎么能算多管闲事?” 更何况,还有高青禾。 “南家的事你不要插手。”江凌衍冷冷道。 云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南家并未涉党争,我只管救人,不会惹祸的。” 江凌衍不悦道,“南侍郎掌管朝廷官员调动,又与将军府退婚在前,你若跟南家交往甚密,不管是对王府,还是将军府都不好。” 这也是南侍郎为何品级不高,却可以让女儿高嫁的原因。 “多谢王爷提醒,我会注意的。”言外之意,还是要给南楚瑜医治。 江凌衍想到刚刚南侍郎的话,又道,“你让南侍郎送走他的三小姐,可是担心她嫁给你四哥?” 云落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实情,顺势承认了,“我四哥在男女之情方面,过于单纯,南三小姐又是个心机深沉的,总是有意无意撩拨我四哥,我总要提前做打算。” “而且,先前南姑娘在马场坠马,冷宫出事,都与她有关,我既决定了要为她医治,自然要支开南三小姐。” 江凌衍脸色难看,“你倒是思虑周全。” 云落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暗怼,笑吟吟道,“多谢王爷夸赞。” “王妃还是三思而后行。”江凌衍能感觉到,云落并非是诚心想为南家嫡女医治,只是想借此送走南三小姐。 云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道别离开,“说了这么些话,我有些饿了,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江凌衍望着她的背影,脸色难看。 翌日,云落早起用过早膳后,就带着知念去了南府。 只是,马车刚驶上主街,就被迫停了下来。 云落刚要掀开帘子询问,便听到前头的声音传进来,“林家嫡女大喜,林家亲属进京参加成亲礼,等入了城,自会给你们放行。” 第145章 这人不能留 云落掀起帘子,目光往外看去,看着从前面询问后回来的知念,“拦路的人是谁?” 知念走到马车边,压低声音道,“是林国公远房表侄的儿子,在林家军任都司,带兵进京参加林姑娘和王爷的成亲礼,整条街被戒严了,得等他们的人都走了以后才放行。” 还只是个远房表侄的儿子,关系绕了好几番,进个城就这么大阵仗,更别提林国公的嫡子林君泽了。 可见林国公在京中的权势地位。 “这要戒严多长时间?”云落皱眉问。 “奴婢刚刚远远看了眼,光抬东西的人都一眼看不到尽头,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了。”知念转头看云落。 云落沉声,“阵仗这般大,还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她说的很笼统,可知念却听懂了,压低声音道,“刚才奴婢听不少人说,林家仗着在宫里有贵妃,在军队有林将军,素来无视规矩章程,想来也不是头一次了。” “如此行事,最后食恶果的也只会是自己。”云落说完,直接放下了车帘。 前世,她经历过两任帝王,自己也做过太后,知道自古帝王的手段,先给足好处,然后再狠狠收拾。 林家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点。 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不多时,就到了南府门口。 云落扶着知念的手下了车,刚下车,一眼就看到高青禾站在门口,她身旁停着一辆马车,身后的丫鬟和下人身上都背着行李。 她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当做没看见一样提步往府里走。 高青禾也看到了她,直接出声唤了声,“云落。” 这次是直接唤的大名。 知念停下脚步,转头训斥道,“大胆,竟敢直呼我们王妃大名!” 高青禾没理会知念,目光看着云落,“昨日他们去王府找你,今日便要送我出京,去南方老家的尼姑庵小住,是你提议的吧?” 她并不想尊称南侍郎和林氏为父母。 云落用眼眸示意云落退下,提步走到高青禾面前,“你一定没想到,从前你一直瞧不起我母亲的医女身份,如今竟能送你出京。” “我说过,不会给你机会的,就一丝机会都不会留给你。” 高青禾前世和云落针锋相对数十年,如今听到这样激怒人的话,几乎已经不会生气了,她扬唇,“你以为把我送到了尼姑庵一切就结束了吗?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云落与她四目相对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来?” 高青禾在云落眼中看到了杀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脸色也透着一股阴狠,“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活不了。还有,别白费心机了,我直白的告诉你,这辈子,你四嫂的位置非我莫属,不信,我们就试试。” 云落走近她一步,“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母亲已经为四哥择好了婚事,大概在你离京的第三日,就会上门提亲。” “我四嫂,可能会是所有人,但唯独不会是你。” 高青禾脸色未变,但心头却陡然一沉,将军府有她的眼线,可从未禀告过王氏为云慕寒定了人选。 要么是眼线被发现,要么就是云落在诓她。 这件事在她离京前,她会查清楚。 “你且往后看看。南楚瑜身上的毒,你解不了,她很快就会死,到时候南侍郎和林氏就会把她的死归结到你身上。云落,希望我回京的时候,你还活着。” 最后一句话,高青禾是附在她耳边说的,说完朝她自信的扬了下唇,转身离开了。 云落定眸望着她的背影,“南姑娘,南下路途遥远,相识一场,祝你‘一路顺风’。” 高青禾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笑意,对着云落柔柔一福身。 “也祝王妃‘安然’。” 说完,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直接提步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远后,知念才从身后走上来,“王妃,刚才听您和南三小姐说话,你们是认识很久了吗?” 云落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算是吧。” “可奴婢觉得,刚才她说祝王妃安然时,并非真心。”知念诚然道。 云落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知念,“自然不是真心,她巴不得我出事。” 知念沉声,“那此人不能留。” 云落莞尔,“嗯。” …… 刚走进南府,林氏听到下人来报,王妃到了门口,也带着人刚刚赶到。 看到云落,林氏躬身行礼,“今日就有劳王妃了。” 云落出声,“南夫人不用行此大礼。” 林氏赔着笑意,“南琼丹今日已经离府,不知王妃刚刚进来时有没有看到,应该是刚走不久。” 云落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看到了,还与南三小姐说了两句话,你们守信,我必也不会食言。” “那便好,那便好,王妃请跟我来。” 林氏快走两步在前带路,带云落去了南楚瑜的院子。 如今快要入春,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南楚瑜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树下,目光无神,似是在发呆。 云落缓缓停下了脚步,远远的打量着她。 她的脸色比上次见时要好了许多,眼神里的懵懂和迷茫也少了一些,只是她动作迟缓,目光无聚焦。 想到高青禾方才走时说的那句——“南楚瑜身上的毒你解不了,她很快就会死。” 可见,南楚瑜身上的毒远不止上次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是,除了香料和中药里的毒,哪里还能下毒? “她这两日都是如此吗?” 林氏如实说道,“不是,也就是今日好了点,出来晒晒太阳,平时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但这也比从前好多了,至少不会乱跑了。” 云落淡淡的点了下头,“我带了银针来,准备从今日开始给她针灸,还请南夫人腾出一间屋子来。” 林氏出声道,“我早就准备好了,针灸能用到的东西也都备了一遍,就怕有漏的,若有需要,你再同我说。” 第146章 必有所求 “好。” 云落应声后,就跟着南府的下人去了准备针灸的房间,南楚瑜也被带了进去。 进屋后,云落卷起南楚瑜腕口的衣袖,把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须臾,她眉心微微皱起。 南楚瑜的状态是好了不少,神志也比从前好了,可看脉象,中的毒却重了些。 她目光深邃,除了安神香和中药里的药,高青禾还在哪里下了毒? 暂时想不出来。 云落收起思绪,把带来的针灸卷展开,开始给南楚瑜针灸。 半个时辰后,她扎下最后一根针。 针刚扎完不久,南楚瑜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头上、脖子上都扎着针,她动弹不了,但目光却精准的落在了云落脸上,诧异了下,“王妃?” 她声音有些迟滞,但却认出了云落。 云落望着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怎么了?”南楚瑜问她。 “你很好,只是这段时间睡的比较多,精神状态不稳定,再坚持针灸几次,就好了。”云落说这些话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世姐姐的面容,是姐姐告诉她,不能告诉病人实情,否则他一担心,郁气会在体内郁结。 南楚瑜神态放松下来,“是你替我医治的?我记得……” 她想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段时间,她好像做了什么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云落出声,“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好好休息,慢慢的就好了。” 南楚瑜收起思绪,应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时间到了,云落收了针,提步走出房间。 林氏一直在门外焦急等着,看到云落出来,连忙出声问道,“王妃,楚瑜如何了?” 云落把房门关好,“刚才南姑娘认出我了,也与我说了几句话,现在睡着了,只是……” 听到她说“只是”,林氏心头一怔。 “是不是她的病?” 云落转头看她一眼,边走边说,“只是她体内的毒又深了不少,内里虚空,我觉得应该还有毒源,但是能看的地方我都看过了,暂时找不出来。” “待会我写个方子,南夫人按照方子给南姑娘吃药,每隔两日我来给她行一次针。” “南夫人,对南姑娘你要再注意一些,凡是能带毒的东西都要严查。毒源不除,喝再多药也是无用。” “我知道了,多谢王妃。”林氏真心诚意的感谢云落,“我送王妃出府。” 一路无话,林氏送到大门口,便与云落分开。 马车到了王府,云落远远看着东院门口站着两个人。 知念抬头看了一眼,轻声跟云落说,“王妃,是安侧妃和她的丫鬟瑾沫。” 云落走近后,安侧妃上前福身行礼,声音依旧沙哑难听,“见过王妃。” 云落在她们面前站定,“免礼吧。” 安侧妃起身后,抬头看了眼云落,“虽入春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不知可否进屋说?” 云落定眸看了她一眼,提步往厢房里走。 知念对着安侧妃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请。” 安侧妃冲她温柔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厢房,锦书刚要出声问,在看到跟在云落身后的安侧妃后,停了声音,转身去倒茶。 云落径直走到软塌上,坐好后,看向安侧妃,“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安侧妃在椅子上坐好,接过锦书递过来的茶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妾事情比较多,一时有了疏忽,导致院里的人采买时,买的东西都超出规格了,妾已经让他们都换了。” “妾怕您误会,特意来解释一番。”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若是能忽视她粗粝难听的声音,确实是个惹人怜惜的。 云落端着主母的姿态,“你若不说,我还是刚知道,林国公的嫡女娇贵,规格高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必特意跟我解释,我并不在意。” 安侧妃笑道,“那妾就放心了。” 她说完转头看了瑾沫一眼,瑾沫会意,递了个单子过来。 “王妃,这里是妾这段时间以来置办的所有东西,规格样数都没有超过您当时成亲时的规格,您看看,哪里不合适,妾再改。” 安侧妃一改往日的态度,让云落多看了她几眼,但脸色依旧没变,“王爷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那就是信任你,他都这样信任你,我也没必要看。” 她示意了下知念,又将单子还了回去。 安侧妃也不好勉强,淡声道,“王爷把大婚的事交给妾,也是想让妾替王妃分忧,这些日子,妾每次去王爷房里,都没见到人。” 她说这些是希望让云落知道,自己并没有争宠。 云落道,“王爷近来事务繁忙,我也许久未见到人了。忙了一日,我突然有些乏了,你若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安侧妃闻声怔了下,站起身,从瑾沫手里拿过食盒,放在桌上。 “王妃,上次听顾侍卫说您夸赞妾手艺好,今日特意做了些点心给您,您尝尝,若您有想吃的尽管让知念或者锦书来院里通传一声,妾做了给您送来。” 云落定眸看向她,若这不是她的计谋的话,那她这般表现,定是有所求了,不愿与她过多纠缠,笑道。 “有了你的点心,我晚膳可以不用吃了。” “能得王妃喜欢,妾的手艺也不算白学了。” 安侧妃进退有度,说完直接福身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云落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锦书惊呼的声音突然响起,“呀,谁动王妃的画了?” 知念闻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看到被展开的画卷。 “我走时特意看过一眼,卷的好好的,摆的位置也不在这里,定是被人动过了。” 云落也起身走了过来,看到画只是被人展开,并未被毁坏后,也沉了一口气。 “锦书,今日除了你之外,谁进过房间?” 锦书仔细想了想,“今日除了下午换药奴婢回去了一会儿,其余时间一直待在屋里,并无人来过。” “刚才在外头等王妃时,与院里的侍卫聊天,今日也无人进来东院。” 没有外人,那便是东院的人了。 云落刚皱起眉,门外突然传来门房的声音。 “王妃,将军府的李妈妈来了。” 第147章 父女消除隔阂 云落敛起脸上的表情,转身坐回软塌上。 “去请。” “是。” 不多时,李妈妈就被请了进来,进屋后,对着云落行礼,“小姐。” “可是母亲找我有事?”云落出声问。 “明日是老爷生辰,夫人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让您回府一趟。”李妈妈回声。 云落沉默了一瞬,“明日是父亲生辰,按理说今日就该把请帖送到各府,为何没看到请帖?” 父亲的生辰虽然不会像林国公过寿一样那般隆重,但毕竟是朝廷要员,也会宴请一些朝中的挚友同僚。 李妈妈沉声道,“因为娶平妻的事,老爷不想过生辰,也不让夫人告诉任何人,特别是……” 云落接过李妈妈的话,“特别是我?” “嗯。怕夫人跟小姐说,还下了命令,不光不让夫人出门,连奴婢都被禁足在府。”李妈妈如实说,“奴婢今日是找了个理由才出府的。” 好在老爷平日忙,鲜少能看顾到方方面面,才让她有空隙出了府。 其实不用李妈妈多说,云落也知道,母亲是想借着父亲生辰,缓和她与父亲的关系。 李妈妈还要赶着回府,又说道,“夫人已经命人明日做一大桌子菜肴,若可以的话,希望小姐您可以带着王爷一起回去。” 云落点头,“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和江凌衍一起回去。” “李妈妈,你出来不易,为避免父亲发现,也尽快回去吧。” “多谢小姐体恤。”李妈妈道完谢,就匆匆离开了。 等李妈妈走后,云落起身去了江凌衍的书房。 江凌衍正在看军务,见云落进来,他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过来。 云落在桌前站定后,直接说明来意,“王爷,明日是我父亲生辰,我想请王爷明日同我一起回将军府。” “借着父亲生辰,我会让父母答应你娶平妻的事。” 她想若是江凌衍和自己一同去,与父母说起娶平妻的事,就算他们不同意,也多少会忌惮一下江凌衍的身份。 江凌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岳父生辰,本王理应到。贺礼的事,你不需担心,本王会让顾堂准备好。” “前几日,刚好得了一些兵法孤本,正好一并带过去。” “王爷有心了。”云落定眸望着江凌衍,打心眼里觉得他这个人很厉害,心里装着家国天下,还能记得岳父的喜好。 若没有童鸢,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僵。 想到童鸢,她脸色沉了沉,本想道别离开,想到自己那幅画,又出声问。 “你今日去了我房里?” 江凌衍并不否认,“去了,王妃不仅绣功了得,连画功都不输当今的名儒大家,明日去了将军府,本王倒要好好问问,王妃这些本事到底是何时学的?” 若他没记错的话,成亲后她自己连一只鸳鸯都绣不好,画画更是惨不忍睹。 云落面上一怔,“绣花,画画,这些东西简单的很,从前我并不会,因没兴趣也没有故意学过。” “成亲后,在后院总是无事可做,便学了学。” “王爷就算明日问我父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也不知道我会这些。” 江凌衍望着她,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但也没再继续问,“若本王没看错,你画的是屏风图样?” 云落皱眉,“是。” 锦书看她画了许久,至今也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他只看了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样的人,放在大燕后宫,可谓是劲敌。 幸而他是个男子,否则…… “市面上价值连城的屏风多的是,你何必自己画?”江凌衍问她。 “正是因为市面上卖的没有我喜欢的,我才自己画的,王爷好像对我的画很感兴趣?”云落定眸凝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江凌衍沉声问,“不知王妃画的屏风,可否送本王一扇?” 云落抿唇,原来他问了这么多,只是想要一扇,只是这屏风是女子用的。 “王爷若想要,直说便是,我回头再给你画一幅旁的,保准也是独一无二的。” 不管他是送给林丹欣还是童鸢,她并不想和她们用一样的。 江凌衍其实是想要她现在画的这幅,但她拒绝的意思这样明显,他也没再坚持,“那就依王妃的吧。” “那我先回房了。”云落道别后,朝他福了下身,转身离开。 江凌衍在望着房门怅然若失的看了半晌后,才低下头,重新把视线落回了书本上。 …… 翌日,将军府。 因为王氏早已交代过门房,又有江凌衍跟着,云落进门的时候没有被拦。 被下人领着去了饭厅,刚走进来,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云海天。 云海天因为不想办生辰,只穿了常服,面容也未修缮。 突然看到他们,脸色顿然沉了下,想起身相迎,可他们已经走了过来,身子动了下,又稳稳的坐了回去。 “你们怎么来了?” 江凌衍落座后,出声道,“今日是岳父生辰,本王特意备了薄礼。” 顾堂闻言上前,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云海天身旁的小厮。 云海天还在想着江凌衍娶平妻之事,脸色并不好看,“今年诸事不顺,没心思办生辰宴,本打算只简单吃顿饭的。” 他虽脸色不好,但对着云落的态度确实缓和了不少。 应该是因为刘氏的事。 云落顺势出声,“是啊,就我们一家人吃顿饭就好了。” “你们能过来,我心里很是欢喜。”一句话,彻底消除了父女二人先前的嫌隙。 云海天想到,云落先前为了自己的掩面,把所有难过和责骂都忍了下来,心里对她就越发愧疚。 也因为这份愧疚,在平妻这件事上他更不能妥协。 绝不能再让女儿受委屈。 他沉声吩咐道,“让厨房再去准备几样小姐爱吃的菜。” “是。”小厮应了一声提步出去了。 王氏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话,嘴角轻扬。 “李妈妈,传菜吧。” 第148章 写下保证书 云落看到王氏,唤了声,“母亲。” 继而又看到跟在王氏身后的云慕寒,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句四哥也没喊。 王氏也敏锐的发现了两个孩子的不对劲,直接让开一个座位,让云慕寒挨着云落坐了下来。 落座后,她看着云落,“你与你四哥怎么了?” 云慕寒目光也看过来。 云落淡声道,“没怎么,就是我觉得四哥太蠢,不想跟太蠢的人说话。” 云慕寒:“……” 哥真的知道错了。 王氏直接抬手敲了她一下,“怎么说你四哥呢?” 云落脸色依旧,但闭了嘴。 云海天正和江凌衍说着话,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转头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等菜肴都上完后,云慕寒率先端起酒杯。 “祝父亲春秋不老,松鹤长青。”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借着他的贺词,众人纷纷举杯,祝贺云海天。 云海天一一应下,干了面前的酒。 喝完生辰酒,云落主动给云海天夹了菜,“父亲,多吃点。” 云海天想到前阵子与她闹成那般,眼眶突然微微有些热,拿着筷子的手也抖了起来。 他没说话,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云慕寒也顺势给云落夹菜,“小五,哥也记得你爱吃的,以前我是真蠢,以后再不上当了。” 云落转头看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收回视线后,吃了他夹的菜。 “看你表现。” “必须的,你多吃点。” 看到小妹原谅自己,云慕寒近日笼在心头的隐瞒瞬间散了,给云落不停夹菜。 王氏见兄妹俩冰释前嫌,也不由觉得欣慰。 饭已过半。 江凌衍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会意,停了筷子,“爹爹,女儿有话要说。” 见她正襟危坐,云海天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板着脸道,“你若想说王爷娶平妻之事就罢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他态度很是坚决,竟连江凌衍的面子也没看。 “爹……”云落刚开口,又被云海天打断,他转头看着江凌衍,“王爷也看到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云家的儿子可以战死沙场,可以以身殉国,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是,我的女儿,决不能受委屈。” 江凌衍脸色微沉,这件事确实他理亏,但背后要做的事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一旁的云慕寒听了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军政,但也听说了江凌衍要娶平妻的事。 “王爷娶平妻,把我小妹置于何地?若当初成亲时,王爷说了自己会娶平妻,我们一定不会让小妹嫁进王府的。”他的态度也很坚决,妹妹是他和三个哥哥从小一起宠到大的,现在三个哥哥在战场厮杀,无论如何,他也要成为妹妹的支柱。 不然,等日后见了哥哥们,他如何交代? 王氏在一旁没说话,但也放了筷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件事既已经开口,就没有把话收回去的道理,云落出声道,“此事也不怪王爷,是陛下的意思,难道要王爷抗旨吗?” 抗旨便会满门抄斩,江凌衍的满门,也有云落。 死亡和答应他娶平妻,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她话音落下,云海天的云慕寒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云海天何尝不知道抗旨有多严重,但是他也没办法看着女儿受委屈,先前王氏和他说过,女儿至今是清白之身。 他抬眸看向云落。 如果可以,他是这天底下最不希望女儿走和离这条路的人。 可是,皇命不可违,眼下也只有和离这条路了。 云海天心头沉了沉,再抬眸,眼神坚定道,“若王爷非要娶平妻的话,那便在大婚之前与小女和离吧。” 云落望着云海天。 她知道让一个父亲说出让女儿和离的话有多难,但父亲说了,心头不由有些动容。 云海天声音停顿了下,又继续道,“和离后,王爷再娶正妻,小女也不算受委屈,林家也如了心愿。一举两得,想来陛下也不会拒绝的。” 江凌衍听闻眉头皱了一下,云海天应该还不知道他写了和离书给云落。 可见他是真心想让云落与自己和离。 可是,他却不是…… “我可以与云落和离,但不能在大婚前。”江凌衍也出声表态。 云落接话道,“是啊父亲,我与王爷成亲不足一年,也没有子嗣,又在王爷娶平妻的当口,现在和离,会影响到两家人的名声。” “就算要和离,也要等到王爷大婚之后。” 并不是云落想着江凌衍,而是这是他答应与自己和离的条件。 云海天见云落为江凌衍说话,心头更是怒气难消,“落儿,从前你一意孤行喜欢王爷,为父管不了,可如今都要和离了,你还在考虑他的名声,谁又考虑过你?” 云慕寒也出声道,“小五,你别傻,若他娶了平妻,不与你和离怎么办?” “王爷一言九鼎,定不会食言的,若你们不信,可以叫他写个会与我和离的保证书,这样,就算日后闹到御前,我们也是占理的。”这其实早在云落的盘算中,今日带江凌衍回来劝说父母,就是要让他写下保证书。 听了这话,云海天,云慕寒以及王氏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比刚才好了许多,也没有出声反驳。 只有江凌衍,脸色瞬间冷了好几度,在盯着云落看了半晌后,出声道。 “让本王写保证书,王妃可是一早就想好了?” 云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是刚刚听到四哥说的话,才想到的,王爷既然答应了要与我和离,写份保证书应该不为难吧?” 王氏也顺势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白纸黑字写下来,便抵赖不了了。” 王氏的态度就代表了云海天的态度。 江凌衍知道,这保证书是非写不可了,尽管心里不愿,但他还是吩咐道。 “顾堂,去拿纸笔。” 顾堂闻声,迟疑了下,还是提步出去问李妈妈要了纸笔。 江凌衍把纸张铺好后,提起笔,在纸上行云流水般的写了起来。 第149章 您打算买宅子 ——因本王在娶平妻之事上与王妃产生了分歧,为顾忌两家名声,本王应允,在与林家嫡女大婚之后,会找时机与王妃和离。 除了这些,他又加了几句话,但大抵都与娶平妻有关。 写完,他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下了手印。 云落接过来看了一遍,虽不明白他为何刻意提了很多遍娶平妻,但到底是把意思都写清楚了。 她把保证书交给王氏,“请母亲代为保管吧。” 王氏没有拒绝,接过来收好。 保证书写完,这顿生辰宴也就基本结束了。 云落起身告辞,“爹爹,娘亲,时辰不早了,我和王爷就先回府了。” 云海天和云慕寒还要谈事,应声后就去了书房。 王氏送云落出府,“王爷大婚,现在王府里采买东西,布置喜堂肯定比较乱,你若住的不舒心,回来住几日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抬眸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江凌衍。 云落莞尔,“知道了娘亲。” 看着云落上了马车后,王氏才转身回了院子。 …… 马车上,江凌衍冷着一张脸。 云落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她已经得了和离书,现在又有了保证书,和江凌衍和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恢复了自由身,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凌衍望着她,冷冷开口,“让本王写保证书可是你的主意?” “是,王爷日理万机,我怕你反悔。”云落实话实说。 其实先前她也没想起来让他写保证书,只是在今日来将军府的路上,突然想起来的。 江凌衍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凝着云落一言不发。 自她从后院搬出来,先是三番五次撩拨自己,变着花样想留宿,不过短短三个月,就一心要与自己和离。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她态度平平,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一样。 感觉到对面冷冷的眼眸在盯着自己,云落有些不自在,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王爷在看什么?” 江凌衍定定看着她,语气沉了又沉,“云落,你就那么想离开本王?颍川王府对你来说,是囹圄?” 云落在沉默的看了他片刻后,一脸认真回道,“不是,我只是想活的简单一点,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不受制于人。” “若有幸能遇到一个真心待我之人,那我这辈子就算是赚到了。” “但很显然,你并不是那个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真心是什么样子,男子对她来说只是获得权力的跳板。 江凌衍被她的话刺的体无完肤,心脏抽痛到无以复加。 只因她说。 他不是那个人……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江凌衍都没从心痛中缓过神来。 直到顾堂出声提醒,他才起身下了马车。 脸色难看的提步回了东院。 云落在他身后下了马车,也回了东院。 刚走进东院,就看到了站在厢房门口的安侧妃。 安侧妃看到云落,也柔柔的朝她福身行礼,“妾见过王妃。” 云落走近她,“免礼。” “谢王妃。”安侧妃直起腰杆,跟着云落走进厢房,等云落在软塌上坐好后,她才又出声。 “这几日外出采买,看到一个摆件,颇为精巧。想着王妃会喜欢,妾特意买来送给王妃。” 她话音落下,瑾沫便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到云落面前。 云落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翠玉摆件。 这碧玉按照玉石原本纹路做了雕刻,形似松树,就连根部也恰好有褐色的斑点,确实精巧。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云落前世见的多了,便不稀罕了,她关上盒子。 “这玉石做的倒是精致,难为侧妃有心了。” “您是府里的主母王妃,妾自是要时时把您挂在心上的。”安侧妃笑道。 站在一旁的锦书和知念相视了一眼,身上都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落落落大方,“既是侧妃一番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那妾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安侧妃犹豫了下,到底是没把让云落为自己治嗓子的事说出来,福身行礼后退下了。 她刚走,锦书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妃,安侧妃是把您当成王爷了吗?还要把您时时记挂在心上。” 知念转头看向她,嘴角也带着笑意,“她哪里是把王妃当成王爷,分明就是有求于王妃,不过她还真能忍,这么多次了,都没说出来。” 云落和知念想到一块去了,出声道,“她不说,我们就权当不知道。” “这摆件,收到库房吧。” 锦书笑着应了声,拿起摆件转身去了库房。 知念服侍云落洗漱。 翌日。 用过早膳后,云落把锦书唤过来,出声问,“锦书,上次秋菊的事情之后,我的嫁妆一直是你在打理吧?” 虽然偶尔她也会看,但毕竟事情比较多,估计不上全部。 锦书应声,“对,奴婢都收着呢,王妃要用嫁妆?” “倒也不是现在就要用,但日后要用,”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吩咐道,“你和知念清算一下,我现在手里有多少嫁妆,尤其是银钱,能立刻支出来用的有多少。” “是。” 锦书应完,转身去里间拿了账本和算盘出来,又唤过来知念。 两个时辰后,锦书拿着算好的账本走过来,“王妃,您手里的嫁妆折现之后一共是五百二十六万两,能立刻支出来用的是二百九十万两。” 云落微微有些震惊。 从前她在大燕后宫,整个后宫一年的份例用度才三万两。 而原主一个将军府的小小嫡女,居然有上百万两。 但也有可能是,过了几百年,物价都涨了。 “你可知道,在京城买座府邸要用多少银子?” 锦书认真的想了下,回道,“那要看买多大的了,若是像咱们王府这么大的,至少也要花上千万两,稍小一些地段好些的最少也得两百万两。王妃这是打算买宅子?” 云落对现在的物价大概有了了解后,合上账本,“是有这个打算,等我和王爷和离之后,王府是不能住了,说到底我也是嫁过人的,总不好一直住在家里。”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附庸别人而活。 第150章 表明身份 知念听了她的打算,抿唇道,“刚才锦书姐说的宅子,都是偏宏伟一些的,适合妾室多的人家,若王妃买的话,其实八十万两左右就能买到大小适宜,地段繁华的宅子。” 锦书附和的点头,“况且您也不止这些银子,刚才那些只是您一年的收租,每年都有这么多。这么多银子,足够您悠闲过一生了。” 悠闲? 云落唇角弯起,目光看向锦书,人一旦有这个想法,就离死不远了。 “总靠着嫁妆,也不是长久之计,人活于世,总要有一方能让自己立得住脚的地方。” 知念道,“王妃说的是。” 云落从桌前站起身,“锦书,我记得库房还有不少东西,你今日去清点一下,都登记在册,等和离以后,一并带走。” “是。”锦书应声。 吩咐完,云落带着知念离开了王府。 上了主街,她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知念,我有意开一处药庄,不过我没接触过这些,只隐约觉得,做生意想要赚钱,就要垄断,我想把京城街上所有的药堂,药房包括一些小的药庄都合并过来。” “我今日带你出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知念转头看了云落一眼,“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开药庄不比别的,开药庄比的不是地理位置,而是医术。” “只要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或者旁人一两个月才能治好的,我们几日便能治好,名声打出去了,即便是山上,在郊外,都会有人闻名前往。” “所以王妃只要看好地方就行,挑一处大的地方,最好带着院子,可以处理药材。” 不得不说,带知念出来是对的,她说的每个字都说进了云落的心里。 “那依你之见,这药庄建成之后,要做什么?” 知念细细分析,“放粮施粥,还要义诊。不过,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王妃愿不愿意?” “今日你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落道。 知念凝眸看着云落,“王妃先前为星宛郡主根治了哮喘,现在又替南姑娘针灸,治她的疯病,还有安侧妃,奴婢想了下,她能求王妃的事,无非是让王妃为她治嗓子。” “若这些名声传扬出去,等开药庄的时候,再大肆宣传一番,可事半功倍。” 她之所以不敢说,是因为云落先前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医术。 云落眼帘垂了两下,移开视线,“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 知念“嗯”了声,也不再说了。 一日之内,她们坐在马车上,逛遍了整个京城的街道,也几乎去遍了京城所有的药堂和药房。 云落心里基本上有了初步的打算。 包括宅子的选址。 一直到傍晚,两人才回了王府。 在等待与江凌衍和离的这段时间,她会把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这一世,能不用待在这院墙中,日日与人勾心斗角,真好。 …… 云落带着知念刚走到东院门口,院里下人的议论声就传了出来。 “今日主子们是不是都不在?” “是啊,王妃出府了,王爷去左相府找童姑娘了。” “大婚在即,王爷去找她,也不怕新王妃生气?” “王爷一向宠童姑娘宠的紧,我一个远房表姐在左相府当差,她跟我说,童姑娘知道王爷要娶平妻之后,在房里哭了好几日,还不吃不喝,想来今日王爷是去哄她了。” “哎,最可怜的是王妃……” 说到云落,她们都唏嘘不已。 云落站在院外,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没生出半分波澜。 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被同情。 能脱离这囹圄,是该放鞭炮庆祝的喜事。 她踏步走进院里。 正在修剪花枝的丫鬟们见状,连忙停了声音。 知念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们看了一眼,跟着云落回了厢房。 把房门关上后,她出声道,“王妃不必理会她们的话。奴婢觉得,女子存于世,并不需要依靠别人,王妃只要自己活的舒心,不需要在意旁人的话。” 云落脱下外衫,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看着年纪不大,活的倒是通透。” “我明日要去南府,你帮我准备下针灸用的银针,药箱也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的东西。” “是,”知念应声后,沉默了几秒,忽地转头看向云落,“不知王妃什么时候学的针灸?看王妃用针时的手法,比一些有资历的老中医还要好。” 云落坐在梳妆镜前,抬眸从镜中看知念,“其实也没有刻意学过,只是看别人扎过几次,就默默记下了。” 知念能感觉到云落对自己的戒备。便没再说话。 放好银针,检查完药箱,她服侍云落睡下。 等云落躺下后,她犹豫了下,在床边蹲了下来,轻声道,“小姐,其实奴婢是夫人派来的。” 云落转眸看着她,“我知道,你为何突然禀明自己的身份?” “这段时间的相处,奴婢能感觉到你过的很不容易,今日你故意留下锦书姐,带我出府,还告诉了我你今后的打算,这让我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了些。” 知念抿唇,“我从前跟你说的关于我父母的都不是真的。” 既然说出口了,她便打算和盘托出。 云落道,“我早已猜到,只是,观你行事不像普通人家或下人出身,你是哪家的小姐?” 知念见云落没怪罪自己,心里的负罪感消了不少,出声道,“家父是云将军麾下的亲信副将,我是家中嫡女,从小随父亲习武,琴棋书画,骑射礼仪,我都会。” “上次小姐回去赏梅的时候,夫人见小姐手上有伤,担心小姐在王府过的不好,便想找个信得过的护在小姐身侧。” 云落看着她,“所以我母亲就找到了你?你入府和锦书住在一处,也是故意的?” 知念点头,“是,其实当初王管家是把我安排住在另一处的,是我提前打听了锦书的住处,路过她房间的时候,故意问了句,就住下了。” “我与锦书住在一起,一来可以借机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二来可以帮小姐盯着锦书,毕竟她叛主在前。” 第151章 绝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女子 云落沉声,“你身为副将嫡女,也到了出嫁年纪,为何会甘愿做我的丫鬟?” 知念正色道,“小姐应该忘了我了,我从小被父亲带着去过两回将军府,有一次不慎落湖,还是小姐救的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嫁人和小姐相比,我便是终身不嫁服侍小姐也心甘情愿。” 云落在知念眼里看到了真心。 前世,就算在她上位太后以后,虽然有很多的人恭维巴结她,但却一份真心都没有。 “知念,虽然你今日向我表明了身份,但此事也不要让我母亲知道,往后她问你什么,你也尽管如实回答便是,还像从前一样。” “如实回答……包括小姐会穿云针,会医术,会针灸?”这些事情,知念至今没和王氏说过。 “这些东西,母亲迟早都要知道,经由你的嘴说出来,总比旁人告诉她要好。”云落声音停顿了下,继续道,“到时候我自会像母亲解释。” “知道了。”知念应声后,为云落掖好被角,灭了屋里的灯,起身出去了。 翌日。 云落洗漱时,锦书在旁边禀告昨日统计在册的东西,念完,她道,“王妃,基本都在这里了。” “差的那些可问了原因?”云落拿过毛巾擦手。 锦书回声,“问了,王管家说是先前看库房的下人偷拿了,人昨日已经处置了。” “嗯。”云落洗漱完,坐在了梳妆台前。 知念为她绾好发髻。 用完早膳,云落离开王府,去了南府。 南府。 云落走进南楚瑜房间的时候,南楚瑜刚吃过饭,正捧着杯子小口的喝茶。 看着精神有些恍惚,连有人进了她房间她都没反应。 云落转头看向林氏,“她这几日用膳和作息如何?” “好多了,饭也比从前多吃了点,晚上也能睡安稳觉了。”林氏欣慰出声。 看着女儿一日比一日好,她心里也十分欢喜。 云落“嗯”了一声,在南楚瑜身旁坐下,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在谈到脉搏后,她的目光不动声色沉了下。 但没让林氏看出来。 南楚瑜的身子在好转,可身体里的毒还在加深,已经侵入了心肺。 她上次吩咐林氏后,林氏定然彻查了南楚瑜的所有东西,可即便是这样,都没找到毒源。 可见高青禾的手段。 看来高青禾人走了,但府里还有她的人。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只能慢慢查了。 “王妃,楚瑜的身子如何?”林氏问道。 “南姑娘的身子好多了。”云落说了句,放下南楚瑜的手。 林氏闻声,也放下心来,让下人扶着南楚瑜躺回床上。 云落等南楚瑜躺好后,开始下针。 最后一针刚落下。 门口传来敲门声,“夫人,小人有要事禀报。” 林氏皱了下眉,转身过去开门。 开门后,她声音不悦道,“何事不能等小姐诊治结束再禀报?误了小姐的治疗,仔细你的皮。” 来人是南侍郎身边的小厮,连忙出声道,“回夫人,三小姐南下的路上,遇到了洪灾……” 他刚开口,林氏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胡说八道什么?她都走了两三日了,算着时间早该到了才是。” 小厮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是到了,但三小姐在山脚落宿时,遇上了洪灾,洪灾把三小姐和丫鬟冲散了,至今只找到了丫鬟。” 林氏皱眉,“此事老爷知道了吗?” “老爷已经知道了,但他在宫中议事,无法抽身处理,才让小人出宫来禀告夫人,老爷说让夫人立即派人南下去寻南小姐。” “你说这事情怎么都赶到一起来了?”林氏表面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开心不已。 她女儿的病有了起色,眼中钉南琼丹凶多吉少,简直就是老天开眼。 “夫人,还需尽快安排人。”小厮声音有些焦急,“南方的洪灾冲垮好些村子,死了很多人,已经有流民暴乱了,晚一刻找到三小姐,三小姐就多一分危险。” 他若不这么说,林氏或许会立刻派人去寻,可他这么说了,她便想着能拖便拖。 最好是拖到南琼丹死了。 可是毕竟云落还在,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便回身走回屋里。 “王妃,臣妇家里有急事要去处理,我先告辞,楚瑜这里还辛苦王妃多费心。” “无事,南夫人先去忙吧。”云落道。 林氏转身离开。 在林氏走后,云落的脸色往下沉了几分。 这洪灾来的可真及时,若南楚瑜真的出了事,也省得顾堂派去的人动手了。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南楚瑜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目光深沉的看着云落。 “王妃,刚才我想起来,我被拖进冷宫,又被人下了毒,还有,当初害我坠马断腿,又当街出丑的人,都是南琼丹吗?” 她声音缓慢,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只剩一片黯淡。 云落定眸看向她,“对,都是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南楚瑜脸上也平静无波澜,仿佛名声尽毁的人不是她。 良久,她淡淡问了声,“我的病何时能好?” “差不多再针灸两次就好了。”云落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为她取下银针。 南楚瑜慢慢闭上眼睛,“王妃,若不是你,我的人生早就被毁了,谢谢你。” 她说话时,满脸的疲态。 云落凝眸看着她,尽管她表现的很平静,但她看出了她对高青禾的恨意。 从前在大燕后宫与后妃争宠的经验告诉她,绝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女子,即便是看着温柔的像小猫一样的女子,狠起来也能咬掉人一块肉。 就在这时,林氏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云落在拔针,出声问,“王妃,已经结束了吗?” “嗯,南姑娘的状态很稳定,我就先回府了。”云落出声。 “我送王妃出去。”林氏作势要送云落出府。 云落婉拒了,“不必了,刚刚南姑娘醒过来,想来现在需要跟人说说话。” 林氏看了女儿一眼,感激道,“那臣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备了薄礼,已经命人放到王府的马车上了,王妃慢走。” 第152章 你确定不行 云落没拒绝她的安排,又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便转身带人回了王府。 林氏送云落出了房门,才转身走回床边。 南楚瑜忽然抬眸看过来,轻声唤了句,“母亲。” 林氏欣喜到眼泪当场落了下来,在床边坐下后,拉起南楚瑜的手,“楚瑜,你认得母亲了?” 前几次女儿虽然也叫过她母亲,却从来不像今日这般清醒。 南楚瑜想从床上坐起来,但因为身上无力,尝试了两回都没坐起来。 林氏见状上前扶起她,在她腰后又塞了两个靠垫。 “母亲,王妃为我针灸之后,我觉得好多了,也记得很多事了,就是不知等针灸停了以后,这病会不会复发?”坐好后,南楚瑜缓缓开口道。 “应该不会,你知道星宛郡主吧?王妃根治好了她的哮喘,想来你这病也能完全治好的。”林氏看着女儿这些日子日渐消瘦的脸,心疼不已。 她许久没听到女儿跟自己这样说话了,这会一直控制不住垂泪。 南楚瑜不知想到了什么,直直盯着林氏的眼睛,神色平静的吓人,“我要找到南琼丹。” 林氏一怔,“你刚才听到了?这件事母亲会处理,一个庶女而已,就算她死在外边你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母亲,我不要她死。”南楚瑜加重语气,声音嘶哑,“我要她好好活着,把我曾经经历过的都还给她。” 林氏能感觉到南楚瑜的恨意,不觉心头震动,“你是说,你被拽进冷宫,是南琼丹找人做的?你怎么知道的?” 南楚瑜道,“是王妃告诉我的,不光这个,我先前在马场坠马,当街出丑,让我名声尽毁的人都是她。” “母亲,我的一生都被毁了,凭什么南琼丹可以这么轻松的死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她好好活着,我要她身败名裂!” 她声音激动,说话时,因为咬牙切齿着,身子还微微有些发抖。 林氏被她的话震惊的好久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后,她目光里也带上了恨意,“你放心养病,母亲这就派人去找她,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她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想起云落临走前交代不能让她太激动,连忙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王妃交代让你静心养病,你先把病养好,至于南琼丹,别说是你,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南楚瑜等情绪平复后,才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但即便是睡着了,她的眉心还是紧皱着。 …… 这边,云落回到王府后,直接回了厢房。 到了房间,她坐在软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出声吩咐知念,“知念,去把顾侍卫叫来。” “是。”知念应声后,就转身出去叫人了。 片刻后,顾堂跟着知念走了进来,在屋里站定后,他对着云落行礼。 “见过王妃。” 云落给知念使了个眼色。 知念会了意,带上屋里的下人一道出去了。 等房门被重新关好,云落才出声道,“其实我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听说南方发了洪灾?” 顾堂诧异了下,消息竟传的这样快,今早他才看到奏报,如实回道。 “前阵子南方下暴雨,引发泥石流,继而导致了洪灾,已经波及了三个乡镇,田地被淹,各地都有伤亡。” 云落其实并不是真的关心洪灾,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出声,“前几日,南侍郎送南三小姐回南方老家,南三小姐在路上遭遇洪灾,至今下落不明。” “我有一事要差顾侍卫去办。” 顾堂微微皱眉,“王妃,南家自会派人去寻,由咱们府里的人去寻,不合适。” 被有心人察觉,难保不会以为王爷要通过南侍郎在朝中安插人手。 云落嘴角含笑,“我并非要你去寻她,我是要你派几个武功高强的隐卫,寻到她之后,杀无赦。” 杀无赦…… 对顾堂来说,这句话的冲击比刚才那句更大,“您要杀南三小姐?她虽为庶女,但也是侍郎女儿,这样贸然杀了,恐怕不行。” “你确定不行?”云落嘴角的笑意落下,声音也冷了几分。 顾堂有些为难,“那属下先去禀明……” 云落直接打断他的声音,“这是我的私事,除我们两个之外,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尤其是江凌衍,他行事谨慎,若他知道,定然会阻止。 顾堂沉声,“可属下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能调动的也只有王府的侍卫和隐卫,王爷定会察觉的。” 云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是,他在府中经营这么多年,也一定有办法不让江凌衍知道。 “顾侍卫,我听说你有个弟弟在我二哥麾下任职。” 顾堂脸色怔住。 他从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后来,他被王爷选中进了王府,弟弟去了军中。 “你若是帮了我的忙,作为报答,我会写信给我二哥,让他好生照顾你弟弟。至少……” 云落声音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不会让他死在边关。” 顾堂狠狠皱起眉。 心下松动了。 沉默了许久,他沉下声音,“属下会按照王妃的意思办。” “那我就恭候顾侍卫的好消息了。”云落望着他,嘴角又扬起笑意。 顾堂在踏出厢房的一瞬间,脸色拉了下来。 王妃却是像变了个人一样。 …… 翌日。 云落刚用完早膳,锦书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将军夫人派人来请您去听戏。” 听戏?好好的,母亲怎么想起来听戏了? 云落出声,“知念,帮我更衣。” “是。”知念应声后,提步走进里间去拿衣服。 换完衣服,云落径直出了府。 到了戏园,云落提步走上二楼的雅间,推门进去才发现除了王氏,还另外有两个人在。 “娘亲。”她开口叫人。 王氏抬手让云落坐到自己身边,为她依次介绍坐在身旁的人,“白夫人,这是小女云落,落儿,这是枢相夫人。” “这位是枢相嫡女,与你四哥年纪相近。” 介绍白靖儿时,她特意多说了两句。 云落瞬间反应,母亲这是在给四哥相看婚事。 第153章 梁氏与白靖儿 与梁氏和白靖儿点头打过招呼后,云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 梁氏倒还好,行为举止端庄优雅,虽年过中年,但皮肤保养的很好,一看便知是权贵夫人。 只是这白靖儿…… 五官倒还算端正,就是皮肤比寻常人要黑上许多,她也不想以貌取人,但实在觉得难以接受。 尤其是想到四哥面若冠玉之后。 实在是委屈四哥了。 正想着,戏台上“当”的一声,幕帘被拉开了。 鸣锣开戏。 云落的视线也落在了戏台上。 正看着,旁边突然传来白靖儿的声音。 “唱的什么啊,太难听了。” “别唱了,滚下去!” 光说还不算,她还随手将手里的瓜子皮朝台上扔,“吐字都不清,秦香莲哪是这样的?” 这么大的动作,梁氏自然也看到了,本以为,当着外人的面,且今日是初次见面,又是为婚事来的,她会规劝一二。 没想到她连重话都没说一句,“靖儿,你不喜欢的话,一会让他们换一场。” 语气满满都是溺爱。 王氏脸上表情没变,嘴角微微扬了下,“靖儿还真是真性情。” 听到女儿被夸赞,梁氏笑道,“什么真性情,就是被我和夫君惯坏了。” 云落目光淡漠的看了梁氏一眼,目光沉了沉,转头看向王氏。 “母亲,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要给王爷买些东西,母亲若没事,也随我一起去吧,帮我做些参考?” 王氏顺势向梁氏道别,“白夫人,那我就和落儿先走了。” 梁氏起身相送。 白靖儿依旧目光盯着戏台上,皱着眉,一脸不悦的神色,似乎都没听到她们说话。 …… 从戏园出来,云落看到王氏阴沉的脸色,不由出声问,“母亲,你怎么会看中这白姑娘的?” 王氏神色不虞,让李妈妈从袖里拿了白靖儿的画像出来。 画像展开后,云落顿时沉默了。 这画上的人,皮肤白皙,比她刚才见到的真人不知道白了多少度,皮肤一白,这五官居然变美了,因为画像是静止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满意。 “许多画师在画像时,都会刻意把人画丑,这样见面的时候,才会觉得惊喜。也不知道白家哪里得罪这画家了,居然把人画这么美,这一见面,落差感这么大,定然相看不中。” 王氏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看画像,只能观其相貌,不知人品,看来还得亲眼见过才行。” 云落道,“母亲,眼看入春了。我记得陛下每年都要去春猎,想来今年也是要去的,到时候定有不少贵女跟着去,不妨在春猎时给四哥相看?” “这倒是个好办法。”王氏脸上瞬间有了笑意,满意的看向云落。 看来今日找女儿来是找对了。 云落边走边说,“到时候四哥肯定也会去,他那样英俊,没准儿还有看上他的,到时候直接从里头挑便是了。” 被她这样一说,王氏顿时觉得云慕寒的婚事有了着落,心情也好了不少。 想到还要给云慕寒定制春猎时穿的衣服,就没再耽搁,直接跟云落道别后离开了。 云落看着母亲走后,也提步上了马车。 回到王府,云落想起自己尚未画完的屏风,便让知念研了墨。 一下午的时间,她完成了图样。 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神鸟,锦书不由赞叹道,“王妃,你这画工也太厉害了,这神鸟,像凤凰却又不是凤凰,独一无二,还不会冲撞了中宫。” 知念笑着接话,“确实,但奴婢觉得,这神鸟比凤凰更精美好看。” 这神鸟的图案是前世,大燕出使别国的大臣回来时送给云落的。 是代表吉祥的神鸟。 云落一看就很欢喜,让人裱好了挂在寝宫里。 “凤凰是百鸟之王,这神鸟再好看,也不及凤凰。” 锦书点了下头,指着神鸟身体中间那块的位置,认真替建议,“奴婢觉得中间这块用明黄色的线的话,会更逼真。” “合适是合适,但明黄色只有皇室可以用,要是被有心人小题大做,怕是会惹上麻烦。”知念说完,声音停顿了下,又道,“可以用橙黄色代替。” 云落也觉得可以,“那就暂定橙黄色了,锦书,你这两日去把绣屏风的线买回来。” “是。”锦书应声。 知念把画收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锦书走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瑾沫以及她手臂上拎的食盒后,她出声道。 “进来吧。” 说完,转身回屋。 瑾沫踏步走进屋里。 进来后,她福身行礼,“王妃,侧妃娘娘特意下厨做了些养神的药膳,让奴婢给您送来。” 云落示意锦书上前接过来,目光看向瑾沫。 “侧妃为大婚的事奔波忙碌,难为她还日日想着我。” 瑾沫笑道,“娘娘说了,王妃爱吃娘娘做的菜,再辛苦也值得。”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去吧。” 瑾沫转身离开。 云落心安理得的用完膳,便早早歇下了。 翌日,因为要去南府为南楚瑜针灸,云落一大早就起了。 刚从王府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林丹欣。 林丹欣也看见了云落,上前行礼问安,“臣女见过王妃。” “林姑娘免礼,等你嫁进来,与我一样都是王妃,这礼就免了。”云落淡然道。 林丹欣笑着,“王妃是要出去吗?我本还想着,等见过王爷以后,去找你喝茶的。” 她想着在成亲前摸清楚云落的性子,日后好相处。 云落莞尔,“今日刚巧有事要出去,不若改天吧?” 林丹欣点了下头,刚要开口,就看到顾堂从府里走了出来。 “林姑娘请随我来,王爷已经起身了。” 云落也顺势道,“那你快进去吧,莫让王爷等久了,我这也要走了。” “是。”林丹欣柔柔福身。 顾堂朝着云落行礼后,带着林丹欣进了王府。 云落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她面色却丝毫未显。 收回视线后,直接提步上了马车。 第154章 有没有办法给她扎一针 到了南府,云落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林氏带着人,脚步匆匆的从里面往外走。 看到云落,她焦急出声,“王妃,楚瑜不见了,今日怕是针灸不了了,得先找到她。” 云落停下脚步,皱起眉,“怎么会不见了?她院里不是一直有人看守吗?” 说到这个,林氏就懊悔不已,“都怪我,我看她这段时间行事已经正常了,想着也不会乱跑,就把她院里的人调走了一些,毕竟到处都是人,怕她多想。” “结果,今早丫鬟去送早膳时,发现她不见了。” “我已经把南府上下来回找了许多遍,也没找到她,想来是跑出去了。” 云落脸色沉了沉,“按理说,南姑娘应该不会这样才是,她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常?”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醒来那天问了我南琼丹的事,说千万不能让南琼丹死了。”林氏想了下,这几日南楚瑜问的细致的也就这件事了。 云落思索了下,出声道,“或许她是想南下找南三小姐,应该一路沿着去南城门的方向去寻。” 被云落这么一提醒,林氏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安排人。 而她则是跟着云落上了马车,火速赶往了南城门。 离南城门不远的地方,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夫人,前面好像出事了,路都被堵死了。” 林氏直接打开车门,往前面看了一眼,下了马车。 云落跟在她身后下马车。 南城门处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堆人。 云落和林氏刚挤到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兵痞子围在中间的南楚瑜。 “你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这样白嫩,怎么出门也不带个丫鬟?” 南楚瑜面色平静,目光盯着方才说话的兵痞,“你刚才说你们刚从南方回来,那你们一定知道南方怎么走了?” 几人不怀好意的对视一眼,“当然知道,你要想去,我们带你去啊。” 南楚瑜神志已清,知道他们眼里的笑意是什么意思,冷着脸道。 “不必如此麻烦,你们只要告诉我,出了南城门往哪里走就行。” “告诉你有何难?”年长一些的兵痞上前一步,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只要你把我们哥几个陪高兴了,让我们抬着你去都行。” 他话音一落,那几个兵痞瞬间哄笑。 南楚瑜厌恶的甩开他的手。 林氏见状,脸色一黑,当即就要上前。 被云落伸手拦下,“救她事小,得罪人事大,先问问情况。” 说完,她回头看了知念一眼。 知念会了意,当即走进往旁边走了两步,问旁边的老伯。 “老伯,这是谁家的兵啊,竟敢当街调戏民女?” 老伯嗤之以鼻,“还能有谁,林家的,陛下再不管管,这天下都要改姓了。” 知念问,“林家嫡女大婚,这几日是有不少林家的亲眷都进了京,怎么还有带兵来的?” 老伯道,“林家任人唯亲,军中上到将官,下到士兵,几乎都是林家人,这次为嫡女贺寿,怕是整个林家军都要进京了。” “先前也没这么嚣张,先是出了个贵妃,又有兵权在手,如今嫡女又要嫁给颍川王,林家如此显赫,真是福祸堪忧啊。” 知念认可的点点头,打听完,回到云落身旁。 把打听的话细细说了一遍。 知道了那些兵痞的身份后,云落直接提步走了出去,“你们真是好大的威风,当街就敢调戏民女。” 南楚瑜看到云落,怔了下,直接提步朝她走过来,站在她身后。 为首的兵痞脸色一横,直接朝云落走过来,“谁调戏民女了?说话要有凭证,小心我们抓你去见官。” 云落凝着他,“你要抓我去见官,普通的官可不够资格审我,得找大理寺卿,或者你回去问问国公爷,在京城,什么官可以审问颍川王妃?” “颍川王妃”四个字一出,那兵痞瞬间变了脸色,语气也好了不少。 其他几个兵痞直接列了阵型。 众人齐齐对着云落行礼,“没想到是颍川王妃,属下们头一次来京城,没见过王妃,这才冲撞了,还望王妃恕罪。” “念你们是初犯,本王妃可以不计较,但日后若是再让本王妃看到你们在街上调戏民女,小心你们的脑袋。” 云落冷言冷语。 为首的兵痞抬眸看了云落一眼,面上不甘,但嘴上却连连称是。 见云落不说话了,他们便告退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不甘的声音。 “老大,那妞儿长得确实好看,今日若不是碰上这颖川王妃,定要把她虏回军中,也让兄弟们开开荤腥。” “林家与王府大婚在即,别这时候生事,否则影响了亲事,那就不是挨板子的事儿了。” “马上就要大婚了,现在这节骨眼,还能不娶不成,况且,丹欣嫁过去也是王妃,与她平起平坐,咱们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在京城,不是在军队里,想说什么说什么,管好你的嘴。” “知道了老大。” …… 随着这几个人离开,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了。 林氏上前拉住南楚瑜,“你好好的怎么从府里出来了?跟母亲回去。” 说着就要拉着她离开。 南楚瑜一把甩开她的手,“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找南琼丹!” 说这话时,她脸上带着浓浓的恨意。 林氏怕她真的走,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腕,“楚瑜,你不听母亲的话了是不是?我说过会把南琼丹带回来,现在到处都是灾民,刚才你差点……你别闹了!” 南楚瑜现在满心都是复仇,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转动着手腕要挣开她的手。 林氏没办法,只能转头看向云落,“王妃,你有没有办法给她扎一针,让她马上镇静下来?” 云落看了南楚瑜一眼,直接大步走过来,扬起手。 一掌劈晕了南楚瑜。 南楚瑜身上的力气像瞬间被抽离一样,软软的倒在了林氏肩上。 林氏连忙叫过南府的下人把她扶上了马车。 第155章 留宿对你名声不好 南楚瑜的房间里。 云落给南楚瑜施针。 林氏则在一旁红了眼圈。 因为她的疏忽,导致女儿又一次跑出府,还差点遇到危险。 想到这,她起身去外间吩咐管家,“把府中的精英护院抽调十人,白日夜晚的分好了两组,务必看护好小姐。” “今日的事若再出现一次,你的人头就不用要了。” 管家被吓得不轻,连忙应声,“是。” 在管家要转身去调人的时候,林氏又出声叫住他,“等等!把我院子里的丫鬟也再调四个过来吧。” 眼下女儿这里是最重要的。 管家刚要应声,林氏像是又想起什么一样,声音又拔高了些,“还有,小姐院里的人虽然调开了些,但院里还有护院,门口有守卫,她为何能顺利出府?” 管家蹙眉,抬眸看向她,“夫人是觉得小姐出府是有人蓄意谋划?” 林氏神色凝重,“不无这种可能,眼下小姐的病治好在即,不能再出任何闪失了。” “这件事无比调查清楚,不管是谁,只要查到,就地正法。” “小人这就去办!”管家转身离开。 若是府里的护院和守卫真被人买通,他的责任就大了,这件事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林氏回来时,云落已经开始起针了。 待她收了最后一根针,转身向林氏嘱咐道,“这几日让南姑娘好好休息,安神香可多焚些。” “臣妇都记下了。” 林氏心里感激云落。 送云落离开后,她转身回了南楚瑜的房间。 …… 云落回到王府,刚走进东院,便看到顾堂在厢房门口候着。 云落看了她一眼,踏步走进屋里。 顾堂环顾了眼四周,见没人看到,也跟着走了进去。 知念站在门口,拦住其他要跟着进去的下人,“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你们都去厨房拿膳吧?” 下人们齐齐应声后,都转身走了。 锦书看了眼屋里,也跟着知念离开了。 房间里,香炉散发出来的烟雾氤氲着。 顾堂出了声,“王妃,属下已经派了隐卫南下,给他们每人发了画像,一旦找到南三小姐,杀无赦。” 云落本以为顾堂要瞒着江凌衍,怎么也要再等段时间,没想到会这般快。 “很好,我也会立刻给我二哥写信,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定不会食言。” “属下并不担心这个,只是……”顾堂犹豫了下,但还是出声道,“这次虽然瞒过了王爷,但现在王爷大婚在即,难免有要用人的地方。” “一旦他想到这几个人,事情就会暴露。” 这是他眼下最担心的事。 云落沉思了片刻,淡然道“无碍,若他发现,你只管把一切罪责推到我身上,我会跟他解释。” “是。”顾堂应声后,本要离开,但脚步动了下,又转了回来,“王妃,林姑娘今晚要在王府留宿,也安排在东院。”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云落说一声。 云落听后脸上没有起任何波澜。 “嗯。” 顾堂见她没什么反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他刚走没多久,江凌衍房里的丫鬟便过来请云落,“王妃,林姑娘今晚在府里用膳,请您过去。” 云落心头沉了沉,从软塌上站起身。 “在前带路吧。” 丫鬟应声后,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走进饭厅,云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江凌衍身旁的林丹欣。 她眉眼含笑,不知在同江凌衍说什么。 云落收了视线,在两人对面坐下,“王府的晚膳,你吃的可还习惯?” 林丹欣含羞带笑,“比国公府的还要好吃。王妃,过几日我与王爷成婚后,你我便是姐妹,以后就要一同服侍王爷了。” “日后若妹妹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姐姐不要同我计较。” 妹妹,姐姐…… 这样的说辞让云落想到了在大燕后宫的时候,人人见了面,都以“姐妹”相称,可最后也都会被“姐妹”害死。 “那是自然。” 林丹欣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江凌衍望着云落,不知在想什么。 晚膳开始后,林丹欣并不吃,一直在往江凌衍碗里夹菜。 江凌衍虽然面无表情,也没动筷子,但也没有拒绝。 云落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大部分都是自己爱吃的,笑道,“难为林姑娘有心了。” 林丹欣这才停了筷子道,“我问了厨娘,她们说王妃素来爱吃这些,就让她们多备了一些。” “若不是上次姐姐在路上救我,我也不会遇见王爷。” 她说这话时,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是以王府女主人的口气说的。 在屋里伺候的下人都纷纷相视了一眼。 云落倒并不在意,“你这般细心讨人喜欢,与王爷又是天造地设的璧人,即便没有我,想来也是会互相钟情的。” 天造地设,璧人,相互钟情…… 这些词汇让江凌衍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林丹欣看到了,连忙拿起酒壶给他斟满,而后才把目光重新落回云落身上。 “姐姐,如今时辰不早了,外头也已经宵禁,不知妹妹今晚可否在王府留宿?” 云落沉默了下,放下筷子,脸上端着大方的笑容,“此事只要王爷同意就行,我没有意见。” 林丹欣抿唇,“王爷说你主管后宅之事,还需你的点头。” 怕云落不同意,她声音顿了下,又说道。 “我想姐姐如此善解人意,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按理说,她不加最后一句,云落也就点头了,可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在强迫自己点头。 云落并不是好性子的人,也很讨厌被人拿捏,不由嘴角噙上笑容,“既然王爷要问我的意思,那我便说两句。林姑娘,虽说没有两天你与王爷便要大婚了,但到底现在还没成亲。” “未婚女子留宿外男府,这事于你名声有损,会让人说你倒贴、恨嫁。” “你与王爷是迟早的事,何必急于这一时?” 林丹欣本以为云落会同意,乍然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一阵青一阵白。 难看到了极点。 第156章 哥要能娶到像你一样的女子便好了 倒贴,恨嫁,云落分明是借着这话编排自己。 可偏偏当着江凌衍的面,她又不能说什么,忍着心里的怒火,她道。 “姐姐说的在理。” 江凌衍脸色缓和了不少,转头吩咐顾堂,“去为林姑娘备马车。” 林丹欣本还想以吃饭的名义多留一阵,听江凌衍这么说了,也只好起身告辞。 “谢过王爷,那我这就走了。” 顾堂送林丹欣出去。 等他们走后,云落才放下筷子,冷冷看向江凌衍,“王爷,日后这种事你做决定就好,不要过问我的意见。” “我这个人刻板,墨守成规,总是好心办坏事,你也看到了。” 江凌衍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王妃是好心,本王并不怪你。” 云落眼眸凝了下。 总觉得,他故意让林丹欣问自己,就是想借她的口下逐客令。 早知道刚刚答应就好了。 失算。 “我累了一日,先回房睡了。” 她说完起身,转身离开了。 江凌衍望着她的背影,唇角轻扬。 …… 翌日。 因为不用去南府,云落窝在软塌上看书。 这时,锦书走进来,“王妃,星宛郡主来了,现正在客厅喝茶。” 云落抬起眸,从软塌上坐起身。 “嗯。” 到了前厅,容星宛看到云落,率先笑着开口,“王妃今日忙吗?” 云落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倒是不忙,郡主来找我,可是有事?” “王妃知道春游围猎吗?”容星宛出声问。 “知道,每年陛下都会去春猎,郡主想来也会去吧?”云落道。 容星宛顺势说明来意,“自是要去的,到时候三殿下也会去。我今日来找王妃,是想让王妃陪我去买骑装。” “我眼光不好,每年站在人群中都不出彩。” 云落抿唇,“郡主天生丽质,哪需要靠衣衫衬人?不过,这骑装每年穿一样的也不合适,是该多买几身。今日索性无事,就陪郡主去吧。” 容星宛听她这么说,心里很是欢喜,但面上没表露出来。 上了接,两人刚走进骑装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云慕寒。 云慕寒看到云落后,出声打招呼,“小五,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逛街了?” 云落笑道,“郡主要买骑装,我是陪逛。” “就快到春猎了,就算是陪逛,你也给自己买一套吧。”云慕寒说着,正好掌柜的拿了他看好的骑装出来,叫了他一声,他脚往那边走,“你先看,一会有看上的叫我,我一起付钱。” 容星宛在一旁羡慕道,“王妃与兄长的关系可真好,可惜我兄长常年不在京城,已经许久没见到了,都不知道模样变了没。” 云落收回视线,“等仗打完了,没了战事,容小王爷自会回来。” “我四哥要不是为了成亲,现在还在边关呢,我也是许久没见到我另外三个哥哥了。” 被她这样一安慰,容星宛心里好受了不少。 边看边挑骑装。 这家骑装款式还算多样,只看了一笑会儿,她便看中了,带着夏芙去里间试穿了。 云慕寒试完出来,看到云落,直接朝她走了过来,“小五,有相中的没?” “没有喜欢的。”云落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四哥听说南方洪灾了吗?” 云慕寒应声,“听说了,不光有伤亡,还有流民暴乱,边关战事也吃紧,今年不太平。” 云落道,“是啊,前阵子南侍郎送南三小姐回老家,没想到三小姐在途中遇到了洪灾。” 说这话时,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云慕寒。 云慕寒听完这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低头从衣襟处拿出一封信递过去。 “小五,你果然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位南三小姐果然是心机深沉,她遇到了洪灾,第一想法不是脱险,竟是给我写信。” 他是打心眼里觉得南琼丹不好。 云落接过信,在细细看完信后,“四哥能看清,自是最好,不过她信里有些话说的还是很中肯的。” 云慕寒认同的点头,“流民暴乱,需朝廷出兵镇压,眼下洪灾地方最近,且能调的出来兵马的,便是边关的兵马。而如今边关战事紧张,若分心抗洪,势必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他只恨自己远在京城,帮不上忙。 云落凝着云慕寒,沉思了片刻后,把信还给他,“由四哥带兵去抗洪,不光能稳住暴动的灾民,还能不必动用三位哥哥的兵力,让你一举立功。” 云慕寒沉默着没说话。 他拿到信以后考虑了良久,南三小姐说的虽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可妹妹讨厌她。 这几日他正烦闷,刚刚把信拿出来,也是想问问妹妹的意思。 云落沉声道,“不妨我给四哥出个主意。眼下京城的军队,也只有四哥的兵可以调动。” “四哥不妨先去兵部领命,让你的亲信和副将带粮食和衣物先去。” “灾民暴乱大都是百姓流离失所,饥不饱腹,才不得不夺地抢粮,若是能用物资解决,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此事,岂不更好?”、 云慕寒也听出了云落的意思,接话说道,“若物资解决不了灾民,到时候我再带兵镇压,顺理成章。” 简直是妙计。 他望着云落,一时有些为她骄傲,“哥要是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妻子就好了。” 云落:“……” 说完话,云慕寒拿了骑装,就直接到别走了。 容星宛换完衣服出来,环视了四周一眼,没看到云慕寒,出声问,“你四哥呢?” “他买完先走了。”云落简短的回了一句,转了话题,“郡主试好了?” 容星宛摇头,“这几套看着都挺好的,可是一穿上就不好了,不知是我的原因,还是衣服的原因。” 云落莞尔,“只是不合适罢了,再去别家逛逛。” 两人聊着走出店铺,又去了下一家。 逛了整整一日,容星宛买了两套骑装,都颇为满意。 云落眼光高,一件都没看上,陪容星宛买完,便道别要回王府。 刚分开,突然见街上的行人往路两边散开。 第157章 高青禾没中计 云落刚站定,旁边百姓的议论声便传了过来。 “云将军可真是教子有方,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可不是,三个儿子在边关打仗,这次南方洪灾,小儿子又去兵部领命抗洪,要我说,这京城最该横着走的是将军府。” “不光这样,我还听说云将军的嫡女替星宛郡主根治了哮喘,云将军不光儿子教养的好,女儿也不差。” 听了这样的言论,知念心头沉了沉,压低声音道,“王妃,这样的言论对将军府并非好事。” 当着锦书的面,她没有叫“小姐”。 云落沉声,“以后再见到四哥,还是让他更低调行事一些才是。” 锦书光顾着看压着粮草物资走过的士兵,并没有听到她们两个的谈话,等街道放行了,她才出声。 “四公子的效率就是快,王妃这头跟他说了,那头他的副将就出城了。” “四哥一向是这个性子,不说他了,回府吧。” 云落转身回府,目光沉了沉,她还有要是要做。 刚回到府,她就屏退了屋里的下人,让知念去请了顾堂过来。 顾堂进门后,等他站定,云落直接出声。 “想来顾侍卫也听到了,我四哥今日去兵部领命南下抗洪,他的亲信副将已经率先带了物资过去。” 顾堂回声,“属下也是刚从王爷处看到了公文才知道的,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南琼丹倾慕我四哥,出事后给我四哥写了一封信,我想,若是她知道四哥要南下,定会去军中寻她。”云落把话说了出来,但没点破。 顾堂抬眸看向她,“王妃的意思是,盯紧四公子的人,就能找到南三小姐?” “不错,这次去的虽是我四哥亲信,但她不知,看到军旗只会以为是我四哥去了,你只要传信给隐卫,让他们暗中跟着军队,必能找到南琼丹。” 云落眼中带着杀意,“我想,顶多两日她就会现身。”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顾堂拱手作揖,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云落的脸色沉了下来。 其实她给云慕寒出主意,并非是就着天灾考虑,只是想借四哥引出高青禾。 高青禾,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要如何活着回京。 …… 一转眼就过去了三日。 这日,外头下了小雨。 锦书拿着雨伞从外面走进来,把滴着雨水的雨伞竖在墙角后,解下披风走过来,“王妃,你要的丝线奴婢都买回来了,绣娘照着图样绣屏风,大约再有五日就能绣好两扇。” 一扇是云落自己的,另一扇是答应给江凌衍的。 云落抿唇,“就辛苦你再盯五日。” “奴婢只是负责采买些东西,并不辛苦。”锦书走过来,“王妃,刚才奴婢上街,看到街上多了许多人,都是陌生面孔,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着是从南方来的灾民。” “因王爷大婚,林家军约有一多半都进了京。” “现在街上不是灾民就是官兵,实在乱的很。” 云落抬眸看向她,“自古都是这样,不管哪地发生了天灾,大家都会往京城跑。” “这里是权力集中的地方,也最为安全。” 历朝历代,就算是灭国时,京城往往也都是最后沦陷的地方。 锦书点头,“王妃说的是,这几日若没别的事,您也不要出去了,等最近这段时间过去了,再出去也不迟。” “嗯。”云落应了一声,转头去看知念,“知念,你去看看顾侍卫回来没有?” 已经三日了,按理说应该有信了。 “奴婢现在就去看。”知念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了厢房。 锦书帮云落在香炉里添了香料之后,就又出去了。 她走后不久,知念才回来,“小姐,顾侍卫还没回来,王爷房里的人说,至少得等到晚上才能回来。” 云落点了下头,没说话。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小睡一会儿的时候,顾堂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顾堂,她诧异了下,“忙完了?” 顾堂看了知念一眼,“没有,南方传来军报,属下回府拿折子送到兵部。” 他说话的时候,知念端着茶壶,朝云落浅浅一行礼,出去了。 等她走后,云落出声问,“你的人可找到南琼丹了?” 顾堂神色凝重,“没有,四少爷的亲信副将刚到灾区,就被山匪围攻了,物资也被抢了大半。” “南三小姐也迟迟没有露面。” 云落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高青禾不出现,是因为物资被抢,让她知道了四哥没去。 这下,四哥必须得带兵镇压了。 “我四哥最快应该明日就会带兵南下,到时定会与亲信会和,让你的人继续盯着,只要南琼丹出现,立刻射杀。” “是!” 云落抬手按向眉心。 看来,明日一早,她得回将军府一趟。 翌日,将军府。 云落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云慕寒一身戎装的从府里出来,外头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 她出声,“四哥。” 云慕寒闻声看了眼,调转脚尖走过来,“小五,你果然说的不错,物资被抢,我准备带兵南下了。” 云落点头,“东西都备好了吗?这次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镇压暴民,四哥可要一切小心,平安归来。” “一定会的。”云慕寒目光带着坚定。 临别前,云落又嘱咐了句,“若是遇到南三小姐,四哥记得躲远些,以免再被她算计。” “哥知道了。” 云落站在云府大门口,看着云慕寒带兵走后,才踏步走进将军府,去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在屋里焚了香,正在为云慕寒祈祷。 云落便站在一边,等祈祷完,才出声。 “娘亲,南方灾情虽眼中,但四哥这次面对的是百姓,不是军队,您不必过于担心了。” 王氏幽幽叹了口气,“南方洪灾比预想的要严重很多,那些暴民也不必敌队好对付。” “希望这次慕寒能顺顺利利的。” 云落知道,儿行千里,外出打仗,不管如何安慰,心里总是担忧的,便不再说了。 王氏被云落扶着坐下后,又与云落说了一件事,“你听说了吗?这次洪灾虽然来势汹汹,但有个女子临危不乱,竟在这种危急关头带领村民修堤筑坝,抗洪救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云落倒是没听说,闻声不由怔愣了许久。 前世,先帝还在时,也曾遇到了洪灾,当时高青禾献计,解决了洪灾之危,也因此重获恩宠。 想到这里,她出声问,“一个女子?可有说是谁?” 第158章 这样的女子能娶回来都是光宗耀祖 王氏摇头,“没有,我也想知道这是谁家的女儿,是否婚配,若没有的话,我也好找媒婆上门去为你四哥说。” “就算是门第低一些也不要紧,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能娶回来都是光宗耀祖。” 云落听王氏这么说,心头沉了沉,她张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只听王氏又道。 “不说你四哥了,说说你吧。” 云落抿唇,“我这两日一直在府里,并未外出。” “就因为你不出门,都不知道林氏的旁系已经纷纷进城了,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都是为了参加林家嫡女的成亲礼。”说起这个,王氏又不由有些恼怒。 如此高调的昭告天下,现在满京城还不知道怎么议论自己的女儿。 云落见母亲神色不虞,便知她在担心自己的名声,“旁系?那林家嫡出的那位林将军还没回来?” “嗯。”王氏沉声,“我听你父亲说,陛下已经派了三道指令让他回京。但是他都无动于衷,就连林国公写信催促,他也只是一直说在路上。” 云落问,“他驻守的地方离京城很远吗?” 按理说,嫡亲的妹妹大婚,当哥哥的是肯定要回来的。 王氏道,“关键就在这里,他的驻地离虽然并不远,从陛下明旨下诏让他回京,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就算在路上走的慢,也应该到了。” 听王氏这样一说,云落也觉得蹊跷。 林君泽明显是在拖着不进京。 王氏看云落皱着眉沉思,出声问她,“你这几日没出府,是在王府为颍川王筹备婚事?” 云落收起思绪,“没有,大婚的事都是府里的侧妃和管家在办。” 王氏脸色难看,“不用你操心最好,左右也用不了多长时日,就与他颍川王府无关了。” “母亲说的是。” 云落话音刚落,李妈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账本,“夫人,只是您要的账本。” 王氏止了话题,伸手接过账本。 云落抿唇问,“母亲这会动账簿做什么?” “你父亲说陛下下旨由京都府筹备在郊外设立的粥棚和住房,所以京城各个驻京官员都捐了银钱出来。” “陛下仁德,受益的是百姓。”云落道。 王氏收起脸上的表情,“你父亲说,这事是颍川王提议的。” 云落怔了一瞬,感觉心底有块地方隐隐有些不舒服。 王氏翻账本的手一顿,叹了声气,“若他不娶平妻,你与颍川王的这门亲事,本应该是京城佳话。” 江凌衍不管为人还是为官,在京城的同辈中,都算数一数二的人物。 当初除了觉得门第配不上他,她对这桩婚事还是颇满意的。 就是没想到会落到如今要和离的地步。 云落安慰王氏,“母亲,我与他没有缘分,强求不得,和离反而是件好事。” 王氏何尝不知道云落说的是实情,可当父母的,谁愿意看到孩子走到和离这一步。 但她也没再说什么。 云落在将军府陪王氏用了午膳才离开。 …… 踏进东院的时候,都已快到了戌时。 抬眸便看到正在等待的安侧妃。 “见过王妃。”安侧妃柔柔一礼。 “这么晚了,侧妃找我有事?”云落抬步进屋。 安侧妃提步跟进去,“妾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王妃。” “我有些乏了,你长话短说。”云落走进里间宽衣,净手。 安侧妃就在外间,等着云落出来,才出声道。 “听闻王妃给星宛郡主根治好了哮喘,如今又在帮南府的嫡女治疯病,人都好的差不多了。妾想问问王妃,我这嗓子还有希望医治吗?” 云落目光淡漠的看着她。 她是会医术,也能救人,但是也要分救什么人。 救容星宛只是因利用她黄了她与三殿下的婚事,弥补她罢了,而救南楚瑜则是不想看高青禾得意。 但安侧妃…… “我是解释了无数遍都没人听,郡主的病,之前被许多太医治过,给身子打好了底子,我才有幸能治好。你吃了七个馒头吃饱了,就说应该直接吃第七个?我的医术确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就怕给你吃坏了。” 安侧妃连忙出声道,“王妃放心,妾明白,只要王妃肯帮忙医治,就算治不好,妾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若真的给你治坏了,我这良心也不安啊。”云落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安侧妃着急了,今日她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才特意过来求云落的,见她不肯答应,声音也着急起来,“您不用良心不安,就我这个嗓子,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失声。” “妾现在这嗓音,不说旁人,就是我自己听着都讨厌,还不如失声了好。” 她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报有很大的希望云落能给她治好,说完,直接朝云落跪了下来,虔诚的磕了个头。 “求求您,替我医治吧,不管能不能治好,妾都不会告诉旁人。” 安侧妃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还磕了头,云落已经拒绝不了。 “吃人嘴短,谁让我之前吃了你那么多东西呢,那我便试试吧。” 安侧妃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喜出望外,抬眸望着云落,泪光盈盈,“谢王妃,若王妃真的为妾治好了嗓子,从今往后,刀山火海,妾任凭王妃差遣。” 云落敛起神色,“有侧妃这句话,我定会为你尽心医治,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 安侧妃连忙起身告退,走时脸上都是带着笑走的。 她刚离开,锦书便出声问,“王妃当真要给她医治?” 云落转头看她,“你觉得不妥?” 锦书脸色凝重的点头,“安侧妃比其他几位侧妃样貌好,身段好,厨艺更好,若不是这嗓音,估计早得宠了。若她的嗓子被治好,可算得上是劲敌了。” 云落轻笑了下,目光望向门口,“等江凌衍与林丹欣成亲后,我就能拿到和离书了,就算她是劲敌,那也不是我的。” “再说,这嗓子要怎么医治,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要多久能好,我说了算。” 第159章 南琼丹有消息了 此话一出,锦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深意。 “还是王妃英明。”她伸手收了桌子上的食盒和没用完的点心,对云落越发佩服。 而知念在一旁擦着桌子,眼眸深邃了些,但却没开口。 她心里希望小姐好,也希望小姐平安,但…… 不希望小姐变成坏人。 …… 翌日。 云落早起,就让锦书把一应给南楚瑜问诊的东西都收拾好。 用完早膳,便去了南府。 到了门口,林氏在忙,便在会客处略等了一会。 林氏得了消息,带着身边的人赶过来,“原以为王妃这两日太忙,怕是没时间过来了。” “今日得了空,刚好南姑娘的药方子也该换了。”云落淡声道。 林氏带着人往南楚瑜院子里走,“臣妇昨日听老爷说,云四公子为着南方洪灾,先是送了粮食衣服,现在又亲自过去平乱,真是让人敬佩。” “待他平乱赈灾回来后,定要老爷在陛下面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封官进爵那是迟早的事。” “哎,要不是因为楚瑜这病,想来现在她与四公子的婚事也提上日程了。” 她表面是在惋惜,可目光却一直望着云落,似乎想从云落的反应看出点什么。 云落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微动了下,“这本就是我四哥指责所在,根本无需特意为他邀功请赏。” “至于南姑娘,等她病好了,想来来府里提亲的人也不会少。” 一句话,断了林氏的念想。 林氏心头不由沉了沉,脸色不自然的笑了下,“我不求一女百家求,只希望楚瑜能嫁个良人。她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庶妹,本好好的一桩姻缘,就这么被拆散了。” “说到南三小姐,不知南府派去的人可找到了她?”云落不动声色的问了句,把话题引到了高青禾身上。 林氏如实道,“并未,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也许,早就被淹死了。” 云落没接话。 说话间,两人到了南楚瑜的房间。 林氏对着云落福身,“今日还要劳烦王妃了。” 云落进去南楚瑜的房间后,见她清醒着坐在床上。 看到云落进来,南楚瑜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免礼。”观她神色已与常人无异,言行举止也没有了往日的张扬。 云落给她把脉,和料想中的一样,她的疯病虽然日渐好转,但身体里的毒还是在加重。 面上没有露出端倪,她收回手,拿起笔调整了药方。 药方写好后,便展开银针。 让南楚瑜躺好。 针灸结束,云落取下最后一根针,转身出去,交代林氏,“南夫人,南姑娘的病若无意外,只需再针灸一次,即可痊愈。” “那真是太好了,这次真的多亏了王妃。”林氏喜极而泣。 云落凝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后,出声道,“南夫人,上次我跟你说,南姑娘屋里还有毒源的事情,你可派人找了?” 林氏怔了下,点头,“不光找了,我把楚瑜屋里屋外的下人都换了一遍,而且把屋里的东西也都腾空了,但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这两次也没听你再提及,我以为毒已经解了。” 云落抿唇,“我没提,是怕打草惊蛇,其实如今南姑娘体内的毒已经开始扩散了。” “虽然扩散的很慢,但等扩散至五脏六腑,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林氏心情大起大落,直接降到了谷底。 “我会立刻让人再查,若找到给楚瑜下毒的人,我定要将他碎尸万端!” 因为愤怒,她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云落正要辞别,却见南府的管家匆匆赶过来。 便停住脚步,站在一旁。 “夫人,有三小姐的消息了。”管家出言汇报,有些迟疑的看了云落一眼。 林氏示意管家直接说,“是找到她了吗?” 管家摇头,“人虽然尚未找到,可派去的侍卫在路上发现了三小姐留下的记号。” “记号是什么时候留的?”各家女眷外出,为预防不测,均会在各大驿站留有标记,以便家人知其平安。 管家刚刚接到的信,“算着时间,应该是两天前。” “地点呢?”林氏又问。 “与灾民暴乱处虽相隔不远,但却属于安全区域。”管家盯着林氏,询问道,“夫人,要不要加派人手南下?” “等晚上老爷回来再决定。你先下去吧。”林氏挥手让管家离开。 云落听完,才出声告辞,“既然南夫人有事,我先回去了,南夫人留步吧。” 林氏福身行了礼,看云落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马车上。 云落思索高青禾为何要特意留下记号,她如果真要消失的彻底,不留记号不是更好? “小姐?”知念出声叫她,从上了马车就见王妃一脸凝重的坐着。 云落思绪被打断了,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知念问,“从南府出来,小姐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南姑娘的病又加重了?” 云落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刚才出府前,听南府的管家说,南琼丹故意留下记号,让人去寻她,我百思不得其解,她藏了这么久,为何要突然现身。” 知念沉思了一会儿,出声道。 “四公子刚南下,她便留下记号,会不会是在暗示四公子?” 这种情况,云落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她的记号是南府专用的,四哥能发现? 但她没说,脸色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刚回到王府,便看到安侧妃拎着食盒等在门口。 不用想都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云落踏步进屋,“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安侧妃跟进来,“今日妾创新了几道菜,想着先拿过来给王妃尝尝。” “你做的我都喜欢,放那吧。”云落脱下身上的披风,提步走过来,在主位上坐下。 安侧妃把食盒在桌上放下后,“昨日妾走的匆忙,也忘了问王妃打算何时开始给我治嗓子,我也好早做准备。” 这才是她今晚来的目的。 云落凝眸看过来。 第160章 不许去 “我既说过要为你医治,就必不会食言,侧妃难道是觉得我不可信吗?”云落凝眸看向安侧妃。 安侧妃心里一惊,“王妃误会了,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 云落打断了她,“这几日我需列出治疗的方法和药方,等定下来,自会去找你。” “是,还是王妃思虑周到。”安侧妃面上一片恭敬,看出了云落的疲惫,她起身道,“那妾就不多做打搅,先行告退了。” 临走,云落交代了两句,“这几日你忌辛辣等刺激性食物,饮食清淡点,对你的病有好处。” “妾谨遵王妃嘱咐。” 等人走了,锦书道,“王妃,今日奴婢特意去学了几道您爱吃的菜,不如,您也尝尝奴婢的手艺?” 云落抬眸看了过来,“好,既是你特意为我做的,我便尝尝。” 得了云落的准许,锦书欣喜道,“奴婢现在就去厨房端来。” “锦书姐,我去吧,你留下来为王妃布膳。”知念出声道。 锦书愣了一下,“也行,我已经把菜放在食篮里了,你直接去拎过来就行。” 原本她便想着让知念去帮她提过来,她留下来帮王妃布膳,没想到知念主动提了出来。 在看着知念走出去之后,她走到桌边帮云落布膳。 这边,知念到了厨房。 用银针试过每道菜之后,又让下人全部试吃了一遍。 没问题后,才装到食盒里带回去。 …… 晚膳过后,锦书正要伺候云落洗漱休息。 顾堂来了。 “何事?”云落坐在主位上。 “王妃,隐卫回报,刺杀计划失败了。”顾堂道。 “怎么会失败?”云落皱眉。 顾堂身边的隐卫,她先前也听说过,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次刺杀计划又是秘密,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高青禾也不会提前有准备。 几个顶级高手,竟然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都杀不死? 顾堂沉声道,“隐卫信中说,昨日晚间在云家军附近发现南三小姐踪影,就临时定了计划,夜晚子时在她露宿的客栈动手。只是,临到动手之前,云四公子却突然出现在客栈中。” “我四哥?”云落疑惑不已。 他不应该在平定叛乱吗?怎么大半夜的会去高青禾的客栈? “是的,本来留了两人在下面放风,但是一时不查,被云公子发现,连带行刺的几人都被云公子打伤了。”顾堂脸色不是很好,“南三小姐虽然中剑,却被云公子带回军营医治了。” “我四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客栈?”云落问。 顾堂想到密信上的内容,回道,“属下也不知,只是信上说,楼上刺杀的人刚开始行动,云公子便出现在客栈中了。” 云落陷入思考,四哥深夜出现在客栈里,应该是高青禾的手段。 如果她猜的没错,高青禾是用灾情为借口,约四哥去的客栈。 云落心头沉了一瞬,觉得从突然爆发的洪灾开始,事情就开始慢慢失控。 “可有留下什么把柄?” “这点王妃放心,他们素来善于隐藏,身上并无半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顾堂回道。 “信上可还说了别的?”云落现在对高青禾的行踪了解太少,不利于她布置计划。 “信上还说,南三小姐就是带领灾民抗洪,修建大坝河堤的那位巾帼英雄。” 顾堂说的事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想,因此听到这话她并不意外。 云落沉思片刻后,“她现在在南方是不是颇有威名?” “是,而且颇受当地灾民拥护,所以属下担心,这次刺杀失败以后便更不容易了。”顾堂声音微沉。 云落也明白,“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容我思考一下再说吧。” 顾堂站在原地不动,迟疑片刻,又开口 道,“属下有个建议。” “顾侍卫直说便是。”云落眸色微抬,看着他。 “现下南三小姐在云家军营里,王妃是否可以写封信给云四公子,让他不要插手?”顾堂提议。 云落一口拒绝,“不必。这事你也先不用管了,我自有决断。” 她若写信给四哥,就是明面告诉他,是她要杀高青禾。 先不说在平时她四哥就不会让她这么做,更何况高青禾现在抗洪有功,更不会让她杀高青禾了。 “是,属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顾堂转身离开厢房。 云落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南方。 毕竟无论安排谁去,都没有她自己调查的清楚。毕竟前世她与高青禾斗了半辈子,比谁都清楚她的为人和手段。 她心下有了决断后,也无心下棋,待江凌衍回来后,就去了他的房间。 现在她还未得到和离书,要离开,只能直接跟江凌衍说明情况。 叩叩叩! “进。”里面传来江凌衍有些低沉的声音。 进来后,云落开门见山,“王爷,我想去南方一趟,跟你借几个护卫。” 云落自己去南方不太合适,一路上也需要护卫。 在她进门前,江凌衍正在书桌前翻看折子,听到她的话放下了折子,看了眼云落。 “去南方做什么?” “找我四哥。”云落定眸望着江凌衍,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内心的想法,“我有要紧事要办。” 她话音刚落,便见江凌衍变了脸色,冷声道。 “南方现在什么情况,王妃难道不知道吗?不许去!” 云落心头沉了下,“我知道。” 江凌衍不悦,“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 “自然是有事才要去,不然在这个时候去游山玩水?”云落没好气反问。 她去南方是要去杀高青禾,但这件事不能和江凌衍说。 “本王大婚在即,府里诸事繁忙,你身为王妃,不想的帮忙,反而一心想着离开王府,本王不同意,你就死了南下的心吧。”江凌衍移开视线,继续拿起手里的折子。 云落面色一沉,向前走了两步,“我向王爷保证,定会在大婚前赶回来。” 江凌衍抬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南方流民暴动,若你有什么闪失,本王如何向将军府交代?” 第161章 忤逆本王的代价 说完,江凌衍不等云落回声,直接冷声道。 “顾堂,‘送’王妃回厢房,这两日院里加强戒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让王妃出府。” 云落冷眉凝起,“王爷这是打算禁足我?” 江凌衍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她的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南方现在流民数十万,又有山匪流窜,即便是派了几个隐卫跟着,那又如何? 刀剑无眼,若真的伤了她,要他怎么办? 屋里,顾堂为难的看了云落一眼,“王妃,请。” 云落沉了脸,起身回了厢房。 厢房里空无一人。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便看到知念端着热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小姐,院子里突然多了好多侍卫。” 云落伸手接过她的茶杯,低声道,“知念,你会武功,可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带我出府?” 知念抬眸看向云落,思忖片刻后,“奴婢特意观察过,后院里有处围墙低矮,而且平日里少有人来,晚上更是一片寂静,从那里翻墙出去的话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要如何避开院里的侍卫?” 东院只有一个门。 云落皱起眉,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知念环顾了四周一眼后,目光看向房梁,压低声音唤了声,“王妃。” 云落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去,也顿时反应了过来。 “就从屋顶走,你去收拾两身衣服,我们立刻启程。” 知念手脚利落,很快就收好了东西,还拿了很多银票。 出门在外,银钱定不能少。 两人换衣后,一跃跃向房梁。 掀开屋顶的砖瓦后,上了屋顶。 两人顺利的离开了东院,躲过来往的下人和侍卫,直接到了后院的矮墙下。 云落抬眸看去。 只要翻过这面墙,就可以出府了。 知念率先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然而,她一刚出去,院墙内外就被火把照亮了,亮如白昼。 她几乎是束手就擒。 院墙内,江凌衍从侍卫后面走上来,俊脸上满是不悦,“王妃这般做事,是把本王的禁令当摆设?” “江凌衍,暂且不说我们日后要和离,就拿现在来说,我是嫁给你,不是卖身给你,你没有权力禁足我。”云落冷冷盯着他。 江凌衍冷眸凝着她,“权力?本王就是权力,你若不想你的婢女出事,就乖乖的回去。否则,本王每日命人‘取’点她身上的东西来送给王妃,让王妃牢牢记住忤逆本王的代价。” 云落也是活了前后两世的人,什么场面都见过,可如今对江凌衍,她心里横生出了挫败感,无计可施。 “知念只是听我的吩咐办事,你若生气,大可以罚我。” 江凌衍道,“自古以来,主子犯错,奴才受罚,王妃日后可以尽情的犯错,左右你身边还有一个锦书。” “江凌衍,你不要太过分了。”云落许久没感受过怒火在心中涌动了,能把她气成这样,江凌衍比起燕云也过之不及。 “带走!”江凌衍不愿再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当即有侍卫上前“请”云落。 云落只能被迫回了东院。 回到东院,江凌衍冷声对守在院里的侍卫道,“若再发生今晚的事,你们提头来见。” “是!”侍卫们齐齐应声。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从外头关上了。 云落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锦书来的路上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刚进东院,便见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心不免提了起来。 进了屋子,看到云落,她快步走过来,担心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云落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锦书,“无事。” 锦书安慰道,“王妃不要太难过了,现在王爷就是在气头上,等过几天消了气就就解除您的禁令了。” “他倒是厉害。”云落不明意味的说了句,声音中带着明显不满。 锦书望着云落,心头震动,“您不要跟王爷硬的来,适当的示弱一些,王爷的性子也会软下来,他还是在意您的。” 云落厉眸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不想再讨论江凌衍。 “我写个药方,你明日去送到南府。” 她出不去,暂时不能替南楚瑜针灸了,算着时日该换药方了。 锦书点头,“奴婢明日试试,想来是可以出去的。” 应声后,便伺候云落睡下了。 熄灯后,她转身出了厢房。 翌日。 锦书服侍云落用完早膳,便拿了药方出去了。 她刚出去没多久,外面侍卫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不是我不让你出去,实在是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放你出去的话,我们都要人头落地。” “王爷禁足的是王妃,又没有禁足我,为何我也不能出去?” “这……要不然你去请示下王爷?” 锦书没好气道,“王爷日理万机,要我们出个府都要请示,他每日都不用休息了。王妃有些用的东西,不方便男子采买,自然是要我去买的,要是耽误了,你照样得人头落地。” 云落听到这,收敛了神色,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她正准备出去时,突然听到那侍卫对锦书放了行,“那你快去快回。” 紧接着便是锦书离去的脚步声。 云落要出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重新坐了回去。 院里,刚刚放人离开的侍卫思来想去,想到江凌衍昨晚的命令,头皮发麻了好一会儿,提步去找了顾堂。 还是找顾侍卫禀告下。 他去了没多久,江凌衍就沉着脸就卧房走了出来,去了厢房。 云落正在喝茶,听到有人进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便没抬头。 江凌衍进来后,在屋里站定,冷眸看向云落,“锦书出府去做什么?” 云落神色淡然的放下茶杯,“你现在不光是禁足,还打算限制我的吃穿用度?要不然你还是让我住回后院吧?” 江凌衍不悦道,“你不必拿话激我,本王禁足你,不管是何人来求情,都不会改变主意。” “王爷多虑了,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求你。我想办的事,即便被你困住了,依旧能办成。”云落冷眉冷眼。 第162章 竟连这一日都等不了 江凌衍定眸望着她,冷嘲了句,“你的办法就是翻墙?” 要不是他多了个心眼,现在,她怕是早已到了南方。 想到这,脸上的温度又冷了下来。 “不管这个方法不合规矩还是有违道义,只要能达到目的的就是好办法,就如王爷用知念威胁我一样。”云落声音冰冷,毫不客气的回道。 江凌衍俊脸一沉,“等你解了禁足,我自会放她回来。” 他带走知念不只是以此来约束她不让她出府,更多的是他得查清楚知念的身份。 一个身份不明又会武功的人放在她身边,不查清楚如何让他安心? 云落不悦的看他一眼,收回视线,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王爷请回吧。” 江凌衍定定看着她,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爷。”顾堂在门口出声叫道。 “何事?”江凌衍冷声道。 “林姑娘差人送了口信,说今日阳光正好,想约王爷游湖。”顾堂道。 江凌衍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与顾堂说话间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云落,见她没有丝毫的反应,心里顿时沉闷不已。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 邻近晌午,锦书从南府回来了。 “王妃,药方已经送过去了。”锦书进来厢房后关上门说道。 “南姑娘状态如何?”云落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不曾移开。 她许久没有再看大燕国的史书了,今日得空,再翻着看看。 “奴婢瞧着神情动作都与正常人无异了,应该是已经好了。”锦书上午送药方的时候,特意观察过。 云落轻声应了一句,“那便好。” 这最后一次针灸也只是起巩固的作用,好好养着也能达到这般效果。 即便不针灸这最后一次,也无甚大碍。 “王妃。”锦书压低了声音,“奴婢今日回来看到从东院走到大门的距离,一路上都是巡逻的侍卫,似乎又多了些。” 云落没说话,放下了手里的书。 东院的这些丫鬟下人,基本都换了一拨人,可见江凌衍禁足自己的决心。 想到这儿,她便起身坐到了书桌前,“锦书,研磨。” 锦书走过来为她研磨。 云落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些治疗嗓子的药方和治疗方法。 到午膳时分,房门被人推开了。 在院外伺候的丫鬟进来禀告道。 “王妃,安侧妃来了。” “让她进来吧。”云落放下了手中的笔。 丫鬟出去后,不多时就将安侧妃带了进来。 安侧妃走到桌边,对着云落柔柔福身,“王妃可还好?妾听说您被禁足了,心里十分担忧。” 云落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听起来她像是担心自己,实则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嗓子而已。 “我无事,只是被禁足而已,不妨碍为你治嗓子,把手伸过来吧。” 安侧妃听到她这么说,便放心下来,把手放到桌子上,屏气凝神等着。 云落一边分析她的脉象,一边在脑海里想对应的药物。 片刻后,她收了手,又着手在药方上添加了几味药材。 安侧妃见她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在一旁写药方也不说话,就自顾说起这伤病的缘由了。 “妾这嗓子,是幼时家中贫困,常常饿着肚子,有一次父亲抓到一条大鱼,母亲熬了汤,那时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荤腥了。” “所以当时着急得很,就抢着吃,没想到鱼汤太烫,伤了嗓子。家里又请不起大夫,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云落沉吟片刻,“只是烫伤倒还好些。” 安侧妃听云落话里的意思,她这病不难治,便稍放下心来。 “我先试着给你开个方子,你自己煎熬,吃一段时间看看,目前我并不全然有把握。”云落没有承当她什么。 安侧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起身道谢,“多谢王妃。” 云落将手里写好的药方递过去,“先服用五天看看。” “多谢王妃,妾记下了。”安侧妃双手接过药方收好,说完把带来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又福身告辞,“妾还要给王爷再送些过去,就先告退了。” 云落淡漠的“嗯”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锦书看云落心情不好,便出声提议道,“要不奴婢去给王妃买些话本回来看吧?王妃这段时间在府中无事,看这些正好解闷。” 云落抬眸望过来,沉默片刻后,“也好,不过我每次看话本都会睡着,不如买些医书。我写个单子,你照着上头的书去买。” 锦书道,“行。” 见云落答应了她的提议,她开心不已。 云落边想边写,写的都是从前姐姐看过的书,写完把单子递给锦书。 “除了这些,其他的你再看着多买些,各类疑难杂症的医书,还有介绍药草的书籍都可以买一些。” 前世她在姐姐身边学习,虽没有姐姐厉害,却比一般医生好许多。 只是知识量还是浅了些,一些罕见草药难保她不知道疗效,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就沉下心来学习。 “是。”锦书应声后,便离开了。 因为上午的事,这次她再出府时,没有再被侍卫阻拦。 邻近晚膳,锦书让小厮拎了一摞书本进来,一一在小书架上摆好。 “王妃,书已经摆好了。” “嗯,今日晚了,我明日再看。”云落说话时,看着手里的史书,没有抬头。 一转眼就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云落除了给安侧妃探脉换药方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房里看书。 她把前世学到的各类药方和针灸技法又巩固加深了一遍,许多东西在她心里也生了根。 江凌衍大婚这日。 云落的禁足令被解了。 早上,云落洗漱时,锦书站在一旁伺候,“王妃,今日一大早,林家嫡女来了王府一趟,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今日就是大婚礼了,竟连这一日都等不了。” 云落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没有半点波动。 她禁足的这段时间,林丹欣来府里来的很频繁,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锦书,知念回来了吗?” 第163章 那就试试看 锦书摇头,“没有,自从那晚知念被带走,至今都没有任何音信。奴婢今早还特意去问了王管家,只是他也说自己没见过知念。” 云落沉了脸色,“帮我更衣。” 换完衣服,她便起身去找江凌衍。 云落先去了书房,在里面找了一圈,没看到江凌衍,才又去了他的卧房。 主卧门口没有下人。 她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屋里有声音,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在外间环视了一圈,她提步走进里间。 刚走进去,便看到江凌衍裸露的后背。 他在更衣,此时只穿了外裤。 云落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不知王爷在更衣,唐突了。” 江凌衍不悦的沉了下脸,将衣服拉起,转过身去。 “何事找我?” “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放知念回来?”云落没有转身问道。 “等成亲宴结束之后,自会放她回来。”江凌衍应道。 云落不悦道,“希望王爷信守诺言,若宴席结束后,还不见知念回来,我便大闹王府,看你晚上还如何洞房。” “你敢。”江凌衍沉了一张俊脸,对云落这样和他说话很不满。 云落陡然转身过来,冷眸盯着他,“那就试试看。” 江凌衍望着她的神色更冷了,沉默良久。 “本王不会食言。”他冷冷留下一句话,径直出了门。 云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越发深沉。 他比皇帝还难伺候。 回了厢房,云落让锦书收拾东西,准备回将军府看看王氏。 因被禁足了半月有余,这些日子母亲没有她的消息肯定着急了。 现在回去走一趟,也赶得上晌午的成亲宴。 马车行到主街附近时,锦书放下车帘,回头看云落。 “王妃,许久没回将军府,要给将军夫人带些小吃吗?蒋记的东西闻名城外,奴婢吃过,确实好吃。” 云落沉思了下,应声,“我母亲爱吃莲蓉酥和酱牛肉,你便下去买一些吧。” 锦书道,“酱牛肉是现成的,但莲蓉酥也现做,可能等的时间要久一点,不若王妃也下来,进去喝杯热茶?” 云落许久未出府,不知外面的事情,而酒楼茶馆一向是信息聚集的地方…… 她眸光不动声色的沉了下,“也好。” 锦书弯腰走到出门旁,对着外头的车夫道,“把马车停到前面的蒋记酒楼,我与王妃要去买些东西。” “是。”车夫应声后,将马车驾了过去。 等马车稳稳停下,锦书才扶着云落下了马车。 进了酒楼,店小二见有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呼,“二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包莲蓉酥,两盒酱牛肉,带走。”锦书说话时,直接伸手递了银子过来。 店小二笑吟吟的接过银子,招呼着她们在旁边的桌边坐下。 “马上给您包好,您两位现在这儿稍等片刻。” 说话间,他麻利的倒了两碗茶水上来。 等店小二走后,锦书正要说话,却见云落轻抬了下手,制止了她。 旁边人说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将军不愧是大将军啊,好生威风。”一个粗犷的声音感叹。 “可不是,我早晨刚好看到他一路成城外疾驰进来,奔着国公府就去了。”另一忍啧啧称赞,“要不说大将军风范,从驻地归京,竟只带了二十几个随从。” “他也不怕一路的山匪啥的?”一个不相信的反驳,“我看你就是吹牛,谁不知道,大将军动辄都是千军万马。咋可能才二十几个?” “你还不信?你去问问别人,早上好些人都看到了!”被反驳的人有些气急败坏。 云落的思绪却飘到半月前跟母亲讨论的事情上,还记得她当时说皇上三道诏书,林将军都没回来。 现在又只带了这么少的人进京,有些不对劲。 “你们还不知道呢?”开头那个粗犷的声音道,“谁说他只带了二十几个人回来?” “不是吗?”争论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当然不是,我家有亲戚的军中,说是林将军进了城门内,确实只有二十几个护卫。” 买了个关子,看另两位都催促他继续说,才道,“可是他把大军和亲信副将都留在郊外了呀!” “真的假的?他带了多少人啊?留在郊外做什么?”两人追问。 “我哪知道为什么安排在郊外,人数吗?我倒是听说了,有一二十万人吧。”粗犷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京城外有那么多兵将,为何我觉得有些吓人呢?” “这有何吓人的,不是说林家军纪严格,不允许随便扰民吗?” “你是不是傻啊?你想这么多人,要是突然打起仗来” 他没继续说,可另外两个也明白,“别说了,小心惹祸上身。来来,喝酒喝酒。” 几人又转了另外的话题。 云落听完这几句话,抿起唇。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口中谈论的林将军是林君泽。 林君泽这般行事,可见与陛下已经心生嫌隙。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店小二拎着莲蓉酥和酱牛肉走了过来。 拿了东西,她们起身,离开了酒楼。 将军府。 刚到主院,便看到王氏在院里和丫鬟一起种花。 云落出声唤了句,“娘亲。” 王氏怔了下,诧异的回头,看到云落,便直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有些心疼的埋怨。 “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几次派人去王府,都说你事务繁忙,不得空回来。” 云落把人扶到房间坐下,才开口道,“前阵子被江凌衍禁足了,今日才得以出来。”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王氏在愣了片刻后,怒火中烧,“禁足!你们和离在即,他这般行事,是在给我们将军府下马威吗?” 正妻主母被禁足,这若是传扬出去,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王氏更加火大。 “虽禁足了,但他也没有苛待我,娘亲莫气了。”云落示意锦书把买来的东西打开,“娘亲,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王氏看了眼那两包吃的,皱眉看向她,“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被禁足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派人回来通知我?” 第164章 知念回来了 云落神色温和如常,“左右等他大婚之后我们就要和离了,这种时候我不想再生意外。” 王氏知道她的顾虑也有道理,但是想到女儿被禁足,还是心头不忿,“等你们和离以后,下一次母亲亲自给你把关,定为你择一位良婿。” “好,都听娘亲的。娘亲先尝尝这个吧?” 锦书识眼色的立刻将点心打开。 王氏尝了一块莲蓉酥,心情也好了不少。 云落沉默片刻,才出声问林家的事,“娘亲,我刚刚在主街上,听他们说林家那位将军只带了二十个人进京?” “好像是,早晨听你父亲说过。”说起这个,王氏抿唇道,“你父亲还说,林君泽都带兵回来了,居然在城外驻扎了好几日才进京。” “他何时回的?”云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氏道,“应该是在三日前,陛下还派人去问了,他说怕士兵进城扰民,便让他们驻扎在郊外,一直到今日大婚,他才带了二十几个人进城。我总觉得不安。” “按理说,他这样做也无不妥。”云落定眸望着王氏。 “你不知道。”王氏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又久不入京,即便他没有要攻城的打算,陛下心里也会不安。” “这三日,陛下出动了御林军和禁军,还有京城附近的云家军。几乎能调动的都在私下调动。” “娘亲觉得,林君泽会以兵犯上吗?”尤其是在自己嫡亲妹妹成亲的这个节骨眼。 王氏眉头皱着,“我觉得应该不会,但是你父亲去问过陛下,陛下若心里没想法,不会只字不提原因。所以我总觉得今日会出事。” 听完母亲的话,云落心里沉了沉。 她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如果江凌衍与林丹欣的婚事真的只是皇上安排的一个局,那今晚必然不会太平了。 “娘亲放心。”云落宽慰道,“陛下调用云家军,没有通过父亲,便是不想让父亲操劳,所以这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将军府无关。” “话是这么说,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王氏道。 “先不说这些了,”云落换了话题,“这些日子可有收到过别家的贵女画像?” 王氏也收起思绪,用目光示意李妈妈把最近送过来的画像拿过来,“有,还不少。” 云落从李妈妈手里接过画像,大致翻看一下。 “光看画像倒觉得都还行,就是不知家世人品怎么样?” “有一家勉强配得上你四哥,剩下的却有些不合适了。”王氏把自己觉得满意的抽给她看。 云落接过画像,看了一眼道,“那便等围猎的时候,见到真人再做决定。” 王氏想到了上次相看的白靖儿,心里也没底,“到时候你也要帮母亲看看。” “好。”云落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又说了些体己话,云落才起身告辞,“母亲,时辰不早了,今日王爷大婚,我便先回去了。” 王氏起身将人送到院门口,“再等些日子,等拿到和离书,母亲亲自去接你回来。” “嗯。” 云落辞别了王氏后,便转身离开了。 …… 王府。 到处喜气洋洋,一片红色。 云落径直回了东院,问门口的侍卫,“顾堂在府里吗?” 侍卫道,“回王妃,顾爷随王爷去国公府接亲了。” “何时回来?”云落问道。 “算着时间,估计就快回来了。” 云落点头应了,回了厢房。 “王妃,是否要奴婢帮你重新梳妆?”锦书问道。 云落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的打扮,确实素了一些。 但今晚…… “不用了。”她摇头,“今日主角不是我,不用刻意打扮。” 锦书迟疑了下,劝了两句,“今日林家那便估计会来很多人,奴婢怕他们会看轻了您。” 她想着当家的主母必然要压过新人一头才是,哪怕那人进来后是平妻。 云落淡然道,“看轻我的早就看轻了,看重我的也不会因为我的穿着不隆重就看轻我。” “再说,我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锦书望着云落半晌,出声问,“王妃,您真的想好了,等王爷大婚之后就与王爷和离?” 云落应声,“对。” “奴婢想跟着您一起走。”锦书沉声道,这是她想了许久才决定的。 云落回头眸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想跟着我,到时候我就带你一起走。但你若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也不会勉强你。” 锦书没想到王妃会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下感动。 “不勉强,奴婢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正说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知念提步走了进来,出声唤了句,“王妃。” 云落面上怔了下,回身望过去。 “可受伤了?” 锦书看到知念,也是一愣,随后提步过来,拉着她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伤。 知念回声,“奴婢没有受伤,王爷也没有为难我。” 云落听到这,也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他把你关在哪里?” “王爷把奴婢送去了京郊的军营,在里头做些女使的活计。”知念的脸色看起来,比从前更沉稳了些。 云落点了下头,什么也没问。 知念走到云落身旁,压低声音道,“奴婢私下听士兵聊天,都在说最近调动频繁,训练也加倍了,可能是要打仗。他们都猜测,是不是要被调往边关守卫。” 云落心头沉了下,刚要开口,外头突然响起乐声。 由远及近。 锦书抿唇,“王妃,应该是接亲的人回来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自然是要去的。”云落说了句,回头看向知念,“你刚回来,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有锦书侍奉就行。” “好,那奴婢回房沐浴更衣以后就来。”知念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走之前那件,是该换了。 云落应了一声,便带着锦书离开东院往前院去了。 到了前院,她一眼就看到江凌衍被好几个武将打扮的人堵在正门口。 江凌衍一身大红的婚袍,俊脸上面无表情,他英俊挺拔的身材和出众的五官在一众人中格外耀眼。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对上了云落的视线。 第165章 江凌衍大婚 云落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林家的几位近亲挡在江凌衍身前,“王爷今日迎娶我们小妹,太过容易了可就不会珍惜了,这样吧,今日只要喝倒了我们,那我们定会心甘情愿的把小妹交到你手上。” 江凌衍冷着连收回视线,“本王不擅酒力,怕是喝不过诸位将军。” 其实众人阻拦不过是取个热闹,但江凌衍的不接茬,让气氛瞬间落了下来。 萧子沐见状,连忙走上来,“我皇兄今日成亲,喝醉了晚上谁洞房啊,我来替他喝。” “也好,拿酒来。”众人见有了台阶下,气氛瞬间又热络了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萧子沐被灌了有两壶酒,最后人趴在墙边吐的直不起腰来,众人才让开门,让江凌衍牵着林丹欣走了进去。 江凌衍进门时,目光一直落在云落身上。 云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提步走进喜堂,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刚坐好,便看到换了衣服的知念从外面走了进来。 知念在看到云落后,直接提步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好。 “可吃东西了?这宴席还不知何时开始。”云落问。 “奴婢刚才沐浴完,吃了点心,多谢王妃挂念。”知念回话时,微微弯着腰。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骤然传来一声—— “新人到!” 两人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向门口。 随着主礼官员的声音,江凌衍和林丹欣走到了大厅中间。 江凌衍自是看到了好整以暇坐着的云落。 脸上没有半分嫉妒或者恼恨,还和平日里一样,置身事外。 好似今日娶平妻入府的,不是她的夫君。 他压下心里一闪而过的苦涩。 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他筹划了这么久,必须让事情顺利结束。 “一拜天地!” 江凌衍和林丹欣转身叩首。 礼毕后两人起身,除了江凌衍还如往常一样冷着脸,周围人都是一脸喜色。 特别是林家的几位亲戚,对这门亲事一看便知道十分满意。 云落目光从新人身上离开,转到大厅外围,王府里的侍卫几步一个,看着和往常一样。 可她却隐隐感觉到有些暗潮涌动。 随后目光落到一个人身上,那人站在林家几人中间,周围人对他说话都不自觉矮了半分身子。 林君泽。 看到他的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应该是原主曾经见过林君泽。 在没见到林君泽之前,云落听说他可在百步之外取敌人首级,还以为是个长相高大,身材壮实之人,今日一见,没想到竟是个白净小生。 穿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配有长剑,身材高挑,长相帅气。 若是脸上没有带着常年从军的杀伐果断之气,便是戏文中的翩翩少年郎了。 “二拜高堂!” 两人正要再行礼,却听外头有人通报,“贵妃驾到——!” 话音刚落,林贵妃的贵妃轿撵便在喜堂门口停下了。 她被宫人扶着下了轿撵后,施施然走了进来。 旁边人议论的声音也传进了云落耳朵里。 “贵妃都来了,可见林家有多宠爱这个嫡女。” “必然宠爱,不然也不会嫁给颍川王做平妻了。” “也是,看来林家自此要飞黄腾达了,一个将军,一个贵妃,一个王妃,这北姜国,还有哪个府邸能比的上林家?” 云落脸色越发淡漠。 这时,林贵妃入了大厅,众人行礼。 “都免礼吧,因着家妹成亲,就由本宫来为二位主婚了。” 等林贵妃坐好了,仪程才继续。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林家的陪嫁丫鬟和嬷嬷,跟着王府的人,把林丹欣送回了新房。 这礼算是成了。 来了的宾客也就三三两两入了席。 待宴席快结束时,云落见林贵妃起身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她也起身行礼,“娘娘。” “时辰不早了,陛下嘱咐本宫早些回去,不然今日本宫定会在王府多待一会,毕竟是本宫的妹妹大婚。”林贵妃笑道。 “陛下心疼娘娘,不忍您劳累。”云落笑着回声。 “王妃惯会宽本宫的心。”林贵妃道,“只是本宫就这一个妹妹,所以今日才求了陛下来了一趟,只希望她以后在王府,还能如在家中一样开心。”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有人给林丹欣找不痛快。 云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是自然,王爷心悦与她,必然疼惜。” “王妃还不知道本宫这幼妹,是父母老来女,心头肉,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林贵妃意有所指的道,“以后若是在王府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你能多迁就她。” “娘娘多虑,林姑娘嫁进来以后,也是王妃,与我平起平坐,凡事自是要商量着来。若是出错,必不会是她一人出错。” 云落这番话直接说进了林贵妃心里。 林贵妃本来就喜欢云落,如今听了,心里更是欢喜,“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时辰不早了,本宫去与丹欣说几句话便回宫了。” “恭送贵妃娘娘。”云落福身。 送走了林贵妃,云落才回到位置上。 今日江凌衍大婚,她是王妃,必得等到所有宾客离开她才能回去。 …… 这边,江凌衍和萧子沐两人,正陪着林家来的人喝酒。 氛围正好,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 “王爷!”一个武将起身敬酒,“大喜的日子,下官敬你!” 江凌衍没有推辞,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 坐在一旁的林君泽看他如此,也开始喝酒。 江凌衍看了萧子沐一眼,后者会意,开始端着杯子劝酒,“林将军年少有为,本宫今日便敬你一杯。” “三殿下过誉。”林君泽喝了。 接下来,江凌衍和萧子沐便开始有意无意的给他灌酒。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林君泽已经有了醉意,警惕也少了一些。 他主动拉着江凌衍喝酒,“来,凌衍。” “将军请。” “江凌衍,我这个妹妹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疼,我父亲那是……那是当命根子一样,她能看上你,是你得福气,你一定要对她好。”林君泽说话慢悠悠的,神色也不似刚才清明。 第166章 兵符不见了 “这是自然,林将军不用担心。”江凌衍应了一句。 “你别以为我是说着玩的。”林君泽又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可饶不了你!” “将军许是喝醉了,要不去后面坐坐?”萧子沐提议道。 “不用!我才没喝醉!”林君泽挥了下手,“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一个王妃,叫……云落,对,就是云落。今后她要是让我妹妹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她!” 这会,他已经醉得厉害了。 “本王自当一视同仁。”江凌衍漫不经心的应着。 云落全程沉默的看着他们这场戏。 正喝着,顾堂一身盔甲走进来,到江凌衍身边站定,说了句,“爷,事成了。” 江凌衍转而变了神色,从座位上慢慢站起身来,所有人不解的看着他。 他冷着脸,不理会旁的人,轻轻抬手,门外即刻涌进来一堆带刀侍卫,将厅里所有人团团围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时没人开口。 大厅陷入诡异的安静里。 林君泽对周围的异变反应有些迟钝,他抬头问江凌衍,“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江凌衍冷声道,“林家谋逆,现证据确凿,全部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带刀侍卫全数拔了刀,刀尖对着离自己最近的林家人。 一时间满是宾客哗然,都往一边跑去。 林家来的男子都会武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来参加婚宴时,纷纷把兵器都留在了国公府。 林家人在第一时间以林君泽为中心背靠背围成一团,眼神紧盯着随时扑过来得王府侍卫。 知念护在云落周围,“王妃要不要先离开。” 云落轻轻摇头,“不必。” 她侧身看着锦书,轻声道,“去后面把林丹欣叫来,这等大事,她应该在场。” “是。”锦书趁着混乱,离开了大厅。 云落依旧淡定坐着看戏。 林君泽此刻酒也醒了大半,站起来得身子也不是很稳,但眼神已恢复了刚来时的清明。 “谋逆是大事,林家自是不敢做的,王爷口称自己有了证据,不妨拿出来看看!我倒要看看我林家是如何谋逆的!”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狠辣。 “对!我们倒要看看哪里来的证据!”林家人附和。 江凌衍抬眼看着他,“如此境地,林将军还要挣扎?” “没有证据的事,本将军如何能认?”林君泽冷眸紧盯着他,“倒是你不仅利用我幼妹,她的亲事来污蔑我林家,如此绝情绝义,歹毒心肠,我看想谋逆的人是你吧!” 江凌衍冷笑,“好一出贼喊捉贼。”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正在这种剑拔弩张之时,林丹欣穿着嫁妆匆匆赶来,她万万没想到会在新婚之夜见到这种场面。 夜晚的风微微吹乱了她的发饰。 愣了片刻,她拨开了侍卫,只身挡在了自己哥哥面前,“王爷定是弄错了,我林家没有谋逆,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的。” “是不是误会,等到了大牢里再说吧。”江凌衍连眼神都不曾看向她。 林丹欣心里惴惴不安,恳求似的又道,“今日是你我大婚,为什么非要在这日?而且我敢保证,林家绝对没有谋逆,我做的那些,王爷难道还不信吗?” 他抬眸看了眼林君泽,“是否谋逆,陛下自有决断。” 林丹欣的心凉了半截,从她刚才进来,江凌衍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她,全然没有前几天对自己的耐心和温柔。 她多么希望眼前这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梦醒了,她还是江凌衍刚刚拜过堂的正妃。 可是周围亮闪闪的各色刀剑,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前几日的柔情蜜意才是黄粱一梦! 她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晃了一下,一旁的丫鬟连忙扶住她,“小姐!” “不、不是小姐!”林丹欣挥开丫鬟,“我已经拜了堂,我是王妃了。” 林君泽见状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欣儿,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你乃国公府的嫡女,自有你的身份!” “哥哥,可是……”林丹欣不甘心道。 “无碍的,有哥哥在。”林君泽伸手给他擦了眼泪,又转头面对江凌衍,冷声道,“就是为了堤防像你这样的人,我回京的时候,便已经和城外的副将约好,若今日子时未出去与他们会合,他们便会带领三十万大军攻进城来。”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惊了,这,难道是要开战? 林丹欣听到他的话,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恐惧,她不可置信的缓慢的把目光转向了江凌衍…… 江凌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又如何?” “这偌大的京城,看似华丽,可能调动的军队不过万来人,我带来的可是三十多万常年在边关打仗的战士。” “都已提前布好了兵,还说你没有谋逆之心?”江凌衍冷眸盯着他。 林君泽神色带着阴狠,“那王爷是要看着京城血流成河吗?” “若是没有了将领,三十万守军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说完江凌衍不慌不忙的从衣襟里掏出了兵符。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丹欣的脸一点一点的没有了血色,直到看到了江凌衍手中的兵符。 霎时间,她的双眼通红,面色惨白,饶是她再愚蠢,此刻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边的林君泽震惊的看着江凌衍手中的兵符,下意识去掏自己的袖袋,心下一沉:兵符不见了。 “你何时拿的?”林君泽脸上染上了一层阴骛。 江凌衍眸色微抬,没有答话,随后目光转向了林丹欣。 林君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满脸不可置信,“是、是你?!” 林丹欣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惊慌摇头,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是王爷说陛下误会林家要谋逆,只要偷了兵符给他,大军没了兵符就不会动手,自然会打消陛下的顾虑。” 她喃喃说道,“王爷还说,等成亲宴过后,就会把兵符还回来的……” “王爷、王爷!”林丹欣直起身跪在地上,“你知道的对不对,林家没有谋逆,如果有反判之心,我也不会去偷哥哥的兵符啊。” 第167章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江凌衍耐着性子道,“若林家有冤屈,自可到了陛下面前再分说。” “愚蠢!”林君泽怒火中烧,“林家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骂完人,他又看向江凌衍,“你做了什么?” 江凌衍淡淡回道,“也没做什么,只是拿着兵符让人去传令,邀领将都入京喝酒罢了。喜酒都在天牢里安排好了。” 林君泽大怒,“卑鄙!” 江凌衍冷笑,“谋逆的人不卑鄙,怎么抓谋逆之人就卑鄙了?” 他神色转冷,厉声道,“拿下!” 王府侍卫闻声而动,大厅里一时都是打斗声,林家虽然抵抗,杀了几个侍卫,但最后全部被束手就擒。 一片狼藉中,林家的人都被压在地上跪着。 跪坐在地上的林丹欣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想着若不是她执意要嫁进来,林家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直到看见林君泽被人按着头压到了地上,她转过头朝着江凌衍磕了一个又一个头,“王爷,丹欣不嫁了,请您收回成命吧,求求您了,求您收回成命吧!” 被压在地上的林家人大骂林丹欣。 “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你,林家哪会有这般境地!” “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了吗!” 林丹欣似是没听到一样,一直在求江凌衍,“王爷,丹欣错了,求求王爷放了林家好不好?丹欣什么都愿意做。” 江凌衍冷冷说,“从来不是他不放过林家,而是林家自己不放过自己。” 林丹欣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林国公狼子野心,一心想称帝,他在外面煽动群臣谋反的书信都摆在父皇的桌案前。还要如何狡辩?”一旁的萧子沐忍不住出声道。 “你说谎!”林丹欣不信,“我父亲已过了花甲之年,怎可能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凌衍不想在多费口舌,“与其担心林家,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说完,压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林丹欣在院子中央单薄的身影。 云落看着趴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林丹欣,只觉得心中悲凉。 家国大事,却要毁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她前几日有多幸福,今日便有多痛苦。 再看江凌衍头也不回的离开背影,云落突然觉得一阵后怕。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竟比皇帝还要狠。利用完了,便可如弃敝履,丝毫没有留恋。 在江凌衍心里,是否只有童鸢一个人是值得珍惜的? 云落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朝林丹欣走过来,“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丹欣看到走过来的云落,神色淡然,面对刚才那么大的阵仗都面不改色,心下便认定是她与江凌衍合谋的。 不由眼里染上了一层恨意,“王妃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云落低头看着林丹欣,“与我何干?” 林丹欣冷笑,“若不是你大度成全,陛下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云落看她神色有些癫狂,本不欲多解释,但她又是个不愿被污蔑的人,“你当陛下真的在我同意后才决定的吗?你林家如此行事并非一日两日,陛下想除林家的心恐怕早就有了。” “不可能!”林丹欣依旧不想相信,“陛下待我姐姐很好,待林家也很好。” “你若一心不信,我也无可奈何。”云落道。 丫鬟上前扶林丹欣,被她挥开,“云落,看你现在这样,你可想过我林家因兵权被陛下忌惮至此,可你将军府也未必能善终!” 云落沉默的看着她,神色平静,“想看到将军府不得善终的下场也得你有命活到那一天才行。你当真以为林家谋逆不会牵连你?以为江凌衍会在陛下面前护着你?” 林丹欣一怔,心如死灰,是了,她都忘了,刚才江凌衍离开时的那句话。 想到这儿,她大笑,满脸的泪水,“江凌衍,你好狠的心!” 仇恨慢慢在眼神里凝聚,她得活着,活着为她家人报仇。 林丹欣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猩红的双眸望着云落,“我若是没死,今天的仇定会一笔一笔还回来。” 话落,转身随陪嫁丫鬟趁乱出了王府。 云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沉了下去,又是一个政权上的牺牲品。 她面上虽波澜不惊,但林丹欣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将军府现在虽说只有一位将军,但其三子都在边关带兵打仗,立下战功封官进爵是迟早的事,还有一子南下抗洪,待林家退没之后,最出风头的可就是将军府了。 她也是该打算打算了。 “王妃,回东院吗?”知念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上前询问。 “回去吧。”云落轻轻呼出一口气,提步往东院走去。 “今日这事好生凶险。”锦书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害怕,想起刚刚逃走的林丹欣,忍不住出声道,“王妃,就这么放林姑娘走了,王爷回来不会怪罪吗?” “她是趁乱逃出府的,与我们无关,要找人问责也应该去找王府的侍卫,不会找我们。”云落平淡到。 锦书看到院里这寥寥无几的侍卫,心下不由一惊,“难道是王爷有意放走她的?” 云落扫了她一眼,“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小心被旁人听了去。” 锦书反应过来面上灿灿的,应了声“是”,便紧跟着云落回东院了。 云落回到厢房,便在榻上坐了下来,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想着闭目休息一会。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坐下,就听到门口吵嚷不休。 紧接着就见安侧妃带着瑾沫直接闯了进来。 “王妃,你安得什么心?”她开口便是责问。 她这一开口,云落就明白了。 一旁的锦书听到了安侧妃的声音一时竟忘斥责她如此对王妃大呼小叫。 倒是知念率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安侧妃!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不是你能随意乱闯的地方,还对王妃如此大不敬,你该当何罪?” 安侧妃刚刚睡醒后,吩咐丫鬟,去倒杯茶水过来,没想到一出声把自己吓了一跳。 声音竟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说话还要沧桑和沙哑。 第168章 她不会让云落好过的 而且不止这些,早些日子安侧妃就发现了她的双手一日比一日颤抖的厉害,原以为是药的副作用,就停用了几天,但依旧不见好转。 直到今日睡起发现了自己嗓音的变化,顿时怒火冲上了心头,再也忍不住的冲进东院来找云落要一个说法。 这会听到知念冷下来的声音,安侧妃神色有一瞬间凝滞,但还是硬撑着质问道。 “王妃可知道,我喝了你给开的药,不光声音变成如今这般,就连我的手也开始颤抖,已经拿不住锅铲了。” 说到后来,声音里已带了哽咽,她唯一能争宠的便是这厨艺了。 云落声音平淡道,“所以你认为是我在故意害你?” “我、我也不愿这么想,只是您即便是没治好我这病,也不应该治的更严重了。”安侧妃忿忿不平道。 就连她原本没问题的手如今也快要废了。 “我只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说过的话?”云落眼眸落到她身上。 安侧妃当然不会忘记,只是那是她情急之下说的话,不那样说,云落又怎会为她医治? “妾自是记得的。”安侧妃声音小了下来。 云落沉了眸,“那你如今这般模样又是做给谁看?” 安侧妃气得不行,可又无法反驳,话确实是她自己说出口的,只得软声道,“妾只是想问王妃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药方出了错?” “我的药方没问题。至于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使我说了安侧妃你也不会信。”说着云落移开了视线,“既然这样,我也不必浪费口舌,浪费精力了。” 安侧妃听闻云落的话心里一慌,想要开口,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神色猛然惊恐。 原本她还心存侥幸,想着说不定真的只是药物的不良反应,可现在这个情况,摆明了她想让自己吃哑巴亏。 她瞪大眼睛看着云落,颤抖着的手指着自己的嗓子。 云落神色未变,冷眼看着她,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跟在安侧妃身边的瑾沫见主子的样子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家侧妃失声了。 看着她脸色通红,瑾沫赶紧一边用手在她背后抚顺,怕她急火攻心,一边安慰,“侧妃先别着急,等王爷回来一定会为侧妃主持公道的。” “主持什么公道?当初是侧妃自己求着我们王妃为她治病的,还说哪怕是失声了也没关系,现在是想反咬我们一口吗?”锦书看到瑾沫那要去告状的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 瑾沫替安侧妃委屈道,“我家侧妃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对王妃更是恭敬有加,时常惦记着,不是送膳食就是送点心,可最后王妃眼里还是容不下我家侧妃,非要对她赶尽杀绝。” “瑾沫,你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诬陷王妃你可知是什么罪名?”知念看着她声音冰冷。 “是不是诬陷,王爷自有决断,我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爷。”瑾沫不敢看向知念,但依旧硬气出声。 一旁的云落神色淡然,她拦住即将要开口的锦书,“那我便等着王爷传唤我。知念,送客。” “是。”知念应声走到安侧妃和瑾沫面前,伸手道,“请吧,侧妃娘娘。” 安侧妃知道此时不适合和云落正面起冲突,只能先扶着瑾沫离开。 如今她也明了云落根本就不是真心为她治病,只是想借这个机会除掉自己罢了。 不过,她不会让云落那么好过的。 翌日。 云落正在房间里看书,看到李妈妈跟在锦书身后进来了。 李妈妈站定,给云落行了礼,说老爷有话要问小姐。 云落便让锦书和知念先下去了。 见屋子里只剩她和云落,李妈妈这才开口,“小姐,老爷差奴婢来问问,今日朝中大事,小姐可知道一二?” “父亲是想问林家的事?”看来这个皇上倒是雷厉风行,不过一晚上,就已经满朝风雨了。 李妈妈点头,“老爷说,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下令抄了林国公满门,罪名是谋逆。老爷不便细问,只能叫奴婢来问问小姐,昨日成亲宴上发生了什么?” 云落想了下,出声道,“昨日宴席上,王爷说林家串连朝臣,有不臣之心,且证据确凿,当晚下令逮捕了林家一干人等。” 李妈妈皱眉,“老爷还让奴婢问问,林君泽被抓,他带回来的三十万大军怎会没有动作就被平息了?” “因为兵符在王爷手里,将领被抓进天牢,大军不见兵符,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云落淡然道。 李妈妈恍然大悟,“王爷料事如神,竟能想的如此长远。”转而对云落道,“奴婢都知晓了,临走前,夫人要奴婢带话给小姐,若这几日府里忙完了,可回府看看。” “我知道了,劳烦您带话给我母亲,此事与云家无关,让她宽心,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云落吩咐道。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李妈妈福身退出门。 走出门口时,递给了守在门口的知念一个眼神。 知念会意,待李妈妈走后,随锦书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道,“王妃,茶水凉了,奴婢去换壶热的。” 云落叫住她,“这事给锦书做吧,你去外头打探一下,处置林家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你得到消息即刻来回我。” “是。”知念一路避开人,从后门出了王府,李妈妈正等在拐角处。 见她出来,李妈妈先同她说了云落刚刚说的话,又开口问知念,“王妃刚才说的可有遗漏之处?” 知念想了下,补充道,“王爷事先让林家嫡女偷了林君泽的兵符,又命人拿兵符去请林家未进京的将领,用喝喜酒的名义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之后,封锁了城门,京郊的驻军得不到消息只能按兵不动。” “这事难道是一早就谋划好的?”李妈妈疑问。 “昨日成亲宴席开始,王爷和三殿下就开始灌林将军的酒,酒至半酣,林家一干人等也没了戒心,待顾堂在外料理好了大军回来通报之后,王爷才下令把林家人一网打尽。”知念顿了顿,继续道,“想必这事是陛下和王爷提前谋划好了的。” 第169章 求王爷给侧妃做主啊 李妈妈明白了,转而又问道,“那小姐事先知道此事吗?” 知念默了一瞬,道,“估计小姐当时虽怀疑,但不确定,只能先静观其变,因此并未跟我说过。” “这事我明白了,你这段时间要好好看顾小姐,这个节骨眼务必不能让小姐出事。”李妈妈赶着回去把事情告知老爷夫人,离开前又嘱咐她道,“若有事,及时传信回将军府。” “知道了。”知念应声。 待李妈妈走后,她转身去了京城平日里张贴布告的地方。 见布告栏还未有和林家有关的消息,知念便转身进了旁边的茶楼里等着。 …… 下午的时候,得了消息的知念走了进来。 “王妃,有消息了。” 云落闻言抬头看着她。 知念道,“陛下诏令,林氏谋逆之罪,株连九族,一共一千余人,即日问斩于南城门,以召天下。林氏在外余党,一颗人头悬赏万金。” 云落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转而问道,“京中各府官员可有异动?” 林家这事处置的太快,平日里与林氏交好的官员难保不会出面求陛下开恩。 知念抬眸道,“有,听人说,早朝时,凡是给林家求情的,一律做同党处置,与林家人一起问斩。求情的人中便有之前国公生辰宴上与他交好的几人。” 云落沉思,皇上如此赶尽杀绝,除了盛怒之下牵连了一些,更多的是震慑朝臣吧? 她随即起身,“你陪我去城门看看,锦书留在府里候着,若王爷回来了便去通报我一声。” “是。”锦书应声。 云落带着知念到城门口的时候,斩首已经开始半晌了,周围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着。 林氏的人一批一批被带上来,一颗颗人头落地。 为首的赫然是林国公,满头白发披散,神色绝望。 “大势已去啊!”林国公高喊一声,下一瞬,便尸首分离。 “父亲!”林君泽想爬去林国公跟前,却被人一把扯了回来。 他面如死灰,目光无意识的落到人群中,有些癫狂的大笑两声后,也被斩了首。 还有国公夫人竟自己一头撞到了刀上…… 有些年纪小的,还未等斩首,看着满地的血迹已经吓死过去。 还有些一直叫着冤枉,被行刑的人随手扯了破布堵住嘴。 周围市民议论纷纷,“看林家前几天如此风光,怎么都想不到会谋逆啊!” “谋逆这事哪能让我们看出来?”有人接话,“就是可怜这些林家后代,我看着有几个才六七岁,就这样” “可别乱说,陛下下令满门抄斩,他们都是反贼,这是他们应得的。” 云落情绪并未因为眼前的事而起丝毫波澜。 看着他们一个个死亡,满地都是鲜血,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似乎看到了前世的云家。 也是这样的闹市,她的家人们被一个个推上了斩首台。 父亲被绑着手跪在最前头,还有母亲,还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军中的各位长辈…… 她熟悉的人,就这样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断了气。 死前他们可曾后悔为云家效力?可曾挣扎过? 就这样看着,云落的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知念察觉到她的变化,轻轻叫了她一声,“小姐?” 云落微微愣了一下,觉得脸上冰凉,抬手摸到了湿润的泪水,才知道自己竟哭了。 她伸手擦了眼泪,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行刑场。 知念云落,有些担忧道,“小姐,林丹欣的话做不得准,她是见不得您好,故意说给您听的,小姐不必忧心。” “我没事,她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这句话云落没有说完。 不跟知念说,是因为皇上暂时不会对云家动手。 至少在边境稳定前,云家都是安全的。 须臾,云落收回刑场上的目光,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更加坚定了信心,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家人,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到了府里,锦书正在房间里收拾医术。 这些日子,云落无事的时候研究医术,书本,草药放的散乱了一些。 不过也算没白费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把前世记下来的药方都整理好了。 等出了王府,她便去买之前选好的房子。 …… 自从昨晚走后,直至今日晚膳的时候,江凌衍才回到王府。 他从昨晚把林家人抓起来之后,就一直没闲下来。 因林家谋逆,牵扯甚广,朝中空了两个尚书的位子。 除了要派人去抓林氏余党,还要根据朝中各个官员的情况,举荐新的主事人,最后再安排林家带来的驻军。 忙完这些,有了片刻的空闲,才得以回府一趟。 谁知才刚进房间坐下,便听到顾堂通报,“爷,安侧妃求见。” “没什么要事不见。”江凌衍冷声回绝。 顾堂声音带着迟疑,“爷,安侧妃的女使说所报之事和王妃有关。” 江凌衍抬起了眸子,“让她们进来。” 顾堂推开门,引着两人进了屋子。 安侧妃上前柔柔行礼,却不说话,只泪眼盈盈的看着江凌衍。 江凌衍把目光投向跟着她的女使,“出了何事?” 瑾沫闻声后,突然跪了下来,“求王爷给侧妃做主啊!” “前几日,王妃为侧妃医治嗓疾,侧妃按着王妃开出的药方服用,可连着服用了几日,嗓音越来越差,还带着疼痛,时至今日,侧妃已然失声了!”瑾沫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失声的是她。 “还请王爷看着侧妃往日尽心服侍您的份上,定要为侧妃做主啊!”说完她深深往地上叩了一个头。 江凌衍皱了眉,放下了手中的笔,“顾堂,请王妃过来。” 顾堂应声去了云落厢房。 云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凌衍在书桌前看折子,安侧妃则泪眼婆娑的站在一旁,跪在地上的瑾沫,从自己进来就一脸不忿的瞪着自己。 “不知王爷唤我来所为何事?”云落故意问道。 江凌衍闻声放下折子,抬眸看向她,“你可有开过药方给安侧妃?” 第170章 和离你想都别想 云落点头,“开过。” 瑾沫连忙抢话道,“王爷,就是这个药方害的我家侧妃开口说不了话了!” 锦书看到她们这副做派很是不屑,上前与瑾沫对质,“我家王妃在治之前就说没有全然把握,是安侧妃说哪怕失声也要试试的,求着我家王妃给她治的,怎地现在都怪到我们头上了?” “就算是侧妃求的,王妃也不能开一个害人的药方!”瑾沫心疼的看着安侧妃,“侧妃往日对王妃无比恭敬,从未顶撞过,谁曾想却遭此毒手。” 一旁的安侧妃脸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在一旁抹着落泪。 锦书见此,怒声反驳,“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我家侧妃的嗓子就能说明一切。”瑾沫硬声道。 这时一旁的云落冷冷开口,“我承认是我给她开的药方,但我可不认我开的药方会害人。” 安侧妃听到云落这么说,下意识反驳她,“可我吃了你的药,不光不能说话,连手都开始抖了!” 一语落,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都向她投了过去。 江凌衍看向安然的眼神慢慢阴沉了下去,他大抵知道了怎么回事。 瑾沫在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后,愣了一瞬,随后从地上起身,“侧妃,您能说话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侧妃的声音好像比之前好听了一些。 听到瑾沫这么说,安侧妃这才反应过来她能出声了,只是开口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我真的没事?” 说了两句,她觉得嗓子比从前好了很多,说话时少了些疼痛。 锦书讥讽的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安侧妃可真是狼心狗肺,王妃尽心为你医治,得不到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安侧妃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我……”她小声辩解,“是我管教属下不严,瑾沫也是担心我才会告到王爷面前。” 锦书打断她的话,“我可记得昨日是安侧妃自己带人上门质问王妃的,怎么?当着王爷的面又不敢承认了?” 安侧妃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余地了,她悄悄看了瑾沫一眼。 瑾沫会意,突然跪倒在云落脚下,“王妃,是奴婢不懂事,在侧妃面前嚼了几句舌根,导致侧妃误会了王妃,奴婢甘愿受罚。” 说罢,重重磕下一头,再抬眸,恳求道,“可侧妃她是无辜的,她往日对您十分恭敬,要不是听信了奴婢的话,怎会误会王妃?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还望王妃能不计前嫌,继续为侧妃医治。” 说着,不住的给云落磕头。 安侧妃见状,也跪倒在她面前,“妾恳求王妃,能不计前嫌。” 云落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并不开口。 看着瑾沫,她在想安侧妃用人的手段也真是高明。 一旁看戏看够了的江凌衍此时出了声,“依本王看你的嗓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王妃以后也不必为你医治了。至于你身边的丫鬟,编排主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说完转头看向云落,“王妃看这样处置如何?” 云落不置可否,“王爷安排便好。” 本来她也不打算给安侧妃治了。 江凌衍使了个眼色,顾堂便上前把瑾沫拖了出去。 接着,外头传来惨叫声。 安侧妃愣愣的跪着,听着外头的惨叫声,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自今日起,你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外出。”江凌衍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说完便挥手让她退下了。 安侧妃领了命令,步履沉重的离开了。 事情结束了,云落向江凌衍行了礼,正要离开。 行至门口,却被江凌衍开口叫住,“本王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云落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你们先下去。”江凌衍把下人都打发了。 云落在一旁安静等着,并未开口。 江凌衍看着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本王的吗?” “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云落转眸看向他,“王爷答应我的承诺何时能兑现?” 江凌衍额上青筋跳了跳,“本王说的是成亲宴上将林家人抓起来的事。” “王爷若是想让我知道,自会主动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问。”云落回的合情合理。 江凌衍眼眸深邃的望着她,片刻,开口道,“那日养心殿上,陛下留我下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都是陛下的意思,我只是棋子,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些事与我没多大关系,王爷不与我说也是可以的。”云落淡然道。 江凌衍沉了眸,片刻,出声道,“我从没想过要娶林丹欣。” “王爷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们总归是要和离的。”云落望着他淡然道。 江凌衍看到云落总是这样风轻云淡,眼底染上了一丝猩红,“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你想都别想。” 云落也不生气,提醒道,“王爷亲手写下的保证书还望您能信守承诺。” 江凌衍冷了脸色,“保证书上写着我娶了平妻就给你和离书,可我现在并未娶她,之前的约定自然不能作数。” “可林丹欣已经跟你拜了堂,她已经算是你的平妻了。”云落回道。 江凌衍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在乎他的情绪,但是都是奢望,“皇上明日便会下旨,废了这门亲事。” 云落终于反应过来他打的什么主意,难怪他当初那么爽快的写了和离书还有保证书。 她慢慢凑近江凌衍,一双漆黑的眸子平静的望着他,“王爷好算计,不过,我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说罢云落便起身回了房间。 只留下身后的江凌衍盯着她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 翌日。 一大早,云落便让锦书和知念两人收拾好药箱,跟她一起去了南府。 她被禁足的这些日子,中间只让锦书去给南楚瑜送过两次药方,也不知道她的病情反复没有。 得了消息的林氏早早在门口等着云落。 第171章 找出了毒源 见云落来了,林氏起身上前迎接,“在这多事之秋,有劳王妃还惦记着小女。” 云落道,“无妨。令媛这几日如何?” 林氏把人迎进去,“这段日子,小女已于常人无异了。臣妇这心里不知该怎么感谢王妃才好。” 云落淡声道,“感谢的话南夫人不必再说,我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救她的,治好了,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南楚瑜的院子里。 云落和林氏走进院子里时,看到南楚瑜正在院子里看书,神色恬静淡然。 见她们走过来,南楚瑜起身向她行礼,“王妃。” 云落看着南楚瑜神色清明,言谈举止都已恢复如前,只是说话声音气若游丝,内里恐怕依旧虚空。 这种怀疑,在她给南楚瑜把完脉以后得到了证实。 果然,她身体里的毒丝毫不见减轻。 云落收回探脉的手,不露声色问道,“不知南姑娘这段时间饮食如何?” “饮食一如往常的清淡,只是有时候莫名觉得疲累,母亲便命人日日送来人参炖鸡汤与我喝着,现在感觉好多了。”南楚瑜答道。 云落沉思片刻,命人拿了碗过来,往里倒了白水进去,又在水里融了一颗验毒的药丸。 接着她用银针刺破南楚瑜的手指,滴了滴血进去。 片刻,淡色的血水竟慢慢透了黑色出来。 南楚瑜见状心里一惊。 林氏的脸色也变了,“王妃,这……小女体内可是还有毒素?” 在云落和她说楚瑜中毒之后,她日日检查女儿吃的用的,连她的各种香膏和熏香都查了一遍,都没发现有下毒的迹象。 看女儿的状态,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为此她还请了宫中的太医,连太医也说不像是中毒,所以她心里一直疑惑会不会是王妃看错了。 可今日一见,才知道女儿真的中毒了,而且不轻。 “是,这个毒很罕见。”话落,云落眼神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下人,但并未发现异样。 总归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不如让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兴许下毒那人会自己漏出马脚。 林氏趁着云落在这,出声道,“我这就让下人把她这几日碰过的东西都拿来,有劳王妃检查一遍了。” 云落点头应了。 她一一检查过后,并无异样,随后又把她想到的几样东西让南府下人拿来,结果与林氏一样,并未发现有毒的物件。 云落抿唇,“这些都没有问题。” 她没想到,高青禾下毒竟然已经如此高明了。 随后云落让南楚瑜躺下,眼神示意知念。 知念上前将她用的东西一应摆好。 林氏见状,遣散了下人,直到云落施针完毕,才小心翼翼开口,“王妃,这毒是解了吗?” 云落摇了摇头,“我只是用此方法护住了南姑娘的心脉,解毒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毒源,才能对症下药。” 前几日她想起如何用针灸护住心脉不被毒素侵蚀的方法,这也是她今日来的目的。 林氏被她的话说的心惊胆战。 南楚瑜在一旁安慰母亲,“娘亲,我相信王妃,咱们多等些时间看吧。” 言语间全然是对云落的信任。 云落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这南琼丹大病过后,竟成熟许多。 知道自己中毒匪浅,还能如此冷静。 只希望她这份冷静能帮自己对付对付高青禾,也不枉几次为她诊治了。 “南夫人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为南姑娘医治,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 云落看到锦书和知念收好了药箱,便起身告辞。 南楚瑜作势起身要送她,被林氏拦下,“娘送王妃出府就好,你好生歇着。” 说罢随云落往外走去。 …… 马车上,云落沉思,前世,高青禾被关到冷宫以后,她派人搜了她的寝宫,拷问过她的宫女,才知道她惯于把药下在旁人常用的器皿上。 茶杯,簪子,胭脂盒,等等。 能想到的她都已经查看过了,但并没有下毒的痕迹,一时间,眉头紧锁。 锦书见云落忧心的样子,知道她是因找不出南姑娘所中何毒而困扰,可自己对这方面又都不懂,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宽慰道。 “王妃,这事急不来,而且南家知道她中了毒,应该会去请太医,保不齐太医里就有识得这种毒的。” 云落淡淡开口,“若是太医认得这种毒,今日来探脉时,南楚瑜的毒会减轻才是。” 看到锦书疑问的眼神,知念答道,“王妃早已和南夫人提起过南姑娘中毒一事,想必南夫人早就请过太医了。” “你说的没错,一时也急不来,既然想不通,便先不想了。”云落说完,觉得马车里有点闷,便随手掀开帘子透透气。 目光被路边一个拉着大人的手,摇摇晃晃走路的小姑娘吸引了。 那小姑娘边走边吃糖果,不小心掉了一块糖在衣服上,脸立马苦了下来,要哭不哭的样子。 云落看她天真可爱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一些。 小姑娘抬头看她娘亲没注意自己,悄悄用手拈了衣服上的糖果送到嘴里,吮吸了两下。 这才又开心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云落看到这幕,瞬间反应过来,衣服!高青禾或许是把毒下在了南楚瑜的衣服上! “停车!”云落叫停马车,“掉头回南府。” “是。”马车依言调转了车头,往南府驶去。 锦书与知念两人交换了目光,锦书问道,“王妃是想到南姑娘中毒的原因了吗?” 云落点头道,“暂时还不确定,不过,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南府。 林氏送走云落才刚回到南楚瑜的房里坐下,就听下人通报说王妃又回来了。 起身就要去门口相迎,刚出房门,便见云落已经进来了。 林氏有些疑惑,“王妃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并未,只是我突然想到还有一种下毒的方法,可能我们并未察觉到。”云落道。 林氏心里一惊,连忙跟上她的步子。 进了南楚瑜的房间,云落径直去了里间。 第172章 藏蝎 云落在南楚瑜房间里的衣橱边站定,示意知念打开药箱。 她从里头拿了副手套戴好,才伸手去衣橱里仔细翻找。 片刻后,她从里面扯出一件里衣,那上面赫然有一只正在分泌毒液的毒蝎子! 浑身褐色,只在尾尖有一抹猩红,云落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只有南疆才产的藏蝎,最是剧毒。 若是误食了它的毒,只要一点便一命呜呼。 高青禾打的却是另外的主意,她让蝎子在南楚瑜的衣服上分泌毒汁,这毒便会透过皮肤渗透到身体里,量不算大,所以不会直接毒死人。 南楚瑜看到硕大的蝎子在自己的里衣上,脸色顿时煞白,一滴冷汗从鬓角滴了下来。 身子一软,幸好身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林氏抑制住心底的恐惧,脸色难看,怒道,“来人!” 几个丫鬟上前听候吩咐。 “把小姐衣橱里的衣服全部拿去后院烧掉,还有床上的被子枕头一并处理了。”林氏气得不轻,“王妈妈,先扶小姐去我房里,拿套我的衣服暂且给她换上。” “是。”王妈妈应声扶着南楚瑜出去了。 待这些解决完了,林氏看着眼前的毒蝎子却不敢动。 云落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又用镊子快速把蝎子装进去,“这个我来处理就好。” 藏蝎虽毒,可用好了,也算是一味奇药。 “王妃,这蝎子可还会在别的东西上留下毒素?”林氏忧心忡忡,心里在想要不把女儿院子里的东西都换一遍。 “有可能。藏蝎怕醋,各处都用烧开的醋汁擦拭一遍,就能去除隐患。最好能把贵府内外都检查一遍。”云落回道。 林氏按照云落交代的吩咐完管家,心这才放下了一半,“那不知这种毒可好解?” “世间万物必有相生相克之物,这毒不算难解。”云落实话实说。 她坐到桌子前,摊开纸笔,思索片刻后,提笔写下一副解毒的方子。 “先按这个方子每日两次喝着,过些日子我再来复查一遍,若用药途中有什么不适便差人去王府寻我。”她把方子递给林氏。 林氏双手接过方子,“是,感念王妃的话臣妇就不说了,他日待楚瑜好了,我们定要登门致谢。” 云落想到她日后开药庄也要往外打出名声,便没拒绝。 解决完这事,她抬眸看向林氏,眼眸深邃道,“南夫人,那藏蝎比一般蝎子要大,且衣橱每日都会有人打理,这种情况下还能藏这么久实属不易。” 林氏经云落一点,便明白过来,给女儿下毒的那人还在府里。 先前她已经将一批有嫌疑的下人遣散出了府,没想到那人还在。 见林氏不语,云落又道,“南姑娘的毒虽能解,但也防不住日日有人给下毒,这件事还望南夫人早作定夺。” “臣妇明白了。”林氏回道。 云落交代完便起身离开了南府。 林氏在南府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后,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她转身回府,叫来管家。 南府的大厅里,几个丫鬟一长排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夫人,这些都是接触过小姐衣橱的丫鬟,全都在这儿了。”管家拱手道。 林氏望向身前的一排丫鬟,“都抬起头来。” 几个丫鬟听闻后,虽然怕,但不敢忤逆,听话照做的抬起了头。 林氏冷漠的眸子扫过去,开口道,“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那个给小姐下毒的人,我今天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自己站出来,我就放过其他无辜的人,否则……” “一并处置!” 一旁的管家听后心里不由抖了一下,这是十几条人命啊! 其中一个丫鬟听后,惊恐道,“夫人!夫人,您知道的,我是从小陪着小姐长大的,对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您放过我吧!” 一声落,跪在下面的好几个丫鬟都开了口,求林氏放过。 “就是因为对你们太过仁慈,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我女儿。这次,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林氏这次下了狠心,绝不能让她女儿再出事了。 眼神示意了管家后,林氏便起身出去了。 管家心里明白,夫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们,只是在下人面前走个过程而已。 林氏走后,他命护卫给每个丫鬟灌了一碗毒药,夜深后,把尸体运去乱葬岗。 林氏处置完这件事便随府里的下人去了主街,亲自上街给女儿选些布料,现做衣服。 她现在心里一阵后怕,这事不愿再假手他人,还是事事亲为,才能放心些。 …… 这边云落回王府的路上,从马车里看到主街上有官兵在粘贴告示。 随后,声音响起。 “今南方洪灾治理已颇有成效,灾民均已安排妥当,云慕寒将军镇压借机生事的暴民,又带领百姓抗洪,现洪水已止” 声音逐渐被周围杂乱的声音掩盖了。 “停车!”云落出声道。 “吁!”马车停在了路边。 云落眼神示意知念,知念点头回应。 随后从马车上跳下去,走到前面查看榜文的内容。 片刻,她上了马车跟云落汇报,“王妃,告示上说南方现在已稳定,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移交给当地知州等官员,不日四公子就启程回京了。” 云落听到她四哥要回来,喜忧参半。 果然,随后便听到了知念有些迟疑的语气,“榜文上还提到了南府三小姐。” “说吧。”云落有预感,高青禾的消息应该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那种。 “南府三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抗洪有功,救治黎民百姓过万,特许同云将军一同回京,一并论功行赏。”知念一字不差的背了榜文上的内容。 和云落猜想的不差分毫。 她沉思片刻后,心下有了决定,转头对锦书道,“我和知念去一趟药庄,你先回王府准备午膳吧。” “是。”锦书没做她想,将出府时带的银子交接给知念,便回了王府。 锦书走后,云落和知念下了马车,“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你先在这里候着。” 吩咐完车夫,两人转身去旁边的茶楼要了个雅间。 第173章 连夜出城 云落坐定后,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你去钱庄换些散碎银子,再去买些路上吃的用的,最要紧的是买两匹快马。” “是。”知念从她的话里,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 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往外走。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她已经拿着两个包袱进来了。 她把门关好后,把包袱在桌子上放好,才道,“小姐,都准备好了。我买了两套男装,两把佩剑,这样出行更方便,安全一些。” 云落点头,两人换好衣服后,知念将佩剑给了云落一把,自己带了一把跨在腰间。 收拾完毕后,云落低声道,“从窗户走。” 她和知念刚才进来的时候是女装,这会换了男装定会引起注意。 虽然知道迟早会被发现,但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云落进来前特意选了靠后巷的雅间,这会推开窗户看了看,外头没什么人。 两人自雅间的窗户翻身而出,上了拴在后巷的快马,径直出了城门,一路往南方疾驰。 她必需赶在四哥进京之前,把高青禾解决在路上。 …… 临近傍晚,江凌衍从梦里惊醒,猛地坐起身。 他连着多日繁忙,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地,午膳后本想小憩一会,却不想直接睡到了晚上。 还做了梦。 现下醒来他都还记得梦中的场景,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随即起身,往云落的厢房走去。 刚出房门就看到锦书面露急色,在外面转来转去,见他出来,快步走上前来。 “王爷,奴婢有事禀报。”锦书向他行了礼。 江凌衍自见到锦书,心中不好的预感就加重一层,率先出声,“王妃可在府中?” 锦书惊慌道,“王爷,奴婢禀报正是此事,今日奴婢随王妃去南府给南姑娘看完病后,就准备回府了,走到主街时,王妃叫停了马车,说有些药材要和知念去买,让奴婢先回来准备午膳。” “可奴婢在府里一直等到下午都不见王妃回来,原以为王妃和知念因买药材耽搁了时间,在外头用过午膳了,可一直等到下午都不见回来。” “直到随行的马车夫回来禀报说,王妃和知念自从进了一家茶楼后就不见出来,去问了才知道,两人早已不在房间了,询问了店小二,他们也没见人出来。” “为什么不早点来禀报?”江凌衍浑身散发着冷气。 “奴婢、奴婢来过几次,您房门口的丫鬟说您在休息,我便先让府里的侍卫去找了,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锦书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顾堂!”江凌衍冷声道。 “在!”顾堂上前道。 “带人去南城门口询问,有没有两名女子骑马出京,或是容貌姣好的两名‘男子’。” “是。”顾堂领了命便转身出了王府。 江凌衍又转眸看向锦书,声音冰冷,“若你刚刚所说有半分掺假,你可知道后果?” 锦书吓得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江凌衍看了她半响,才又说道,“可有漏掉什么细节?” 锦书细细想来,回道,“马车行至主街时,正好有士兵在张贴告示,王妃让知念去打探回来后,才说要去买药材的。” 江凌衍知道锦书说的告示上是什么内容,心下大抵知道云落去了哪里。 此时,午睡时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 云落在他前面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他想追上去,旁边却总有东西出来阻拦他。 就这样,他看着云落越走越远,快要消失的时候。 他猛然惊醒。 “王爷,已经查到了。”顾堂走进来声音有些急切,“南城门口的守兵确有见到两名‘男子’骑马出城,属下让他看了王妃的画像,确定了,其中一人就是王妃。” “何时出的城?”江凌衍皱起了眉,他担心的事,竟成了真。 “未时左右。算着时间怕是已经离开了京城地界。”顾堂心里叹气,王爷这才刚忙完一件事,王妃就又给他出了难题。 江凌衍脸色铁青,“备马。” “是。”顾堂应声出去点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亲兵。 锦书从心底觉得发冷,王妃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江凌衍一身寒气,带着人连夜出了城,往南方赶去。 …… 这边云落带着知念一路出了城门后,片刻不敢停留。 直到出了京城地界后,当天晚上接近子时,才投宿了一家客栈。 为了不引人注意,进客栈前,她特意让知念换回了女装,这样两人在外可佯装一对赶路的夫妻。 翌日辰时,云落带着知念下楼,坐到大堂角落用早餐。 “小二。”她抬手叫过店小二,“跟你打听个事。” 从外出开始,云落说话做事便模仿男子,“这南边的水患是不是真解决了啊?” 店小二赔着笑意,“这位公子这些日子没听说吗?将军府那位四公子雷厉风行,水灾早已平定了。” “这些日子带着内人赶路,听说的少了些。”云落道。 店小二打量了下云落和知念两人的装扮,问道,“公子是想去南方做生意吧?” “确有此意。”云落顺着店小二的话说下去,“想去杭州府看看,就是不知道这路走的对不对。” “从这出了门直奔南边,脚程快的后天也就到了。”店小二回话。 云落不动声色的套话,“不怕小哥你笑话,我们夫妻第一次出远门,怕路上遇上山匪,这条路往南会不会撞上‘贵人’啊?” 店小二迟疑道,“这个,我不敢保证。您也知道,这南方混乱刚刚稳定,保不齐会有四处逃窜的山匪,不过……”他稍作思考,又给他们指了条路,“这条路,是云家军回京的路线,就算有山匪也被吓跑了,安全的很。” 店小二话音刚落,云落看了眼知念,嘴角提笑,转头道,“多谢小哥提点。” 知念从包里拿了点碎银子递给店小二,“多谢小哥。” 店小二推辞一番,“不过是动了嘴皮子,这可不敢收。” “小哥拿着吧,再给我们的马喂些上好的草料,帮我们备些干粮。”知念又翻出一小块银子递过去,“多的便是小哥的辛苦钱了。”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二位在此稍等片刻。”店小二掩饰不住的喜色,一溜烟的跑去准备她们要的东西了。 第174章 南下寻四哥 半晌后,云落两人离开客栈。 一路上她二人边走边问,几乎白天晚上都在赶路,露宿客栈也都是变装进去。 终于,第三日中午,云落见到了大军驻扎的痕迹。 离着大军还有段距离,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下了,“什么人?前头有大军驻扎,请绕道而行!” 知念拿了云落的玉佩递过去,“这是颖川王妃,也是你们将军嫡亲的妹妹,劳烦去通报一声。” 这玉佩是前几年四哥外出归来的时候,特意买给云落的,现在刚好当做信物。 士兵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只是个普通的玉佩而已,当他往后看向云落时,愣了一下,她的周身气度让人不自觉肃然起敬。 士兵不敢怠慢,“请两位稍等。” 转身往营地里跑去。 片刻后,就见云慕寒骑马朝她这儿赶来。 他一见到云落就皱了眉头,一脸不赞同,“小五!你也太胡闹了,怎能一个人就跑来这里?” “四哥难道看不见知念吗?”云落提步往里走。 “可到底是两个女儿家,胆子也太大了些!要是路上遇到什么山匪……”云慕寒‘紧追不舍’。 “四哥,我赶了几天的路,都没好好休息过,如今身子乏的厉害。”云落被他念叨的头都疼了,于是装可怜道。 “你还知道累?”云慕寒瞪了她一眼,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对了,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云落回道,“我在京城里见到四哥平定暴民的捷报,心里欢喜就过来了。” 云慕寒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那王爷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过来?” 云落来之前便想好了应对的话,“我自嫁给江凌衍以后,便一直被困在京城,犹如囹圄。这次若不是借着给你道喜,哪里有机会出来?” 她四哥最见不得她受委屈,这话一说出来,云慕寒便只剩下心疼了,“来了就好好呆在哥身边,这几日我抽时间配你逛逛。” “好。”云落一口答应下来。 云慕寒还想再和她说两句,可看到她神色疲惫,便吩咐近卫在他营帐旁腾出来一个营帐。 “你在营帐里歇息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他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近卫去了后面伤兵处。 等云落小憩完,知念简单伺候她梳洗后,已到了晚膳时分。 她四哥身边的亲卫见她醒了,便上前来告知,“王妃,将军说您醒了直接去用膳,不用等他。” 云落问道,“你们将军还在伤兵营吗?” “是。”亲卫回道。 云落明白,这次虽然大捷,可还是有不少士兵受了伤,她四哥身为一军之帅,自然要去抚恤下属的。 等亲卫走了,她问门口站岗的士兵,“我有些饿了,做饭的营帐在哪里?” 士兵向她行了礼,拱手道,“王妃在屋里稍等片刻,属下现在就去拿膳食。” “不必。”云落拦住他,“我刚好想出去转转,你指个路便是。” 士兵见她坚持,便抬手指了左边的路,“这里过去,第三个营帐右转到尽头就是了。” 云落和知念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慢悠悠的逛着,许是刚才四哥已经通知了大军,所以见到她的士兵都异常恭敬,并不敢多做打量。 进了做饭的营帐,里头一个厨娘在土灶前忙活,看样子像是在炖汤。 云落没走得太近,只随意看了眼,便知道这是专门给女子做的补汤。 见云落进来,厨娘赶紧过来行礼,“王妃,这等地方哪能劳您亲自过来?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一声奴婢给您送去便是。” “无碍,我第一次进军营,有些好奇,就想四处看看。”云落走近她炖汤的地方,“这是在做什么?” 厨娘答道,“将军吩咐给南三小姐熬的补汤。” 云落看了眼旁边跟着的知念。 知念走到厨娘跟前,“嬷嬷,这个营帐不是专门给将军做饭的吗?” “本来是专门给将领预备的,可将军和几个副将惯爱跟士兵一起,所以这个厨房用的不多。”厨娘跟她寒暄。 云落趁知念的身子挡住了厨娘的视线,快速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粉包。 倒了些粉末到汤里。 做完后,她绕到知念身前开口吩咐,“这补汤我闻着挺香,熬的量也不少,一会给我也送一碗去。” 厨娘应下,“还剩半个时辰,老奴一会给王妃送去。” “好,再做些小点心一块拿来吧。”说完,云落带着知念离开。 等到了营帐里,知念关上了门,走到云落身旁低声问道,“小姐,您做了什么?” 云落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没必要瞒着她,“我在汤里下了毒。” 知念心里一惊,刚才小姐命那厨娘做好后也给她送一碗,岂不是…… “小姐就算要取南三小姐的性命,也不该拿自己来开玩笑。”她语气焦急道。 若把握不好剂量,或是出现了别的变故……她不敢想。 云落道,“今日那伙夫账房就我去过,若是我不中毒,事后稍微调查一下,那嫌疑自然就会落到我头上来了。” “不过,我只会少量喝一点,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我有解药。待南琼丹死后,我再慢慢恢复就行了。” 饶是听到云落这么说,知念也放心不下来,想着有没有其他方法。 半个时辰后,云落在营帐里等来了厨娘。 “王妃,这汤熬好了。”厨娘双手把汤奉上。 知念接过来放到桌子上。 云落看了眼汤,出声问道,“我看着这汤有些多,南三小姐那边可别怠慢了,毕竟这汤是给她熬的。” 厨娘道,“奴婢不敢,这汤分了两份,王妃这里是一份,还有一份我叫南三小姐身边的丫鬟端去给她了。” “听说这位南家三小姐在此次抗洪中功不可没。”云落随意问道。 “是,这段时间南姑娘过于操劳,所以将军吩咐给她每日炖着补汤。”厨娘一五一十的说了。 “有功之人定然要好好犒劳,看来我是沾光了。”云落淡笑道。 厨娘含糊的笑了两声,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不敢再接话,“若王妃没别的吩咐,老奴先下去了。” 云落挥手让她离开。 第175章 江凌衍来了 人走后,知念转向云落低声道,“小姐,您真的要喝?” “必须得喝,不过,不着急,不是现在喝。”云落淡然坐着。 “那奴婢替您喝。”知念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你喝也洗脱不了我的嫌疑,不要做那些无用功了。”云落坚定道。 她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也是高青禾毒发的时间了。 不出她所料,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远处还有人惊呼,乱作一团的声音。 她伸手端了桌子上早已凉透了的补药,往口中送去。 知念伸手拦了一下,被云落挡住,正要再劝,营帐的门被砰的推开。 江凌衍几步跨到云落跟前,抬手把汤碗打翻,语气焦急,“你喝了吗?” 云落刚好咽下一口,见进来的人不是四哥,是江凌衍,一时有些诧异,“王爷?” “喝了没有?”江凌衍又问了一遍。 云落淡然点头,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药效就发作了,她嘴角溢出一些黑血,直接晕了过去。 云落因喝的分量不多,昏迷中又被喂了大夫开的解毒汤药,幽幽醒了过来。 眼下营帐里只有知念在,见她醒来,连忙走到她身边扶她起来,“小姐醒了?” 云落淡淡点头,觉得嗓子有些干。 知念见状去给她倒了茶水过来,喂她喝了一些。 待云落舒服一些,知念才皱着眉头低声道,“南三小姐喝汤时,刚好跟四公子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回事,四公子也喝了半碗汤,剩下的半碗被南三小姐喝了。” “什么!”云落第一次觉得心有些慌。 知念语气掩饰不住的焦急,“刚才我去看了,眼下两人一直在吐黑血,至今未醒,随行的大夫说怕是凶多吉少,他也回天乏术。” 云落当即反应激烈,又一口黑血吐出来。 知念吓了一跳,情急之下起身想出去叫大夫,被她一把抓住,“不用去。” 知念见云落抓自己的手力道不小,便冷静下来,叫大夫确实没用,因为解药在小姐这里。 但看到她脸色难看,身体必是疼痛难忍,知念一时有些自责,她该拦着不让她喝的。 “好算计。”云落眼里都是蚀骨的冷意。 “您是说南三小姐是故意的?”知念下意识问道。 “南琼丹知道我来了肯定会给她下毒,便哄着我四哥也喝了半碗汤,打算死也要拉着他一起!”云落悄悄握紧了拳头。 知念一时也没了主意,“小姐,现在只能您拿出解药救四公子了,再多耽搁,四公子必有性命之忧。” 这里离京城还有两三天的距离,周围又并无繁华城市,一时找不到医术更厉害的大夫了。 云落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甘心救南琼丹。” 这药能救四哥,那必然要连着高青禾一起救。 知念劝道,“我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如此恨南三小姐,但是来日方长,此计不成,还有下一次不是吗?” 云落轻轻应了声,“也不太会有下次了。” 机会稍纵即逝。一击若不中,就没有下次了。 目光落到药碗上,她依稀记得昏迷前看到了江凌衍,出声问知念,“王爷是不是来了?” 知念回道,“您刚喝下汤,王爷便到了。因为四公子突然出事,军营群龙无首,王爷这会应该是在处理军务。” 说到这,知念还是心有余悸,她下次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他有说过什么吗?”云落记得晕倒前看到了江凌衍有些着急的脸。 自己这次偷偷出来,他应该很生气才对。 “没有,王爷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漠。”知念答道,却又想起件事,“不过,小姐昏迷这两天,晚上王爷都会过来陪你,军务也都是在这里处理的。” 云落罕见的沉默了一瞬。 “我睡了几天了?”她转了话题。 “已经两天了。”知念答道。 云落沉眸,不能在耽误时间了,她必须尽快给四哥解毒。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 知念应声去开门,敲门的是门口的守卫,见到她便问,“是王妃醒了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看云落轻点了下头,这才道,“刚醒。” “那我去通知王爷。”守卫深深松了口气,“王爷已经差人来问好几次了。” 说完大步跑向不远处的营帐。 云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从床上坐起身,“知念,先给我打水来洗漱吧。” “小姐,您现在身子虚,还是先躺着吧。”知念怕她冻着,赶紧给她披了件衣服。 今日早起,天就阴沉沉的,看样子,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云落缓缓摇头,“没事,我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有数。” 知念无奈,只能出门去打水,这里不比王府,房间里没有随时备着的热水。 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云落给自己换了衣服。 江凌衍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系上腰带,皱起眉头,“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起来做甚?” “躺了两日,身子有些酸乏。”云落走到桌子前坐好才道。 江凌衍定定看着她,片刻,出声道,“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就私自跑来找你四哥?” 他本想等他手上的事情缓一些之后,便随她一起来找他四哥,不曾想她还是等不及自己先来了。 “王爷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必通报您了。”云落淡然道。 “小事?王妃是在说你中毒只是小事?”江凌衍掩饰不住怒意道。 “我略懂些医术,王爷不必挂心。”云落道。 “你既懂医术,便应该知道自己前日有多凶险。若不是你喝的少,只怕会跟那二位一样还在昏迷。”江凌衍定眸看向她。 “我也庆幸自己因为补汤凉了,所以就尝了一口。”云落随口答道。 这时,知念端了热水进来,见到江凌衍也在,便放下手中的活,给两人倒了杯热茶。 “王妃为何一定要来寻你四哥?”江凌衍在她对面坐下。 知念见江凌衍短时间不会走的样子,倒完茶知趣的退了出去。 “我想念四哥了,来看望他。”云落敷衍道。 第176章 那我不愿王爷在这 “是吗?本王还以为与你让顾堂办的事有关?”江凌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云落神色不变,“顾堂真是衷心的很,如此小事也要跟王爷交代清楚。” “在王妃这儿什么是大事?王妃用我的人不应该先得到本王的同意吗?”江凌衍沉声道。 “看王爷的意思,我竟是连你手下的人都不能用了?我这个王妃果真是徒有虚名。”云落正视江凌衍。 江凌衍险些被她带跑了,回到重点,“你不愿意说,本王也知道你南下所为何事。” “那我便洗耳恭听了。”云落还真想看看他知道多少。 “你让顾堂派隐卫南下刺杀南琼丹,这次来找你四哥定然也是为了杀她。”江凌衍直言道,“只不过本王想不通,如果你只是不想让云慕寒娶她,有很多方法,为何一定要杀了她?” “王爷不好奇顾堂为何会帮我?”云落没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他乃我信得过之人,他家里有些什么人我自然也是清楚的。”江凌衍点到即止,转而又道,“王妃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落想也是,江凌衍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她与高青禾前世的恩怨,心里暗自忖度,“我看她不顺眼。” “王妃觉得这话本王会信?”江凌衍神色微冷。 “我说我的,王爷信王爷的便是。”说了这会话,云落觉得有些累了。 她不想再与江凌衍讨论这个话题,索性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疲色。 “累了?”江凌衍捕捉到她脸上的倦意。 “恩,我还想在休息会,王爷慢走。”云落说完走到床榻边坐下,然后直直看着那边还未起身的江凌衍,出声道,“王爷不回去处理公务吗?” 江凌衍看到她那询问的眼神有些气闷,“不过是些文卷,本王在这里处理便是。” “我要休息,你在这里办公岂不是打搅我了?”云落还想抽空去四哥那里看看。 他若在这里办公,自己要出去还得跟他说一声,麻烦。 “王妃这两日睡着,我便是在这里处理的公务,并未吵到你。”江凌衍戳破她的借口。 “前两日昏迷着,自然醒不来,再说,你属下进进出出的,难不成让他们都看到我睡觉的样子?”云落故意道。 江凌衍听着云落这话不悦道,“你不愿我在这里直说便是,何以用自己的声誉做借口?” “那我不愿王爷在这儿。”云落定定看着他。 “……” 两人对视半晌,还是江凌衍先败下阵来。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对自己的爱意。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心里的慌张和苦涩被他深埋心底。 良久,江凌衍转身,走出了云落的营帐。 他走了以后,知念便进来了。 “小姐,您跟王爷又置气了?”她好像看到一个带着怨气离开的背影。 想到江凌衍落寞的背影,云落也没有了睡意,起身走到水盆边净手,“不用管他,先给我梳妆,我要去四哥那里看看。” 她一边梳洗一边问知念,“外面可有什么传言?” 知念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有一些士兵在议论四公子和南三小姐情深意笃,不然也不会同喝一碗汤。” 云落冷了脸,“这话必得是在四哥跟前伺候的人,才能传的出去,你抽时间查一下他的来历。” 知念想起这两日她去过几次四公子的营帐,出声道,“这两日我去看望四公子时,注意过他近身伺候的下人,都是原先在将军府里见过的,应当不敢乱传主子的是非。” 云落顿了顿,又问,“我四哥身边可有丫鬟伺候?” 知念摇头,“行军艰苦,除了做粗活的嬷嬷,没见到什么丫鬟,女使。” 云落想了一下,“那就重点查他与南琼丹有什么关系,这次在洪灾中可受过她什么恩惠。” “是。”知念应声后抬眸看了云落一眼,小姐心思真是细腻。 说完这件事,云落便带着知念去了四哥所在的营帐。 她今日便要给四哥解毒,这事拖不得了。 至于高青禾,这次就算是便宜她了。 知念扶着云落一路慢慢走过去,推开营帐大门,转过屏风,就见到四哥和高青禾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离得很近。 营帐里气压很低沉,四哥身边的近卫神色都很紧张,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人,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大夫在旁一筹莫展,不住叹气。 几人见到云落进来,纷纷行礼,“王妃。” “免礼。将军状况如何?”云落直接问道。 大夫躬身答话,“将军身子比常人强健,可中的乃是剧毒,现在也只是勉强吊了口气。” 云落低头查看了云慕寒的脸色和呼吸,虚弱无力,这药的毒性有多强她比谁都清楚。 一时心揪了起来,为了杀南琼丹,害她四哥如此。 云落心中不免心绪起伏,知念见状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 她缓了缓,正色道,“大夫,您可认得我四哥这是中了什么毒?” 他点头表示知道,“老朽才疏学浅,只在医书上见过,这种毒叫墨汁草,本身毒性不强,但里面加入桑叶便能形成剧毒。” “中了毒的人,只有七十二个时辰可活,若没有解药,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术。” “你既然在医书上见过这种毒,上头可有解毒之法?”云落追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这书上并没有写解毒之法。” “现如今也只能先用解毒的汤药给将军和南三小姐用着,暂缓毒药蔓延至心肺。” 云落不动声色递给知念一个眼神。 “墨汁草?大夫说的可是深山中极其罕见的一种植物?”知念收到云落的示意上前道。 “确实是只长在深山中的,不过你怎会知道?”大夫疑问道。 “我小时候住在山里,经常误食一些草药,有一次,就不小心误食了长得像石斛的草药,后来才知道那是墨汁草。”知念继续道。 “对,正因为它与石斛长得太像,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所以极难寻到。”大夫道。 第177章 云慕寒醒了 知念顿了顿,上前道,“我家传有一种可解百毒的药方,小时候老是吃错东西,就是这个药方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不妨让四公子和南三小姐试试?” “哎!没用的,若光是墨汁草的毒,我还有半分把握,可这里面加了桑叶,毒素翻了好几十倍。”大夫摇了摇头,叹气道。 “可总归能试试的,我爹和我说,大山里有毒草的地方,百步之内必定有解药,万一这个药方能解这个毒呢?”知念追声道。 “这……”如此大事,大夫自然不敢做主,他询问的看向云落。 云落沉吟片刻,“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管结果怎样,也总好过在这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知念领命,当即从桌子上拿了纸笔,刷刷写下了药方。 云慕寒近卫接过药方,马不停蹄的去了临近的城镇买草药。 半晌后,近卫带着草药赶了回来。 知念没有迟疑,接过草药便去了伙夫营帐,开始熬制药汤。 期间,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在里头加了云落给她的解药。 …… 解毒汤熬制好以后,知念倒了三碗药汤端过来,“小姐,药好了。” 云落先自己端了一碗,看也没看就喝了下去。 随后,她端过其中一碗亲自给云慕寒喂了下去。 至于高青禾,自然是知念去喂了。 喂完了药,云落便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今晚乃是解毒的危险期,她不放心回自己营帐。 临近子时,一直躺在床上昏迷的云慕寒醒了。 云落看到他的手动了一下,走过去唤了他一声,“四哥,你醒了?” “小五?”云慕寒还有些迷糊,“我这是怎么了?” 云落扶着他坐起了身,又在背后给他塞了两个靠垫,“四哥中了毒,这几日昏迷中,未进水米,现在毒刚解,所以身子虚弱的很。” 她接过知念递过来的茶水,给云慕寒喂了几口。 “奴婢去把灶上的粥端过来。”知念一早就煮了些易消化的粥。 云慕寒听了云落的话,突然想起南三小姐的丫鬟说王妃也要了一碗,着急问道,“小五你没事吧?” 云落安慰道,“我没事。” 别的也没多说。 云慕寒见她气色如常,放下心来。 忽然他觉得头疼,抬手揉了下额头,再放下去的时候,手碰到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待看清那人是南三小姐,第一反应是跟云落解释,“四哥也不知道她怎么在我床上,小五你别误会。” 云落轻笑出声,“我知道的。因为你们中毒太深,大夫说不易移动,只能先躺在一起,事急从权。将来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这会云慕寒醒了,就不便在床上躺着了,他翻身下床,只是身子虚,险些跌了下来。 被云落一把扶住,“四哥你也太鲁莽了。” “忘记了。”云慕寒尴尬的笑了两声,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还虚着。 江凌衍得到他醒来的消息,带着顾堂也过来了。 “王爷。”云慕寒正要行礼,被江凌衍拦住。 “你还未好,不用行礼。” 说完他侧身问道,“王妃身体可好些了?” 江凌衍在来的路上,侍卫已经向他禀报了云慕寒醒来的原因。 “不牢王爷挂心,已经好了。”云落语气平淡。 云慕寒见江凌衍话语中对云落的关心,有些不悦。 他家小五都是要和离的人了,两人还是离远些好。 他伸手将人拉过来,“小五,你过来我这里。” 然后对江凌衍作揖道,“这两日多亏了王爷坐镇,才不至于军心涣散。” “只一两日而已,且你平日里治军严谨,就算本王不在,也不会出乱子的。”江凌衍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皱眉。 “你们等会再说吧,四哥先喝些粥。”云落打断两人谈话。 等到云慕寒喝完了粥,又收拾了下自己,看到床上的南三小姐还是没醒。 他有些着急了,“她怎么还没醒?大夫呢?” “老朽在。”大夫连忙上前回话,上前给她号了脉,才道,“女子身体本就柔弱,前些日子南三小姐又过度劳累,且她中的毒本就比将军严重一些,估计要明日早晨才能醒来了。” 云暮寒听闻沉了眉,侧头询问近卫,“查清楚是谁下的毒了吗?” 近卫回道,“还没有,接触过补汤的人有做饭的厨娘、南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和……”他顿了顿,在看到云暮寒的脸色后,继续道,“和王妃还有锦书姑娘。” 云落面无表情地听着。 云慕寒皱起眉,“还有其他人吗?” “目、目前只查到这些。”近卫一滴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云慕寒浑身寒气,‘砰’的拍了桌子,“查!给我继续查!” “是!” 近卫领了命令正要出去,被江凌衍拦住,“此事先不着急。” 云慕寒冷眸望过去,“王爷这是何意?” 江凌衍拿了这两日接到的圣旨放在桌子上,“这两日陛下已经连发了三道圣旨,催你回京,这才是当务之急。” 云落也开了口,“这些日子朝里动荡不安,四哥不要在这个时候让陛下起疑心。” “最好明日就启程回京。”江凌衍说完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注意到了江凌衍对她不同寻常的眼神,难不成他察觉到了什么? 一旁的云慕寒看着他俩一句接一句,心下有些疑惑,两人何时达成共识了? “我是因为中了毒才耽搁了时间,再说养好身体也需要几日的时间,陛下定然会理解。” “我并没有将你中毒的事报与陛下。”江凌衍淡声道。 “那也无妨,陛下历来对云家恩厚,我回去可以去请罪,陛下不至于连两日查清真相的时间都不给我吧?”云慕寒见他一再阻拦,觉得事情有异。 云落听闻皱了眉,她四哥有了这等思想,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和林家一样的下场。 她不再一味阻止,沉声道,“四哥,你这段日子远离京城,尚不知京城发生了何事。” “能有何事?”他冷哼一声,“最大的事不就是王爷娶了平妻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为何江凌衍这会不在王府,反而和小五南下来了军营。 第178章 王爷那处太亮我睡不着 小五离京出来散心,这还能说得过去。 但江凌衍新婚燕尔,怎会抛下刚过门的妻子南下?而且看他样子像是来追小五的,难不成是小五在大婚上受了委屈? 想到这,他一双剑目射向江凌衍,“还未问过王爷,你既然已娶了平妻,那原先答应我云家的事,是否兑现?” 江凌衍面色如常,只说了句,“婚事未成。” 云慕寒怔了一瞬,下一秒,目光转向云落,“林家出事了?” 云落点头,“林家谋逆,株连九族,已于五日前问斩。” “所以,在这个时间段,四哥不回京的理由不管是真是假,陛下都会起疑心。眼下尽快回京,交出兵符才是最主要的。” “我知道了,传令下去,明日班师回朝。”云慕寒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冷着脸吩咐身旁近卫。 “如此,本王和王妃就先回去了。”江凌衍见他松了口,便想叫云落跟自己一同回营帐。 云慕寒拉住云落,“我还有些话要同小五说,王爷可先回去歇息。” 江凌衍没再说什么,只深深看了云落一眼,便自己走了。 “小五,王爷既然没有娶平妻,那你便还是王府的主母,旁的事四哥不管,可若是他欺负了你,一定要说与四哥听。”云慕寒低声交代。 云落轻笑,“四哥觉得我离京是被欺负了?” “难道不是?”云慕寒反问,“这个节骨眼你到我这里来,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四哥就不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下毒,毒害南三小姐?”云落突然提及此事。 “胡闹!什么话也敢往外说。”云慕寒有些生气,“你是我妹妹,你什么性子我难道不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我这不是怕有人在四哥面前吹吹风,四哥就信了旁人的话吗?”云落眼神看向床上的人。 云慕寒有些尴尬,“小五,陛下亲自宣旨让我一路照顾好她,所以我前日才会来她营帐看她的。谁知道又莫名中了毒……” “四哥对她丝毫没有想法?”云落看向他。 云慕寒重重点头,“绝无任何想法。” “好,若日后她对四哥有什么不该想的,便由我来处理可好?”她要保证四哥不会插手她日后与高青禾的争斗。 “好。”云慕寒一口答应。 得了答复,云落伸手给四哥探脉,身体里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这才起身告辞,“我也有些困了,先回去了。” “去吧,明日回程会很累,你早些休息。”云慕寒亲自送她出了营帐。 刚要返回,却想到床上还有一人,需得避嫌,便转身往旁边的营帐去了。 云落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头正点着灯,江凌衍在桌子旁处理军务。 似是没注意到自己进来,她停下脚步来细细打量他。 他永远都穿着黑色的袍子,古板又无趣,脸上的神情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五官如雕刻般完美,棱角分明,他也不过二十来岁,身上沉稳的气息却好似如云落父辈一样。 低头处理文案的江凌衍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目光,抬起头来,见是云落,出声道,“很晚了,王妃先歇息吧。” 云落在他抬起头来的一瞬目光移向了别处,又想到知念说他这几日都守在自己身边,出声道,“王爷似是有处理不完的军务,你都不用休息的吗?” 江凌衍听到这话朝她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不明意味的深意,动了动唇,“马上就完了,王妃先睡吧。” 说完又低下头去看桌子上的文案。 看着眼前已经批改完的文案,心里苦涩,他只是想在云落身边多待一会儿罢了。 云落此时累的很,见他不准备走也不再管他。 自顾在知念的服侍下洗漱后躺在床上。 她这具身子本来就不甚强健,这次中毒又伤了内里,日后必得好好调养才行。 否则,身子日渐亏空下去,只怕她还没等到和离书,就先等到了阎王爷。 闭上眼躺了许久,还是没有睡意,明明身子乏得很,随后云落睁开眼,把目光幽幽转向不远处。 她把原因都归咎在江凌衍那处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上。 江凌衍在她睁眼的前一秒就将目光收了回来,不久,便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王爷那处太亮,我睡不着。”云落侧躺着,目光幽幽的望着他。 “王妃难道不是因为有心事才睡不着吗?”江凌衍没有转头,问道。 云落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直接道,“王爷今日为何要阻止我四哥调查?” 江凌衍盯着手里的文案盯了半响,转过眸子,对上她的视线,语气柔和道,“因为王妃不想。” 话说到这份上,云落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帮她,不由出声道,“为何帮我?” “本王有什么理由不帮王妃?”江凌衍反问道。 云落并未接他的话,抿唇道,“王爷今日既帮了我,往后便跟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请王爷不要露出马脚,叫人察觉了才是。” 江凌衍望了她半响,淡淡道,“快睡吧。” “那军务也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王爷也回去歇息吧。”云落说完了她想说的,一时倦意袭来,出声赶人。 昏迷的时候就算了,这会她可不习惯睡觉时有旁人在。 “本王从到了军营,就是歇在王妃这里,眼下太晚,不便再去安排一间。”江凌衍道。 云落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之前在王府,他们不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但现下在军营,要是王爷王妃不住一起,明日军营里便都是传言了。 江凌衍见她不语,又出声道,“本王这几日都在软塌上睡,王妃不用担心。” 云落耳旁的声音慢慢飘远,也不知道江凌衍最后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在睡着前还在想,这个人好像有许多面,但每一面她都看不懂。 眼眸慢慢沉下去,接着传来匀长的呼吸声。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凌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看到云落睡着后没有防备的样子,他目光柔和了下来。 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第179章 你打听的这么清楚是想做第三个 睡梦中的云落感觉脸上有些痒,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凌衍伸手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向一旁的软榻走去。 在昏暗的灯光下,脸上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红。 …… 翌日。 云落从梦中醒来,唤了声知念,没得到回应。 坐起身才发现营帐里只有她自己。 昨晚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估计是昨天太累了,以至于睡得太沉,连江凌衍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她自己换了衣服,洗漱后,打开了营帐的门。 刚出门口,就见高青禾独自一人远远的朝自己这里走了过来。 这处营帐驻扎在一处平缓的山坡上,周围几步一人警戒着。 除了防止有人误闯,也防备着山上的毒虫猛兽。 云落提步离开营地,往人烟稀少的河边走去。 高青禾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人一直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停了脚步。 云落转过身,眼眸望向面色依然苍白的高青禾走过来。 面色虽难看,但脚步有力,这会丝毫看不出昨日毫无生气的濒死模样了。 云落收回目光,看向对岸的湖光山色,这里景色倒好,已经是阳春三月的样子,不见冬日的萧瑟。 高青禾缓步走到她身边站定,“我知道毒是你下的。”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只能喝下去。”云落淡淡应道。 “你没想到这次毒害我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高青禾冷了声音。 云落冷笑道,“这便是你说的喜欢?你既然知道我下了药,还能看着他喝下去?” “我喝下去之前并不确定。”高青禾回道,“但我知道后,确实抱了和他一起死的决心。” 云落攥紧了拳头,压制住心底的杀意,“他若真有事,你就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像你种人,不配喜欢我四哥。” 高青禾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与其我死后,在阴间看着他与别的女子琴瑟和鸣,不如毁了他。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云落看着她,才想起来这才是前世的高青禾,她一直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会让旁人得手。 就如前世,她最喜欢的金步摇,被自己得到了手,后来还是被她设计摔坏了。 哪怕那次高青禾失了手里的一个得力帮手,也无丝毫的悔意。 “你这得不到就毁了的性子,若是我四哥知道你的为人,你和他便绝无半分的可能。”云落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军营。 “我的为人不怎么样,难道你的为人就好了?你不是忘了他中的毒可是你下的?”高青禾跟她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知道她若下毒,便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她只要传出去风声,就不会让云落全身而退。 “他就算怀疑我,也会亲自来与我证实,到时我自然可以分说,但你这知道是毒药还能看着他喝下去的事,你觉得他一旦知道了,还可能会娶你吗?”云落何尝不知道此事可能会伤了她与四哥的情分,但她就是看不惯高青禾傲然的样子。 “这件事,你我二人均被搅在一起,若你非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便是鱼死网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高青禾缓和了语气,“不如,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她抬眸看向云落,“我这次放过你,也是放过我自己。左右你四哥也还没有娶我,我也得了允许能回京城,咱们多的是机会分高下。” 云落冷了脸,“你别以为回了京城就能顺风顺水了。” “想来我那嫡姐应该被你治好了吧?隐秘处的毒也被你找出来了。但,那又如何?我想杀的人,还没有不成功的。”高青禾的眼睛里像淬了毒。 “我想救的人,也没有失手的。”云落与她针锋相对。 高青禾回道,“可这次就算是老天都在帮我,让我得了这么一个洪灾的机会。你一步走错,先机可就到了我这里了。” “没有到最后,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云落警告她。 高青禾并不在意她的警告,“我不过是照着前世陛下抗洪的法子,带人修堤抗洪,没想到成效还不错。” “这算是你两世做的唯一一件还算不错的事了。”云落可还记得她家的旁支前世都会接着官位,搜索民脂民膏,鱼肉乡里的事。 虽然她这次出手帮助灾民,只是为了得到回京的机会,但好歹算是救了一些人命,也算是她的功德了。 “王妃这话说的,好似自己做了许多好事一样。”高青禾讥讽道,“我怎听说王府死了的那两个侧妃都同你有关呢?” “你打听的这么清楚,是想做第三个?”云落冷声回道,“即便是你嫁进云家,我也不是动不得。” “来日方长,我等着。”高青禾接着她的话道。 两人你来我往,话里都不让半分。 云落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停了话语,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到京城再说了。 走到军营近处,看到知念着急的在寻人。 “知念。”云落出声叫住她。 知念闻声望去,几步走到云落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见人无碍才松了口气,“奴婢刚才去端早膳,回来时便找不到小姐您了,担心您出什么事,就出来寻找了。” “我没事,睡起来觉得身子比昨日轻松,没看到你,就想着先去湖边转转。”云落边说边提步往营帐里走。 “下次小姐还是叫上我一起,这荒郊野外的,很容易有蛇虫鼠蚁。”知念幼时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待过。 “我随身带着驱虫的香囊,不碍事。”进了营帐,左右无人,云落才又出声道,“路上碰见了南琼丹,她找我说了会话。” “小姐,要多防备她才是。”知念闻言又担心了起来。 “无碍,她一时也找不到机会对我动手,左右都得到京城。”云落说完,换了话题,“可说了几时动身?” “再过半个时辰,大军便拔营了。”知念回到,“这营帐里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四公子给小姐单独备了马车。” 第180章 现在这年轻人身子骨都这么好吗 一个时辰后,大军浩浩汤汤开拔营地,一路往京城方向走去。 云落昨晚睡得还可以,此时也不大困,便掀开了帘子,看看路上的风景。 路旁的翠柳将湖面映的翠绿,阳光如点金般洒在上面,如同绿宝石上点缀了无数颗的钻石。 美的事物总会令人心情愉悦,被高青禾扰乱的心情此刻也好了起来。 知念倒了杯茶给她递过去,“都说江南风光无限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落赞同的点了点头,出声问道,“大概几日能到京城?” “照这个速度,总需要个三五日才能进京了。”知念回道。 云落听闻低头喝了一口茶,眸子微闪,等回到京城,春游围猎也快开始了,照着皇上对高青禾的重视,说不定会让她在场。 思绪被马车外的一声马蹄声打断,她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江凌衍脚踩马鞍,背部竖直的骑着马。 云落看到他精神抖擞的样子,不免心中疑虑,现在这年轻人,身子骨都这么好吗? 知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来王爷昨晚上睡得很好。” “怎么说?”云落心里一咯噔,他昨晚可是和自己在一屋睡得。 知念道,“这几日都没见王爷怎么休息过,小姐昏迷时,我几次夜起都能看到您营帐里的灯还亮着。” 云落没接话,垂下了眸,撇到一旁的话本,感叹四哥如此心细,将来不知道会便宜哪个丫头。 想到这儿,她又沉了脸。 沿路冷冷清清,除了军队,没什么行人经过,便拿起话本打发时间。 期间路过几个小镇,因为赶时间也不能停留,云落也只能远远看上两眼,总想着,等她日后自由了,定是要来这里游玩一番。 …… 一晃五日已过。 “吁”!马车在城门口停住。 知念往外看了一眼,“小姐,三殿下来了。” 云落应了声,起身和知念下了马车。 萧子沐这次应该是代表御驾欢迎凯旋而归的大军来的,看来皇上确实重视这次南方的灾乱。 见江凌衍云慕寒几人下了马走了过来,萧子沐才从马上下来,站立于大军前面。 几人上前跟他行礼。 他微微抬手示意几人免礼,朗声道,“天佑北姜,如此天灾只用了不到一月便已平定,陛下圣心大悦,已在宫里备了宴席,请云将军与南姑娘稍后随本宫一同前往。” 说完这些,他又转向江凌衍,“皇兄此次不在随行之列,稍后可先回府,陛下让你明日再进宫。” “是。”几个人作揖回话。 “本宫前日才接到云将军送回的战报,不知云将军的毒可全清了?”萧子沐关心道。 前日云慕寒回京路上差人快马送回的信上,只写了误食有毒之物,剩下的均未提及。 “多谢三殿下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云慕寒回道,“事发突然,不便在信中详写。当时除了我中毒,还有小五和南三小姐,不过毒都已经清了。” 萧子沐心里揪了起来,他故作平常一样,“皇嫂身为女子,身子弱一些,不知身体可有大碍?” “已好了。有劳三殿下关心。”云落神色淡然,随意答道。 萧子沐心里苦涩,她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如此冷淡。 “稍后将宫里上好的补品挑些送往颖川王府。”吩咐完,他回身上马,“请云将军与南三小姐跟本宫入宫,交接兵符后领赏。” 云慕寒拱手作揖与江凌衍道别。 云落看着高青禾被宫里派来的宫女扶着上了轿子,眼眸沉了下来。 已经回了京城,她已经失败一次,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云落提步上了王府的马车,跟着江凌衍回了王府。 才进了东院,江凌衍就冷了脸,“顾堂,撤走东院所有的人。” “是。”顾堂领了命,不过几瞬,整个东院就空了。 云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未等问出声,江凌衍已经抬手拉了她一路进了卧房。 顾堂很有眼色的在卧房门口停了脚步。 “王爷这青天白日的是要做什么?”云落淡然道。 “你去院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东院半步。”江凌衍没接她的话,朝顾堂吩咐道。 “属下知道了。”顾堂还以为自家王爷开窍了,沾沾自喜的走到东院门口守着。 随着门被关上,云落不动声色的撇开江凌衍拉着自己的手。 江凌衍看着云落这嫌弃的动作,微微皱眉,“南琼丹的毒是你下的?” 听到这话,云落才知道他把院内下人都遣散是何意,随后眼眸转向他,“是我做的。” 江凌衍看似是询问她,其实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摆这阵仗是想让她说实话而已。 那她就没必要藏着了,他要是想揭穿早就揭穿了,何必等到现在。 “南琼丹抗洪有功,是陛下明旨要赏赐的,若你真在这个时候把她毒死了,被查出来,本王保不住你!为何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江凌衍压下心底的怒意。 “我既然做了,便有把握不被抓到。”云落坦然道。 “凡事都有万一。若南琼丹出点什么事,云慕寒也会被连累,你把家人置于何地?”江凌衍冷冷看着她,从她眼里看不到一丝悔意。 他不禁有些疑惑,云落到底和南琼丹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不惜堵上家人的安危都要杀了她。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到时候自然不会连累我的家人。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有办法解释。”云落声音冰冷。 听到她的话,江凌衍这才知道,她必定连事发之后如何脱罪都想好了。 未等他出声,云落又道,“今日我在这里承认的话,也仅限于这里,一旦踏出这个房门,我便不会再承认。” 江凌衍看着云落,想到当初她说要嫁给自己,他内心是何其的欢喜,本以为自己可以给她提供一个遮风挡雨之处,日日护着她,让她开心快乐的活着。 但大婚后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她变成这样,江凌衍归咎于自己把她关到后院,导致她性情大变。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他始终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杀南琼丹?甚至不惜以命搏命。” 第181章 赔礼道歉 云落沉默良久,才道,“有些事我解释不清楚,王爷只需要知道,我与她之间,势必是要死一个的。” 江凌衍望着她,心里倏地生出些许挫败感。 眼前这个他喜欢多年的人,也许从未真的走进过她的内心,也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他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你一日是我的妻子,我便会护住你一日,不会让你出事。” 云落怔了一瞬,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我不需要别人来护着我。王爷若真的看重我,那就答应同我和离吧。” 江凌衍倏地沉下脸,“我说过,大婚未……” 云落不等他说完,出声道,“就算大婚未成,可我们事先已有约定,只要我能说服我父母让你娶平妻,你便在成婚后与我和离。如今却出尔反尔,王爷不怕被别人耻笑吗?” “当初会答应与你和离只是权宜之计。”江凌衍沉声道。 云落冷笑,“王爷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这整件事,都是陛下布的一个句,而我,不过刚好是陛下手执的那颗棋子罢了。”江凌衍眉头深皱,想跟她好好解释。 可云落这会并不想听这些,“是不是棋子都无所谓,你就算不与林丹欣成婚,也还会和其他女子成婚。” 她可没忘记江凌衍一直想娶的是童鸢。 江凌衍深深看着她,“只要不和离,我可以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云落别开眼不去看他,冷声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遵守承诺与我和离,其他一切免谈。” “唯有这一点,本王不可能会答应你。”江凌衍说到这里,心里的痛楚蔓延而上,若不是云落的心不在他身上,定然早就发现异样了。 “如果王爷执意要食言,那就别怪我把王府搞得鸡飞狗跳,日夜不宁了。”云落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堂在院外听见‘嘭’的一声开门声,心想,这么快? 王妃定是生气了,王爷这会心情肯定也不好,他还是在门口候着吧。 房间里的江凌衍看云落如此绝然无情,神伤不已。 他往日是不是用错了与她相处的方法?可他一想到她在成亲前就已经他便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江凌衍闭目思索,或许他是该做一些改变了。 …… 回了厢房的云落,打定了主意要跟江凌衍和离,让他主动这条路行不通的话,那就用别的方法逼他和离。 在房间里略坐了一会,锦书和知念便都回来了。 锦书刚才在外面已经听知念说了大概,眼下看云落脸色不好,便没出声说话。 云落沉思了会,心下有了注意,出声道,“锦书,帮我准备好我上次买的骑装。” “王妃是要出去骑马?”锦书好奇问道。 “眼看着就要到春游围猎了,我已经许久未在马场上跑过,不知道那些马术都还会不会。”云落神色如常,“便想着自明日开始去马场练练。” “是,奴婢现在就去准备。”锦书闻言转身去了里间。 知念听说云落要去练马,则心头沉沉。 她和云落南下,她的马术有目共睹,这次应当不只是去练习马术这么简单。 一连赶了几日的路,云落有些疲惫,用完午膳后,便在软塌上小睡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锦书才福身通报,“王妃,安侧妃午膳后就来了,因着您在休息,便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云落淡然出声。 锦书依言出去请人。 安侧妃进来后向云落行了礼。 她声音虽不如正常女子清亮婉转,但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她以目前的声音开口说话,不会再引人侧目。 “安侧妃找我有事?”云落轻轻抿了口茶。 安侧妃福身道,“妾今日来是向您赔礼道歉的。” 说完抬手,后面进来几个丫鬟,均抬着礼物,一一放到桌子上。 云落看也没看,“你不用来我这里惺惺作态,我既说过不会再给你医治,就不会因为你送的这些东西就改变了主意。” 听到云落话里的决绝,安侧妃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自从上次云落说了不再给她医治,她没了办法,只能继续按照之前的药方喝药。 一开始确实有用,但是慢慢的,药效就不如之前的好了,这几日竟直接停滞不前。 因她这段时间声音好转太多,想要把嗓子完全治好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再来试一试,她换上一副悔过的模样,出声道,“妾当初答应王妃,无论能否治好都不追究,可最后却是妾自己食言,王妃若是生气尽管罚我便是。” 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妾今日便是来负荆请罪的。” 好一出‘感天动地窦娥冤’,云落冷眼看着这一切,“今日纵使你说的再好听也没用。锦书,送客!” “王妃!”安侧妃突然跪下,重重磕头,“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妾这一次吧。” 云落垂目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不为所动。 安侧妃啜泣道,“只要王妃答应继续给妾看病,妾以后便是王妃的人,唯命是从。” “我可用不起你。你在我这里如此哭闹,是想让我把王爷请来吗?”云落有些不耐烦了。 安侧妃依旧哭着求她,“只要王妃能消气,妾什么都能承受。” “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是王爷说的不让我为你医治,你现在如此纠缠不休,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看她依旧哭哭啼啼,云落耐心彻底告罄。 “不敢,妾不敢……”安侧妃被她的话吓到了,想再说什么,又怕王爷真的会严惩自己。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争宠,若王爷一怒之下把她赶出王府,那她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看着云落冷着的脸,安侧妃知道她今日是不会答应了,便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那,妾先告辞了。” 只要云落还在王府,她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 离开前被云落叫住,“把你带来的东西拿走。” 安侧妃陪笑道,“这些都是妾买来孝敬王妃的。” “不必。”云落说完不再看她,起身回了里间。 安侧妃脸上僵了僵,然后吩咐丫鬟把东西再原封不动的拿回去。 第182章 你还在这里作甚 翌日早晨,云落起床洗漱好之后,便吩咐锦书和知念带好骑装和马具。 不久,三人便上了马车,先去云和酒楼用了早膳。 他家的鱼皮混沌乃是京城一绝,今日刚巧赶上最后一锅。 用完膳后,一行三人便去了马场。 云落在马房一眼看上了一匹好马,性子虽有些烈,却是马中佼佼者。 知念听了饲养员的介绍,有些担忧,“王妃,这马性子太烈,还是换一匹温顺些的吧?” 虽然知道她骑术好,但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锦书也跟着劝,“王妃今日要不先选一匹温顺的,过几日熟悉了再选这匹?左右让马场给您留着便是。” 云落仔细看了看马,“我倒觉得它挺听话,看着顺眼。” 锦书和知念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只能小心跟在云落左右了。 好在云落骑术高超,今日练马术十分顺利,并未出什么岔子。 一整天下来,知念和锦书对她也放下心来了。 临近傍晚,三人才回到王府。 云落因为许久不曾这么累过,晚膳都只随便用了一些,怕明日身上酸疼,泡澡时特意放了消除酸痛的草药,才酉时就洗漱完休息去了。 是以江凌衍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见她房里一片漆黑,心里一紧,遂招来下人询问,“王妃不在府中吗?” 丫鬟福身应答,“回王爷的话,王妃傍晚回来后就没见出来了,想必是睡下了。” 她前日不是还说要把府里搅得天翻地覆吗?怎会如此安静? 江凌衍不知道她又在作什么妖,想去她房里看看,还未动身,便看到锦书从房间里出来了。 锦书见王爷站在原地不动,避不开,只能走到近前行礼。 “王妃是歇息了吗?”江凌衍目光看向厢房。 锦书小心回答,“是,王妃今日练了一天的马术,有些累了,所以刚才用完晚膳,便歇息去了。” 江凌衍听后皱眉,她的马术还用练吗? “知道了,下去吧。” 他转身往书房走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顾堂,去拿一些通络祛痛的药膏。” 练了一天的马术,身子肯定很酸痛。 “是,爷,是明天给王妃送去吗?”顾堂出声问道。 “本王有说是给她的吗?王妃懂医术,何须本王操心。”江凌衍冷漠道,他嘴上虽不在意,但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顾堂,“你还在这里作甚?刚才不是让你去准备药膏吗?” 顾堂:“……” “是!” 说完转身向府里的大夫住处走去,心里默默叹气,王爷这口是心非的性子,若再不改改,王妃怕是就要跑了。 第二日他去云落厢房送药的时候没赶上,云落已经早早到了京郊马场。 今日马场比昨日热闹些,她在场上才跑了两圈,便在马栏边看到了容星宛。 她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容星宛跟前,“郡主也来练习?” “是,我骑术不好,不想在围猎上给父王丢人,所以有时间就会来练练。”容星宛见到熟人心情愉悦道,“我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约王妃一起来骑马,没想到今日就碰到了。” 自买了骑装开始,她就隔三差五来练习。 她打定主意,要在春游围猎上一展风采,能让萧子沐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这样,她才有机会嫁给他。 想到这,她不由有些脸红。 “前些日子忙,这两日才得了空。”云落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能接着道,“不知郡主选了哪匹马?” 容星宛看到了她的高头大马,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王给我选了这里最温顺的。” 云落道,“郡主今年身子才算是完全好了,选温顺的马比较安全,等明年熟练了之后,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了。” 容星宛见云落这么说,便敞开了心,“我于马术上并无精进,这几日已经连着换了两三个马术师傅了,都名不副实。不知道王妃能否指导一二?” 云落的马术虽然很厉害,但她却不会教人,“我并不精于此术,所以只怕是帮不了郡主。” 看容星宛脸色有些黯然,她又道,“我昨日在马场里见一人,不但马术精进,而且善于教导,倒是可以帮护着郡主。” 容星宛缓和了脸色,“王妃说的是谁?” 云落抬手招来马场的人,“把昨日教我的人叫来。” “是,王妃与郡主稍后片刻。”马场人应声离开。 半晌后,一名女子跟在那人身后回来了,走到云落与容星宛跟前行礼。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容星宛上下打量那人两眼,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 “她昨日才来的马场。”马场的人接过话说,“因家里出变故逃难到这里的,我家主子见她可怜,便留了下来。” “你先跑两圈给我看看。”容星宛开口吩咐她。 那女子福身应道,“是。” 然后转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在场上绕了两圈,各类射箭,击球都做的十分好,看的容星宛再也没有疑虑。 等人跑了两圈回来,便要了这女子做自己的马术老师。 此人不到必要不开口,但凡开口,说的话也都是直中要害,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容星宛的马术已然精进了不少。 如此一直练到傍晚,才算结束了今日的练习。 容星宛心情正好,开口邀约云落,“王妃推荐的人当真是有真本事的,不知现下可有空到府上小坐?” 云落开口拒绝道,“今日已晚,不便去府上叨扰。” 容星宛也没再开口勉强,“那好,下次有机会再约王妃。” 从上次在寿宴上,云落亲口说跟萧子沐没有任何关系开始,她对云落便有一种好感,或许是因为她出手治好了自己多年的哮喘,也或许是因为喜欢她的脾气秉性。 云落目送她离开后,沉下了眸。 已经两日了,她竟还没等到她想等的人,看来那人倒是沉得住气。 站定了一会,她动身往马车那边走,一抬腿,才发现浑身酸疼,这两日练的有些狠了。 稍微活动了一下,便转身往马车那处走去。 第183章 这就要看童鸢的本事了 翌日,云落同往常一样早起去了马场。 眼眸扫到某一处便停了下来,嘴角微提。 好在,没让她等太久。 这日,她终于见到了童鸢。 也不枉她这几天日日到马场练习的辛苦。 “吁——” 云落停下马,看着童鸢骑在马背往自己这里走来。 走到近前,因还在马场上也就没下马,只在马背上恭敬道,“臣女见过王妃。” 见她对上次的事一概不提,云落也正有此意,便顺着她的意思来,淡然道,“你来骑马是为了春游围猎?” 童鸢柔声道,“是,之前王爷说春游围猎可带我同去,所以让我多练练骑马,到时候可以跟他一起打猎。” 云落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有些想笑,每次上来都要先明着暗着表露一番她和江凌衍的郎情妾意,深怕别人不知道江凌衍对她有多好。 可惜,她表错了人。 “那童姑娘便好好练习。”云落不接她这茬,她有更重要的事与童鸢说。 话落她脸上适时露出了一丝愁容。 只一瞬,就被童鸢捕捉到了,“我看王妃面带愁容,可是遇上了烦心事?不知臣女是否能帮得上忙?” 云落微微叹气,“我所愁的事,怕是你帮不上忙。” 童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王妃不妨说来与我听听,万一能帮得上忙,不是更好?” 云落顿了顿,不动声色道,“童姑娘可知道京城哪里的宅子最好?我这几日跑遍了京城,也没找到适合的宅子。” 童鸢心里一动,不经意的反问,“王妃怎想起买宅子了?” 云落随意道,“过段时间我与王爷和离后,就不能再继续住在王府,也不好总住在娘家,总得有个自己的宅子才好。” 童鸢倏地睁大眼睛,震惊不已,竟有些控制不住声音,“王妃要与王爷和离?!” 云落故意疑惑道,“童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不曾听王爷提起。”童鸢心里转了几瞬,慢慢落到惊慌上面,王爷没跟她说这事,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难不成是后悔了,不想娶自己了吗? 她心里惴惴不安,眼神也开始游移不定。 云落反问道,“不应该啊?童姑娘你知道的,王爷心里只有你,容不下旁的人。其实他早就给了我休书,只是还未签字,所以外人也还不知道。” 停了一下,又道,“王爷没跟童姑娘说,应该是想给你惊喜吧,现在却被我道破,还请童姑娘为我保密才是。” 童鸢被云落的几句话给定了心,“这是自然,不过王妃不必着急搬出去,这和离的事不是还没定吗?” 她虽然说得隐晦,但云落却明白她真正的意思,故意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最近朝中事情多,王爷事务繁忙,和离的事一直等不到结果,我便只能操心这些旁的事了。” “王妃与王爷并非走到不可逆转之地,这门亲事若到此结束,总让人觉得有些惋惜。”童鸢眼角泛红,像是为云落委屈。 “若是真的因为我而破坏了王妃与王爷的感情,那真是我的不是了。”话音未落,眼泪已然从眼角滚落,又被她用帕子擦掉。 锦书在云落身后满眼全是不屑,若是能开口,她早就开始骂人了。 知念在一旁听着云落与平常不同的语气,便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想来大概是想让童鸢姑娘来助她和离吧。 云落有些佩服她的眼泪说来就来,“能得一心人,童姑娘应该高兴才是,可能是我与王爷有缘无分吧。和离对我和他来说都是解脱,童姑娘不用为我忧虑,不然给外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童鸢擦干眼泪,哽咽道,“我只是心里一时有些难受。” 云落的目的以达到,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时辰不早了,童姑娘若是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宅子,到时候派人到王府给我送信即可。或者,你若不嫌辛苦的话,也可以自己来找我。” “我自当尽心。”童鸢道,“恭送王妃。” 云落调转马头,往外走去。 到更衣处换了衣服,便起身回了王府。 在马场这几日,就是为了等童鸢,事情办完了,自然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练习马术上。 她两世都在将军府长大,区区马术如何能难得了她? 到了王府,锦书去了小厨房烧茶水。 知念见左右无人,便直接开口问道,“小姐日日去马场练习马术,是不是为了等童姑娘出现?” 云落没否认,“江凌衍心里头有童鸢,而童鸢又日日都想嫁进来。在听到我和江凌衍和离的路上有阻拦的话,她定会推波助澜,早日让我出王府的。” “他既然对我食言,我总要想办法达成我的目的。” “可小姐与王爷的婚事是陛下一手促成的,这次又因为林家利用王爷的亲事,若陛下觉得亏欠于王爷,必然不会轻易答应你和离的。”知念道。 “你错了。”云落冷声道,“在陛下眼里,无论利用谁,都是那人的福气,他如何会觉得亏欠?” “既然这样,那保证书就可以派上用场,何必用童鸢呢?”知念觉得只要陛下不阻拦,保证书应当比童鸢好使。 “没用的,他知道自己和林丹欣成不了婚,所以在写保证书时,设了陷阱,那纸证书起不了一点作用。”云落前几日仔细回忆了保证书里的内容,对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若王爷就是不答应童姑娘呢?”不知道为什么,知念总觉得王爷不想和离。 不然怎么会费尽心机在和离这事上做这么多手脚? “这就要看童鸢的本事了。她若是真的有手段,定能逼江凌衍与我和离。”云落对她还是有些信心的。 江凌衍对童鸢,那可是真的喜欢,上次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能力保她无事,这次只是让童鸢求他与自己和离,想来不是难事。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知念说到这里,注意到门口有脚步声,适时停了话语。 第185章 南府赴宴 云落知道母亲心里肯定在为自己担心,安抚道,“娘亲先不用为我担心,这几日我正在找机会跟他谈,不过是多等些时日,没关系的。” “有事一定要差人回来告诉我和你爹爹,我们就你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王氏预备着回去就与云海天商量解决的办法。 云落答应下来,“女儿知道了。先不说这些了,时间不早了,娘亲在我这里用膳吧。” “好,也许久未跟你一同用膳了。”王氏应声道。 云落叫来锦书,“去准备晚膳,今日我母亲也留在这里。” 锦书应声离开,跟知念一起去了厨房准备膳食。 半晌后,餐厅备好,云落扶着王氏一起在桌前落座,王氏扫了一眼发现桌子上竟有几样是她爱吃的。 不由暗暗看了知念一眼,不动声色问道,“这是谁准备的?竟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锦书福身答话,“是奴婢备的。” 云落给王氏夹了她爱吃的菜,“锦书心细,才去了云府几次,便记得娘亲爱吃什么了。” “这样心细才好,我也能放心。”王氏悄悄松了口气,她刚才还以为是知念大意了,现在看来云落暂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等用完了膳,又坐着说了会话,眼看着外面天快黑了,云落才吩咐锦书拿了几样给王氏和云海天准备的东西,扶着王氏往府门口走去。 却刚好在王府门口遇到办完事回来的江凌衍。 他作揖问候道,“岳母。” “王爷折煞我了,担当不起。”王氏冷冷看了他一眼。 江凌衍神色未变,“您是云落母亲,便是本王的岳母,自然担当得起。” 王氏冷笑,“过几日等落儿拿到和离书,便与王爷没了瓜葛,这浅薄的缘分也算了结了。” 说完也不看他如何反应,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离开后,江凌衍侧身看着云落,刚要开口与她说话,云落却跟没看到他一样,转身回了王府。 江凌衍:“……” 翌日。 云落起床后用了早膳,一早外出采买的锦书刚好也回来了。 锦书福身道,“王妃,奴婢早上在外头听说南三小姐被封了诰命。” 这事昨日她便听母亲说了,这会也只是淡淡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真是得了好机遇,竟平白的提了几阶身份。”锦书唏嘘道。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顾堂的敲门声,“属下有事回禀王妃。” 云落示意知念把人请进来,知念应声过去打开门,“顾爷请进。” “南侍郎因南三小姐得封诰命,准备自今日开始连办三天的流水席,派人给王爷和王妃送了请帖过来。”顾堂双手把请帖呈上。 云落接都没接,冷声问道,“江凌衍怎么说?” 顾堂回道,“王爷说都是朝中同僚,此事又与抗洪有关,于公于私都应该去赴宴。” 其实江凌衍接到请帖的时候,只是想去见见被云落恨之入骨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这个理由又不能明说,便让顾堂自己编个体面的由头给云落说。 “何时出发?”去了也好,她刚好可以见见南楚瑜,给她提个醒。 “一个时辰后。” “下去吧。”云落挥手让顾堂离开。 人走后,锦书和知念便开始给云落梳妆打扮。 …… 一个时辰后,云落在王府门口上了马车,跟江凌衍一起到南府的时候,得了消息的南侍郎已经带着南琼丹站在门口候着了。 南侍郎一脸骄傲,今日特意穿了黑色锦袍,意气风发的样子,看上去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云落抬眸看了眼高青禾,她今日难得穿了颜色鲜艳的衣服,一身水红色纱裙,又花了精致的妆,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还是重生后,云落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高调。 南侍郎带着高青禾迎上来行礼,“参加王爷,王妃,两位能来参加小女的宴会,真是令南府蓬荜生辉啊。” “南侍郎谦虚了。”江凌衍道,“南三小姐抗洪有功,自当祝贺。” “多谢王爷,臣女所做不多,受了这么大封赏实在有愧。”南琼丹言辞间都是谦虚,可看向云落的目光却都是胜利者的得意。 云落故意看向南侍郎身后,有些奇怪道,“怎么不见南夫人和南姑娘?” 被问到这个问题,南侍郎的脸色明显落了落,怕被看穿,特意扯出笑意,“内人身体有些不适。小女担心母亲,便在后院陪着休息了。” “季节变化,可别是染了风寒了吧?”云落问道,“这病看起来小,可还是要早些医治才是。” “多谢王妃关心,已经请了大夫了。”南侍郎讪讪应声。 心里不由更加对林氏和楚瑜不满,她们二人昨日听说自己要给琼丹办宴席,便开始闹,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一直拿楚瑜被琼丹害了来说事,闹得府里鸡犬不宁。 可他自己心里高兴,这是南家第一个待字闺中就能得封诰命的女儿,在陛下跟前又得了好些夸奖,而且他已经答应了琼丹,自然不想食言。 昨日闹到最后,他只能下了死命令,直接发了请帖,才算堵住了林氏和楚瑜的嘴。 林氏见闹不过便赌气宴会上不露面,这样每个来参加宴会的人,肯定都会问一遍,南侍郎便得一遍一遍的解释,也算是侧面打南琼丹的脸了。 毕竟这等大事,当家主母和嫡姐都不出面,任谁看了都知道府里不合。 这些事,云落自然猜出了几分。 两人寒暄的工夫,江凌衍难得把目光投到南琼丹身上,问道,“不知南三小姐是如何会治理水患的?” 南琼丹福身答话,“回王爷的话,臣女不过是偶然在书上看到的,一开始也不懂,可是骤然遇到洪灾,也不知怎的,看了一眼,就会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修筑堤坝的?”江凌衍继续问道。 高青禾从容答道,“幼时外出遇到过别人修建堤坝,这次洪灾时遇到一位匠人,跟他商量后,才定了这次修建堤坝的方案。” 云落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凌衍也停了话语,不再追问。 看似他提出来的问题,她都一一答了上来,但实际上净是些敷衍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恰好又来了新的客人,南侍郎趁机请两人入府就座,“微臣怠慢了,还请王爷王妃入府。” 第186章 看望南楚瑜 云落在主桌上落座后,客人也差不多都到了。 南侍郎起身道,“感谢各位亲贵今日赏脸赴宴,小女在此次南方洪灾中救助有功,被陛下亲封为五品诰命,所以今日的宴会便是为小女准备的,各位只当到了自己家中一般,不用拘束。” “恭喜南侍郎,令媛巾帼不让须眉啊!”席间有人夸赞道。 “谬赞,谬赞。”南侍郎谦虚的摆手,“小女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看了两本书,没成想竟然派上了用场。” 席间却也有些知道高青禾当日是被送离京城的人,这会不怀好意的问道,“只是不知令媛为何不在闺中,会出现在南方啊?” “也是啊,没听说南家在南方有什么亲戚啊?” 一时间宴席间议论四起,南侍郎脸色有些难看。 高青禾柔柔起身,扬起微笑道,“因着嫡姐前些日子身体不好,我打听到南方有个庙特别灵验,便想着去给嫡姐烧香祷告,祈求嫡姐早日好起来,却忘记南方连日暴雨,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洪灾。” 云落抬眼看向她,这个借口用的好,一方面把注意力转到南楚瑜身上,一方面也不会再被追着问离京的理由。 “南三小姐关心嫡姐,可见是良善之人。”夸赞声四起。 “若说还是南家祖上荫庇,南三小姐不但没受伤,还立了功。”平时跟南侍郎交好的一个大臣开口拉回话题,“这杯我敬南三小姐舍己为人。” “我也敬南三小姐第一时间组织灾民自救,减少了伤亡,实乃北姜之幸。”又站起两个人举杯。 高青禾一一受了,坐下时,看了云落一眼,眼里浮现算计。 她抬手到了酒,双手举杯看向云落,“这些日子在外面奔波,回来才知道嫡姐的病被王妃治好了,臣女在这里谢过王妃之恩。” 言毕,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 云落不为所动,连杯子也没抬起来,“南三小姐谢错人了,治好你嫡姐的是一个大夫,与我无关。” “王妃竟还会医术?”隔壁桌的两人在小声议论。 有人压低了声音答道,“我听人说星宛郡主的哮喘就是王妃治好的,这次能治好南家嫡女也不是不可能。” 底下的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竟在这个宴会上,把云落的医术说的出神入化,毕竟当初南楚瑜看了很多大夫都没治好,京城可谓人尽皆知。 云落冷了脸,若还不知道高青禾打的什么主意,可就太笨了。 现在这么多人都是她治好南楚瑜的见证人,若南楚瑜过两日再出现什么问题,不就是她的麻烦了吗? “南夫人可能未跟南大人说清楚吧?”云落面无表情道,“我只是送了两次安眠香,别的可没做过,这个恩南家可别报错了对象。” 她说的斩钉截铁。 南侍郎见状,有些心慌,当初求云落给楚瑜治病时说过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如今琼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只能岔开话题,“没错的,王妃的安眠香很是好用。今日小女的宴席专门请了京城口碑最好的戏班子来助兴,各位稍后慢慢欣赏。” 南侍郎打了两句哈哈,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 至于刚才别人议论容星宛的事,云落就不再解释了,否则显得太过刻意了。 眼看着宴席已经过半,南侍郎安排的戏曲也开始表演了。 云落低声跟江凌衍道,“我有些闷,去外面转转。” 江凌衍定眸看了她一眼,“王妃记得回来就好。” 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她是有事情要去做,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宴席中间消失了,但他也没有不让她去的理由,只能说。 “王爷多虑。”云落说完带着知念和锦书离开。 南府的路她已经很熟了,现在就直接穿过院子去了南楚瑜处。 到了南楚瑜院子门口,院子里的丫鬟看到后,连忙行礼,“王妃。” 林氏在里头听见丫鬟的声音,起身迎了出来。 向云落行过礼,将人迎进屋子,原本躺在软榻上休息的南楚瑜看到进来的是云落,自软榻上起身行礼。 云落细细看了下,她的情绪状态很不好,虽然她竭力保持平静,可眼神不对,神色绷得很紧。 “南姑娘心情不好?”她直接问道。 南楚瑜难掩怒气,“害我的人现在好好的站在那里,且如此风光,我心情怎会好?我恨不得扒她的皮,吃她的肉!” 她满心恨意已经控制不住,若是南琼丹现在在她跟前,她怕是已经扑上去打人了。 云落道,“不急在一时,她既然已经回来了,又住在府里,等这几日她风头过了,想对付她不是有大把的机会?” 林氏也趁机安慰,“是啊,王妃都这么说了,我们便先忍这这两日。你爹爹眼里现在只有她,若我们现在动手,一旦成功不了,还会惹你爹爹生气。实在得不偿失。” 云落看南楚瑜脸上的怒气消了一些,又道,“必须要等一个能一击必中的时机才可以。否则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 南楚瑜压下心底的冲动,把话听了进去,再抬头看向云落问道,“将军府是不是有意要去南琼丹进门?” 这才是她最在意的点,因为这门大好的亲事本来是她的,可被南琼丹算计了过去,她咽不下这口气。 云落思忖片刻,决定说实话,“我母亲是有这个意思,但是目前尚未上门提亲,这事还不算是定局。” 南楚瑜反应过来,眼泪流了下来,不住哭泣,好半晌才被林氏安慰好。 她哽咽道,“原来她一步一步算计我,狠下心来对付我,害我身败名裂,只是因为她想嫁给云四公子!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让她如愿!” 林氏连忙安慰,“女儿放心,还有娘亲在呢,我是她嫡母,只要我不同意,她休想嫁过去!” 南楚瑜神色凄楚又带着未消尽的恨意,“娘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氏重重点头,“娘亲只有你一个女儿,肯定万事顺着你来的。先别哭了,再哭伤了身子,娘亲心疼。” 第187章 高青禾拦路 云落看南楚瑜慢慢止住了哭泣,才出声道,“南三小姐心机深沉,在未定好计划之前,两位还得沉得住气才是。” “自然。”林氏一口答应,她做主母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当的。 原先南琼丹和其他庶女在她手底下被治的服服帖帖。 只是这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南琼丹行事和以前大不相同,原先她哪里有现在这抗洪救灾的魄力? 现在竟还能得了陛下封赏,真是老天瞎了眼。 云落却把目光落向南楚瑜,“我担心她会故意激怒南姑娘,到时候你再说错了什么,便是落了把柄在她手上。” 南楚瑜知道她的担心是对的,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对南琼丹的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若是能避开就好了? 她抬头询问林氏,“娘亲,我这几日可以去姨母家小住吗?我也好久未见姨母了。” 林氏有些犹豫,虽说她跟姐姐关系很好,可楚瑜去了那里毕竟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便没有立刻答应,“让娘亲想想。” 云落达到了此行的目的,算着时间,前头的宴会也差不多要介绍了,遂起身告辞,“我出来许久了,便先回去了。” “臣妇送王妃过去。”林氏担心今日府里下人忙着宴会的事有不长眼的会冲撞了她。 云落摇头,“你既然一开始就不出现,现在还是避开的好。” 不然打脸不彻底,高青禾不是会更得意? 林氏被她一提醒,也想到这个问题,连忙道,“还是王妃思虑周全。臣妇便送王妃到院子门口吧。” “南夫人回去照顾南姑娘吧。”到院门口,云落说完就离开了。 谁知才刚出南楚瑜的院子,就迎面撞上高青禾。 观她神色就知道她是特意来寻自己的,云落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着。 她挑的时机倒好,这会前头应该快送客了,此时四下无人。 果然,高青禾走近了后,唇角微挑,“你还真是无孔不入,怎么,想趁着今日来给我拉仇恨?” 云落看着她道,“雕虫小技而已,还都是跟你学的。” 高青禾冷哼,“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南楚瑜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云落不客气的怼回过来,“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南楚瑜?我以为你更该担心的是我四哥的婚事。” 听云落提及此事,高青禾露出笑意,“此事我更不会担心,我已然是五品诰命,你四哥虽是二品将军,但我也不是配不上。” 云落看她脸上笑意碍眼,“我母亲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你做过的事她若是知道了,云家的门你怕是进不去。” 高青禾神色未变,反问道,“那些不过是你的猜测,并没有证据,我想将军夫人应当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吧?” 云落冷笑,“这就要看是谁说与她听了,你就觉得她会不相信她的女儿,去听信你这个外人的话吗?” 高青禾缓缓摇头,“就算将军夫人听进了你说的话,也会自己派人去查证,找不到证据她就会怀疑你的话,到时候我自然可以说跟你之间起过冲突,你生气才会故意栽赃我。” 她故意停下话语,想看云落的反应,但云落历来善于隐藏神色,如何能被她看出来? 她只能继续道,“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哄你四哥喝下补药的吗?” 云落倏地眯了下眼睛,“女人的手段也就那些,他不过是一时被你骗了。” 高青禾轻笑两声,“所以说在男人这方面你不如我,你不懂男人的心,可是我懂。跟你四哥我还暂时用不到后宫里的那些手段,已经能哄得他信了我。” 她故意把话说的暧昧,想激怒云落。 被她戳中痛处,云落脸色有些难看。 明明前世她就能猜中皇上的心,为何今世就看不透江凌衍的所作所为呢? 一面对童鸢用情至深,一面又对自己死不放手,若说他是滥情之人还好说,可他又从来都不碰自己和其他女人。 还有在军营的时候,守在自己营帐里…… 余光看到远处有下人往这走,云落停了脑海里乱想的事,冷冷留下句,“来日方长,且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高青禾挑了下眉,亦冷声道,“我等着。” 两人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 云落到前厅的时候,宴席刚好收尾,她不动声色坐回江凌衍旁边,未引起别人注意。 江凌衍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本王还以为王妃迷路了。” 云落回道,“外头空气好,多待了一会。” 江凌衍不置可否,又问道,“说来奇怪,王妃离开没多久,南三小姐也出去了,你们难道没遇到?” “南家这么大,遇不到也是正常的。”云落抬头看到高青禾也回到了座位上。 江凌衍不明意味道,“你们这前后脚回来,倒是挺巧。” “你都说了,那便是巧合了。”云落说完这话就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恰好宴席这会也结束了。 众人起身往外走,云落跟江凌衍上了王府的马车。 马车上。 江凌衍看云落淡定坐在自己对面,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点心。 宴会上一口东西都没吃,这会哪能不饿?想着伸手将自己那份放到了云落面前。 见云落瞧都不瞧一眼,他突然不经意的开口,“南家嫡女恢复的如何了?” 云落下意识回道,“病情已经全好了,就是心绪还有些不稳,易……” 说到这她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书,不由抬头看向江凌衍。 心里有些懊恼,刚才只顾着看书,竟放松了戒备心。 江凌衍见她望过来,眉眼间隐约有些怒意,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本王只是有些好奇,南家的事你为何如此上心?” “无可奉告。”云落说完把目光投向书稿。 江凌衍也不在意,转过头继续喝着茶。 这几日街上的布告都是关于南方抗洪的捷报,还有陛下对云慕寒和高青禾大加赞赏的事。 因此街上热闹异常,到处都是人,马车只能慢慢行走。 第188章 或许江凌衍就吃这一套 好不容易离开热闹异常的街口,马车驶上主街,车夫刚提了速度,就见前头拐角处猛然跑出来一个人。 再拉住马已经来不及了,顾堂一把抓住缰绳,也只能尽量让马车往一边错开。 因太过用力,扯得马嘶鸣一声,好在擦着墙壁险险停了下来。 云落在察觉异常的时候,就快速抓住了马车身,才算稳住身形。 “童姑娘?”顾堂下车查看时才注意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是童鸢。 没来得及多想,回身掀开马车帘,“爷,马车撞到了童姑娘。” 江凌衍脸色僵硬了一瞬,动作迅速下了马车,把还躺在地上的童鸢扶起来。 云落将江凌衍的紧张尽收眼底,看来她找童鸢找对了,心底的那一抹不适被她彻底的忽略掉。 片刻,她也起身走了下去,一眼就看到迷糊醒来的童鸢,小声叫了句,“王爷?我这是怎么了?” “马车没看到你出来,不小心撞到了。”江凌衍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童鸢眼角泛起一丝泪意,“我,我就是有些心慌头晕,而且我胳膊好疼啊。” 云落走过去后,她作势要起身,“王妃。”被江凌衍阻止了。 云落不在意的蹲下,给她把了脉。 “如何?”江凌衍问道。 云落收手,“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才会觉得头晕心慌。” 然后又指着童鸢的手臂道,“但她胳膊应该是伤到了,最好尽快处理。” 江凌衍直接把人抱起来送上了马车,在座位上放下,让她靠着自己坐好,“辛苦王妃帮她处理一下。” 然后对马车外面的顾堂道,“去买些外伤用的药过来。” 顾堂应声离开,片刻后拿了止血散和棉布回来了,知念掀开帘子接了东西,一一在桌子上摆好。 云落拿了剪刀准备剪开童鸢的衣袖,才剪了一个口子又停了下来,“王爷不准备回避吗?” 还没等江凌衍说话,童鸢就攥紧了他的衣角,有些后怕的道,“我想王爷陪着我。” “若被左相府里的下人看到,回去童夫人会找你麻烦。”江凌衍低声解释了两句,转身下了马车。 锦书忍了半天,这会见王爷不在,有些冷淡的开口,“童姑娘放心好了,我家王妃别的不说,给人包扎的手法还是很好的。保证童姑娘不会疼得太厉害。” 还要再接着说两句,被云落看了一眼,便住了口。 云落刺啦一声撕开童鸢的袖子,见到她手臂上有个两寸许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 看起来像是被东西划伤了,可她刚在在下面看的分明,不管是马车还是街道上,都没有利器,而且这伤口着实有些怪异。 想必今晚这出是童鸢故意安排的了,她手上动作没停,“我要用酒消毒,会有点疼,你忍住。” 话音刚落,云落已经把酒洒在伤口上面了。 童鸢没忍住,短促的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云落动作利索的给她消毒后洒了药粉又包扎好,随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你现在衣衫不整,被外人看到有失清誉,便先用着我的披风吧。” “多谢王妃。”童鸢便擦眼泪便带着哭腔道。 云落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心里明镜似的,又推波助澜了一把,“不用客气,左右我也不会在王府待太长时间了,能帮王爷救他的心上人,也算做了好事了。” 童鸢低下头掩饰眼里的神色,没接话,小心下了马车。 “王爷。”她温柔开口,“我已经没事了,多谢王爷和王妃。” 江凌衍看她行动自如,也知道没什么大碍了,“我叫顾堂送你回去。” 童鸢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点头,“好。” 顾堂准备好马车,上前请她,“童姑娘,马车已经在前头等着了。” 童鸢向江凌衍道了别,转身向马车走去。 谁知她才走了两步,便恍惚站不稳的样子,差点栽倒在地。 身后一直看着她的江凌衍见状快步上前扶住了人。 他眉头微皱,“头还晕?” 童鸢连忙道,“没事的,只是还有一点罢了,顾侍卫已经安排好车了,王爷先跟王妃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云落在马车里听着她的话,觉得她的演技有待加强,姿态有些太过刻意了。 锦书也看到了,小声嘀咕,“这童姑娘也太会装了。” 云落低声道,“或许江凌衍就吃这一套。” 果然,江凌衍连犹豫都没有,出声道,“我送你回去。” 童鸢连声拒绝,“王爷不用的,您还是先去陪王妃吧。若是因为我这点小伤,耽误了您跟王妃的事,便是我的罪过了。” “今日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王妃可以自己回去。”江凌衍不等她拒绝,扶着她就往前走。 童鸢故意回头看向云落的方向,像是想说什么,但碍于王爷在场,也没说出口。 江凌衍先把童鸢扶上前面的马车,又回到云落在的马车跟前道,“王妃先回去吧。” “好。”云落二话不说就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启程。 看来她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好消息了。 但愿童鸢手段够强,能说服江凌衍能与自己和离。 “王妃,我觉得童姑娘是故意要留王爷陪她的,王妃怎地就这样同意了?”锦书问道。 云落淡然开口道,“她若能哄得江凌衍签了和离书,也算不负我的期望了。” 全程沉默的知念这会才开口道,“童姑娘对自己也真是够狠心,下得去手划那么长道口子。” “你是说那个伤是她自己划的?”锦书惊呼。 知念点头,“伤口上部更深,显然是一开始用了力气,后来疼痛难忍又放轻了力道,若是意外,应当反过来才是。” 云落没有否认,“能对自己狠心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能做到这样,也还是有点手段的。” 她回到府里就开始在等童鸢的消息,可直到她睡了,都没听到江凌衍回来的动静。 不过,这也是好事,他都在童鸢那里留宿了,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搬出王府了。 第189章 我兜着 翌日。 云落早早就起来了,心里想着事,所以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起身后,她便让锦书时刻注意着东院主房的动静。 上午巳时左右,锦书自门口进来,“王妃,奴婢刚才看到王爷准备出门了。” 云落闻言皱起了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来寻自己,这会竟要出门了。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站定,等江凌衍走到跟前,上前问道,“王爷准备出门?” 江凌衍驻足,看着她道,“军中有事要处理,王妃找本王有事?” “童姑娘还好吧?”云落旁敲侧击,“她受的外伤,不知昨夜可有发烧现象?” “王妃若关心她,可以亲自登门去探望。”不知为何,江凌衍的声音有些冷了。 云落抬眼看着他,“王爷觉得我登门合适?” 江凌衍反问,“难道王妃觉得自己去南府给人治病便是合适?”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对和离的事只字不提,云落便了然,童鸢没有说服江凌衍。 顿时也没了跟他说话的心思,直接转身回了厢房。 她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吧。 江凌衍不明所以,见云落没回话自顾转身回了房间,他也动身向皇宫出发。 云落回到厢房,脸色就暗沉沉的,锦书和知念见状安静的在一旁待着,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她出声吩咐锦书,“你去把安侧妃请过来。” 过了一会,锦书带着人回来在正厅候着,自己进了里间回报,“王妃,人已经到了。” 云落出来坐好,又喝了口茶才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何事?” 安侧妃默默摇头,“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我今日在府里听到有人说我不给你治疗嗓疾,你心里怀有怨恨,便用我的生辰八字做了傀儡,每日扎针诅咒,可有此事?”云落越说声音越冷。 安侧妃愣了一瞬,连声否认,“王妃,妾是万万不敢做此等恶毒之事的,这不知是谁造的谣,嗓疾的事是妾做错了,哪里敢对王妃心怀怨恨?请王妃明查。” “可那人说的声情并茂,有理有据,也并不像空穴来风。”云落继续道。 安侧妃有些激动,“妾真的没有做,可以把那人叫来与我对峙!” 本来她还打算等府里平静下来,再求王爷和王妃给自己治疗的,哪曾想出了这等事? “那人跑了,现在还没抓回来。”云落想了下,提议道,“或者我派两个女使去你院子里搜一遍,若找不到证据,这事就算了。若找到了……” 后果云落没说,安侧妃却明白,若是真的被找到了什么,她也不用留在王府了。 可她房里虽然没有诅咒的东西,却有一些不能置于人前的东西,若是被翻出来,她在府中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怎的,安侧妃有更好的法子吗?”云落语气虽然淡淡的,可已然含了威胁之意。 安侧妃连称不敢,“王妃尽管派人搜便是。” 云落轻抬了下手,示意知念和锦书两人去她的院子里好好搜搜。 两人得了命令,把安侧妃的院子翻了个遍,没找到什么诅咒的小人,但是找到了几本食谱。 锦书把食谱呈给云落,“王妃,这食谱有些不对,您看看。” 她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两个,便明白了,“安侧妃,你好大的胆子!” 安侧妃猛然跪下,“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王妃明示。” “明示?”云落冷笑,“这食谱里的食材合在一起,都是能让人气血翻涌,提升兴致的,你日日给王爷做饭,安得什么心?” 安侧妃解释道,“妾每日给王爷做的菜都在府里的册子上记录着,王妃可以派人去查,这个食谱是妾偶然得到的,并未做过上面的菜,还请王妃明鉴!” 云落吩咐知念,“去让王管家把册子拿来,登记册子的人也一起带来。” 不过片刻,王管家就带着府里管厨房登记的人一起来了,两人行礼,“见过王妃。” “起来吧。”云落让锦书把食谱递过去给王管家,“你核对下这个食谱里的菜有没有在王爷的餐桌上出现过。” 王管家双手接过,“是。” 然后跟登记册子的人一一核对完毕,合上两本书,答道,“王妃,老奴一一看了,这食谱王爷不曾食用过。” 安侧妃松了口气,“王妃,王管家已然能证明妾是清白的了。” 云落并不打算放过她,“可你确实存了这份心,我若不罚你,以后府里便没个规矩了。你去祠堂里跪经两日,算是让你静静心,少做这些腌臜事。” 安侧妃被她明嘲暗讽的话说的满脸通红,也不敢再辩解什么,只能按照吩咐去了祠堂跪经。 只是临去前,她悄悄冲瑾沫使了个眼色。 …… 晚上,江凌衍才进王府,就见到瑾沫在府门口徘徊,见自己进门,直接跪了下去,“求王爷救救侧妃吧。” 他沉声问道,“发生何事?” 瑾沫一五一十把下午的事说了,“王妃不知听了哪里的传言,非说侧妃做了傀儡诅咒她,现下已经把侧妃打发去祠堂跪经了。” 她也只说了这件事,旁的都含糊过去了,末了又哭诉道,“祠堂阴冷,若是侧妃真的跪了两日,怕是出不来了。” “顾堂,去问问。”江凌衍转头吩咐后,提步回了书房。 半晌后,顾堂到了书房,“爷,问清楚了,王妃罚侧妃不光是傀儡诅咒,还因为她准备的食谱有问题。” “如此,便按照她的意思办吧。”江凌衍没反对云落的做法,“找人看着,别让侧妃真的出事就行。” 顾堂应了,却又说了另一件事,“属下还听到,王妃说府里不干净,准备这两日彻底搜查全府。” 若安侧妃的事是咎由自取,那搜查全府就是故意为之了,江凌衍明白了,云落是想搅乱王府,逼自己签和离书。 如此,他就等着吧,左右都是在王府里,闯不出太大的祸。 “你吩咐管家,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就行,不用来回我。” 顾堂迟疑道,“若出了什么事的话……” 江凌衍抬了下眼,“我兜着。” 顾堂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征兆,便闭了嘴,转身安排去了。 第190章 只要王妃是本王的人就行了 隔天。 整个颍川王府安静异常,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异感。 云落好整以暇坐在大厅的主位,喝着茶水。 堂下的王管家忐忑不安,他昨日听说王妃派人将安侧妃的院子翻查了一遍,还把人打发去祠堂跪经,没想到今日就轮到自己了。 可他细细想来,自己也没有得罪过王妃,不知王妃今日是何用意。 王管家面上带着恭敬,低头答道,“王妃尽管搜查便是。” 云落道,“这段时间府里出事太多,王管家得理解一下。” 王管家连连点头,“是,是,按照王妃的意思来,老奴绝没有半点怨言。” 半响,锦书和知念搜查完出来禀报,“王妃,没有搜到可疑之物。” 听闻云落起身,“那便走吧,去下一处。” “恭送王妃!”王管家的汗挂在额上,见王妃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 云落从王管家那处出来,便带着锦书、知念两人去了账房处。 账房邹氏见她来,连忙行礼,“王妃若有事,让锦书姑娘来吩咐一声便是,怎劳您亲自过来。” 云落不看她谄媚的样子,直接道,“我要从府里支取一千万两银子出来。” 账房一时有些愣住了,有些犹豫的问道,“王妃是说要一千万两?” 云落抬眼冷冷看着他,账房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王妃,不是小的不听吩咐,实在是这笔银子太大了,需要禀报王爷才行。” “王妃乃王府主母,怎么用些银子还用你推三阻四的?你眼里可还有王妃?!”锦书叱问。 “锦书姑娘可冤枉我了,这是府里的规矩。”说着,她小心询问似的看着云落。“王妃您看?” “你自去问,我便在这里等着。”她说着坐到了椅子上。 “不知王妃要这么多银两是要做什么?我好去跟王爷交代。”邹氏抬手擦了擦汗,福身道。 云落想了下,道,“我要在京城买块地皮,围起来种果树。” 邹氏:“……” 锦书:“……” 知念:“……” “王妃真是好想法!王爷听了定会高兴的,王妃稍等,奴婢去去就来。”邹氏僵着脸硬是扯出一抹假笑,说完逃也似的出了门。 锦书和知念在云落身后忍得颇为辛苦,才不让自己笑出声。 京城都是达官贵人,王府贵眷住的地方,地皮价格异常昂贵,王妃却拿来种树,任谁也能看出王妃这是在故意为难王爷。 云落好似无事人一样端坐着,其实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让江凌衍对自己忍无可忍。 正想着,邹氏便回来了。 她双手奉上银票,“王妃,这里是三千万两。” “嗯?”云落有些疑惑,怎么多了? 邹氏笑道,“王爷说了,王妃若喜欢什么尽管去买便是,府里的现银现下只有这么多,王妃若觉得还不够,小的再去从外头收回来给您。” 云落:“……” 她当真低估了江凌衍,能如此淡定。 云落示意锦书收了银票,然后三人出了府。 她确实是想买块地皮,但不是在京城种树,而是在郊外种植草药。 三人做了半天马车,一路行至山上,这处是她前段时间打听到的,很适合种植药材。于是今日过来,便直接去找了当地的村长。 言明目的后,以一千五百万两的价格,买了整个山头,并在村子里挑了一个合适的人,先去适合种植的外围,做了围墙遮挡。 再吩咐知念去挑几个身强力壮的人,盖几处简单的院子,供种药的师傅居住。 等安排完这些事,回到王府竟已经到了晚上。 云落洗漱完躺到床上,想着和离后要做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翌日。 江凌衍在书房批着折子,临时派顾堂去了趟军营处理事情。 顾堂刚走,王府里的护卫便在门外求见。 “王爷,王妃……王妃女扮男装出府了!” 江凌衍写着折子的笔顿了下,“派隐卫跟着,若王妃出了什么事,叫他们提头来见。另外,王妃在外有什么动向,随时回来禀报。” “是!” 过了一个时辰,护卫又来报。 “王爷,王妃将集市的一个摊子给砸了!” 江凌衍:“给够了银子,让那人闭嘴。” …… “王爷,王妃去了……去了青楼。” “去让人把那家青楼关了。” …… “王爷,王妃回府了……,带了一个青楼女子说是……说是要给您当妾室。”护卫说完吓得跪在了地上。 江凌衍听闻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俊脸上尽是忍耐不住的怒意,“王妃现在在何处?” “西院客房。”护卫道。 话音刚落,江凌衍便起身往西院走去。 顾堂刚回来就看到江凌衍脸色难看的往外走去。 愣了一瞬,随后脚步不停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同往西院走去。 此时云落正在西院命下人收拾房间,腾出一间,给‘雪儿’住。 身旁的人,腰身纤细,及腰的长发安静的垂在身后,散发出魅惑人的香味,优美的颈项和锁骨清晰可见,十指纤纤,肤若凝脂,一双媚眼勾人心魄。 她便是云落从青楼赎身回来的女子。 云落想,她看人的眼光应该是极好的,这样的女子连她看了都会心动,更何况江凌衍呢? 正想着,便见江凌衍朝这边走了过来。 “王爷竟如此等不及了吗?”人还未到跟前,云落便出声道。 江凌衍站定,脸色铁青,“王妃这是何意?” “我担心王爷日夜操劳,致使身体亏损,想给王爷精神上缓解一下压力,望王爷不要辜负我的用心良苦才是。”云落一副全然为了他好的表情,施施然道。 “那多谢王妃的好意了。”江凌衍盯着云落的眸子像是要吃了人。 “我可提醒王爷,我是用自己的钱赎的她的卖身契,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即使是王爷,也没权处置我的人。”云落看着他淡然说道。 江凌衍抬起眸子定定看着她,“她是谁的人不重要,只要王妃还是本王的人就行了。” 第191章 要守我也只会为王妃守 说完,江凌衍低声吩咐道,“顾堂,王妃花了多少钱就翻倍补给她,将人带下去。” “是。”顾堂应声,在云落阴沉的目光下忐忑不安的带走了那名女子。 云落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沉了脸。 看来不论她怎么闹,江凌衍都不会放她走了。 看着他在一旁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云落故意道,“王爷莫不是要为了童姑娘守身如玉?” 果然,江凌衍听后,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童鸢是他做错事要承担的责任,此事无法向云落解释。 可是她在婚前就…… 半响,他脸上挂着释然的表情,深邃的眸子盯着云落,“要守我也只会为王妃守。” 云落回望过去,看到他眸子里不经意露出的情意,心里一惊,难道一直是她想错了? 不对,他对童鸢的维护那么明显,而且日后还会娶她进门。 想到这,云落移开视线,冷声道,“王爷说的话恐怕连自己都不信。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她知道她与江凌衍短时间内是和离不了了。 不过,她不会放弃,等春游围猎过后,再用心解决这件事。 “慢着。”江凌衍叫住她。 “王爷还有事?”云落头也不回的问。 江凌衍淡声道,“明日便是春游围猎,需要早去去宫门口会合。” “明日我自会准时出发。”她冷声道。 江凌衍又道,“这几日倒春寒,你多带些衣服。” 云落没回话,直接起身回了东院。 等她走后,江凌衍吩咐顾堂将那名青楼女子送出了府,才转身回了东院。 …… 皇家围猎场周围常年有重兵把守,里头养了些兔子、麂子,还有一些鸟雀,除了每年的春秋两季围猎,便只有一些王公贵族去讨了皇上的圣旨才能进来。 这里距离皇宫不算太远,过去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 因着春猎乃是一年之中的大事,开始前还要祭天,不能误了时辰,因此云落跟江凌衍到宫门口的时候,天还黑着。 等皇上带着圣驾出来,一行人开始浩浩荡荡的往皇家围猎场出发。 云落上了马车,江凌衍紧随其后,坐在她对面,两人都不开口,车里很是沉默。 看着她连喝了几杯浓茶,江凌衍按住她又倒了一杯的手,“你早膳用的少,这会喝太多,容易不舒服。” 云落忽的抽出手,“多谢王爷关心。若是能给我和离书,我便会舒服很多。” 江凌衍好似没听到她的话,淡淡道,“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你可以睡一会。” 见他忽视自己的话,云落也不再开口。马车晃悠悠的往前走。 谁知才走了没多久,窗户处就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王爷,我家小姐有些不舒服,还请王爷去看看。” 江凌衍皱着眉头掀开帘子,“等到了后请太医问诊。” 云落往外瞥了一眼,来人是童鸢的侍女,被江凌衍拒绝后,还犹豫着开口,“要不,王爷还是先去看看?” “此处不便停车。”说完,他放下帘子。 马车又陷入沉默。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窗户处又有人敲击,“王爷,我家小姐面色惨白,虚弱的很,求王爷去看看吧。” “传了太医了吗?”这种活动,历来是有太医随行的。 侍女声音变小了一些,“小姐本来想叫太医的,但是被主母听到,骂小姐不知轻重,所以只能来求王爷。” 江凌衍目光落到云落身上,似乎在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可她一直不曾开口。 “王爷,奴婢刚才见小姐手臂伤到的地方隐约有血迹透出来,不能再等了。”侍女恳求道,“王爷快些随奴婢过去吧。” 江凌衍并不想去,可一想到他之前答应过童鸢的话,也只能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云落等他离开后,思忖着,这次围猎她应该要做些什么才行,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她一路想着,到了围猎场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思绪。 下了马车,刚好也到了祭天的时辰。 皇上在最前面按照仪程祭天,后面是黑压压跪好的各位大臣和家眷。 祭天仪式结束后,皇上射了第一箭,便预示着今年的春游围猎正式开始,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已然等不及了。 上午没有别的安排,几人纷纷挑上一匹马,相约着就往林子里走去。 而一些女眷这会则正忙着休息,吩咐跟来的下人搭建晚上要住宿的营帐。 云落一眼看到不远处的王氏,提步走过去,“娘亲。” “落儿。我刚才还让你四哥注意着你在何处呢。”王氏拉过她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过去。 云落问道,“母亲可选了晚上的住地了?” “选好了,你四哥正让人搭建着呢。”王氏看四周人少了点,便停了下来,“你晚上就住在我附近。” “我也是这样想的。”云落微笑道,“知念,你带着人去问问我四哥,看看怎么搭建。” “是。”知念福身应了,带了两个下人离开。 王氏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这两日你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云落并不意外母亲会知道这事,点了下头,“我原本是想逼着江凌衍跟我和离,没想到他无动于衷。” “那他们说的侧妃扎小人诅咒你也是假的了?”王氏在意的是这个。 她是个信佛之人,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去了佛堂念经,希望能断了诅咒,连着几日心里挂着这事,都睡不安稳。 云落看她一脸担忧且露着疲色,解释道,“娘亲放心,都不是真的。” “那就好。”王氏终于放下心来,“只是你做了这么多都没有效果,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愿意和离,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云落应声,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岔开话题,“我在西郊的山头买了块地,准备日后建个小庄园,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匠和管事的人,需要娘亲帮我操劳了。” 王氏有些奇怪,“你离了王府自然是要住在家里的。买地做什么?还买的那么偏僻?” 云落道,“不是我自己住,这些日子我忽然对医术感兴趣,所以想建成了以后种些草药。” 第192章 江凌衍也来参加比赛 “这样啊。”王氏明白了,“就交给娘亲吧,定会给你找个可靠的人来管着。” “好。”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不远处的帐篷已经差不多搭建完毕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云落扶着王氏往帐篷处走,“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先回去歇息一会。” “好,我也要去几家认识的人那处走走。”到了帐篷门口,王氏放开云落,道,“等晚上你再来娘亲这里说话。” “嗯。”云落点头应声,随后转身去了自己的帐篷。 下午便有正式的骑射比赛,她得提前准备一下。 才进帐篷,还未打开骑装检查,就听到外头有人找自己。 来的人是容星宛,她穿了一身红色的骑装,英姿飒爽,好不亮眼。 “王妃。”她开口跟云落问好。 云落应了,请她进帐篷叙话,“郡主请。” 进了帐篷以后,她问道,“郡主过来是有事找我吗?” 容星宛颔首,“王妃知道今年的围猎比赛吗?” 云落从原主的记忆得知,每年两季围猎,都会举办各类比赛,以彰显天家风采,也是各家贵公子出风头的时候。 这会听她问及此此事,遂道,“这不是每年都会有的吗?” “确实是惯例。可今年有些不同。”容星宛又详细解释了一番,“往年胜者的奖励都是些上好的珍珠玉器或者庄园田产。可我刚才听我父王说,陛下尚未想好今年的奖励为何物。” 云落道,“想来也离不开郡主刚才说的那些。” 不光是北姜,就连大燕以前的围猎,奖励的也都是这些。 “我开始也跟王妃一样的想法,可我父王又说,陛下答应可以让赢的人自己选择要什么东西。”容星宛当时知道后,就下定决心要来找云落。 云落心里一动,不动声色问道,“你的意思是赢的人想要什么,陛下都会答应?” “这是自然,毕竟君无戏言。”容星宛理所当然的说。 “这样一来,今年围猎倒是有些看头了。”云落故意不经意问道,“不知今年可有女子参加?” 容星宛重重点头,“自然是有的。这也是我来找王妃的原因,我今年也要参加,但是我毕竟不太熟悉围猎,所以想请王妃能陪我一起去。” “郡主想赢?”云落看穿了她的心思。 容星宛脸颊悄悄红了,低头不想让云落看见,声音也带了羞怯,“如果我能赢的话,就可以提出嫁给三殿下了。” 云落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道,“我可以答应郡主上场。” 容星宛猛然抬头一脸高兴,“太好了,有王妃陪着,我便放心许多。” 云落却道,“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我会陪着你参加,可并不会相让,各凭本事而已。” 容星宛点头,“这是自然,我也只是第一次参加,有些不习惯罢了。我想要的,自然要凭我自己得到,旁人让给我的,我也不稀罕。” 她这话说的骄傲,云落却很赞同,不管什么,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才是最好的。 “那就一言为定。”云落轻笑,“期望能在赛场上一睹郡主风采。” 容星宛起身告辞,“彼此彼此,我希望最终是你我二人角逐,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还望王妃不要让我失望。” 云落淡笑,并未接她的话。 容星宛也不在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云落并未深究她话里的深意,毕竟春游围猎不止有女子,还有很多上过战场的男子。 想要在这场围猎中拔得头筹是何等的艰难,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午,所有营帐都搭建完毕,午膳也都各自在营帐里用了。 刚到未时,所有人都到了起点处候着。 这里也用一上午的时间,搭了处台子,皇帝坐在主位,皇后坐在旁边,一些皇亲国戚分列两边陪着,都在等着下午的比赛。 大内总管看时辰已到,出来宣布规则,“各位大臣、公子小姐们,此次比赛为时一个时辰,在时间结束前带回来的野兔数量最多的人获胜。” “若是出现两人数量相当,那便以中了箭当场死亡的兔子来算,数量最多者获胜,其余超过时间尚未返回,或没猎到兔子的皆为输家。各位可有何疑问?”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问题,纷纷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云落余光看到有人纵马到了自己旁边,转头看去,赫然是江凌衍。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凌衍也看了她一眼,似是能看清她内心的想法。 云落不客气的看了回去。 江凌衍也不恼,眼里带了一丝笑意。 “这等玩乐似的比赛,王爷也有兴趣参加?”云落道。 江凌衍忽视她若有若无的敌意,道,“既然是玩乐,我为何不能参加?” “王爷是上过战场的人,与我等比赛难道不会辱没您的颜面?”云落不自觉皱了眉头。 江凌衍指了下左右几人,“这些人中间,上过战场的得有四五个,为何王妃单觉得我会辱没军人颜面?” 云落自然知道这场围猎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因为她四哥就在其中。 只是她之前听人说,江凌衍往年的围猎从来都是观战,并不参加,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次他是冲着她来的。 没再搭理江凌衍,云落往旁边粗略看了看,此次比赛参加的女子不多,约莫五个,除了她和容星宛,还有左相家的嫡女,另外两个,刚才听介绍应该也是武将的女儿。 这时,大内总管举起手中的弓,拉满后放了响箭,“比赛开始!” “架!”云落扬鞭往林子里飞奔而去,容星宛紧紧跟着她。 去猎场的路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为了控制比赛进度,这条路上历来是设了许多陷阱的,除了地上的绊马索,陷坑,就连树上都设了能触发的机关。 这些云落早有准备,她虽然骑得很快,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围,接连避开了好几个陷阱。 容星宛紧跟着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快到林子了。 第193章 我毕生唯一的要求便是与你和离 倒是其他几个参赛的,因躲闪不及,被地上的绊马索绊翻了,马儿侧翻受伤,人也被甩了下来。 不过立刻有护卫上前去把人搀扶着送去太医处包扎。 云落凭借着自己前世习得的骑术,一路顺畅的到了猎场,回头看到容星宛也跟了过来。 眼看就要到林子边上了,谁知变数横生。 容星宛挥鞭时不小心触碰到树干上的机关,轰隆一声,前方树上直直落下一个笼子。 她似是吓到了,竟忘记了闪躲,直直驾马往笼底跑去。 那笼子与一般的笼子有些区别,重量要大一些,若是落到人身上,即便是男子,也要被砸伤的。 来不及多想,云落掉头飞奔过去,在笼子罩住容星宛之前,一挥鞭子把她从马背上扯了过来。 马匹受惊跳开,也脱离了机关的范围。 等两人站稳,云落检查后确定她没事,才把人放开,轻声道,“你没事吧?” 容星宛一脸惊魂未定,似是要站不稳了。 被她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我没事。” 刚刚受惊的马这会也跑了回来,站在她身边。 “这外围的陷阱是为了阻挡一批人进林子,后头基本没了,郡主可以放心进去。”云落与她说话间已经有两人从她们身旁经过进入林子里了。 容星宛知道比赛中不可能让云落一直等着她,便坚定点头,“没事的,王妃先去,我再歇一会就进去。” 她其实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现在手脚都还是软的,爬不上马,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露出半分胆怯。 云落知道她爱面子,便没直接说她若害怕可以跟着自己,只委婉的提了一句,“你可以顺着我进去的路寻我。” 容星宛颇为感激,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还未道谢,“多谢王妃刚才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告辞。”云落说完飞身上马,离开前又道,“外围人多,我会往里走,郡主量力而为,还是身子当紧。” 容星宛点头。 云落看她暂时没事,便直奔林子深处而去。 现在进去的好几个人,基本都在外围,想来外围已经被他们‘打扫’干净了,只能往林子深处才能有机会反败为胜。 越往里走,人越少,相对来说兔子也更多一些。 她特意又往里走了一些,此处已经基本看不到别人了,周围草丛中嘻嘻索索的声音不停,可见藏着不少兔子。 她心里一喜,拉弓搭箭,谁知还未松手,就听旁边传来嗖的一声,她刚才瞄准的兔子身上已然多了一支箭。 她顺着声音看去,江凌衍刚好收手,定定看着她。 云落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立刻调转方向往一边走去,离开原地约五十尺的距离了,她又停了下来,周围落入安静中。 这时她眼前突然快速跑过一只兔子,她抓住时机,快速拉弓射箭。 却又被江凌衍抢了先,这人骑马过来声音竟几乎被这林中的风声掩盖,她都没发现被他一路跟着,心里不由恼火。 他来的方向有些吵闹,想来那边人很多,那江凌衍过来自己这个方向也无可厚非。 若因为两只兔子跟他翻脸,有些小题大做了,压下心里的不悦,云落再次调转头离开。 却没想到,江凌衍竟跟在她后面一起走,云落扬手挥了鞭子,马儿飞速奔跑,慢慢和他拉开了距离。 飞奔中她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草丛晃动,抬手便射出一箭,却刚好撞到江凌衍射来的箭。 还没等她再次搭弓,江凌衍的第二箭已经射中兔子了。 云落黑了脸,如此还不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就过于天真了。 不欲再忍,她直接纵马走到江凌衍跟前。 “你想做什么?”云落冷声质问,“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不觉得很过分?” 江凌衍淡淡答道,“本王当然是想赢得比赛。” “想赢比赛也用不着过来和我抢猎物吧?”云落见他敷衍,直接问道。 “那兔子身上可写了王妃的名字?”江凌衍反问道。 “可你次次都射中我看到的兔子,难道王爷还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云落今天才发现他的脸皮变厚了。 “本王记得比赛规定里没有说不能猎别人看中的兔子。”江凌衍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有的情绪变化,觉得这样也挺好,总好过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继续道,“本王也可以说自己看到的兔子被王妃看上了,只是本王动作稍快罢了。” 云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 “本王如何?”江凌衍眼里噙着笑问道。 云落冷静下来,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出声道,“王爷想赢比赛,是为了童姑娘吧?如此,想必很快就会迎娶童姑娘进门了,王府里不久就会又添一桩喜事了。” 话音一落,果然看见江凌衍黑了脸。 云落心情不由好了一些,上午童鸢找各种借口把他叫去车上,看来就是为了此事了。 江凌衍知道她误会了,但又无法解释,因为他日后确实会娶童鸢进门。 避开这个话题,他问道,“王妃这么想赢比赛,是想跟陛下提什么要求?” 这句话在他问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他怕听到她的答案,却又想知道她的答案。 云落冷笑一声,“王爷不知道吗?我毕生唯一的要求便是与你和离。” 她说话时面无表情,仿佛说的是不相干的人。 纵使江凌衍早有准备,在听到她毅然决然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这个他看着长大,放在心里多年的女子,终究还是恨上了他,不,或许连恨都不算,她已经彻底从她的世界,把自己丢弃了。 可他还是做不到放手,哪怕她会恨自己,也不要她无视自己。 他思绪百转千回,开口时声音已然沉稳如初,“刚好本王也有想要的,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云落不带半分情绪,就事论事的道,“童姑娘倒是幸运,有王爷这样一位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人。” 第194章 云落掉入陷阱 话说完云落直接调了头,往刚才的入口处赶去了。 既然在这里有江凌衍阻碍,那她就去别处,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驾马快到林子边缘的时候,她远远看到容星宛的马儿正站在原地不住刨地,看上去有些焦躁。 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进林子好一会了,容星宛却一直没跟上来。 云落下马走了过去,环顾一周,没看到她,心下隐隐觉得不安。 看着盯着旁边通往林子深处的小路,她眼眸深邃了起来,思忖片刻,牵着马起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丛林深处不似围猎场那么平坦,下马步行比较安全些。 她慢慢进入丛林深处,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片沉寂。 “郡主——?你在附近吗?”云落出声喊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偶有树上飞过的林鸟‘唔呀’一声的啼叫。 纵使云落胆识过人,此刻也觉得有些渗人。 好在下一瞬她便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人行走过的痕迹,看起来很像女子的鞋印。 她顺着鞋印走过去,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大坑,她一眼便在坑边看到容星宛今日穿的鞋子,却不见容星宛。 于是再次出声喊道,“郡主——?你在吗?” 还是没人回答,看着前面被藤草覆盖的地方,云落心里一惊,不会是掉下去,摔晕了吧? 她心里这样想着,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刚走到坑边,就被人抓住了脚腕,用劲往坑里拉去! 她躲闪不及,只能尽量护住头部,身子直直砸入了坑底。 云落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了身。 抬头观察了下坑的高度和四周的墙壁,若是她借两次力,应该可以飞身上去。 她试着站起身,左脚上的刺痛感立刻传达到了神经,“啊——!” 云落忍不住低声呼痛一声。 低头望去,左脚这会已经肿的很高了,此刻动弹不得。 想必刚才下落的时候,撞到了石头上,希望没有伤到骨头,正想查看一番。 忽然,上面传来容星宛的声音,“终于找到了,还好能在规定的时间赶回去。” 云落已在下面待了有一会了,正愁不知如何上去,这会听到她过来,连忙高声叫道,“郡主——!” “嗯?”容星宛有些诧异,怎么听到了王妃的声音,好像是从坑底传来的,她小心凑到坑边试探问道,“王妃?” 云落高声答道,“是我。” “王妃怎的掉下去了?”容星宛借着不是很明亮的日光看到坑底的情景,语气带了担忧,“有没有受伤?” 云落粗略解释了两句,“我刚才在坑边看到郡主的鞋子,还以为你受伤了,上前查看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 刚才被人扯下来的事,她尚且不知道背后的主事者是谁,只能先按兵不动。 “我刚才遇到一条蛇,跑开的时候被藤蔓缠住,就脱了鞋子。没想到害了王妃受伤。”容星宛有些自责,“王妃伤的重吗?” “脚崴了,暂时上不去。”云落道,“需要麻烦郡主救我上去。” “我自然要救你,可是……”容星宛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怎么能把人救上来,四下看了几眼,“王妃,这里太偏僻了,一时也看不到人,我要怎么办?” 云落觉得脚越来越疼,不能再等,思考片刻道,“郡主,我的马身侧袋里有绳子,郡主去拿了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丢下来。到时候郡主再借些力给我,我便能上去。” 容星宛闻言转身到她的马身侧袋里翻了起来,片刻后拿着绳子回来了,“要怎么栓?” 云落仔细解释,“你找个粗些的树缠上两圈再打个死结便好。” 她知道容星宛是从来没碰过绳子的,能否拴好也只能等着看了。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虽然拴好了绳子,但容星宛却拉不动云落。 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连她手上都留了几条勒痕,容星宛低声道,“王妃,这样不行,我力气太小了。” 云落也皱了眉头,“郡主先放手,我试着自己爬一次看看。” 脚上的伤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她忍者疼,才爬了两尺就摔了下来。 云落一声闷哼,摔下来的时候,刚好砸到受伤的脚腕,锥心的疼痛蔓延开来。 上头的容星宛眼见着太阳渐渐落下去,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又听到她的痛呼,心里有些害怕,“要不,王妃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外面叫几个人过来。天已经快黑了,再耽搁下去,在这林子里就很危险了。” “如此便有劳郡主了。”云落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了。 “我很快回来。”容星宛匆匆留下一句话,转身往外走去。 上头渐渐安静下来,云落一只脚支撑不住,只能又靠在壁前坐了下来,这会天色渐晚,坑底又湿又冷。 她抱紧了身子,脑海里闪现前世在冷宫里的日子,也是这样的阴冷潮湿,还有暗无天日。仿佛见不到明天一样。 心慢慢沉了下去,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要停止回忆,想办法自救才是最好的出路,可就是控制不住回忆的思绪。 …… 容星宛从坑边直奔林子外围,她想着一会不管见到谁,都要赶紧带过去,先去救云落。 谁知才转了弯,就迎面撞上萧子沐,她停了脚步,怔了一瞬,福身道,“三殿下。” “郡主怎的自己在这里?”萧子沐随口问了句,都没等她回答,又有些焦急的问道,“你见到颍川王妃了吗?” 容星宛正要回答,但又听到他询问云落。 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她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上的划伤,衣服上也蹭了许多泥巴,竟一点没落到萧子沐眼里,他眼里就只有云落。 见容星宛没回答,萧子沐又道,“参加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回去了,没见到她人,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天黑后这林子里万一有个毒蛇什么的,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办?” “郡主?郡主?”见她不知在想什么,萧子沐出声唤她。 第195章 容星宛黑化 容星宛握紧了拳头,半响,出声道,“我刚才好像见过王妃,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殿下为何这么关心颍川王妃?” 她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意在提醒萧子沐注意云落的身份。 萧子沐听闻她见过云落,心中的欣喜按捺不住,可当他听到容星宛最后那句话问出时,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别开眼去。 眼里的深情分明可见,他知道容星宛一直对他芳心暗许,可他从来对她都没有男女之情。 现在说开了也好。 萧子沐左右看了下,这会林子里很安静,四下无人,遂放低了声音道,“本宫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云落一个人,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 容星宛心里陡然升起被拒绝的羞怒。 他虽然没直接说不会娶自己,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嫉妒慢慢的加深,“可她已经是颍川王妃了,殿下……”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萧子沐何尝不明白。 之前是他的错,是他亲手把云落推离自己,所以现在只求云落在皇兄身边能幸福,别的他都不在意。 但这些他不会跟容星宛解释,只道,“她现在是我的皇嫂,若出了什么事,不管是对云将军家还是王府,都不是好事。不知道郡主想起没有,在哪见到过她?” 容星宛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抬手指了相反的方向,“我刚才看到王妃纵马去了那个方向。但是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尚不知人还在不在那里。” “多谢。”萧子沐信以为真,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往那边奔去。 容星宛站在原处,眼里的恨意越来越盛。 她一步一步往云落出事的地方走去,脸上的神情时从未有过的冷漠。 她慢慢朝着大坑的方向走过去,步履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脸色阴沉得很,眼里也染上了血红,她安慰自己道,“若是没有了云落,三殿下就不会这样对我了。” 他会慢慢注意到自己的好,慢慢爱上自己。 容星宛悄悄靠近云落的马儿,悄悄解了缰绳,先把马送到另一条路上,马儿身上跟云落相关的东西,都被她解了随意塞在不起眼的坑里。 然后返回到离坑不远的地方,搬了几块石头堵在路上,看着一切都弄完,大就如同从没有人来过一样,她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说完决然转身离开,路上特意找了处溪水,把手上的泥土和伤口清洗干净,衣服也仔细处理了一下。 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不再回头,直直出了林子。 …… 云落在坑下等了许久,这会天已经全黑了,春日的晚上阴冷无比,地上也嘻嘻索索爬出来一些虫子。 她下意识的缩了下脚,才察觉她的脚稍微有了些力气。 算着时间,容星宛去了有一会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 云落的心沉了下去,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不如自己找出路。 她撑着墙壁站起身,试着走了两下,脚已经可以用的上力气了。 眼眸落到容星宛留下的绳子上,她上前拽了两下,绳子还算牢固,便握紧绳子开始踩着突出的石头往上爬。 爬到一半,身子连带着绳子突然往下滑了一段。 “不好!” 还没有所准备,下一秒,连人带着绳子又再一次跌回坑底。 “好疼!”这会她没忍住,痛呼出声。 缓了一会,看到掉落下来的绳子,眼里的光又暗下去几分。 歇了一会,攒了足够的力气,她准备借力墙壁用轻功飞上去。 但是没想到,晚上的墙壁湿滑无比,才飞上去不到一半,就摔了下来。 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又试了两次,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脚伤也更加严重,她彻底站不起来了。 云落怔怔跌坐在地,望着上面只有坑口那么大的夜空,“这一世,我会死在这里吗?” 绝望的情绪也只有一瞬,没到最后一步,她不会放弃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保留体力,不让自己在如此寒冷的环境睡过去。 上头的风声越来越大,坑底也越来越冷,云落轻轻搓着双手取暖,就在这时,马蹄声裹着风声传了下来。 她即刻高声呼救,“救我!我在这里!” 可声音才到洞口就被风吹散了。 她喊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有些颓然的跌坐在地,“老天当真要亡我?” 正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从坑口忽然砸下来一个东西,云落本以为是有人不小心掉了东西下来,刚要靠近,却见掉下来的东西动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双绿色的眸子亮的让人心慌,那是一匹野狼。 野狼摔下来并未受什么伤,不过瞬间就从地上利索的站了起来,一转头,面向云落。 喉咙里发出低吼声,锋利的尖牙对着她。 云落扶着墙壁,用一条腿撑着慢慢站了起来。 很显然,这只狼把自己当成了猎物,她若不反抗,就会变成它饱腹的食物。 云落身子前倾,作出防御的姿势,眼里寒光闪过,握紧了手中的绳子。 谁都没有动,争锋相对,终是野狼先扑了上来。 “找死!”她的眼神瞬间凌厉,一甩绳子就缠到野狼身上,欺身上前,一拳打在狼眼睛上。 “嗷呜——”野狼吃痛嚎叫,落地后又蓄力反身攻击云落。 云落与狼厮打在一起,她知道自己的脚支撑不住,出手越发狠厉,却不小心被野狼一口咬住了胳膊。 “啊!”她痛呼一声,用力掰开那头畜生的嘴,扯出胳膊,可手臂的伤口过深,鲜血直流。 一时头有些发晕,云落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 “云落!你在下面吗?”坑顶忽然传来江凌衍的声音。 “我在!”云落下意识问道,一时闪了神。 野狼抓住机会,猛扑过来,江凌衍自然看到了下面的情况,来不及多想,厉声吼道,“快闪开。” 云落忍着脚上的剧痛,滚地闪开了野狼的攻击。 随后,见江凌衍飞身下来,挡在她面前,一脚把野狼踢了出去。 分神戒备着野狼,他微微侧身问道,“你怎么样?” 第196章 江凌衍受伤 云落缓缓摇头,“尚且死不了。” 她抬头看着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江凌衍,很久没有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了。 可任凭她说的轻松,江凌衍还是一眼就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迹,眼眸遂染上了嗜血的杀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是有多痛。 “小心!”云落眼看着野狼扑过来,江凌衍挡在了她的身前抱住了她。 狼爪在他后背留下了几道抓痕,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下一瞬,松开云落,反手抓住狼脑袋,硬生生掰断了,狼血溅了江凌衍一身。 云落看到他的伤口,“你的后背……” 江凌衍背过身不给她看,“没事。” 说着从自己身上撕下干净的衣角,“你先忍着点。” 云落见他面色并无半点痛苦的样子,想来伤口没那么深,等自己的手臂被包扎好,出声道,“王爷怎知道我在此处?” 江凌衍声音低沉,“不见你出来,大家找遍了丛林,这里不知为何被石头遮住,不见人过来,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王爷自己来的?”云落又问,她心里担心若只有他自己,两人待会儿要如何上去又是个问题。 江凌衍却误会了,眸色微抬,“王妃是想等着谁来?” “王爷误会了。”云落见他脸色有些微白,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一会要如何上去。” “总会有办法的。”江凌衍淡淡道。 云落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都要和离了,王爷为何要来救我?” 江凌衍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从未想过和离,以前,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云落停了话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江凌衍离得有些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忽然钻进她的鼻腔,浓重了许多,她抬眸看到眼前的人额头上微微有些冷汗,面色越来越惨白。 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抬眸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江凌衍的声音有些冷淡,又一次拒绝。 云落问了两次都没有结果,也没再勉强,但是眼下两个人都受伤,也没人在上面接应,暂时只能在坑底坐着。 气氛陷入沉默。 云落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她已许久未曾进食,又跟野狼纠缠了一段时间,失了些血。现在骤然放松,身子有些发软,头也晕沉沉的。 她稳了稳心神,想转移下注意力,看了看旁边静坐着的江凌衍,开口问道,“王爷是以前就认识我吗?” 江凌衍默默感受背后传来的痛意,这样他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突然听到云落问的话,他回过神,心下有些疑惑,“你不记得?” 他以前跟她之前是有过交集的,她怎会不记得? 云落坦言,“只记得大概,很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 “与我相关的,你都不记得了?”江凌衍再开口时不知为何带了些干涩。 云落回道,“不光王爷,就连三殿下我也不记得了,还有很多其他的人,都没什么印象了。” 江凌衍听她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转眸看向她,“或许我知道缘由。” “为何?”云落下意识问道。 江凌衍回忆道,“本王在宫里被下药那段时间,那时我每晚噩梦缠身,等从宫里出来,便听说你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撞到了头,估计你是因此失忆的。” 他没说的是,从那次生了变故后,云落突然开始缠着自己,当众表达爱意,后来还在殿前选夫时,选择了他。 只是他所有的欣喜,在成亲那天都化为虚无。 “我那时可有何变化?”看出他还有所隐瞒,云落直接追问。 江凌衍避而不答,换了语气道,“不管现在如何,当时能感觉到你的一颗心都在我身上,可惜造化弄人,早已物是人非。” 云落不明白他说的造化弄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看他这段时间对和离的反应,应该是喜欢过原主的,那么他应该知道一件事。 她低声问道,“王爷知道为何一直有人传言我成亲前已是不洁之身吗?” 只是她才问出来,江凌衍本来有些缓和的神色陡然变了,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她一眼,半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可他越不说,云落心里疑惑越大,像江凌衍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确凿的证据,应该不会这样偏执的相信流言,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她会找人验一下自己的身体,看是否清白。 否则一直这样不明不白,不是她想要的。 这时,坑底忽然有灯火晃动,两人抬头往上看,上面很快围了一圈火把。 顾堂高声问道,“爷,您和王妃还好吗?” 容星宛紧跟着问道,“王妃再等等,我们马上救你们。” 云落和江凌衍对视一眼,知道算是得救了。 顾堂在上面吩咐影卫跳下去救人,可到了坑底才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影卫一个人飞上去很简单,但多加一个人就飞不上去了,无奈只能重新商议。 容星宛道,“顾侍卫,要不试试绳子吧,我下午因为力气不够才不成功的,这会人多应该可以。” 说着她目光转到旁边的树上,疑惑的问道,“绳子呢?” 她心里紧张万分,却又半分不能露出来,她才回到营帐,听到外头吵闹的声音,陛下在派人去林子里找人,万一被人顺着绳子找过去,她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才去找了陛下主动带人来找。 云落听到她的话,答道,“绳子没系好,被我自己扯下来了,现在已经碎了。” 顾堂转身吩咐影卫,“去找根结实的绳子过来,再去跟陛下先禀报一下。” 影卫应声离开,片刻后回来,绳子顺着坑壁被放了下来。 顾堂道,“爷,您跟王妃抓住了。” 江凌衍应声,一伸手圈住云落的腰抱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把绳子在两人腰间绕了几圈,拽了两下,确定没问题才道,“拉。” “是。”随着顾堂的声音,几个影卫一起使劲,两人很快被拉了上来。 云落到了坑顶尚未站稳,容星宛就赶紧走到她跟前连忙查看她的情况,嘴里解释,“王妃没事吧?都怪我不记路,出去寻人帮忙,却忘了回来的路,找到现在才把王妃救出来。” 说完才看到云落一身的血迹,不由惊呼,“王妃这是怎么了?” 第197章 怀疑容星宛 听到这里的动静,一起跟过来的锦书和知念举着火把凑近,云落才看到自己衣服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锦书大惊失色,“王妃受伤了?快出去传太医!” “我带着伤药。”知念说着伸手去拿伤药。 被云落制止,“没事,不是我的血,刚才有只野狼掉下去了,这是狼血。” 她手臂上的包扎因为被袖子当着,这会天又很黑。 她有意隐瞒,江凌衍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容星宛轻轻松了口气,“那还好,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云落淡笑,没接她的话。 “还是先回去吧。”容星宛看云落神色如常,悄悄松了口气,道,“陛下正等着消息呢,你们这么久没进餐,定也饿了。” “好。”云落说完,回身请江凌衍在前,“王爷请。” 江凌衍却摆手拒绝,示意云落走在前面,“你先走。” 锦书扶着云落往前,“王妃,一会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在下面那么长时间,总该检查下。” 云落没说话只淡淡点了下头,她现在的心神都在背后的江凌衍身上。 她走得很慢,一路几乎都是把身子大半的重量压在知念身上,好在知念平日里习武,扶着她走起路来,还算平稳。 即便是这样,到了营帐的外围,身上也已经被疼出来的汗水打湿了。 这时,云落停下脚步,回身道,“王爷是否宣个太医为你包扎?” “不用了,本王还有事,王妃自己回营帐吧。”说着江凌衍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会营帐外围有些昏暗,可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他后背的伤口,鲜血几乎把整个后背都染湿了。 不过既然他无所谓,那自己也没必要再管了。 云落这样想着,便带着锦书和知念回了自己的营帐。 里头的烛火很亮。 才进去,锦书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血污,远比在林子里看到的吓人,“王妃这一身的伤,看起来有些严重,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吧。” 云落摆了摆手,“只是看着吓人。” “那奴婢去打热水过来,为王妃清洗一下。”锦书想着,洗净了以后便能判断伤口情况,不行到时候再去请太医也来得及。 片刻后,她带着人抬了热水回来。 云落在两人的服侍下,洗净了身上的血迹,又重新处理了手臂上的伤。 才打开江凌衍草草包扎的布条,锦书就吃惊的叫了一声。 饶是知念比较沉稳,心下也猛然一惊。 云落手臂上深深的两个齿痕,皮肉都有些往外翻,知念二话没说,转身拿了烈酒利索给她消了毒,锦书在旁边用剪刀裁好布条递过去。 手臂上的伤处理好以后,知念道,“王妃,脚上的伤您自己觉得是否唤太医过来?” 她对着肿成馒头样的脚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云落自己上手摸了骨头,道,“没伤到骨头,你把包袱里的药酒拿来,烧热了给我揉开淤血便好。” 知念犹豫道,“可……” 生生把淤血揉开也太疼了,她不忍心下手。 锦书虽不通医术,可也见过旁人处理扭伤,遂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王妃也好少疼一些。” 云落摇头表示没有别的办法,“没事,你动作快些,我忍得住。” 知念无奈,只能尽量快速动作又轻柔的揉开淤血,又包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粉,才算处理好云落身上的伤。 云落出了一身的汗,扶着她的手起身到桌边坐下,对锦书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看看可还有什么吃的。” “是,奴婢快去快回。”锦书转身往做饭的营帐走去。 确定人离开后,云落才低声问知念,“容星宛是何时回来搬救兵的?” 知念想来下,道,“约莫申时三刻。” 那么早?她在心里算了下时间,那会她才掉下去没多久,想到这里,又问,“她何时带人进的林子找我?” 知念答道,“酉时,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就出发了。但是进了林子郡主走错了路,再返回重新出发的时候,天都黑了,路更加不好找,耽误了好半天。” 云落闻言沉默不语。 知念见她不说话,问道,“小姐是觉得哪里不对?” 云落思索后,决定跟知念说实话,“是有人把我拽下坑底的。” 知念脸色沉重,“小姐可看清那人长相?” 云落轻轻摇头,“事情发生的太快,什么都没看到。” 知念疑惑,“您难道是怀疑郡主?” 云落自己都不太确定,“我在坑边看到她的鞋子,以为她出了事,才会上前查看。” “这并不算……”外头隐约传来脚步声,知念适时停了话语。 锦书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知念和云落两人一起看过来,默默垂下了眼睛,掩住眼里的疑色,再走到桌边的时候,已经与平时一样了。 她刚才远远就听到营帐里两人说话的声音,只是隔着营帐听不清内容,可当她一进来,两人便默契的停了说话。 锦书心里一时难受,她们是在防备她。 但是这些她又不能明着说,毕竟之前已经因为争宠被处罚过一次。 “王妃,太晚了,只有些点心了。”她把适合打开,拿了两三样小点心摆好,又倒了热茶放到云落手边,“王妃先用一些,明早我再去做些您爱吃的。” “你们也担心半天了,这糕点我自己也吃不完,这盘你们两人分一下吧。”云落把一个盘子推近锦书。 两人谢了恩后,也用了一些。 云落吃了一些,刚放下点心,正在擦手,就看到王氏带着云慕寒过来了。 才到门口,王氏就一脸担忧道,“落儿,伤的重吗?” 云落不便过去迎接,只站起了身道,“娘亲,四哥,我没什么大碍。” 可王氏早看见了她起身时的不变,“还想骗娘亲?你脚是不是扭到了?” “我就说怎的一进来就闻到一大股药酒的味道。”云慕寒几大步走过来,“小五,给哥看看你的脚伤。” “已经处理好了。”云落解释,“就是掉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小伤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王氏心疼道,“我光是听到你掉下了深坑,就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第198章 童鸢夜访江凌衍 云落出声安抚道,“我往林子里走的太深,哪里知道深处还有天然形成的坑洞,一时不注意,踩空了。” “那是你福气大,那样的深坑也只是扭伤了脚。”王氏这才放了心。 “不说我了,母亲和四哥下午都做了什么?”看他们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云落顺势换了话题。 王氏道,“我陪着那些京中各家夫人坐了半个下午,顺便看看来的贵女中,可有适合你四哥的。” 云慕寒连忙道,“让娘亲操心了。” “你军务繁忙,也只有我替你多操心了。”王氏看着他自回京到现在,竟一日都不得闲过,心里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云落见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道,“四哥若忧心娘亲为你操心,便早日成亲,生个孩子,想来母亲就算再操心,也是开心的。” “小五,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娘亲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投胎的小毛孩重要了。”云慕寒插科打诨道。 “四哥应该有先见之明才是。”云落面带笑意还嘴。 云慕寒故意叹气,“早从你出生开始,我便知道自己这辈子在爹娘眼里都不如你了。” 末了又道,“说错了,不光我,就连三个哥哥也是一样的想法。” 王氏被俩的一唱一和的逗笑了,“你们两个,从小就喜欢斗嘴,现在都这么大了还不消停。但是谁不知道,若你妹妹受了欺负,你哪次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云落和云慕寒相视一笑。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王氏跟云慕寒才起身离开。 见人走了,云落坐在桌子前沉思,锦书上前问道,“王妃,时辰不早了,先休息吧。” “你们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去休息吧,我想自己静静。”禀退了两人,云落独自在营帐里坐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坐了一会,她突然起身,拄着刚才锦书带回来的棍子去了江凌衍的营帐。 她想看看他到底伤的如何,能洇出那么多血迹,应当不是轻伤。 到了营帐门口,两个站岗的侍卫上前行礼,“王妃。” “王爷休息了吗?”云落低声问道。 一个侍卫作揖答道,“尚未休息。” “可有召过太医?”云落又问。 侍卫摇头,“并没有。” 云落皱眉,“我进去看看。” 侍卫连忙把帘子掀开,“王妃请。” 云落提步进去,却没想到童鸢正坐在江凌衍身边,眼眶通红,正在低声啜泣,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攥着。 江凌衍正低声跟她说着什么,看到自己进来,适当停了声音。 童鸢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去,才见到云落,连忙起来行礼,声音依旧带着哭腔,“臣女见过王妃。” 云落没理她,自嘲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王妃严重了。”童鸢以为她在生气自己在王爷营帐,悄悄看了她一眼。 云落注意到视线,才把目光转向童鸢,“这么晚了,童姑娘好端端的为何哭成这样?” 童鸢用帕子擦了眼泪,泪眼盈盈道,“臣女从来没见过王爷受这么重的伤,一时有些担心,才没忍住。” 云落却只觉得心里生寒,她下午问了几次,均被他拒绝,不让自己看他后背的伤,现在却又让童鸢看。 脸色一时有些难看,看他还能行动自如的跟童鸢交谈,便不想再留。 刚要开口告辞,从刚刚起就不说话的江凌衍开口了,“王妃手臂上和脚腕处的伤可处理了?” “已经重新包扎了。”云落淡淡道。 江凌衍从她刚进门开始,眼神就一直在她身上,进来时虽走的慢了一些,但神色并无痛苦,看来脚上的伤还好。 “王妃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他定眸看向云落,忽略心中那一点明知不可能的期许。 云落没看他,语气平常道,“今日若不是王爷及时出现,我早已命丧野狼之口,因此过来专程道谢,只是……” 她看了眼童鸢,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童姑娘在这里,实在是打扰了。” 童鸢被她的眼神震到,柔柔解释,“臣女惶恐,我不过是担心王爷才来看看,何来打扰之说?再说,王爷为救王妃受了伤,王妃来看才是理所应当的。臣女无名无份……” 她说到这适时停了话语,眼里带了水汽,看着着实让人怜惜。 云落看着她这般姿态,摆明着就是在想让江凌衍表态了,饶有看戏似的看着两人。 可江凌衍就好似没听到一般,只看着云落道,“就只是过来道谢?” “自然。”云落神色淡然,“既然童姑娘在这里,便不用再叫别人来了,她定会照顾好王爷的。” 童鸢下意识问道,“王妃不留在这里?” 云落道,“童姑娘也看到我这个样子了,自己都还受着伤,自然做不来伺候人的活计,童姑娘才是首选。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等她走了,童鸢走到江凌衍身边,柔声道,“我帮王爷上药吧?” “不必。”江凌衍冷着脸,“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童鸢犹豫,“可王爷你的伤还未处理,我担心……” “这些有顾堂处理,你在这里,不方便。”江凌衍冷声道。 被他的话伤到,童鸢的泪水滚落下来,“王爷如此冷情?那以前答应的话,还作数吗?” 江凌衍沉默不语。 童鸢心里更加没底,声音都颤抖了,“王爷,我当初为了救你失了身,已经不能再嫁人了,王爷难道要食言?” 听她提及往事,江凌衍脸色铁青,“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童鸢追问,想再确认一遍,“王爷的意思是,会娶我?” 江凌衍语气不带半分温度,“本王会负责到底,等你嫡母答应了,一定会娶你进门。” “既然如此,便让我帮王爷处理伤口不好吗?”吃了定心丸,童鸢说话也稳了一些。 “不好。你回去吧。”说完,江凌衍不再开口。 他现在完全不想看到童鸢,看到她就想起那年被人算计,导致他和云落越走越远。 到现在已然如陌生人一般。 可面对童鸢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必须负责,毕竟事情因他而起,童鸢是无辜的。 他十分清楚,若童鸢入了府,他跟云落便再无半分可能了。 第199章 围猎场上提和离 翌日。 皇上一大早召集群臣在台子前等候宣布比赛结果。 大内总管等人都到了,上前宣布,“昨日围猎比赛,获胜者为三殿下,共猎得兔子37只!” “三殿下神勇啊!”底下大臣不住赞叹。 左相恭维道,“殿下如此骁勇,颇有当年陛下的风采啊。” 皇上龙颜大悦,“哈哈哈,皇儿,做的好,没给朕丢人。” 萧子沐上前谢恩,“谢父皇夸奖。” “先别谢。”皇上摆手,“朕昨日说了,赢的人可以提个要求,你等朕做到了你的要求再一块谢恩吧。” 萧子沐不假思索道,“父皇,儿臣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但是昨日皇嫂受了惊吓,不若这个奖励便赠予皇嫂吧,也算给皇嫂压压惊。” “嗯?”皇上疑惑的看向萧子沐,有些搞不清时态发展。 云落本想拒绝,可余光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江凌衍,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便直接上前行礼,“先谢过三殿下成全,臣妇确实有想要的。” “哦?”皇上来了兴趣,“那你说说吧,想要什么?” “臣妇想与颍川王江凌衍和离。”云落话音刚落,四周哗然。 议论声四起,皇上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眉头深皱,“颍川王妃,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妇知道。”云落答道,对着皇上难看的脸色并无半分畏惧。 萧子沐在一旁帮腔,“这既是皇嫂所求,还望父皇答应。” 本来就对云落当众说和离的事有些生气,他最喜欢的儿子也来蹚这浑水,皇上更加生气,冷冷看着台下的人。 本来还有些议论声的,这会也都停了。 一时,寂静无比。 “还望陛下成全。”在此沉寂的氛围下,云落又一次开口。 皇上没看她,目光转向江凌衍,“凌衍,这事你如何看?” 江凌衍避重就轻,“,臣从未听过这春游围猎的赏赐还能赠予他人。” 皇上满意的点头,“确实如此,还是凌衍明事理,皇儿不可胡闹,这奖励还得是你想要的才行。” 萧子沐看了江凌衍一眼,又面向父皇道,“父皇应当知道,儿臣从小与云落一起长大,在心里早就将她当做家人。她想与皇兄和离,儿臣自然是支持的,若非要儿臣自己说,那便是望父皇答应了皇嫂的请求。” 皇上听完他的话,心里很是不悦。 皇后把一切看在眼里,也觉得自己儿子太过胡闹,出言缓和气氛,“皇儿,这云落和凌衍的婚事,乃是你父皇圣旨赐婚,如何能和离?这等场合,你莫要胡闹。” “儿臣并非胡闹。”萧子沐反驳,“儿臣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皇后打断他的话,转身面对皇上道,“陛下,他既然想不出,本宫便替他提一个吧。” “皇后想提什么要求?”皇上顺着她的话问道。 皇后轻笑,“臣妾想让皇儿迎娶左相嫡女进门,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萧子沐见状,立马拒绝道,“父皇,母后,儿臣觉得此事……” 还未等他说完,皇上抬头制止他,“这件事朕觉得很好,就这样定了。等回了宫里,便下旨。” 萧子沐有些颓然,父皇如此干脆的答应下来,他没有任何开口拒绝的机会了。 正当皇上觉得此事已定,想结束的时候,王氏忽然上前行礼,“陛下,臣妇尚有话说。” 皇上疑惑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回陛下,先前颍川王已经私下答应过小女和离,和离书都写好了,只是尚未签字画押。”王氏从江凌衍回避和离之事,就一直在酝酿如何反击,“当时怕出了什么纰漏,还特意请王爷写过一份保证书。” 皇上有些不虞,围猎本是开心的事,现在却脱离了正确的方向,但王氏既然说了,他也只能转向江凌衍问道,“可有此事?” 江凌衍没否认,“陛下,这只是当时为了我与林家嫡女的婚事,而做的权宜之计。” 皇上瞬间明白和离书背后的真相,遂开口跟王氏道,“林氏谋逆,凌衍娶平妻也是权宜之计,朕从未想过要让云落受委屈,说到底都是为了北姜的朝局稳定。” 王氏自然也知道背后的隐情,可态度依旧坚定,“陛下说的臣妇也知道,可虽然是权谋,但经历了此事,云家也知道,王爷位高权重,随时都有可能再娶平妻,与其再经历一次,不如和离。” 云落也表明态度,“陛下,臣妇与王爷早已没了感情,若一味强求在一起,只会徒增痛苦。请陛下答应臣妇所求!” 她心里十分清楚,过了今日,便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因此接着说道,“云落为人子女,这次娶平妻之事却让爹娘操心许久,内心愧疚不已。现在只想和离,以后常伴爹娘膝下,以尽孝道。” 皇上脸色难看,他没有直接下决断,只说,“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朕觉得,还是等回宫后再议吧。”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的大内总管。 后者会意,扬声道,“时辰已到,拔营回宫!” 说完,扶着皇上去了轿撵上,皇后随行其后。 江凌衍全程神色淡然,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会轻易下决断。 可是看着云落这样毅然决然的想要和离,不管多少次,他心下都会觉得沉重不已。 云落看事态发展成这样,反而淡定了,转头看到母亲神色忧虑,劝慰道,“娘亲,我本来也没想着今日能成功,所以眼下的情况也是必然的。” 王氏保证道,“你放心,娘亲一定帮你达成这件事。” 她也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娘家在京城还是有些话语权,再加上云家一门五位将军,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云落知道她的想法,但眼下边境战事未停,若以身份要求陛下,难保不会被人参上一本大不敬,“娘亲,这事不能着急,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娘亲自然晓得,等回家了再与你爹爹商议吧。”王氏说着,上了自己的马车,“你快去车上吧,马上要出发了。” “好,娘亲路上小心。”云落看着将军府的马车缓缓前行,才转身上了王府的马车。 一路无话,回了京城。 第200章 云落找人验身 到了王府已近晚上,云落这两天经历的事太多,很是疲惫,本想洗漱完就歇息的,可临睡前忽然想起她问江凌衍自己是否时,他的反应。 又自床上坐起身。 外间今日刚好是锦书伺候,这事不便安排给她,想了下,她开口叫道,“锦书。” 锦书从外间进来,“王妃有何事要吩咐?” 云落道,“我忽然觉得脚腕又疼了,你去把知念叫来,再为我推拿一次。” 锦书不疑有他,转身去了下人的院子。 片刻后知念跟在她后头进来,手里已经拿了药油。 她走到近前,正要为云落推拿,却看云落暗示了自己一眼,随即不动声色道,“锦书姐,一会王妃脚上会有药油,不太好闻,得打盆水再清洗一次才好。” “好,我这就去。”锦书转身去了小厨房。 云落这才开口,“明日你找两个信得过的婆子,我要验身。” 知念想到在云府听到的那些传言,“小姐是因为传言吗?” 云落缓缓摇头,并未细说,“我觉得此事有异。” “我明日就去办。”知念说完,动手为她仔细推拿。 她的脚坐了一下午的马车,确实已经肿了起来,这会用了药油,才消了下去。 “小姐,明日早晨再推拿一次,您便能行动自如了。”知念用软布擦拭云落脚上残留的药油。 这时,锦书也端着水进来了。 伺候云落洗净脚腕,知念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 翌日。 知念为云落推拿完以后,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出府,却听云落道,“我之前在布庄订了两匹布应该到了,知念,你去拿一下吧。” “是,不知王妃可还有别的想要买的?奴婢顺道带回来。”知念想给自己在外头留些充足的时间,若只拿个布料,半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了。 但是找两个可信之人却没那么简单。 “再去茶叶铺子买些毛尖,我近来想试着自己制作花茶。”云落道,“要上好的。” 她看母亲这两日神色不太好,面部没什么血色,便想着给母亲补一补。 “是。”知念福身行礼后出了王府。 锦书问道,“王妃要炮制花茶,是否需要再买些能食用的花?” “府里现有几种干花?”云落淡淡道。 她知道一个方法,可以在炮制花茶的时候,加些凝神舒缓的药进去,每日喝上两盏茶,不过半个月,便会好了。 锦书回答道,“伺候您用完早膳,奴婢去库房看看。” “现在去吧。”云落也用的差不多了,“你拿干花回来,我也需要提前处理,这样知念回来便可以直接做了。” 锦书依言去了库房。 一刻钟后,带了茉莉、玫瑰、桂花、玉兰等回来。 云落留了能用的玫瑰和茉莉,吩咐道,“你把玫瑰的花瓣分开,注意不要损伤花瓣。” 这两种花加进去可以让母亲晚上睡得安稳些,再加上些活血的药,就可以了。 一主一仆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处理好两种干花。 这时,知念也买了东西回来了。 云落吩咐,“布匹先收起来吧,过两日我再处理。” 看了外头时间,锦书才发现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王妃,奴婢先去准备午膳。” 云落点头应了。 等锦书走远了,才问知念,“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知念低声答道,“下午巳时,在云和客栈天字一号房间。” “好,此事不能让锦书知道。她毕竟是王府的人,之前已经暗示好几次不赞同自己和离。”云落抿唇道。 知念应声。 下午。 云落午睡醒来,招呼知念陪自己出去,吩咐锦书在家里等着,“今日是各个庄子送账簿来的时间,你收到后先核对一遍,晚上再给我。” 锦书不敢一口答应,“这等大事,王妃还是……” “没事,左右一直也是你在管着。”云落说完提步离开了东院。 走到王府门口,遇到了刚回来的江凌衍,她上前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王妃要出去?”江凌衍出声道。 “怎么,和离不成,我现在连出门逛逛的自由都没了?”云落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不甚客气,“还是王爷又想关我几日?” 江凌衍被云落几句话堵住,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罢了,你注意安全。” 说完,他错开云落,回了王府。 云落也上了马车,一路到了云和客栈门口。 走进天字一号房,里头已经有两个婆子等着了。 两个婆子年纪约莫都是四五十岁,一个穿着棕色锦缎,一个穿了粗布黑色短衫,两人均是满脸堆着憨厚的笑意,眼里并无算计。 也算是老实本分,她只要钱给够了,不用担心她们出去乱说。 两个婆子不知道云落身份,可看她周身气度也知道身份高贵,连忙行礼,“见过这位姑娘。” 一个婆子小心问道,“不知是给谁查验?” 云落吩咐知念在外头等着,“你在外头看着。” 然后目光转向两个婆子,随手指了一个,“你先同我去里间吧,另一位在外头候着。” “是,听夫人的吩咐。”棕色衣服那个跟在云落身后去了里间。 云落躺到床上,婆子检查后回道,“回姑娘的话,您已非处子之身。” 她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猛然证实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脸色更冷,震得婆子都不敢再开口了。 闭眼压制了情绪,云落冷声吩咐,“你出去,换另一位进来,记住,出去闭上你的嘴,半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这是自然,姑娘请放心。”婆子说着拉开门到外间候着。 换了穿布衣的这位进来,只是检查后,还是同样的话,“您已非处子之身。” 同样的话听了两遍,云落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这个结果犹如晴天霹雳。 她机械的自床上起身,知念已送走了两个婆子,进来帮她整理了衣服,看她神色迷惘,便知结果不好。 此事关女子清誉,她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默不作声在旁陪着。 第201章 非处子之身 云落一路浑噩着上了王府的马车。 她从刚才便拼命回忆,可原主的记忆中并无半点与人发生关系的记忆。 甚至她自始至终也只喜欢了江凌衍一人。 可若是这样的话,如何会? “小姐。”知念看她半天一直如此恍惚,开口安慰,“就算事情与期望的不同,小姐也应该打起精神才是。” 被她声音提醒,云落忽然问道,“你何时认识我的。” “第一次见小姐便是在您跟王爷的成亲宴上。”知念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只能尽量回答的具体些。 “那太晚了。”成亲宴之前,她定然就已经了,不然不会再新婚第二天就被安排到破败的后院住。 看来她是在洞房花烛夜前被王府的婆子查出了已经。 她不带表情的轻笑了一声,“怪不得他如此厌恶我。” “小姐说什么?”知念有些没听清她的话。 云落却没再说话,她脑海里都是关于自己的传言,难不成她真的是跟侍卫私通? 她有些难受接受不了,越想越陷入痛苦中。 “停车!”她倏然出声吩咐车夫,“去将军府。” 车夫依言调转了车头往将军府驶去。 云落一路步履匆匆到了王氏的院子,才进去便道,“我与娘亲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 片刻后,屋子里只有王氏和她了。 王氏问道,“落儿,发生了何事?” 云落开门见山问道,“娘亲,我近日听到传言,说我还待字闺中时便与侍卫不清不白,甚至还失了身子,这事……” “瞎说!”王氏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事,一时气得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你跟前嚼舌根?你说给娘亲,娘亲帮你处置了。” “所以这个传言不是真的?”云落追问。 “一派胡言,那些不过是一些小人为了阻止你嫁到王府所用的下作手段罢了。”虽已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可她每每想到女儿那段时间遭受的非议,就很气愤。 “娘亲别气了,若是假的,随便他们说也不会是真的。”云落虽嘴上安慰王氏,可自己心里却没底。 她看娘亲说的坚定无比,心里更加疑惑,若不是与侍卫有关,那还能是何人破了自己的身子?她当日从马车上摔下来,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 “是何人传到你耳朵里的?”王氏却不想这样含糊过去。 之前因着这事,她曾大力整顿过府里的人,按道理说,不应该还有人在这个时候传谣言才是。 莫不是因为昨日云落当着亲贵大臣的面提了和离? 云落摇头,“就是今日知念去买茶叶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句,回来跟我说了,我觉得奇怪才来问娘亲的。” 王氏却更加疑惑,“你自己不记得了?” 她还记得女儿第一次听到传言的时候,都气哭了。 云落轻轻点头,“我原来不是问过娘亲,自己是不是失忆过吗?这几日,我更加确定,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 王氏紧张起来,“你忘记了什么?” 云落道,“王爷说过我从马车上跌下来过,可我却不知道是何时发生的事。” 王氏思忖过后道,“那是去郊外游玩,不知为何马受惊了,你从马车上跌落。” 说着她开始自责,“当时并未发现你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没什么大碍。都怪娘亲没好好为你检查一番。” 云落连忙安慰王氏,“娘亲,意外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想不起来的那些也不是大事。” 王氏轻轻叹气,话题又转了回去,“反正那些流言不用信,你是云家的嫡小姐,自有你的风骨。再发现有嚼舌根的,就来跟娘亲说。” “娘亲每日操心四哥,我已然很心疼了,怎还能劳累娘亲?”云落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也大了,娘亲信你。”王氏欣慰的看着她,“可你一定要记得,你背后有将军府撑腰,不必惧怕任何事。” “好。”云落答应下来,“娘亲,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本还想留你用膳,你若有事就去忙吧。”王氏起身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女儿走远了,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马车到了王府,云落直接回了房,“我有事要查证,你们去忙你们的,不用陪着。” 说完抬手关上了门。 她找了几本与此相关的医书翻着看。 翻到第二本的时候,总算看到了有用的信息。 不是处子之身,除了被男子破身之外,还可能是撕裂导致的拉伤,受伤导致。 可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上次在梦里看到她从马车上跌落,除了头部,身上并无别处受伤。 她自语道,“摔下来,也不会伤到那处吧?” 虽想不通为何,但这是事实。 江凌衍并没有误会她,对她的厌恶也都是有理由的。 怪不得她几次三番引诱,他都坚守底线。 想到这儿,云落更加坚定了和离的念头,不过,和离前,她还想查清楚围猎时发生的事。 她走出小书房,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去了正厅,看见知念一个人在擦桌子。 “明日需要你去做件事。”云落边往里间走,边道。 知念进去后,回身关了里间的门,“小姐所说是何事?” 云落坐到桌子前道,“你去我掉落的坑洞调查,若真的有人埋伏在那里,必然会留下痕迹。” “我知道了。”知念应声。 两人说到这里,里间的门被敲响了,锦书在外头问道,“王妃在里间吗?”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里间的门不是开着的吗? 知念出声答道,“王妃刚才不小心洒了茶水在身上,正在更衣。” 锦书放下手,“那奴婢先去传晚膳了。” 说着,转身出了厢房。 云落盯着门口眼眸沉了下来,她总觉得这两日每当自己跟知念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锦书总会出现的很及时打断她们,难不成她察觉了什么? “先给我更衣吧。”她起身后,随手把桌子上的冷茶泼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知念则去柜子里找了另外的衣服,给她换好。 用完晚膳,云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慢慢入睡。 第202章 探查围猎场上的事 翌日一大早。 云落叫来知念,“昨日娘亲说给我做了好吃的,你一会去拿一下吧。” 锦书插话道,“这两日知念忙得紧,要不奴婢去吧,知念也可以歇一下。” 云落摇头,“今日刚好有空,我想看看昨日送来的账簿,有不清楚的,还要你在旁边详细说说。” “是,那奴婢去把整理好的账簿拿来。”锦书说着转身出门。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又道,“你快去快回。” “是。”知念出了东院,去领了匹快马直奔皇家猎场。 下午的时候,她带了个食盒回来了,轻轻放到桌子上,“有味点心有些费时,以至于现在才做好。” 说着打开食盒,往外摆点心。 然后又去拿桌子上的茶壶倒茶,提起来才发现已经空了。 知念福身道,“王妃,奴婢去重新泡壶茶过来。” “锦书,你去吧。”云落吩咐道,“我突然想喝普洱,对这个茶,你比知念熟悉一些。” 王妃的话听来没问题,可锦书听了却心里难受,知念才回来,她就打发自己离开,明显就是要支开自己。 做的如此明显,再想想前几次,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只要自己出现,便会停了话语,生怕自己发现似的。 她心里难受,但是表面却什么也看不出,福身应了。 只是才出了厢房的门,锦书又从另外一处绕回来,躲在窗户外头,附耳细听。 知念声音放轻,“小姐,我去那里查过了,看痕迹,确实有人埋伏在洞口,等人靠近,他把你拽下去后,再借着力飞上来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云落想了下坑洞的结构, 在靠近坑顶的地方,确实有个不显眼的突起,臂力强的人,可以在那里埋伏,“可能看出来是男还是女?” 知念道,“我仔细查了,凸起处的手掌痕迹是男子的,身高七尺左右。” 云落沉思良久方说,“在猎场外围我便遇到几个陷阱,看上去是别家小厮为了让自家主子赢做的。你觉得那埋伏的人是否也为哪家小厮?” 知念仔细想了坑顶和凸起处的距离,有些质疑,“那处凸起跳到坑顶尚有段距离,若真是哪家小厮,武功定然不弱。” 云落接过话道,“你是说放眼京城,能养得起这般侍卫的人家不多?” 知念点头,“我试过,连我都不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跳上去。” 略停了一瞬,她接着道,“再说此事事关小姐安危,必要仔细调查才行。” “现在尚无目标,若真的调查,颇得费一番功夫才是。”云落知道京城达官贵人众多,单那日去猎场的二品以上大员就有十几人。 再加上皇亲国戚,可都是养得起身手高强的人,一时还真没什么头绪。 知念迟疑了下出声道,“小姐,您有没有怀疑过星宛郡主?” 云落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你看出什么了?” 知念没有直说,“郡主的鞋子丢的蹊跷,正好丢在那人埋伏的坑边上,还有小姐您说您掉下去没多久就听到了郡主的声音,那埋伏之人跳上去的时候,怎会没碰到她?” 云落顺着说下去,“一种可能是他躲开了,还有一种就是,两人认识。” 知念又道,“现在想想,郡主后来带我们进去,走错的那几条路,也可能是故意拖延时间的。” 云落知道知念分析的有道理,但却想不通这背后的原因,“我自问往日帮了她许多,又治好了她的哮喘,与她之间也并无矛盾,她应该没道理这么做。” 知念低声道,“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星宛郡主还不如三殿下可信。那日在围猎场上找不到您,三殿下着急紧张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您的夫君。” 云落听到后,眸子暗了下去,也许是因为萧子沐。 想到这儿,她想起一件事,萧子沐若是从小就认识自己,那关于她失忆前后的事应该也知道一二。 遂吩咐知念,“你晚些时候,去给三殿下递个帖子,看他这两日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要跟他见一面。” “好,我一会就去。”知念说着往门外看了一下,“等锦书回来的。” 窗户外头的锦书听了这半天的墙根,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这些话,往日王妃都是跟她说,现在却避开自己,一股脑的都跟知念说了。 这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她心里如同扎了一根刺,越想,她的脸色越难看。 在外头定定想了一会,她毅然转身去了江凌衍的卧房。 …… 又过了半个时辰,锦书才拿了普洱茶回来。 云落随口问了句,“怎去了这么长时间?” 她本意是想问,是不是被库房为难了,却不想本就心虚的锦书,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锦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这些日子府里东西堆积的多,找起来颇费了些时间。” 说完不见云落有何反应,又道,“奴婢特意挑了十年份的普洱,现在就去泡一盏过来。” “锦书姐。”知念拉住她,“王妃吩咐我去街上买东西,这里便交给锦书姐了。” “去吧。”锦书勉强撑着笑意,“今日外头冷,你多加件衣服。” 知念微笑着说,“谢锦书姐关心。” 锦书看着她笑意盎然,没有半分对自己的愧疚,语气稍僵硬的又说了句,“你这些日子太忙了,别累倒了。” 知念看她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却看不透心思,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锦书和往日有些不同。 晚膳前,知念才回到厢房。 等晚上锦书去了下人房休息的时候,她才和云落道,“殿下明日要入宫,便约了后天中午,在戏园子见。我已经安排了雅间。” “好,你也去休息吧。”云落道,在她要离开前却又突然想起一事,“那明日既然空下来,你就去找个信誉好的商行,按照我之前的想法,筛选出两处宅子来。” “是。小姐早些歇息。”知念说完去了外间。 第203章 选宅 翌日早晨。 云落起床后就吩咐知念去了商行,锦书来伺候的时候,见厢房只有云落一个人在。 她悄悄看了一圈,没看到知念,心里对她的行踪很是好奇,“王妃,知念呢?” 云落淡淡道,“有事吩咐她做了。” 锦书没有作声,低头给云落倒了杯茶,“一会等她回来,奴婢要跟她说说,下次出去前,得来跟奴婢说一声才是。不然,王妃这里都没个伺候的人。” 云落眼眸微闪了下,顿了顿,“无妨,府里不缺下人伺候。” 锦书听出云落话里维护知念的意思,心下有些不舒服,动身将外间的点心端进来放到云落面前的桌子上,“知念年纪还小,还有些孩子心性。” 她说完,心里却有些不安,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云落听懂了锦书话里的意思,是说知念还小,尚不能担任大丫鬟。 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眸看向她,“那你有时间就多教教她。” 锦书听了,心里一紧,一时摸不清云落的意思,没作声。 云落也不甚在意,接着问了句,“王爷今日在府里吗?” 锦书听闻,转身出去问了侍卫,回来道,“王爷一早就进宫了。” “好。”云落应了。 这样她一会出去买宅子,便碰不到江凌衍了。 虽说宅子的事他早晚会知道,但现在他摆明了不想和离,所以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不能随意插手了。 算着时间,昨日的茶晾的也差不多了,便吩咐锦书,“去把茶叶拿回来。” 锦书出去后拿回茶叶,摆放在桌子上。 云落查看了一番,成品不错,细闻起来,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 “去拿一沓油纸过来。”她淡声道,“一会包了,下午出去的时候,顺带送去将军府去。” “是,奴婢这就去。”锦书说完出去了。 近中午的时候,知念回来了,带回了两个宅子的布局图。 进到厢房的时候,锦书正在一旁伺候,她下意识看了云落一眼,不知现在是否合适说这件事。 云落示意她不用避讳锦书,“知念,宅子选好了吗?” 知念闻言答道,“已选定了两处合适的宅子,还请王妃做最后定夺。” 说着,把布局图递过去给云落,解释道,“其中一处位置比较好,周围人家也都和睦,另一家地方大一些,里头的设计也精巧。” 锦书心里一动,“王妃在选宅子?” “恩。”云落边看布局图,边随意应了声,“这段时间忙,今日才有时间,等下午去了将军府后,就去定下来。” “可……”锦书迟疑道,“王爷不是不同意和离吗?” 云落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道,“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上次当众提过,这些日子,朝中流言四起,皇上应该也会重新考虑了,毕竟江凌衍与左相庶女的事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若皇上还看中在边关拼死护卫北姜的云家人,便不会置之不顾。 “奴婢听说,若是男子不同意和离,便是闹到衙门也是没什么结果的。”锦书像是平常闲聊一般说,“王妃说的这么坚决,可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朝廷的法度确实是这样的。”知念忧心的附和了一句。 “法理不外乎人情。”云落不打算再继续说这个,“这事不着急,眼下买个好宅子,重新修缮才是重要的。” 布局图虽画的详细,不过她觉得还是实地查看一番才好。 “你们收拾下,跟我一起去吧。”云落起身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云落到了将军府,进了王氏院子,看到只有李妈妈在,出声问道,“娘亲呢?” 李妈妈行了礼,“夫人现在在小佛堂,看着时间,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后才出来。小姐若有急事,老奴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说着往门口走去,被云落拦住,“不必了,我就是来给娘亲送些茶叶。” 她示意锦书把茶叶拿过来。 李妈妈接过茶叶,轻轻一嗅,顿觉清新不已,“这茶叶可是混了中药?闻着一股子药香。” “娘亲这段时间操劳,看起来气色不好,这茶,李妈妈记得每日给母亲喝上两盏。”云落交代完,转身往外走,“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李妈妈应声送她到门口,“小姐路上小心些,这虽说到了春日,还是有些寒凉。” 云落点头应了,扶着知念上了马车。 …… 片刻后,马车行至商行,由商行的人带着,又去了两处宅子。 看完了,商行的人赔着笑问道,“不知这两处夫人可还满意?” “第一处位置虽说不错,可宅子太小,里头太过中规中矩。”云落不是很满意,“第二处虽说摆设精巧,位置却有些偏了。” 知念听闻出声问道,“你们手里可还有别的了?”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倒是还有一处,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摆设都很好的,可这价钱嘛……” 他虽没挑明,可在场几人都知晓他的意思了。 云落淡淡应道,“那处宅子若我喜欢,自然会给到它应有的价钱。” 说完,冷冷看了他一眼。 “小的这就带夫人过去。” 几人上了马车,往那处走去。 车动了以后,知念才道,“这人好生势利,奴婢下午来的时候,他竟只拿了些不入流的糊弄。” 云落淡声道,“他们都是看惯了各路人的,看你一眼,便知你的财权如何。再者你越对他们客气,他们反而觉得你身份低微。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罢了。” 马车停下后,她只看了一眼,就相中了这处宅子,不过宅子的背景还需回去好好查验。 “先给你一半的钱,三日内会把剩下的钱给你。你把房契拿来我看看。”她让锦书递了银票过去。 那人却犹豫不敢接,“这房契恕小的不能随便给您。” 云落明白他的顾虑,“房契我不要,只是看看而已。”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了房契出来。 第204章 王爷打算何时放开我 云落记下房契的内容,又递了回去。她要看房契,除了要验真假,便是想看看房契的内容,这样后面调查起来,也好有个方向。 跟商行的分开,回到马车上,她吩咐锦书,“这两日你找人打听下,这宅子原先的主家是谁,因何缘由卖了。一五一十查清楚了。” 毕竟这宅子她买来是自己住,万不能是凶宅之类的。 “嗯,奴婢立刻着手去查。”锦书轻声应了,马车晃悠悠回到王府。 才到东院,就看到江凌衍站在门口。 云落怔了下,提步走过去。 “王妃今日外出了?”江凌衍在云落走过来时,冷声问道。 云落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是外出了,王爷找我有事?” 江凌衍感觉刚才充斥在胸腔里的担心散了些,语气淡然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本王没有军务,本想找王妃吃饭,却发现你不在府里。” 云落轻轻冷笑一声,“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陪王爷吃饭的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要与你和离,就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江凌衍的心被刺痛了,“你觉得本王找你吃饭是在做戏?” “不然呢?喜欢我?”云落那句“喜欢我”充满了讽刺。 江凌衍被堵的开不了口。 云落望着江凌衍,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难受,但又觉得很爽。 其实这段时间,抛开童鸢不提,他们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 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处子之身。 他们之间也已经再无可能了。 云落向前走近一步,“刚好,我也已经不喜欢你了。与其这样捆绑着彼此难受,不如放手与我和离。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与你和离我势在必得,若你能早些同意,也省的到时候撕破脸闹的满城风雨。” “王爷,肺腑之言,还请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决然的收回视线,抬步回了厢房。 江凌衍目光刺痛的望着她的背影,心疼的无法呼吸。 他不想和离。 至少现在还能每日见到她。 …… 云落一晚上浑浑噩噩的做着梦,直到早晨了,才恍然醒来。 锦书来伺候她起床的时候,看她脸色不好,关心道,“王妃昨夜没睡好吗?” “没事。”云落看锦书去拿了一件繁复的衣裙,说道,“找件方便走动的,我一会要出去。” 锦书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道,“好,王妃觉得这件月白色的可好?” 云落扫了一眼,点头道,“就穿它吧。” 如此梳妆完毕,她和知念出了门。 才从厢房出来,就看到站在院中的江凌衍。 因为天气转暖,他身上的衣服穿薄了,昨晚夜色中没看清楚,今日看,才看到他腰身窄了不少。 整个人看起来精瘦了些许。 江凌衍走到云落面前问道,“王妃要去哪里?” 云落心思转了一下,没说实话,“今日天气尚好,准备出去转转。” 江凌衍应道,“本王今日索性也没什么事,便一起去转转吧。” 云落自然不可能带他同去,于是道,“王爷前些日子那么忙,怕是冷落了童姑娘,今日既得空,怎的不去看看她?” 江凌衍知道她想甩开自己,低声道,“本王与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落不想知道他二人的关系,“那是哪样?王爷难道不娶童姑娘了不成?” 见江凌衍沉默,她继续道,“之前童姑娘为王爷的伤心疼了好久,王爷若此时不去看她,而与我闲逛,难保她知道了不会伤心。” “她若真与本王心意相通,便不会计较这些。”江凌衍盯着云落道。 云落看到他眼神里的坚定,便知道他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她了。 “那就一起去吧。”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江凌衍紧随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听她松了口,马车上的江凌衍这才有心情看了她的打扮。 一身利索的月白色衣裙,更加显出她的英气,一时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江凌衍觉得云落的脸都小了一圈。 被他如此直白的目光注视着,饶是淡定如云落,也有些吃不消了,“王爷看够了吗?” 江凌衍轻咳一声,自从围猎回来,这还是许久以来第一次同她乘坐一辆马车。 听到她的声音,心情不悦起来,她如此打扮,是为了去见别的男人,可以让别的男人看,怎得就不能让自己看了? 心里慢慢腾起火来,语气自然也冷了下来,“还未和离,怎么,本王现在看你一眼你都这样厌恶了吗?” 云落冷声嘲讽,“以前我贴到王爷面前王爷都懒得看一眼,现在要和离了,反而紧着我了,王爷以为我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江凌衍淡声道,“你玩什么都不要紧。昨日你与本王说的话,本王想了一夜,成亲后,本王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亦没有,贸然和离不合适。” 云落冷笑,“我没有?我是不洁之身,这可是要被休的重罪,王爷莫不是忘了?” “住口!”江凌衍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虽然,他知道她已非处子之身,可他还是不愿相信这件事,只能逃避着不去想。 云落冷眼看着他,“就算我不说,这也是事实。既然王爷嫌弃我,那就尽早签了和离书,我搬出王府后,您也落得清净,咱们两人互不相干。” 好一个互不相干! 江凌衍被她的话彻底激怒,冰冷的眸子盯着云落半响,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下一瞬,惩罚似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 云落抬手想打晕他,奈何男女实力悬殊,刚出手,便被他单手禁锢到身后,眼含怒气的承下了这一吻。 直到江凌衍吃痛似的闷哼了一声,她才得以喘息,“王爷,注意你的身份!这种强迫人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江凌衍抬手擦了下唇边的血迹,“若是注意身份,王妃更不应该拒绝才是。” 双手还被禁锢在身后,云落想挣开,动了几下,没有丝毫作用。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江凌衍的脸凑得太近,她的脸感觉有点发热,别开眼不去看他,冷着声音道,“王爷打算何时放开我?” 察觉到他离得越来越近的气息,云落把脸偏向一边,戒备着,最终江凌衍冰凉的吻落到了她有些发烫的脸颊上。 第205章 皇兄也来了 “吁——” 马车停下,外头传来顾堂的声音,“爷,到了。” 江凌衍松开她,先一步下了马车后,又回身伸手去扶她。 云落看到他唇上的伤,黑着脸无视他,扶着一旁的知念下了马车。 江凌衍不甚在意,感觉到唇上传来的丝丝痛意,他眼里噙着笑意,收回了手。 两人去了提前订好的雅间,萧子沐早早就到了,在里头等着。 听到门口的敲门声,他满心欢喜道,“请进!” “皇嫂,你来……”接着他目光落到云落身后的人身上,笑容落了下来,“皇兄也来了?” 江凌衍看到他情绪的起伏,漠然道,“怎么,不欢迎我?” 萧子沐确实不欢迎,“皇兄哪里的话?自然是欢迎的。” 说着,请两人入座。 三人便坐在二楼的雅间听书,其实楼下说书人说了什么,他们三人均未在意。 “这便是王妃说的想出去逛逛?”江凌衍故意问道。 云落淡然回应,“出来了才想起,今日跟三殿下约了听书。” 萧子沐从坐下后就一直隐忍着,他不是没看到江凌衍嘴唇上的伤痕,桌子下的拳头握的泛白,那种无力感充斥了他的心间。 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他回过了心神,出声道,“上次跟皇嫂还有郡主听书,看皇嫂对这位说书先生的故事很感兴趣。昨日打听到他今日会开场,便约了皇嫂。” “怎的不见你约我?”江凌衍把矛头对准他。 萧子沐面色有些不虞,“皇兄可别误会,我那不是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吗?” 云落不想看江凌衍为难萧子沐,毕竟是她约过来的人,于是出声打断二人,“楼下开场了,还是听书吧。” 一句话说完,雅间里归于平静。 江凌衍看到云落对萧子沐的维护也不在意,毕竟她只属于自己,看着一旁的男人黑着的脸,眼下对云落咬出来的伤痕更是满意了。 而云落则开始想着该如何开口问萧子沐自己失忆的事。 江凌衍既然跟来了,就不会让自己跟萧子沐单独相处,可她再约萧子沐出来一次又着实耽误时间。 而且她总觉得只要弄清楚失忆时发生了什么,她跟江凌衍的事应该可以有个了结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云落还是决定问清楚,“可否跟殿下打听件事?” “皇嫂请说。”萧子沐闻言坐正了身子,“只要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先谢过殿下。”云落缓缓道出,“不知那年我自马车上摔下来的事,殿下是否知道?” 坐在一旁的江凌衍看向云落:她是想问这个事?可之前自己不是跟她说过了吗? 他抬起杯子喝茶,掩盖住眼里的神思。 云落忽视江凌衍的目光,又问了萧子沐一遍,“是我成亲前发生的事,殿下可还有印象?” 被她提醒后,萧子沐才想起一些,“依稀是有这么件事,但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还请殿下详细告知。”云落正色道。 萧子沐斟酌了下语言,“当时具体发生了何事,我并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宫宴前我还见过皇嫂,那时人很活泼可爱,话还特别多。” 说到这,他像是又看到了原来会约自己外出游玩的云落,每天嘻嘻哈哈,没有任何烦恼,连带着跟她在一起的人,心情都会变好。 他神色柔和许多,却又想到宫宴后她的变化,脸色又低沉了一些。 “那天宫宴好像发生了状况,周围都是闹哄哄的,也不知道皇嫂是不是那会发生了什么。”萧子沐缓缓说道,“宫宴结束后,皇嫂匆匆跑来找云将军夫妇。” “然后呢?”云落问道。 “然后云将军夫妇就带着皇嫂回了将军府。”萧子沐回忆道,“没两日,就听说皇嫂坐马车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云落听到这里沉思良久,看来她母亲定是知道些什么,但不愿和自己说。 见萧子沐不再说话,她追问道,“还有吗?” 萧子沐隐去眸底的顾虑,假意回忆了一会,抬眸道,“只知道这些了。” 云落眼眸暗了下去,这与她从江凌衍那里听到的差不多,看来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只有找回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了。 想到失忆,她又问道,“好像你们都不知道我失忆?” 萧子沐点头,“因为那时皇嫂认识所有的人,大部分事情也都记得,偶尔迷糊依稀的,太医也只说是暂时的。所以大家都以为只是摔到了而已,很快就能恢复。” 和云落之前的猜想大同小异,她也不再开口询问,目光转到台下。 江凌衍听了这些,目光垂了垂,什么都没说。 三人各有所思,心思都不在台下说书人那里。 直到楼下说书人拍了醒木,结束了说书,才打断了三人的思绪。 萧子沐本来还有话想跟云落说,可现在江凌衍站在旁边,他只能压在心底,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云落收回看向台下的视线,决定告辞,“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今日多谢三殿下。” 萧子沐闻言起身送人,“不必客气,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没帮上皇嫂的忙。” “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云落说完,福身正要离开。 却见萧子沐动身挡在江凌衍身前,“不知皇兄是否打算跟皇嫂和离?” 他忍不住了,虽然知道问出这话不合适,但他一想到他强迫云落的样子,就压不下心里的冲动。 江凌衍倏地冷了脸,冰冷的眸子看向眼前的人,“这是本王的家事,与殿下无关。” 萧子沐不肯示弱,“皇兄心里有别人,皇嫂也一心与你和离,不和离,到最后痛苦的只有皇嫂一个人。” “殿下管好自己便罢。”江凌衍说完这话,拉着云落径直出了茶楼。 萧子沐无法拦他,没有身份,没有理由,只能看着他带着云落消失在自己眼前,就好像以前一样。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江凌衍面前,他从未占过上风。 “我这个皇子,空有个地位,竟连想要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身份要来有何用?”他低声自语,说到后来,眼里全然都是凄苦。 第206章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回王府的马车上。 云落自上车后就甩开了江凌衍的手,坐在他的对面默不作声,心里还在思索以后的打算。 江凌衍见她沉默,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王妃今日出来,便是想问他这些?” 云落看都没看他,回道,“不然呢?难道王爷以为我约着出来偷人?” “你一定要如此与本王说话吗?”江凌衍慢慢皱了眉。 “我说错了吗?你若不是担心我偷人,又为何偏要跟我一起来?”云落抬眸直视他。 江凌衍面色不变,淡然道,“本王今日无公务,就想陪陪王妃。” 云落面无表情道,“陪我?王爷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有这功夫还是多陪陪童姑娘的好。” 她也不知道为何非要提童鸢,可提完心里也没有好过半分。 江凌衍脸色铁青,“她是她,你是你,如何能混为一谈?” 他话的本意是童鸢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但听到云落耳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心里更是堵得慌。 “是啊,是不能混为一谈,为了童鸢,王爷还是早日签下和离书,这样就没人把我和你的童姑娘混为一谈了。” 江凌衍一听便知她误会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云落沉默着把头扭向窗外,不再开口。 马车到了王府,云落率先下了马车,径直回了自己的厢房。 回到房间的云落,坐到软塌上闭目沉思。 她的家人定是知道这件事的,既然母亲不愿说,那她只能抱希望于四个哥哥身上了。 明日便先去找四哥。 打定主意后,云落当晚就早早洗漱睡了。 翌日,她早起用完早膳,便带着知念出了门。 郊外大营门口,云落让知念递了令牌给阻拦她们的士兵。 士兵看了她身上的令牌,连忙躬身作揖道,“王妃恕罪,这几日军营里查的严,您请进。” 他眼神示意另一个士兵继续站岗,自己在前头带路,把云落和知念两人带到练武场。 远远就听到声震滔天的练武声,走近便看到,一身简便戎装的云慕寒正在练武台上指挥,时而飞身下台,纠正动作不到位的士兵。 云落下意识看了下时辰,这才辰时三刻,看这些士兵浑身湿透了的样子,怕是卯时就起来练功了。 她不由说道,“若北姜的士兵都如云家军这般,勤恳苦练,何愁统一不了天下?” 知念明白她的意思,“可这天下有的是林家军那样的,馕包私营,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云落轻轻叹道,“所以我三位哥哥至今也只能在边疆守卫多年,不能早早回来。” 她虽然这样感叹,可心里比谁都明白,若真的有一天,天下太平,不再需要戍卫边防,那么云家军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了。 毕竟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两人正说着,练武台上的云慕寒已经得知了云落过来的消息,吩咐副将继续练兵后,从练武台上跳下来。 不过转眼就站在了云落身边,“小五今日怎的想起来军营了?” 他一边问一边让云落跟自己往旁边主帅的营帐里走。 “四哥这话是不欢迎我?”云落故意反问。 “哥哪里敢?”云慕寒故意叹气,引得云落轻笑一声。 不多时就到了营帐门口,云慕寒吩咐近卫,“去泡壶好茶送过来。” 然后才掀开帘子让云落进去。 到了营帐后,他身上的汗水也被一路风吹的也差不多干了,才坐到她对面,“这几天军营戒严,你刚才进来没被为难吧?” 他前两日下了死命令,不管谁来,都要验明身份,才能放行。 云落摇头,“没有,你不是给了我一块令牌吗?” “对,我都忙忘记了,那个令牌你要收好。”云慕寒才想起这事,交代道,“那块便是连三位哥哥的大营也进得去,若是丢了,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云落应了,似随意般问道,“四哥这么忙,是军营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慕寒道,“还是上次被下毒的事。” 云落心里一动,故作疑惑道,“四哥还没查到?” 云慕寒叹了口气,“唉!每次查到关键的地方,线索总会断掉,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阻拦。” 云落隐去心底的异样感,接着问道,“四哥可查到是什么人在阻拦?” 云慕寒摇摇头,“那人藏得太深,半点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因此调查起来,十分困难。” 知念听得心惊,她虽然不知道是何人阻拦,却默默希望那人能一直成功,才不会让小姐暴露出来。 云落却面色不惊,还安慰云慕寒道,“四哥不要太着急,慢慢来。现在是我们在明,下毒的人在暗。行事自当要更加小心,才不会被钻了空子。” 云慕寒笑着答应,“这是自然,哥也不是白领兵打仗这么多年的。” 云落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四哥一说,我才想起来,四哥带兵多少年了?三年?还是五年?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云慕寒有些不满,“那年你刚过完十七岁的生辰,我便奉命带兵走了。你忘了这个也没什么,但你不会把哥送了你的礼物都忘了吧?” 云落故作讶异,“你送了什么?我、我好像真的记不清了。” 云慕寒这下真的有些伤心了,他因为知道自己快要外出,特意花了半年的工夫做的礼物,竟然被忘了? 抬眸看向云落,却发现她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一时有些担忧,“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落轻轻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内疚,失忆记不得别的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 说完,她垂下目光,看起来确实是内疚的厉害。 心里默默跟她四哥道歉,她不是故意要来套他的话的,是想来想去,没别的办法了。 云慕寒果然信了,连忙问道,“你是说自己失忆了?” 云落抬起头,眼角带着微红,“我以为娘亲跟四哥说了。我近来发现自己记不得以前的事,本来还不知道,也是问了娘亲后,才确定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何时失忆的。” 云慕寒忽然变了脸色,怒道,“还能是什么时候?还不是那次宫宴!要不是那次……” 他话说了一半,蓦然停了,不再往下说。 云落疑惑问道,“那次如何?四哥怎么不说了?” 云慕寒摇摇头,不肯继续,只说,“娘亲不让说这个,你还是别问了。” “那我不问了。”云落笑着应了,看着就像一点也不在意。 看她真的没再继续追问,云慕寒悄悄松了口气,差点就说漏了。 第207章 给大哥写信 云落虽然没问出什么,但心里明白,四哥肯定是知道的,既然四哥知道,那就表明自己那三位哥哥定然也是知道的。 他们远离京城,应该比四哥更容易套话,心里有了主意。 她看了侧边的知念一眼,后者会意,上前提醒道,“王妃,快晌午了。” 云落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找四哥聊天。” “你回去路上小心些。”云慕寒本想自己送她回去,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只能派了两个近卫跟着。 “四哥也保重身体。”云落看他比上次见的时候清瘦许多,有些心疼。 “好,哥记着了。”云慕寒笑着送她到了大营门口,看她离开,才转身回去。 王府。 云落回来刚好是用午膳的时候,她边用膳,边回忆三位哥哥。 大哥稳重,凡事都挡在前面,为人刚正,责任心爆棚,二哥是个话痨,比四哥话还多,三哥腹黑,话很少,是哥哥里武功最高强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好笑。 她这四位哥哥性格迥异,可能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很宠她吧。 想到这,她起身坐在书桌前提笔给大哥写了信。 信上倒也没写什么,只是写了她发现自己非处子之身后的难受与委屈。 云落写完,又仔细读了一遍,发现没什么漏洞,才装到信封里封好。 大哥责任心重,又很直,通过安慰她的话,也能知道一些信息。 看着写好的信,她叫来知念,低声道,“你找个可信之人,快马加鞭送到边疆给我大哥,切记,一定要快。” “是,我这就去。”知念不敢耽误,直接出了王府。 她刚走,锦书便进来了,福身道,“王妃,宅子的事查清楚了。” “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云落完成了一件事,这会刚好闲下来。 “没什么异常,原先的主家是做生意的,三代经商,年岁大了后儿子又在经商的路上遇到马匪,老两口没了后人,便卖了宅子回乡养老了。”锦书跑了一上午,问了周围好多家邻居。 原先的主家乐善好施,在邻居中人缘甚好。 “那就好,明日你去把剩下的钱给了,把房契拿回来就行。”云落吩咐道。 锦书又问,“王妃,给商行的钱还差了些,要如何处理?” “差的钱,你去王府的账房那里拿就是。”云落可没忘记上次江凌衍说的话,王府的钱她可随意支配。 不能浪费了他的好意才是。 云落才交代完,就听下人说安侧妃求见。 还未等她回话,厢房门口就传来她的声音,“妾有事想请见王妃。” 锦书有些诧异,这声音怎么比以前还难听了? 其实这也是安侧妃今日来的缘由,自从没有继续医治,她的嗓子不但慢慢恢复原样,这两日竟然越发恶化。 发出来的声音更加难听,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又来求云落。 锦书询问,“王妃若不想见,奴婢去打发了她。” “叫她进来吧。”云落知道,自己若是不让她进来,她怕是能在外头站到天黑。 “王妃。”安侧妃进来后行了礼。 “起来吧。”云落淡然道。 安侧妃恳求道,“求王妃救救妾,妾的嗓子这几日越发严重了。” 云落拒绝的干脆,“不救。” 安侧妃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下头,再抬头时已是泪眼汪汪了,“求王妃就当做日行一善,救我一次吧。” 说完,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很快,地上的泪滴越来越多。 云落不为所动,品着自己杯子里的茶。 安侧妃再开口,声音更加沙哑难听,“王妃真要见死不救?” 云落沉默不语,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安侧妃忽然从袖袋里抽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王妃若不救我,我便死在你面前!” 她说完,云落终于正眼看了她,可却像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末了冷冷道,“你若想死,便快些。只是最好出去再死,别污了我的地方。” 安侧妃闭上眼,手上用了力气,颤抖着移到自己的脖颈旁,当刀碰到脖子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她不敢。 云落看出她的怯懦,冷笑道,“若不敢,就别做出这幅样子。” “锦书,送客。”她吩咐完,不再看脸色灰暗的安侧妃。 安侧妃手里的匕首握了又握,她确实做不到自杀,只能恨恨离开。 打发了安侧妃,一下午,云落都在厢房看书。 临近晚膳的时候,知念才回来,因锦书也在场,她不便说什么,只趁着锦书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凑近云落说了句,“已安排好了,五日便能送到大公子手里。” 云落点头表示知道了。 锦书余光注意着知念和云落的动作,默不作声。 …… 晚膳后,锦书去备热水服侍云落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小厨房的水没了。 只能去了后院的水井,却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瑾沫。 瑾沫跟她打了招呼,“锦书姐,这么晚了还亲自来打水啊?” 锦书不想搭理她,随意道,“你不也是自己来吗?” 瑾沫笑道,“我主子位份低,自然比不了锦书姐了,不过……”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锦书目光转向自己,才压低了声音道,“感觉之前王妃亲近锦书姐,这两日却走到哪里都带着知念,府里上下可都议论了好几天了。我是有些担心你,才想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锦书心里本就因为这事烦闷,被她两句话说到了心里,也说了两句,“我若是知道发生了何事,便有应对的法子了。” 瑾沫跟着叹气,“王妃心思难猜,我现在倒是庆幸自己跟着侧妃了,虽说吃穿用度跟锦书姐你差了点,可是侧妃信任我,便足够了。” 锦书低声道,“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 若是没有知念,自己就是王妃跟前唯一的女使,也是能得了王妃信任的。 瑾沫趁机道,“锦书姐,你一个人闷着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刚好我家侧妃想见见你,你看……” 她边说边往锦书手里塞了几锭银子。 锦书站在井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第208章 大哥的回信 翌日。 云落正靠在软塌上看书,锦书进来道,“王妃,这里让知念伺候着,奴婢去商行把买宅子剩下的钱付了。” 云落问道,“买了宅子后,我手里是不是就没现银了?” 锦书拿来账本翻看后回话,“现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不过好在还有五日便是每月铺面结算的时间了,按照往日看,约莫能收回一百多万两。” 云落沉思片刻,虽然只有五日的空缺,但她却心里不安。 可能因为前世在冷宫受够了缺银子的苦,当时她为了几两银子,都能跟冷宫里的其他人打起来。 只因为多一两银子,便能多活一天。 锦书看她半晌不说话,疑惑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云落自软塌上起身,“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手里没银子的感觉。这两日没什么事,今天你就顺便去找几个善于修缮的人,把新宅子修一下。” 越早修缮,她就能越早搬进去,也不用每日看见江凌衍了。 想到江凌衍,云落又皱起了眉,这几日她把自己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看来,人还是不能闲下来。 “我跟你去王府的账房那里,多支取一些吧。”云落末了,又叫来知念,“你去收拾下,一会跟我一起出去。” 锦书动作僵硬一瞬,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去办这样的大事,有些迟疑问道,“王妃要亲自去商行?” “恩。”云落边往外走,边说,“闲来无事,正好出去转一圈。” 锦书听后没有作声,垂下眸,隐去眼底的神情。 云落到了账房处,尚未开口,账房便恭敬道,“王妃,奴婢已经备好了一千万两,王妃看看可还够用?” 云落抬眸看向她,眼里询问的意味明显。 账房了然,作揖道,“王爷让顾爷来吩咐,说这几日王妃可能有用钱的地方,让小的随时预备着。” 云落呆愣了一瞬,没说什么。 随后示意锦书把银票接过来收好,带人直接出了王府。 等在商行付完钱,又根据知念打听的,找了十几个能工巧匠去了新宅。 云落把这几日陆续画好的各类花园摆设、家具式样给了工匠,约定了修缮时限。 然后吩咐知念道,“你去将军府一趟,跟娘亲讨两个信得过的嬷嬷,每日过来监工,顺带负责这些工匠的三餐饮食。” “是。”知念福身,离开前又问,“是否需要安排几个护院?” 云落差点漏了这处,“还是你心细,是该安排几个人守着。” 以防有些宵小之徒,趁机到府里偷东西,这都还是小事,万一这宅子还未建好,就被人做了陷阱或是动了别的手脚,那就不好了。 知念领命走了后,云落带着锦书在院子里又看了一圈,修改了两处图纸,才回了王府。 刚进去,就见到江凌衍站着东院里。 云落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的走向自己的厢房。 “王妃看不见本王吗?”江凌衍见她想无视自己,出声唤住了她。 云落虽然停下了,可并未回头,只淡淡问道,“王爷有事找我?” “为什么不敢看本王?”江凌衍故意激她,他知道云落是不想看见他。 果然,说完这话,就见她转过了身子,“我有何不敢?我是不想看见王爷罢了。” 江凌衍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面容,虽神色有些冷,但至少她正眼瞧自己了。 眼神里藏不住的柔情,他柔声道,“可本王想日日见到王妃。” 云落看着他那眼眸,心下慌了慌,下意识别开了眼。 她这是怎么了?好似自从围猎那次回来后,她就有些不正常,这是前世从未遇到过的。 稳了心神,她出声道,“等童姑娘进门,王爷就不会想日日见到我了。” 云落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当没听到江凌衍的下文时,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神色也冷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感让她似乎反应过来她这几日不正常的原因。 “王爷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云落沉着脸告了辞。 江凌衍这个无法说出口的缘由刺得他心痛,他只能无限的对她好来弥补这个过错。 …… 接下来两日,云落除了去新宅看看,就是呆在房里看书。 这日早上,她才起床,就看到知念走到了里间,关上了门。 随后小心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大公子的回信到了。” 云落伸手接过,“你去门口守着,锦书若回来了,你就说我还在睡。” 知念点头应了,出去后关上了里间的门。 云落展开信件。 ——“小五,你不要伤心。当为兄得知你忘记那件事时,心里反生出些许安慰。不好的事情,何必记住?但我知道,你必然想要了解真相。” “当年我在家中看到你自宫宴失魂落魄回来,什么也不肯说失踪的那几个小时发生了何事。若不是母亲察觉你身体有异,叫了大夫来检查,尚且不知道你已经……” “你当时倔得很,不管我们怎么问,你都不说那人是谁,就连父亲罚你跪了两晚的祠堂,你也始终未曾吐露半点那个人的消息。” “我当时想,那人应该是你心仪之人,否则你不会如此维护他。但是没想到,才不过两日,你便自马车上跌落,之后性格都变了些。” 看到这里,云落已经大致明白了,当年原主不知道在宫宴上遇到了什么,后又接着失忆,竟然忘了那个男人。 不过,知道了事发地点,便有了调查的头绪了,她得寻个机会,入宫一趟才行。 云落想明白后,又接着往下看。 ——“无论如何,我们只希望你能活的开心。我与你二哥、三哥不日便会归京,你若在王府不开心,便跟他和离吧,云家永远会在你身后。” 云落合上信,内心慢慢升起感动。 她一直知道云家几兄弟很宠爱自己,那么就算为了云家的安危,她也要尽快从王府抽身。 上次林家的事,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第209章 入宫寻线索 云落无意识的摩挲手里的信,视线定格在宫宴二字上面。 这里是一切的源头。 或许宫里的太监宫女之间的一些流言,能让她探知真相。 她把信收好,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知念,里间门怎么关上了?王妃刚才不是要起床吗?”锦书端着水进来,看见紧闭的房门说道。 知念过去帮她摆好洗漱用的东西,“我进来的时候,王妃说还有些困,就又睡过去了。” “许是这几天累着了。”锦书没怀疑什么,“那我去把早膳放到小厨房,用火煨着。你在这里守着吧。” 知念正要答应,听到里间传来云落的声音,“进来吧,我醒了。” 用完膳后,云落坐在软塌边喝茶,吩咐道,“知念,我应该许久未曾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吧?” 知念答道,“自从围猎回来,您还未曾入宫请安。” “既然这样,你去递个拜帖进宫。”云落道,“就说我感恩围猎时被救,进宫谢恩。” 知念应声后出去了。 收拾妥当后,云落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驶去。 宫门口,按照规矩,她的马车只能送到这里,接下来,再换乘轿撵到内宫门,然后再步行至中宫。 只是没想到才走下马车,就在宫门口遇到了容星宛,“王妃的伤可好了?” 云落回道,“多谢郡主关心,已经痊愈了。郡主这是要入宫?” 容星宛点点头,“我要去中宫探望皇后,王妃也是吗?” 云落脸上神色如常,“上次围猎获救,还未曾入宫谢恩,今日便来了。”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容星宛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云落笑着应道。 两人提步进了宫门,后又换了轿撵,才到内宫门口,就看到前面的萧子沐正在宫道上来回踱步。 看他样子是故意等在这里的,云落垂下了眼眸,她不想跟萧子沐过多接触。 随即从轿撵上下来,“我忘记马车上还有给皇后娘娘备的礼物,看来得郡主先过去了,我回去拿了礼物再去。” 容星宛也看到了不远处等着的人,心里明白云落是想给她和萧子沐独处的机会,自然答应的爽快,“那我就先过去了。” 谁知道,云落才转身走了两步,就被几步追过来的萧子沐给拦住了,“皇嫂今日怎么想着来宫里了?” 她无奈,只能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跟他拉开距离,才回道,“进宫谢陛下和娘娘前几日救命之恩。” “那皇嫂怎的一看到我就要回去?”萧子沐刚才看的十分清楚,她见到自己后突然转身要离开。 云落淡然应对,“殿下多虑了,我只是想到给娘娘的礼物忘记在马车上了,想回去拿而已。” 两人说着几句话的工夫,云落已经察觉到容星宛的脸色变了。 “是吗?”萧子沐还有些不相信。 “我自然不会诓骗殿下。”云落道,“殿下也是要去中宫?” “恩,我今日得空,来给母后请安。”萧子沐见她关心自己,心里有些高兴。 “刚才听郡主说,她也是要去中宫,如此的话,殿下刚好同郡主一路。”云落说着,错开萧子沐要往外走,“我就先走了。” 容星宛心里暗喜,正要上前邀请他一起,就看他一把抓住云落的手腕。 还未伸出去的手似是灌了千斤重,葱葱玉指在袖中暗自握紧了拳头。 云落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甩了一下没甩开,才回头看向萧子沐,“殿下请自重。” 萧子沐不愿放手,他怕自己一放手,云落就走了。 想到这,抓的更紧了,“我有事要跟皇嫂说。” “那还请殿下放开手后再与我说。”云落冷冷看着他。 萧子沐见她不那么着急走了,就松开了手,凑到她耳边说,“你不是想知道之前宫宴上发生了什么吗?” 云落心里一动,没有作答。 “我从宫人那里问出来了一些,你若想知道,就跟我过来。”萧子沐说完站直了身子,等着答案。 他不怕云落不答应,因为宫宴的事好像对她很重要。 不然她上次也不会当着皇兄的面,问自己这件事了。 他猜测的不错,云落确实很想知道,她沉默半晌,回头跟容星宛道,“郡主,我还有事要跟三殿下谈,就先回去了。” 容星宛沉着声音问道,“王妃不是说要出去拿给娘娘的礼物吗?怎么现在看来,竟是不去谢恩了?” 云落知道她是不满意自己跟萧子沐走的太近,故意拿刚才的话讥讽两句,因此也不甚在意,“只能下次再去了,告辞。” 说完跟在萧子沐身后离开了。 容星宛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如刀割,不知何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夏芙看到后,连忙出声安慰,“郡主,奴婢看三殿下跟王妃是有正事要谈,郡主不要多想。” “你懂什么?”容星宛冷声道,“殿下今日明显是知道王妃要进宫,才会在此处等着。” 她能看出来,云落本来是想给她和三殿下独处的机会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三殿下跟她说了什么, 她才反悔的。 夏芙却有些不太明白,“可她是颍川王的王妃啊?” “这个王妃,不是快要和离了吗?”难道萧子沐是想在云落跟江凌衍和离后,再娶云落入门? 不可能,一个和离过一次的女子,陛下定然不会允许她做三殿下的正妃才是。 想到这,心下稍宽慰了些。 她自袖袋里拿出帕子,轻轻擦掉眼泪,看不出异常后,才带着夏芙去了中宫。 云落一路跟着萧子沐往前走,转了几道宫门,才在一个宫殿门前停下。 萧子沐指着面前的宫殿道,“这里就是那年办宫宴的地方。” 他为了今日跟云落说话,特意嘱咐了,不让宫人到这里来,眼下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云落随意看了眼,问道,“殿下知道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萧子沐道,“我也是听宫人说了一些,具体的情况我没亲眼见到过。” 第210章 进宫打探消息 “那年宫宴,是父皇带着皇兄南下巡查回来时办的,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官员,因为路程遥远,都比较疲乏。” 萧子沐说的南巡,云落有些印象。 原主的记忆中,那年北姜南边遭遇大旱,因为大旱引发的虫灾,让南方几乎颗粒无收,即使动用了国库的粮食,也还是让流民四散,饿死者众多。 皇上为了稳定民心,亲自南下安抚百姓,才不至于殃及全部疆域。 萧子沐继续说,“宫宴进行到一半,就有几人借口乏了去了偏殿休息。宫人说那几人中,除了皇兄外,还有几个一品大员和左相公子童凡。” 听他提及童凡,云落脑海里浮现一个纨绔公子的脸,长得还算周正,就是人品不太好。 据说还没娶正妻,就已经有了好几房侍妾,更别提还有通房丫头了。 每日也没什么正事,就是茶楼酒馆的跑着,听听曲,看看歌舞。 萧子沐抬手指了下偏殿的位置,“就是那处偏殿了。” 云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处离主殿有段距离。 若不是有心观察,将会很难注意到那处。 等了半响,见萧子沐没了下文,云落抬头看去,“殿下说完了?” 萧子沐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不动声色转移了视线,点头道,“我听到的就这些了。” 他看云落刚才听得认真,出声问道,“皇嫂为何想知道宫宴上的事?还为了这件事特意进宫?” 他记得,自从她成亲后,一次都没主动进宫过。 云落定眸看向他,避开了他的问题,“殿下怎么知道我今日进宫是为了这件事的?” 她记得自己先前跟他说过,她是要进宫谢恩。 萧子沐想到自己先前跟她说是碰巧遇见的,意识到说漏嘴了,语义含糊道,“怎么说我也是皇子,这宫里当然有我的人。所以你进宫我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殿下对我似乎过度关注了。有这份心不如用在应该关注的人身上。”云落面无表情道。 萧子沐倔强道,“皇嫂多虑了,我与皇兄关系好,自然应当关心皇嫂,而且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云落看不出他与江凌衍哪里关系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殿下难道看不出郡主对你的心思?” 萧子沐反问,“看得出如何,看不出又如何?” 云落正视他,“我不希望因为殿下的关系,莫名树敌。如果殿下不想娶郡主,那就请殿下拉别的人垫背,我不喜欢被人当做挡箭牌。” “你以为我刚才带你过来,是为了做给郡主看?”萧子沐听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出声道。 云落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刚才说的事,本可以另外找时间约我在宫外见面,没必要非得当着郡主的面说吧?” 萧子沐用这种手段留下她,是因为他很珍惜每一次跟云落见面的机会。 但这份心思他不能说,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别忘了我们当初的交易,你帮我毁掉和容星宛的婚事,我帮你保密。” 云落见他搬出这件事,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便不想多事,没有继续说下去,出声告辞,“既然说完了,我就去中宫谢恩了。” 萧子沐知道母后不喜欢他跟云落太过亲近,为了不让她被母后为难,本想一起和她去请安的念头也打消了,只能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云落折去中宫,对门口守着的宫女说,“颖川王妃云落求见皇后娘娘,烦请通报。” “王妃稍后。”宫女微微福身行礼后,去了内殿。 片刻后出来,“王妃请。” 云落跟在她后面踏入内殿,皇后正坐在踏上跟其他宫女下棋,她扫了一眼,没看到容星宛,想来已经出宫去了。 走到近前,她福身行礼,“云落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淡淡应了声,“嗯。起来吧。” “谢娘娘。”云落站直身子,说道,“前几日围猎获救,本应该第二日就入宫谢恩,可脚伤直到今日才有所好转,因此误了时间,还望陛下跟娘娘莫怪。” “你能有这个心,也是好的。”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忽然转了话题,“刚才星宛也来了,你们没碰上?” 云落面不改色回道,“在宫门口遇到郡主了,谁知踏入内宫,才想起给娘娘带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臣妇回去拿东西,不好让郡主等着,这才晚了些时辰。” 说着她拿出包在锦帕里的荷包呈上,“因想不出以何物做谢礼,臣妇只能做些拿手的呈给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宫女接过荷包递给皇后,她接过来,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云落的荷包做的精巧,她用银线在白色布料上绣了凤凰,咋一看什么都没有,可遇到光,就能看到闪现的凤凰,耀人眼目。 皇后虽然喜欢,但心里还记着围猎的时候,子沐为了她跟陛下顶嘴,这会自然不愿给她好脸色,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把荷包递给了宫女,“放到后面去吧。” 虽然皇后的欢喜只有一瞬,但云落还是捕捉到了。 不过这个荷包只是她为了进宫的借口,皇后喜欢与否,她也不甚在意。 皇后回过头,声音淡淡道,“可还有别的事?” 云落想着刚刚萧子沐与她的谈话已经为知念多争取了些时间,这会也应该打探的差不多了。 因此识趣告退,“无其他事了,那云落就不打扰娘娘休息,先行告退了。” 皇后没想到她今日来真的只是道个谢,看着她半响,说道,“下去吧,回去也好好想想何为为妇之道。” 这便是在敲打她前几日说要和离的事了,云落福身应了,“谢娘娘教诲。” 说完跟着宫女出了中宫。 出了宫门,她看到知念在马车边上等着,见到自己出来,上前行礼,“王妃。” 云落轻点了下头,不动声色上了马车,知念跟在她后面也进了车里。 两人坐好后,马车往回走。 第211章 锦书黑化 马车的吱呀声中,云落开口问道,“打听到了没有?” “打听到了一些。”知念回话,自她进宫以后,就按照云落先前的吩咐找机会离开,“但是因为那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宫宴上,所以打听到的事,真假难辨。” 云落垂眸,“有时候知道的最清楚的往往是丫鬟、侍卫,把你打听到的细细说来即可。” 知念也深知此意,便压低了声音将她打探到的事缓缓说出,“我从当年在偏殿伺候的宫人那里听说,宫宴那日,王爷被人下了情药。” 云落心里一‘咯噔’,难道与她有关…… 她也不知道她心里这份情愫是惊讶多还是期盼多,还来不及细想,又听知念道,“当时刚巧遇到童鸢姑娘去偏殿找童凡公子,被王爷拉入了房间,然后、然后两人……” 知念毕竟还未成婚,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再说出来,但是云落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这也能解释为何江凌衍会对一个宰相府的庶女这么好了,原来是已经发生了关系。 心下有些空洞洞的,眼眸逐渐转冷,回过神,云落继续问知念,“可知道童鸢为何会去偏殿找童凡?” 那处既然已经歇了几个官员,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应该会知道避嫌才是。 知念答道,“我也觉得奇怪,打听后才知道,那天是她嫡姐说找童凡有事,逼着她去偏殿找人的。” 联系江凌衍中毒,云落明白了,“左相嫡女应该只是想让童鸢,但没想到中毒却是江凌衍,而且她估计也没想到,童鸢竟因为这件事,入了颍川王的眼。” “这些事可与我有何关联?” 知念说道,“那个宫人说,小姐当晚喝酒后,有些迷糊,不小心误入了王爷房间,撞见了。然后小姐便失魂般跑出来,一路上摔了好多跤。” 她说完,云落陷入沉思:摔跤?难道她不是因为男人,而是因为摔跤导致的假性? 这宫人说的跟萧子沐刚才打听到的,也能对得上,可见有几分可信。 可既然是摔跤导致的,那为何原主不肯透漏半句原因? 这时,马车还没走出皇宫守卫,突然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马蹄声,然后在马车旁边停下。 云落拉回思绪,掀开车帘,没想到正对上江凌衍的视线,一时有些怔愣,随后眸子渐渐暗了下来。 江凌衍看到了她眼里的冷漠与疏离,不知想到了什么,压着情绪道,“王妃怎会在皇宫附近?” 云落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敷衍道,“闲着无事,进宫探望皇后娘娘。” “本王可不记得王妃与皇后有什么交情。”江凌衍看她这敷衍的态度更是来气,冷冷道。 云落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淡淡道,“围猎的时候,虽然是王爷跳下坑来救我,可陛下也派了人,按照规矩,我自然是要入宫谢恩的。” 江凌衍听着她编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问道,“若本王没记错,王妃的伤几日前就已经好了,怎么今日才想起进宫谢恩?” “王爷这是不相信我的话?”云落道。 江凌衍没回答她的话,直接道,“王妃探望皇后是假,探望子沐是真才对吧?” 云落听到他那似是带有醋意的语言,眼眸转向了他。 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刚刚从知念那得知的事情让她有些无力感。 但是她的沉默,落在江凌衍眼里,便是默认了,因此他口气变得恶劣,“王妃一定要与我和离,难不成是为了子沐?” 云落看着他因为气急而红了的眸底,认真考虑了他的话,但还是无法回答他。 因为她也不知道她执意和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她放下帘子,不再理他,吩咐车夫,“回府。” 车夫犹豫一瞬,看王爷没有阻拦的意思,才扬鞭驾车离去。 …… 另一边,容星宛刚从皇后那处回到容亲王府,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锦书。 看到自己下马车后,她走过来行礼,“奴婢见过郡主。” 看到她容星宛就想起云落跟萧子沐身后离开的样子,冷漠道,“是王妃有事找我吗?” 锦书摇头,“与王妃无关,是奴婢有事要跟郡主说。” 容星宛心情瞬间不好了,她还以为是云落想为皇宫的事托人来道歉。 正要拒绝,却听到锦书说,“郡主先别急着赶奴婢走,奴婢今日来找您,是为了您跟三殿下的婚事。” 容星宛愣了一下,看她神色不似作伪,才道,“夏芙,把人带进来吧。” 说完提步进了王府。 到了她自己的院子后,她便吩咐下人,“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等人全部离开,她才再次开口问锦书,“你今日来的目的可以说了。” 锦书福身答道,“郡主还记得之前在寿安寺祈福时,忽然哮喘发作的事吗?” 容星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自然记得,因为那次旧疾发作,被众人知晓,才被皇后借身子虚弱,不易为皇家绵延子嗣为由退婚,难道你今日来是要揭我的伤疤吗?” 锦书轻轻摇头,“郡主可知为何会引发旧疾?” 容星宛心下一愣,“难道不是因为误吸蒲公英而引发的哮喘吗?” 锦书抬眸看向她,一字一句道,“郡主只知是寺庙里的尼姑不上心让蒲公英乱飞导致您哮喘发作,却不知道,这背后都是王妃设计的。” 容星宛猛然抬头盯着锦书,“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后者重重点头,“奴婢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不忍心看到郡主被王妃继续蒙骗,才和您说的。王妃当日吩咐奴婢去安排尼姑做了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让郡主与三殿下的婚事被取消。” 一时之间,愤怒充斥了容星宛的胸腔,手指被攥得发白,冷静的吩咐夏芙送锦书出去。 待锦书走了之后,身旁的杯子便被她甩了出去,‘啪’的一声,碎片摔得到处都是。 “好一个颍川王妃,她当初为本郡主治疗哮喘,还以为她是真心为我好,没想到只是为了减轻她自己的罪恶感!” 夏芙送了人回来后,才看到郡主把房间里能烧的绣品全部都剪了丢到火盆里去了。 第212章 日子怎么这样艰难 从宫里回来后,云落心绪沉沉的走到厢房,坐下后,头也不转的对知念说道,“你去忙自己的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知念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没有退下去,蹲在了云落的身旁,“小姐,奴婢觉得你不必心忧,您进皇宫之后见的人,去的地方,都有宫女宫人作证,没有人能冤枉了您。” 她以为,云落心情不好是因为被江凌衍污蔑进宫看三皇子。 云落转头看过来,“我知道,我就是有点乏了,想休息。” 知念起身,“好,那奴婢先退下了,您好好休息。” “嗯。”云落脸上现出疲态。 等知念离开后,她目光沉了下来,有些事从春游围猎回来后就变了。 每每想起,印在脑海里的就只有江凌衍被血侵染的后背,还有他挡在自己面前,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她止不住的想成亲那晚,江凌衍得知自己不是处子之身时,是不是恨不得连夜悔婚? 她闭上眼压住心里慢慢泛起的酸涩。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只要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江凌衍,就会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还没待她弄清楚,现实就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她与江凌衍之间,横隔的事太多了。 不想再继续沉溺在这种让人颓废的情绪里,云落起身向外间走去。 到了外间,看到只有知念一个人在。 “锦书呢?”云落问道。 知念道,“回来的时候就没见到锦书姐,不是您派她出去了吗?” 云落回忆了下,好像是入宫前交代她去了新宅子,“我忘记了,是我交代她去新宅子了。” 她坐到软塌上,接过知念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可一坐下来,她就想到江凌衍,似乎如影随形般跟着自己。 无端的让她生了些焦虑感。 她从软塌上起身,吩咐了知念让她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画了一下午的画,最后,她看着画工粗糙的群山落日图,知道是自己没静心的缘故,她放下画笔,把画丢进了一旁废弃的纸篓。 出了房间,看到锦书在正厅里摆放晚膳。 见云落进来,锦书福身行礼,“王妃。” “回来了?”云落随口问道。 锦书道,“嗯,宅子前院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今日主要在后院。照着这个进度,左不过半个月就能完工了。” “嗯,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多盯着点儿。”云落应声完,起身坐到桌子前用膳。 锦书看她神色不太好,心里有些不安,面上却维持着对她的担忧,“王妃脸色有些差,是不舒服吗?” 云落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乏了。” “那一会用完膳,奴婢去准备热水,王妃今日就早些睡吧。”锦书一边布菜一边说。 晚上,云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特别是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她更是不由自主想到江凌衍。 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入自己的脑海,与他接吻时的画面,他在军营守在自己身边的画面,他在围猎场救自己的画面…… 无论她怎么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都没有用,心像是失控了般,已由不得她做主了。 …… 接下来两日,云落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对江凌衍生出的那种不知名的情愫,这两日越发感受强烈了。 只要想到那日她从宫里出来,被江凌衍质问自己入宫是为了见萧子沐,他就又气又恼,直恼到现在,心里都化解不开,心口边酸酸涨涨的,这是她前后两世都没经历过的。 锦书跟知念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私下里,锦书问知念,“知念,那日王妃去宫里遇到什么了?怎么这两天看着精神越发不好了?” 知念知道这事不能跟锦书说,“我也不太清楚,我那日是在宫外候着,没有跟进去。” 找不到云落心情不好的原因,锦书心里越发没底,她轻轻叹了口气,“唉。” 知念安慰道,“锦书姐,我们干着急也没用,不然你在这里伺候,我去小厨房做些王妃爱吃的点心?没准王妃吃了甜的,心情就好些了。” “嗯,去吧。”锦书有些心不在焉。 等知念做好了点心送来的时候,云落吃着点心,也稍微想通了一些,不管她对江凌衍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她跟他都是要和离的。 晚上,又是夜深人静,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慢慢的又多了些烦躁,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让云落没想到的是,她刚把房门拉开,就看到江凌衍披着衣袍站在外面的院子里。 她本来已经稍稍平复了的心情突然又开始波动。 正在外头纠结是否进去的江凌衍,见她出来,目光直直投到云落身上。 这两日,他都没有见到云落,心里想念的很。 除了上次她自己偷偷跑去南方找云慕寒,他还曾未两三日不见她。 他很想直接进去厢房,又怕她说出伤人的话,便站在院子里忖度,没想到竟看见她出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 云落受不了他的目光,率先移开视线问道,“王爷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凌衍把目光投向别处,“没什么事,明日本王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落下意识想拒绝,但是嘴巴却不受大脑控制,直接问道,“去哪里?” 江凌衍放心了些,还以为她会拒绝,故意卖关子,“等明日,王妃跟本王去了便知道了。” 云落本想在他说出地方后拒绝他,没想到他竟然没说,心下一时有些好奇,他想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便没有说话拒绝。 江凌衍见她默认了,紧接着换到其他的问题,生怕她反悔,“王妃这两日都不曾出门,可是身子不舒服?” 云落强迫自己冷着脸道,“我出门上街回来要被王爷盘问,现在连不出门也要被问,日子怎么这样艰难?” 江凌衍解释,“本王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云落看着他,忽然道,“王爷若真的关心我的话,就把和离书签了,这样我就不会生病了。” 第213章 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送你 云落说完后,用目光打量了江凌衍一眼,见他只沉默的站在原处。 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落不知道江凌衍现在的沉默是什么意思,心里酸胀的厉害,又不想被看出来。 她微微垂下目光,“我困了,要回去睡觉,王爷自便吧。” 说着转身踏入厢房。 谁知刚转了身,就被江凌衍一把抓住了手腕,止住了步伐。 云落身子一僵,被他握住的地方似是着了火一般,回身看向他,“王爷还有事?” 江凌衍盯着她,眼里的深情一览无余,“明日一早,我在院子里等你,你……别忘记了。” 云落想试着抽回手,但抽不回来,似是有种她不答应他就不放手的架势。 片刻,她妥协道,“王爷放心,我不会食言。” 江凌衍这才慢慢松了手,但并未离开。 云落抬步进了屋子,回身关上门的瞬间,看到了江凌衍望过来的目光,她顿了一秒,然后表面镇定的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心能跳的这么快,脸上也透了热意出来。 不过就是跟他说了两句话,又被他拉住了手,怎么会如此失控? 云落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把心平复下来,可脸上依旧热热的,她几步走到脸盆前面,掬起水轻轻拍在脸上。 好半晌,才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这才又去歇息了。 翌日。 云落昨晚上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的期待,她一大早就醒了。 这会正在锦书的服侍下洗漱。 知念从外头端着膳食进来,一边往桌子上摆着,一边有些诧异的说,“王爷在外头等着。” 云落洗漱的动作一顿,默不作声。 锦书也道,“我刚才去打水的时候,王爷就在院子里了,看样子应该是早就等在院子里了。” 末了她转向云落问道,“王妃,王爷是在等您?” “嗯。”云落故作冷淡的应了一声。 锦书又问,“是否需要奴婢去请王爷进来?” “不必。”云落拒绝了,心里想着,他既然都等了半天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再说,她还没准备好要如何面对他。 云落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期待跟他一起出门,特意慢悠悠的吃着早饭。 平日里半炷香的工夫,今日竟用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吃完早饭。 放下碗筷,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江凌衍见到她出来,立刻转身面对她,心里思念更甚,几乎藏不住了。 昨晚夜色深沉,他尚不能看清她,今日一看,才察觉两日的时间,她竟清瘦了一些。 “王爷久等了。”云落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到他身边。 江凌衍道,“本王也刚来,走吧。” 说完,他提步往外走去,只是从东院到王府大门的路上,他有意放慢速度,跟云落并排走着。 到了门口,云落没见到马车,大门侧边却栓了一匹马。 她侧头看向江凌衍,还未问出声,便听到他说,“今日不坐马车了。” 江凌衍接着道,“本王骑马带着你去。” “我自己会骑马。”云落转身吩咐锦书,“再去牵一匹马来。” 锦书正要去,被顾堂不动声色的拦住了去路,下一秒,江凌衍便说,“不必麻烦,两人共乘一骑便好。” 说着揽住云落的腰身,飞身落到了马背上,两人坐稳后,他的手还在云落的腰上,这会才察觉出,她的腰肢竟不盈一握。 云落身子僵住了,她透过衣服,能感觉到来自后背属于江凌衍的热意。 下意识想翻身下马,动作被他察觉,收紧了手臂。 江凌衍凑近云落耳边,低声道,“别动。” 然后回身吩咐几人,“你们不用跟着。” 说完,一扬鞭便飞驰而去。 站在王府大门口的顾堂,锦书和知念三人,只能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 江凌衍带着云落停在了京城一座宏伟的宅子前,门上还没挂匾,“到了。” 他先下了马,抬手想扶云落下来。 云落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只是,和昨晚的感觉一样,手掌才碰到他的掌心,连带着心里也热热的,烦躁不已。 怕被他察觉,一从马上下来,她就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这里是何人的府邸?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江凌衍悄悄握紧空了的手,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进去便知道了。” 他上前推开了门,带着云落进了宅子。 慢慢往里走,云落四下看着,宅子的景致和构造不光比王府,甚至比长公主府都要好上一些。 两人一路沉默着逛到花园的凉亭,坐下来欣赏景致。 江凌衍看着她,问道,“喜欢这里吗?” 云落没有表露情绪,反问道,“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江凌衍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后花园里,“本王前些日子知道你想买宅子,所以特意命人买下了这处送给你。让人花了一个多月翻修了里面,昨日才刚修缮好。” 云落心头诧异,他为何要给自己买宅子? “送给我?王爷为何要送我宅子?” 江凌衍转头凝眸看她,“你是本王的王妃,你喜欢的东西,本王都可以买来送给你。” 云落抬头望向他,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那王爷可知道我为何要买宅子?” 江凌衍自然知道,眼底闪过一丝伤痛,他收回视线。 “本王不想知道。” 云落却直接点破了,“我买宅子是因为与你和离后不想住回娘家,为自己买个住处,王爷,我是要与你和离的。” 江凌衍痛苦的抬眸望向她,沉默半晌后,“就非要和离吗?云落,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和离。” 他说的异常认真,看向云落的眼神也无比坚定,深沉的目光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受伤。 云落看到了,心里慢慢生出难受,像是什么东西搅在一起的感觉,让她的呼吸都有些艰难。 但她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故意说,“我要你与我同房,也可以?” 第214章 王爷你冷静一点 云落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江凌衍做不到。 毕竟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从成亲后他把原主扔在后院半年,就能看出他对这件事有多介意。 江凌衍定眸望着她,“同房以后,你就不会再提与本王和离的事了?” 云落怔了下,“对,只要你肯与我同房,我就不与你和离了。” 在说这番话时,她心里笃定了江凌衍做不到。 江凌衍在望着她半晌后,突然向前两步走了云落面前。 云落下意识想后退,可想到方才的话,她便站着没动。 怔怔的抬头望着他。 “王爷,你不必为难自己。” 江凌衍低头凝着她,声音哑然,“对你,本王从未为难过自己。” 他说完,突然用手扣住云落的后脑,低头吻了下来。 唇瓣被覆上的那一瞬,云落眼眸微怔了下,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从前他们不知道吻过多少次,但他从来没有加深动作,这次即便是被她刺激到了,但肯定也不会碰她。 江凌衍吻的很认真,前所未有过的认真。 云落这两日本来就格外的想念他,如今被他吻着,脑袋里懵懵的,被动的回应了这个吻。 因为她的回应,江凌衍动作加深了些、 吻到浓时,他忽然红了眼睛。 退开一些距离。 云落掩起心头的失落,唇角扬起,“王爷办不到就别为难自己,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 她话音未落,人突然从地上腾空。 被江凌衍打横抱了起来。 云落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看向他,“你、你这是何意?” 江凌衍抱着她大步往卧房走去,“第一次与你同房,本王不想在露天之处。” 云落神色淡然的提醒他,“我身子已经不洁了。” “本王不在意。”江凌衍说着,用脚踢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当床上的帷幔被放下,云落有点慌了,抬起上半身。 “王爷,你确定你想好了?” 江凌衍压过来,清冷的声音又哑了几分,“想好了。” 说着,他将云落箍在双臂之间,俯身吻了上去。 云落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在江凌衍用手解开自己衣带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恼火。 “你与我同房,只是不想与我和离,这样带着目的的同房我不要,你让开!” 她的力道根本撼动不了江凌衍半分,江凌衍眼里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思念,“云落,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情愫在他心头涌动,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说完,他大手一样,拿开了他与云落之间唯一的束缚。 “王爷,你冷静一点!”云落尽管心里素质好,如今也有点慌了。 “冷静?”江凌衍眼眶微红的望着她,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让他处于失控边缘,他哑着声音,“没有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能冷静,本王已经冷静了太多时候,再冷静下去,就要失去你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酸酸涨涨,难受的厉害。 自从那年被在宫宴上下药之后,男女之间的情事于他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所以这些年他从未碰过任何一个人。 那些被他纳进府里的侧妃,不过都是些被家人抛弃的可怜人罢了。 他本以为在娶了云落以后,噩梦就会结束,结果却是,成亲时云落被查出了非处子之身,他当即处置了为云落验身的婆子。 他不碰云落是因为府里有陛下的眼线,若一旦发现云落新婚夜没有落红,陛下一定会让他休弃云落。 可现在,即便他不要她,她也会跟自己和离,如果就这样跟她分开,他会后悔,会恨自己。 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他可以做一切。 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江凌衍的慢慢低头,细细的吻落在云落的肩头,炙热的呼吸,让她无法招架。 “王爷,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你忘了吗?” 云落浑身难受,思绪已经不清晰。 江凌衍用大掌抓住她细软的手,“本王没忘,本王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不是,不是这样的。从前我主动找去你房里,你都不要我的。”云落道。 “那次是本王不对,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 云落内心有些崩溃,她不是要听这些啊。 在她绞尽脑汁不知该怎么劝江凌衍的时候,江凌衍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动作轻柔缓和,那一刻,没让她感觉到半点疼痛。 云落呼吸停滞。 她能感觉到江凌衍对自己的爱意,这种时候是伪装不了的。 渐渐的,云落迷离在他的律动中。 朦胧中,她唤了一声,“江凌衍……” 那一声让江凌衍彻底失控了。 …… 夜幕降临。 因新宅还没有下人,到处都一片黑暗。 云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此刻她的手还被江凌衍的手攥着。 她浑身酸疼,已经记不起来是何时睡的。 黑暗中,江凌衍垂眸望着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云落身子一僵,抬眸望过来,对上他通红的视线。 “你,你没睡着?” “本王不敢睡,怕你醒了离开,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 云落在凝眸看了他许久后,重新躺回到了他的臂膀中,“不会,我答应的事,从不食言。” 江凌衍紧紧握住云落的手,像是怕她消失一样,他望着她,若有所思的问。 “你背后的蝴蝶纹身是何时有的?” 蝴蝶纹身? 云落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下,“从小便有,我也不知道怎么有的,王爷怎么会问这个?” 确实,从原主有记忆起,背后就有一个蝴蝶纹身。 “也没什么,本王好像见过这个纹身,而且印在记忆深处,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江凌衍沉声道。 “或许是在梦里。”许是因为四下黑暗,云落肆无忌惮的看着江凌衍,毫不掩藏心里的喜欢,“今夜,我们还回府吗?” “你想回去吗?”江凌衍问她。 云落沉默了,刚要说完,便又听江凌衍问。 “今日不回行吗?” 云落脸颊微红,“嗯。” 第215章 王妃要不要搬来我的卧房 翌日。 云落从江凌衍怀里醒来,她才刚动了一下,江凌衍就睁开了眼睛。 垂下目光看向她,眼里都是珍重。 云落恍然觉得,喜欢上一个人好像也不是坏事,至少,这是她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别人怀里睡的这么熟。 江凌衍翻身下床,去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两套新的衣袍回来。 他先在外面穿好衣服,才掀开床幔,把云落的衣服递进去,“你的衣服。” 云落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接衣服,借着日光才看到自己连手臂上都有他亲吻的痕迹,可以想见身上了。 她低声道,“还请王爷去外面等会。”她还是不习惯在他面前更衣。 江凌衍闻言背过身去,却并未离开,这个院子还没有配下人,他怕云落有需要人的地方。 而且,自昨晚过去,他好像更加离不开云落了,哪怕只是片刻不见,他都有些焦躁。 云落拿他没办法,只能在床幔里嘻嘻索索的换了衣服,才掀开床幔走下来。 “要回去了吗?”她侧头问江凌衍。 江凌衍回身走到床边,从腰间拿出匕首,在手上划了一道,另一手抽出枕头下的一方白色锦帕,把血涂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才回身道,“府里有陛下的眼线,我不希望你的事被更多的人知道。” 云落心里有些酸楚,这个男人能为她考虑那么多,她先前还一味地想离开他。 若说昨晚,她只是想用不提和离来激怒江凌衍,那么现在,她便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和离了。 “谢王爷为我考虑。”她出声道谢。 却不想江凌衍的脸色却比刚才冷了一些,“你以后不必跟我言谢。” 那会让他觉得两人还如以前一样生分。 云落虽不明白他为何有些怒气,却也应了下来。 两人在外头的早点铺子里,随意用了些早点才回王府。 毕竟昨日也算是消耗了许多体力。 江凌衍一路把云落护在身前,回到王府,自己从马上一跃而下,又回身扶云落下来。 云落站定后,他也未松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而云落也像默认了一般。 两人就这样看似亲密,彼此间却又弥漫着些说不清的关系,很多下人看到后,也只得装作没看见,没人敢问。 就连出门迎接的顾堂,也只是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好像没看到两人的衣服不一样了似的,像平时一样上前请安,“爷,王妃。” 锦书、知念跟在他后头走过来,福身行礼,“王爷,王妃。” “嗯。”江凌衍淡淡点头应了,拉着云落的手往东院走去。 顾堂,锦书和知念三人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往前走着。 到了东院,江凌衍站在院子里,依旧握着云落的手,问道,“王妃要不要搬来我的卧房?” 顾堂猛然抬头,差点被口水呛到: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看着王爷和王妃的关系,一日千里啊? 锦书震惊的瞪大眼睛,侧身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知念,从她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几个下人间的诡异氛围,云落也注意到了,她本来想答应的话,这会也不好再说出口,再说,若直接答应,不是显得自己太不矜持了吗? 她故意用平时一样的语气说道,“我要想想。” 谁知江凌衍却道,“若你不情愿,本王搬去厢房也可以。” 他话音刚落,顾堂三人算是彻底被惊掉了下巴,震惊的目光直直看向一直牵着手的两个人。 云落想到厢房的床,她自己一个人睡倒是没关系,可若再加上江凌衍这么一个七尺男儿,就着实有些挤了。 她看了眼江凌衍,知道他要搬过来的话不是随便说说,只能答应自己搬去他的卧房,“还是我搬吧。” 江凌衍看向旁边的顾堂,换了语气,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顾堂躬身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转过身快步离开,一脸喜色的安排人手去了。 锦书悄悄扯了下知念,低声道,“我们先去收拾东西吧。” 王妃平日里用惯了的那些,她不放心假于人手,若不小心磕了碰了,现买都来不及。 知念点头,“好。” 然后两人福身退下,去了厢房。 江凌衍带着云落去了卧房,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云落接过来小口喝着,问他,“我若搬过来,王爷以后不觉得不方便吗?” “有何不方便?”江凌衍反问,却没说这正是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期望。 云落沉吟片刻,说,“往后王爷与我可就没什么秘密了,难道这样也可以吗?” 其实刚才在外面她就想说,但是旁边还有知念他们,她就没问,到了这里,才算找到了机会。 江凌衍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有些事不想让自己知道,忽然有些心酸,他故作平淡道,“你放心,若王妃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直接跟本王言明便可,本王不会追问。” 他愿意给她最大的自由,只为了能留她在自己身边。 虽然江凌衍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云落也懂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他必然会对自己坦诚,也就不再问。 这会,下人进进出出搬了她的东西送进来,锦书和知念在一旁指挥东西该放于何处,好在就在一个院子里,不过一个多时辰,东西就全部搬完整理好了。 江凌衍安顿好云落,正要传膳,顾堂从外面进来,“爷,陛下宣您入宫议事。” 他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去里间换了面圣的衣服预备进宫。 离开前他轻抚了下云落的脸颊,低声道,“本王很快回来,你午膳后好生歇息。” 被他提醒,云落回想起昨日的事,有些羞怯,“我会的,你快去吧,陛下宣召应该是有要事。” 江凌衍忽然福身在她嘴角落下一吻,不等她反应,带着顾堂出了东院。 他走后,云落随便用了些午膳,许是因为早上进食的多了些,现在还不怎么饿,倒是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 她吩咐锦书,“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锦书转身出去安排,现在换到王爷的卧房,做这些小事,自然有下人主动帮忙。 第216章 王爷是要吃了我吗 片刻后,两个下人跟在锦书后面抬了浴桶进来,摆好后,连忙给云落行礼,“王妃。” 云落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是平时伺候王爷的?” 年长的那个福身道,“奴婢们是在院子里做粗使活计的。” “知道了,去吧。”云落轻轻挥手打发了人。 两个婆子又行了礼才离开。 她对这两个婆子有些印象,这两人仗着在府中待的时间长,颇有些资历,因此对那些刚入府的小丫鬟,时常没个好脸色。 在她原先不受江凌衍重视的时候,她俩也是面上恭敬,背过身去,就全然不拿她当主子了。 “这张婆子往日里看到奴婢都没什么好脸色,跟她要个东西都推三阻四的。”锦书给云落宽衣时,说了两句。 “今日我才刚进小厨房,她们就自己凑过来,问可否有需要帮忙的。” 云落心情好,也不想计较这些小事,“她们历来都是看人行事,也算是她们的活路,不必在意。” 她在锦书和知念的服侍下沐浴,才刚脱了衣服,知念就看到她身上的痕迹。 虽说她不经人事,但结合王妃和王爷一夜间转变的态度,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目不斜视的服侍云落坐到浴桶里,然后拿了软帕给她擦身。 锦书却没有这么好的定性,她看到云落身上的痕迹,又想到她搬来了王爷的卧房,便明白怕是不会和离了。 心里惴惴不安,她这几日背后做的事情,原本是为了能让自己有个新的出路,可若是不和离了,她的一切打算也没什么意义了,若日后被发现,她必然在王府呆不下去了。 越想心里越没底,怕云落看出端倪,她借口道,“奴婢刚才忘记熄灭小厨房的火了,这里便由知念先服侍吧。” 得到云落同意后,她转身出了卧房。 知念为云落擦干身上的水,回身去拿了新的里衣,边伺候她穿上,边问,“小姐是同王爷和好了?” 云落想了下,道,“算是吧。” 知念笑道,“如此,我想夫人也会放心的。” “这事先别同娘亲说。”云落低声吩咐她,“我自有打算。” “是。”知念应下来。 待云落穿好衣服,知念叫来下人把浴桶抬出去,自己也退了出去。 刚才王管家差人过来通知,要她跟锦书搬到别的房间,原先的房间因年久失修,要重新修整。 知念过去看了新房间,不光比原先的大了些,还坐北向南,屋子里用的,也都是下人能用的最好的了。 心里更觉这王府的人都势利得很。 王妃刚搬进王爷的卧房,连带着两个贴身女使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 偌大的卧房里一时只有云落自己在。 她走到江凌衍的床边,仰面躺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现在心里涨得满满的,只要想到他就止不住想笑。 “他怎么会那么厉害?”一想到昨日的情景,她的脸上慢慢爬满羞红。 云落躺在床上,本想睡一觉,却半晌都睡不着,躺着又有些无聊,索性起身去了书房。 她推门进去,找到原先想看的那本医书,侧身躺在躺椅上翻看起来。 眼睛虽然看的是医术,脑海里却都是江凌衍。 他灼热的身体,粗重的呼吸,用不完的力量,还有对自己满满的爱。 这样想着,她慢慢的睡了过去。 江凌衍回府后,便直接去了卧房,没看到云落,脸色变了变。 心里有些不明显的惧意,她后悔了吗? 他冷着脸从房间出来,问了院子里的下人,“王妃在何处?” 知念刚好进了院子,见状答道,“王爷,王妃下午去了书房,现在还未出来。” 江凌衍这才回了神,大步往书房走去,一眼就看到在躺椅上熟睡的云落。 心里的担忧和惧意才消失殆尽。 这几日因为和离的事,搅得他心神不宁,每次去宫里议事,都害怕回来的时候见不到她。 他还能想起上次她不告而别离开后,自己心里的空洞,好像什么都填不满一样。 而昨日,他彻底拥有了她,便像是得了天下一般开心。 已经拥有的东西,如何能承受的住再一次失去?他想象不到,若是云落再一次从自己身边离开,他会如何。 江凌衍走过去抱起云落,感受到手臂上的分量,才觉得这个人在自己身边。 云落身子忽然腾空,从睡梦里睁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后,心里的戒备才放松了。 她欠起上半身,玉臂搂在他的脖子上,笑着问道,“你回来了?” 江凌衍有些闪神,他还从未见过云落露出这样甜美的笑容,一时看呆了。 等反应过来已经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如他记忆中一样甜美,慢慢加深。 云落也微微抬高身体回应他,江凌衍得到回应后,心底的腾起,直接撬开她的唇舌,探了进去。 房间里一时响起暧昧的声音。 “王爷这么用劲,是要吃了我吗?”云落仰头推开一些,有些吃痛道。 没等江凌衍说什么,她又抬头迎了上去,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道,“王爷可不要这么使劲了。” 江凌衍的眸色暗了,他根本没注意云落说了什么,注意力都在她主动迎上来时瓦解了。 前面已经备好了晚膳,顾堂过来叫王爷和王妃用膳。 走过来看到书房的门没关,刚要提步进去,就撞到了这一幕。 他下意识转身避嫌,可习武之人耳力过于优秀,虽看不到,可背后亲吻的声音,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在心里默默道,王爷是刚开荤,理解理解。 他有些犹豫,是否需要帮他们把门关上。 哪知他的手碰到门上,才用力,就听到门发出‘吱呀’的一声。 里头的两人自然也听见了。 云落轻轻推了一下江凌衍,后者又深深亲了一下,才直起身子,只是目光依然停留在云落脸上,也未曾把她放下。 “何事?”他冷声问道。 顾堂目不斜视的看着地面,道,“前面已备好了晚膳,请王爷王妃用膳。” 第217章 我喜欢 江凌衍刚要说话,云落忽然伸手压在他的唇上,然后嘴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道,“王爷不准备先吃我吗?” 说着,轻轻在他耳垂处印下一吻。 他除了那次被下药外,昨日才算是刚开荤,本就是食髓知味的时候,身子过分敏感,这会被云落一撩拨,直接把人在身前抱紧,转身大步离开。 被抱在怀里的云落眼底都是笑意。 江凌衍经过还僵立在原地的顾堂身边时,只留下一句,“今日晚一个时辰开饭。” 然后抱着云落往卧房走去。 刚走进房里,在他怀里的云落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狡黠而又明媚,笑问道,“一个时辰够吗?” 江凌衍从没见过云落这样子,眼眸紧盯着她,因为压制身体的冲动声音有些沙哑,“你身子要紧,剩下的,用完膳再继续。” 说完不等走到床边,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云落好不容易得了呼吸的空,又道,“王爷这样做,不怕别人说你荒淫无度?这可不是圣人之道哦。” “本王知道自己是圣人就行了,旁人不需要知道。”江凌衍忍着身体里的,说道。 云落笑了一下,“王爷若真是君子,也该当坐怀不乱才是。” 江凌衍低头盯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和爱意,“你不喜欢这样,刚才就不该撩拨本王。现在想反悔,迟了!” 云落眼底噙着笑意,凑近他的脸庞,缓缓出声,“我喜欢。” 江凌衍把人直接压到床上,伸手扯开她的腰带,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再次封住了她的唇。 另一手缓缓探入衣衫中。 云落身上的衣服被尽数丢出来,床帏晃动。 等两人再出现在餐桌前的时候,时间不多不少过了一个时辰。 顾堂指挥下人把菜摆好。 江凌衍扶着云落坐在自己旁边,亲自给她布菜。 云落心里甜甜的,因为她发现江凌衍给她夹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王爷也吃。”她伸手夹了鹿肉放到江凌衍的盘子里。 江凌衍挑眉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王妃是在暗示什么吗?” 云落被问了这话,才去看自己夹的菜,觉得过于巧合了,“王爷想多了,我就是随手夹的,你要是不喜欢,不吃就好了。” 说着,她伸过筷子要把鹿肉夹回来,却被江凌衍握住手,“你夹得,本王都喜欢。” 说完他把鹿肉夹起放到嘴里,咀嚼后尽数咽了下去。 从回来后,他眼神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云落。 几个下人早就退了几步,这会都垂目候着。 云落被这气氛弄得脸上控制不住腾起热意,她清咳了一声,正色道,“吃饭吧,我饿了。” 江凌衍也收回了目光,放她好好吃饭,毕竟从昨日道现在,她也没正经用过两餐,有些心疼了。 用完膳,锦书跟知念伺候云落洗漱完后,就都回到了下人住的地方。 江凌衍果然没说谎,云落才躺到床上,就被他翻身压到身下,折腾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天色微凉,鸡鸣了两三遍,江凌衍才餍足般放过她,那会,云落已经动弹不得了。 浑身酸痛,特别是腰部,像是断了一样,不听自己的使唤。 江凌衍需要早起上朝,他动作放轻,抽回被云落枕在头下的胳膊,缓缓下了床,也没传人进来伺候,自己洗漱更衣后,才轻轻拉开卧房的门。 外头候着的顾堂上前行礼,“爷,马车备好了。” 江凌衍点了下头,吩咐道,“一会让人注意着,动作放轻,别吵着王妃睡觉。”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顾堂应声离开。 他脚步轻快的往一边走去,叫来院子里的女使,吩咐道,“王妃不叫你们,不得进去打扰,做事的时候,动作都放轻些,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了。”女使福身回话。 顾堂这才跟在江凌衍的后面往宫里去了。 云落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比昨晚还要酸疼,她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身旁被子里已经冰凉,可见江凌衍已经离开好一会了。 她目光移到旁边的漏刻,已经巳时三刻了,她出声叫人。 开口才觉得自己嗓子都哑了。 在门口候着的知念听到里头的动静,推门进来,“王妃醒了?奴婢服侍您起床。” 跟着进来的锦书,端着打满水的洗脸盆进来,两人服侍云落起床更衣。 换好了衣服,云落先喝了杯加了甘草的茶水,嗓子才舒服了一些。 看她行动间有些迟缓,知念问道,“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 云落轻声道,“只是有些酸痛。” 知念道,“奴婢给王妃按按吧。” 说着扶着云落坐到凳子上,伸手按了起来。 也就按了一小会的工夫,云落已然觉得身上好了很多,前头也摆好了早膳。 她抬手示意知念可以停手了,起身往餐桌走去。 坐到桌子前用膳,刚吃了两口,就看到王管家过来了。 他走到餐桌前面行礼,“王妃。” 云落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什么事?” 王管家呈上手里的贴子,“将军府派人送了帖子过来,王妃请过目。” 锦书接过帖子送到云落手里,打开看了。 是娘亲叫自己回去说话。 算了下时间,她确实好几日未曾回去了。 “去安排下,早膳过后,你们跟我回去一趟。”她合上帖子,放到一边。 锦书应声出去安排马车,知念在一帮为她布菜。 “娘亲的茶应该快喝完了,前几日让你制作的茶一会记得装好带上。”云落用完膳后说道。 知念回话,“奴婢制茶的时候,觉得味道同前几日您做的有些不同,不知是否是奴婢没做好,还请王妃先检查下吧?” 云落摆手,“不必,我换了两味药,所以味道自然不同。” 知念这才放心,她昨日做好茶叶的时候,很是忐忑,若不是没找到机会,昨日就已经跟王妃汇报了。 她福身说道,“那奴婢先去收拾东西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从王府驶出。 第218章 这么晚了童姑娘找我何事 云落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进去后她直接去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看到她来,便吩咐李妈妈去倒茶,然后坐下来叙话,”你上次送来的茶叶我很是喜欢,感觉喝了几天,晚上睡眠好了不少,你那处可还有吗?” 云落抬手,锦书上前把手里拿的茶叶放到桌子上,她拿过去递给母亲,”娘亲,这茶叶是新制的,味道与上次的有些不同,您尝尝看是否喜欢?” 王氏接过来轻嗅了一下,点头,”这个味道比上次的闻着还清淡一些,应当不错。” 云落轻轻笑了一下,”娘亲喜欢就好。” 王氏抬手让下人把茶叶拿回去摆好,才又回头说,”今日叫你回来,是想跟你说,你三位哥哥要回来了。” 云落已经提前从大哥的回信中得知了,这会也附和了一声,”可是战事平定了?” 王氏点头,”已经到最后阶段了,两国正在协商签订协议的事,你三位哥哥再留在哪里,只会给对方一种,我国尚未同意退兵的感觉。” “所以陛下下令,让他们三人择日归京。” “可具体说了什么时候?”云落问道 王氏摇头,”还没有准信,不过想来不会超过半月吧,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没能团聚,好在过两日就能一家团圆了。” 云落随意道,”许久未见他们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想到自己早上起得晚了,江凌衍特意吩咐不让下人吵着自己,心里微甜,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王氏见状,脸上带笑,好奇道,“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娘亲见你从进来心情就很好的样子。” 云落默默摇头,“就是想到哥哥们要回来了,有些高兴。” 王氏轻笑,“你们几兄妹感情历来是很好的,不过……” 她却担忧起另外一件事,“你与王爷和离的事怎么样了?可能在你三位哥哥回京前解决?” 云落怔了一下,才低声道,“王爷不同意和离,我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不然……就这样吧。” 她说完悄悄抬眼打量王氏,想看看她的态度。 王氏怒声道,“王爷若要如此为难与你,那便要去陛下面前见见分晓了,落儿不必担忧,等你爹爹回来,娘亲就与他商议告御状的事。” 云落安抚道,“娘亲,我知道你担心女儿在王府过的不好,只是,我原先要和离,是因为王爷要娶林家的人为平妻,我一时气不过,才定了和离的心。” “后来知道平妻的事乃陛下安排的,目的只是为了铲除朝廷奸佞,再说,王爷毕竟没娶回来,不如,就此算了吧。” 她说完,王氏更觉奇怪,之前自己的女儿每次提到江凌衍,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而且话里话外都是非和离不可。 怎么这才几日的工夫,她的态度竟变得偏向他了? 王氏问道,“落儿,你跟娘亲说实话,可是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娘亲觉得你好像有些变了。 云落脸上浮现一丝羞怯,声音有些低,“娘亲,王爷前日与我同房了。” 她刚说完,王氏就讶异不已,“同房?他不介意你……” 王氏没说完,但云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她轻轻点头,“他不介意。” 末了又说,“娘亲,他这两日待我很好的。” 王氏对江凌衍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一些,觉得他或许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好,既然已经和落儿同房了,想来以后夫妻也会和睦相处的。 她这才有些满意这门婚事,“他对你好,娘亲也放心了,只是落儿还是要记住,云家是你的靠山,若王爷以后有待你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告诉娘亲,知道吗?” 云落答应下来,“女儿知道了。” 王氏把话题又转回三个儿子回京的事情上,“你三位哥哥离家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原先用的好些东西怕是都要换一遍,娘亲想布置些东西,也算迎接他们回来。” “是应该的。”云落问道,“娘亲可想好了要添置什么?” 王氏点头,“都已经让管家写好了,你下午同我一起去采买吧。” “好。”云落应下来。 她陪着王氏用完午膳,又陪着去了街上采买,等把王氏想要的东西卖完,天已经渐渐暗了。 若是以往,她定是要陪着王氏回云府用完晚膳,再回王府的。 可今日,她想到江凌衍可能已经处理完朝政,在府里等着,就想快些回府。 她把王氏送上马车,说道,“娘亲,我就不陪您回去了,您路上小心。” 王氏打趣她,“才刚蜜里调油的,就不愿意陪娘亲了?” 云落被她说的脸有些发烫,也不知道说什么,“娘亲……” 王氏笑了两声,“好了,娘亲不逗你了,你回去路上也注意些。虽说南方已经平定,流民大部分都回去了,但是难保城里还有些不法分子留下来。” 说到这,王氏看了下云落只带了两个女使,更加担忧,“娘亲让两个侍卫护送你回去吧。” 说着,她从自己这边指了两个腿脚功夫好的,护送回去。 云落没有拒绝,因为她会武功的事,娘亲并不知道,这会拒绝,倒会引起怀疑了。 她转身上了马车,心情很好。 只是没想到,马车刚拐进王府的巷口就被人拦下来了,知念掀开帘子看了眼,下面站得是童鸢,回头道,“王妃,是童姑娘。” 云落的好心情瞬间落了下来,她这几日沉浸在江凌衍的深情里,都忘了还有童鸢这个人了。 她往外看了眼,童鸢站在马车前面,福身说道,“臣女有事想跟王妃说,还请王妃能下马一叙。” 云落看她特意等在这里,避着不见也不行,只能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她先打发了娘亲派来的两个侍卫,才转身面向童鸢,“这么晚了,童姑娘找我何事?” 童鸢福身回道,“臣女知道了一件同王妃有关的事,若不来告知,终归于心不安。” 她话里带着歉意,云落疑惑的瞥了她一眼,“童姑娘不用打哑谜了,还是直说吧。” 第219章 我想一个人静静 童鸢故意犹豫了一下,才说,“王妃不好奇自己上次在围猎的时候为何落入坑底吗?” 云落怔了一下,面上不显,不动声色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童鸢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说道,“我昨日在家里花园赏花的时候,无意间听府里两个侍卫聊天,才知道是家兄派人在坑边埋伏,趁王妃走近后,把您拽下去的。” 云落凝眸问道,“你说的兄长可是童凡?” 她这段时间,一直让知念安排人再查,只是什么线索也找不到,没想到竟然是童凡,可他这么做的理由呢? 云落回忆了一下,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不曾跟童凡有任何关联,他为何会对自己下手? 童鸢点头,“正是,臣女觉得兹事体大,不得不来告知王妃。” 云落定眸看向她,冷笑一声,“你连自家嫡亲的兄长都能出卖,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童鸢听闻,面上带了委屈,解释道,“王妃,臣女说的句句属实,因为将来臣女总是要入王府的,想着要跟王妃和睦相处,才来告知的。” 云落的手悄悄攥紧,面上却还维持刚才的神情,“你说的事,我会派人去查的。” 说完转身准备离去,只是才刚转身,又被童鸢叫住,“王妃留步,我还未曾恭喜王妃。” “恭喜我何事?”云落不回头的问。 童鸢莲步轻移到云落前面,脸上挂着笑意,说道,“我听说王妃今日搬到了王爷房里,自当祝贺了。” 云落沉默不语,只一双星眸定定看着面前的人。 童鸢脸上有些羞涩,说道,“王爷之前说,等我嫁入王府,便让我住在东院厢房,往后跟王妃可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云落淡淡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如此,该我恭喜你才是,筹划了这么久,也算成功了大半了。” 说完,她越过童鸢往王府走去,心情瞬间沉到谷底,她的手越攥越紧,仿佛借着手心的疼痛提醒自己,也该醒过来了。 江凌衍是在意童鸢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维护她。 云落进了东院,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回江凌衍卧房的时候,直直向前去了厢房。 进房门后,她低声吩咐知念,“你去安排人,把我的东西都搬回来。” 知念知道她是认真的,应了声转身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险险撞到跟进来的锦书。 锦书也听见云落的话,吓了一跳,“王妃这是?” “没听懂吗?”云落冷脸回身问道。 锦书连忙低下头,答道,“奴婢知道了。” 东院里下人看到气氛不对,都不敢说什么,只能知念和锦书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不多时,搬去江凌衍卧房的东西就已经全部搬回来了。 云落心里气闷,连晚膳也没用就上床休息了。 江凌衍晚上回来后,见东院气氛沉闷,问道,“发生何事?” 管事的嬷嬷上前回话,“回禀王爷,王妃下午叫人把她的东西又搬回了厢房。” 江凌衍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几步走到厢房想去问问云落,可是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为何又突然搬走? 只是才到厢房门口就被知念拦住。 “王爷留步。”知念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王妃已经睡了,吩咐奴婢不让任何人进去。” 江凌衍执意要进,冷声道,“你敢拦本王?” 知念想到王妃睡前说的,要是她放了一个人进去,以后就不用再府里待着了,只能再次拦住,态度恭敬的福身道,“王爷,王妃心情不好,确实已经歇息了。” 心情不好?有人惹她不高兴了? 江凌衍抓住她话里的重点,问道,“王妃今日去了何处?” 知念想了下,还是实话说了,“王妃今日去将军府的时候,心情还很好的,但是在王府门口遇到了童姑娘。” 江凌衍冷了脸,“她来找王妃什么事?” “童姑娘说,王爷应允她,等她嫁进来也会住进东院,要与王妃一同服侍王爷。”知念说到这里,也有些气愤,声音也冷了一些,只是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王妃见过童姑娘以后,情绪就变得很差了。” 心里有些为自家小姐抱不平,这两日,她眼看着小姐变得娇羞,做事总会莫名发笑,任谁看了都知道小姐是喜欢上了王爷。 可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答应了会把别人娶进府,还安排在东院。 小姐心里肯定不好受。 江凌衍知道云落误会了他与童鸢,心里越发疼起来,只是他才刚要迈步进去,知念就直接跪在他面前拦住。 “请王爷恕罪,王妃睡前说了,若奴婢放了一个人进去,往后也不用在王府待了,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奴婢。” 江凌衍卖出去的步子顿住了,他已经被拦了三次了,可见云落是真的不想见他。 他心里黯然,却也不知道拿云落怎么办,若他现在硬闯进去,她会不会更加生气? 沉思良久,江凌衍最终没有进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落其实没睡,她在里头听的分明,在知念跪下来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以为江凌衍会直接推门进来。 却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走了。 心里有些难过,“他难道真的不在乎我吗?” 都不愿进来解释清楚,还是真的就像外界传言那样,他对童鸢宠爱无度?日后必定会娶她进府? 云落想到江凌衍对自己的深情,若是这份深情也给了童鸢,她宁可不要,他的一颗心怎么装得下两个人? 在床上躺了半晌,她越想越气,难受的不行,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就快要溺亡。 片刻,从床上起身,披了件外衣往外走去,她想去花园散心。 知念见她出去,要起身跟上,被她拒绝,“不用跟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知念依言停住了脚步。 顾堂本就等在院子里,看厢房的动静,这会看到王妃一个人往外走,转身进了王爷的书房通报,“爷,属下看王妃往花园的方向走去了。” 江凌衍放下手里一点也看不进去的军情奏报,直接起身大步追了过去。 第220章 和好 江凌衍一路追过去,直到在花园的凉亭里才看到云落,她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为什么,江凌衍觉得她很难过。 是因为我吗? 他私心以为云落是因为吃了童鸢的醋,若是这样,那她是否也是喜欢他的? 他走过去,不小心踩断一根树枝,惊动了沉思的云落。 她回过头来,看到江凌衍正走过来,抬手制止,冷声道,“王爷请留步,我想一个人静静。” 云落这会觉得自己不是很理智,因为现在只要看到江凌衍,她就想到他在童鸢面前的样子。 自然也没心思跟他说什么。 江凌衍不管她的拒绝,开口解释,“我并未答应童鸢住进东院。” 云落侧目看着他,“王爷觉得我在乎的是你是否答应了吗?” 江凌衍听后心里沉了下来,她是因为自己要娶童鸢才会这么难过吧。 可是,这件事他又无法解释什么。 云落见江凌衍又沉默,脸色也冷了下来。 每次谈起童鸢,他都是避而不谈,从没正面回应过她,也许她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面上泛起苦涩,“我这几日过的太过舒心,险些忘了,王爷心里藏了一个心上人,那个人比我重要。” “不是,本王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江凌衍虽然无法承诺云落不娶童鸢,但他会把所有的爱都给她,心里只有她一人。 云落把目光投向江凌衍,“可是王爷早晚要娶她进府的,我没说错吧?” 江凌衍一时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当年的事在他心里是根刺,他没办法说出来给云落解释,只能继续沉默。 云落的心冷了下来,她闭了下眼睛,掩去眼里隐约的泪意,冷声道,“我既然答应了不和离,以后也不会再提及,但是,我也不会再一厢情愿。” “你不是一厢情愿。”江凌衍想说自己的对她的心思,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爷不必再说。”云落打断他的话,“往后我还是住在厢房,王爷的房间还是留着给童姑娘吧,她比我更合适。” 江凌衍定定看着她,“我的房间只会给你住。” 云落没接他的话,自顾说,“王爷办喜事的时候,让顾堂来知会一声就行。” 江凌衍被她的话和态度刺痛了,这几日他和云落在一起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 感觉心脏疼得无以复加,他大步往前走,不顾云落的阻拦,几步走到了凉亭里,身子几乎贴上了她。 云落见他靠近,刹那间被她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脑子里不断地涌入了不合时宜的画面。 她宁了宁神,不去看他眼眸里的神情,“王爷现在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我了吗?” 江凌衍一靠近她,就忍不住想要抱紧她,他没有克制自己,在云落说完后,伸手把人揽过来抱进怀里。 云落狠下心推开了他,“王爷自重!”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为何要对你自重?”江凌衍眼里盛满了痛意。 他伸手把人又一次拉进怀里,这次直接抬手捏住云落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云落牙关咬紧,不给他任何进犯的机会,又在他想进一步加深亲吻的时候,牙齿用力咬了他一口。 江凌衍吃痛推开,嘴角冒出血迹,刺痛让他的理智忽然没了,他强势把云落抱起来,抵到一旁的柱子上。 埋头深深强吻了她。 半晌后,才喘着克制不住的粗气把人放开,他凑到云落耳边说,“娶童鸢是本王承诺的事,没办法食言。但是本王可以保证,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碰任何女子。” “如果你介意,本王可以陪你住到新宅子去,这里就留给那些你不想见的人住,好不好?” 江凌衍第一次小心翼翼的哄着她,说话都万分小心。 云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他堂堂一个王爷,本来就会娶很多女子,就连原来府里不是还有几个侧妃的吗? 而且前世她从来不会嫉妒先帝纳妃,怎么今天却被童鸢两句话就刺激到昏了头? 云落咬着唇不肯说话。 江凌衍以为她还在介意,小心问道,“你想要本王怎么办?本王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能不再生气,本王什么都可以答应。” 云落听到他话里的退让,心疼的不行,又不知道如何回他,便想起身走。 却被他一把拉回身下抵在柱子上,他紧张的望着她,生怕一松手就要失去她了。 这两日,他好像一直活在云端,即便是抱着她,感受着她,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说话好不好?” 云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恳求的态度,心里胀胀的,她感受到江凌衍心底对自己的爱意,还有他拿自己没办法的小心翼翼。 云落仿佛觉得,就算她现在提了很过分的要求,江凌衍也会一口答应下来的。 她突然踮起脚尖抱住江凌衍的脖子,把自己的唇印到他的唇上。 不等他反应,径自撬开他的唇,第一次主动深吻。 江凌衍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反客为主不过是瞬间的事,他嘴角扬起微笑,手更加抱紧怀中的人。 一吻过后,他把人圈在自己怀里,问道,“你原谅我了?” 云落不好意思直接说原谅,只是问道,“那你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吗?” 江凌衍目光片刻不曾从她身上移开,“不会,但是,就算你以后想无理取闹,我也不会介意。” 他希望云落在他面前是率真的,就像她小时候的天真一样。 江凌衍希望自己可以为她遮风挡雨,而她只要开心快乐就好。 “你若真如此放纵我,就不怕我把王府闹翻天?”云落提醒他自己之前做的事。 江凌衍低声笑了下,显然也想起了她做的事,“那些都是小事。” 云落追问,“那在王爷眼里,什么才是大事?” 江凌衍低头亲了她一下,才继续说,“与你有关的。” 云落此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比以前多了些暖意。 第221章 童鸢见容星宛 夜里吹来一阵风,云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她出来的时候只简单披了件外衣,眼下觉得有些冷了。 江凌衍察觉到,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提步出了凉亭,“随本王回卧房?” 云落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默认了。 江凌衍嘴角一直没放下来,抱着她大步进了自己的卧房。 目睹了这一切的知念和顾堂,相互看了一眼,都很为两人高兴,除了锦书。 在卧房里耳鬓厮磨了一番后,江凌衍整理好有些微皱的衣服出来,打开房门叫过顾堂,“去准备些好消化的膳食过来。” “是。”顾堂应声离开,半晌后端了两碗牛肉面回来放到桌子上。 江凌衍挥手让他离开,这才进了里间把云落抱出来。 江凌衍坐下后把云落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抱着,没把人放到凳子上。 云落觉得这姿势着实有些暧昧了,因此扭着身子想下去。 才动了两下,她忽然僵住了身子,觉得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抵住了她。 “王爷,你的精力这么好吗?” 江凌衍淡定的把面放到她跟前,说道,“你若想知道我的精力如何,大可继续刚才的动作。” 云落沉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只觉得腹中饥饿,还是好好用膳吧。 至于用完膳以后的事,便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翌日。 云落又一次日上三竿才从床上起来,越发觉得,以后不能和他起什么争执了。 因为昨日和好后,他竟折腾了自己半宿。 饶是她身子不似一般女子柔弱,也有些受不住了。 起床用膳后,她难得想去花园里逛逛,便让锦书给自己备了笔墨纸砚。 她想在园子里作画。 临近晌午才完成一幅春日美景图,自己打量了半天,颇为满意。 “知念,找人裱起来吧。”云落等墨迹干了递过去给知念。 知念福身应了。 锦书上前道,“已经晌午了,王妃回去用膳吧。” “王爷中午回来吗?”云落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他。 上午作画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没事情做,她就想起了江凌衍。 想到他昨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嘴角又扬了起来。 “王爷早上走的时候说,晚上才能回来,让王妃不用等他用膳。”锦书注意到她脸上的笑意,问道,“王妃想到什么了?心情很好的样子。” 云落低头掩饰了一下,“没什么,回去吧。” 说完她起身回了东院。 锦书跟知念也收拾好东西跟上。 锦书虽面上无波澜,内心却很着急,她眼看着王妃和王爷的感情越来越好,就连昨日童鸢上门说了那样的话,王妃都能放下。 而且王爷也对王妃的宠爱也更甚,这让她如何能不着急? …… 这日,云落让锦书去西街买些东西,“你再带两个丫鬟一起去吧。” 她想买的东西有些多,担心锦书一个人拿不完。 “是。”锦书面上不动声色应下,记录好要买的东西,带着两个东院的小丫鬟出门了。 原本锦书还想着编个由头出府一趟,现在既然云落主动安排了事情给她做,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身边的这两个小丫鬟是前几日才进府的,她又是王妃的贴身女使,地位在府里比大部分的丫鬟都要高,因此她俩在锦书面前很是听话。 “这几样东西在东街,你们先过去买了,我把这家的东西取了,再去找你们。”她吩咐两个小丫鬟。 “是,锦书姐。”两个小丫鬟应声后,转身去了东街。 等看不见人了,锦书才换了条路,去了容亲王府。 不久,就被下人带到了容星宛的院子,她福身行礼,“奴婢见过郡主。” 容星宛摆手,让她起来回话,“今日来可是王府里有什么异常?” 锦书道,“前几日童姑娘当着王妃的面说了自己要入府的事,王妃本来已经搬到王爷的卧房了,因着这事,闹了一场。” “只是不知怎的,王爷跟王妃又和好如初了,这两日看着有越发恩爱的趋势。” 容星宛恨恨攥紧了手帕,要不是云落,她现在早就如愿以偿嫁给萧子沐了。 她现在有多幸福,自己现在就有多痛苦。 现在云落还有了江凌衍撑腰,她若再想对付云落,怕是更不容易了。 沉思过后,容星宛又问,“可还有别的?” 锦书摇头,“王妃这几日都未曾出府,王爷每日都忙于朝政,并无别的异常了。” 容星宛想了下,“你上次不是说王妃是铁了心要和离吗?为何二人却突然如胶似漆了?” “奴婢记得是有一日王爷单独带王妃出去了。”锦书仔细想了下,“直到第二日早晨才回的王府,应该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容星宛挥了下手,“夏芙,送她出去。” 说完,看了夏芙一眼。 后者会意,走到容亲王府后门的巷子里,跟锦书道别的时候,从袖袋里倒出几锭银子,“辛苦锦书姑娘替我们郡主多操心了。” “夏芙姐客气了。”锦书接了银子,便快步走去跟两个小丫鬟约定的地方。 夏芙见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府,刚迈出没几步,又被人叫住,“夏芙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看过去,是左丞相家的庶女——童鸢姑娘。 她走过去在童鸢面前站定,“问童姑娘好。” 童鸢对她客气的说道,“夏芙姑娘,郡主应该在府里吧?我有事找郡主商议,还请通报一声。” 夏芙福身说道,“那请姑娘在此稍后片刻。” 她之所以没请童鸢进府等着,是因为那次童鸢给郡主的帕子动了手脚,自此以后,郡主便勒令不允许童鸢再踏入容亲王府半步。 但她一个丫鬟,也不能直接回绝,只能回去通报。 “郡主,童姑娘在府外求见。”夏芙到了房间向郡主禀报。 “不见!”本就心情不好的容星宛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是。”夏芙转身去处理。 第222章 江凌衍中毒 夏芙才出了郡主的院子,就看到童鸢正朝这边走过来,她几步走过去拦在她面前,“童姑娘,郡主说不想见你,您还是请回吧。” 童鸢没理会她,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夏芙又一次把人拦下,“还请童姑娘不要为难我。” 童鸢停住脚步,直视她道,“我来找郡主,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若因此耽搁了,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这……”夏芙有些犹豫,还是让开了路。 容星宛正在房间里生气,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见到进来的是童鸢,眉头皱了起来。 不等她赶人,童鸢就先开口道,“若我说我有办法达成郡主所愿,郡主还要赶我走吗?” 容星宛讽刺的看着她,“你如何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童鸢淡淡开口,“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了颍川王妃的女使从府里离开。” “一个女使而已,你到底想说什么?”容星宛神色未变。 童鸢直接挑明了说,“颍川王妃善于心计,现在又有王爷护着,想来不好对付吧?” 容星宛脸色变了,她竟然真的知道自己的想法。 她抬眸看向童鸢,既然她一心要嫁给江凌衍,那么她跟云落之间就是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此,她应该会真心帮自己对付云落。 容星宛忖度再三,吩咐道,“夏芙,这里不需要伺候了,让人都下去吧。” “是。”夏芙应了,带着房间里所有的下人离开,自己则守在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容星宛和童鸢两人。 容星宛冷着脸问她,“说吧,你帮我对付云落的目的是什么。” 童鸢冷着声音,一字一顿说道,“我要自己当颍川王府唯一的正妃。我知道郡主跟王妃之间也有仇恨,既然如此,何不跟我连手?” 容星宛还是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能帮自己什么。 不过,她想起娘亲说,童鸢这人心机很深,若真如此,不如让她出谋划策。 想到这,她定眸看向童鸢,“你打算如何做?” 童鸢嘴角提起,眼里都是算计的目光。 …… 而云落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这几日,江凌衍几乎把她宠上了天,每日除非陛下召他,他便日日待在府里陪着自己。 不是一起在书房看书,就是在花园里赏花。 这日,看天气尚好,用过早膳,江凌衍便带着云落去了郊外踏青,眼下五月的天气,刚好不冷不热,很适合在外游玩。 两人在外直玩到傍晚才回了王府。 云落这几日心情大好,素来稳重的脸上竟频频露出笑意,江凌衍看在眼里,越发宠爱她。 知念看了,也在心里默默高兴,两人也算苦尽甘来了。 从外头回来后,简单用了晚膳,江凌衍便拉着云落去了书房。 “本王昨日吩咐顾堂又寻了两本医书回来。”江凌衍走到架子前抽出两本书,回身递给云落,“你看看是否喜欢。” 云落心里熨帖,淡笑着接过,是两本孤本,上头记载了很多疑难杂症,“喜欢,多谢王爷。” 云落一边说一边伸手打开,却没想到,在上面居然看到了姐姐的批注。 她一时间情难自抑,眼眶里蓄了眼泪。 她背过身去,走到了书桌前坐下,心情已经平复了大半,随后视如珍宝般打开了有姐姐批注的那本看了起来。 这里头很多的药方她都能记起来,因为是姐姐根据病人实际情况作了修改的。 她伸手轻轻拂过姐姐的字迹:姐姐,你知道吗?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人。 想到这,云落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江凌衍,正对上他望着自己的目光。 江凌衍看她终于注意到自己,开口道,“本王还以为王妃忘了我。” 云落竟觉得他有些委屈,轻笑道,“一时看入迷了。” 江凌衍走到她后面,把人圈在怀里,伸手翻看医书,“这本被人做了批注?” 云落点头,“看字迹,是前朝的女神医云溪留下的。” 江凌衍想了下史书上的记载,“看来这本书还是买对了,本王一会好好奖赏顾堂。” 云落在他怀里抬头看他,“往后可以多让顾堂注意有云溪批注的,她的医术很好,值得学习。” “本王若答应你,可有何好处?”江凌衍低头凑近她问道。 云落嘴角微提,遂了他的意,头微微一抬,亲了他一下。 目的达到的江凌衍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往卧房走去。 两人直直进了里间,刚放云落到床上,他便俯身压了上去。 两人正暧昧的吻着,江凌衍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动作顿住了。 云落从迷离的神思中回神,问道,“怎么了?” 江凌衍眼前恢复正常,他摇了摇头,“没事。” 可他刚说完,就直接晕了过去,正正压在云落身上。 云落心里一惊,压下有些慌乱的心跳,先小心把他移到一边,自己起身系好衣袍,才坐到床边,伸手为他把脉。 “中毒了?”她的眉头深深皱起。 她又仔细的把了脉,心里有了定论,走到桌前,提笔写好了药方,才走到外间打开房门,“顾堂,知念,你们二人进来。” 两人依言上前,云落在人进来后,示意知念把门关上,才递过去一张药方,“你按着这个方子去抓药,记住,快去快回。” 知念看到她脸色沉重,不敢耽误,应声后就去了药堂。 顾堂问道,“王妃,发生何事了?” “随我进来。”云落转身带他进了里间。 顾堂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江凌衍,“王爷这是怎么了?” “他中毒了。”云落压下眼底的担忧,“我怀疑是有人下毒,你想一下这段时间王爷每日都是在何处进餐,每餐都由何人所做,越详细越好。” 顾堂细细想了想,才道,“这几日,王爷正餐都是跟王妃一起,每日的膳食都由厨房准备,上桌前也都验了毒,问题应该不在这上面。” 云落坐到床边轻轻握住江凌衍的手,“他体内的毒是慢慢积累出来的,大概已经吃了四五日,可见下毒之人,必在他身边。” 第223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堂经她提醒,忽然想起一件事,“王妃,属下记得,这几日王爷处理公务时,安侧妃都会做些王爷爱吃的点心送过去。” 云落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江凌衍的手,“他每次都吃了?” 顾堂肯定的道,“是。只是王爷每次都吃的不多,也就一两块的样子。” 每次王爷都会剩下一些,若不是顾堂自己吃腻了安侧妃做的点心,他也会跟着吃的。 想到什么,他又道,“王妃。王爷每次都吃不完,今日的也还剩了几块。” 云落吩咐道,“去拿回来,包括装糕点的碟子也一起带回来。” 有时候药不一定在糕点本身。 顾堂转身出去了,可才去没多久,又空着手回来了,“王妃,吃剩下的糕点和碟子都不见了。” 云落冷笑,“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堂躬身问道,语气有些着急,“眼下要怎么办?王爷的毒……” “已经开了药,等知念回来给他喂下去就行。”云落又把了一次江凌衍的脉搏,毒性稳定,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要知念能按时回来,她就能保证江凌衍没事。 “你带人去把安侧妃带过来。”云落想了下又道,“她院子里的人全部拘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顾堂转身出了卧房,叫了十几个侍卫跟自己去了安侧妃的院子。 半晌后,外头的院子里有些吵闹声,云落闻声走出去才看到是安侧妃来了。 吵闹声是她的侍女瑾沫在指责顾堂不尊礼数,“顾爷在府里虽然地位高,可也不能随意进出侧妃的院子吧?更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侧妃带来东院,这是什么礼数?” 云落站在台阶上,冷声道,“这是我的礼数。” 瑾沫看她脸色阴沉,悄悄看了侧妃一眼,不敢再说了。 刚才若不是收到安侧妃示意,她也不敢在东院里大呼小叫,谁不知道王爷现在把王妃放在心尖上? “妾不知是哪里得罪王妃了?”安侧妃越发难听的声音响起,“这大晚上的,为何让顾侍卫请妾过来?” 云落目光低垂着打量她,“这几日你可曾给王爷做过糕点?” 安侧妃点头道,“做了的。王爷向来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王爷爱吃也不是你在糕点里下毒的理由吧?” 云落话音刚落,安侧妃就一脸委屈的连声叫冤,“王妃这话从何说起?如此大的罪名妾可不敢随意担着,还请王妃请王爷出来明辨是非。” “王爷吃了你几日的糕点,现如今正昏迷不醒,还如何出来?”云落目光转为凌厉。 从安侧妃一进来,回答自己的每句话,都是在为她自己开脱,好让旁人以为她对王爷中毒的事一概不知。 “妾冤枉!”安侧妃慢慢红了眼睛,“王爷昏迷,王妃不先宣召太医为王爷医治,却让顾侍卫把妾抓来,妾只是偶尔送些糕点给王爷罢了,并非是有意争宠,王妃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吗?” 云落知道她是故意把事情往争宠上攀扯,面上更冷,“你要等到我让人从你院子里翻出毒药才肯承认吗?” 安侧妃借低头掩盖眼里的阴狠,“王妃尽管让人去查,可若查不到,妾不由怀疑这事是王妃在一手造成。” “王爷这些日子日日跟王妃在一起,焉知不是王妃日日献媚,掏空王爷的身子?”她这段时间看两人每日都在一起,心里恨得不行。 “好一出贼喊捉贼。”云落没想到她如此巧言善辩,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王爷书房里还剩的几块糕点也是你让人拿走销毁的吧?” 不过她刚才的话里也透露了一个消息,毒药应该早早被她处理掉了,这会没有人证物证,自己一时半会还真的不能拿她如何。 “糕点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妾不过是让人拿走了不能用的糕点罢了。”安侧妃应对的并无破绽。 云落追问,“既如此,你拿回去的糕点可敢拿来查验?” 安侧妃摇头,“并非妾不敢拿来,只是已经不能吃的东西,妾自然不会留着。” 云落冷笑,“不能留着的怕是糕点里的毒药吧?” “王妃可有证据?若没有便是要空口白牙的冤枉了妾吗?”安侧妃反问,随后话锋一转,说道,“王妃速来精通医术,莫不是为了抓住王爷,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王爷以前对王妃不理不问,为何这几日却态度大变?难不成王妃给王爷下了蛊?”她说完等着云落回应。 而后者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与王爷如何,不是你这个妾能问的吧?你可知道随意污蔑正妃该担什么罪名?” 安侧妃被她带着杀意的目光锁定,心里有些不安,有些着急。 这时,侍卫进了东院,躬身说道,“启禀王妃,星宛郡主来了。” 云落有些疑惑,现在天色已晚,她这会儿来做什么? 但她已经来了,自己也不能不见,“请郡主进来。” 侍卫作揖告退。 片刻后,容星宛跟在侍卫后头进了东院,不动声色跟安侧妃对视了一眼。 云落问道,“郡主可是找我有事?” 容星宛微笑着说道,“我就是绣东西的时候,怎么也想不起来穿云针的起针应该如何做了,弄了半下午都弄不好,实在等不到第二日,才想说来问问王妃。” 她环顾一下院子,又道,“没想到王妃院子里,这么晚了还这么热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落还没看口,安侧妃抓住机会开口告状,“郡主,王妃以王爷中毒为由,不明真相的冤枉妾谋害王爷,还派人把妾带来这里逼问。” 容星宛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诧异,“这?皇兄可还好?” 云落强压着怒火,尽量和缓的开口对容星宛道,“王爷情况稳定,郡主应该也看到了,家中现在有事,我精力分散,穿云针怕是也弄不好。不若请郡主先回府,事情结束后,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容星宛答应下来,“如此也好,那我就不打扰王妃处理家事了,告辞。” 她说完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安侧妃拦住去路。 安侧妃福身道,“郡主留步,现在王爷在房里生死未卜,王爷到底如何也都是王妃一面之词。这几日王府的人都知道,每日除了王妃以外,王爷并未接触过别人。” “还请郡主留下做个见证。”安侧妃把话说完,“您是郡主,最好能做主搜一遍王妃的房间,看看王妃是否真给王爷下了蛊争宠。” 第224章 人证物证俱在 “放肆!”云落冷喝一声,“安侧妃,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小小侧妃,哪里来的资格能搜查自己的房间? “妾的身份自然不敢忘,可现在王爷的身子有恙,就算之后被王妃训斥,妾也不得不坚持。”安侧妃说着又对容星宛恳求道,“郡主,看在您同王爷是兄妹的情分上,还是留下来吧。” “王爷的身子如何,我自有定论,还轮不到你来拿着说事。”云落彻底冷下脸来。 她觉得或许是自己平时在安侧妃面前太好说话,以至于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任人揉圆搓扁的。 “王妃为何一直拿身份压人?”安侧妃泫然欲泣,“妾一开始就说了,自知身份低微,可王爷平日里待妾很好,妾自然不愿王爷如此不明不白的被害。” 安侧妃以退为进,她的忍让,越发显得云落咄咄逼人。 两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分毫不让。 容星宛这时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两位可否容我说句公道话?” 她既然开口,云落自然不能不让她继续说下去,“郡主请讲。”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只是再这样争论下去,也没个结果。”容星宛说道,“若没查出东西,王妃到时候再狠狠惩治侧妃,不是更能服众?王府以后想来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至于真正的下毒之人,大可等皇兄醒了再做定夺。”容星宛没把话说死,尚留了一丝余地。 云落看了她一眼。 她表面上是在为自己说话,好像是维护自己,可话里话外最终的意思却是赞同搜屋子。 云落虽然知道自己没做,可只要开始搜屋子,她就会落下话柄,就会有人怀疑她曾经有害王爷的心。 但这恰恰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她不想让自己跟江凌衍之间生出这种嫌隙。 她拒绝的态度被安侧妃看在眼里,她故意说,“郡主都赞同的事,王妃却一再推阻,莫非是心虚,不敢让人搜?” 云落自然不会被小小的激将法所攻陷,她正要开口,却被一直未曾说话的锦书拦了一下。 锦书站在她近旁,低声道,“王妃,奴婢觉得咱们屋子里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们若要搜,便搜好了。” 云落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锦书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又道,“再说,只是搜搜而已,没做过的事也没人能污蔑到自己身上,王妃觉得呢?” 她的几句话让云落瞬间发应过来,安侧妃从被自己带过来,所说所做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否则也不会几句话就能反咬自己。 再到容星宛,她从进来就一副所有事与自己无关,站在中立场的态度,可她的话跟安侧妃的连在一起看,就知道两人应该联手了。 如果她猜的不错,她的屋里应该是能搜出东西的,若真的被她猜中,那就说明自己身边有她们二人的卧底。 云落仔细想了想,她们二人在自己身边安插人,应该不是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和侍卫,那就只能是贴身的女使。 可她身边只有锦书跟知念两人可以随意进出不被怀疑。 知念这会不在,若她是卧底,应该不会听从自己安排去抓药,毕竟只有在现场才好操纵事情的走向。 而以锦书往日对自己的维护,若有人质疑自己,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的,难得她今日却顺着那两人的话,要自己答应搜屋。 “顾堂,带人去搜吧。”云落冷静下来,答应了。 她要看看容星宛是不是跟安侧妃联合来害自己,还有锦书,她真的背叛自己了吗? “是。”顾堂躬身领命,带了自己的亲信侍卫进了房间。 云落还跟刚才一样站在廊下,她没错过在自己说同意搜屋的时候,院子里跟自己对峙的安侧妃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还有站在她身边的锦书,不自然的表情。 倒是容星宛,还同平时一样,没露出来一丁点破绽。 背后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顾堂出了门,躬身作揖道,“王妃,属下在床底搜到一个古怪的盒子。” 他抬手把盒子呈到云落眼前,他在床底看到盒子的时候,一开始并未注意,可盒子却忽然动了下,他才怀疑里头有活物。 云落随意看了眼就知道这个盒子不是自己的,她从心底觉得悲凉。 锦书是真的背叛自己了。 她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给了她超过同级女使的权力和地位,她为何还会跟安侧妃,容星宛联手陷害自己? 云落掩去眸底的寒意,冷声道,“打开。” 随着顾堂把盒子打开,众人便看到盒子里还在扭动的一条虫子,浑身绿色花纹,只尾巴尖上有一抹红色的纹路。 夏芙惊叫一声,众人视线转向她。 容星宛呵斥了她一声,“没规矩,什么场合也大吼大叫?即便是害怕也该忍着!” 夏芙福身行礼,“郡主恕罪,奴婢并非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容星宛顺势问道,“你只管说就是。” “是。”夏芙指着盒子里的虫子,“这是蛊虫,奴婢见过的。” “你在何处见过?”安侧妃紧跟着问。 “回侧妃的话,奴婢本是北境人,从小跟着爹娘在京城谋生,但这蛊虫确实记得的。”夏芙细细说来,“此虫名唤情生蛊,凡是被虫子咬了的人,都会爱上下蛊之人。” “从此以后眼里只有她,但是这情生蛊有副作用的。” “有何副作用?”安侧妃追问,眼神却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云落,想观察她的神色变化,可云落神色并未有任何异样。 夏芙答道,“被下了情生蛊的人会中情毒,重者会危及性命,所以即便在北境,用情生蛊的人也很少,毕竟若真喜欢上一个人,哪里舍得他遭受生命威胁?” 容星宛脸上满是诧异,她像是半信半疑的问,“王妃这可是真的?你何时给皇兄下的蛊虫?” 几个人一唱一和的演了半天的戏,可云落眉间却没起半点波澜,她眉目清冷的看过院子里这几个人,淡然开口道,“我没做过。” “王妃到现在还狡辩?”安侧妃冷声质问,“眼下人证物证俱在,怕不是王妃能辩解的了!” 第225章 王爷若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云落淡淡开口问道,“你说的物证便是这条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还有一个说话不知真假的小丫鬟?” 安侧妃理所当然的点头,她是咬定云落下了蛊,“王妃不要在挣扎了,任凭你今日再巧舌如簧,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顾侍卫。”她看向旁边候着的顾堂,说道,“王妃谋害王爷性命,现在已查清真相,你还不把人抓起来?” 顾堂沉默不语,并没有动作。 安侧妃气愤不已,“王妃可是害王爷陷入昏迷的真凶,你作为王爷的贴身侍卫,为何不把凶手抓起来?” 云落表面上是在看着安侧妃气急败坏的样子,实际却是在打量容星宛,除了蛊虫刚开始搜出来,她说了两句话。 这会已经好一会不曾开口了。 云落想了下,“郡主觉得这事该如何解决呢?” 容星宛微怔,然后缓缓说道,“这乃皇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可刚才郡主建议侍卫搜我的屋子时,并未觉得自己是外人。”云落可不想就这样让她把自己摘出去。 容星宛开口解释了两句,“刚才我只是见事情僵持,才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王妃若不同意,这屋子自然也是搜不成的。” 言下之意,搜屋子的事是云落自己同意的,现在查出来有问题,再怪到她的头上显然不合适。 “王妃到这时候还在攀扯旁的人。”安侧妃面带怒容,“可见心里对伤害王爷丝毫不觉后悔。” 她说完转身面对顾堂,“顾侍卫,你若再不动手,这事闹到陛下跟前,你的命怕是保不住吧?可你若这次有功,往后王爷自当更加信任与你,那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了。” 只是任凭她威逼利诱,顾堂还是不为所动。 原因无他,其一,他跟在王爷身边的时日最久,自然知道王爷很久以前就喜欢王妃,若是他这会在王爷昏迷的时候,动了王妃,怕是等王爷醒来,他的小命也就交代了。 其二,王爷对王妃的宠爱只是他对王妃的情意,哪里跟什么蛊虫有关?若不是今日听郡主的人说了,他都不知道还有情生蛊这一说。 安侧妃心里又气又急,但府里的侍卫历来都是为顾堂马首是瞻,这会顾堂不动,别的侍卫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几人僵持的时候,知念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 她看到当前的境况,心下一紧。 抬头看到云落无事后,心落了回去,说道,“王妃,药已经熬好了。” 云落轻轻点头,说道,“送进去,伺候王爷喝下去。” “不行!”安侧妃高声阻止,“药里定然是有毒的,来人,把知念控制住!” 她话音未落,平时受过她小恩小惠的两个侍卫就要上前,被云落的眼神逼退,“我的院子,谁敢乱动?” 安侧妃冷笑,“顾侍卫,你从一开始便不动王妃,难道你跟她是一起谋划毒害王爷?” 然后她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质疑道,“你们二人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顾堂冷厉的目光看向她,“安侧妃,话不能乱说。” 安侧妃反问,“不然,你为何不阻止王妃?” 顾堂还没回答,云落却等不起了,她刚才看了下时辰,若再耽误下去,江凌衍喝不到解药,必然会危及性命。 可眼前的安侧妃和不曾离开的容星宛显然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她。 她冷眼看着院子里的人,眼风凌厉,“顾侍卫,把妖言惑众的安侧妃抓起来,先关到她自己的房间去,等王爷醒来再做定夺。” 顾堂略微沉思,便挥手让侍卫照做,“听王妃的吩咐,把侧妃带回自己的院子去。” “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上前把人架起来。 安侧妃反抗未果,怒骂道,“云落,你这样会遭天谴的!” “你这辈子都不得好死!”她越咒越狠,“王爷永远不会爱上你,他不过是看中了你背后云家的势力!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抛弃的!” 云落充耳不闻,只看了眼顾堂。 后者会意,随即向侍卫吩咐道,“安侧妃若再吵嚷不休,影响王爷治病,那就‘帮’侧妃安静下来。” 架着她的侍卫应声后,加快动作,把人拖走。 云落这才说道,“知念进去喂药。” 知念低头应了,刚要迈步,却被容星宛拦住,“王妃,这药我不能让皇兄喝。” “郡主自己也说过,这乃我自己的家事。”云落看着她,“郡主难道要食言吗?” 容星宛摇头,“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兄被害,不如宣个太医过来吧。等太医验证了药性,再给皇兄喝下去也不迟。” “迟了。”云落冷冷道,“王爷中毒一个时辰内必须服药,否则便会危及性命。” 容星宛依然不让,“这只是王妃的决断,还是请太医来看看,这样即便以后陛下问起,也能说的明白。” 云落莞尔,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当初我给郡主的药,你不也吃了吗?怎么那会就不怕我毒害了你?” 容星宛反驳,“我的病只是时日久了,与性命无忧,自然敢吃王妃的药,可刚才从你房间里搜出来蛊虫,我不敢再相信王妃了。” 云落的声音冰冷,“王爷若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然后又道,“知念,还愣着做什么?” “奴婢这就进去。”知念提步往前走。 容星宛下意识拦了一下,却没想到知念忽然闪身,不但避开了她的阻拦,还把她击退半步,跟她一起阻拦的夏芙却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知念抬腿踢了出去。 重重落到一旁的地上,吐了口血。 而知念手里端着的药汤一丁点也没洒出来。 她几步跨进卧房,把手里的药给江凌衍喂了下去。 容星宛呆愣了,她原本是想借着阻拦把知念手里的药打翻,却没想到一个小丫鬟,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 而锦书的脸色更是难看得很,她没料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第226章 容星宛告状 云落在门口站着,知念喂完药就出来了。 她福身道,“王妃,药已经喂下去了。” 云落微微点头,目光这才落到容星宛身上,她红唇微启,问道,“郡主刚才拦住我的女使,不让王爷服药,可是出于本心?” 容星宛故意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潜台词,回了句,“自然了,我担心皇兄看不清人心,被骗了。” 云落眉头轻挑,“焉知你皇兄不是看错了你?” “王妃这话什么意思?”容星宛站不住了,“我今日来本是想讨教穿云针的,后面发生的事不过是巧合罢了。既然药皇兄已经喝了,我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告辞了。” 她说着转身要走,云落递给知念眼色。 后者会意,快步挡在了她面前,拦住去路。 容星宛脸色僵硬的回头质问,“王妃这是何意?难不成要把我扣留在王府?” “自然不敢扣留郡主。”云落淡淡反驳,“只是王爷这毒中的蹊跷,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都不能离开王府。”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然很冷。 她表面上看着淡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医术,必定能把人救回来,可从心底还是担心会除不尽毒素,损伤了他的身子。 她必须弄清楚是何人下的毒?下的什么毒? “你可知我父王母妃若不见我回去,会做出什么?”容星宛威胁道。 云落淡淡道,“来日若容亲王跟王妃怪罪,自然可以唯我是问。” “你就不怕事情闹到陛下那里?”容星宛继续威胁道。 云落看着她,觉得她有些垂死挣扎的样子,冷声道,“到了陛下面前,郡主不妨也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刚才说我给王爷开的药有问题,还建议宣召太医,怎的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宣召呢?” “还是你只是用这个作为借口,阻止王爷喝药,想让他毒发?” “你血口喷人!”容星宛暗暗有些着急,“我与皇兄从小一起长大,怎可能会有害他的心?” “那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还救过你的命,你为何又非要跟我作对?”云落猝不及防问出这个问题。 容星宛沉默了。 她的沉默更加从侧面印证了一件事,锦书定是跟她说了什么,才导致她会跟安侧妃联合在一起。 两人正对峙着,云落忽然听到卧房里有细微的动静,她提步进去,江凌衍醒了。 她坐到床边,轻声问道,“你觉得如何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容星宛见江凌衍醒了,先发制人,出声道,“皇兄,你终于醒了。” “本王怎么了?”江凌衍没有理会容星宛,眼神询问的看向云落。 她还没回道,容星宛就忍不住了,“皇兄问错人了,王妃肯定不会告诉你真相,因为就是她给你下的蛊虫,才导致你昏迷的!” 江凌衍听闻,眉头皱了起来,并没有往下问她话。 容星宛见他不说话,自顾说道,“皇兄有所不知,我的丫鬟来自北境,她说王爷是中了情生蛊,不然不能解释皇兄一直以来对王妃都是冷淡异常的,为何偏偏这几日态度大变,不但日日陪着王妃,还恩爱有加?” “再者,您身边的顾侍卫在王妃的床底下搜到了情生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皇兄尽快处置。才不至于让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顾堂听到容星宛提及蛊虫,便把蛊虫拿了过来,本想给王爷看看的。 但是江凌衍听完,还没等他走进,便冷声道,“这种东西,还留着作甚?” “是,属下这就去处理。”顾堂会意,盖上盒子转身就要出去。 “慢着。”云落叫住他,“这蛊虫生命力顽强,需要先用火烧成灰,再用酒混合后,挖个深坑埋了。毒性才不会沾染到人身上。” “王妃刚才不是一副不认识这蛊虫的样子吗?”容星宛抓住机会质问,“怎么现在却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我了解的是蛊虫本身,但这所谓的情生蛊还真不知道是何方圣物,更不知道它为何会在我的床底下。郡主未免有些过于着急给我定罪了吧?”云落目光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看的容星宛心里有些发慌,不由得紧张起来。 本来约好的两个盟友,一个安侧妃已经被云落利索的处理了,另一个锦书,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使,能成什么气候? 她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皇兄能相信她的话,或者就算现在不信,心里也能给云落记上一笔,也不算全无收获。 “皇兄。”容星宛转向江凌衍说道,“这次的事实在是蹊跷,眼下王妃又把我牵扯在里面,刚才还要把我留在王府不准回去,还请皇兄给我一个公道。” 她说着,几乎泫然欲泣,眼圈红红的。 江凌衍心里明镜似的,“本王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很,根本不是被下了蛊。” 容星宛听他这样决断的语气,心下紧了紧,给一旁的夏芙使了个眼色。 夏芙上前半步道,“王爷,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知道不该说,就闭嘴。”江凌衍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的眉来眼去,不用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夏芙因他冷冷扫过的一眼,迟疑了,末了又忍着害怕道,“王爷恕罪,因您身份贵重,奴婢知道的不得不说,这蛊虫乃是奴婢家乡特有的,被下蛊初期会身上发冷,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但会对下蛊之人产生好感,直至三五日之后,会越发离不开下蛊之人,若不小心服用了相克的药物,便会使毒性极速发作,如同王爷现在这般。” 江凌衍耐着性子,本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却不想还是要把锅往云落身上丢,脸沉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对云落的感情深陷,绝非是这几日的光景,自然也跟下蛊无关,若是下个蛊虫,就能让自己喜欢的人也爱上自己,那天底下何来的伤心人? 云落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信任,心里那处担心化作了烟云散了去,淡淡的对他笑了一下。 不忍心看他才刚醒就要操劳,正要开口送客,却被江凌衍握住了手。 第227章 本王相信你 江凌衍安抚的握了下她的手,眼神示意她,自己来处理就好。 因为容星宛的身份摆在那里,得罪人的事情,云落不适合做。 现在朝中局势趋于稳定,特别是林家被处决以后,他在朝中跟以容亲王为首的人马几乎是分庭抗礼,牵一发而动全身。 “顾堂,时辰不早了,你亲自送郡主回去。”江凌衍出声吩咐,“跟容亲王也赔个不是,就说耽误了郡主的回府时间,其余的都不要提及。” 容星宛见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紧声道,“皇兄不要被她蒙蔽了双眼,若不是她,你哪里会中毒?” 江凌衍目光直直定在她身上,“郡主何时变成了忘恩负义之人?难道你不记得是谁治好了你的哮喘?” 容星宛愣住了,听他提及此事,怒火瞬间在胸中燃烧。 她很想质问,若不是云落从中作梗,她跟三殿下现在早已完婚了。 她治疗自己的哮喘,不过是心里过意不去罢了,哪里能算的上对自己有恩? “皇兄,我不过是担忧你的身子,皇兄为何要如此侮辱与我?”她生生忍下这口气,以退为进,想让他看在往日的兄妹情分上,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一二。 “你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如此指责,你的担忧能有几分真心?”江凌衍冷眼看着她。 听他反复提及救命恩人这几个字,容星宛险些没控制住脾气。 这个女人就是用这样一副神医圣女的样子,忽悠自己信了她的话,错把她当成了真的朋友。 现在又来忽悠皇兄,她真的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让皇兄看清楚她的为人。 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只能闭口不言。 江凌衍扫了顾堂一眼,“你还等什么?” “是。”顾堂上前,“郡主,请!” 容星宛就在这般不甘心和怒气中被‘请’了出去。 她走了以后,云落看了眼知念。 知念明白了,她直直走到锦书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人,提着出去了。 锦书在她手里,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卧房里只剩下云落和江凌衍两个人。 云落伸手给他把脉,屏气凝神。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愿放过。 好一会后,她收了手,心里慢慢松了口气。 江凌衍的毒已经解了大半,等再喝上两日的药酒差不多就会痊愈了。 云落盯着他一言不发。 江凌衍不明所以,“你生气了?因为被冤枉?” 云落却没回答他的话,开口反问道,“你为何会如此相信我?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会真的给你下蛊?” 整件事从发生到现在,连顾堂都对她产生过怀疑,不然也不会在她命令他抓安侧妃的时候,犹豫了。 但他对自己却是全然的信任。 江凌衍伸手抱住她,把她护在自己的胸口处,说道,“本王相信你,况且这件事的漏洞太多,本王很难相信她们。” “哪里有漏洞?”云落好奇道,他从醒来到现在也就一小会的时间,她在外面跟几个人对峙的话,他难道听到了? “一个北境的蛊虫,被一个离家多年的丫鬟认出来,不仅如此,还能记得蛊虫的所有特性,说的话就好像提前背过一样,如何能不令人怀疑?” 江凌衍缓缓道,“还有星宛,她刚才告状的时候,目光看了两次锦书的位置,可见她对锦书很在意,一个郡主对别人家的丫鬟如此在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云落接过他的话往下说,“两人认识,或者因为某件事达成了一个协议。” 所以容星宛会在紧张的时候,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盟友,她想起来,刚才在院子里她进来第一个看向的就是安侧妃。 “看来,我是被这几个人联合起来算计了。”她自嘲的轻笑一声道。 “是,所以我为何要怀疑你?”江凌衍反问道,“心疼你还来不及。” 他从始至终的信任让云落大为感动,她轻轻回抱了他。 江凌衍慢慢收紧在她背后的手,片刻后,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慢慢往上移动,才刚碰到一片柔软,就被云落阻止了。 “你身体还不稳定,不适合……”云落道。 江凌衍有些不满,“没事,本王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说着伸手去拽云落,被她躲开,“我是大夫,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若再这样,我就搬回厢房去了。” 江凌衍听闻只能作罢,“那你上来陪本王睡一会,可以吗?” 云落点点头,“这个可以。” 她简单洗漱后,自己宽了衣,躺到他旁边,被他抱着,两人慢慢睡去。 …… 这边,知念把锦书带到了王府的牢房,这是锦书第二次进来。 知念一语不发的进去就把人绑在柱子上,才开口说,“顾侍卫正在隔壁审问安侧妃,你们谁招认的越快,谁就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锦书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在她眼里,知念一直是个什么事都要请教自己,说话做事胆小认真,唯唯诺诺的性子,跟眼前的人挂不上半点勾。 她一时被吓到了,没听清知念的话。 知念懒得等她反应,眼神带了杀意,随手抽出个绳子,闪身绕到了锦书身后。 下一瞬,绳子就缠到了她的脖子上。 手上用力收紧。 锦书完全被吓傻了,她双手乱抓,却不得章法,“不要,不要,我错了,我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 知念松了手,转身回到她面前,问道,“那你就仔细说清楚了。” 锦书有些后怕的看了她一眼,似是不能接受她这样,别开眼,缓缓道,“星宛郡主跟安侧妃之间通过我来联系,王爷体内的毒药是安侧妃下在糕点里的,那剩下的点心被我拿到自己床底下藏起来了。” 知念抬手叫来侍卫,“去她房间床底下搜查,不管查到什么,尽快过来回我。” 侍卫应声出去。 第228章 你到底是谁 锦书看着知念冷静沉着的吩咐这下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刚才对自己动手,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气度完全变了。 “你到底是谁?”她轻轻问出声,这人不可能只是一个丫鬟。 “我是谁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知念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的情绪。 锦书想不认识眼前的人,但她单纯可爱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 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以前明明怕我的,难道都是装的?” 知念不想跟她在这件事上耽误时间,可见她紧追不舍,那还不如干脆跟她讲清楚,“我从来不怕你,原来那些,不过是为了接近你。” “若不放低些姿态,做出胆小的样子,也不会被你这么信任。”她缓缓说道,“我只是为了防止你有一天被背叛小姐罢了。” “小姐?”锦书听到她的称呼与平时在自己跟前不同,下意识问了句。 自己在心里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你是将军府派来的?” 知念默认了。 锦书轻笑了两声,凄苦的说道,“我竟然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亏得我还想着你胆子小,我若不在王府了肯定有人欺负你。” “我总想着自己这件事做完,只要找到一个好的下家,就把你一起带过去。没成想,是我自己天真了。”她冷笑的看着知念,“你现在心里应该很得意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知念听她说完,发现她对自己做的事,全无悔过之心,只会埋怨别人,开口讽刺的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第一次做错事的时候,我就想着,若你之后能尽心服侍小姐,没有半点异心,我就能容得下你,能跟你和睦相处,可你偏偏选了条死路。” “你从那会就开始防着我了吧?”锦书忽然问道。 “对,但是造成今日局面的,始终是你自己,怪不得旁人。”知念说完,看到刚才派去查看的侍卫回来了,手里端着糕点。 “知念姑娘,东西找到了。”侍卫把糕点递过去给她。 知念接过来,好好的放到一边,她在医术上并不精进,还是等明日交给小姐检查吧。 眼下她的任务是撬开锦书的嘴,找到能给安侧妃和郡主定罪的证据。 锦书的心情经过几次大起大落,现在已然平静无波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如果自己主动招供,王妃处理我的时候会不会网开一面?” “小姐想来心地善良,从上次的事你应当知道的。”知念道,她记得上次自己被冤枉,王妃也只是骂了锦书一顿,并没怎么处置。 “可这次我是直接算计了王妃。”锦书心里满满被恐惧填满,她忽然想到自己伺候王妃之前,王妃身边的秋菊。 就因为她算计了王妃的嫁妆,被打断腿送回了家,拖着残疾的身子,每日痛不欲生的活着。 王妃会这样对她吗? “你若在这次的事情中没有占大头,小姐会从轻发落。”知念想了下,按照小姐的脾气,应该不会赶尽杀绝。 “可,王妃会赶我出去。”这才是锦书最担心的。 被赶出去以后,她这辈子也就毁了,不会有人愿意娶她,她也没有任何能养活自己的手艺,这样会比死了更难受。 她忖度半晌,恳求般说道,“看在你我二人共同服侍王妃的份上,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知念冷淡的看着她。 “等事情结束,我想要一个痛快些的死法。” 知念思虑后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要如实交代所有的事情,并且能当面指认安侧妃。” “我答应。”锦书不再犹豫,因为她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知念上前把她从架子上解下来,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她提步往门口走去,才拉开房门,外头的惨叫声便传了进来。 她看了眼有些颤抖的锦书,“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锦书抬头看着她,眼神怔怔的,“你不懂,我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往上爬的机会,我接受不了被人比下去。” “你等着到王妃面前解释吧。”知念收回了目光,提步向隔壁走去。 “叩叩叩”,她抬手敲了敲房门。 “顾爷,锦书已经招了。是否现在带去见王爷王妃?”知念福身问道。 顾堂摇头,“刚才下人来报,王爷跟王妃已经休息了,人就先关在这里,明日再说吧。” “是。”知念说完转身回了锦书的牢房。 “今晚王妃没时间处置你,你便在这里等着吧。”知念冷漠的看着她,“这里固若金汤,你也不要白费力气。明日见到王爷和王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了。”锦书跌坐在地上,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她不知道明日的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 …… 翌日。 知念伺候云落起身后,说道,“小姐,锦书昨晚上就招认了,是现在带过来吗?” 云落看向还躺在床上修养的江凌衍,淡淡道,“带过来吧。” 江凌衍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到她们的话,也起身了。 知念去带锦书的时候,管家进来了,行完礼说道,“王爷,陛下宣你入宫商议朝政。” “让人写个帖子递过去,就说本王身体不适。”江凌衍现在只想查清楚自己被下毒的事。 至于陛下那边,他一天半天的不出现,不会有什么大事。 王管家闻言转身安排去了。 一炷香的工夫,锦书被两个侍卫押送过来,跪在房间中央。 “王爷,王妃。”她跪着磕了个头,才缓慢起身。 “你在这件事里面都做了什么?”云落开口问道。 她的语气虽没有半分怒气,但锦书听闻却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我那日知道王妃同王爷吵架,铁了心要和离,便去找了星宛郡主。” 顿了顿,她又道,“安侧妃因为恼恨王妃不给她治疗嗓疾,早已怀恨在心,主动拉拢奴婢。奴婢便给她和郡主牵线搭桥,定了昨日生事,发难于王妃。” 江凌衍冷冷开口,“是安侧妃主动拉拢你?” 锦书点头,“是。整个注意也是安侧妃出的,郡主也是配合安侧妃的计划。” 第229章 不然呢 云落的关注点在容星宛,若说上次围猎她只是不想救自己,那这次必是想自己死了。 她不知道容星宛对自己这么大的恨意只是因为萧子沐,还是锦书和她说了什么? 想到这,她的心沉了下来,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知道江凌衍还在这,云落开口问了别的疑惑的地方,“这药是谁准备的?” 那药便是她也是第一次见。 “安侧妃准备的。”锦书心如死灰般回话,“她说自己找的药不会真的伤到王爷的性命。” 她才说完,江凌衍便带着一身冷气起身,往地牢里去了。 见他走后,云落示意知念去把门关上。 “那药到底是谁准备的?”云落并不相信药是安侧妃准备的,以对她的了解,安侧妃对药性是一窍不通。 锦书见王爷已经走了,便实话道,“药是郡主让我给安侧妃的。” 她的话证实了云落的猜想,她冷眼看着下面跪着不动的锦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云落自认对她很宽容,便是上次争宠的事都没同她计较,若放在别人家,早就把她卖去旁处了,哪里还敢重用? 她当时只觉得锦书有些小瑕疵,为人还算机灵可用,才又给了一次机会,没想到她不光不珍惜机会,竟然还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锦书默默摇头,“王妃对奴婢自然是很好的。” 云落冷冷看着她,“那你为何还要背叛我?” 锦书一心求死,便把自己做的事都说了,“奴婢一开始何尝不是想好好侍奉王妃?奴婢在宋侧妃那里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到了王妃这里,您不会随意打骂奴婢,也会为奴婢报仇。” “奴婢也想为自己博个好前程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下来了,她抽噎着说道,“可是自打知念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您做的事情开始避开我,单独让她去处理。” 云落低头看着她,“你错了,你同知念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有些事适合她做,有些事适合你做,我也不会跟你们解释这些事情。” “不,不一样!有几次你们正在说话,我一进来你们就停了,我怎么能忍?”锦书控制不住心里的怨气和嫉妒,大声说道。 云落眼神直盯着她,似是看穿了她一样,“你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你觉得你在我这里地位不重要了,而且我要和离,搬出王府,你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好的下家。” “说到底你还是只为自己考虑。” 被戳破心思的锦书,原先胸腔里的怒火一消而散,她似是现在才认清自己,一时有些呆愣愣的跪坐在原地。 半响,她的声音有些嘶哑道,“我去找了郡主,主动去的。” “你说了什么。”云落其实不问也知道,以容星宛的性格,若不是恨急了自己,应当不会这么破釜沉舟,跟一个侧妃联手。 平白失了她郡主的身份。 “我告诉郡主,当初在寿安寺用蒲公英花种害她哮喘发作,以致于被皇后退婚,都是您一手操作。”锦书说完不再开口,像是放弃般,等候发落。 云落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如今亲耳从锦书嘴里听到这些,她浑身上下充满了寒气。 看向她的眼神凌厉中带了杀意。 毕竟是做惯了上位者的,眼下云落不过露出几分前世太后的气度,就压的锦书喘不过气来,她虽早已后悔,却依然嘴硬,“奴婢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王妃要如何处置?” “你是真不怕我要了你的性命?”云落沉着声音问她。 锦书强撑着回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落盯着她半响没有动作,思虑过后,出声道,“我这两日尚无时间处置你。” 转头向知念吩咐道,“先把她关着。” “是。”知念应声把人带下去关在之前的地牢里。 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云落自己,她想到了自己刚重生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可用,得了锦书的投诚,还以为总算有个趁手的人。 可没想到她背叛的这么彻底。 …… 这边,江凌衍进了地牢,看见安侧妃浑身是伤的躺在地牢里。 顾堂走过来低声道,“爷,审了一晚上,侧妃什么都没有说。” 到今日早晨,连顾堂都有些佩服了,她一身几乎没有个好地方了,各处被打的皮开肉绽,但她已然不肯松口。 及至今晨,顾堂怕她撑不过去,才停了手。 倒在地上的安侧妃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凄惨的笑了下,“王爷还愿意来看我?” “对昨日的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江凌衍静静看着她。 安侧妃用手撑着地艰难的做了起来,缓了一会,才开口道,“妾没什么好说的,整件事都是王妃一手操控,与妾何干?王爷仅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便把妾打成这样,妾只觉得冤枉。” 她依然咬死了云落,从昨日就没听到旁边有行刑的声音,她便知道锦书应该是已经招了,可她不愿就此认输。 江凌衍沉默的听着她污蔑云落,半晌才开口问她,“你可还记得本王初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安侧妃愣了,她如何能忘记?就是在事后那时候对王爷一见倾心的,“妾那会因为嗓子嫁不出去,被爹娘大冬天赶出来,连顿饭都吃不饱。” “本王当时看你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才把你带回了王府。”江凌衍眼神不带温度的落在她身上。 安侧妃沉默了,过了一会,她才抬头期冀的看着他,“王爷带我回府,就只是看我可怜?” 她有些不敢听答案,却又固执的想得到解脱。 江凌衍反问道,“不然呢?” 安侧妃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她第一次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好似蚂蚁在骨头里噬咬,又好似万箭穿心。 “我若知道会爱上王爷,当年就不该进府,这样就算饿死在外头,也比现在被冤枉被侮辱要好。”她死都不会承认的,因为承认了也是个死,她要让江凌衍对云落心生芥蒂。 第230章 伤害你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你觉得说这些有用吗?”江凌衍的脸色冷了。 安侧妃不为所动,“妾没做过的事,必然不会认。不管王爷是如何被王妃的花言巧语蒙蔽,妾都不会承认。” 江凌衍抬手,顾堂便把手里准备好的托盘放在了安侧妃面前。 “这药是从你房间的夹层中搜出来的,跟藏在锦书房间里的糕点上的毒药是一种。锦书已经认了,你还要垂死挣扎?”他冷声道。 安侧妃身子有些僵硬,她否认不了自己给王爷下毒的事,但或许蛊虫上还可以做一些文章。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毒药的事妾否认不了什么,可那药不会伤及王爷根本,我只是想趁此机会让王妃露出马脚,毕竟她的蛊虫才是最致命的。” “若王爷因为蛊虫爱上了她,以后便会为她的话是从,到时候不光是王府,就是朝廷也都是云家说的算了。”她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但是没想到江凌衍却冷笑一声,“你知道为何本王觉得蛊虫之事很荒诞,半点也不信吗?” “为何?”安侧妃追问。 “本王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云落,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这与蛊虫有何关系?”江凌衍回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和天真活泼的云落,嘴角轻轻挑起。 “所以根本不需要蛊虫,本王对她的爱早就渗入了骨血。” “不可能。”安侧妃不信他的话,“王妃刚嫁进来的时候,王爷明明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本王不过是考虑的太多,其实,这是本王早就想给云落的,原先不过是忍着,现在突然不想忍了。这事连王妃自己都不知道。” 安侧妃彻底绝望了,深深看了眼江凌衍,眼泪滑落在地上,大笑了起来,“是我输了,我竟然从一开始就输的这么彻底。” 她的眼泪混杂着脸上的血渍,变成血泪留下来,面容有些可怖。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第一次遇到王爷的情景。 漫天的飞雪中,他逆着太阳光走到自己跟前,让自己跟他回去,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命定之人,也是在那一刻,她的心就彻底沦陷了。 最后看了他一眼,她狠狠咬了下去,嘴角溢出血迹。 顾堂一直戒备着她,却没想到她会选择咬舌自尽,再去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他看了眼默默不语的王爷,也安静在一旁等着。 江凌衍的视线定定看着安侧妃,他一直以为遇到可怜人帮上一把是功德,却不想她竟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反倒落得这个下场。 还差点害了云落。 “把尸体处理了吧。”他淡淡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今日忙了一上午,他有些累了,现在只想陪着云落用完午膳,再歇一会。 江凌衍回来的时候看到云落脸上迷茫的神色,以为她是因为锦书的背叛伤心了。 心里泛起心疼,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无言安慰。 云落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 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可这次他突然晕倒,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江凌衍低声问她。 云落在他肩膀上微闭着眼睛,“这件事背后还有人没处理,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她说的是容星宛。 江凌衍自然明白,毕竟他醒来后,容星宛还一直攀咬她。 “此事可容后再议。”他不想让她这么操心,这两日他晕倒,她都在操劳,不曾好好休息。 “不行。”云落拒绝,“伤害你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的紧张和关心的让江凌衍很是受用,也不再说什么。 总归他会在背后守着。 云落自他肩膀起来,坐直身子,“我能看看你背后的伤口吗?” 他背后因为护佑自己被狼咬伤,可他一直不肯让自己检查,云落每每想起,心里都很担忧。 江凌衍没再推拒,他转身褪下外袍,又宽了里衣,露出背后狰狞的伤疤。 云落心疼不已,手轻轻的沿着疤痕移动,“我会帮你恢复如初。” 江凌衍转身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拒绝了,“不必。” 云落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为何要留下伤疤?” 疤痕留下来不光吓人,便是阴天下雨都会有些发痒,他自己也不好受。 江凌衍把人抱在怀里,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服,云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身上的热意。 “留着疤,你会一直心疼我。” 云落轻轻把人推开,“什么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她只当江凌衍在跟自己说笑,心里已经开始想着,用哪几种药混合在一起,能最快的让他的疤痕消失。 可江凌衍却是认真的,他这两天虽然和云落似蜜里调油一般,可心里总是不安,因为他知道,只要童鸢还存在,他跟云落之间就还有一个隐患。 可他想不到要如何解决这个隐患。 两人正说着话,顾堂在门口禀报,“爷,陛下来了。” 自从前几日在房间里撞到王爷跟王妃亲热,他便很有眼色的不再随便进去,否则再多打扰两次,王爷应该会把他发配到边疆了。 江凌衍听闻便起身,云落服侍他把衣服穿好,整理了一下才从房间里出来。 江凌衍边往外走,边说,“你先在房里歇着,陛下应该是听说本王病了,过来看看。” “好。”云落停下了脚步。 江凌衍往外走,刚好在王府门口遇到刚下马车的皇上。 “微臣叩见陛下。”他躬身行礼。 皇上亲自把人扶起来,“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微臣担心自己精力不济,不适合商谈国事,今日才告假的。”江凌衍几句话含糊过去。 他知道皇上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赶过来的,可他也只能这样回答。 “没事就好,需不需要宣太医再看看?”皇上往里走着。 “已经抓了药。总要吃上两日才有结果的。”江凌衍委婉的拒绝了。 皇上看出他的态度,也不再问。 江凌衍把人迎到了前厅坐下。 第231章 茶会 云落在房间里也没闲着,她记挂着江凌衍背后的伤,在他走后就去了书房翻医书。 她记得一本有她姐姐批注的书里有关于祛疤的药方子。 她找到书后,坐在书桌前写要用的药材,需得根据江凌衍的实际情况调整药方子,才能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她刚写完第一张内服的方子,就听到门房在外头问话,“启禀王妃,南侍郎家的嫡女来拜见王妃,是否请进来?” 南楚愉?她来做什么? “请人进来吧。”云落放下笔,去东院的正厅等着。 南楚愉进来后,行礼,“王妃。” “不必多礼,坐吧。”云落抬手让知念去奉茶。 南楚愉今日打扮的虽然娇美,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愁容。 “今日怎么过来了?”云落抿了口茶,问道。 “臣女这几日在南府日子很不好过,不知如何排解,便来叨扰王妃了。”南楚瑜没有办法了,想着来找云落,她可能会给她点有用的建议。 “发生何事?”云落问道。 “南琼丹每日在父亲面前装乖卖巧,颇得父亲宠爱。我几次用计也都被她识破。”南楚愉压下心中的不悦,“她还在父亲面前做好人,求父亲看在我病刚好的份上,不要严惩我,父亲听了自然更加恼火我。” 她想到南琼丹一副处处大度,不跟自己计较的虚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父亲可有处置你?”云落淡淡问道。 “父亲说念在我大病初愈的份上没有追究。”南楚愉说道,“可父亲也跟母亲说了,让她看好我,不要再做糊涂事。” 这就是在警告她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算失败。”云落能想象得到高青禾得知南楚愉没被处置后,心里会有多生气。 “可臣女也拿她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对付她才好。”南楚愉一筹莫展,她之前几次动手,都好像被她提前探知了一般,不但没杀了她,还在父亲面前落了话柄。 云落缓缓说道,“下毒下药,找人暗杀这些方法都太低端,不说她,就是随便找个人都能避开。” “那王妃的意思是?”南楚愉虚心请教。 “嫁祸。”云落提醒她说,“这个方法最简单,但是也最有用,不过你这段时间一直针对她,她已经有了戒备心。” “到时候她只要随便几句话就能转到你身上。” 南楚愉有些后悔前几日的所作所为了,“臣女做事鲁莽了,应该在动手前,先来问问王妃的。” “不晚。”云落说道,“这段时间你便什么都不要做,无视她就好,等南大人相信你已经完全放下了,届时再动手就万无一失了。” “好。”南楚愉听从她的安排,心里暗下决心,就算是过几日南琼丹主动招惹她,她也要忍住。 “臣女是否需要主动与她修好?”她又问道。 “不必,太过刻意反而会适得其反。”云落一席话,让南楚愉如醍醐灌顶。 她站起身行了大礼,“臣女多谢王妃指点。” “我只是为我四哥打算。”云落示意知念扶她起来,“各有所求而已。” 话说到这里,这件事便算是定了。 南楚愉做坐下后换了话题,“臣女还有一件事想问问王妃。” “何事?”云落问道。 “过两日有个茶会,我想去,但是找不到人陪我,不知道王妃感不感兴趣?”南楚愉有些恳求的问道。 她迫切需要通过这次茶会,让京城的各家都知道她的疯病已经完全好了。 也算是在京城各家公子家里留个印象,她需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目前看,她跟南四公子的婚事已经完全不可能了,需要另谋出路。 云落没直接答应,问道,“你可知都有谁去?” “这次茶会是星宛郡主办的,宴请了京城内不少贵女名流。”南楚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容星宛在这时候办茶会意欲何为? 云落还在想着,南楚愉又说,“就是不知道,为何请了左丞相家的三小姐。” “她一个庶女就不说了,臣女记得元宵节的时候,她不是同星宛郡主闹的很僵吗?” 云落没做声,但心下已然明了,她就说光容星宛自己怎么可能导这么一场戏,原来背后还有人。 这次江凌衍的事,童鸢定然也参与其中了。 就是不知道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到时候,我会去。”云落答应下来。 南楚愉这才起身告辞,“如此就不打扰王妃了,过几日臣女在茶会上等着王妃。” 云落微微颔首,南楚愉跟着侍女离开。 她走后,云落却有了一个想法。 上次江凌衍当众维护童鸢这件事还哽在她心头,如今她和童鸢一样了,都是他的女人,若再针锋相对起来…… 他会护着谁? 知念走近给她换茶,轻声道,“小姐真的要去参加茶会?” 云落拉回思绪,“不光要去,我还要风光的去。” 这次的事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可郡主同这次的事有关,我怕她知道小姐要去,会暗中动手脚。”知念的担心不无道理。 郡主昨日说了那么多,江凌衍半个字都没信,再加上她知道了自己的亲事被毁,心里肯定恨急了小姐。 “既然知道她可能会动手,提前防备着便是。”云落不担心这个,容星宛虽说有些聪明才智,但自小被呵护着长大,对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算计,自然流于表面。 不过,她既然邀请了童鸢,那就需要防备了。 “是,我会护小姐安全。”知念道。 云落没再说话。 她从重生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爱情果然会让人患得患失。 她要利用这次的事再验证一下江凌衍对自己的真心。 …… 这边,江凌衍在前厅陪着皇上说了几句话。 他本来以为皇上是借着他生病来府里看望的机会,旁敲侧击他和云落的关系,毕竟上次云落要和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可皇上好像真的只是来看望他的病情如何,半点没有提及云落。 “跟你说了这么会的话,看你精神尚可,不过你既然说自己不舒服,朕也不勉强你。”皇上起身,江凌衍跟着站起来。 “这两日你就在府里歇着吧。”皇上说完便走了。 第232章 我有些饿了 江凌衍送完皇上离开后,在书房找到了正在写最后一个外敷药方的云落。 他上前从背后将人圈在书桌前,“写的什么?” “给你祛疤的药。”云落给他看了两个药方,“内服的是彻底清除你体内的毒素,你现在看起来无碍,但是毒素不除清,恐有复发的可能。外敷是祛疤的。” “听你的。”江凌衍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先去用膳吧。” 一下午的时间,云落就把药膏做好了。 晚上,江凌衍沐浴后,她坐在床边帮他涂药。 “这药每日需要涂两次。”云落有些微凉的手在他背后滑动,辅以按摩的手法,帮助加速药效。 江凌衍忍住心里的悸动,但是越不去想,背后的触感越是明显,她的手像是在点火,游移到哪里,哪里就灼热难忍。 察觉到云落停了动作,他回身将人拉到怀里,声音沙哑道,“那就有劳王妃每日早晚为本王涂药了。” 感觉到江凌衍的手越来越放肆,她想起身,“别闹,药膏还没盖上。” 他单手把药膏放到一边,然后把人压到床上,“你刚才引诱本王许久,现在跑什么?” 江凌衍的吻从她脸上,肩上慢慢滑落,她的衣服慢慢被打开。 “我是给你涂药……”云落解释的话消失在越来越失控的迷乱中。 翌日,两人早起,因着涂药在床上又耽误了许久,出门的时候都过了辰时。 云落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脱,脸颊微红,“王爷今日不去处理朝政吗?” “陛下准许本王在府里修养两日。”江凌衍侧着身躺在床上,一手支起头。 察觉到他的手又有动作,云落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道,“我有些饿了。” 江凌衍收回手,压下不该有的邪念,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那,帮本王更衣?” “嗯。”云落眼里满是笑意。 江凌衍从床上坐起身,她上前帮他更衣,两人又一起去洗漱,才出了卧房。 早早等在门口的知念见状上前,“王爷,王妃,是否现在用早膳?” “嗯。”江凌衍答了一声,拉起云落的手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知念看到他们这样,心里开心不已。 顾堂从外面回来,迎面撞上他俩。 “爷,王妃。”他后退半步行礼。 “嗯。”江凌衍应了一声。 顾堂微怔一瞬,随后便跟在身后了。 看来王爷心情不错,不然平日里他行礼,王爷都是不做声的。 看到王爷王妃交握的手,心下了然了。从心底为王爷高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王妃的亲近。 如此过了两日,江凌衍背后的伤疤几乎看不明显了,他体内的毒素也彻底清除了。 云落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 茶会这日,一大早云落就起来了。 “知念,今日帮我打扮的好看些,衣裙就那套新做的吧。”她坐在梳妆台前吩咐道。 “是。”知念帮她梳了时下最流行的流云鬓,配上新做的衣服,越发衬得云落春风正得意。 她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日就是要用这样的装扮去茶会。 “小姐怎想起来这样打扮了?”知念有些不解,平时小姐是最不爱这样,身上穿着素雅的时候偏多。 “一个恨不得我被王爷遗弃的人,若看到我如此光鲜的去赴会,定会气的方寸大乱。”云落眼眸深邃道。 “小姐是想激郡主生气,让她漏出马脚。”知念恍然大悟。 云落笑了下,但没继续往下说。 因为她想看到的不止是郡主,还有她背后的人。 “你去把锦书带来。”她坐到正厅,吩咐知念。 片刻后,锦书跟在知念后面走到云落前面跪下,“王妃准备处置我了吗?” 她这几日被关着,心里仿佛一把刀悬在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死不可怕,等死的日子最折磨人的精神。 “今日有事要你做,你若做的好了,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云落淡淡开口。 “谢王妃。”锦书这几日虽没有被施刑,但精神上的恐惧已经快让她崩溃了。 “知念,给她找衣服换了,再把脸上的伤遮一遮。今日她同我们一道去茶会。”云落吩咐两句。 “是。”知念把人带出去,半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 收拾妥当后,云落带着知念跟锦书坐上了去皇家酒楼的马车。 这次茶会算是容星宛以郡主的名义第一次举办,因此选的场地也是经由皇上批准的。 参加的贵女甚多,京城里几乎有点身份的人家,都派了嫡女过来,除了左丞相府。 童家来了一位嫡女,一位庶女。 嫡女自不必说,身份尊贵,一进去就被各家小姐照顾着,恭维着。 有些没眼力见的还问,“童姑娘,不是说你家那位庶妹不是也要来吗?怎么没同你一道?” 童家嫡女脸色一僵,冷冷看了眼多嘴的那人,“庶妹向来不爱同我一处,怕是自己来了。” 说完提步离开,怕多待一会都觉得脸上无光。 她心里暗暗对郡主有些埋怨,谁家邀请的都是嫡女,偏她家,竟还请了童鸢,平白让她被人议论。 再想到平日里童鸢在京城的风光,更觉气闷。 …… 云落到的时候,南楚瑜已经在皇家酒楼门口等了,她走过去,正要开口,刚好碰到童鸢下马车。 童鸢看到云落也在,下车的动作不甚明显的顿了一瞬,才若无其事的走过来行礼。 “臣女见过王妃。”童鸢柔柔开口。 “不必客气,你是郡主请的贵客,我不过是借了南姑娘的光。”云落目光落到她娇嫩的打扮上,掩住了眼里的沉思。 若她没看错,刚才童鸢的目光落到她身后的锦书身上,有些许不自然,像是不相信锦书还会跟在自己旁边一样。 云落心里冷笑,王爷这次的事,童鸢脱不了干系。 “王妃说笑了。”童鸢说道,“王妃的身份尊贵无比,刚才的话可是折了我们的身份了。” 南楚愉虽然听说了童鸢跟颍川王的事,但却不知道具体的,只当两人在寒暄,这会看到外头又有人下马车,说道,“王妃,我们先进去吧。” 第233章 我这里有个证人 云落应声往里走,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刚好跟在里面坐着的容星宛对上视线。 容星宛的脸色沉了下来,她今日明明没有邀请云落,她怎会来? 看出她脸色不虞,南楚愉福身说道,“见过郡主,我跟茶会上各家小姐都不太熟,因此求了王妃与我同来。” 容星宛压下不悦,请她进去就座,“之前以为王府还在忙,本就是一个小小的茶会,就没有邀请王妃,现下来了,我自然更加高兴。” 人已经来了,她要是下令逐客,便会被人传容亲王府跟颍川王府有过节,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麻烦就大了。 云落在位子上做好,南楚瑜坐到了她旁边,同她一道吃茶。 周遭的气氛慢慢恢复同她进来之前的样子。 有家贵女说道,“郡主这步摇好生别致,这形制还是第一次见呢。” 容星宛微笑道,“这是前次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赏的。” “皇后娘娘向来喜欢郡主,别家自然是没有这种荣耀的。”谁知她说完,容星宛脸上的笑意却淡了。 童鸢见状,开口道,“郡主天人之姿,步摇 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然后把话题岔开了,“郡主,不知今日的茶会可有主题?” “自是有的。”容星宛顺势说道,“我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茶艺师,等一会人到齐了,大家坐而论茶道,才算美事。” “郡主的安排自然是好的,臣女只等着一会欣赏各位的风采了。” 几人一阵恭维,容星宛的心情慢慢好了一些。 也忘了云落还在旁边。 南楚瑜放下杯子,转向一旁轻声问道,“王妃可觉得无趣?” “茶会都是这样。”云落道,“你不去跟各家贵女谈天吗?” 南楚瑜摇摇头,“都是些不过心的场面话,听着也无趣。” 况且,周围离的远些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不是看不到,上赶着去被骂吗? 云落自然也听到了,有几人隐晦的打量南楚瑜一眼,又转回去小声说两句话,偶尔传过来一两个字,也是跟疯有关。 她再看向南楚瑜,见她虽然面色不虞,却能忍得住不发火,与之前比确实变化很大。 “做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云落视线转向旁处,淡淡道。 南楚瑜听闻点头示意。 她心里原本窝火的很,她来参加茶会且举止有度,想着应当能改变众人的看法,可到了现场,才知道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现下听到王妃的话,心里好受了一些。 杯子里的茶尚未喝完,人已经到齐了,茶会正式开始。 几位精于制茶的人,已经在中间的座位上就座,举手投足间很有飘逸,优雅之感。 若不是茶会里的暗潮涌动,云落真想静下心来好好欣赏。 她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童鸢和容星宛身上。 两人席间的话并不多,可童鸢每次开口都能说到点子上,容星宛对她的满意都写在脸上了。 再也不是元宵节的时候,得知童鸢害她时的怒气和疏离了。 “刘姑娘的擂茶做的极好,颇有当年茶圣的风采啊。”茶艺师满意的放下手里的杯子,随后侍女将刘姑娘的茶分于众人品尝。 “童姑娘的身姿最为优雅,很有茶人风骨。”茶艺师说的左丞相家的嫡女。 她落落大方的起身致谢。 南楚瑜也低声在云落耳边说道,“左丞相家的姑娘养的极好,气质风度都非寻常贵女,难怪皇后娘娘满意她做三殿下的正妃。” 云落打量了一下,她今日打扮的很是风雅,月白色的纱裙,腰间的碧玉,头上仅用了白玉簪子,若不看性情,光美貌上是配得上萧子沐的。 “皇后娘娘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她淡淡接话。 茶艺师喝完下一杯茶,评价道,“这杯乃是西湖龙井,茶叶很好,可水温不够,略显苦涩。” “这杯普洱年份不够,口感寡淡,不够醇厚。” 众人一一分分尝了这些茶,彼此间交流自己的的看法,一时间,茶会好不热闹。 忽然,不知谁起的头,问道,“郡主,您素来与颍川王府交好,可知前几日王府发生了什么?” “我听说王爷连着几日都没上朝,好像是身体不适。” “怕不能吧?太医都没宣召,应当不会是身子不好。”有人反驳道。 “郡主,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礼部尚书家的嫡女问道,“这外头风言风语的,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容星宛本不想理会,可无奈一直有人问她。 她含糊的说了句,“皇兄被人下了毒还不自知,居然偏袒下毒者,好在身体尚无大碍,这事也就算了过去了。” 她说着,眼神不自觉的落到了云落身上。 几个心思敏锐的人顺着她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茶会不显眼处的云落。 再结合刚才郡主的话,几个人的眼神里都带了探究。 云落自然不会坐视别人污蔑自己,她缓缓起身,对上容星宛的视线,“郡主这话,好像是在暗指给王爷下毒的人是我?” “难道不是?”容星宛索性把话说明白了,“给皇兄下毒的蛊虫已经在你床底下翻出来了,你还想否认?” “我若想给王爷下毒,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如何还能叫你们知道?”云落讥讽道。 她的话让众人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之前她当众阻止了南楚瑜发疯,这事在京城里一直被人乐道。 “安知你不是想嫁祸别人?”容星宛质问,“我听说皇兄的侧妃前日突然暴毙,难不成真的是刚好生病了?” 她的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都以为这事牵扯到了王府里的妻妾争宠。 “处置她的是王爷,郡主不妨找王爷来问问?”云落把问题丢回去给她。 容星宛怔了一下,才说,“皇兄已经被你下的蛊虫蒙蔽了双眼,还不是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呵。”云落冷嗤一声,“这么大的罪名,我担不起,我这里有个证人,郡主不想听听她如何说吗?” 第234章 容星宛童鸢反目 云落刚说完,锦书便从她身后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人群中显眼的地方,福身行了礼。 从锦书站出来那刻,容星宛的脸色就变了,她那天从王府的走的时候,以为这人已经被处置了,可今天她在茶会上见到云落带着锦书出现,就知道要出事。 但是没料到云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难。 容星宛正要以郡主的身份压下此事,锦书却在她之前先开了口,“奴婢乃王妃贴身女使,之前因受人挑拨,同人联合给王爷的饮食里下了毒药,奴婢自知有罪,事情到此地步,不能善了,可也不愿见王妃再受人蒙骗。” 说着她抬头看向容星宛。 容星宛暗道不好,果然,锦书接下来的话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郡主当日指使我说服安侧妃在王爷的糕点里下毒,又指使我在王妃的床底下放了蛊虫,在案发后,借我之手让府中侍卫从王妃床下搜出蛊虫。” 话音刚落,容星宛蓦然起身反驳,“放肆!什么人也敢在我的茶会上大放厥词,来人,带下去!” 锦书不慌不忙说道,“我前几日去亲王府找郡主商议此事,被人看到过,若郡主不承认,大可让人来对峙一番。安侧妃那里也有郡主送毒药时留下的用法,只要找人验证便知是郡主亲笔。” 锦书一番话避重就轻,把所有事情都归到了容星宛身上。 周围一边喧哗,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可碍于郡主此刻脸色难看,也都不敢小声议论,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着。 可耳朵和眼睛却都一直关注了事态发展。 容星宛怒视云落,“王妃今日不请自来,便是这样让自己的女使在我的茶会上污蔑我?” 云落缓缓起身,“郡主这是如何也不承认自己做过了?” “我为何要承认?且不说我与皇兄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可能会伤害皇兄。”容星宛矢口否认,“而且你之前治好了我的哮喘,我更不可能在事发后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 听她故意提及之前哮喘的事,众人相信了几分,因为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事毕竟是少数。 云落却早有准备,“无妨,可以对夏芙用刑,她那日在王府一眼就能认出蛊虫,可见知道蛊虫来历。” 容星宛正要驳斥,夏芙却已经吓得失魂般跪了下去。这边相当于她直接承认了自己同蛊虫有关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容星宛已经下不来台了,她的脸色难看的很,脑子里很慌乱,不知道如何解决眼前的境况。 云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郡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容星宛猛然抬头看向云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帮自己说话。 “因为我相信郡主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帮郡主治好了哮喘,郡主必定不会陷害与我,想来是受了小人的蒙骗。”云落说完,容星宛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她是想查清楚事情到底是谁指使的。 但是这件事虽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做的,但是她恨云落的心不会变,背后之人,她什么也不会说。 可容星宛是这样想的,童鸢却并不了解。 童鸢听了这半天,心里早就开始打鼓,这会又听道云落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些坐不住了。 她起身后温柔开口,“王妃,今日的茶会对郡主很重要,您说的事可否日后再议?” 只要拖过了今天,云落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很难得了,而且只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事情也好解决。 “你这会站起来,不得不让我怀疑这幕后之人就是你。”云落等的就是这一刻,瞬间把矛头指向她。 “王妃为何又开始怀疑臣女?”童鸢连忙否认,“王妃知道,我不可能对王爷下手……” 她把话说的暧昧,就算此时不合时宜也不打紧,左右她日后是要进王府的。 “你是没有理由害王爷。”云落颔首,然后话锋一转,“可你有理由害我,我想你应该惦记我这个位置很久了。” “王妃,我从来没有肖想过你的位置,我只是想能陪在王爷身边就好。”童鸢否认。 “那你此刻站出来做什么?”云落反问。 “我只是不想让郡主举办的茶会发生什么不愉的事。”童鸢解释,“郡主历来待我很好,我自然不能看着郡主受难。” 云落冷笑一声,“你当日在郡主手帕里动手脚的时候,可曾想过郡主待你很好?” “王妃不要挑拨我同郡主间的关系。”童鸢有些着急了,情急之中脱口而出,“郡主纵有不对的地方,王妃也不该今日来闹。” 她话刚说完,容星宛脸色就变了,“童姑娘,我倒是想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 童鸢心里咯噔一声,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郡主恕罪,臣女一时着急说错话了。” “我看你不是说错话了,是心里就觉得我做错了吧?”容星宛不依不饶的质问。 “郡主,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童鸢压低声音,暗示性的说道。 可容星宛根本不听,直接问她,“你之前害我的事我半分都没同你计较,你这些年来我家也都是利用我的身份,我也未同你计较,你且说说,我哪里做的不对?” 童鸢越发焦急,“郡主,这都是以前的事了,还是……” 容星宛打断她的话,“那就说说现在的事吧。” 童鸢愣了,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了她的控制。 “你跟我说有办法让云落失去现在的一切,提醒我可以利用王爷近来对她突变的态度生事,又说王府里的侧妃同她不和,可做盟友。”容星宛数着她近日来做的事,“我才听信你的话,我本想护住你,可你却反过来指责我?” 一切真相大白,满室哗然,都不敢相信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大家闺秀样子的童鸢竟能做出这样的事。 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联系刚才王妃身边那个女使的话,就知道郡主所言为真。 “真想不到,她竟然这么狠毒。”有人开始议论。 “可说呢,她跟王爷之间不是还互生好感吗?这样都下得去手。” “可见最毒妇人心!” 第235章 在你心里童鸢比我重要 云落冷了脸,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心里更加对童鸢的心思不齿。 她对自己所爱之人都能下得去手,虽说给江凌衍下的药不会致死,但是终归对身体有害。 为了扳倒自己能下这个决定,由此可见她的心狠。 云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她不着急处置童鸢。 “郡主莫要冤枉我。”童鸢不肯承认,“我为何要这样对待王爷?” “我何时冤枉你了,那药还是你给我的,说不会真的伤害王爷。”容星宛索性全说了。 “明明是郡主自己恨王妃,为何要扯到我的头上?”童鸢说着转向云落,解释道,“王妃,我真的没做过,前几日您同王爷感情正深的时候,我都真心祝福,为何又要暗地里找人陷害?” 只是她说了一堆,云落却只沉默着不开口。 童鸢心里没底,又解释道,“王妃,我先前说过,只求能在王爷跟前伺候,不求什么位份的。还请王妃不要相信郡主的一面之词。” “放肆!”容星宛怒了,“夏芙,你说,这个主意是不是童鸢出的?” 夏芙还未开口,童鸢便道,“夏芙乃是郡主的贴身侍女,自然站在郡主那边,她说的话并不可尽信。” “好一个巧舌如簧。”容星宛冷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听了你的挑拨。” 童鸢辩解,“并非我巧舌如簧,我只是不想自己被冤枉。王妃,我真的没做过。还请王妃明察。” 她说完等着云落开口。 可云落好像没听见一般,依旧沉默。 这时,知念忽然低头在云落耳边说道,“小姐,王爷已经到了。” 云落这才站起身看着童鸢,冷声道,“童鸢心怀不轨,谋害当朝王爷,意图坏我北姜朝局稳定,其心当诛!” 她余光注意着江凌衍正从门口往里头走,在他踏进茶室的一瞬间,她冷冷下令,“即刻把童鸢拖出去当街杖毙!” 江凌衍迈进去的脚步顿住了,他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云落眼下要做什么。 他浑身冰冷的站在门口,一时不知作何应对。 容星宛没有阻止童鸢,任由下人抓住童鸢的胳膊把人往外拖走,在她看来,一个庶女而已,死了就死了,不是多大的事。 童鸢被带出去之前,紧紧抓住江凌衍的衣摆,哭着求饶,“王爷救救我,我不想死,求王爷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救救我!” 江凌衍沉默不语,他目光落到云落身上,心都揪起来了,你一定要这样考验我吗? 抓着童鸢的人手上用力要把人拖出去,童鸢知道自己不能松手,因此更加用力的抓住他的衣摆,哭泣不止,“王爷,我只有你一个了。王爷……您曾经答应过会保护我的,王爷!” 她哭的惨兮兮的,可江凌衍却越来越冷,不光身上,还有从心底泛起的冷。 云落依然坐着,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等着他的决断。 她在赌自己和童鸢,谁在江凌衍心里的位置更高。 可是江凌衍始终不曾开口,云落眼里的冷意消了一些,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拉出去!” “是!”侍卫领命,连拉带扯的把童鸢拖了出去。 童鸢绝望了,任凭她的手把江凌衍的衣摆都扯烂了,还是被人拖了出去。 茶室里异常安静,因此外头的惨叫声也更加清晰,可却没人敢开口说什么。 大约十几下之后,外头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江凌衍缓慢走到云落身边,低声道,“她毕竟是相府的小姐,虽是庶女,可打死了也不好向左相交代,不若就打几板子出出气,便罢了?” 云落听到他的话,心里揪了起来,面无表情道,“王爷若想救她自然可以救。可请王爷想清楚了,现在被陷害的人是我,若那日顾堂听信了她们的话,定了我的罪,现在躺在外面的人就是我,但是没人会救我。” 她的话伴随着外面童鸢的惨叫,还有她一声一声的王爷。 像是两方力量在不断拉扯着江凌衍,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一边是他的毕生之爱,另一边是他的承诺,君子重诺,他不管怎么选,都会丢了另一边。 终于,外头的声音几乎隐约不可闻了,江凌衍提步走了出去,“住手!” 下人应声停了动作,童鸢恍惚抬起头,“王爷,您来救我了?” 云落跟在他后面出来,一字一句道,“王爷可是想好了要救她?” 她的话犹如一刀刀扎在江凌衍心上,他这几日与云落多幸福,现在就有多恐慌。 可,他做不到背弃自己的诺言,心痛到无法开口。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云落眼里的光逐渐暗了下去,最后声音轻不可闻,“好,我知道了。”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凌衍,与他对视良久,这几日的种种从她眼前闪过。 原来不管童鸢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他都会保护她,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是童鸢。 云落明白了,然后不带半点留恋的转身离去,在转身的那一瞬,眼泪掉了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哭,可如今泪水却控制不了的打湿了她的衣襟。 看到云落眼里的泪,江凌衍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除了在睡梦中,他从没见过她哭,情急之下喊出了声,“云落!” 云落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江凌衍,当着众人的面你已经选了她,你爱的不是我。在你心里,童鸢比我重要。” 她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身后的江凌衍听。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江凌衍想追上去,却被童鸢抱住了腿,“王爷,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走了,郡主也会杀了我的。我会死的,王爷……” 他知道童鸢说的是真的,手里的拳头握的发白,无奈之下,只能伸手把童鸢抱了起来,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把人趴着放在座位上之后,自己坐到了对面。 车上,江凌衍冷声吩咐外面的顾堂,“去左丞相府。” “是。”顾堂不带感情的声音传进来,“驾!” 马车缓缓前进。 第236章 她不会跟你回王府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童鸢在车上依旧哭啼不休,“王妃竟这么狠的心,若不是王爷来的及时,今日我的命怕是就要搭进去了。” 江凌衍冷着脸,一言不发。 童鸢见他不说话,又道,“王爷,王妃今日行事可知她平时便是这般……” “住口!”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凌衍打断了,“本王虽对你有过承诺,但这不是你的免死金牌,你不该同云落作对。” 童鸢豆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的辩解道,“王爷,我没有……” “你陷害云落两次,本王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江凌衍锐利的眸子看向她,眼里的冰霜冻人三尺,“若再有下一次,本王决不轻饶。” 童鸢听得心里发寒,柔弱的问道,“王爷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她还能等来王爷迎娶自己的那天吗? 江凌衍没有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云落。 童鸢忍了许久的眼泪滑落,泣不成声,“王爷,我早已与你,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要我,若王爷看不上我,便送我去尼姑庵吧,从此青灯古佛,常伴一生。” 她狠狠掐住手心,心里恨极了云落。 闻言,江凌衍抬眸,索性跟她挑明了,“你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意外,本王从未想过娶你,自始至终,本王想娶的只有云落一人。” “我知道了,王爷心里本就没有我的位置,不过是为了承诺才勉强应允娶我,若王爷真是这么想的,我自会跟爹娘说明,此后,跟王爷的承诺便作废吧。”童鸢哭的可怜兮兮的。 她故意这么说,只是想看看江凌衍对自己究竟有没有一点情意。 江凌衍抿唇,“本王娶你之后,你只是名义上的侧妃,不会和你有夫妻之实,你如果不愿嫁,本王不勉强。” 童鸢慌了,她怎么可能不嫁,如果不嫁,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嫁了,来日方长,肯定会有机会的,她稳了下心神,“王爷,我只是不想让您为难,纵使爹娘知道后会罚我,我也无怨无悔,童鸢这条贱命能为王爷解忧,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随后她又说道,“只当这承诺是我毁掉的,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一双盈盈泪眼看向江凌衍。 “好了,不要再说了,本王会按承诺娶你,日后若你要离府,本王也会给你和离书。”江凌衍说完便沉着脸不再开口,只思索要如何取得云落的原谅。 他跟云落之间眼见着这两日好了一些,可今日被童鸢一搅和,怕是关系又要回到以前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让云落相信,自己只爱她一个人,娶童鸢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童鸢听到他的话,心落了回来,也不再开口。 江凌衍一路压下焦灼的心,把人交到左相府的下人手里,就飞身上了马车回了王府。 只是他耽误这么长的时间,回到东院自己的卧房,已经找不到云落了。 整个卧房空空荡荡,他第一次觉得少了云落的东西,卧房竟然如此空洞,他没多想,转身去了厢房。 却没想到厢房也空空如也,云落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顾堂跟着他跑了两个地方,开始着急,叫过院子里值守的侍卫问道,“可见到王妃了?” “顾爷,王妃刚才回来后,下令处死了锦书,就让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侍卫小心翼翼的说,还对刚才王妃冷着脸下令把锦书杖毙的样子心有余悸。 所以王妃下令要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有人敢提反对意见,全部都动作利索的把东西收拾好了。 顾堂追问道,“可说去了哪里?” 侍卫想了下,“我依稀听到王妃离开的时候,让马夫把车驾回将军府,说是回去小住两日。” 江凌衍耳力甚好,自然也听见了下人的回话,二话没说转身骑了马,直奔将军府而去。 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就到了将军府。 翻身下马,正要进门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江凌衍面色一沉,冷声道,“连本王也敢拦?” 侍卫躬身行礼,为难道,“王爷恕罪,府里吩咐了,今日将军府有事,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本王是将军府的女婿,算不得客。”江凌衍说完迈步往里走,又被拦住。 “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小人。”侍卫拦在前面,“将军吩咐了,尤其是王爷不能入府。” 江凌衍面色阴沉,“本王便是硬要进去,又如何?” “那就要看看,王爷能不能打得过我了。”从拐角的地方走出来的云慕寒,冷声说道。 江凌衍冷静下来,第一次放低了态度,“本王与王妃中间有误会,还请放我进去。” “小五放话说,等王爷拿了和离书过来,将军府自然开门迎接,过去的事都既往不咎。”云慕寒的态度很明确,“若没有和离书,还请王爷回去吧。” “本王不会同云落和离。”江凌衍半步不让。 “王爷若一意孤行,那么将军府与颍川王府必然拼个鱼死网破!”云慕寒想到云落回来的时候,眼角的泪痕,气就不打一处来,哪里还有好脸色。 江凌衍没了耐心,往前迈了一步,“本王今日一定要见到云落。” 云慕寒手一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拦在他前面,“我也说了,小五不想见你,而且从今日起,若非和离这等必要的场合,她都不会见你!” 江凌衍直视云慕寒,“按照北姜律法,出嫁从夫,她是颍川王府的人。” 云慕寒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即便王爷告了御状,小五也都是将军府的五小姐,她不会跟你回王府!” 江凌衍握紧了拳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云慕寒,你今日便是死也要将本王拦在门外?” 云慕寒虽然身份上不及他尊贵,可怎么说也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不会被他的气势吓到,“便是如此,王爷真要硬闯?”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顾堂上前低声劝了江凌衍道,“王爷,眼下不宜跟将军府起冲突,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第237章 他的生死同我无关 江凌衍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府里,跟云落解释清楚当年的所有事,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他知道,现在如果对云慕寒出手,云落怕是更不会原谅他了。 江凌衍在将军府门口待了半响也没进去,最终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了。 他仿佛游魂般回了王府,连晚膳也没用,就躺在了昨日还跟云落一起躺过的床上。 忆起昨日的美好,更觉现在的卧房空荡荡的。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才睡了没多久,就猛然从床上惊醒,又做了噩梦。 他梦到云落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他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 就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消失,仿佛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时间,心脏抽痛的无以复加,额上的冷汗冒出,江凌衍手捂着胸口轻声抽气,缓解疼痛。 在门口守着的顾堂听到动静,担忧的问道,“爷,你还好吗?” 他是王爷身边的人,也是跟王爷最久的人,王爷对王妃的心思他全部都明白,也正因为明白,才能理解王爷现在的痛苦。 见没人说话,他正要推门进去看看,被江凌衍喝止,“不要进来!” “爷……”顾堂犹豫了。 江凌衍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传出来,“我想自己待着。” 顾堂没办法了,他走到院子里,低声叫来影卫,“你在这里守着,注意里头的动静,别让王爷有事,我去去就回。” 影卫点头应了。 顾堂转身骑上马就去了将军府,他想把王爷的状况告诉王妃。 他知道王妃对王爷也是动了心的,不然不会因为童姑娘这么生气,只要解释清楚了,王妃肯定愿意回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都这么晚了,云慕寒还守在门口。 他只能走到云慕寒跟前,作揖道,“见过云四将军。” 云慕寒冷声道,“若是来替你们王爷说话的,大可不必浪费口舌。” “将军,我家王爷跟王妃之间有误会,还请将军通融一二,让属下进去传个话即可。”顾堂紧声道。 “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云慕寒不让步。 顾堂无奈,只能说道,“属下自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王爷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王妃,那时王妃还不知道,也没有嫁给他。自从宫晏之后,王爷被人下了药,就有了心病,整夜整夜做噩梦。” “只有王妃在的时候,他才能睡个好觉,可王妃走了,他刚才小憩的时候又做了噩梦,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人进去。请王妃看在王爷心里有她的份上,能回王府看看,给王爷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完了?”云慕寒没露半点情绪,“请回吧。” 顾堂欲言又止,知道自己今天是进不去了,又担心王爷,便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了,门后面才转出来一个人——云落。 她刚才只是想过来叫四哥回去用膳,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只是宫晏上的事,她何尝不知道。 不管江凌衍有什么苦衷,他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已经在她和童鸢之间选了童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慕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问道,“小五,你要回去吗?” 云落摇头,“不回。从今往后,他的生死同我无关。” 她说完,看了眼王府的房间,转身往回走去,“四哥,该用晚膳了。” “好。”云慕寒跟上她往里走。 用完膳,云落晚上歇在了自己未出阁时候的院子里,一切还跟原主记忆中的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她躺在有些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其实何止是江凌衍不习惯,她这段时间日日同他睡在一起,早已习惯了他的体温和怀抱,现下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床上很冷,很空。 强迫自己不能在想江凌衍,她慢慢睡了过去。 …… 翌日。 云落陪母亲用了早膳,正在跟她说些体己话,就见到知念进来,福身说道,“小姐,南侍郎家的三小姐来找您,说是有事同您商量。” 高青禾?她怎么会过来?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她跟高青禾之间就不太有什么交集了。 她沉眸道,“请她去我的院子吧。” 然后转身看向王氏道,“娘亲,我先回去看看她找我什么事。” “去吧。”王氏没多问。 她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查了几次,落儿跟她说的南琼丹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也都有迹可循,便几乎打消了让她嫁给老四的念头了。 云落到了自己的院子,高青禾已经进来了,她淡淡吩咐道,“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是。”侍女等人依次退下。 知念走在最后,顺手关上门后,就在门口不远处站着,既听不到里头的对话,又能防止别人靠近偷听。 “你来找我何事?”云落坐到椅子上,“难不成你还没死了嫁给我四哥的心?” “你不用呛我,我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高青禾收了一贯的高傲神色,“我可以助你和离。” 云落哼笑一声,“你的条件不会是要嫁给我四哥吧。” 高青禾面不改色,“正是。” 云落连思考都没有,就拒绝了,“不可能。先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同你联手,就是这将军府的门楣,你一辈子也别想进来。” 高青禾没想到自己都放下身段主动求和了,云落还这样。 自然也带了怒气,“你宁愿被京城的人耻笑,也不愿跟我做交易?” “我四哥不是交易,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云落冷眼看她,“他要娶谁可不是由旁人来定的。” “可他对我并不是毫无反应,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早就嫁给他了。”高青禾想到云慕寒对自己的态度,心下有些难受。 她自问从没有对哪个男子如此上过心,只是这头一回爱上一个男子,想和他在一起,便如此艰难。 但更难的是,自己还放不了手。 云落看她这副模样,沉下了脸,冷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你根本不爱他,那只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而已,你配不上他。” 第240章 有些话还是讲清楚比较好 云落带着知念去了酒楼,才迈进大堂,就看到正在角落大口喝酒的容星宛。 她本来没注意到拐角的人,是听到了夏芙的声音才往那里看去的。 拐角的桌子前,容星宛脸色微红,眼神迷茫,一看便是喝的有些多了。 夏芙在一旁低声劝道,“郡主,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王爷王妃要担心了。” “别管我!”容星宛挥开夏芙的手,“我还没喝够!” 知念侧头低声询问云落,“小姐,是星宛郡主,我们要过去吗?” “不用。”云落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走到柜台处,说道,“一间上房。” “好的,客官,您先在一边稍坐片刻。房间再让他们去检查一下,之后马上带您去房间。”一旁等待的伙计把云落迎到座位上后,麻溜的倒了茶送上来。 那边夏芙又一次劝道,“郡主,王爷之前说了不让您出门的,您再晚点回去,会被发现的。” 她很焦急,但是又不能直接拖着郡主离开,一时间手足无措。 容星宛皱起了眉,抬起头正要跟夏芙说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云落,眼神顿时清明了一些。 这时伙计正好过来请云落去楼上,容星宛起身挡在了楼梯口,“不准走。” 云落后退半步,让开她,“郡主,你喝多了。” 容星宛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口中低声道,“你有什么好看的?为何所有人都对你念念不忘?” 因为已经有了醉意,她没了往日的端庄,说话时身子摇摇晃晃,动作也失了优雅。 夏芙见周围已有一些人在那议论纷纷,便拿了一锭金子快步走过去递给掌柜,“这里我们包下来了,你把客人都请出去。” 掌柜的看到金子自然激动,可也不愿意做得罪其他客人的事,有些犹豫着不敢接,“这……姑娘,赶客有损我们店的声誉。” “他们的花费我出,店里的损失我都可以赔给你。”说着夏芙又拿了锭金子出来,“够了吗?” “够了够了,我这就去安排。”掌柜深知这不是普通富贵人家,便叫来伙计,不消片刻,酒楼里除了他们几个,别的客人都走了。 夏芙回到容星宛身边,便听到她在自言自语的说着,“我明明那么早就认识三殿下了,比你早多了,可是为何你一出现,他的目光就只落在你身上?” “还有皇兄,为了你居然赶我离开?” 容星宛一件一件数着这些事,说道后来却忽然开口跟云落道歉,“对不起,我知道其实是我做错了。” “这两天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你费心思为我治疗,而我却狼心狗肺,因为三殿下对你恩将仇报。” 云落不欲跟她纠缠不休,因为她现在没这个心情,“已经过去了。” “郡主……”夏芙抬手扶住郡主,然后向云落福了身,“王妃莫怪,郡主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郡主醉了,你扶她回去吧。”云落说完转身要离开。 容星宛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怔怔的问,“我所做的可是要置你于死地,为何你还能原谅我?” 不等云落回答,她便又开口了,语气凄苦自责,“皇兄说的对,我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根本不配被你治好。” 云落拿下她拽住自己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总不好跟一个醉了的人计较。 夏芙拉不走容星宛,急得汗都出来了,“郡主,跟奴婢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容星宛大声道,“回去就要被关起来,我才不要回去!” 夏芙没办法了,求救似的看着云落,“王妃,奴婢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云落有些无力,“掌柜的,再开一间上房。” “好!上房一间。”掌柜的亲自在前面带路,把人送到二楼的天字房。 云落让知念帮着夏芙,把酒劲上来了的容星宛在房间里安置好。 夏芙福身说道,“奴婢还想劳烦王妃照看我家郡主一会,奴婢要赶回亲王府跟王爷王妃禀报。今日郡主出来的时候,王爷王妃尚不知情,这会怕是府里都乱了。” 云落没说什么,点头应了。 夏芙跪下行了大礼,“谢王妃!” 然后起身离开了酒楼。 云落在一旁坐下,知念给她倒了杯茶,“小姐为何会帮郡主?” “为何不帮?”云落反问。 知念道,“之前郡主咬死了您是害王爷的凶手,您当时不是也很生气吗?” 云落想了下,解释给她听,“事情的起因是因我而起,在她不知全貌的情况下,恨我是应该的,而且她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我犯不着生她的气。” “小姐大度,好在郡主想明白了,也不枉小姐的好心。”知念去床边看了一眼,容星宛已经睡着了,她给郡主整理了一下滑落的被子。 “她本心不坏。”云落淡淡开口。 不多会儿,回去报信的夏芙回来了,进来后福身说道,“多谢王妃。” “无事。”云落说着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翌日。 云落起来后,知念叫伙计送了早膳进来。 她准备用完早膳再回将军府。 正吃着,门被从外面敲响了,“王妃可起了?” 是夏芙。 云落示意知念去开门,门外站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容星宛和夏芙。 “郡主请进。”知念把人请进来。 云落看着不知如何开口的容星宛,想着给她个台阶下,便吩咐知念再去拿了一副碗筷,摆在了自己对面。 容星宛这才在云落对面坐下,嗫喏半晌后,还是开了口,“昨日失态了,请王妃见谅。” 她今日早晨醒来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外头的客栈,问了夏芙才知道,自己喝多了后拉着云落道歉的事。 听她说着,容星宛记起了些零星片段,一时有些羞愧。 末了,又听到夏芙说云落对自己颇多照顾。 因此早起就收拾好过来找云落了,她想正式跟她道歉,不管是昨晚的事,还是之前下毒的事。 云落神色不变,“无碍,这件事既然说开了,那我有些话还是讲清楚比较好。” 第241章 皇后 容星宛心里紧了一下,下意识知道她要说的跟三殿下相关,她有些不敢听下去。 云落却不给她留时间,直接说道,“我与三殿下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不管他心里如何想,我对他没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 “寿安寺的事确实是我做的,因为我有把柄在三殿下手上。”云落没具体说是什么,“才会答应帮他推掉婚事,我知道自己平白毁了你的婚事,所以后来才会主动帮你治好哮喘,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不管我做那件事的初衷是什么,总归是伤害你了。” 容星宛所有的疑惑都被解答了,她看着云落这样坦荡,更是愧疚不已。 “我虽是被人蛊惑给皇兄下毒后嫁祸给王妃,可也是我私心嫉妒三殿下眼里都是王妃,才会受他人蛊惑。”她抬头正视云落,“王妃,以前的事,对不起。” 她想到这两天京城里沸沸扬扬都是云落搬回将军府住了,就知道跟那天在茶会上发生的事有关。 虽然说到底是皇兄和云落还有童鸢之间的事,可她一开始如果不答应童鸢,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因此心里对云落的愧疚更是沉重了。 云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先用早膳吧。” 两人有些沉默的吃完了早膳。 云落等桌子收拾好,才道,“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想请郡主帮我一个忙。” “何事?”容星宛问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她不及思索就直接答应了,莫说一件事,现在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好像这样才能让她心里的愧疚少一些。 云落面无表情的说,“我要与江凌衍和离,可这婚事是由陛下亲赐的。得不到陛下的首肯,和离不过是天方夜谭。” 容星宛懂了,她本来还想劝一下,让云落再多思虑思虑,毕竟另一人是她的皇兄,若非走到绝路,她不想看到两人闹成这样。 可看到云落坚定的神色,她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了。 她思忖良久,看着云落有些不确定的说,“此事,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皇后。”云落点明她要说的人。 容星宛更加佩服她的才智,点头说道,“我可以和王妃进宫,帮王妃说服皇后娘娘。” 这和云落想到一起了,她谢过容星宛,“多谢郡主。” 容星宛惭愧道,“能帮得上王妃的忙实属是我的幸运,王妃不必道谢,只是进宫的时辰是有讲究的,不妨您先回将军府等着,我定了时辰后,就派人通知王妃。” 她要先递帖子去中宫确定皇后娘娘的意思。 云落点头应了,眼下时辰已经到了巳时,她也该回去了。 起身同容星宛告辞,“郡主,时辰不早了,告辞。” 容星宛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她能想象的到回去后,母妃会怎么责怪她。 但是她不后悔,因为她同云落解开了心结,一块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两人就在酒楼门口分开了。 云落回了将军府后,直接去了王氏的院子,“娘亲,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王氏训斥到,“就找了个半大的孩子来送信,若不是李妈妈刚好出去采买回来,那孩子都会被下人直接赶走。” “当时情况有些着急,一时无奈之举。”云落坐在她身旁说道。 “那你就能一夜未回?你可知道你爹爹知道你没回来,有多担心?”王氏眉头皱着,“若不是那孩子送信来,你爹爹都以为你被王爷强行带了回去,还准备去王府要人呢,真是胡闹!” “娘亲。”云落解释说,“非是我胡闹,我昨日从药堂出来,正碰上江凌衍去药堂找我,看他出了药堂的门,直奔咱们家去了,我哪里还敢回来?” 王氏想了一下,昨日傍晚是有下人禀报,说江凌衍在门口等着,她直接打发了,也没在意。 今日听落儿说了,才知道她一晚上没回来是因为这个,叹了口气道,“等你爹爹回来,我再同他商量着怎么办吧。” 一味这样躲着不见,也不是办法。 “好。”云落应了,她没说自己已经准备找皇后娘娘帮忙的事。 毕竟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现在说了,万一日后不成,不是白让爹娘操心一场吗? 王氏叫来李妈妈,“吩咐厨房中午多做几个小姐爱吃的。” “是。”李妈妈应道,“点心一早也让厨房备着了,是不是现在送过来?” “送来吧。”王氏说完看着云落,“你早膳用了吗?” “用了,在酒楼用的。”云落说道,“府里的点心许久没吃了,还真想的紧。” 王氏笑道,“那一会就多吃几个。 “好。”云落应下。 王氏跟她说了这会的话,脸上的担忧也去了大半,末了才道,“你三位哥哥快回来了。和离的事总归有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左右就算天塌下来,家里也有你爹爹和哥哥们撑着,再不济,还有娘亲。” 云落不想让母亲过于操心,打趣般说了句,“娘亲这会到是有伯府嫡女的风范了。” 王氏却点了头赞同道,“你也该有娘亲这般的底气。” “我知道。”云落点头,“只是这段时间三位哥哥归京,怕不适合说和离的事。” “娘亲明白你的考量,你是怕陛下觉得云家借军功自重,强势要求你与王爷和离。”王氏自然明白现在的朝局。 云落颔首,“之前已有林家的先例,再加上眼下朝中手握重兵的只有云家风头最盛,陛下心里应该颇为忌惮,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云落看着王氏隐约露出岁月痕迹的眼角,说道,“我可以等。等到江凌衍同意和离。” 或者说,等到童鸢忍不住了,又一次出手,到那时,也许会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王氏叹气道,“还是从长计议吧。” 云落也没再开口。 李妈妈这时也送了点心过来,云落又让知念去拿了新做的茶,母女二人难得在一起安安静静的说着体己话。 第242章 进了将军府 云落跟王氏两人正说着话,管家从外头急匆匆的走过来,“夫人,小姐,宫里来人传旨了。” 王氏不及多问,带着云落去了前院接旨。 云海天刚回来,听到消息,已经在前院等着了。 来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用管,约莫四五十岁,走路的时候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可见武功之高。 “朕听闻将军府膳食很有特色,想一尝为快,今日晚膳便在将军府用了,另有些话要同将军说说。钦此。”太监总管慢悠悠的念完圣旨。 云海天带着王氏跟云落跪下接旨,“臣领旨谢恩。” 太监总管把圣旨递过去,笑呵呵的说,“陛下说晚上不必讲究排场,做些你们府中拿手的好菜就行。” 云海天面色有些惶恐,实在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多谢公公提点。” 说完他侧身给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袖袋里拿出一袋银钱,送到太监总管手里,“辛苦公公跑一趟了,这些小钱您留着喝盏茶。” “呵呵。”太监总管顺势接了收好,“应该的。那老奴就回去了复命了。” “公公慢走。”云海天亲自出去送了太监总管。 等人看不见了,云落的脸色才沉了下来,面色铁青,如果她没猜错,陛下亲临,应该与江凌衍有关系。 思虑过后,她侧身对母亲道,“娘亲,晚上恐怕江凌衍会来。” 王氏本来还在疑惑中,现在听到女儿的话被点醒,“也是,陛下从来未曾在臣子家用膳,若是江凌衍去求了他过来,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云落沉吟片刻后说,“娘亲,我想出去躲躲。” 王氏缓缓摇头,“不妥。先不说颍川王既然连陛下都搬出来了,那陛下自然知道你在府里,你能躲到哪里去?到时候陛下若传唤,难道真就抗旨不尊?” “光说刚才,来传旨的公公就已经见到你了,若再说你不在府中,怕是会落得一个欺君之罪。” 云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刚才出来接旨就已经失了先机了,可是她不想见江凌衍,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面。 “可我不想见他。”云落的声音有些落寞。 王氏却听到了,叹了口气,“落儿,娘亲知道你的心思,可听娘亲一句话,既然决定了要和离,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知道娘亲说的有道理。”云落抬头看着王氏,眼里有很多不确定,“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以你的意思呢?”王氏把决定权交到云落手里,毕竟以后的路是她自己走。 “我先在府里称病不入席。”云落忖度后说,“到时候若陛下传召,可先推辞,若真避不开,我再出来。娘亲觉得可妥当?” 她说的办法不是最好的,若陛下真要怪罪,也是能治她一个怠慢之罪的。 可王氏也是真的看出来,女儿是真的不愿意见江凌衍了,“那便先如此吧。” 云落勉强撑起一丝淡笑,“娘亲,我回房歇一会。” “去吧。”王氏怜爱的看着她,“我去安排晚上的膳食,一会让人给你房间送一些过去。” “好。”云落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答应了。 晚上,云海天早早带着王氏和云慕寒在府外迎接圣驾,府里剩下的人都跟在后头跪好。 看见圣驾转到府门前,云海天等人跪下迎接。 皇上上前扶起他,“爱卿不必行大礼,今日朕就是过来看看。” “陛下,府里请吧。”云海天下午听王氏说了陛下来的目的,这会抬头,看到江凌衍随行在侧,心下了然。 皇上提步往将军府里走。 跟在后面的江凌衍,耳朵里听着皇上和跟云海天的寒暄,目光却在人群中扫了几眼。 没有云落。 他怕自己漏看了,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只看到了云慕寒冷冷打量他的眼神。 默默收回了视线,心里苦涩异常:云落,你为了不见我,竟连圣驾也不迎接? 皇上往前走了两步,注意到了江凌衍有些异常的神色,步子有些迟疑。 他四下环顾一番,转头问云海天,“爱卿,朕听凌衍说,云落回了将军府小住,怎么现在不见人?” 云海天斟酌了一下,按照下午跟王氏商量好的话,说道,“小女这几日病了,总是不见好,怕过了病气给陛下,便没让她出来接驾。” 江凌衍眼里浮现担忧,“她病的可重?” 云海天淡淡看了他一眼,“染了风寒,还是挺严重的,也找了大夫,但也要几日才能见好的。” 江凌衍当即弯腰给皇上行礼,“陛下,臣想去探望王妃。” 皇上还未说话,云海天却开口回绝了,“颍川王平日里还要跟陛下议事,又公务缠身,若是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耽误了朝中大事,那就是云家的罪过了。” 皇上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如今林家翻台,朝中诸多大事都需要江凌衍来定夺,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 他不能站在江凌衍那边。 想通后,皇上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云海天的回绝。 江凌衍的神色沉了沉,到底还是没再开口。 几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正厅,云海天请了皇上坐到主位。 江凌衍在皇上的左手边,他身边是冷着脸的云慕寒。 云海天在皇上的右手边,接着便是王氏。 人都坐好后,管家一抬手,传菜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入,顷刻间就摆好了一桌子的菜。 云海天恭敬说道,“陛下,臣等不知陛下所好。便令府里的厨子做了拿手的,陛下尝尝可还合口?” 跟在皇上左右的太监总管先上前先验了毒,没问题后,才给皇上布菜。 皇上吃了一口后,说道,“诸位爱卿不必拘礼,这次便算作家宴,用膳吧。” “是!”众人这才举筷用膳。 饭已过半时,江凌衍停了筷子,侧身对皇上行礼,说道,“陛下,臣多喝了两杯,有些头昏,想去外面醒醒酒。” 第243章 见到了云落 皇上看了他一眼,“你的酒量朕还不知道?这两杯醉不了。” “刚才可能喝的急了,酒劲儿上来的快。”江凌衍继续说道。 皇上看他坚持,从来到这里,心思就不在宴席上,也不勉强,“去吧。” “谢陛下。”江凌衍起身后又躬身行了礼才转身出了正厅。 云慕寒夹菜的手一顿,想要起身追上去,抬头却看到对面的王氏冲他微微摇头。 王氏何尝不知道江凌衍要去寻云落。本来她是可以派几个下人把人拦住,当着陛下的面,他也不敢硬闯将军府。 可转念一想,她私心觉得两人应该把话说开,和离之事,也才能看到希望。 再说,王氏更加不愿云落之后避开不见人,她的女儿以前那么活泼开朗,她不舍得看她一直沉寂下去。 王氏神色如常的继续用膳,不去管江凌衍。 江凌衍出了正厅后,直接转到了去云落房间的路上,他还记得云落未出阁之前住的闺房。 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不过片刻就到了云落的院子外面。 里面隐约的灯光透出来,江凌衍想见到人的心情更加急切,他知道自己牵挂的人就在里面。 他目光转到在门口守着的知念,她的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神色。 江凌衍直直走过去。 知念福身行礼,“见过王爷,王妃病的严重,不宜见客。” “本王不是客。”江凌衍说完。便要迈步进去。 知念脚下一动,挡在他面前,“王爷,王妃刚才交代,若王爷真有话说,就在窗边说便可。” 江凌衍冷冷看着眼前的人,“若本王执意要进去呢?” 知念面不改色说道,“那王爷便可先杀了奴婢,自然可以进去。” 江凌衍皱眉,浑身的寒气更重,“你当本王不敢?” 知念回道,“奴婢不敢质疑王爷,只是奴婢若拦不住王爷,也会被王妃赐死,便只有尽力拦着了。” 江凌衍有段时间没见云落了,她离他只有几步之隔,心里焦急如焚,想见云落的心快要疯了。 从在将军府门口听说她病了,他担忧她是否是因为同自己生气,才把自己气病了。 如今一墙之隔,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云落。 眸中寒光泛起,他抬手拔出腰间的佩剑,抵住了知念的脖子,“若本王杀了你不知王妃会让我见她吗?” 为了见云落,即便这个丫鬟是云落的心腹,他也不会手软。 想着,手上用力,知念闷哼一声。 “住手!”屋子里传来云落有些沙哑的声音,紧接着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知念,让他进来。” 里面的云落,把门口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他以为江凌衍不会这么不顾及身份,可听到了拔剑的声音,还有知念压住的痛呼声。 她没了信心,只能让他进来。 “是。”知念听到云落放话,这才让开,推开了房间门,“王爷,请。” 江凌衍这才收了手中的剑,剑尖上的一抹血红很惹人注意。 把剑归鞘后,他提步进了房间。 知念抬手摸了下脖子,再放下来时,手上已沾了血迹。 关上门后,她提步去了自己的卧房处理伤口。 一踏进房间,江凌衍就看到了站在窗户边上的云落,她脸上也带着白色的面纱。 被朦胧的月色衬托着,浑身周围散发着生人不可近的疏离感。 江凌衍的心有些揪痛,才几日不见,她瘦了好些。 原本就很细的腰肢,现在更是不盈一握,仿佛弱柳扶风般。 只是看着她,心里的那团火便灼烧了起来,即便她站在他眼前,也解不了他蚀骨的思念。 他迈着脚步往前走过去,才走了一步,就被云落制止了,“王爷,便站在门口说话就好。” 她语气里的冷漠,让江凌衍心慌,“王妃的身子如何了?” 他尽量语气平稳的开口问她的身体状况。 “有劳王爷挂心,暂时无碍。”云落冷淡的回了一句。 江凌衍又问,“可吃了药?” 隔着面纱,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气色如何,也不知道她是否对自己还有情意。 看她还站在窗户旁边,江凌衍眼里的担忧更甚,“王妃别吹着风了。” 云落的目光依然看着窗外,“已抓了药,病情无碍,若王爷只是来问这些事,现下知道了,可以请回了。” 江凌衍忍着心痛,说道,“本王日夜思念你,想带你回王府。” 云落此刻的心痛不比他少半分,“我不会再回去。” 江凌衍沉默半晌,低声问她,“你说过,只要同房,以后都不会提及和离。” “我确实答应过。”云落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这次没有提和离,以后也不会提。” 江凌衍听闻她的话,眼底有细微的期冀,“既然不和离,为何不肯同本王回王府?” 云落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说道,“我不提和离,不代表不想和离。王府我是不会再回去了,王爷不用再企图说服我。” 江凌衍的心狠狠揪了起来,他第一次知道心爱的人说出来的绝情话,真如一把刀子一样,句句都扎在他的心上。 “我与童鸢之间并无感情,答应娶她只是因为承诺。”江凌衍沉声解释,“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王爷不要再把承诺当借口了。”任他说的再深情,云落也不会再相信。 每次听到江凌衍说这话,她都觉得心寒,若有一天她和童鸢都危在旦夕,想来他怕是也会为了承诺而选择救童鸢吧。 “本王只爱你,心里除了你,从未有过旁人,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江凌衍忍着心下一下一下的刺痛,深呼一口气,说道。 若云落此时回头,定能看见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和有些惨白的脸色。 但是她并没有回头,听完他的话感觉有些好笑,嘲讽道,“我要王爷的命做什么?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被童鸢害死了,王爷可以守着你的承诺到我坟前好好说爱我。” 江凌衍再也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的血溢了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云落才会相信他爱她。 第244章 杀了童鸢我就跟你回去 察觉身后的动静,云落心里一跳,转了身过去。 隐约见江凌衍嘴角有血,她摘掉了面纱,忍不住向前走近了两步,又生生止住脚步,克制的握紧了泛白的拳头,“你……你受伤了?” 万一是他为了骗她过去演的戏呢?可他的脸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没听到他的回答,云落便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他面前想要扶住他。 只是还没来的及伸手,就被江凌衍一手拉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时间,熟悉的感觉让两人都红了眼。 江凌衍觉得只有紧紧把云落抱在怀里,他的心才不会那么疼。 退开了一些,他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她憔悴了些,眼里有着的是对自己的担忧,还有埋怨。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江凌衍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云落担忧他的身体,想为他把脉,可手刚搭上去,就被他反握住,贴上了他的胸口。 “本王这是心病,只有你在本王身边它才能好。”江凌衍恨不能剖出心来给她看。 云落沉下了眉,她不否认自己爱他,但他给的爱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只是江凌衍完整的爱而已。 只要童鸢一日在,他的承诺就会一直在,不知道他是舍不得杀童鸢,还是只是因为承诺杀童鸢。 云落抽回了手,闭上了眼,不去再想,再抬眸,眼里一片清冷,“杀了童鸢,我就跟你回去。否则,免谈!” 江凌衍顿住了,他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连呼吸也慢慢被冻住了。 他知道,云落在逼他,又一次把他推上两难的境地。 他曾经对不起童鸢,她的一辈子都毁在自己手上了,再而言之,他曾经的承诺不能作废,君子以德行立于天地,若他食言,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的犹豫云落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再无半点期待。 江凌衍看她冷下去的神色慌了神,补救般说道,“除了这个,别的本王都可以答应。” “那我和王爷之间便无话可说了。”云落这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 江凌衍看着她眼中死寂的神色,恐惧慢慢爬上了心头。 他要失去她了吗?不,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哪怕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哪怕她恨他…… 见云落后退了一步,他想上前抱住她,下一瞬,就见她拿出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处。 江凌衍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那刺眼的寒光分明在提醒他,云落是认真的,她真的在用自己的命威胁自己,“你便如此恨本王?” 不惜伤害自己也要逼本王放手? 云落微微抬头,“我不恨王爷,是我自己想要的太多,但我不后悔与王爷和离。” 她边说话,边用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梦中的情景与现实中重叠,江凌衍的心又是狠狠一跳,强烈的痛感让他额上的青筋爆裂,压抑着痛苦的声音,“本王还是不会同意和离。”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云落不是没看见他忍着疼痛的样子,眼里含着泪,她用了最大的克制力才没让泪水落下来,“很晚了,王爷请回吧。” 江凌衍站在那里,不肯离开,这次离开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云落手里的匕首动了一下,“王爷若不走,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江凌衍怔住了,闭上了眼睛,末了,睁开猩红的双眼,“不要伤害自己。” 说完,转身离开,他怕自己再不走,云落真的伤害自己。 …… 另一边,宴席刚好接近尾声,几乎都住了筷,喝着府里的花茶,配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在说话。 “爱卿,你府上的点心当真是一绝,比宫中的御厨不遑多让啊。”皇上赞叹般说道。 云海天赔着笑,“陛下谬赞了,小女从小爱吃,所以内人便琢磨的多一些。” “是将军夫人亲自做的?”皇上看向王氏。 王氏起身回话,“回陛下的话,是臣妇所做。” “很好。爱卿有口福啊。”几人正闲话家常的时候,江凌衍回来了。 看到他神色比走的时候还难看,餐桌上的几个人都知道,他跟云落没谈好。 皇上见状,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朕先回宫了。” “臣等恭送皇上。”云海天几人站起身行礼。 一行人一起往府外走去,直到皇上上了圣驾,慢慢往皇宫驶去,云海天几人才回了府里。 江凌衍把皇上送回宫里后,也没多说什么,告辞回了王府。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支撑着回到王府的,一直跟在后面的顾堂见状,心里越来越担心。 王爷这个状态,今晚怕是旧病会复发,这该要如何是好? 顾堂的担心不是凭空而来的,才进了东院,江凌衍就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谁都不让进去。 他守在门口。 果然,还未到半夜,王爷的病便又一次发作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这种时候,顾堂也不敢破门而入,只能另想办法。 他飞身上马去了将军府,他虽然去了,却并未抱太大希望。 果然,他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见到王妃了,“我找王妃有急事。烦请通融一下。” 将军府的侍卫面不改色,“府里有令,小姐身子抱恙,谁都不见。” 顾堂心里焦急,目光转向王府的方向,想到卧房里正不知生死的王爷,他失了主意。 别无他法,他眉一沉,撑着剑单膝在将军府门口,高声喊道,“王妃,王爷病重,求您去见见王爷。” 顾堂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喊着。 他不知道的是,云落本就放心不下江凌衍,就算顾堂不来,她也准备晚上等所有人睡了悄悄的去看他,不让任何人知道。 她自江凌衍离开后就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晚膳也没心思再吃。 坐在桌子边喝茶,正打算晚上怎么去看他,守门的侍卫便过来了。 “小姐,刚才王府的顾侍卫又来了,说是王爷病重,请小姐去看看。”侍卫说完便等着云落的吩咐。 谁知云落连眼睛也没抬,更别说回答了。 知念见状,说道,“小姐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侍卫应声离开。 第245章 你若再说一句本王便杀了你 左丞相府。 一名颍川王府穿着的侍卫形色匆匆,左顾右盼的来到了左丞相府的门口,“我乃颍川王府侍卫,王爷有事要和童鸢姑娘商量,还请通报。” 门房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跑了进去。 跟左相和夫人说明后,两人商量了两句就同意了,谁都知道,现在京城中风头最盛的就是颍川王,虽说夜深还托人来找未出阁的庶女见面不合礼法,但还是不得罪的好。 再者,颍川王同童鸢的事,京城中人尽皆知,他们自然也知道。 童鸢出来的时候,左相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她上了马车,待走了一段路后,便让丫鬟将王府来的侍卫叫进了车里,随手给了他一袋银子,“今日之事,你若透漏出去半分,你知道后果。” 脸上狠厉的神色与往日柔弱的形象大相径庭,扮作王府侍卫的小厮吓得心中一跳,不敢再看,低头道,“我今晚就出城南下,不再回京城,姑娘放心。” 那人下了车后,童鸢眼里露出了算计的神色。 自从茶会那日过后,她知道云落与王爷必定会生嫌隙,便派人盯着王府的动向,找机会推进嫁进王府的进程。 直到今晚,那人回来禀报说顾堂在将军府门口跪着喊“王爷病重,请王妃去看看”,但没有人理他,他便一直在那儿喊。 童鸢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 这边知念服侍云落洗漱后躺在床上,她看到云落的眼睛慢慢闭上,以为小姐睡着了。 吹熄了几根蜡烛后,才放下床帏,去了外间。 只是她刚走,云落的眼睛就睁开了。 确定外间的烛火也灭了,知念平稳的呼吸声也隐约传来,她才从床上起身,去柜子里找了夜行衣,又找了黑帕子,给自己蒙了面。 推开卧房里后侧的窗户,她闪身出去,一路上避开将军府家丁和巡逻的侍卫,出了府门后,直奔王府而去。 云落躲开王府的巡逻,一路趁着夜色摸到了东院的窗户边。 暗处的影卫,认出了王妃的身影,面面相觑,他们该不该拦,今晚两人都来找王爷,顾堂还不在府里。 这两人一个是未来的主子,一个是现在的主子。 迟疑间,就见云落伸手在窗户上戳开一个洞,眼睛才凑上去,就在房间里看到了童鸢。 童鸢的衣服半解开,香肩露了一般,肤若凝脂,而江凌衍正躺在床上,看不清是不是在沉睡。 她闭上了眼,骂了自己一句,“云落,你真可笑。”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顾堂的声音,“王妃,是你吗?” 云落身子一僵,来不及反应,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顶上,顺着屋脊往远处跑走了。 顾堂离不开,只能叫来影卫,“追上去,务必不要伤了人。” “是。顾大人请放心。”影卫说完,也消失在云落的方向。 顾堂在将军府门口喊了将近半个时辰,都不见王妃出来,这时王府的下人来通报说童姑娘去了王府,他们不敢拦,她进了王爷的房间。 顾堂没有多想,飞身上马往王府驶去。 谁知刚到王爷卧房门口,便看到了形似王妃的黑衣人正趴在窗户边往里看。 里面的江凌衍听到门外似是有人叫王妃,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到童鸢衣衫不整的坐在自己床前,他眉头皱起,回手拿起放在床上的剑抵在了她身上。 童鸢被他突然举起的剑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外地,跪在他的床边。 身上本就不太整齐的衣服,又滑落了一些。 顾堂察觉到里面的动静,推开门,闯了进去。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童鸢拢了拢衣服。 “王爷,您这是要杀了我?”童鸢说的小心委屈,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刚才是真的被吓到了。 江凌衍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刚才还沉浸在噩梦里,不甚清醒。 历来这种时候他身边是不能留人的,因为他被梦中的情景折磨的暴虐,将醒未醒的时候最控制不住自己。 “滚出去!”江凌衍的语气冷酷,不带任何感情。 顾堂上前请人,“童姑娘,您还是先出去吧。” 童鸢一直忍着的眼泪滑落下来,哭的梨花带雨,“王爷不要赶我走,我只是担心王爷,再说……再说你我二人已有了夫妻之实。” 她边说边悄悄看江凌衍的脸色,看到他脸色沉了沉,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可,她今日来了,就没有退路了,“只要是王爷,我可以不在乎名声的,只要能帮助王爷,我什么都可以做。” 江凌衍看她的目光渗人,满满都是蚀骨的寒意,“你若再说一句,本王便杀了你。”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动了杀了她的念头,只要杀了她,云落就会原谅自己,就会愿意回来王府,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可,他不能。 童鸢的心冷了,她对着江凌衍那一瞬间毫不掩饰的杀意,觉得自己搏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在他心底留有一丝位置。 但是,她也不敢再说话了,如果真的被杀了,那她才是什么都没了。 顾堂怕王爷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把人扶起来,“童姑娘,我送你出去。” 童鸢觉得自己的腿使不上力气,便撑着他的手站起了身。 “爷,您再休息一会。”顾堂把刚才看到王妃过来的事先瞒了下来,王爷现在不适合知道。 可看王妃刚才的样子,明显是误会了。 顾堂心里纠结不已,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些事。 “童姑娘,您先在厢房歇着,我去准备马车。”他把人扶到了西厢房里。 顾堂说完这些,便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童鸢的脸色微微变了,她如今还是处子身,可王爷不肯碰她,一旦成婚,就要露馅了,这怎么办? 眼眸转到了出去的顾堂身上。 如果,她能拉拢了这人,日后她进了王府,也就有了可以用的臂膀。 顾堂在王府的地位高,不缺金钱地位,那便只有抓住他的把柄了,这样才能保证他为自己而用。 第246章 童鸢引诱顾堂 想明白以后,童鸢把穿好的衣服扯松了一些,露出一边好看的香肩,然后走到软榻前,半躺下去。 顾堂安排好马车,过来的时候又在门口等了许久里头都没有动静,便伸手敲了敲门,只是里头依然一片寂静。 “难道童姑娘晕倒了?”顾堂想了一下觉得不无可能,刚才王爷盛怒之下,直接刀剑相向,她被吓到也是很可能的。 沉思后,他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童鸢香肩半露侧身躺在软榻上,身子的曲线一览无遗,香艳异常。 顾堂不及多想,当即背过身去,语气如平时一般冷漠,“童姑娘,马车已经备好,可以送您回相府了。” 童鸢见自己都这幅样子了,他还如此不解风情,心里有些恼恨,软了声音开口,“顾侍卫,我刚才换衣服时候,不注意扭到了腰,现下动不了了,麻烦你来扶我起身。” 好好的一句话,被她说的百转千回,勾引心魄。 顾堂不回头的说,“童姑娘稍等,我去叫丫鬟过来服侍。” “站住!”童鸢出声唤住他,察觉自己语气过于着急,连忙换了语气,“不必再劳烦旁人,只是扶我一下罢了。” 然后又转了语气,略带了上位者的命令口吻,“难道我的话,顾侍卫不愿意听?”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摆着是说自己以后也是顾堂的主子,说的话顾堂也得听。 顾堂自认得罪不起,只能转身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哪想,他才过去伸手要把人扶起来,童鸢整个身子忽然靠了过来。 顾堂本身就在想着如何避嫌,没想她弄了这一出,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身上没力气,可接下来童鸢的动作打破了他的猜测。 童鸢靠到顾堂身上后,见他身子僵硬,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反应,咬咬牙,她只能自己动手。 她假装自己害怕,手不住在他身上上下滑动,竟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顾堂当即狠狠皱起眉头,在童鸢动作越来越过分的时候,直接动手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猛然起身往外走。 动作突兀,童鸢没反应过来,直接从软榻上跌了下来,她怒不可竭的看着顾堂,“顾堂!你站住!别太过分了!” 她都主动成这样了,这人不但不受诱惑,还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当真气人。 顾堂脚步顿住,但是并没有回头,“童姑娘,您是王爷将来要迎进府的。” 有些话顾堂不好说的太明白,只能点到即止,可童鸢却不依不饶。 “与王爷何干?”童鸢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我不过让你扶我起来,你却把我推倒在地,这便是你顾侍卫的待客之道?” 被她如此颠倒黑白,顾堂也没了耐心,冷着声音说道,“童姑娘,刚才发生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还请自重!”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童鸢坐在地上气得要命。 …… 另一边,云落回去的时候,知念正焦急的在院子踱步,她半夜想去看看小姐被子可盖好了,进去才发现床上人不见了,后墙的窗户大开着。 虽然知道小姐身手很好,可大晚上的出去终究不得不让人担心。 可知念也明白,小姐悄悄离开,只可能去了王府,又不想让人知道,因此也不敢声张,只能自己着急。 院门被人推开,知念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发现是云落。 “小姐。”她连忙迎上去,“您去哪里了?一晚上找不到您,吓死我了。” 只是云落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脸色灰暗,面无表情的,眼神里隐隐能看到绝望。 知念的担心更甚,可她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能不再开口。 云落沉默的进了自己的房间,知念还没进去,就被她用眼神定在原地。 她进去后,直接从里面插上门栓,就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在发呆。 长时间的睁眼,让她的眼睛酸涩不已,眼泪慢慢浸湿枕头。 知念反应过来后,抬手敲了敲门,只是敲了几声都没人回应。 她是在没办法了,这会天也亮了,她直接出了院子去找了王氏。 “夫人,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奴婢叫不开门。”知念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说昨晚云落出去的事。 王氏早膳也没用就去了云落的院子,她想是不是由于昨晚江凌衍去看落儿的时候,两人说了什么不开心的话,才导致落儿今早把自己关起来的。 路上,王氏问知念,“昨晚王爷跟落儿说的什么,你可听到了?” 知念摇头,“奴婢在外头等着,什么都没听见。” 王氏眼里满是担忧,心里不由恼怒江凌衍,她好好的女儿嫁过去,这还不足一年性格都不如以前开朗了。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应该同意女儿嫁过去。 王氏到了院子,敲门说道,“落儿,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娘亲说好不好?别把自己关起来。” 她连说了几遍,里头才传来云落细微的回应,“娘亲,我想静静。” “可是不能不吃饭啊,你先打开门,让娘亲先看看你。”王氏好不容易得了回应,心里却并未放松,因为女儿的声音很不对劲。 “我不饿。”云落说完这话,任凭外头如何都不再开口了。 王氏深深皱眉,可她了解云落的性子,她现在不想见人也不能逼得太紧。 转身吩咐知念,“你在此处守着,有什么事,即刻来报我。” 知念福身应道,“是。” 王氏又对房间里说,“落儿,任何事情都会过去的,你还有爹爹、娘亲,和你的几位哥哥。” 她虽不担心女儿会轻生,但也怕她一直走不出来,只能这样劝慰两句了。 王氏离开后,知念便一直在门口守着,半步也不曾离开。 上午的时候,门口的侍卫带着药堂的掌柜的过来了。 “知念姑娘,郑掌柜要见小姐,说是有要事禀报。”侍卫跟知念说道。 “知道了。”知念示意侍卫先回去,才问郑掌柜,“您跟我过来吧。” 第247章 杀鸡儆猴 知念把郑掌柜带到云落房间门口,敲门说道,“小姐,郑掌柜来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说完又敲了几下门,里头没有半点回应。 郑掌柜疑惑的问道,“小姐是不是没在房里?” 知念心中的担忧又加重了些,“小姐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我再试试。” 她本想借着药堂有事,试着让小姐转移注意力,可这敲了半天的门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办法了,知念抿唇,片刻后,在门口略微大声问道,“郑掌柜,不知你今日来有什么事要解决?” 郑掌柜想到来的原因,叹了口气,皱着眉说道,“前几日小姐不是心善救了两个老人吗?” “是救了,按照时间来看,两人应当已经大好离开了吧?”知念问道,“难不成是他二人出了问题?” 郑掌柜摇头又点头,“两人的身体确实大好了,可坏就坏在他二人好了离开以后,在外头四处宣扬小姐人美心善。” 知念有些不明白,“这不是好事吗?有了众人的口碑,再开业就不难了。” “是,来看病的人是越来越多,但是因为两位老人说的是,我们给他们治病是义诊,一分银钱没收。”老郑愁眉不展,“这两日越来越多的人来问诊的时候,都借故自己家里穷看不起病。还有更甚者,明明家里有钱,却硬说付不起诊金。” 老郑说完深深的叹着气。 知念明白了,可在她看来这问题不算大,“这些好解决,再有来问诊说自己家里穷的,打发伙计跟着回家看看,如此两次便不敢再有人说谎了。” 老郑摇头,“若只是这些,我也不至于跑来烦扰小姐了。昨日开始,我发现还有别的药堂的人来找事,非说我们开的药有问题,药的品相也不好。每日一堆人吵扰,真正患病的人都得不到救治。” 两人正说着,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云落冷着脸站在门口,脸色很差,“这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看着药堂,别闹出大事就行。我稍后就到。” “是,我这就回去。”老郑得了云落的话,像吃了颗定心丸,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就转身走了。 “小姐。”知念上前问道,“奴婢这就去传膳,你先吃了再去处理吧。” 她看着云落身子摇摇欲坠般,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不用,我不饿。”云落声音依旧冰冷,“去准备两匹快马,我去更衣。” “可……”知念有些迟疑,她觉得云落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无碍。”云落说完直接进了里间更衣去了。 知念无奈,只能去安排了快马。 半晌后,两匹骏马从将军府正门而出,直奔京郊云慕寒的军营而去。 此时云慕寒正在营帐里处理军务,虽说近来没有战事,可云家军人数众多,每日要操劳的还是不少。 云落在士兵的带领下进了营帐,“四哥。” 云慕寒从文书里抬头,站起身,“小五,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晚上回家?” 他这段时间不放心云落,怕江凌衍又来将军府找她,都是白天抓紧时间处理公务,晚上就回将军府守着。 “要紧的事,我要跟你借兵。”云落说道,“我的药堂有人闹事,已经没法正常问诊了。” 云落把郑掌柜说的事跟云慕寒大概说了一下,云慕寒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当即叫来亲卫,“去点一百个擅长拳脚工夫的,一会跟我走。” “是,将军!”亲卫出去安排了。 云慕寒亲自带兵跟在云落后面去了她的百灵药堂。 一行人才到药堂门口,里头的吵闹声就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混不吝的声音吵嚷的恨不得整个京城都能听得到,“为什么他不付钱就能看病,我就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另一个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人,也在大声叫嚷,“我爹吃了你们的药三天都不见好,我看着还越来越重,你们的药是不是掺了假的!” 郑掌柜冷着脸站在人群中间,“他家没钱,自然可以不付诊金,可你家不同,药钱必须要付。” 说完转身向另一个说道,“说话要有凭据,若无凭无据冤枉人,我可以去衙门告你!” “就是你的药有问题,还敢威胁人?我看你这生意是不想做了!”那人说着就要往前冲着去打郑掌柜。 “住手!”云慕寒站在门口,冷声道,云家军训练有素,一声令下便进了大堂。 转眼之间,大堂中间闹事的人都被云家军团团围住。 云落迈步向前,走到人群最前面站着,冷眼看着带头闹事的两个人。 那人一时间被这么多士兵吓到了,有些腿软,但是想到兜里拿到的钱,又硬气起来,“你谁啊?” “这是我们东家。”郑掌柜回道。 云落回身走到台阶上,声音清冷,“真心来诊病的,就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排好队,要是再有闹事的,直接来找我!” “再有看了诊谎称自己没钱的,直接来去刑司衙门!” 她话刚落,那两个带头闹事的就吵起来了,“天子脚下你也敢无法无天了吗!” “军队也是你们自己能私自调动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大部分人都是一时被煽动,这会见到士兵都来了,哪里还敢闹事,但是也都不离开,就站在原处看热闹,小声议论着。 两人越骂越难听,云落看了眼站在两人身边的士兵,士兵会意,直接把两个人抓起来按住。 即便是被抓住,两人的态度也丝毫没有好转,态度依旧恶劣,竟还回身跟士兵发生了冲突。 云家军历来治军有方,没有命令不得伤害百姓。 一开始并未还手,一味的忍着,任凭两个闹事人的拳头落到自己身上。 云慕寒眼神一暗,看了士兵一眼。 士兵的神色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周身气度也带了军人血性,手起刀落,两个闹事的人,转眼便成了刀下之魂,这招杀鸡儆猴不可谓无用。 下一瞬,所有人都安静了。 闹事的灰溜溜的走了,看病的去排队了,没交钱的去交钱了。 第248章 与容星宛进宫见皇后 药堂里恢复秩序后,云落吩咐知念道,“去查一下这两个人的身份。” 知念还未离开,郑掌柜就开口了,“小姐,不用查,这两个就是我说的别的药堂来闹事的。” 在一旁的学徒也说,“他们两个是街头有名的混混,天天就靠着帮别人讹诈过活的。” “既然如此,也算为民除害了。”云慕寒叫来亲卫,“拖去埋了吧。”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大厅干净如初。 这件事震慑京城,不过一天的时间,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原先还有几家蠢蠢欲动的药堂,现在也不敢再来闹事了。 云落看向郑掌柜,“现在药堂人手不够,需要再请三四个大夫进行堂诊。” “大夫好请,只是请来也只能看这普通的病症,之前小姐说想让我们药堂专门看疑难杂症,这个有些困难。”郑掌柜思虑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云落直接道,“无碍,我每月在药堂坐诊两日,月初和月末。有疑难杂症比较着急的,你再派人去府里寻我就行。” 这事她之前就考虑到了。 “如此安排应当没有纰漏了。”郑掌柜点头,“我这就先去安排人把坐诊大夫请来。” 云落点头示意郑掌柜去忙自己的。 随后她去了院子里找到云慕寒,“四哥。” “忙完了?”云慕寒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差不多了,应该没人敢来闹事了。”云落这会小口喝着茶,才觉得腹中饥饿,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士兵再留几日,我就先回去了。”云慕寒安排妥当后,要回军营。 “四哥不回家用膳吗?”云落跟他一起站起来。 “公务还没处理完,我今晚就歇在军营了。你跟娘亲说一声。”云慕寒出去后翻身上马,向云落告辞后,往军营去了。 云落目送云慕寒离开后,便也回了将军府。 “娘亲,我没事了,今晨让娘亲忧心了。”云落在母亲这里用完膳,喝着茶说道。 王氏见她眉眼间虽还有些冷,但精神好了一些,也放下心了,“没事就好,药堂的事我也听说了,虽说药堂重要,可还是要注意身体,不得过于操劳。” “好。”云落回话,“就这两日需要多注意一些,往后我便不用日日去了。” “如此就好。”王氏心疼的看着女儿。 这是她的劫,谁都帮不了,只愿女儿能少受些罪。 云落又陪着母亲说了几句话,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接下来几日,药堂都很平静,再也无人敢来闹事,云落便让云慕寒把士兵都撤走了。 …… 这事过后,容星宛那边总算有了动静。 她派人送来信,信上说前几日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一直不得空,今日总算有了时间,让云落准备一下,午时过后,跟她入宫。 云落当即换了衣服,坐马车去了容亲王府,接上容星宛后,一起去了宫里。 踏进中宫的大门,云落一眼看到坐在主位的皇后娘娘。 她的脸上只上了淡淡的妆,头上的饰品也很少,且脸色不太好,一副病容。 看来确实是病了。 云落走到大殿中间行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赐座。”皇后抬手示意宫女奉茶。 “谢娘娘。”云落坐下后喝了茶。 “娘娘脸色看着还是不太精神,可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容星宛开口寒暄。 “老话说病去如抽丝,怕还要几日吧。”皇后淡淡说道。 容星宛想了下,侧身问旁边的云落,“王妃能否给娘娘看看?我的哮喘便是王妃治好的,还有南府嫡女的腿疾和疯病。” “近来我又听说王妃还开了药堂,在京城中很有名望。” 云落谦虚道,“论医术,跟宫中的御医相比,想来是差的很远。” “不试试怎么知道?”容星宛又问,用眼神示意云落顺着自己的意。 皇后面上端着架子,说道,“不必麻烦,本宫这个是旧疾了,过几日也就好了。再说,宫里的御医也正在想办法能否根治了。” 她已经这样说了,便是拒绝云落给她看诊。 云落听后也就不再多说。 大殿里一时有些安静,几人都默默喝茶。 皇后沉默半晌,问道,“怎的今日想起来来看本宫了?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云落起身回话,“回娘娘的话,是臣妇想求娘娘一件事,便让郡主陪着来了。” “何事?”皇后问道,其实她心里也隐约能猜到。 “臣妇想与颍川王和离,可这门亲事乃陛下钦定,因此有些麻烦,臣妇只能来求娘娘了。”云落几句话把事情解释完。 皇后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也说了,这事乃是陛下钦定,因此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话说的含糊,没说要帮忙,也没说不帮。 云落心下有了考量,“谢娘娘指点。” 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不再提及此事。 容星宛与云落对视了一眼,都知道今日事情也只能到这里结束了,随即起身道,“娘娘看起来神色还是有些疲倦,我等便不再叨扰了,望娘娘保重凤体。” 云落也站起来福身行礼,“臣妇告退。” 皇后还没说话,便有下人通报,“三殿下到——” 声音刚落,萧子沐便从外面进来了。 “儿臣见过母后。”他行完礼才看向容星宛和云落,“郡主和皇嫂也在?” “见过三殿下。”云落福身行礼。 “她们进宫来问安。”皇后看向萧子沐道,“你今日不忙朝政吗?” “几日都未曾给母后请安了。”萧子沐走近后才看到皇后的脸色有些差,“母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病还没好?” “没那么快的。”皇后慈爱的看着他,“你来的刚好,母后有个东西要从库里取出来,太过贵重,交给旁人都不放心。你既然来了,那就替母后跑一趟?” “好。”萧子沐应了。 皇后又道,“这东西星宛之前见过,就是先前给你看过的古画,那你便陪同皇儿一起去吧,小心拿错了。” 容星宛心里一喜,福身应道,“是。” 萧子沐听闻怔了一下,站着没动。 他是听到消息说云落来了宫里,才找了借口过来的,这会自然不愿意跟郡主同去。 第249章 机缘 萧子沐想了下,开口道,“儿臣想起同皇嫂还有一些事要说,不若请皇嫂也随我同去?我记得这些古画你也是懂的。” 云落看了眼皇后有些沉下来的脸色,明白了她的意思,拒了他,“恐怕要拂了三殿下的意了,从刚才起我头昏的厉害,眼下只能在娘娘的殿里稍歇着了。” “皇嫂身体可有大碍?用不用叫御医来看看?”萧子沐担心道。 “不用如此麻烦,歇一会便好了,三殿下莫不是忘了我略懂医术?”云落提醒道。 “那便好。”萧子沐没了办法,只能跟容星宛离开。 待二人走后,皇后娘娘朝下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宫女和太监依次离开,大殿的门也被关上了。 云落从刚才皇后话里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就知道她是有机会的。 这会又不让自己跟着去,就基本确定了,她有事跟自己说,不能让旁人知道,或许跟她的病有关。 想到这里,她主动开口道,“娘娘可是有话同臣妇说?” 皇后没了之前的淡然,脸上的愁容也不再掩饰,但是她的病,皇后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 可她也明白,若不说,云落便没法为她诊治,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本宫患病处特殊,不便召御医诊治。” “娘娘可否说的细致些?”云落问道。 皇后道,“长在隐秘处,时常瘙痒难忍,用了些药有些缓解,但经常复发,因着这个,本宫无法侍寝。” 她说的隐晦,云落却听明白了,“有多长时间了?” 皇后回忆了一下,“半年之久。” 云落心下有了大概,这病她上辈子跟姐姐义诊的时候见过。 时常有妇人看病时因难以启齿,而隐瞒病情,耽误治疗。 她姐姐只当是普通炎症开了药,总也不见好,那妇人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及至后来,伤口化脓烂掉,一度危及性命。 虽然最后保住了一条命,但却永远不能再生育后代了。 云落斟酌良久,跟皇后说道,“娘娘,臣妇大概知道您所患何病。若不及时医治,最终将祸及生命,只是这类疾病,每种情况都很迥异,到底能不能治,用什么药来治,都得大夫亲眼看了才能做决定。” 皇后低头沉思:她何尝不知道?那病的位置,她无法找御医来看,宫里的女医对此又一知半解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吃着御医给开的药,这病反反复复发作,她快要被折腾死了,日日装病不给皇上侍寝,再如此下去,她在宫里的地位便会受到威胁。 思虑良多后,皇后下定了决心,起身说道,“随本宫过来。” 云落起身跟在她身后,去了内殿。 没了宫女,云落亲自给皇后宽了衣服,又把人扶到床上躺好。 “娘娘,臣妇去净手,余下的衣服您自己宽了即可。”云落说完去了水盆处。 她仔细清洗了双手,又用内殿的酒简单消了毒,才去为皇后检查。 皇后也没了之前的难为情,毕竟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她便按照要求做了。 云落仔细检查后,心里大抵有了主意,她站起身退到一边,“娘娘,这病臣妇可以根治。” 皇后大喜,问道,“真能根治?” 云落点头,“可以,目前只是轻症,用对了药,最多月余也就好了。” 皇后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能为本宫治好了恶疾,你同颍川王和离的事,本宫自然会放在心上,不会让你失望。” 云落福身道谢,“多谢娘娘。” 随后她帮皇后把外衣穿好,跟着她去了前面的大殿。 两人坐下后,刚喝了两口茶水,去拿古画的萧子沐和容星宛就回来了。 “母后,您说的可是这幅画?”萧子沐走到皇后面前,把拿来的画展开。 皇后看了眼,说道,“就是这幅了。” 萧子沐把画交给一旁的宫女收好,“母后怎么想起要找画?是用来赏赐的吗?” 皇后微笑着点头,“云落,前日陛下在云家用膳,回来后很是高兴,听说你母亲历来爱字画,这幅画就是本宫代陛下赏赐给王氏的。” 云落起身行礼致谢,“臣妇替家母叩谢陛下娘娘圣恩。” “起来吧。”皇后挥手让云落起身。 萧子沐的目光看向云落,“皇嫂,你的头晕好点了吗?” “已好了大半,多谢三殿下关心。”云落疏离的回道。 萧子沐只觉得心里酸楚,他做的再多,云落对他也都是不冷不淡的。 皇后看在眼里,心里想着要跟陛下说说,将皇儿和左相嫡女的婚事提上日程才是。 “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她挥手让几人离开,“皇儿留下。” 萧子沐面色如常,“好,儿臣再陪母后说说话。” 云落同容星宛起身告退,由宫女带着出了皇宫。 马车上,容星宛脸上都是担忧,“王妃,抱歉,今日没帮上你什么忙。” “无事的。”云落淡笑,“郡主已经把我带进宫里了。” “可是皇后娘娘不松口,和离的事恐怕不会太顺利。”容星宛还是忧愁的说道。 当年是云落自己选了江凌衍,现在又后悔,陛下要同意真的很难。 云落自然知道,可是皇后跟她之间的交易实在隐秘,不便同容星宛细说,“路到桥头自然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王妃只管跟我说。”容星宛现在一心就想弥补之前对云落的伤害。 “先谢过郡主。”云落淡笑说道。 “郡主,到了亲王府了。”马车缓缓停下,坐在外面的知念提醒道。 “那我回去了。”容星宛扶着夏芙的手下了车。 云落跟她道别后,调转车头往将军府驶去。 今日在宫里,知念跟夏芙都在外头候着,因此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何事,现在听郡主说了几句,心里为小姐着急。 “小姐,事情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知念坐进马车里面问道。 “有。”云落凝眸。 第250章 制药 “接下来几日我要为皇后调制两种药,你来帮我。”云落道。 “是。”知念回道。 她虽疑惑皇后得了什么病,不用皇宫里的御医反而需要小姐亲自出手?但她没有问出口。 小姐不说,她就不会问,想让她知道的自然会告诉她。 云落思虑了一下,接下来,她需要让知念帮自己买药,配药。以她的聪明,见到药方随便查证一下就知道了,因此并未打算瞒着她。 听云落说完,知念恍然大悟,深觉这是上天见不得小姐再受苦,给小姐的一个机会,只要抓好了这个机会,小姐就可以脱离王府了。 到将军府之后,云落去了王氏的院子里。 “娘亲,我回来了。”云落进去后说道。 “如何?娘娘可答应了?”王氏开口便问她这件事。 “算是答应了,只是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云落没把全部的事实说出来。 虽然她会医术这事母亲几乎是知道了,但是云落还是不想直接在她面前展示出来,就好像不展示,她就不是重生的云落一般,至少在王氏心里是这样。 “娘娘赐了一幅画给娘亲。”她示意知念把画放到桌子上。 王氏的注意力果然都落到古画上了,连连赞叹,“真乃大师之作。” “娘亲自己看着,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云落起身离开。 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便吩咐知念准备了纸笔,开始制定治疗方案。 前世见姐姐是用了药膏,涂抹半个月后便能见效,若要完全根治,还需配合药汁清洗,且每日都不能间断。 最重要的是,若要此病以后都不会复发,还需要切断源头。 当年那个妇人便是,连同她的夫君都在用药,才算救回一条命。 可皇后娘娘情况特殊,若根源在陛下,那不管娘娘病情是否好转,每次侍寝后都会复发,这边是云落今日在内殿未同娘娘说清楚的地方了。 首先不能触怒龙颜,其次还要把病偷偷治了。 知念进来两次,都看到云落皱着眉头思考,走过来给她换了新茶,问道,“是很难治吗?奴婢第一次见小姐这般愁眉不展。” 前几次小姐写药方的时候,都是提笔刷刷就写出来了,唯独这次,斟酌好久都未曾下笔。 “药方不难,难得是如何用药。”云落随口说道。 知念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研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云落沉思半晌,想出了唯一的一个办法,她还需要再做一个适合男子用的清洗药液,每次侍寝后,由皇后亲自为陛下清洗,这样不需要半个月,就可以除了病根。 陛下的根治了,皇后娘娘的以后也自然不会复发。 说到侍寝,云落想到,若陛下也染了病,那么宫里有病的就不会只是皇后娘娘一个,她做的药膏和洗液如果有用,就可以笼络各宫娘娘,等所有人都为她说话时,就不愁和离不了。 打定主意后,她把几种药方都写了出来,然后带着知念出了门。 “小姐,我看这些药自家药堂里不是都有吗?怎还需要去旁的药堂?”知念有些不解。 云落解释,“这病涉及隐秘,药方其实很多人都是知晓的,若直接拿了药方会药堂抓药,懂行的大夫便知道所患何病了。” “可去了别家的药堂不也是一样吗?”知念追问。 云落点头说道,“所以今日不能只在一家药堂买药,你拿着这个单子,按照上面的分量把药都买了,不用分包装,直接都买回来就行。” 她给了知念两个单子,“记住,多跑两家药堂。” “好,奴婢知道了。”知念收好单子。 “我去另外一边买剩下的,晚膳前在自家药堂见面。”云落又道。 知念应声下了马车。 几乎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把所有需要用的药材买齐,只缺了一味牛膝,她找了两家,牛膝的量都很少不说,成色还很差,不能入药。 临近天黑,云落到了自己的药堂,进去的时候,知念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见到她来了,起身迎了过来。 郑掌柜也从柜台里走出来问好,“小姐。” “郑掌柜,药堂里可有牛膝这味药?”云落问他。 郑掌柜点头,“有的,下午刚进了一批过来,还在后院没切,小姐要吗?” 云落心情稍好了一些,问道,“几年的药?” 郑掌柜回道,“少说三年以上了,是老药,从一家农户手里收的。” “帮我包上两斤,我有用。”云落道,三年的药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做成的药膏会见效更快。 知念接过郑掌柜包好的牛膝,问云落,“小姐,是在外面用膳,还是回府里?” “回去吧。”云落说着往外走,“出门前未同娘亲说过,她怕是已经备好了晚膳了。” 郑掌柜送她们到百灵药堂的门口,“小姐慢走。” 云落用了晚膳回自己的院子里后,便就着烛火先把药材进行了初步的处理,一些需要用水浸泡的药材,也都泡着了。 临近亥时处理的差不多了,才回了卧房歇息。 …… 翌日。 云落用完早膳后,就带着知念在府里开始熬制药膏。 “知念,去把牛膝切碎后加水熬煮成糊状,在加入蒲公英和艾草继续熬煮。”云落一边处理着手上的苦参,一边说道。 “量用多少?”知念把几种草药找齐了,又过来问云落。 云落递过去一张药方,“按照这个就行。” 两人便这样忙了一天,晚膳的时候,药膏总算做的差不多了。 王氏听说女儿一天都没出自己的院子,还以为她又跟前日一样,把自己关起来了。 是以等到晚膳还不见女儿出来,她坐不住了,带着李妈妈来了女儿的院子。 一踏进院门口,就闻到了院子里淡淡的药香,走到正厅,才看到桌子摆着一些药材,还有一罐黑乎乎的东西。 “娘亲怎么过来了?”云落放下手里的药,“是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见你一天没出来,娘亲有些担心。”王氏看她脸色正常,也放下心来,这才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问道,“落儿,这些都是什么?” 第251章 接云落回家 云落佯装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看医书上有个方子很感兴趣,就做来看看,但是做失败了。” “要不要娘亲给你找位老师教你?”王氏看女儿是真的喜欢医术,遂问道。 “不用了,药堂里的大夫就很好了。”云落拒绝了。 王氏没再坚持,又交代女儿要好好休息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 云落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忙了一天,主要是在制作清洗用的药汁,这个比药膏要简单许多,但还是要费些心思。 最好能做成浓一些的,每次使用是自己加水煮开,再放凉即可。 有了之前药膏的经验,这个也就半天的工夫,全部就做出来了。 下午的时候,云落吩咐知念,“牛膝不够了,你去药堂里再取一些过来。” 知念应声出门去了。 她出去没多久,外头就开始下起了雨,慢慢的越下越大。 云落吩咐下人把晾晒在院子里的草药都收了回来,刚收好,知念便回来了。 她进了屋子后,脱下有些潮湿的披风,拿出被遮住的牛膝递过去给云落,“小姐,草药拿回来了。” 云落接了后放到一边。 知念把桌子上的冷茶换了,说道,“小姐,奴婢刚才在外头听说了一件事,跟南府有关的。” “何事?”云落想了想,是有几日没听到南府的消息了。 知念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听人说南家嫡女被人在香炉壁上下了药,用了几日就开始吐血。说是府里大动干戈查了后,矛头直指南府三小姐。” 南楚瑜?看来她忍不住动手了,不过能想到在壁炉上下药栽赃,她这次还不算笨。 见小姐没说话,知念继续道,“但是南侍郎似乎有意偏袒南三小姐,想把事情压下来,可南夫人却直接报了官,现在衙门在查,南府一团乱糟糟的。” 云落大抵能猜到了,南琼丹这段日子接着抗洪有功,在南侍郎眼里乃是南家的大功臣,连带着南侍郎虽然官位没升,但是在朝廷里已经比以前受到重用了。 自然这等没伤及人命的小事,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拿南琼丹如何。 “报官的事是否是南楚瑜提出的?”云落问道。 知念脸上有些讶异,“小姐猜对了,听说原本南夫人想动用家族宗祠的人来查,但是南家嫡女说都是一家人,查出来什么都不能保证真实,最好还是交由官府确定。” “因着这个,南家嫡女还被南侍郎责怪了一番,怪她不懂得友爱姐妹,不顾全南家大局,只在乎自身。”知念说到后来,都觉得南侍郎有些太过分了,记得原先他还很看中嫡女,这才半年竟只看得到三小姐了。 南楚瑜这步走的很好,以后真查到什么,也是官府查出来的,很好的摘除了自己的嫌疑。 云落交代知念道,“南家的事你注意打听下,有什么结果跟我说一下。” 她倒是想看看南琼丹会怎么应对。 “是,小姐。”知念应了。 两人正说着话,王氏带着李妈妈从外面进来了。 一进来,云落就看到母亲脸上隐约有怒气,出声问道,“娘亲,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走过去把母亲扶着坐到自己旁边。 王氏皱着眉头,“颍川王来了,说要接你回王府。现下正在你爹爹的书房里。” 云落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没想到江凌衍竟还没有放弃要自己回去,“看来他今日是有备而来。” 王氏叹了口气,“颍川王今日来应该是打定主意要带你回去,娘亲看他态度强硬,还端着王爷的架子,不过,落儿你若是不愿回去,咱们云家也没什么好怕的,今日就随他去面圣。” 云落知道眼下不宜和江凌衍起冲突,看来今日是不得不回去了。 但她想到之前在江凌衍卧房里看到的事情,就压制不住怒火。 一边来找自己求和,一边又跟童鸢在房里衣冠不整,真当自己好骗? 她站起身,带着怒意道,“娘亲,我去看看。” 王氏也站起来,“娘亲跟你一起。” 两人出了房门,丫鬟帮着撑了伞,往云海天的书房走去。 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江凌衍和云海天两个人争执的声音。 云海天满是怒气的声音传来,“我不会让落儿同你回去,除非你同她和离!我云家的嫡女断不会跟一个庶女同在一个屋檐下!或者,你保证不会娶那个庶女回王府。” 云海天觉得自己已经退了一步,若不是之前听夫人说起过,女儿对江凌衍动了情,不然即便没了童鸢,他也不会同意女儿回王府。 可,女儿已经动了情,那他这个做爹爹的,也只能帮女儿把障碍扫除了。 “岳父,这乃本王家事,今日来只为接云落回府,旁的事,本王自会同她商量。”江凌衍半步不让,只坚持要接云落回去。 云落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进去,冷冷看了江凌衍一眼。 然后转头跟云海天说,“爹爹,女儿这次在娘家住的时间确实够长了,也该回去了。” 这是云落来的路上思虑良久的决定,她若不回去,江凌衍便会一直来,或许今后还会连累到云家,也未可知,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云海天没直接答应,直视云落的眼睛,问道,“落儿,你可是想好了?” 只要她说没想好,今日便是得罪颍川王,他也不会让云落就这样回王府。 云落点头,“爹爹,想好了。再说他毕竟是王爷,若一味的与皇室交恶,并不是好事,我能分得清的。” 云海天何尝不知,可是他想到女儿受的委屈就不忍心,眉头深深皱着。 云落看出来了,安慰般说道,“爹爹,我有分寸的,必不会让人欺负了我。” “本王不会欺负你。”江凌衍开口保证。 从云落进来,除了一开始那一眼,之后再也不看自己一眼,江凌衍只觉得心痛异常,快要控制不住心底的思念。 但是江凌衍没想到云落会这么好说话,虽然她对自己依旧冷淡,可只要她能回去,便算是进了一步。 第252章 云落回王府 云落同云海天告别后,率先出了书房,对身后跟着出来的江凌衍说道,“烦请王爷在外面稍等,我要回去收拾东西。” 江凌衍目视着她回了院子,提步出了将军府,在外头忐忑的等着,等着她出来和他一起回王府。 许久之后,云落虽出来了,但是却没有上王府的马车,而是直接上了王氏差人准备好的马车。 王府。 云落回去后,进了东院便直直往厢房走去,被江凌衍拦了一下,“你的卧房不在这里。” 云落后退半步,拉开跟江凌衍的距离,“王爷是想让我回后院去住吗?” “你要住在正房。”江凌衍知道她是故意装作听不懂,索性挑明了说。 “后院或者是厢房,我只会选择这两个地方住。”云落也直接说了自己的决定,“王爷选吧。” 江凌衍沉默了。 云落看他不再说话,便直接绕开他,进了厢房。 知念也跟着进去了。 江凌衍站在院子里,目光幽暗。 屋里,知念在收拾东西,目光偶尔落到窗外,依然能看到还待在院子里的江凌衍。 她回头看了眼从进来房间里就坐着喝茶的云落,抿了抿唇,没开口,继续收拾好几天没人住的房间。 她猜小姐应该不想听到跟王爷相关的。 云落喝过茶,房间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拿出带回来的医书,开始研究如何制作一种适合所有女子使用的药膏和清洗药汁,因为宫里其他娘娘那里,她不可能每个人都去诊断一遍。 若是有一种可以对所有人见效的,就能省了很多麻烦。 “小姐,晚膳在房里用吗?”外头天色渐渐暗了,知念进来问。 “不用,你去小厨房备一些点心就行,我不饿。”云落正在调整各类药材的量,头也没抬得回道。 “是。”知念应声出去。 知道小姐最近心情不大好,所以她在准备点心上花了不少功夫。 云落正低头忙着,余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以为是知念便没在意。 可来人站在门口半天不动,不进也不出,她就反应过来了,那人是江凌衍。 云落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既然他没开口,她便装作不知道,依旧没有抬头,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慢慢,她沉浸在医书里,连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江凌衍前后来了两次,云落都低头看着医书,还在纸上记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来了。 或许,她是不想看到自己吧。 江凌衍转身离开,直到晚上也没出书房的门。 …… 知念端了点心进来放在云落手边,“小姐,趁热用一些?” “好。”云落也看的有些累了,她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想法,等明日从宫里回来后,便可以着手制作了。 用了些点心后,她拿出准备好的药膏递过去给知念,“你把这几样收好,明日同我进宫,给娘娘送去。” 知念接过来放到了盒子里。 两人正说着话,顾堂在门口问好,“王妃,该用膳了,膳食已经备好了,请王妃移步。” “不用,我已经用过了。”云落直接开口回绝。 顾堂踌躇了一下,又说道,“王爷在等您,要不,您……” 他不知道这话有没有用,可王爷一下午来了厢房两次,都是绷着脸回去的,若是晚膳王妃在,王爷的心情应该能好些。 可云落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他想等,等着便是。知念,送客。” 顾堂只能作揖后离开。 晚上。 外头淅沥沥的下着雨,近来已到了梅雨时节,没隔两天就会下上一场,到处湿漉漉的,平白让人的心里生出愁绪。 听着外头的雨声,江凌衍更睡不着了,他起身打开了卧房的门,静静站在门口,目光一直望着厢房,片刻不曾收回。 眼看着外头的雨越来越大,雨丝都漂到了门里,顾堂低声说道,“爷,夜深了。” 江凌衍才像从沉思中回身,不发一言的回了房间。顾堂看着王爷这样,心里也很难受,他决定做些什么,帮王爷缓和同王妃的关系。 听着房里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确定房间里王爷已经睡着了,顾堂才从门口离开,他先去厨房拿了碟点心,才转去知念的房间。 他准备借着送点心,跟知念套套近乎。 这段时间,他看得出来,知念在王妃心里的地位挺高的,若是她愿意帮王爷说几句好话,王妃或许就不生气了。 “叩叩叩——”,他站在门口,抬手敲了下门。 “谁?”知念刚回到房间,正准备宽衣歇息。 “知念姑娘,是我。”顾堂表明了身份。 知念的动作顿住了:顾堂?他来做什么? 只是人已经在门口了,她也不能不见,只能走过去打开门,“顾爷,找奴婢有什么事吗?” 顾堂抬手把点心递过去,“厨房新做的点心,给你送一些过来。” 知念心中疑虑但面上不显,伸手接过,“多谢顾爷。” “不必客气。”顾堂尽量温和的开口,“厨房说你们没用晚膳,所以……” “王妃午膳用的晚,所以晚上就吃了些点心。”知念稍想了下,便猜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并没有点破,依然装作不知道。 这位顾爷平日里可都是不苟言笑的,做事风格同王爷如出一辙,何时像今日这般和颜悦色过? “需要让厨房做宵夜吗?”顾堂又问。 知念摇头,“多谢顾爷关心,只是王妃已经睡了。奴婢晚上也不爱多食,再说,现下已经很晚了,不必劳烦厨房了。” 她委婉的提醒顾堂时辰已经不早了,并不是说话的时候。 顾堂听出了话外之音,脸上有些尴尬,不好再继续打扰,只能告辞,“确实晚了,知念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知念没说话,只点头应了。 等顾堂走了,她才落了脸上的笑意,虽说她知道顾堂应该是为王爷和王妃的事来的,可从自己身上入手,也有些过于奇怪。 且他刚才半句不提王爷,只跟自己闲话,不知所谓何意。 第253章 咬了江凌衍 翌日。 江凌衍昨晚听说云落今日要进宫见皇后娘娘,便想同她一道去。 是以,晨时用完早膳便去了厢房,只是到了才发现厢房内已空无一人。 他皱着眉头,叫来东院的丫鬟,“王妃呢?” 丫鬟福身说道,“回禀王爷,王妃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宫里见皇后娘娘。” 江凌衍没想到她为了避开自己,会这么早就出去。可人已经走了,他也只好自己去了。 中宫。 因着今日云落进宫,各宫请完安后,皇后也没留人说话,都早早打发回宫了。 云落到了以后,同皇后去了内殿,一应宫女太监都在门口侯着。 她拿出药汁和药膏双手递过去给皇后,“娘娘每晚,只需倒出一杯药汁加水煮开,再放至合适温度,清洗后再用清水清洗一次,之后涂上药膏便可以就寝了。” “如此简单?”皇后心里存着疑惑,她之前请的御医,都还配了口服的药汤,怎的云落就只做了这些? 云落点头,“本就是外部的病症,如此才算对症下药。” “本宫先去试试。”皇后让云落先坐一会,她去了里间。 半晌后,皇后走了出来,脸上都是满意的神情,她这半年都没有今日这般好心情,不起眼的药膏涂上去以后,她只觉得清清凉凉,痒的感觉半点都没了。 这还是许久以来,第一次如此。 云落观皇后神情,便知道自己的药见效了。 “云落,你今日送的药是用多久的?”皇后坐下后,有些心急的问道,“是否用完,本宫便能痊愈?” “回娘娘的话,这药只是三日的。”云落答道,“因这病特殊,且臣妇是第一次着手制作,因此还需要看具体的治疗效果来调整药方。” 若皇后这次能痊愈,宫里剩下的娘娘她便有九成的把握能治好。 “具体治疗效果?”皇后问道。 云落跟她仔细解释,“臣妇会在这次药用完之前再请入宫,到时候还需娘娘说出自己真实的使用感受,有了娘娘的配合,这病才能好的彻底。” 至于病根是否在皇上身上,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云落便只字未提。 皇后连思索都没有,便答应了,“本宫会记着每次用的感受,辛苦你了。” 想到再过不久,就可以摆脱缠着她半年之久的恶疾,她心里便欢喜的紧,看向云落的眼神也带了十分的满意。 “为娘娘分忧乃是臣妇分内之事。”云落说道。 皇后笑着看向云落,“你放心,只要本宫的病好了,答应你的事不会让你等太久。” 她这次的应允才算是真心实意。 “多谢娘娘。”云落起身道谢,又说道,“娘娘,臣妇将用药时忌口和需要注意的,都写了下来,您过目。” 皇后接过仔细看了,除了不能食用牛羊海鲜等发物,剩下倒没什么了,“还是你心细。” “娘娘谬赞。”云落淡淡道。 “眼看就是午时了,你便留在宫里陪本宫用膳吧。”皇后抬手招来宫女传膳,“也正好陪本宫说说话。” 云落隐约能想到江凌衍会在宫门口等自己,她算了下江凌衍平日里出宫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午膳前,只要她在宫里多待一会,自然能避开他。 “是。”她欣然答应了留在宫里用膳。 午膳过后,云落又找了借口,说想看看那副百鸟朝凤图,然后又和皇后聊了半天的绣工。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起身行礼,“臣妇聊到兴头上,竟忘了时间,耽误了娘娘大半日的时间,实在罪过。” “不妨事,本宫也爱跟你聊天。”皇后这话出自真心,她原先一直不喜欢云落,也是因为她一个成了亲的人,还惹得自己儿子念念不忘的,有些恼怒。 今日聊了半天,她对云落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如此,臣妇日后进宫请安,也不怕娘娘烦我了。”云落盈盈一笑。 目光落到皇后脸上隐约的疲累,出言告辞,“那臣妇先行告退了。” “去吧。”皇后挥手让她离开。 出了中宫,外头慢慢飘起来小雨,看样子雨势有变大的趋势。 知念在宫门口撑着伞,等待云落。 见她下了步撵,知念快步走过来撑起了伞,二人便往马车处走去。 出了宫门,知念一眼就看到了在马车旁等着的江凌衍,低声唤了声,“小姐。” 云落也看到了,只是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江凌衍的目光定定看着云落,缓缓的雨幕下,两人四目相对。 云落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童鸢在他床上的样子,心情陡然变差。 前世面对先帝那么多妃子,她从来都不曾有过嫉妒,可如今只是见到江凌衍跟童鸢站在一起,她心里就万般不悦。 她知道自己是爱上了江凌衍,可,若这份感情里只有她自己一人深情,那她宁愿不要! 云落踩着积水走过去,语气疏离,就好似生人一般,“见过王爷。” 江凌衍的心好似被刀子穿过,蓦然疼痛起来,他受不了云落这样冷冰冰的神色,没有一点犹豫,直接伸手把人揽过来抱在了怀里。 手臂越收越紧。 云落心里生出反感,眉头紧皱,纵使用尽了全力,也没挣脱分毫。 顾堂和知念见状本要离开,可因还在撑伞,也不能转身避嫌,双双扭过头去,不看两人。 “放手!”云落带有怒气的声音从他胸膛处传来。 江凌衍手臂非但没松,又将人搂着贴近了自己,“本王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云落镇定下来,知道用武力强不过他,暂且压下了心底的愤怒,讽刺道,“王爷这辈子不能放弃的东西还真多。” 江凌衍知道她在拿童鸢恶心他,但无论云落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 因为他觉得只有真真切切把她抱在怀里,他这颗心才能落下来,不然总以为下一秒云落就不见了。 面对江凌衍的沉默,云落感觉一拳打在上,毫无杀伤力可言。 她心一狠,对准江凌衍的肩膀咬了下去,用了十足的力气。 江凌衍闷哼一声,眉眼间净是隐忍的神色,但手上的力道并未松动一分。 第254章 一颗心怎能装得下两个人 云落见他隐忍的神色,忽然想起了春游围猎时在坑底江凌衍也是如此,抱着她,仍由恶狼扑上来撕咬他的后背,只不过,这次恶狼变成了她。 他说,留着疤她看到时会心疼他一些,眼里的愤怒渐渐散了去,她松了口,半响,神色冷清道,“王爷,一个人的心很小,一颗心怎能装得下两个人?” 江凌衍听到云落有些受伤的语气,心下不忍,松开了她,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眼眸,“本王会用行动告诉你,我心里的人是谁?” 云落见他松了手,后退两步,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王爷两次在众人面前选了童鸢,我这个王妃在京城里已经沦为了笑柄。在这场三个人的游戏之间,我输了两回了,麻烦王爷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不能舍弃的人,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告辞。” 江凌衍深深觉得无力,他现在说什么云落都不会信。 见她要走,伸出手拦住了她,“本王的马车已经走了,我可以蹭你的车吗?” 云落直接点头,江凌衍一怔,本来准备好的说辞止于口,眼眸里有了淡淡的光。 “王爷想坐,就让给王爷好了。”云落说完,越过他向前走了。 知念见状跟上去撑伞。 江凌衍似是有一口浊气压在胸口,看着云落有些落寞的背影,沉默的跟了上去。 他跟顾堂都是习武之人,走起路来本就轻,这会周围都是雨声,云落心里杂乱无章,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两人。 知念走了一段路,看向云落,发现小姐似乎不知道王爷跟在身后,想了下,还是开了口,“小姐,王爷在后面跟着。” 云落闻言下意识停了脚步,想回头看,却又止住了动作。 片刻,她又动身往前走,冷漠道,“不用管。” 四个人就这样前后走回了王府。 云落跟知念虽然撑了伞,可随着雨越下越大,两个人身上还是湿了。 春末,虽说温度升高了,可身上淋了雨,还是有些冷。 进了厢房,知念直接让下人抬了热水进来,先伺候云落沐浴,她又去小厨房煮了姜汤端过来,“小姐,喝了姜汤,您去睡一会吧。” 看着小姐的状态,今日应该是又不用膳了,她体会不到小姐的感受,只能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 确定云落睡着了,她才关了里间的门走出来,一眼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江凌衍,浑身已经湿透了,看样子已经在此处很久了。 “王爷。”知念福身行礼。 “王妃睡了?”江凌衍的声音有些沙哑。 知念应道,“已经睡着了。” 确定云落无碍后,江凌衍才回了自己的卧房,随意换了衣服,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云落被淋湿的后背。 慢慢地,他睡着了。 …… 主子们歇下后,顾堂端着姜汤去了知念房里,他知道知念回府后就一直伺候云落,自己肯定来不及喝姜汤。 知念守着云落睡熟以后,才回了自己房间,身上淋湿的衣服都已经干了,她解下外衫放到一旁,正要去洗漱,听到门被人敲响了。 “知念姑娘,你睡了吗?”顾堂看着里面还有灯光,敲门问道。 知念无奈,只能又把衣衫披到身上,系好衣袋,确定衣着整齐,才去打开门,“顾爷。” 顾堂抬手跟她示意手上的姜汤,“刚才淋了雨,你喝一些再睡吧。” 知念抬手要接过来,顾堂让开了,“有些烫,我给你端进去吧?” 无法拒绝,但是为了防止被人说闲话,她索性就这样开着门,跟顾堂对面坐着。 顾堂把姜汤推到她跟前,“你先喝吧。” 知念接过来小口喝着,等着他接下来的问话。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顾堂开始跟她聊天,并没有提及云落。 “我从小跟弟弟相依为命,每次我淋了雨,他都会煮姜汤看着我喝下去。”顾堂想到年幼的弟弟,还没有灶台高,却踩着板凳给自己煮姜汤,笑了一下。 “顾爷跟弟弟的感情真好。”知念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能顺着说下去。 “你可有兄弟或姐妹?”顾堂问道。 知念摇头,“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 “没有弟弟妹妹也挺好的。”顾堂叹气,“弟弟长大了,就开始不听话了,操心的事情很多。” 他心里苦闷,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知念只能安慰道,“他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对,我也不能管着他一辈子,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顾堂叹气。 说到这里,知念碗里的姜汤也刚好喝完了,她放下碗的声音让顾堂回过神。 看了眼外头,雨已经停了,顾堂起身告辞,“很晚了,你早些睡吧。” 说完走了出去,才踏出门口,被知念叫住。 “顾爷,以后莫要来了,王妃同王爷和离的决心已定,相信你也看到了,现下已经到了非和离不可的地步,没有和缓的余地。” 顾堂转身,“你想说什么?” “顾爷没必要做这些,改变不了什么。”知念挑明了说,“我左右不了王妃的想法。” 顾堂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对你好,并非有别目的,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若你不喜欢,往后我便不再来了。” 说完直接走了。 知念看着他疾步离开的背影,觉得心里怪怪的,一时又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关门洗漱睡觉去了。 翌日。 云落正在屋子里研究药方,知念从外面带了林氏过来。 “王妃,南侍郎夫人来了。”知念福身说道。 云落抬头看去,林氏神色焦急的行礼,“王妃。” “南夫人找我何事?”云落请人坐下后,问道。 林氏面带愁容,说道,“楚瑜前几日被人下了毒,前后找了很多大夫,但是毒却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臣妇急的夜不能寐。” 云落出言安抚,“可能是药不对症,若不行,请南侍郎奏请陛下,叫御医过去看看吧。” 林氏叹气,“已经找了,可也治不好,总是反复,臣妇便想着来请王妃了,还请王妃看在往日同小女的交情上,出手医治。” 第255章 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 林氏说完,看云落还是跟刚才一样,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怕她不答应,又跟了句,“南家会付诊金,还请王妃答应。” 云落其实只是在思索,林氏的话里有几分可信,连御医都解不了的毒,南楚瑜是何处得到的?她有些迟疑,要不要答应。 她正想开口问些南楚瑜中毒的细节,却看到顾堂到了厢房门口,正要进来,心里烦闷:江凌衍难不成又吩咐了顾堂来做什么? 不想跟江凌衍再有所牵扯,云落直接应了下来,“南夫人,我答应了。” 林氏面上一喜,“多谢王妃!那王妃何时有空闲?” 云落余光扫了一眼门口的顾堂,说道,“现下便有时间,知念,去备好药箱带着。” “是。”知念应声去了旁边房间拿药箱,跟顾堂擦身而过。 “南夫人稍坐片刻。”云落示意她坐着喝茶,“南姑娘几日反复发作,大夫可有说什么?” “只说了是很罕见的药,但不知道为何会反复。”林氏忧愁的说。 站在门口的顾堂本来是想找知念说昨晚的事的,可来的时间不凑巧,便只能转身离开了。 该时间再来吧。 顾堂离开后,知念也收拾好了箱子,云落坐上了王府的马车,跟在南府马车后面,往南府驶去。 南府。 南楚瑜的院子云落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这次过来,感觉到整个院子浮动着说不出的焦躁。 服侍的下人都低着头小心行走,大声说话都不敢。 云落进了里间,坐在南楚瑜床前,床上昏迷的南楚瑜脸色灰暗,透着不健康的惨白,她伸手为南楚瑜把脉。 手才放上去一会,便心下了然,她不动声色的转身同林氏说,“南夫人,这毒确实不好解,极易反复发作,我也无十足的把握,不过可先开几服药喝着若无意外,当能全解。” 林氏本来听她开口说难解,心里就凉了大半,连她都没了办法吗? 可等听完她的话,心里又有了希望。 至于王妃说的什么意外,她不会让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楚瑜身上的。 云落坐到桌边写了药方,递给林氏,“南夫人先去抓药吧。” 林氏欣喜的拿着药方,福身感谢云落,“多谢王妃。” 云落,“不必,我是拿相应酬劳的。” “是是,臣妇不太放心旁人,要亲自去抓药,熬药,劳烦王妃在此歇息片刻,怠慢了。”林氏也不再多说感谢的话,恭敬道。 “无事,南夫人尽管去便是。”云落等林氏走了以后,对屋子里伺候的下人说,“南姑娘的病要静养,你们下去吧。” “是。”众丫鬟依次退出屋子。 只是没想到,丫鬟们离开后,有一个又折返回来,悄悄把耳朵贴在了窗外。 云落走进里间坐在了板凳上,盯着床上闭着眼睛的南楚瑜缓慢开口,“南姑娘,这毒分明很好解,也不会反复发作,所以我很好奇,难不成你每日都在服毒?还是你压根就没喝解药?” 这毒会让脉象异常,若普通大夫看了真以为是奇异的毒药,可云落却知道,这药不过是在脉象上凶险,实际根本没什么大碍。 否则就南楚瑜这段时间一直反复,命早就没了。 屋子里一时间有些安静,外人若看到,还以为云落是在自言自语,可她说完后也不着急,静静坐着等南楚瑜开口。 忍不住的果然是南楚瑜,她从床上坐起来,看向云落,“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王妃。” “你为何要伪装成一直反复?”云落问道。 南楚瑜脸上浮现恨意,“我这次给自己下毒陷害南琼丹,爹爹信了,我好不容易扳倒她,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云落缓缓摇头,没想到南楚瑜能蠢到这个地步,她脸上的不认同太过明显,南楚瑜心里不安,问道,“王妃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你既然陷害成功,自当及时收手,要知道,反复之下,最容易露出马脚。”云落正色道,“以南三小姐的心机,她要找到你的破绽,不过是早晚的事。” 南楚瑜有些慌神,被云落这么一提醒,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可是,她脸上满是不甘心,“爹爹只给南琼丹禁足几日,说不定过两日就放出来了,我不甘心!” “凭什么爹爹那么相信她?就连我中毒昏迷不醒,她都能全身而退?” 南楚瑜恨她,恨不得她即刻就被爹爹下令杖毙。 云落道,“你虽然昏迷,可给你问诊的大夫都说了你无性命之忧,南三小姐自然顶多被关几日就出来了。” “可是……” 南楚瑜还没说出口,就被云落抬手打断,“这件事只能到这儿了,再走下去,得不偿失。” 见她面上还有不甘,思忖片刻,决定还是点一下南楚瑜,“这次达不到目的,还有来日。再另寻时机便是,成大事者,必得能忍耐。” 南楚瑜目光垂下,避开云落的注视,说道,“我知道了,多谢王妃指点。” 云落哪能看不出南楚瑜的心思,面上也冷了下来,“我开的药已经给了南夫人,喝不喝看你自己。” 她若一意孤行,自己也是劝不了的。毕竟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 “我会好好喝药。”南楚瑜嘴上应着,心里却打定了注意。 她好不容易才让爹爹对南琼丹有所怀疑,哪怕以命相搏,她都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云落起身,“我该回去了。告辞。” 南楚瑜从床上下来,福身行礼,“还请王妃能先为我保密,臣女感激不尽。” “你放心,刚才在南夫人面前我既然没有拆穿你,之后自然也不会管这件事。”云落没回头,“只是日后,你所做之事成功与否,那也只是你的问题,同我无关。” 南楚瑜听出云落话里的不悦,出言解释,“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哪种意思都好,左右我也不在意。我开的药你若按时吃,三日后便可解毒,若日后再发生什么事,我是不会再来南府为你解毒了。”云落冷漠道。 说完,她提步出了院子。 第256章 家宴立储之争 王府门口。 云落下了马车,看到在门口的江凌衍,看样子是在等人,她走过去福身行礼,“王爷。” 说完便要错开他往里走去。 江凌衍在她旁边淡淡开口,“陛下在宫里设了家宴,本王不知你去了何处,便在此处等着,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进宫吧。” 云落听了直接开口拒绝,“如若陛下问起,王爷只说我身体不适,不适合见圣驾便可。” 家宴上她跟江凌衍必定不能像现在这般生疏,可她也不愿跟他假装恩爱,不愿跟他碰触。 江凌衍面色如常,看不出内心的想法,出声道,“陛下口谕,要王妃一同前往。” 云落侧身,看他神色不似作伪,皱起了眉,“劳烦王爷稍等片刻,我回去更衣。” 她现在身上穿的是常服,不适合面圣。 “不必。”江凌衍说道,“马车上已经备好了衣服,可以进宫后再换。” 他往后让了一步,示意云落上车,“走吧,再晚便误了时辰。” “我做自己的马车就行。”云落脚下不动。 江凌衍无奈,只能应允,“好。”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云落跟江凌衍一起走了进去。 到了殿前,江凌衍接过顾堂手里的包袱递给云落,“偏殿已经安排好了,王妃先去更衣,本王在这里等你。” 知念上前接过了包袱,随云落去了偏殿。 不过一会的工夫,便换好衣服出来了,云落没想到江凌衍给她备的衣服,是她第一次入宫时穿的。 记忆一瞬间被拉回第一次入宫,那会她还在想着如何引起江凌衍的注意,得到他的心。 没想到短短一年,物是人非,陷入最深的会是自己。 云落收起思绪,迈出偏殿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回冷淡。 她走到江凌衍身边,好看的樱唇轻启,“王爷,走吧。” 两人进了大殿。 这次家宴,说是皇上为了庆祝南方洪灾彻底平定,灾民回乡,恢复了生产,且战事也差不多结束了,北姜一片歌舞升平。 但来赴宴的都是皇亲贵族,连容亲王这种异性王爷都不在其中,只有姓萧的。 云落心下默然,这次的家宴怕是没那么简单。 席上。 酒已过半,皇上的脸色有些微红,显然正在兴头上。 他目光微微转向江凌衍,“凌衍,当年太后最喜欢你,朕还记得你才出生,太后便下了懿旨,让你随了太后的姓,姓江。”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成家了,太后在天上看着,应该也很欣慰,你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啊。”皇上感叹道,“每次看到你,朕都格外思念太后。” “皇祖母必然也想念陛下的。”江凌衍说道。 云落本来也在想为何江凌衍不姓萧,而且他跟萧子沐的关系也很不一般,彼此间太过信任,很少有皇家的尔虞我诈。 今日这满殿都是萧姓的亲王,为何江凌衍能来赴宴? 如今才算彻底知道了,北姜的这位太后很有智慧,只给他改了姓,就保住了他一命,还让他圣宠不衰,皇上什么要紧的差事都放心交由他去办,就如上次铲除林家一样。 云落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席上的这些人。 许是因为久未办家宴,众人也好久未曾这般放松,这会都三三两两跟相熟的人谈天说笑,说说谁家又添了几位公子,哪家又娶了新媳妇之类的。 好不热闹。 只是若他们的身份一般,云落也就信了眼前的这一片和谐景象,但他们背后派系林立,每一家都想方设法把自己拥护的,有利益关系的人推上帝位。 这一秒相谈甚好,下一秒可能就争锋相对,这对她来说太过熟悉了。 说笑间,有人扬声开始夸赞萧子沐,“三殿下真乃真龙之子,近来几件差事都办的很是妥帖,陛下是否圣心愉悦?” 皇上哈哈笑了两声,“他是做的不错,也算没辜负这么多年朕的期待,子沐,你可有想要的?朕今日开心,可允你你个要求。” 云落看萧子沐那有些迷糊的眼神,便知他喝了不少酒。 他起身站到大殿中央,“多谢父王,为父王分忧是儿臣的本分,不过父皇都说了要赏赐,那儿臣可大胆开口了?” “说吧。”皇上微笑着看他。 “儿臣觉得父皇新得到的前朝秋景图很好看,不知能否赏赐给儿臣?”萧子沐躬身问道。 “你的眼光倒是很好,朕允了。”皇上答应了。 萧子沐谢过皇上,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他才刚坐下,刚才说话的那位亲王又开口了,“陛下日渐年迈,三殿下也能独当一面了,也是该考虑立储之事了。” 他说完,整个大殿一片寂静,每个人脸上都各有所思。 这时有人出声了,“礼亲王,你这话本王就要反驳了,陛下正直壮年,那等遥远之事,此时考虑为时过早了些。” “宁亲王,你也是读过史书的,历史上有多少未及时立储,而导致众皇子夺嫡,最终闹得满朝风雨的?”礼亲王冷声反驳,他说话虽带着酒气,可眼神坚定,显然今日之事不是心血来潮。 “当朝几位皇子都文武双全,满腹经纶,自然懂得何为家国大事,怎能同前朝那些乱臣贼子相提并论?”宁亲王又驳了回去。 “你莫要曲解本王的意思,本王何时将两者比对?”礼亲王头脑清醒的很,这么明显的陷阱,他才不会进去。 “本来是一场家宴,你却平白提及此事,坏了大家的兴致。”宁亲王冷哼一声。 云落看着两人争论,他们只是提及表面这些虚的,立储的人选却都没说,但是看众人对二人间的针锋相对没有半分诧异,便知这两人平日里必然是两个派系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支持的大皇子还是三皇子,亦或是不懂得拉拢人的八皇子? 这段时间,云落时不时的让知念去街上打听关于朝中局势的事情,议论都收集过来,大致明白了北姜目前分为三个派系。 第257章 云落留宿中宫 云落低头喝起了桌子上的酒,思索北姜现在的朝中局势。 立储现在的三个人选,大皇子,三皇子和八皇子。 这三人各自都有谁支持,却不甚了解,也不知皇上意在立哪个皇子为储,不过,今日这场家宴算是来对了。 品着酒,心想宫里的酒确实是好喝,不能与市面上的酒相提并论。 她抬头看了眼,三位皇子在宴上都不动声色的喝酒,好像刚才两位亲王的争论,与他们无关痛痒。 “少喝点酒。”云落再次端起杯子的时候,被江凌衍按下了。 他把云落酒杯撤下,让宫女换了杯茶水过来。 云落没说话,也没碰那杯茶,只是面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不过,她没心思理江凌衍,因着刚才两人起的头,现在宴席上都在争论起立储的人选。 局势瞬间分明。 “本王觉得历来储君之位都是皇长子能得,这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哪有说改就改的?” “本王觉得不然,皇嫡子才最能体现皇家风范。大皇子虽为兄长。却是庶子,如何能配得上太子的身份?” “长子身份尊贵,你怎可如此诋毁?” 听着他们的争论,云落大致清楚明了了。 老臣拥护的都是大皇子,讲究立储立长,人数占了一半。 三皇子的支持者自然是皇后及娘家一派,人数也不少。 只是八皇子,他虽最为贤能,励精图治,功课也是皇子中最好的,但正因他性格刚直,不懂的这些弯弯绕绕,不会笼络大臣,这会几乎没人举荐他。 皇上垂目听着下面众人的议论脸色越来越严肃。 他忽然看了眼坐在下面淡然喝着茶的江凌衍,出声问道,“凌衍,这满殿的亲王都在讨论立储,你如何看?支持哪位啊?” 他话音一落,满殿寂静,都从皇上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不虞,都不再说话了。 江凌衍从容放下杯子,答话,“回禀陛下,臣倒觉得八皇子满腹经纶,足智多谋,若皇位交给这样的人,天下方可太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有人听完他的话,疑惑的看了眼萧子沐,低声跟旁边的人议论,“这颍川王历来不是跟三殿下交好的吗?怎的这次不帮三殿下说话?” “那谁知道,难不成兄弟阋墙?”另一人也悄声说道。 他们两人在亲王中地位不高,因此这会不敢大声反对江凌衍,只能小声说着,可殿上有的是位份高的。 礼亲王不满的嗤笑一声,“先不说八皇子的身份,便是八皇子的年纪也还没到能担当大任的时候吧?颍川王这步棋,本王着实看不懂了。” 宁王也挤兑着说,“平日里看颍川王跟三殿下好似亲兄弟一般,这会倒是能看出来,不过都是表面上的兄弟吧?不知三殿下听到颍川王的话,作何感想?” 萧子沐没说话,依然淡定的喝着酒。 倒是八皇子抬头悄悄打量了一下江凌衍。 “颍川王怎不说话了?”宁王追问,“你刚才只说了八皇子合适,那不知大皇子跟三殿下差在哪里?” 他的话明显就是故意设套了,只要江凌衍回答,不管他说什么,势必会得罪其他两位皇子。 云落微微低下头,掩住眼里的沉思,心里有份隐隐担心,不知江凌衍会怎么说? 因此她没注意到皇上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看云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云落,你觉得谁做这个太子比较合适?” 云落愣了一下,正要起身,被江凌衍不动声色的制止了。 他拱手作揖,推诿道,“陛下,历来女子不涉朝政,她对几位皇子也不甚了解,臣怕她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这问题,她没法回答。” “凌衍放心吧,她答成如何,朕都不会降罪于她,今日本就是家宴,畅所欲言。”皇上面带笑容说道,这是势必要云落回答了。 云落站起身,垂眸思索片刻,盈盈福身答道,“陛下,臣妇乃颍川王妃,自然要夫唱妇随,王爷觉得谁应该当太子,臣妇就选谁。” 皇上蓦然大笑,“不错!想法简单了确实很好。都坐下吧,接着喝酒。” 歌舞声适时响起。 有人还想再说什么,只是看到皇上直直射向自己的目光,顿时不敢作声了。 直到家宴结束,皇上也没说自己的看法,众位亲王也都是人中龙凤,自然知道陛下的意思,家宴结束后,悻悻然离开。 此时时辰已近亥时,江凌衍正在一旁跟萧子沐说话,皇后身边的嬷嬷过来叫云落过去。 此时四下都还有人走动,皇后不便说的太明白,只说,“云落,本宫今日还想跟你再说说话,你便留在宫里吧。今晚,可以住在中宫。” “是,臣妇领命。”云落福身回话。 江凌衍跟萧子沐说完后,回头才看到云落正在跟皇后说话,他走过来给皇后行礼,“臣见过皇后。” “不必行礼。”皇后抬手止了他的动作。 “时辰不早了,臣等不便打扰,便同云落告退了。”江凌衍作揖说道。 云落抬眸看向他,平静说道,“王爷,皇后娘娘留我在中宫说话,今晚便不回王府了。” 江凌衍动作僵住,她前几日才进宫请过安,今日又被留下说话,皇后何时待她这般亲厚了?先前不是还不喜欢云落吗? 他脸色有些难看,她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 皇后见他不说话,问道,“颍川王觉得哪里不妥吗?” 江凌衍权衡了一下,开口说道,“没有,娘娘喜欢云落,乃是王府的福分,臣先告退。” 皇后微微一笑,“如此便好,回宫吧。” 说完转身带着宫女离开,云落同知念跟在后面一起往中宫的方向走去。 江凌衍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心里莫名有种恐慌,若不是还保留有最后一分理智,他怕是已经追上去,把云落强行带回王府了。 才刚从将军府把人接过来,却又被留在宫里,江凌衍心中苦涩,转身离开了皇宫。 第258章 陈贵妃夜访云落 回王府的路上。 顾堂看着坐在一旁低气压的江凌衍,忖度再三,低声开口问道,“爷,您觉不觉得王妃近来同皇后走的很近?” 江凌衍闻言回了回神,似是有些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以他对顾堂的了解,他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也不会平白说起别人,既然开口说了这话,那他定是知道些什么。 果然,下一瞬他回道,“爷,属下听说皇后娘娘答应帮王妃同您和离。” “你从何处得知?”江凌衍眉头微皱,这等辛密之事,他又是如何得知? 顾堂既说出来,就没打算瞒着王爷,实话实说道,“属下同知念聊天时,她无意间说出来的。” 这段时间,他为了打消知念对自己的戒心,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给她,和她谈天说地,聊聊家乡的风土人情。 也从未主动提及过王爷同王妃的事,因此知念对他的戒心确实消了不少。 但她却从没说过皇后要帮王妃和离的话,只是聊天中被顾堂察觉了而已,联系到今日皇后特意留了王妃在宫里住下。 顾堂觉得这事不离十了,才跟王爷明说的。 江凌衍脸色铁青,心里有数了。他知道云落对知念有多信任,既然是知念说的,那几乎是已经定下的了。 …… 中宫。 皇后屏退众人后,云落独自留在内殿,仔细询问了皇后这几日使用后的感受,又亲自给皇后清洗过涂了药。 检查过后,她跟皇后道喜,“娘娘,药起作用了,娘娘的患处已然比上次好了很多,再坚持用上几日,臣妇再来检查。” “好,本宫都不知如何感谢你了。”皇后十分欣喜,她这几日一直用着药,再也没有过瘙痒难闻的时候。 虽说现在尚不能侍寝,但总归离得不远了。 云落又交代了两句,回了偏殿的房间。 按照刚才检查的结果,是可以调整一次药方了,现在初期诊治已经结束,她可以换药加快速度了。 刚拿出原先的药方放在桌子上,门被敲响了。 “颍川王妃在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知念过去开门,打开后看到前面敲门的是一个小宫女,而后面站着的是八皇子的生母:程贵妃。 知念福身行礼,“见过程贵妃,容奴婢进去禀报。” 然后进了里间传话,“小姐,程贵妃来了。” 云落回忆了一下,这个程贵妃因育有皇子,之前就已经是贵人了,后来林贵妃被赐死,她便被升了位份。 “请进来吧。”她收了药方走到外间。 程贵妃进来后,云落带着知念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不必客气。”程贵妃亲自上前把人扶起来,“往日也没机会说话,今日你留在宫里,本宫便想着借这个机会,同你认识认识。” “娘娘请坐。”云落把人迎上主位,刚要吩咐知念去泡茶。 程贵妃淡淡开口,“本宫想同王妃说些体己话,你们都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说完,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嬷嬷,那人会意,带着所有人下去了。 知念站着没动,抬眸看了云落一眼,后者示意她不用担心,她便随着下人一起出去了, 出去后站在房门口守着。 房间里没了别人,程贵妃才卸掉了脸上的伪装露出愁容。 “王妃,本宫听说你近来在为皇后娘娘治疗隐疾?”她直接不打掩饰的问道。 云落心里一动,却没直接承认,“不知这话是谁传的,真是高看臣妇了。” 程贵妃脸色不好看了,她本以为云落会很好说话,却不想这么难沟通,说出来的话跟没说一样,听不出半点她的心思。 只是她已经受了很久的困扰,求医无门,只能指望着她了,“皇后有隐疾的事本宫知道,她之前那么着急,这几日却忽然好了,更印证了隐疾被人治好,王妃不必推辞。” “本宫只是希望王妃也能帮我诊治。”程贵妃脸上有些难为情,“我现在也深受其害,有味道清洗不了,也不能侍寝。” 云落沉思后,没有直接答应,因为她不知道程贵妃跟皇后关系如何,她现在跟皇后的交易不能因别人暂停。 只能推诿,“臣妇医术不精,怕是帮不了贵妃娘娘了。” 程贵妃没了法子,只能亮了底牌,“我便跟王妃实话说了吧。皇后身后是三殿下,我身后是八殿下,而刚才在大殿上,颍川王明显是支持八殿下的,不是吗?” 云落没说话,她知道程贵妃的话还没说完。 程贵妃停了一下,见云落对她的话没有半分反应,只能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病的源头在谁身上,也知道是她传给了陛下,陛下又传给了后宫的娘娘。” “现在后宫里,只要是侍寝过的嫔妃都有这个困扰,若你能治好此病,那就能拉拢不少妃子,届时,八殿下被立储的机会就会大大提升。” 程贵妃话说完,就等着她回应了,她知道云落是个聪明人,这时候只有跟江凌衍一起帮助八殿下坐上太子的位置,颍川王府往后才会有好日子。 只可惜,她猜错了。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云落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任凭她把日后王府的好前程说的天花乱坠,云落也没动半分心思。 她垂下目光,淡淡开口,“贵妃娘娘,女眷不得干政,日后谁登基都与我无关,再说,臣妇的医术确实只懂皮毛,怕治不了娘娘的病。且这宫里御医比比皆是,娘娘找他们才是最好的。” 她想要的只是跟江凌衍和离而已,其他的并不在意。 云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程贵妃也没了办法,一脸懊恼的离开了云落的房间。 这边皇后洗漱后,正要休息,外头进来一个小宫女,低声说道,“娘娘,刚才程贵妃去找了颍川王妃,说了好一会的话,只是程贵妃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知道了,下去吧。”皇后目光冷了下来。 她不担心云落会帮程贵妃,让她生气的是,自己宫里竟然有程贵妃的眼线,否则她怎会知道云落能治女子隐疾? 程贵妃当真好手段,才爬上贵妃的位子就不安分了。 看来是时候肃清中宫了。 第259章 给江凌衍看病 翌日。 云落早起在中宫陪皇后娘娘用早膳,因着她的医术,皇后对她越来越另眼相看。 不光一起用膳,还吩咐掌宫的嬷嬷给她备了赏赐,都是些珍珠玛瑙。 两人正用着膳,外头宫女来报,“启禀娘娘,刚才颍川王派人来传话,说他今日离宫的时候过来接王妃回去。” “知道了,下去吧。”皇后打发宫女下去,转头看向云落说道,“本宫看颍川王很是关心你,看起来并不想要与你和离。” 她想知道云落的态度,是一时闹别扭还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要和离。 “他心里如何想的,臣妇并不想知道。”云落直言,“我只坚定自己的心就好。” “能坚定自己的想法,也是世间难得了。”皇后忽然感叹了一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满是沉思。 “唯心而已。”云落盈盈一笑。 她活了两世,若有什么道理参透的话,那便是人生苦短,若不坚定自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将来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用膳吧。”皇后没再多说什么。 云落并没有把江凌衍的话放在心上,用完膳后陪着皇后喝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了。 “娘娘,臣妇出来一日了,先行告退。” 皇后愣了一下,看来她是不准备等江凌衍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微笑道,“好,本宫过几日再宣你。” “是。”云落福身行礼后,带着知念出了宫。 “小姐,要回府吗?”马车上知念问她。 云落摇头,“今日月末,是我坐诊的日子,去药堂吧。” 知念出去跟车夫说了一声,又坐回来,“小姐,这几日奴婢听着外头对药堂的评价颇高。” 云落来了兴致,“都说什么了?” 知念微微一笑,答道,“都说百灵药堂的大夫细心,药钱也不贵,即便是家里穷苦的也能看得起。” 云落笑了一下,“看来郑掌柜做的不错。” “奴婢觉得还是小姐之前的震慑起了作用,没人去闹事了,又让郑掌柜少收穷人的药钱,依奴婢看,药堂要在京城里立足脚跟,不过是早晚的事。”知念道。 两人说着话,马车在药堂门口停下。 云落进了药堂以后,先去后院换了先前给她预备看诊的那套衣服,然后又用白纱蒙了面。 知念跟她差不多的打扮,即便熟悉之人,一时半会也认不出两人。 在外面,郑掌柜没有让云落直接在大堂问诊,而是特意安排了一间屋子,又用屏风隔着,这样,她的身份便不易被人察觉。 安排好后,他来请云落出去,“东家,都安排好了,对外只说请了江湖神医,每月月初和月末才在药堂坐诊,最擅长治疑难杂症。” 云落坐到屏风后面,暂时还没人来,她便拿出昨晚的方子继续调整。 知念在一旁伺候着。 直到午膳都没人过来,知念问道,“小姐,今日应该是没人来了,是否直接回王府?” 等了大半日的时间,外头的病人虽是一直没断过,但没一个是来看疑难杂症的。 云落放下手里的毛笔,“说好的一日,便不能食言,再说奇怪的病本就不多,普通的病我也不需要出手。” “那午膳就在这里用了?”知念又问道。 “嗯。”云落点头。 知念出去安排去了。 午膳后,云落有些疲累,便吩咐知念扶自己去了里间休息。 昨日在宫里,许是因为换了地方,她几乎一夜没睡,一上午又一直在翻看医术改药方,这会着实困了。 她躺在床上,约莫休息了半个时辰,便听到郑掌柜在外面说话。 “知念姑娘,有病人来了,指定要请东家问诊。” 云落自床上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把面纱戴好便去了屏风后面坐好,随后示意知念去开门。 知念蒙好面纱,走过去打开房门,“请进。” 说完才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江凌衍和顾堂,她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被遮掩过去。 刚才看王爷和顾堂的神态没有半分异样,想来是没认出自己。 知念把人迎到屏风前面坐好,把准备好看诊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二位请稍后。” 说完,她走去屏风后面,“神医,可以问诊了。” 话毕,她凑到云落耳边低声说道,“外头的是王爷。” 云落眉毛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如平常的大夫一般开口,“哪里不舒服?” 江凌衍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近来总觉得心口处疼,晚上睡不好。” “心口处疼痛频繁吗?”云落的声音与平时有所不同,她自信不会被他发现。 “不频繁。”江凌衍说了三个字后,没再往下说。 云落语气不变,“手伸过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屏风侧边伸过来放到脉枕上,“有劳。” 云落搭上去为他探脉,本以为他没什么事,可随着把脉的时间越长,眉头拧的就更紧。 片刻后,她收回手,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你有过几次呕血的症状?” 江凌衍毫不在意的回道,“两三次吧,我也记不清了。” 云落沉了脸,“心气郁结,血液逆行,时常心脏绞痛,严重者可致呕血,也是你的底子好,暂且没伤及五脏六腑。” “神医果然医术高明,那我的病可有解?”江凌衍盯着屏风,似是能穿透屏风看到里面的人。 云落皱了眉,半响后,开口道,“相由心生,病由心起,心病还需心药医。” “何为心病?”江凌衍随即问道。 “日日心里想着却得不到解答者,是为心病。”云落道。 她说完后,那边沉默了。 云落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心事?” 江凌衍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一直在乎的人,却非要离我而去。” 云落呼吸紧了一瞬,他竟为此神伤到这个地步?稳了心神后,她声音有些清冷,“许是情深缘浅,若那人不属于公子,公子还不如放手。” “情深为何会缘浅,我不允许,这辈子她都只能跟我在一起。”江凌衍有些激动,气息有些不稳。 第260章 吴贵人也来看病 云落转了话题,“公子可是做了什么事?不然那女子怎会铁了心要离开你?” “我心中只有她一人。”江凌衍正色道,“我只是跟她之间有误会。” “若真的只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云落心里苦涩,他与她之间哪儿是什么误会,是一个人,是一个他不能放弃的人。 江凌衍听了,一时间却沉默了,半响后,低声说道,“并非我不想解释,只是这误会,我无法解释。” 本就是他做错了事,如何为自己辩解。 “但凡是误会都能解开,只看公子想不想了。只要能找到你和那女子中间真正的心结,解决了你的病自然就好了,若解决不了,只能说你的命定之人另有她人。公子也不必强求。” 话说完,云落心里有些打鼓,自己的话语是否多了些,江凌衍会不会看出破绽? 不等他的下文,她将手里方才写好的方子递给知念,回过头对他道,“公子多加思虑,必然能知道病因何在,我只会治疗身子上的病,至于心病却半分办法都没有,因此这次的诊金,公子不必付了。” “都说医者能触类旁通,我想神医您应该在此道上更为出色。”江凌衍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两锭金子放到桌子上,往前推了一下,“只要能治好,还会有十倍的诊金奉上。” 云落伸手把金子推了回去,“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病我治不好,公子还是回去吧。” 这时知念也包好了药拿了过来。 “这病虽说没有伤了根本,但对身体还是有损伤的,这里几副药算是赠与公子的,用法写在方子上,公子请回吧。”云落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了,多说下去必然会暴露。 “如果连神医都帮不了我,那就没人能帮我了。”江凌衍意味不明的说道。 云落的声音透过屏风传出来,“你的心药是你心里那个不能舍弃的那个女人,除了她,没人能帮你。” 若不是还有理智,她就差直接说那个女人是童鸢了。 江凌衍没有作声,盯了她半响,点头应道,“确实,我的病只有我夫人能治,多谢神医今日指点。” 云落知道他误会了,却也不能明说,只能以沉默应对。 江凌衍起身和顾堂准备离开,被云落叫住。 “公子的药忘记拿了。”说完她又说道,“还有诊金,我说过不收诊金的,且药是赠与公子的。” “确实忘拿了。”江凌衍转过身拿了桌子上的药,“不过只是忘了拿药,经过与神医一番座谈,心下已然不再沉闷,这诊金自然是要付的,且这药定不会辜负神医的一番心意,会每日按时喝。” 不知是不是云落的错觉,总觉得他说这番话时心情似乎不错,还带有一丝戏虐。 说完他直接迈出了房间门。 知念跟过去确定他们走远了,才抬手把门关了,回身问云落,“小姐,王爷和顾堂刚才应该没认出我们吧?” 云落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感觉江凌衍好像知道是我,但一时间又不能确定。” 知念道,“可王爷他们自从进来后,便没有一丝异样,应该是没认出来的吧?而且小姐刚才的声音都跟以往不一样的。” 云落不能如此笃定,江凌衍心思深沉,哪是旁人随便就能猜透的? 越想,她的心越乱,找不到头绪。 她从旁边抽出一本书翻了起来,只是翻了两页,却没看进去任何东西。 知念在旁边看在眼里,去外头的街上买了些特色糕点带回来,“小姐,旁边新开的一家芙蓉糕,奴婢看着造型独特,买了一些回来,您休息一下,用一些吧。” 知念把糕点摆好,又去换了壶茶过来。 云落也觉得一直沉浸在猜测中,只会徒增自己的烦恼,索性抛开不想了,她拿了一块咬了口,“很好吃。” 然后又拿起一块递给知念,“你也尝尝。” 主仆二人吃了些糕点,时辰已过了酉时,眼看着外头的天色见黑。 云落说道,“今日应该不会有人来了,你收拾下东西,我们回去吧。” 知念应声收拾好把脉的东西,想去跟郑掌柜说一声,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他带着两三个人往这边过来了。 知念觉得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便盯着看了两眼。 被她察觉后,那名女子瞪了自己一眼,眼里有被冒犯的怒气。 知念这才想起在何处见过,她之前跟小姐同去宫里,借故调查的时候路过一个院子,见这女子在打骂宫女,因此印象颇深。 她好像是吴贵人? 知念返回去了屏风后面,“小姐,来人了,奴婢看了眼,好像是宫里的吴贵人。” “吴贵人?”云落的疑惑刚闪现出来,她便了然。 进来跟宫里相关的人,所患的病,左右也都是同一种。 吴贵人进来后在屏风前坐好,瞪着屏风,语气有些不满,“何以还有个屏风在屋里?” 她一开口,云落就能确定,这人就是吴贵人。 郑掌柜赔着笑,“神医不爱示人,还请夫人见谅。” “夫人有何症状?”云落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 吴贵人抬手示意跟来的人都下去,然后又看着知念,“你也下去。” 知念犹豫了一下,没动。 吴贵人眼神一冷,正要发作,云落开口了,“她乃是我的徒弟,现下正研究医术,不能离开。” 吴贵人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作罢,“神医,我近来觉得下身难受,时有难闻的气味,听闻百灵药堂有神医坐诊,便想来这里问问我这病可否能治?” 她果然是因为此事而来,但云落却有些为难了,她若说治不了,这刚开始坐诊,招牌就保不住了。 可若是直接给了药,那么皇后察觉后,必然生气,那时不知道还会不会真心帮自己和离。 不好让吴贵人等太久,只能先说道,“请夫人伸手。” 她探了脉,又问了些细致的问题,思忖再三,然后说道,“此病可医。” 第261章 云落本王好想你 吴贵人一脸喜色,“当真?” 云落颔首,“只是这药却需要时间制作,夫人得再等些时日。” 吴贵人连声说道,“无碍的,只要能治,我愿意等。来人!” 她扬声换来外面的人,把一小箱金子放在桌子上,“这些是诊金,请神医一定尽心医治。” 看着云落收了诊金,吴贵人才像得了保证似的,转身走了。 知念打开箱子,满满一小箱金子,印的她眼眸发亮,“小姐,发财了。” 可不过一瞬的喜色,又开始发愁,“可是这药要怎么做?真的给吴贵人吗?” 云落定定看着那箱金子,“容我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主仆二人一直在药堂待到深夜才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江凌衍还没休息,正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着。 见她回来,站起身走了过来,“王妃晚膳用了吗?” 云落刻意拖到现在才回,就是不想看到他,这会只能冷淡回答,“已经用了,多谢王爷关心。” 江凌衍像是没听到,“好,本王吩咐厨娘去准备夜宵。” 云落:“……” “不必,我吃不下。”她冷声拒绝了。 “可是本王一直在等王妃回来用膳,到现在都不曾进食。王妃就当陪本王吧。”江凌衍语气无辜道,疑似有装可怜的嫌疑。 云落暗道,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转过身面对着他,露出疲乏状,“我今日有些累了,暂且让顾堂陪王爷用膳吧。” “王妃若不陪本王,本王一个人吃也没意思,索性就不吃了,这身子饿一两顿也无事。”说完咳嗽了两下,江凌衍赌气似的冷下了脸。 云落想到今天给他开的方子,一时口快道,“王爷,空腹不能喝药。”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可说出的话收不回来,现在只能佯装镇定,想着该怎么圆回去。 一旁的知念在心里默默替云落捏了把冷汗。 云落这边等着江凌衍的下文,但他似乎只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饶是云落定力很强,这会也被他看的有些恼火了。 “王爷若无事,我先去休息了。”她留下这句话,就要转身回厢房。 “王妃的关心本王心领了,不过王妃怎知本王今晚要喝药?”江凌衍似是看穿了她一样。 云落对自己下意识对江凌衍的关心很是懊恼,不断地用童鸢提醒自己她跟江凌衍的不可能,渐渐冷静下来,“回来时听府里的下人无意中说起的。先前听顾侍卫说王爷近来身子不适,既如此,身边也不能没有伺候的人。” 江凌衍想要迈出去的步子停住了,他不知道云落要说什么,只能沉默的等着她说完。 “我想,王爷不如找人算个合适的时间,把童姑娘迎娶进门,也好方便照顾王爷。”云落说完转身进了屋子,也不看身后人是何反应。 知念跟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江凌衍觉得云落当真狠心,明明他能感觉到她还是在乎他的,可为何在稍微给他一些希望的时候,又狠狠往自己身上扎一刀。 身子恍惚了一下,脚步虚浮的回了房间。 当晚,江凌衍又一次发了病,梦魇不醒。 顾堂本来在房间睡着了,听到影卫来报,赶忙过去房里看了看,叫了几句得不到任何反应,他心里愈发着急。 忖度良久,转身去了厢房门口,抬手敲门。 “何事?”云落晚上睡得本就不安稳,现在刚睡着又被叫醒,问话都带了火气。 “属下顾堂,求王妃去看看王爷。”顾堂朗声说道,话语里都是焦急,“王爷突发梦魇,比之前的都凶险,现下已然叫不醒了。” 门从里面‘吱呀’打开,云落冷着脸,“他生病自去寻大夫便是,来寻我作甚?” 顾堂行礼道,“王妃,现在已入深夜,出去找大夫恐耽误了时间。” 说着跪了下来,“求王妃去看看王爷吧。” 云落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再抬眸,点头答应道,“我去看看。” 顾堂把云落送去里间,便退出了卧房,在门口候着。 云落刚进去,知念便听见动静走过来了。 待顾堂和她说了原委,知道云落没事后,便也站在了门口一起守着。 云落进屋后,走近江凌衍,才看到他脸色很难看,被烛光照着都还透着青色,额头上除了一层细密的汗,嘴唇有些发白。 没有多想,她近身抬手搭脉,只是才把手放上去,就被江凌衍反手扣住,拉到了床上,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江凌衍!你醒醒,我是云落。” 江凌衍半梦半醒间,听到云落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到身下的人真的是她,一时愣住了。 云落见他好像认出自己了,想把人推开,只是手才抬起来,就被江凌衍握住压下在脸旁边,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顾堂在门口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去,知念也跟了进去。 他有些懊悔,刚刚事态紧急,忘了和王妃说,王爷在梦魇时,旁人不能近身,让王妃注意着点。 要是不小心伤到了王妃,那他万死难辞其咎啊。 “王爷!” “王妃!” 仓促的两声喊出口,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那样一幅场景。 顾堂立刻抬手捂住了知念的眼睛,随后以雷霆之势将知念又拉出了房间。 两人关好门,站在门口一脸的平静,只有心口间疯狂的心跳声出卖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屋里。 得了喘息的云落,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清明,“放手……” 只是江凌衍此时还以为在梦中,哪里听得到她说了什么。 任凭云落如何捶打他,都不能撼动半分。 “云落,本王好想你。” 一句话让云落丢盔弃甲,以往亲密的回忆被勾起,她厌弃般的闭上了双眼,无力挣扎的双手慢慢攀附上了江凌衍的脖子…… 他没了平日里的爱护,只剩下索取。 门外的两人,听见屋内的动静,不知是走还是不走。 最后终是顾堂开了口,“那咱们也回去睡吧。” 第262章 穿上衣服就不认人的云落 未经房事的黄花大姑娘知念此刻像得了特赦令,告辞后头也不回得往自己房内去了。 而江凌衍在事后,也睡得异常安稳,只是环抱着云落的手臂未曾放松过。 翌日。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到江凌衍的卧房里,他猛然从床上惊醒,看到怀里的女子确实是云落后,心头的恐惧才落下去。 看到云落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上,星星点点都是自己昨日留下的痕迹,他的眼里都是餍足。 江凌衍不敢多动,生怕这样的美好一碰就碎了,就这样近乎贪婪的盯着她。 云落其实在他醒来后就慢慢转醒了,只是不知怎么面对,也没有想好说辞,索性就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察觉到被人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佯装呓语一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本想继续装睡,可抵在她身后的东西让她身子一紧,也不管自己身上未着寸缕,直接翻身就要起来。 江凌衍一惊,不及细想就伸手抱住,拼命把人圈在自己怀里。 “别走。”他不会哄人,只能小心翼翼的抱住云落,低声说道,声音里都是怕失去她的恐惧。 云落挣了一下,没挣开。 …… “请王爷放开我,我不走,我只是起来穿衣服。”云落这一动,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酸疼,忍不住皱起了眉。 牲口! 因为挣扎云落身上得肌肤露出了大半,江凌衍目之所及都是他昨晚造的孽,惨不忍睹,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揍了一顿。 此刻因贴着她光滑的肌肤生出来的心猿意马,也被心疼所代替,“抱歉,昨晚本王以为是在做梦,没控制住……” 云落此刻脑子里很乱,和他这样亲密接触,根本不能正常思考,她语气只得软了下来,“王爷,我先起来。” “不要。”江凌衍的手紧了紧,云落对他而言,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他一点都不想松开。 云落冷了脸,碍于背后还有根威胁她的孽种才没有发作,“我不会走的。” 江凌衍沉默了好一会,才痛苦开口,“本王知道皇后答应要帮你和离。” 云落一怔,随即冷静下来,反问道,“那又如何?” “本王不会同意和离,也不会写休书。”江凌衍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云落心里都是烦躁,但是眼下她又挣不开江凌衍,只能先顺着他,没再开口跟他唱反调,“时辰不早了,王爷不起身吗?” “本王今日无事。”言下之意,他即便不起床也无碍。 云落只能换个方法,“我饿了,想先用早膳。” 江凌衍虽然想不顾一切就这么抱着她一直躺下去,但也知道不现实,最终磨蹭了半响,在云落黑脸之前放开了她,边起身穿衣服边说道,“我去叫人传膳。” 云落隐忍着一言不发,脸上的粉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她自床上下来,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才踏出江凌衍的卧房门口,云落的脸色立刻恢复原先清冷的模样,直直去了自己的厢房。 “备水,我要沐浴。”进了厢房,她吩咐知念。 知念应声出去准备。 云落刚踏进浴盆,江凌衍就差顾堂来叫她用早膳,她吩咐知念,“就说我累了。” “是,小姐。”知念出去传话。 半晌后回来,伺候云落更衣,“小姐,星宛郡主差人来找您。” “可说了什么事?”云落抬手让她系腰带。 “说是看天气晴好,想约着您一起赛马。”知念把来人的意思说了。 云落因着昨晚的事,心里烦闷异常,这会也正想找个借口出府,便直接答应下来。 出门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江凌衍。 …… 云落到了马场,容星宛看到后走了过来,“云落,你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便把云落当成朋友相处,知道她想和皇兄和离,私下里称呼也由原来的王妃改成直呼名字。 “嗯,都有谁要参加?”云落看了眼到的人,好像都是皇亲国戚。 “几乎都是你见过的。”容星宛陪着她走进去,“其实就是一家人一起玩玩,这次分了男女,一会比赛的时候,只要同女子比便好。” “臣见过颍川王。” 听到身后的声音,云落回头看去,脚步顿住了,她没想到江凌衍也会来参加。 见他朝这边走了过来,云落没动,容星宛上前打招呼,“皇兄。” “嗯。”江凌衍冷淡的应了一声,走到云落身边,“怎不等我?” “不知道王爷也会参加。”云落没了刚才的闲适心情,“若知道,我便不来了。” 江凌衍心里苦哈哈,早上还柔情蜜意,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果真薄情。 他自动忽略强迫她的事,此时哀怨的眼神望着云落,似是有种无声的控诉她是‘薄情汉’的意思。 云落被他雷的外焦里嫩,不愿在外人面前同他有什么瓜葛,压低声音,听不出是不悦还是什么,“我先过去了。” 说完,提步离开。 容星宛跟上来悄声说道,“刚才怎么感觉皇兄好委屈?” 云落沉默不语。 …… 很快到了女子组的比赛,容星宛在云落旁边介绍,“每年的赛马,女子组拔得头筹的都是慕小郡主。” “延安王的小女儿?”云落问道。 “嗯。前几日的家宴,她也去了。”容星宛给云落指了一下,“就是那位,看起来很是春风得意的。” “确实见过。”云落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你也去参加吧?”容星宛劝道,“不然每年都是她第一,好生没意思。” 皇家的公主和郡主很大一部分人不爱这种赛马或者打马球,喜欢的那几个技术又一般,所以每年都能看到萧慕枝得意的样子。 “好。”云落来的时候就挑好了马,便答应了下来。 容星宛自然也是要参加的,是以两个人都去换了骑装,翻身上马。 这次女子组的赛马一共八个人,随着赛旗落下,八个人纷纷扬鞭,往终点飞奔而去。 云落的马技在前世还没输过谁,虽然一开始萧慕枝比较快,但她很快就追了上去。 两人几乎不相上下。 第263章 萧慕枝恼羞成怒 很快就到了临近终点的地方,这里拐角处刚好有一方小水塘。 萧慕枝眼见跟云落拉不开差距,心里又怕她突然加速超过自己,便动了歪心思。 在离水塘不远的地方,她突然扬鞭往云落撞了过来。 云落和她并驾齐驱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她,毕竟离这么近很容易发生碰撞。 在萧慕枝有所动作的时候,她早已准备,突然加速往前跑了两步,刚好跟她错开。 而萧慕枝已经来不及勒紧缰绳,直冲着水池就跃了进去,马声嘶鸣,前蹄狠狠抬高,马背上的她承受不住冲力,被甩进了水塘。 “救我!来人啊!救我……”她不会游水,拼命的呼救声从水塘里传来。 因她跟云落比较快,和后头的人差了一段距离,等后面的人追上看到时,萧慕枝呼救的声音已经很弱了。 几个人赶紧下马去救人。 而云落却没停下,直接跑到了终点,得了头筹。 终点的人尚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直接把头筹的奖励给了云落,“恭喜颍川王妃获得今年赛马头筹!奖玉如意一对!” 恰好这时,萧慕枝浑身湿透的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充满恨意的眼睛瞪着云落,不等被丫鬟扶着去换衣服,就冲过来要打云落。 云落脚下一动,闪了过去,萧慕枝扑了空。 “你为何要陷害我落水!”萧慕枝看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直接质问云落。 她说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还包括已经结束比赛的男子们。 萧慕枝突然哭了起来,“你刚才看跑不赢我,就设计陷害我落水,不然你怎会得到头筹?” 云落淡淡看了她一眼,淡风轻的说,“到底是谁要陷害谁,我们彼此心里清楚。” “你还想狡辩?”萧慕枝不让云落说完,又开口指责。 “我只是没被陷害成功,而陷害者自食其果罢了。”云落反问,“怎的就成了我的错了?” “你这是狗急跳墙,想反过来污蔑我!”萧慕枝涨红着脸,指着她。 云落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轻笑了一声,“我哪里急了,从开始到现在,着急的一直是你,不是吗?” 萧慕枝哽住了,话都说不出来,她见自己诬告不成,还说不过云落,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只是她向来跋扈惯了,哪里能这样就认了? 忽然她泪如雨下,目光直直看着人群里的江凌衍,哭诉道,“皇兄,皇嫂污蔑我,还欺负我,你都不管吗?我要告诉我父王,你们都欺负我!” 江凌衍脸色阴沉,他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云落不会做这种事,定是萧慕枝生事端,可他还偏偏不能在这个当口得罪延安王。 延安王乃是大皇子一党,且是明面上支持的,前日的家宴因着江凌衍表了态,支持八皇子,已被其视为眼中钉,如若今日再因寻常赛马起了冲突,延安王必定会借此做文章,于朝政不稳。 思来想去,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委屈云落,不让延安王有生事借口。 他提步走到云落身旁,低声说道,“郡主落水之事,王妃也不是全然无错,你跟郡主赔个不是。” 云落此时心里只又想到了她和童鸢,江凌衍次次都是维护童鸢,到现在,竟然还是维护旁人,蓦然抬头怒视他,“不可能。” “皇兄,你看看,皇嫂的态度分明觉得自己没错,还不把你放在眼里。”萧慕枝在一旁拱火。 云落目光转向萧慕枝,“我本就没错。” 萧慕枝冷哼一声,“或许应该让我父王来看看,你到底错没错!” 江凌衍知道云落的性子,怕再说下去事情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只能上前一步挡在云落前面,“郡主,这事只是意外,没必要劳烦延安王出面。近日本王新得了一副玛瑙头面很适合你,一会差人送到王府。” 云落理智回归了一些,眉头紧蹙,她没想到江凌衍会说出这话,从没见他和谁低过头,一直都是副不冷不淡的样子,想来是延安王真的得罪不起。 可他如此行为,在小郡主看来确实得了保证一般,更加得意。 容星宛走到云落旁边低声道,“云落,要不你服个软?这事闹大了不好。” “……”云落没说话。 容星宛想着云落许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延安王最是溺爱小郡主,不管她有理没理,你今日不服软,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落明白容星宛是为着自己考虑,可她从不会为没做过的事道歉,只摇了下头,权当回应了容星宛。 容星宛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劝了,心里更加钦佩她的性格坚毅。 萧慕枝看到几个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得意的看了眼云落,觉得自己落水的颜面都找回来了,“我可以不跟父王说,但是我要你道歉!” 说着手一抬,直直指向她,“并且把刚才的奖品退回去,本郡主便不跟你计较。” 云落想着就算事情闹大了,圣上要怪罪,她也一人担着,但今日她偏就不会顺了萧慕枝的意,直接将玉簪扔到了她脚下,冷声道,“我根本不稀罕这个玉簪,但是我没做过的事,也绝对不会承认,更别说跟你道歉了。” 说完她冷冷看了小郡主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这马场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萧慕枝怒了,气不打一处来,小手一挥,“来人!给我拦住她!” 延安王府的侍卫一拥而上,直接拦在云落前面,等候萧慕枝的命令。 “给我抓住她,本郡主今日一定要她道歉!”她上前一步,指使自家的侍卫。 江凌衍面色阴骛,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他也绝不会让云落有事。 本想上前拦住,但下一瞬就看到云落和知念和侍卫动起手来,丝毫不占下风。 他知道她们两会些武功,但不知道到哪个地步,尤其是知念,于是便止住了脚步。 萧慕枝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惊讶之于是满满的愤怒,好在看到皇兄在一旁并没有上手帮她,看来传闻不假,这两位很快就和离了。 想到这儿,眼眸瞬间阴狠起开,低声吩咐身旁的下人,“去把我爹的影卫找来。” 第264章 本王王妃也是你能碰的 说完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既然让你道歉你不肯,那就只能见点血让我消消气了。 没用多久,云落和知念就解决收拾了只有蛮力的二十几个侍卫。 正当要走的时候,突然从四周围过来几个黑衣人。 影卫? 云落皱眉,影卫都是一身杀人的本事,和他们动手,她不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 但是还没等自己动手,他们就先向自己出手了,速度之快,云落浅浅闪过。 “小姐,能躲就躲。”下一瞬知念挡身上前和影卫厮打了起来。 只是面对数多影卫,知念顾自己还好,没有精力分出来保护云落了。 江凌衍在暗中一直紧盯着云落,心下对知念的身手也了然了,和顾堂不相上下。 云落自知不是影卫的对手,一直在避开,直到,听到萧慕枝下了命令,“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 影卫一开始还顾及颖川王,现下听了命令,下了狠手,欺身上前,眼看手上佩戴着的锋利暗器就要划过她挡过来的手臂,突然一股用了十成的力道横来一脚踹到了他的身上,纵使他用手挡了下,也飞出去好远,觉得喉间一股腥甜,一口血没压住喷了出来。 江凌衍阴骛的看着他,“本王王妃也是你能碰的?找死!” 那边顾堂见王爷动手了,没有顾虑,下一瞬便上前去帮知念。 萧慕枝见事态不受控制了,有些慌张,赶忙叫停了影卫,“住手!你们都下去吧。” 看到江凌衍从没有见过的阴狠,她心下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皇……皇兄便是这样包庇害人的真凶的?我、我要进宫面圣,请陛下做决断!” 江凌衍从她让侍卫动手,就已经对她不满了,闻言看了她一眼,“郡主自便。” 说完抱起脱了力的云落往回走。 萧慕枝在身后一身怒火无处可发,抬脚踹翻了身旁的下人,“没用!我养你们干什么?” 发泄了一通,盯着云落走远的地方恨恨的瞪了一眼,然后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她不会让云落好过的。 马车上。 江凌衍抱着云落在座位上做好,才开始检查她身上是否受伤,“可有受伤?” 云落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多谢王爷关心,我好得很。” 说完起身从他身上起来,做到了对面。 江凌衍知道云落在气他没有站在她那边,但背后的原因她并不想和她说。 因此云落坐过去之后他也没再开口,二人沉默着回了王府。 云落回了王府后,就进了厢房。 平心静气之后,想起来知念,转过头出声询问,“你可有受伤?” “小姐不必担心,无大碍,那些影卫还是忌惮您的身份,没下死手。”知念回道。 得知知念没事,云落的心思转回了这件事上,不出意外,萧慕枝明天就会上门来寻仇。 知念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她现下不清楚小姐和王爷的关系,知道她因为王爷没帮她而生气,可不知该不该开口劝慰,只能问其他,“小姐,这事用不用告诉老爷和夫人?” “不用,皇后不会让我出事的。”云落道。 知念犹豫了几下,试探性又道,“眼下朝局纷争,前几日又起了立储的风波,王爷今日的作为应该只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立储。” 云落没说话,其实她很清楚江凌衍今日为何这样,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她的独占欲又在作祟,她想让自己成为江凌衍第一考虑的人,而不是每次都排在别的事后面。 忽然就觉得心累,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你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知念见自己为王爷说话,小姐也没有生气,心下有了大概,依言下去了。 翌日。 云落早起就在府里等着,可是日上三杠也不见萧慕枝带人来‘兴师问罪’。 便准备带着知念去药堂。 知念从外面进来后,低声说道,“小姐,府里的下人说王爷昨日没回府。” 云落稍微有些愣神,随后又说道,“与我无关。” 知念无奈,只好去安排马车。 云落从到了药堂就开始坐诊,几乎没有闲下来过,只有中午用膳时歇了一个时辰。 许是因为昨日听说了神医的名声,今日来问诊的人格外多。 这样也好,忙起来,也能不再想江凌衍了。 直到天色渐晚,知念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回过身来问道,“小姐,天色晚了,是否直接回去?” “在外头用了膳再回吧。”云落站起来,觉得肩膀有些酸痛,毕竟坐了一整天。 知念过来给她边按边说话,“小姐晚膳想用什么?” “去云和酒楼吧。”云落想吃他们家的菜了。 “好,我先让人去安排雅间。”知念出去叫了伙计先去安排,才回来把东西收拾好。 晚上,云落回去的时候已近深夜,府里静悄悄的。 走进院子里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见江凌衍卧房暗着。 片刻,又提步往自己的厢房走去,不知在想什么。 知念伺候云落洗漱的时候,见小姐脸色不好,也没有说话,直到她快要睡下了,才听到小姐冷着一张脸,问道,“王爷可曾回来?” 知念愣了一下,道,“刚才奴婢去打水时问了一句,门房说今天一天都不曾见王爷回来。” 云落呆楞了半响,没有说话。 知念见状,又问道,“需要奴婢去打听一下王爷在何处吗?” 过了半响,她才听到一声,“不必。” 云落说完就躺下睡了。 当晚她睡得很早,只是也睡不安稳,好像留着一丝清明,一直在等人回来似的。 可是直到早晨,东院都没人回来过。 第二日。 云落一整日未出厢房的门,上午一直在研究给陛下用的药膏和洗液,下午便着手绣了腰带,给四哥准备的,她特意在里面放了草药,可以缓解四哥练武受的伤。 若管用的话,她会给几个哥哥还有父亲都做一条。 临近晚上,知念进出几次想开口,都在看到云落认真绣花的时候沉默了。 只是她进出的多了,云落自然察觉了。 “何事?”云落放下手里的针,抬头问她。 第265章 江凌衍因云落入狱 知念福身答道,“本不想跟小姐说,可是王爷从前日出去便不曾回来。” “有事耽搁了吧。”云落随口说道。 知念说道,“奴婢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今日在后院听到下人议论,才觉得事情不对。” “他们议论何事?”云落看知念神色严肃,也正色问道。 “他们说王爷为了不让小郡主找您的麻烦,前日晚上去拜访了延安王,答应不再支持八皇子,立储之事保持中立。”知念道。 云落愣住了,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延安王支持的是大皇子,可皇上想让八皇子继位,会不会惹怒皇上…… 果然,下一瞬知念继续道,“因此昨日早朝的时候,群臣讨论立储之事,王爷什么都没表示,惹了陛下不开心,下朝后便寻了由头关起来了。” 知念说完,云落彻底不知作何反应,陛下历来宠爱江凌衍,她没想到这等小事会惹得陛下将他关起来。 可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八皇子本就不会拉拢人心,在朝中最大的倚仗便是江凌衍,若连他都不再支持八皇子,那么八皇子便没了胜出的可能。 陛下心里自然恼火。 云落压下心底的焦躁,沉声吩咐道,“你明日去打听一下,他被关在了何处。” “是。”知念见她眉眼间的担忧,安慰道,“陛下历来对王爷恩厚,这次想必也是一时生气,不会拿王爷如何的,小姐且宽心。” 云落知道江凌衍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她现在都不知道人被关在何处,眼下如何能安心? 翌日早晨。 知念一大早便出去打探,才过巳时就回来了。 “可打听到了?”云落放下一行字都没看进去的书,问道。 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 知念摇头,“奴婢动用了很多力量,但什么都打探不到。” “不在关押皇室宗亲的天牢吗?”云落有些心慌。 按照北姜的国法,皇室宗亲有罪,不管罪责大小,一律关押在天牢里,由皇家亲卫监管,虽说普通人不能接近,可云落身为颍川王妃,是可以进去探望的。 “奴婢最先去的就是那里,可王爷没被压送进去。”知念也着急,“小姐,眼下要怎么办?” 云落一时也没了主意,江凌衍遭此难,缘由出在她身上,若她什么都不管,难免会被人议论冷血。 更有甚者,会直接骂云家教女无方。 所以她不能不管。 云落狠狠攥紧玉手,抬眸看着知念,“递个帖子进宫,我要去找皇后娘娘。” 若说除了陛下谁会知道江凌衍会被关在何处,那就只有皇后了。 知念心下明了,“是。” 云落知道这一去她和江凌衍的和离就更没有可能了。 可若在这个档口她还是只想着和离,以后怕在京城真的无立足之地了,就是云家都会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中宫。 云落给皇后行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抬手挥退众人,微笑道,“今日你进宫何事啊?你给本宫的药还没用完呢。” 云落直接言明来意,“王爷两日不曾回府,臣妇心有不安,想来求教娘娘,是否知道王爷身在何处?” 皇后自然听说了前两日云落与慕小郡主的事,也知道江凌衍因为这事入狱了,但她原以为云落不会管,没想到她真的为了这事来了。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本宫实在不明白你,你一心要与他和离,眼下为何还担心他,左右他也只是被关两日,吃些苦头,又不是什么大事。” 云落不诧异皇后会这样问,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王爷是为了臣妇才被关起来的,若这个时候臣妇还只想着和离,恐会遭人非议,一码归一码,做人不能落进下石。” “你说的在理,只是求到本宫这里,却不太聪明。”皇后淡淡扫了一眼云落。 云落知道,江凌衍并不支持三殿下,皇后没有理由救他,她抬眸坚定道,“若娘娘肯施以援手,救出江凌衍,臣妇此生定当感念娘娘的大恩大德。” 皇后垂眸看向云落,“你替本宫医治隐疾,本宫可以帮你一次。但,只有一次。你明白吗?” “和离和救人之间我选择救江凌衍。”云落几乎没有考虑就开口道。 皇后微微诧异,“你想好了?” 云落跪下向皇后行礼,道,“臣妇选好了,求娘娘救江凌衍。” 皇后深深看了眼云落,半响后,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等着吧。” “是。”云落福身告退,“臣妇告退。 …… 云落自宫里出去后,便不发一言,但脸上的担忧明显少了一些,知念一看便知,皇后应该是答应了救王爷出来。 两人回了王府后,云落没让知念跟着,进了东院直接去了书房。 这一整日,她都没出书房的门,直到晚膳时候才出来用了一些。 也只是动了几筷子,并未吃下去多少。 知念劝道,“奴婢瞧着小姐这几天消瘦了不少,还是多吃些吧。” “我不饿。”云落放下筷子要起身。 知念福身说道,“小姐现在的样子若是被将军和夫人知道,怕是要担心死了。” 云落起身的动作顿住了,知念很有眼色又开始布菜。 晚膳后,云落在洗漱后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少,越来越小,过去了十六个人,没有一个是江凌衍。 他会被陛下用刑吗? 云落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在意他,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慢慢闭上眼睛,眼角的泪珠滚落下来。 原来,心一旦给了别人,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她胡乱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云落起床后,坐在软榻上喝着茶。 知念一大早就去了外面打探消息,不久后进来行礼说道,“小姐,王爷回来了。刚在前门下马车。” 云落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握住手里的杯子,“他看起来如何?” “奴婢远远看了,王爷毫发无损,但是顾侍卫却在一边小心伺候着。”知念犹豫说道。 云落心里一紧,“我知道了。” 第266章 江凌衍受伤 知念福身退出去,才刚走到厢房门口,就看到王爷跟顾堂回了院子。 江凌衍的视线从进院子就一直看着厢房的方向,只是从东院门口走到他自己的卧房,云落都不曾出来过。 他心里隐隐泛着疼痛,进了卧房,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顾堂把人扶到床上躺好,又顾及他背后的伤口,只能让人侧躺着。 “爷,您的身子?”顾堂担忧开口。 “不打紧,叫府里的大夫过来简单包扎一下就行了。”江凌衍觉得后背的伤口越发疼,忍不住蹙起了眉。 顾堂却没走,心思转了转提议道,“爷,王妃的医术高明,您的身子要紧,不然属下去请王妃过来?” 江凌衍抿唇没有说话。 顾堂知道他是默认了,直接转身去了厢房。 顾堂在厢房门口敲门,“王妃,顾堂求见。” 他本以为还得再等一会,没想到话音刚落,王妃便打开了门。 顾堂愣了一瞬。 云落轻咳一声,“我正要出去,有什么事吗?” 顾堂回过神,作揖道,“王爷在宫里受了伤,说是让府里的大夫简单包扎一下就行,属下担心王爷的身子,知王妃医术高明,斗胆请您过去看看王爷。” 云落面无波澜,回头吩咐知念,“拿上药箱。” 不等顾堂动身,自己就先去了江凌衍的卧房。 江凌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忽然觉得后背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云落面无表情的走到床边,在知念抬来的凳子上坐好后,伸手要帮江凌衍探脉。 顾堂躬身作揖,“王妃问诊不好打搅,属下等都退下了。” 他一挥手,卧房的人都依次退了出去,只有知念还在云落身边站着,帮着小姐准备问诊的东西。 顾堂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知念姑娘,这里交给王妃便好。” 知念摇头,小姐没吩咐她不会走的,“这里总要留人使唤的。” 可顾堂不这么想,他可不想王爷白白受伤,也不管知念同意与否,直接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知念第一次跟他有肢体接触,心里一惊,就要还手,被顾堂识破,直接弯腰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云落的心思都在江凌衍有些发白的脸色上,未曾注意知念跟顾堂之间的事。 她才把手搭到江凌衍的脉上,就被他反手握住了手。 云落冷着脸看着他,“放手,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说着她手上用力,想抽回来。 可是即便江凌衍受了伤,力气也要比她大上许多。 察觉云落要走,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抱住。 手臂渐渐用力,怀里的充实感才让一颗空落落的心有了着落。 “本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江凌衍喟叹般开口。 “此话何意?”他声音虽轻,却重重落在云落的心上,心里不由来的紧张,他伤的很重吗? 原本想挣脱开来的,此刻只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 “本王被关起来的时候,想见到你的心从未如此强烈,只要能见到你,本王什么都愿意做。”江凌衍被关起来,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怕云落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用别的办法让陛下答应和离了,或者已经不告而别了。 他怕自己一回来,面对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王府。 好在,老天还是怜悯他了。 云落不知道江凌衍的心思,只知道现在自己的脑子告诉自己不可信推开他,可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和想要推开他,她心底里也贪恋这样的拥抱。 察觉到云落软下来的身子,江凌衍心中狂跳。 他把人放开一点,对上了她的眼眸,看到了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眸,心中一软,一手慢慢抚上她的脑后,把人压向自己,两人越来越近。 近到呼吸可闻。 空气中的血腥味唤醒了云落的一丝清明,在两人的唇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她忽然红着脸转了头。 江凌衍冰凉的唇落到了她有些发烫的脸上,激的她身子抖了一下。 江凌衍被她的反应挣红了眼,很想不管不顾将人压在身下,但他不敢,脱力般松开了双手。 他虽然爱云落,但并不想胁迫她,若她不愿,他不会勉强。 云落坐直身子,看到他脸上隐约的痛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王爷伤在何处?” 江凌衍愣了一下,随后低声说道,“后背。” 云落把人扶起来背对着自己,伸手给他宽了外衣。 才脱下外衣,就看到里衣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心里一紧,动作却更加放缓,慢慢褪下他的里衣,看到他后背都是被杖责的伤口。 一道一道,就像落在了她的心上。 “疼吗?”云落的手停在他后背的伤口处不敢触碰,语气里的自责和心疼想隐藏都隐藏不住。 江凌衍听闻想转过身去,却被云落制止。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爱意,仿佛只要不被他知道,那就谁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用情至深了。 江凌衍顺了她的意,刚刚被拒绝的受伤被现在的幸福取而代之,“不疼。” “怎会不疼?”云落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只是这样的伤,她前世也受过,怎么可能不疼? “行刑的亲卫没用全力,都是皮外伤。”江凌衍虽开心她担忧自己,但又不忍心让她心疼,只能尽量把事情说的简单。 “我给你上药。”云落哑着声说了句,回身去药箱里找外敷的伤药。 绷带一圈一圈被云落从后背缠到胸前,夜深人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手指无意中碰到他的后背,察觉他的体温有点高,加快了速度包扎好后便让他转身过来。 纤细的玉手贴上了他的额头,云落担心他是否因为伤口处理的不及时感染了,引起发热。 只是手刚贴上去就被江凌衍握住拉向了他,唇上瞬间被他的气息覆盖,来势汹汹。 云落下意识挣扎,才动了一下,就听到他闷哼一声。 不敢再乱动,怕自己再碰到他的伤口。 江凌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边亲吻,一边带着云落往下躺去,手抚上她紧紧攥住的拳头,打开,十指指缠绕,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不要推开我。” 第267章 你可以试着推开我 “不要太过分。”云落说着没有什么威胁力的语言,把脸转向一边。 “你可以试着推开我。”江凌衍嘴上这样说,手却已经抽开了她的腰带,“我受伤了,不是你的对手。” 云落在他轻车熟路的爱抚下,大脑一片空白。 江凌衍嘴角上扬,眼神却渐渐幽暗。 动作也渐渐失了一开始的温柔。 翌日。 云落醒来的时候,江凌衍还在睡觉,她睁开眼睛,定定看着他的睡颜,手指慢慢勾勒出他的轮廓。 若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人,多好? 她阖上了眼眸,复又睁开,眼底恢复了冷清。 云落摸了下他的额头,见他没发烧,便知他的伤口几乎无碍了。 她动作轻声的下床,穿了昨夜的衣服,回了厢房。 她刚走,江凌衍便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到她刚才躺过的地方,眼里都是温柔。 云落刚到厢房换了衣服,知念便走了进来,“小姐,皇后派人传信,要小姐进宫。” 云落点头应了,收拾好后,便带着知念进了宫。 顾堂早早在江凌衍卧房外候着,这会见王妃离开了王府,才敲门问道,“爷,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江凌衍的声音响起。 顾堂进去后,见到王爷气色好了很多,才放下心来。 “什么事?”江凌衍靠坐在床头。 顾堂躬身回话,“爷,您这次被放出来,是王妃去求了皇后,还说王妃为了救您,放弃了和离的机会。” 江凌衍怔了会,忽然抬眸看着他,“又是知念告诉你的?” 顾堂诧异了一下,道,“是,属下昨晚跟知念谈心时,从她那里打听到的。” 江凌衍微微皱眉,顾堂虽是他的侍卫,可两人相交多年,他不希望顾堂变成一个会利用别人感情的人。 况且,他利用的人并无半点错处。 “你对知念是否真心?”江凌衍的问话让顾堂心里紧了一下。 半晌,他缓缓摇头,“并非真心。” 他只是想帮王爷分忧,看不过王爷为情所扰。 江凌衍盯着他,正色道,“既然没有真心,就不要招惹太过。” 顾堂低头应道,“属下心里有数。” “下去吧。”江凌衍说完,又躺了下去。 他这个伤得赶快养好,不然怎么报答云落的救命之恩? 想到昨晚,嘴角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还未退下的顾堂像是见了鬼一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王爷笑。 …… 这边云落到了中宫,刚走进殿内,就看到了皇后有些阴沉的脸色。 看来,今日宣召为的不是好事了。 她站到大殿中央行礼,“臣妇见过娘娘。” “你可知本宫叫你来,是为了什么?”皇后没叫云落起身,直接问道。 云落回道,“臣妇愚钝,并不知道娘娘为了何事。” “呵。”皇后看着下面一脸恭敬的云落,“你若愚笨,这天下便没有聪明人了。起来吧。” 皇后说完,宫女上前扶云落起身,去侧边的椅子上坐了。 “这是新贡的茶,你也尝尝。”皇后不提自己找云落何事。 这种攻心的手段云落前世也爱用,是以这会并不惊慌,淡然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娘娘宫中的茶,确实清新回甘。” “比起吴贵人宫里的如何?”皇后忽然问道。 云落没想到是因为吴贵人,想来应该是皇后知道吴贵人去了自己药堂的事。 她不动声色回话,“臣妇并未去过吴贵人宫里,自然不知她宫里的茶如何。” “那么多金子,不够你喝茶的?”皇后忽然冷了声音。 云落心里一动:皇后怎会知道吴贵人给了自己多少诊金? 她心思转了几瞬,皇后知道吴贵人去药堂的事,并不奇怪,但是知道给吴贵人看病的是她,这就让云落多少有些意外了。 看来她是将自己调查了个清楚。 思索不过片刻,她垂眸答道,“臣妇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 皇后不意外她会否认,却没了跟她多说的心思,“本宫不会让来历不知深浅的人给自己问诊,所以你不用否认,本宫知道你开了药堂,自然也知道吴贵人上门问诊的事。” 云落这才说道,“是有这回事,不知娘娘为何提及此事?” “吴贵人去药堂看的什么病?”皇后虽然是询问,但她其实几乎已经知道了吴贵人和她得的是一种病,不然寻常的病宫里的御医就能治,为何花重金去寻女医。 云落沉吟片刻,说道,“请娘娘恕罪,这问题涉及病人,臣妇不能回答。” 皇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即便是本宫问了,你也不答?” 云落神色坦然,“今日便是陛下问及病人,臣妇亦不会回答。” 在她看来,皇后的这些派头,还不及她前世一半,在自己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威胁。 况且今日她要是说了,恐怕出不了这门,她既然能在皇后面前透漏吴贵人的,那日后也定能在别人面前透漏皇后的。 云落不卑不亢站起身走到殿中间跪下,“臣妇失言,请娘娘降罪。” 皇后晦暗不明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片刻,刚才还冷着的脸,现在已经柔和了下来,“起来吧,你这样一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宫欺负你。” 云落依言起身,“臣妇向来不会说话,娘娘大度才不跟臣妇计较。” “你惯会玩笑。”皇后微笑开口,“连陛下都夸过你会说话。” “陛下谬赞。”云落恭敬答话。 “算了,你既然不想说,本宫也不逼你。”皇后叹了口气,算是揭过这篇了。 “谢娘娘体谅。”云落回道。 皇后示意她坐回去,“凌衍可回去了?” “昨日回的。”云落回道。 “受的伤可严重?”皇后又问。 她问的随意,可云落不能答的随意,若说陛下打的重了,那明显是对陛下不敬,若说打的不重,那行刑的侍卫便要受牵连。 她恭敬回道,“王爷自己做错事,惹了陛下生气,受些惩戒也是应该的。” 皇后莞尔,“你能这样想,也算没有辜负圣恩。” 第268章 本宫不会留控制不了的人 说完,皇后面上显露出疲色,“这两日为这事奔劳,本宫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是。”云落福身退下。 她才出了中宫的大门,皇后便叫来了自己的隐卫,“跟着云落,等候本宫的命令。” “是。”隐卫应声离开。 皇后眼里不再有刚才的平和,全是阴狠,本宫不会留控制不了的人。 现在就等她的病被治好了,在她病好的那一天,云落就会跟她的病一起被埋进土里,这辈子都不能被世人知晓。 云落早该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今日过后,皇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或许,要杀她的人已经出动了。 不过,现在主动权还在她手里。 知念在宫外等着,见云落出来就迎了上去,“小姐,将军府差人传了消息,说三位公子不日就要到京城了,夫人要你回去一趟。” 云落算了时间,距离上次娘亲说的时间,三位哥哥确实该进京了。 “去将军府。”她撑着知念的手上了马车。 …… “吁——”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 云落下了马车直接去了王氏的院子。 “娘亲。”她开口唤人。 “落儿来了?”王氏让云落在自己旁边坐下,“你刚从宫里出来?” “王爷被救出来,是皇后开的恩,今日进宫谢恩。”云落不准备跟母亲细说。 “怎就你自己进宫?”王氏疑惑,若真是为了颍川王谢恩,不应该夫妻同去吗? “王爷还伤着,所以去不了。”云落解释。 听到人伤了,王氏担忧的问道,“严重吗?可传了御医?” “皮外伤,已经涂了药了。”云落不想再说江凌衍,转了话题,问道,“娘亲今日叫我来,是因为三位哥哥要回来了吗?” “嗯。”王氏面露笑容,“我想在你三位哥哥回来前,把慕寒的亲事定了。这样他们三个回来后,也能看情况挨个议亲了。” “不然若是四个一起议亲,娘亲的头都要大了。”她说着摇摇头,不敢想象那种情况。 家里除了她就没人操心这个,旁人家还能有长辈跟着掌眼,可云家也就只能问问落儿的意见了。 “娘亲可有看上的?”云落问道。 王氏摇头,“这京城里的适龄女子不是已经定了亲,就是家世脾性不合适的,娘亲挑了许久,都找不到适合慕寒的。” 云落道,“偌大的京城,总能挑出两个的。” 王氏叹气,“娘亲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挑了这么久,到头来最合适的还是南府的小姐合适。” 云落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娘亲说的是谁?” “南家的嫡女,南楚瑜。”王氏说道,“前几日南夫人来了府里,娘亲看她有意继续之前的姻缘,想让嫡女嫁给你四哥。” 说着,又迟疑的跟着问道,“落儿,你说南家嫡女的病真的好了?以后是否会再次发作?” “这个我不太清楚。”云落听母亲问了这个问题,便知道她心里也是不看好这门亲事的,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这林氏上赶着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这母女两要是搁后宫里,肯定活不过第一集。 按照南琼丹的性格,对她有威胁的人,定活不了太久,南楚瑜的处境怕是不太好了。 看来,有时间,她还是要去南府看看才行。 “这南家嫡女也太多难了,娘亲听说她前几日又中毒了。”王氏摇头,“算了,这样的人配给你四哥,怕是日后进了府也没个消停。” 云落宽慰道,“我这几日也多帮四哥留意着,娘亲且宽心。” “好。”王氏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说道,“在娘亲这里用膳吧。” 云落下意识想到江凌衍还受着伤躺在床上,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拒绝了,“娘亲,我出来的时候说了要早些回去的,等过两日再来陪娘亲说话。” “那就快回去吧。”王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女儿心里的想法,也没有再出口挽留,冲李妈妈招手,“把上午做的点心包好,给小姐带回去。” 云落拿了点心,赶在午膳前回了王府。 一进东院,就看到顾堂本来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下,“王妃回来了。” “王爷如何了?”云落问道。 顾堂看了眼卧房的方向,“王爷在床上休息,只是还未曾换药。” 云落皱眉,换药也得等着她回来换,他是小孩子吗? 心里虽不悦,但脚上动作一点也没耽搁。 “知念,去备水。”她边吩咐,边提步往里走。 本来靠在床头看书的江凌衍,听到动静后下一秒就把书放到了一边,在人进来之前,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云落轻声走到床边坐下,“王爷,起来换药了。” 江凌衍不动,也不说话。 云落轻叹了口气,“我知道王爷醒着。” 江凌衍这才睁开双眸,看向她,眼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本王的王妃就是聪明过人。” “伤口还疼吗?”云落上前扶着他坐起身,知念也送了东西进来。 江凌衍如实回道,“王妃的药甚是管用,已经不疼了。” 这人……什么时候又学会拍马屁了?可惜,拍驴蹄子上了。 云落没理他,拆开他后背的绷带,伤口看着没有那么吓人了,也没有发炎流脓。 这次换了药,后面养着就行了。 换好了药,顾堂进来了,“爷,王妃,小厅已经备好了午膳。” “知道了。”云落扶着江凌衍去了小厅。 江凌衍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之前在用膳前,云落问他,不先吃自己吗? 因此他还推迟了一个时辰用膳,回忆蜂拥而至,他身上又热了起来。 云落察觉到身旁虎视眈眈的眼神,刚要看过去,唇上就压过来一道温热,但也只是浅尝即止,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离开了。 “王爷做什么?”她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红了脸。 江凌衍笑得无辜,“一上午没见到王妃,本王想念的很。” 云落不想和这只大尾巴狼说话。 第269章 本王答应今晚不碰你 用完膳后,云落本来想让顾堂扶着江凌衍去休息,只是还没开口,江凌衍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陪,好吗?” 云落没拒绝。 不知他从哪里让顾堂搜集的民间小传和史书话本,云落本来只是陪着他看,慢慢也来了兴致。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 江凌衍放下手里的书,说道,“我们去后花园转转?” “好。”云落闻言放下手里的书,跟着他站起来。 后花园的花开的正好,争奇斗艳,一派初夏的好风光。 江凌衍来了兴致,想要作画,他转头问云落,“陪我作画可好?” 云落微微颔首,“知念,去准备画具。” “是。”知念转身离开,顾堂跟在后面说要帮忙,也走了。 左右无人的时候,江凌衍忽然开口问道,“皇后今日宣你入宫何事?” 云落顿了一下,继续道,“问你伤情如何。” “怎耽搁这么久才回?”江凌衍又问。 云落没看他,视线一直落在凉亭外的花丛上,“出宫后,回了趟将军府。” 她一直冷淡的语气让江凌衍问不下去了,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整个下午,不管他要做什么,云落都默不作声的陪着,什么都依着他。 只是她虽然事事都没有意见,但江凌衍能看出来,她只是不想拒绝,并非她不再生气。 是以他在心里一直思索着,要如何才能消了她的怒气。 直画到黄昏时分他才停了笔,把笔递给云落,“王妃来题词吧。” “王爷作的画,我题词不合适。”她没伸手接。 江凌衍直接把人拉过来,围在自己身前,握着她的手在画卷边上写了行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云落心里一颤,蓦然收回了自己的手,“时辰不早了,王爷该用膳了。” “云落……”江凌衍去抓她的手,但是抓了个空。 只能无奈的收回手,跟她回了东院。 晚膳用完膳以后,云落起身就要告退。 江凌衍冲顾堂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扯着知念离开了。 江凌衍微微垂目,掩住眼里的神色,开口道,“本王身上的伤未好,晚上还要劳烦王妃在一旁看顾。” 云落抿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王爷的伤已经无大碍了,明早我过来给王爷换药就可以。”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江凌衍的咳嗽声,“今天下午吹了点风,头有点昏沉沉的。” 说完继续咳嗽,另一只手悄悄将不知名的东西塞到了床的最后面。 云落转身走过来,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手底下一片滚烫。 怎么回事?刚才没见他有什么不适。 看到他不是很清明的眼神,云落把手伸进他的后脖颈试体温。 身体倒是没那么烫。 她没注意到床上的人渐渐染了的眼眸,正想抽出手,下一秒便被他拉到了怀里。 声音暗哑道,“本王定力不太好,王妃不要勾引本王。” 云落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挣开他的怀抱,羞愤道,“我只是在给王爷试体温。” 说完没想到越挣他抱得越紧,“我去吩咐下人打盆凉水,给王爷降降温,放开我。” “那本王被挑起的火,王妃可负责?。”江凌衍凑在她耳旁低声道。 云落觉得她的耳朵连带着半个脖子都跟着火了似的,火辣辣的。 她现在脑子很乱,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不仅没有和离成,还与皇后闹崩了,现在竟然还和江凌衍纠缠不休,“王爷,别逼我动手?” 身体根本不听她心里的想法,只有嘴上说着狠话,才能让她觉得她的自尊还在,就算日后又被他放弃了,还可以说是被逼得,不至于那么难看。 原来她已经卑微到了这个地步,她想借此原谅江凌衍,甚至想到只要他肯不再与童鸢联系,她就还能和他在一起。 江凌衍微怔,看着她熟透了的半边脸,微微松了松手,但是还是没让她起身。 他将云落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深情,“你不在本王身边的时候,本王晚上时常梦魇,王妃就当可怜可怜我,至少在我病好了之后,本王答应今晚不碰你。” 云落别开了眼,半响,点头轻声道,“可以。” 前面的路好像被一团团迷雾包裹着,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走哪条路是对的。 也许先爱上的人,总要不断的妥协,她认了。 得了逞的江凌衍心里笑得像只狐狸,过了子时,就不是今晚了。 所以云落睡梦中以为自己做了个怀春之梦,半梦半醒间,睁开了眼,又恍惚看见了在她身上微微起伏的身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来不及多想,眼前就被一团黑影笼罩,唇上的纠缠,身子上的触感,让她嘤咛了一声。 随后引来身上之人更疯狂的纠缠。 一夜缠绵,极尽温柔。 …… 江凌衍在府里养伤的这段日子,云落跟他之间的关系意外的缓和了一些。 白日在府里赏花,看书,或者下棋打发时间,晚上江凌衍也不用再找什么借口,云落主动留在卧房里陪着他。 这日,早膳后。 知念从外头进来,“王爷,王妃。” “什么事?”云落开口问道。 “郑掌柜派人来传信,请王妃今日上午去药堂一趟。”知念回答道。 云落算了日子,今日还不到月半,也不是她在药堂坐诊的日子,不过郑掌柜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之人,应当是有要事。 “你去准备马车吧。”吩咐完知念,她才转身跟江凌衍说,“我一会要去药堂,王爷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只是若要外出,还是注意不要动作太大。” “可需要本王陪同?”江凌衍问道。 “不必,小事而已。”云落这几日似乎回到了和江凌衍那段心生爱意得日子,只是话语间的欢喜之意不再表露得那么明显,似是克制,也像是小心翼翼。 “好。”江凌衍没再勉强,打算一会进宫。 他已不理朝政五日有余,也确实应该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王府。 第270章 童鸢怀孕了 云落到了药堂才知是这两日来了一个病人,大夫治了两日都不见好转,已经束手无策, 因为之前人已经在药堂了,要是治不好就让人回去,那百灵药堂的名声可就毁了。 无奈之下,郑掌柜只能让人去请小姐过来。 云落戴了面纱进去问诊,得知确实为罕见的症状 ,不过与她而言却不难,一刻后,她把写好的药方递过去给郑掌柜,交代了注意事项。 “先喝着药,我三日后再来。”云落说完起身离开。 现在还不到中午,她回去后应该可以陪江凌衍用膳。 她早上听到江凌衍吩咐厨房,中午做了她爱吃的菜。 目光柔和了下来,胸膛里暖意流动。 上了马车,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人拦了下来。 知念出去看了眼,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小姐,是左相府的人。” 云落脸上的柔和幕的冰冻住了,心下沉重起来,抬头示意知念掀开马车门帘,看到了外面站着伺候童鸢的侍女。 见帘子掀开,她盈盈行礼,“我家小姐在云和酒楼的雅间,想请王妃过去一叙。” 云落自嘲的笑了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懦弱,竟想得逃避,罢了,有些事迟早得面对,“知念,陪我过去。” 知念应声,扶着云落下了马车。 只是才到马车下要往前走,被那人又拦了一下,“小姐只请了王妃一人赴约。” 知念眉头一皱,“王妃,不可去。” 童鸢行事向来不择手段,万一设了圈套,小姐过去不就中计了吗? 云落却直接答应了,“你在外面等我。” “可是……”知念迟疑。 云落冲她摇了下头,示意无碍。 等她进了酒楼,知念便吩咐马车去了旁边的巷子里候着,自己则在酒店大堂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了等着。 酒楼的雅间里。 云落进去后,里面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连着刚才给她引路的侍女都一起出去了。 童鸢今日打扮的很柔和。 门被关上后,雅间里很安静。 云落淡然坐下喝了杯茶,并不主动开口,因为,着急的人不是她。 果然,才喝了两口茶,坐在对面的童鸢就沉不住气了。 童鸢轻柔开口,“王妃,我听闻前几日王爷受了伤,不知可好了?” 云落垂目看着手里的茶水,“无碍。” 她冷淡近乎冷漠的态度,让童鸢心里有些不喜,可想到今日的目的,还是如之前一样,脸上温柔的笑意,“这段日子,嫡母不让我出门,不然前两日就想去王府探望王爷的。” 云落对她在左相府如何并不感兴趣,只是看她说了半天都说不到重点,有些烦了,抬头扫了她一眼,“有什么事直接说,没有必要弯弯绕绕。” 童鸢心里一紧,手不由收紧了握住的帕子,有些紧张的说,“今日来找王妃,实在是因为臣女快瞒不住了。” “何事瞒不住了?”她终于提及了目的,云落也放下了茶杯,看着她问道。 童鸢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慈爱,“我有了身孕,是王爷的。” 云落呼吸一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她怀了江凌衍的孩子? 一时间,胸口刺痛的说不出话来,是什么时候的事?可即便浑身僵硬,呼吸不稳,她依然强撑着无所谓的样子问道,“你和王爷……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句话问出口,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有多么地疼,手中的指尖攥得有多紧。 童鸢娇羞回道,“三个月前。所以我才如此忧心,再过两个月,我的肚子便遮不住了,求王妃允许我嫁入王府。” 云落怔怔的说道,“你求错人了,你应该去跟王爷说这事,而不是找我。去求王爷,他自然会娶你进府。” 童鸢脸上带了苦笑,“我何曾不想找王爷?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王爷却不在府中,我没了办法,只能来求王妃。” 说罢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知道王爷心里都是王妃,我也不期望能在王府得到什么位置,只求以后能把王爷的孩子养大,跟在王爷身边伺候,就满足了。” 她说着就要给云落跪下去。 可云落依然坐着不动,有些失魂落魄。 三个月前……那不是自己跟江凌衍初次的时候吗? 她那会还想着,江凌衍为了顾及她的情绪,特意给她准备了新宅,现在看来,只觉得自己当时心里的开心都是讽刺。 他当时应该是内疚才会如此吧? 更甚者,他可能只觉得自己单纯好骗? 童鸢跪在云落面前,心里打鼓,不知她听了自己这番话会做出什么反应,“王妃?” 云落回过了神,整个人都冷了下去,如坠冰窟,“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在这里等你。” 这几日生出的一点温情彻底散了。 童鸢大喜,扶着桌子起身,“多谢王妃成全。” 她打开房门,带着门口的侍女下了楼,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她走了后,云落倏的松了口气,身子软了下来,呆愣坐在原处,连知念何时进来的都不曾察觉。 “小姐,你怎么了?”知念刚才在楼下,看到童鸢满脸喜色,脚步匆匆的离开,却迟迟不见小姐下来,心里担心不已。 谁知一进来就看到云落呆呆坐板凳上,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反应。 她的声音让云落从沉思中抽离。 这会,她已经想通了,虽然心里异常难受,好像心被剖开一样,可也认清了现实。 童鸢既已有了身孕,她入府后,江凌衍应该也会很开心,到时候再和他提和离,他应该也不会拒绝了。 她喝完桌子上已经冷透了的茶,出声道,“童鸢有了身孕,一会跟我们回王府。” 语气冷漠的似是这件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知念愣住了,惊得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这几日,她看着小姐同王爷的关系越来越好,还以为两人要冰释前嫌了,可现在…… 她想开口安慰小姐,但又不知说什么。 只能干巴巴的问了句,“小姐真的要带童姑娘回去?” “不但要带回去,还要把她安排在江凌衍的卧房里。”云落面无表情道。 前几日一团乱麻的心,今日终究是理清楚了。 第271章 童鸢入住王府 两人正说着话,童鸢已经收拾好东西回来了,进了雅间行礼,“王妃,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云落看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全部收拾好,可见是算好了自己会答应。 “走吧。” 王府。 江凌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进府,就觉得府里的氛围十分怪异。 一路走过去,他敏锐的察觉到下人小心打量自己的眼神。 行至东院,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看着自己房里安然坐着的童鸢,眉头狠狠皱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落在他身后出声,“我带回来的。” 江凌衍猛然回身,看着冷若冰霜的云落,心揪了起来,她跟今早离开的时候判若两人,“为何带她回来?” 云落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说道,“童姑娘有了王爷的骨肉,自然要在王府里养胎。” “不可能!”江凌衍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从那次宫里的事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除云落以外的人。 “王爷。”童鸢眼泪落了下来,“我腹中确实是你的孩子,那日你喝多了酒……”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在场的人也全都懂了。 江凌衍脸黑了下来,“你可知欺骗本王的下场?” “她确实怀孕了。”云落淡淡道。 江凌衍觉得眼下这个场面很是棘手,不过让他欣慰一点的是童鸢做了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他可以不用守承诺娶她了,他和云落之间最大的阻碍也没有了。 但是现在云落很明显相信了童鸢的话,他冷眼看向童鸢,“本王确实喝醉过酒,但是每次都是顾堂陪着我,既然你执意要说这个孩子是本王的,那你就说说在哪个地方?哪个时间?” 童鸢面带娇羞,低下头,“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当面说,但是我知道王爷左腰腹上有个痣。” 此话一出,江凌衍呆楞了,随即有些慌乱的看向云落,他没想到宫晏那晚童鸢竟特意将这个记了下来。 云落将江凌衍的反应尽收眼底,随即自嘲的笑了一声,她不知道她待着这里不走是想期待什么,那个痣她也曾摸过,甚至亲吻过,若不是近距离的观看,怎能知道如此隐秘的事? 江凌衍头一次感到了绝望,明明知道真相却解释不了,明明知道欺骗的人是谁却动不了她半分,他只能无力的说道,“孩子绝对不是我的。” 童鸢转瞬间委屈道,“王爷,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还请王爷莫要再说如此诛心的话了。” 云落不想再听,直接回了自己的厢房,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更加恨江凌衍。 回了厢房,她把自己关在里间。 “云落,你开门。”江凌衍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察觉云落走了,跟过来敲门。 “王爷还是去照顾童姑娘吧。”云落冷漠的说。“王爷的伤已经无碍了,不需要我给你换药了。” “你知道我不是因受伤才跟你日日在一起。”江凌衍听着她重回冷漠的声音,心如刀割。 “王爷因为我被陛下斥责,我心里过意不去,才会日夜照顾。”云落一半说给他听,一半说给自己听,“童姑娘还在等着王爷,请回吧。” 江凌衍渐渐冷静下来,现在他就算见了云落,也没法证明童鸢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问题出在童鸢身上,她做的事肯定会有破绽的,只有解决了这件事,云落才会理他。 他停下了敲门的手,机械般回了自己的卧房,一进去就看到童鸢在软榻上坐着,似女主人一般。 他顿时怒火中烧,冷冷呵斥,“滚出去!” “王爷,我……”童鸢自软塌上起身,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本王不想说第二遍,给我滚!”再看到她,江凌衍怕控制不住杀了她。 童鸢被他阴骛的神情吓到了,摇头道,“王爷要我去哪里?我已怀有身孕,相府必然回不去了。” “与本王何干?”江凌衍反问。 “可王爷答应过要娶我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怀了王爷的孩子。”童鸢不相信江凌衍真的会杀她。 “可你知道孩子不是本王的。”说着抽出了一旁的剑,抵在了她的心口处,“不要让本王再见到你。” 站在一旁的顾堂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怕江凌衍真的动了手,这事传出去事情就大了,连忙上前道,“童姑娘,请。” 童鸢看见了江凌衍眼中的杀意,心里着实一抖,她这步棋走的险,但是她没办法了。 好在他是真心喜欢云落,若自己死了,这个误会怕是解不开了。 她这会也只能跟在顾堂后面出了卧房的门,眼里露出算计的光芒。 顾堂在前面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 “小姐!”童鸢的侍女惊呼一声。 顾堂回身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可想到她上次的把戏又缩回了手。 只是他不能让人就这样躺在这里,正愁眉不展,却看到知念从厢房里出来了。 他几步走过去拦着她,“知念,童姑娘晕倒了,你可以帮我把童姑娘抱到……抱到后院去吗?” 童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若是让王爷看见了她就不好了。 知念眉头一皱,就要发难,又听顾堂说了句,“总归是两条人命。” 她阴着脸没有说话,走过去把人从地上抱起来,送去了后院,顾堂则在身后跟着。 知念送到就转身回去了,片刻后,童鸢悠悠转醒,小声问道,“我在何处?” “王府后院,童姑娘若醒了,我便送你回相府。”顾堂在外间听到动静,走进来回答。 童鸢垂下头,面带委屈,“顾侍卫,相府……我回不去了,我父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若是这会被赶回去,他们也会不要我的。我一个弱女子,还怀着身孕,离了王府,可怎么活呀?” 说着便泪如雨下哭了起来。 “这……”顾堂不敢做这个主。 童鸢察觉到他的迟疑,加把劲继续游说,“顾侍卫当真忍心看王爷的骨肉还未出世,便死了吗?” 第272章 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而且我只需要一个容身之地,府里可有僻静之处?你放心,若王爷不想看到我,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跑的。” 童鸢拿身孕说事,顾堂犹豫了,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她肚子里的便是王府未来的世子,也是自己的主子。 权衡之下,顾堂只能暂时把她安顿在后院了。 待顾堂走后,童鸢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示意冬儿去把门关上,才在院子里看了看。 破败不堪的院子,里头虽有生活用具,但也都是脏污不堪,看起来许久没人住过了。 “小姐,奴婢先去收拾一下。”冬儿关好门,过来跟童鸢请示。 “去吧,换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童鸢皱着眉头,挑剔的看着四周,她在相府最不受宠的时候,住的也比这里的好。 “小姐,奴婢听说王妃之前就在这里住过?”半夏边收拾房间,边问道。 童鸢想起来这回事了,眼神坚定,“她能从这里出去,我也一样可以。” 两个侍女手脚利索的收拾好后院,又出去找人问晚上用膳的事,才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江凌衍带着人过来了。 半夏慌张的跑回来,“小姐,王爷来了。” 童鸢心里一紧,让半夏扶着自己去躺在了床上,一副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等江凌衍走到她跟前,便强撑着要下来行礼,“王爷……” 江凌衍盯着她,冷声吩咐,“你们都出去。” 半夏跟冬儿犹豫半晌,还是出去了。 童鸢手掌暗自攥紧了,心里有些没底,等着他开口。 “有劳王御医问诊。”等下人走后,江凌衍让开身子,让王御医上前。 王御医拱手作揖,“王爷言重了。” 童鸢很平静的伸手放在脉枕上,半点都不惊慌,眼神一直看着江凌衍,不曾离开。 王御医不过搭了下脉便能确定,起身给江凌衍行礼,“王爷,此乃喜脉,这位姑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因为不知道童鸢身份,王御医只能以“这位姑娘”来称呼。 江凌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半响出声吩咐道,“顾堂,送王御医回去。” 等人走后,江凌衍才冷冷开口,“孩子是谁的?” “我怀的自然是王爷的骨肉。”童鸢一口咬定。 江凌衍见她到这会还不说实话,脸色铁青。 “眼下只有咱们两个人了,你若还不说实话,本王就不会给你机会了。” 他动了杀心。 童鸢心下骇然,颤抖着嘴唇,“我、我这样做,只是想让王爷实现之前的诺言,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本王答应的事自然会做,你何必如此!”江凌衍并未准备食言,但是如今童鸢这么做,云落估计已经恨透了自己。 童鸢哭着摇头,“不可能的,王爷现在心里只有王妃,娶我的事也一拖再拖,我等不起了。” 童鸢还记得他先前对自己有多宠溺,她跟江凌衍之间的关系,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还为了自己还当众下了云落两次面子,所以就算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旁人都不会相信。 而且现下他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本王若不想娶你,你用什么办法也没用。”江凌衍冷漠的阐述事实。 童鸢抬眸道,“王爷若不娶我,我便把现在的事宣扬出去,让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怀了王爷的骨肉,却被抛弃!”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做出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本王还会娶你?”江凌衍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童鸢眼里出现难得的镇静,“王爷,我人在王府住着的消息,现在已经满城皆知,如果我就此消失,那我安插在外头的人就会把我如何消失的事,宣扬出去。王爷的名声可就毁了,想必皇上也不会重用品行不端之人吧。” 她知道江凌衍最近惹了陛下生气,在朝中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要是再出了这件事,那么他往后怕是更加举步维艰了。 “你觉得本王会在乎这个吗?”说着江凌衍伸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童鸢此刻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呼吸被遏制,面部被憋得通红,用尽力气嘴里一字一顿说道,“若……若我死了,你……你和云落之间始终会有……隔阂。” 呼吸一瞬间涌进胸腔,她像离开水很久的鱼儿重返池塘一样,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刚刚狂跳不止的心脏也慢慢平复下来,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继而眼里的仇恨也越来越深。 “王爷,若不是那年我为了救你,而毁了自己的清白,那我今日也不会用孩子来威胁你娶我了。”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左等右等,都等不来王爷到相府提亲。难道要我一辈子做老姑娘,被人指着鼻子骂吗?” 江凌衍并没有为这番话动容,冷声道,“若你没有动这些歪心思,你是可以嫁进王府的,是你自己的贪心害了你。” 他自认这一生为人正直,以君子立世,虽说他从来不曾心仪与童鸢,但为了负责,他愿意答应她的要求,也愿意纵着她。 可如今,他看着童鸢越发的变本加厉,甚至为了嫁进王府,不惜毁了她自己,不由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眼下你有一条活路可走。”童鸢抬眸,江凌衍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亲自去跟云落说清楚这件事的原委。若是你有半点弄虚作假,本王立刻杀了你。” 童鸢听后笑了一声,“王爷,你也有糊涂的时候。你觉得我现在去和她说她会信吗?她会认为我是被逼无奈这么说的,而且,我和王爷确实有肌肤之亲,这点也解释不了。” 江凌衍怔住了,寒意从脚底升起,浑身的血液倒流。 他只是想和云落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停在了云落的厢房门口。 他忽然生出一阵冲动,他想跟云落解释清楚当年的事,解释清楚自己为何要娶童鸢,还有,童鸢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第273章 本王想跟你谈谈 东院厢房。 江凌衍抬手敲门,“本王想跟你谈谈。” 正在看书的云落手顿了一下,目光落到门口的方向,犹豫了。 他的声音有些淡漠,有些悲伤。 “小姐,见吗?”见她迟迟不说话,知念提醒了一句。 “开门去吧。”云落放下书,起身去了外间。 江凌衍进来后第一眼就是打量云落的脸色,只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知念在他进来后就主动退了出去,并把门关好。 “坐吧。”云落抬手请他入座,自己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才开口,“王爷找我何事?” “本王……”江凌衍迟疑,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他好像说什么云落都不会相信。 云落见他犹豫,也没催他,默默等着。 半响,江凌衍才说道,“本王和你在一起后从没跟除你之外的人有过任何关系。” 云落眸色闪了一下,想到她穿夜行衣悄悄去看他那晚看到了童鸢衣衫不整,又想到他梦魇时,迷糊不清把自己拉到床上时,早已伤的千疮百孔的心现在已经麻木了。 “王爷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江凌衍看着她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的面庞,呼吸一紧,“孩子真不是我的。” 云落道,“我不在乎。” 江凌衍看着她,只觉得心痛到已经没了感觉,仿佛再也不会跳动了一般,“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本王?” 云落听到他痛苦的声音,把头低了下来,不去看他那扰人心绪的眼眸,冷漠道,“没有,我在王府待得一点都不快乐,王爷若能放我走,我会感激你的。” 江凌衍痛苦的阖上了眼眸,他该怎么办?让他放弃云落吗? 不行!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否决了,云落是他的命,他不能忍受往后的日子她不在身边,或是她在别的男人身边。 全都是因为童鸢,他不信她做的事没有任何破绽。 不去在想云落,他抽身置外,冷静的去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 再睁眼的时,已经跟平时无异了,“我同意和离。” 云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答应和离。”江凌衍又重复一遍。 云落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直想要的和离,可是当他答应的时候,为何她心里连半点欣喜都没有。 她扯起嘴角,“多谢王爷成全。” 江凌衍起身离开,见顾堂已经回来了,冷声吩咐,“备马,随我入宫。” “额……是!”他才刚从皇宫里回来,但看到王爷脸色不好,便没多问。 …… 皇宫。 “臣参见陛下。”进了养心殿后,江凌衍行礼。 “起来吧,你请见所为何事?”皇上放下手里的奏折。 江凌衍直接跪了下来,“臣恳请陛下同意,臣与云落和离之事。” “胡闹!”皇上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先前云落要求和离也就罢了,怎如今你也如此?亲事怎可如此儿戏?” 江凌衍笔直的跪着,“臣同云落之间已无半点感情,若继续勉强在一起,只会更加影响颍川王府同云将军府之前的隔阂,请陛下着眼大局,准许臣和离。” “此事不必再说,朕不会同意。”皇上半点余地都没留。 云海天手里的兵权是皇上一直以来忌惮的,他又有四个儿子都在军中任职,皆位列将军一级,在朝中的风头,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即便是原来的林家军,论军中势力也不及云家一半。 所以当初他才会答应让云落嫁给江凌衍,这样他才能放心让云家在外领兵。 再加上现在云家四个儿子都要议亲了,本来就有可能会同其他权贵结为亲家,他更不可能同意让云落离开王府了。 “臣知道陛下所忧何事,只是云家满门忠烈,绝不会反叛。”江凌衍恭敬说道。 皇上摇摇头,看着江凌衍,“你不曾坐到他们的位子上,不知道那个位置上的诱惑有多大,如何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江凌衍道,“云家一门忠心耿耿,为了北姜,把所有儿子都送上战场,云家是存了不留后的心思了,试问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理由叛乱?” “云家往日同朝臣联络不多,可这次云家四个儿子议亲,等日后同朝中大臣结了亲,他们为的就不只是云家的未来了。”这才是最让皇上担心的。 只是臣子的家事,他不能插手,因此只能在云落身上下功夫了,只要云落还是颍川王妃一日,就云家几位对云落的宠爱,就一日不会反叛。 “陛下若介意云家议亲之事,可下令不让几位将军回京。”江凌衍执着道。 皇上无奈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江凌衍,叹了口气,“你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和离?” “是!”江凌衍给皇上磕头,“求陛下成全。” “此事非同小可,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先回去吧。”皇上知道他的倔脾气,只能用缓兵之计,先把人劝回去,再做打算。 江凌衍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只是皇上已经缓和了语气,那这事就有解决的余地,也不再逼皇上现在就做决定。 “谢皇上。”江凌衍起身道,“臣先告退。” 皇上挥手让他离开,突然面对这么一桩能打破朝廷稳定的事,他觉得头都疼了。 江凌衍退出大殿后,慢慢往外走,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年宫宴的地方。 看着改变自己和云落命运的地方,满目伤痛,不能自已。 …… 云落知道江凌衍去了皇宫定时找陛下说和离的事了,当晚在厢房等他到很晚,接近子时的时候,知念推开房门进来。 “小姐,王爷回来了。”知念把云落旁边的灯光挑亮一点,“只是回来就去了书房。” “他没有让人传话给你吗?”云落疑惑道。 “没有。”知念说道,“王爷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云落放下书,去了里间。 看来江凌衍去求皇上和离的事没成功,想来也是,之前皇上就一直反对,现在大战已经平息,按这位皇帝的性子,更不可能放心云家了。 第274章 你有了身孕不用行礼 只有自己留在王府,皇上才能有筹码牵制云家。 云落叹了口气,既然这件事暂时没结果,那她还是先想着怎么从皇后手里活下来吧。 这几日,若她没感觉错的话,每次出门,她后面都有人跟着。 看来,吴贵人那里可以开始医治了。 翌日。 她早起后让知念找人给吴贵人送了信,约她药堂相见,然后带着给吴贵人做好的药去赴了约。 到东院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童鸢被她的侍女扶着往这边走。 童鸢走到跟前行礼,“王妃。” “你有了身孕,不用行礼。”云落淡淡道。 童鸢抬手放到肚子上,“大夫说已经过了三个月,很稳定了,不用太过小心。” 说完紧盯着她的脸,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可惜,云落还是淡淡回道,“那也应该养着才是。” 说完看了知念一眼。 后者会意,走过来小声说道,“王妃,再不去要误了时辰了。” 童鸢福身行礼,“那我便不耽误王妃了。” 云落微微颔首,带着知念走了。 童鸢盯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你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心里就越痛苦吧。 她收回视线,没多做停留,扶着半夏的手进了东院,正撞上顾堂从江凌衍的卧房出来,“顾侍卫,王爷在吗?” 顾堂面无表情的回话,“王爷说了,今日谁也不见,童姑娘请回吧。” “可……”童鸢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被顾堂伸手拦住。 “童姑娘,请回。”顾堂的眼神冷了下来。 童鸢身子一僵,虽不甘心走了这么远没见到江凌衍,但也怕执意进去,被赶出王府。 瞪了顾堂一眼,她只能回了后院。 …… 云落到了药堂的时候,吴贵人也刚好到了。 清退丫鬟宫女后,房间里只剩下云落,吴贵人,还有知念。 “可是有能治我的药了?”吴贵人心急的问。 云落点头,示意知念把药拿过去,“先用药汁清洗,再涂上药膏,早晚各一次,不出三天便可痊愈。” “当真?!”吴贵人大喜过望。 云落颔首,“自然,不过,你既然知道陛下也染了此病,当知在陛下未好的时候,不可与其同房,不然再好的药都没用。” 吴贵人点头,“我自然之道,只是陛下一日不好,后宫的嫔妃们就不可能有除根的时候。” 她们身为嫔妃,若陛下要宠爱,自然不能拒绝。 想到这,吴贵人又开口问,“不知陛下的病?” 云落明白她要问什么,直接摇头,“并非我不能救,只是于礼不合。” 即便她现在做好了给皇上用的药,也不会现在就拿出来,总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吴贵人也不勉强,收了药起身要走,“诊金一会差人送过来。” “贵人还是注意一下身边的人吧。”云落提了一句,“上次给的诊金都惊动了皇后了。” 吴贵人瞬间明白过来,神色阴骛了起来,随后朝云落微微颔首,“多谢。”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知念帮忙收拾东西,问道,“小姐给吴贵人的药为何效果这么快?” “她病好了,不会对我动手,可皇后不一样。”云落算了时间,等过两日吴贵人好了,皇后就该找自己的麻烦了。 知念懂了,“皇后为何要对小姐不利?” 云落站起身往外走,“因为皇后要的是一个衷心为她的人,而不是我。” 或者说,皇后要的是一个会听话的工具,而不是一个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管控不了的人。 “奴婢会加强戒备。”知念想着要从父亲手下借几个武功好的人护卫。 “现在倒不必。”云落摇头,“皇后病好之前,我都很安全。” “奴婢知道了。”知念应了,“只是皇后那边要如何应对?” 云落说道,“你说,后宫的娘娘用了我的药都好了,更甚者,连陛下都要用我的药,皇后还会对我动手吗?” 知念这才明白,她为何会答应给吴贵人治疗,“吴贵人回去后,必定会跟拉拢的人推荐小姐的药,只要她们离不开小姐,小姐就有了报障了。” “嗯。”云落点头,她总要想办法自保的,这还只是第一步,后面再慢慢看吧。 “我们现在回王府吗?”知念扶着云落上了马车,问道。 “不回,去将军府吧。”云落不想回到令她呼吸困难的地方,“娘亲这几日在给四哥议亲,我去了也能帮帮忙。” “是。”马车往将军府驶去。 将军府。 王氏拉着云落坐了下来,笑着说,“这几日我看中了两家姑娘,你既然来了,也帮忙看看。” “好。”云落一口答应下来。 王氏展开画卷给云落看,“这个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女,二八年岁,样貌么,娘亲之前见过,也算是一等了。” “性情如何?”云落看了下画卷,是个讨喜的相貌。 “活泼一些,没什么心机。”王氏觉得这样的人,将来嫁进来也不会后宅不宁。 云落点点头,觉得勉强配得上她四哥,“另一位呢?” 李妈妈展开另一幅画卷给云落看,“这是工部侍郎的嫡女,性格温顺典雅,最喜读书作画,是个才女。” 云落想了下四哥舞剑,未来嫂子作画的场景,也算美好,“娘亲这两个人选的甚好,可同爹爹商量过?” “等晚上你爹爹回来再和他说。”王氏满意的收了画卷,“他近来忙得很。” 云落笑了下,“爹爹忙说明受朝廷重视,娘亲应该高兴才是。” 王氏抱怨道,“他受重视了,儿子的亲事都丢给我,娘亲可是快累死了。” “那娘亲差人来寻我便是,我不怕累。”云落看王氏嘴上抱怨,可眼睛里都是笑意,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还是女儿贴心,你几个哥哥没一个比得上你的。”王氏拉着云落的手慈爱的看着。 只是看着看着,眼里露出了心疼,“这几日娘亲光顾着你哥哥了,近日听说相府那个庶女住进了王府?” 云落点头应了,“是,昨日去的。” 第275章 可真是心急 才一日的时间,连娘亲这等不爱出门的人都知道了,童鸢可真是心急。 谣言得到证实,王氏冷了脸,“颍川王行事越发过分了,真当云家没人了?” 云落反过来安慰王氏,“娘亲,他答应和我和离了。” 王氏除震惊之外,眼里都是对女儿的心疼,“可是真的?” 云落把昨晚江凌衍的话说了,“他昨日已经去找了陛下,只是陛下是否同意,尚未得知。” 王氏看着女儿一副淡然的样子,也不戳破,自己的女儿她能不知道吗? 心里再伤心难过都不会表露出来,不想谈这样凝重的话题,王氏说道,“不说这些了,近日府里又新增了几样点心,娘亲叫人端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云落笑着点头,“嗯。” 晚上她又陪着母亲吃了晚膳,才回了王府。 翌日。 云落一大早又去了云府,她昨日答应母亲今日再去陪着看看两家的小姐。 正跟母亲说着话,云海天下朝回来了,只是脸色非常不好看。 云落起身叫了句,“爹爹。” “发生何事了?”王氏看着脸色铁青的云海天,有些诧异的问道。 “今日退朝后,陛下召我单独去了养心殿。”云海天坐下后一口喝完杯中的水,砰的放下杯子,“陛下说了,慕寒的身份尊贵,若再找一个尊贵的亲家,只怕朝臣议论。” “陛下是怕云家佣兵自重?”云落问道,“这就干涉臣子的家事了?” 王氏面色不虞,“难不成让慕寒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吗?” 云海天心里也很生气,只是皇上的命令,他们不能不听,“总之,昨夜你同我说的那几个嫡女都不行,慕寒只能娶庶女。” 王氏拍了下桌子,“我云家为北姜保家卫国这么多年,现在连议亲都要顾及这么多!” “娘亲,先别气了。”云落反应过来了,皇上这会干涉议亲,只能说明,他对云家的忌惮越来越深了。 这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 “爹爹,几位哥哥回京的事没有变动吧?”云落问道。 云海天点头,“陛下今日没说他们回京的事,但是陛下说了你的事。” “说了落儿何事?”王氏立即追问。 云海天皱眉,“陛下说云落同颍川王本是佳侣,却一朝走错,希望云家几个儿子的亲事能顺顺当当。” 皇上的话是何意,在做的几个人都懂了。 云慕寒的亲事跟云落的和离是连在一起的,若要其一,就得舍弃其二,全看云家要怎么选择了。 王氏冷静下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庶女中重新打算了。” 云落跟江凌衍是万万不能再在一起的了,京城的庶女里也有些出类拔萃的,总能找的出配得上云慕寒的。 “你们商量吧,我还有军务要忙。”云海天起身离开了。 云海天走后,王氏算了下京城中的庶女,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了。 “庶女中能配得上你四哥的,也就只有南府的庶女了。”王氏思忖后,扭头看着女儿说道,“她治理水患有功,身上又有诰命在身,不比一般的嫡女差。” 云落闻言心生反感,她对高青禾半点好感都没有,“娘亲,南三小姐的身份虽够得上四哥,可是她行事狠辣,嫁进来后,怕后宅不安宁。” 王氏说道,“你说的我之前查过,找不到证据,想来是谣传罢了。” “无风不起浪。”云落又说,“若她往日品性高洁,这些谣言也不会出现。” “众口铄金。”王氏摇头,“她既然能舍命治理水患,品行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这事就这样定了。” 母亲既然拍板定了这件事,现在再反对下去也只会闹得不愉快,她只能另想办法了。 想明白之后,云落说道,“就听娘亲的安排吧。” 王氏说道,“你明日跟我去南府走一趟吧。” “好。”云落一口答应下来,她也是时候去见见南楚瑜了。 …… 翌日。 王氏带着命人备好的礼品,带着云落一起去了南府。 林氏得下人通报后到门口迎接,“见过王妃。” “南夫人客气了。”云落示意她不必多礼。 林氏一脸笑意,“二位请进。” 她得了下人通报的时候就知道,王氏今日来,定是为了云慕寒同自家女儿的婚事,心里高兴异常。 直接把人带到正厅,让下人备了最好的茶点,“这是今年的新茶,王妃和云夫人尝尝可还能入口。” 王氏抿了口茶,夸道,“确实是好茶。” 几人寒暄几句后,林氏问道,“不知今日云夫人登门,是为了何事?” 王氏放下杯子,“喜事。” “哦?”林氏面上是掩饰不了的喜色,“是何喜事?” 王氏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小儿慕寒年纪已到,是该张罗亲事的时候,今日登门拜访,便是为了小儿了。” 林氏笑了笑,“说起来,云府同南家也算有缘,云夫人是打算再续前缘吗?” 王氏却摇了摇头,“南家嫡女温柔贤淑,小儿是个粗人,不太合适。” “云夫人的意思是?”林氏愣了,她们今日来不是为了楚瑜? 王氏缓缓说道,“听闻贵府有位被陛下封为诰命的庶女,今年也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不知云家是否有缘,能得她这么一位贤惠的儿媳?” 林氏懂了,她们今日是来求娶南琼丹的!以为云家是嫌弃楚瑜之前得了疯病,才会宁愿娶一个庶女,她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云落垂目遮住眼里的沉思,正在想要如何找借口去见南楚瑜,就听王氏开口,“南夫人,我们说话,落儿在旁边听着也无趣,不知道南府可有园子给她转转?” 在场几人都明白她是有话单独要跟林氏说了。 林氏虽心里不虞,但也想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先前王妃是来过南府的,这正厅后面便是小花园了,眼下花开的正好。” “如此我便先去赏景了,不打扰娘亲和南夫人叙话。”云落识趣起身离开。 第276章 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云落绕过正厅的门往后走,只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去了南楚瑜的院子。 在门口正碰上南楚瑜的侍女出来,见到她福身行礼,“见过王妃。” “你家小姐可在?”知念上前开口问道,“王妃挂念南姑娘身子,过来看看。” 侍女答话,“小姐在屋子里看书,王妃请进。” 云落余光往后看了眼,不远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冷笑一声,南琼丹的眼线还真的是无处不在。 房间里。 南楚瑜看到云落进来,站起来行礼,“王妃。” 又让侍女奉茶,等她坐下后才问道,“王妃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她还记得云落上次说的,以后不会再来给自己看病的。 云落看了眼屋子里的人,南楚瑜会意,挥手道,“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等人都走了后,云落才说,“今日我陪同娘亲过来商讨四哥与南府的亲事。” 南楚瑜心里一喜,暗想:难道娘亲前几日去南府说的事,成了? 只是见云落的神色有些不对,心下一慌,直接问道,“云四公子同谁的亲事?” “南家三小姐——南琼丹。”云落一字一顿的说完。 南楚瑜‘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落,“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是。”云落道。 南楚瑜顿觉的胸腔中聚集了一口气,心脏狂跳,口不择言道,“怎么可能?四公子的身份即便是我都是高攀了,南琼丹一个庶女,何德何能?!” 云落轻声咳了一下,示意她说话注意分寸,毕竟南琼丹即便是庶女,也被陛下封了诰命,按身份是要比南楚瑜高出一些的。 她现在这样辱骂,已然是不敬了。 南楚瑜正在气头上,没察觉到云落的提醒,她一想到自己本来好好的人生被南琼丹毁了,她的婚约还要被南琼丹抢走,心里就怒火冲天。 云落等着她发完火,才淡然开口,“你现下生气不过是伤了自己的身子,于南琼丹没有半点损害。” 南楚瑜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目光恳求的看着云落,“臣女求王妃帮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抢走属于我的婚约,我不甘心!” 云落动作优雅的抿了口杯中的茶,才说道,“想毁掉婚事很简单,但是你能沉得住气吗?” 南楚瑜点头,“我可以。” 云落却缓缓摇头,“南姑娘,不是我不信任你,前次你便未听我的话,否则南琼丹如何会得了这次机会?” 南楚瑜脸色难看,那次确实是她冲动了,才会想不顾一切的毁了南琼丹,谁知适得其反,非但没毁了她,还让自己失了婚事。 但这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保证般跟云落说,“王妃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云落这才开口说道,“若你能做到对任何人都不说出接下来的计划,便能成事。” “我发誓不会告诉旁人。”南楚瑜直接指天发誓,连连答应。 云落示意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话毕,南楚瑜眼神坚定,“王妃放心,我定会做好这事。” “我先回去正厅了。”云落交代完往外走,算着时间,娘亲跟林氏应该已经商讨的差不多了。 云落回到正厅的时候,王氏跟林氏刚好谈完,也不知道王氏说了什么,林氏居然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到的时候,林氏正叫人去请南琼丹,“去请三小姐过来。” 云落在王氏身边坐定,听着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题,南琼丹到了。 “琼丹,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你的亲事。”林氏眼里没有丝毫不高兴,“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是。”高青禾端庄大方的站在中间,举止有度。 “你因着治理水患有功,又得陛下赏识疯了诰命。”林氏说道,“云府的四公子你之前见过,与你的年岁样貌都很相配,不知你可愿意?” 南琼丹神色不变,没有丝毫惊喜,“一切凭嫡母做主。” 只是她视线转向云落的时候,目光里竟带着挑衅。 云落反应过来了,这段时间陛下为何会对云家的忌惮加深,导致四哥议亲不能找嫡女。她原以为是自己和离的原因,现在看高青禾的神色,便知这大半都是她的功劳。 云落直直看着高青禾,半点不退让。 这段时间,高青禾可谓长进很多,手段比起以前过之不及。 只是事情还未到最后,谁赢谁输还说不准的。 现下只是议亲,没有过门,就还没有结束。 林氏满意的点头,“那便先这般说好了,等晚些时候我家老爷回来,再正式商议,不知云夫人觉得如何?” 王氏点头,“自然很好,等我们两家商议定了,届时我再去请京城最有名望的媒婆过来提亲。” “云夫人考虑周到。”林氏夸了句,其实她并不在意云家娶亲是否隆重,因为嫁人的也不是她的女儿。 一个庶女,按照她的想法,直接薄薄的嫁妆打发了就算了。 若不是因为嫁到云家,她也不必如此费事。 “既然如此,便不再打扰了。”王氏起身告退,云落跟着起身。 林氏起身送客,陪着往外走,“不便留二位在府中用膳,怠慢了。” “南夫人客气了。”王氏微笑着说。 把人送到大门口,看着云落跟王氏上了马车,林氏才转回府里。 马车上。 王氏卸下在南府时的伪装,没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了。” 云落顺着王氏的意思说,“四哥的亲事定了,接下来便是剩下三位哥哥的了。” 王氏有些无奈,“是啊,总也不能得空歇歇。” 云落笑了下,“等几位哥哥都娶了亲,给娘亲生几个孙子,您那会即便是每天不休息都不嫌累了吧?” 王氏被她逗笑了,“那是自然,含饴弄孙哪里会累?” 话题被云落扯开,王氏也不再愁亲事了,总归得一个一个来,也急不得。 回了将军府后,云落陪着王氏用了膳,才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第277章 相思入骨 云落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为的就是不要见到江凌衍,前几日都不见他来找自己,可今日她才走到东院,就看到他站在院子里,从自己一进来目光就一直盯着她。 她垂下眸,走过去站定,“王爷找我何事?” 江凌衍的目光近乎贪婪的在云落脸上滑落,自那晚后,这是第一次见她,这几日她白日都在外面不见回来,晚上回来后也都是在厢房闭门不见人。 他没有了可以上门打扰的理由,只能在她出门的时候,在窗边守着那几秒。 是以今日当云落面对面站在他眼前,他才知道自己心底的思念有多深。 云落见半响不见回复,抬起眸来,一眼撞进他浩瀚如海的星眸里,那里只有自己。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到现在还能因为他一个眼眸而狂跳不止,她有些红了眼,偏过了头,“王爷若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陛下……已经答应了和离之事。”江凌衍及其不愿说出这句话,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只是皇后不知为何会从中阻拦,所以和离之事还需再等等。” 云落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我听陛下的意思,好像是皇后跟你之间还有未尽之事,所以才不松口。”江凌衍继续道,想多挽留她一会,因为他知道,过了今晚,她可能就要离开王府了。 “此事我自己会处理,王爷只要准备好和离书便可。”云落道。 江凌衍心里一痛,她便这么不想和他说话吗? 可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他再也没有可以留她的借口了,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伸手从袖袋里拿出准备好的休书递给云落,“已经备好了。” 这次轮到云落愣住了,她没想到江凌衍会这么急,竟连和离书都重新备好了。 她伸手接过休书打开,几眼看完,江凌衍在和离书里把过错都归在了自己身上,将来和离后她的名声也不会受半点影响。 但云落心里没有半点感动,既然和离书也已经给了,那她就没有必要还在这里待着了。 现在只差平息好皇后那边的事,这休书便可昭告天下了。 云落没有什么情绪道,“王爷,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王府了?” 虽然早已经有了准备,但当她亲口说出这句话,江凌衍的心还是狠狠揪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声音暗哑道,“你随意就好。” “好,多谢王爷。”云落不带半分留恋的转身,带着知念去了厢房收拾东西。 看着她的背影,江凌衍狠狠攥住拳头,才竭力压制住想上前把人留下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这个资格了。 他如失了魂一般的回了自己的书房,坐在桌边翻开一本书,只是半晌,都还停留在第一页。 临近傍晚的时候,知念把厢房的东西全部都收好,又去叫了几个人过来,把云落所有的东西全部装好带走。 当夜,就搬去了自己买的那处宅子。 云落走后,当晚江凌衍的病情又一次发作。 看着主子难受成这样,顾堂于心不忍,思忖再三,抬手叫来影卫,“护卫好王爷,任何人不得接近卧房。我出去一趟。” “是。”影卫领命护卫去了。 顾堂随即去马厩牵了自己的马出来,翻身上马直奔云落新宅子而去。 云落的新宅子早就装饰完毕,从里到外全是云落自己细心设计的,这会住进去,只觉得她总算能为自己而活了,只是心里空了一块。 晚上云落歇息后,知念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因新宅子设了护卫,都是从军中挑选的佼佼者,她不用担忧有人对小姐不利。 才睡下没多久,就有下人在门外通报,“知念姑娘,外头有人找你。” 知念起身披了衣服,“可说了是什么人?” 护卫说道,“只说了姓顾,旁的没说。” 知念认识的姓顾的只有顾堂一个,这么晚了,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想了下,她还是换了常服出了院子。 到了门口,来的人果然是顾堂,知念问道,“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顾堂浅浅笑了下,“今晚街上挺热闹的,能陪我去转转吗?” 知念抬眸看着他,没说什么,转身关了宅子的门,“走吧。” 今晚街上确实热闹,虽然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但还是有许多的人在街上游玩,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 一路吃了小吃还买了些小玩意,知念看到快要逛到头了,微微垂下了眸,开口道,“今晚王爷也睡得早吗?” 顾堂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如何开口说王爷的事,这会听到她主动问起,回过了神,继而叹了口气。 知念疑惑问道,“怎么了?” 顾堂犹豫半晌,才说道,“王爷今晚又一次病情发作,我在府里帮不上什么忙,才想着找你来散散心的。” 知念感叹他对王爷衷心,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是担忧小姐,这段时间,她看着小姐跟王爷之间的分分合合,她能看出来,小姐是真的爱上了王爷。 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顾堂道,“你可知先前皇后帮助小姐和离,这次为什么会阻拦?” 顾堂摇了摇头。 “小姐去求皇后时,皇后并不答应救王爷,是小姐用了和离的机会换来的,只为了早日让王爷出狱,不再受苦,因此还和皇后关系闹僵了。”知念缓缓道。 顾堂怔了一瞬,照知念这么说,王妃对王爷并不是没有感情,对了,他想起上次他还撞到王妃晚上悄悄去看王爷了,只不过……撞见了童姑娘在房里。 他皱眉,出声道,“可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误会已经很深了,这件事还有转机吗?” “小姐的心结在于童姑娘,只要王爷能处理好童姑娘的事,这事不是没有转机的。” “可我看王妃和离的心如此决绝,怎会有转机?”顾堂不太相信。 知念摇头,“你不了解小姐的,她还喜欢王爷。若一个人心中爱着另一个人,是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的。” 第278章 云落喜欢我 顾堂有些诧异,垂眸看着她,“你心中可是有了爱的人?不然为何这么了解?” 知念愣了一下,转过身,抬步向前,“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这种儿女心事,画本子里多的是。” 语气里有她不曾察觉的紧张。 顾堂跟了上去,没有多想,他想若王爷知道了王妃是喜欢他的,病情应该会好很多。 回去的路上,他换了话题,“王妃新宅子住的可还算舒适?” 知念点头,“尚可,宅子所有的设计都经由小姐之手,一应的使唤人手都是从将军府调来的,算是用惯了的人。” 顾堂颔首,“既然如此,王爷也应该放心一些了。” 知念也想让小姐跟王爷能和好,因为她看的出来,两人正恩爱的那段时间,小姐是真的很开心。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已经说了她所能说的,也该回去了。 此时二人刚好走到街头,闻言,顾堂先把知念送回了新宅子才回了王府。 一进东院,他之前安排的影卫从房顶落到他面前,“顾侍卫。” “王爷如何了?”顾堂问道。 影卫躬身回话,“王爷刚才醒来过一次,现下好像又睡过去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顾堂挥手让人离开,提步走到王爷卧房的窗户外站定。 半晌后 ,开口说道,“爷,属下今晚从知念处得知王妃是喜欢您的。” 他说完等了会,不过片刻,窗户被江凌衍从里面打开,在月光的映照下,脸色有些苍白,声音沙哑道,“你说什么?” 顾堂重重点头,“知念说王妃为了救您出来,跟皇后闹掰了,由此可见王妃心里定然是有您的。” 江凌衍失了神一般,低声呢喃,“云落喜欢我……” “而且上次王爷晚上梦魇,我去将军府求了王妃,本以为王妃不会来,谁知在我回来的时候,见王妃穿着夜行衣趴在窗口,只是不巧童姑娘当时在,我出声喊了王妃后,她便逃走了。” 顾堂不管王妃心里有没有王爷,此时此刻他都必须让王爷相信,否则,王爷定然撑不下去了。 江凌衍听了他的话,如死灰般的眼眸里渐渐有了光。 知念是云落的贴身婢女,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云落肯定是爱自己的,只要他能解决好童鸢的事,他跟云落之间便可再续前缘。 是啊,若不爱,以她那要强的性子,怎么会在自己伤了她之后一次又一次由着自己胡来呢? 他因着自己当年的承诺,几次三番维护童鸢,甚至伤了云落的心,这次,他不会再这么蠢了。 思忖片刻后,下定了决心,“顾堂,你去告诉童鸢,本王择日娶她入府,明早让她搬到东院来住。” “另外你把这事找人散出去,再去暗中查一下童鸢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只有让敌人大意,才有可能让她漏出马脚,只要能找到童鸢与人私通的证据,他就能动手解决童鸢。 “是,属下这就去办。”顾堂作揖应道。 江凌衍定定现在窗边看外头皎洁的月光,恍惚能看到自己同云落拥在一起的影子。 顾堂直接去了童鸢所住的后院,敲了两下门,就有人来开了门。 冬儿打开门后,看到顾堂行礼,“顾爷。” “童姑娘可歇息了?”顾堂问道。 “小姐尚未歇息,顾爷请进。”冬儿把人迎进去,又去里间请童鸢。 童鸢出来后,看着站在下面的顾堂问道,“这么晚了,顾侍卫来做什么?” 顾堂躬身回话,“属下奉王爷的命令来传话。” 童鸢心里一动,从刚才顾堂说话开始,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很恭敬,跟之前明显不一样。 她忽然想到下午搬离王府的是,难道…… 心里一喜,只是面上不显,问道,“王爷说了什么?” 顾堂恭敬的说,“王爷已令人测算日子,择日迎娶童姑娘入府。属下明日会挑选几个人,帮童姑娘搬去东院厢房暂住。” “当真?”童鸢脸上的喜色遮盖不住了。 “都是王爷原话。”顾堂说道,“属下告退。” 出了后院,他在门口停了脚步,侧耳听到院子里童鸢兴奋的让丫鬟连夜收拾东西的声音,便继续提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末了,又找了两个人交代明日一早随他去街上散布消息。 翌日。 一早,童鸢便和冬儿、半夏收拾好了东西,这会她们主仆三人在前面走着,脸上都是笑意,顾堂派来的人在后面跟着搬东西。 其实没多少东西,顾堂为了让童鸢信服,特意派了十几个人过来,声势浩大的搬去了东院。 东院厢房。 两个贴身丫鬟在指挥下人把东西归位,童鸢在厢房转了转,并不是很满意厢房的简单摆设。 随后她透过窗户目光落到东院中间江凌衍的卧房,眼眸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里才是她日后要住的地方,这厢房如何,她也不在意了。 等下人都离开后,童鸢叫来冬儿,“你去找人盯着云落,有任何异动,都要事无巨细的报给我,懂吗?” 虽说云落离开了王府,可她跟王爷和离之事一日没有昭告天下,她就一日不得心安。 “奴婢明白。”冬儿领命出了王府。 临近午膳的时候,冬儿回来了,脸色有些焦急的说道,“小姐,奴婢在街上听到一件事。” 童鸢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什么事值得你这般慌乱?” 冬儿凑近童鸢,低声说道,“街上现在到处都在说王妃已经搬离了王府,而小姐住进了主院。” 童鸢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冬儿,“你没听错?” 冬儿摇头,“奴婢听的真切,好多人都在议论王府怕是要换当家主母了。” 童鸢听后,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迅速,她早上才搬到东院,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怎的京城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事情的背后应该不简单。 可是这念头在她心里过了一下便被住进主院的得意和欢欣冲散了,只要江凌衍娶了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第279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刚过午膳,童鸢正在作画,冬儿从外头进来,“小姐,有人拜见。” 童鸢放下手里的毛笔,问道,“谁要见我?” 冬儿答道,“说是京城贵女,有工部侍郎家的,尚书家的,还有南侍郎家的。” 童鸢起身理了下衣裙,“请进来吧。” 几个贵女进来后,都客气跟童鸢寒暄。 “童姑娘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工部侍郎的千金开口恭维。 童鸢笑的大方得体,跟她以往在这些人面前的小心谨慎截然不同,“王爷垂怜罢了。” 南楚瑜盈盈一笑,开口道,“也是童姑娘优雅贤淑才配的上王爷。” 尚书家的千金说道,“云落出身于武人世家,行事没有半点大家风范,哪里配得上英武贤明的颍川王?” “何止这些?”南楚瑜讽刺的说道,“云落成亲前那些风言风语你们难道不曾听说?几次在外人面前,行事都过于张狂,就这一点,她就配不上王爷。” “确实。”尚书前进转头面向童鸢问道,“童姑娘,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童鸢神色不变,“我也不知发生何事,一早起来才听说王妃走了。” 云落跟王爷和离的事,不能通过她的嘴说出去,至少明面上不能。 “怕不是要和离了吧?”南楚瑜故意问道,“我听说之前春游围猎的时候,王妃就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要跟王爷和离的。” 工部侍郎家的点点头,“我也听说了。” “想来是缘分尚浅。”南楚瑜说着话,眼神却有意落到童鸢身上。 童鸢自然看到了,垂下了眼眸,看了眼身边的冬儿,抬手撑住头,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冬儿会意,上前道,“抱歉,我家小姐今早起来便有些不太舒适,眼下怕不能陪着说话了。” 几个人来恭维的目的也达到了,也不再强留,起身告辞,“童姑娘要注意身子。” “多谢关心。”童鸢撑着冬儿的手起身送客,“今日招待多有不周。” 等人走了,童鸢才放开冬儿的手,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等着,果然,片刻后,南楚瑜去而复返。 “南姑娘是有东西落下了吗?怎的又回来了。”童鸢明知故问道。 南楚愉态度谦卑,“我只是还有些话想对童姑娘说,但当着外人的面不太方便。” 童鸢不记得她和南楚瑜有过什么交集,但现在是她用人之际,就且听听她怎么说吧,掩去眸底的深思,“南姑娘想说什么?” 南楚愉道,“童鸢姑娘手段高明,已经将云落赶出了王府,楚瑜很是钦佩。” 童鸢端起了未来王妃的架子,“这些恭维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说起来,我有一事还是挺好奇的。” “我记得云落之前救过你,本以为你们的关系会很好,可为何刚刚听到你言语间净是贬低呢?” 南楚瑜听闻后便沉下了脸,“童姑娘有所不知,云落虽治好了我的病,但她因为知道我曾患过疯病,阻拦我和云暮寒的婚事,宁愿让我的仇人进云家门,也不让我嫁进云家。” 说道最后,她咬牙切齿的露出了对云落的恨意。 童鸢默不作声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今日其实是有事情来求童姑娘的,”说着南楚瑜跪下给童鸢行了礼,“希望童姑娘能帮我毁了云四公子和南琼丹的婚事,若事成,我愿往后永远追随童姑娘。” 童鸢垂下了眼眸,南家嫡女和庶女不合的消息,京城人尽皆知,她说的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云落此事确实做的不妥,但是我能力有限……”童鸢上前扶起了她,眼眸里的光意味不明。 “童姑娘放心,您只管做便是,这件事无论成不成,都不会让您担责任。”南楚瑜诚恳道。 童鸢陷入沉思,江凌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会是被迫不得已要娶自己,一但这个风头过了,她性命不保,眼下她正是培养自己的势力的时候。 她必须有能自保的能力才行,抬眸正视南楚瑜,认真说道,“好,那我就试试。” 南楚瑜喜形于色,“多谢童姑娘!云落已经是您的手下败将,您出马定然能成事,以后我南楚瑜为你马首是瞻。” 童鸢像是真的相信了南楚瑜一样,“不用这么客气,你我二人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 “都听童姑娘的。”南楚瑜顺着她的话说道。 “南姑娘若没其他事,我便去休息了。”童鸢微微笑道。 南楚瑜依言起身,“如此,那便不打扰了,告辞。” “冬儿,帮我送南姑娘出去。”童鸢示意冬儿去送客。 南楚瑜出了王府后便直接回了南府,等南楚瑜进门后,身后偷偷跟着的冬儿才返回去。 王府。 “小姐,我亲眼看见南姑娘出了王府后直接回了南府,没有去其他地方。”冬儿如实回道。 “那也不可大意,你找个机灵点的人,去日夜跟着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尽快向我报来。”童鸢眸色冷清道。 “是,小姐。”冬儿应声道。 …… 这日,云落带着知念正在云和酒楼吃饭,因为二楼雅间没位置了,她同知念便坐在一楼大堂,不太显眼的位置上。 店家刚把膳食端上来,门外便进来一群穿着打扮很贵气的名门贵女们。 为首的正是童鸢和南楚瑜,后面的几人,云落见过几次,只是印象不太深。 童鸢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云落,径直走到她旁边站定,微微福身问好,“童鸢见过王妃。” 云落冷眼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童鸢身后的一众贵女都跟着行礼,只有南楚瑜依然直直站着。 云落头也没抬,依旧淡然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童鸢面露尴尬,恭敬又委屈,跟她身后的名门闺女谁都没说话,毕竟还没定的事,谁心里也没底,不敢上前冒犯。 童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红了眼眶。 站在她后面一个个的贵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解决眼前的局面,唯独南楚瑜上前一步。 第280章 我的人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南楚瑜怒视云落,冷声讽刺道,“云落,你已经被赶出了王府,而且不日就要和离,到现在竟还敢这么嚣张?” 云落没说话,知念面色不忿的看了眼南楚瑜,也忍了下来。 南楚瑜又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是没听见吗?” “你想我说什么?”云落优雅的放下筷子,抬眸看了眼她。 南楚瑜冷哼一声,“没看见刚才童姑娘跟你打招呼吗?你对未来王妃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南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知念冷声道,“陛下一日没下诏令,我家小姐就依然是颍川王的正妃。” 对待人素来温和有礼的知念第一次冷了脸。 南楚瑜嗤之以鼻,“主子都没说话,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就你,也配跟我说话?” “你!”知念虽气愤,但见小姐到现在也没说话,便闭了嘴,怒视南楚瑜。 南楚瑜毫不在意转向云落,“我若是你,现在就不以王妃自居,平白的丢了脸面。” 知念忍无可忍道,“我家小姐即便不是王妃,也不是你能赶得上的!”。 南楚瑜哼笑一声,直接抬手就要去打知念,被云落起身捏住了手腕,“我的人,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南楚瑜甩来她的手,“凭什么不能动?大家都是嫡女,就凭将军府有了兵权,你就高人一等?” “自然。”云落直接认了,一句话怼了回去。 知念在一边帮腔,“我家小姐生母乃是伯候的嫡女,生父位列一品将军,你不过是侍郎之女,就算说到根上,你也没资格同我家小姐相提并论。” 南楚瑜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不管我出身如何,至少我清清白白,也没有嫁了人,不过一年就被休了。” 知念冷冷看着她,“南姑娘,枉费我家小姐往日为你治病,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说到治病,南楚瑜的脸更阴沉了下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知道吗?就因为你救了我,所以就有了毁了我的权力吗?” 知念没见过这么白眼狼的人,暗处握紧了拳头,上前就要动手,出手的一瞬间却被云落拦住。 她冲知念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随后附在耳旁低声道,“南云两家即将联姻,现在不适合得罪南家的人。” 她的声音虽然低,但几个人她们的动作神态就知道云落示弱了。 南楚瑜见状更是一脸得意的样子,“怎么?云家嫡女要认输了?” 云落看都没看她,提步上前给童鸢行了礼,然后带着知念错开几人出了酒楼。 南楚瑜看她只行礼,不叫人,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连句王妃也不会叫吗?” 说着就要去追云落,才刚走两步,就被童鸢拽住了衣袖。 “南姑娘,别追了。”童鸢柔柔开口。 南楚瑜回头,话里都是对童鸢的维护,“云落太过分了,她先前是王妃的时候就各种针对你,若不是她拦着,王爷早就迎你进府了,现在不是王妃了,还这样高傲,我实在看不过去。” 童鸢盈盈一笑,把得体大方的正房气质展露无遗,“我若一直跟她计较这些,日子还如何过下去?左右以后也不会来往了。” “你跟她没了来往,可我家同云家马上就要联姻了,唉!”南楚瑜说到后来,重重叹了口气。 童鸢从她刚才同云落的样子,就已经相信了她的衷心,现在看她愁容满面,安慰道,“总有办法的,不是还有我吗?” 南楚瑜懂了她的意思,缓和了神色,“有了王妃,我心下就宽了许多。” 被她一口一句王妃叫着,童鸢心里更觉得舒心了,两人关系自此以后也亲近了起来。 “大家坐吧。”童鸢微笑着看着后面几位贵女。 “多谢王妃。”几人顺着南楚瑜的称呼叫道。 童鸢虽心里得意,但面上还是得露出为难,“我现在还不是王妃,大家还是不要这样称呼了。” “您早晚都是王妃。”有人恭维的开口。 童鸢微笑道,“我很感谢几位刚才站在我这边,只是眼下我尚且不是王妃,你们这样称呼,若被有心人听了,传到王爷的耳朵里,我便解释不清楚了。” 几个贵女这才改回了往日童姑娘的称呼,店家也适时送了饭菜过来。 …… 云落带着知念从酒楼出来,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 知念一进马车就收敛了之前怒气冲冲的情绪,出声问道,“小姐,我刚才得表现可有过火?” 云落轻笑一声,“恰到好处。” 她之前就猜到,按照童鸢多疑的性格,不会轻易的相信南楚瑜,所以才想着演一场跟南楚瑜决裂的戏给她看。 特意选了今日来酒楼用膳,还故意把消息透漏给童鸢。果然不出她所料,童鸢来了,还带着南楚瑜一起来了。 不得不说,南楚瑜今日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只要日后不露出马脚,童鸢应该不会再怀疑她了。 事情到此,也算完成了一半。 …… 翌日。 云落带着知念回了将军府,因着云慕寒的亲事,母亲这几天都很忙,她去了也能相帮一二。 看到女儿回来,王氏打发下人各自去忙,说道,“落儿,眼下你每日都会回来,不若直接搬回来住吧。” 云落缓缓摇头,“娘亲,我还未正式和离,回来住会被说闲话的。” 王氏心疼女儿,道,“几句闲话而已,你在外头住,我跟你爹爹都不放心。” 云落盈盈一笑,“有何不放心的,我府上现在伺候的人不都是从将军府调过去的吗?” 王氏向来不愿意勉强云落,这会就不再劝了,只说,“若住不惯,就回来娘亲这里。” “好。”云落答应,又问道,“四哥亲事筹备的如何?” “现在还没到正式筹备的时候,不过是把你四哥的院子修修,本来我是想把旁边的人家扩进来,给你四哥单独开个院子,他又觉得太过铺张,不愿如此。” “四哥考虑周到。”云落说道,“现陛下本就忌惮云家,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第281章 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 “你爹爹也是这样说的。唉,只是委屈了未进门的媳妇。”王氏叹了口气。 她虽然明白现在的朝局,可还是为自己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抱不平,云家几世忠良,如今成亲都不能大操大办。 云落低眉掩住眼里的冷笑,高青禾想要的就是云家如此低调行事,她才能借着这个机会嫁给四哥,不过,她不会让高青禾如意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附和道,“南家三小姐既有巾帼之才,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你说的在理。”王氏说道,“但也不能过分委屈,所以娘亲找人翻新了你四哥的院子。” 末了转向云落问道,“你那个宅子弄的不错,要不帮你四哥也看看?” 云落没直接答应,因为她不觉得婚事能如期举行,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四哥跟我眼光不同,不如让他自己看吧。而且南家三小姐眼光独到,娘亲只需要翻新便可,若她嫁过来有想要改的,自己弄了便是。” 王氏不疑有他,“好,听你的。” 王氏找的都是能工巧匠,不过两日,就把云慕寒的院子翻的差不多了。 这日,云落才到将军府还没跟母亲说两句话,就听到门口的侍卫来通报,“夫人,小姐,左相家童鸢姑娘刚才差人送了拜帖。” “童鸢?”王氏皱眉问道,因为女儿的原因,她实在看不上童鸢这种用下作手段攀高枝的人。 正要让侍卫回绝,云落拦住了,“娘亲,她不日就要成颍川王妃了,云家得罪不起,更不能拒之门外。” 王氏面色不虞,“她害你好端端的婚姻给毁了,如此品行不端之人,见了做什么?” 云落无所谓的笑了笑,“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既然人家两情相悦,不如成全别人。” 王氏看着女儿如今淡然的说出这些话,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转向女儿道,“你先去隔间坐着歇会,娘亲看看她今日来到底所谓何事。” 云落点头应了,王氏才让人去门口请了童鸢进来。 童鸢跟在李妈妈身后进来,柔声道,“见过将军夫人。” 说着就想福身行礼,被李妈妈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王氏分外客气道,“童姑娘客气了,您是将来的颍川王妃,这个礼我不能受。” “作为晚辈,给长辈行礼也是应当的。”童鸢说话得体。 王氏吩咐旁边伺候的侍女,“给童姑娘看茶。” 两人坐下来,沉默的喝了半盏茶,王氏才放下杯子问道,“不知道童姑娘今日来所为何事?” 童鸢放下杯子,斟酌着开口,“我前日在街上听到路人议论,说起云家近日要结亲。” “是有这回事。”王氏说道。 童鸢试探的问道,“我下面的问题可能唐突了,只是还是想请夫人解答一下。” “无妨,童姑娘直接问便是。”王氏淡淡看了她一眼。 童鸢顶着她打量的目光,问道,“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外头人都不解云家这样大门大户为何娶南家庶女,降了身份,但我却知道,是因为陛下忌惮了云家,想必将军夫人本意也是不愿迎娶庶女进门的。” 王氏轻轻抿了口茶水,“童姑娘说的没错,不过南家三小姐虽是庶女,但也因治洪有功疯了诰命,也还算可以的。” 童鸢没想到王氏是这副反应,想了下,索性就直接说,“可即便您不介意她是庶女的身份,她依然不适合与云家联姻。” 王氏疑惑的看着她,“童姑娘此话何意?” 童鸢轻轻弯了嘴角,“先不说南侍郎身居要职,掌管京中官员的调配,就南三小姐的身份而言,也是陛下所忌惮的。” 王氏这会才正视童鸢,她原先真是小瞧了这个庶女。 童鸢见王氏没说话,继续道,“夫人可知,近日京城有传闻,南方经历过洪灾的人,都只知南家三小姐而不知皇后?” 这流言王氏自然听到过,近来,京中好些人都在传,当时去南方抗洪的人,是微服私访的皇后,否则仅凭一个五品侍郎的庶女,怎会这么厉害? “听是听到过,但也只是传言。”王氏眉头微皱,有了一丝犹豫。 童鸢看出了王氏的松动,“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圣心难测啊,而且陛下忌惮的是云家的军权,而南家掌管的又是政权,再加上在南方声誉堪比皇后的南三小姐,您觉得陛下他能放心吗?” 王氏握在手里的被子紧了紧,“依着童姑娘的意思,这亲事倒是左右为难了。” 她知道童鸢说的在理,只是眼下,云家可选择的机会不多,京中合适的庶女本就没有几个。 童鸢莞尔,“如果云四公子能娶嫡女且不会被陛下忌惮,将军夫人可愿意?” “不知童姑娘说的是哪家嫡女?”王氏问道。 童鸢盈盈一笑,“我嫡姐,左相府的嫡女。这个身份不是更能配的上云四公子吗?” 左相嫡女?王氏有印象,那次春游围猎,皇后当众有意将左相嫡女许配给萧子沐,可后来听说因为萧子沐极力反对,不顾被陛下责罚,硬是没让陛下下了诏令。 那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童姑娘既然知道云家娶庶女的原因,又为何说你嫡姐跟小儿相配呢?”王氏道。 童鸢解释道,“其一,左相只是辅佐朝中,所做所有事皆是陛下授意,手里并无实权,也不干涉党争,效忠的乃是当朝天子。” “其二,我嫡姐尚未议亲,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小被嫡母教导的知书达理,孝敬父母,如此才配得上云四公子这般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王氏微微点了下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这等大事,并不是我说了便算的。” “理应如此,我今日来,也只是给将军夫人提个建议而已。”童鸢说道,“毕竟,因着我的关系,已经让云落伤了心了。” 王氏听她提及女儿,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童姑娘说笑了,我家落儿跟王爷缘分浅,本就没了情谊,何来的伤心?” 童鸢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是我失言了,夫人莫怪。” “时辰不早了,今日不便留童姑娘用膳,招待不周了。”王氏不想在与她虚与委蛇,开口送客。 第282章 缘分浅薄 童鸢今日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也识趣起身,“告辞。” 她前脚刚走,云落便从隔间里出来了,坐到王氏身边。 王氏悠悠叹了口气,“童鸢刚才说的,你可都听到了?” 云落点头,“听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她说的可有道理?”王氏从小生在伯候府,后来嫁给云海天,对朝局虽说没有时时关注,可也是了解透彻的。 刚才童鸢说到左相府没有实权,确实没撒谎,但她不相信童鸢有这么好心,上门只为专门提醒。 云落分析了一下,“她说的不无道理,眼下朝廷立储分了三个派别,按照之前我在宫中家宴所看到的而言,左相确实不属于任何一方。” “而且听江凌衍说左相是最得陛下赏识的,因他不偏袒任何一方,也不针对任何一方,在朝中是一个明哲保身之人。” 王氏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跟童家联姻后,陛下便会知道云家也无意参与党争,那你剩下三位哥哥的亲事,便好解决了。” “童家那位嫡女我之前也是见过的,样貌品性也配得上四哥。”云落简单说了两句自己对她的印象,“知书达理,为人柔和,是个性子好的。” 王氏的心放下了大半,“若是这样的话,娘亲便放心了。” 午膳后,云落回了自己的府邸,而王氏则当天下午就去了南府。 …… 南府。 “云夫人来了,有失远迎。”林氏把人迎到了正厅。 王氏开门见山的说道,“昨日跟将军商量后,觉得南三小姐温柔恭淑,可慕寒却不是很中意,此时左相府的人又来说亲,一家人商议后,便想让慕寒跟左相嫡女结亲,跟三小姐的亲事就只能作罢了。” 林氏有些诧异,但没有任何不高兴,“如此,只能说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了,也强求不来。” 王氏对林氏这么好说话有些微愣,转念一想,那日来求亲的时候,因为南琼丹跟南楚瑜之间的仇恨,林氏便不太同意,这会她一口答应退婚,倒也在情理之中。 “南夫人深明大义。”王氏淡淡夸了一句。 林氏谦虚道,“您过誉了。” “按照礼数,那日送来的聘礼该如数带回去。”两人又寒暄了两句,王氏说道。 林氏连连点头,“自然应当如此,管家!去把那日云夫人带来的东西尽数清点了抬过来。” “是。”门口的管家应道。 半盏茶的工夫,几个箱子在院子中间一字排开。 林氏陪着王氏到了箱子跟前,说道,“云夫人,都在这里了。” “好。”王氏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这次亲事没成,只是两家的情谊还在,望日后多多走动。” 林氏自然满口答应,毕竟王氏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只有答应的份儿。 “告辞。”王氏让护卫抬上聘礼,回了将军府。 …… 高青禾的院子里,她正在绣花,远远就听见一群人朝自己这里走过来,动静还挺大的。 果然,没过多久,院子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 她抬眼望去,林氏带着丫鬟和管家等人从门口走进来,满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刚才云夫人来了一趟,你猜是做什么的?” 那日王氏来府里议亲,得知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庶出时,心里不知有多恨她。 不过,好在没过两日,她就被退了婚,林氏自然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卑贱的庶出是怎么样被人嫌弃的。 高青禾对她这一副小人得势的丑恶嘴脸丝毫不感兴趣,依旧绣着自己手里的帕子,问道,“嫡母有话直说吧。” 林氏冷哼一声,“云家觉得你这个庶女贤良淑德,云四公子配不上你,所以便和左相府的嫡女联姻了,今日过来,便是来把这亲事给退了,把下的聘礼拿回去。” 她今日叫这么多下人过来,就是想当众狠狠羞辱南琼丹,好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气。 高青禾闪了神,手里的绣花针不小心刺到了她手上,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殷红殷红,染到了帕子上。 她放下了手里的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冰冷道,“是吗?” 她越淡然,林氏便越生气,说的话也就更难听,“野鸡就别想着嫁进凤凰窝,最后云家还不是选了左相府的嫡女?嫡子配嫡女才叫门当户对,你就不要白日做梦了!” 高青禾一脸淡然,仿佛被退婚的不是她自己一般,从始至终神色都没有半分变化。 “我跟你说话呢!”林氏见她不说话,觉得自己没受到尊重,“你这样,可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高青禾放下绣棚,站起身盈盈行礼,“嫡母,您说话的时候我若还嘴,那才是不敬。” 林氏被她一句话怼了回去,哽住了,“哼!左右你这辈子也没什么好出息了。” 说完转身便走了。 高青禾定定站在原处,直到看不见林氏的背影,才骤然变了脸色,叫了侍女过来,“茯苓,你去把云府那个眼线带过来见我。” “是。”茯苓福身应道,“小姐,现下天还亮着,奴婢等天黑再去吧。”不然王氏才从南府离开,她就去找人,也太过显眼了一些。 高青禾沉着脸道,“现在就去。”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她必须尽快掌握实情。 茯苓领命,换了套不起眼的衣服,悄悄出了南府,直奔云府而去。 在跟眼线约好的地方等了片刻后,那人匆匆赶过来,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小丫鬟,长得很不起眼。 “茯苓姐。”丫鬟说道,“叫我什么事?” “今日云府可有什么不一样?”茯苓左右看了没什么人,开口问道。 丫鬟点头,凑到茯苓耳朵旁说了一通,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云府后门处有人叫她,“包珏!人去哪里了?夫人叫你呢!” 被叫做包珏的小丫鬟不敢耽误时间,因为来叫她的是府里的管家婆,对待下人十分严厉,“茯苓姐,你等我一会,我刚才还没说完。” 第283章 官官相护 茯苓往暗处躲了一下,“好,你快去吧。” 只是包珏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茯苓眼看着天色已晚,想着还是先回去禀报小姐,明日再来问好了,便从藏身处出来,从一边的巷子往南府走去。 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云府的后门又打开了,她转身看见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抬着一床被白布包裹着的东西就出来了。 茯苓心里一惊,躲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听到他们在聊天,“你说这包珏也是,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偷东西?还偷了陛下御赐的,白白丢了性命。” “谁说不是,夫人平时对她可不薄的。” 茯苓的脚步猛然顿住,不敢再跟下去,在下个路口转了方向,回了南府。 “小姐。”茯苓进了高青禾的后,神色有些严肃的说道,“云府的眼线被王氏发现,刚才已经被处置了。” 她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一五一十跟高青禾都说了。 “她死之前跟你说什么了?”王氏能找到眼线的事,是她没想到的,但眼线没了这一个,还可以找另外一个,是以她更在意的是那人死前说了什么。 茯苓低声说道,“今日左相家的庶女童鸢去了云府,说是她走之后,王氏便改了主意,来了咱们府上退婚,包珏还说童鸢建议云家四公子娶她嫡姐。” “只是包珏还有没说完的话,就不知道是何事了。” 高青禾微微垂目,沉思片刻,总觉得有什么事没想通,童鸢和云落之间如此仇恨,童鸢怎会让云家跟童家联姻? 这背后定是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高青禾沉默了会,出声问道,“最近京中有何传言?” 茯苓想道那两人说的话,回道,“小姐,倒是有一个跟您相关的。” “说。”高青禾眉头微蹙。 “我听到那两个扔包珏尸首的下人聊天,说这南三小姐在南方的威望是真大,南方百姓都把她当作皇后一样的存在。” “后来我回来的路上还特意打听过了,是有这传闻,而且有人说这话是从颍川王府传出来的。”茯苓如实回道。 “颍川王府……”高青禾眉头微皱,现在颍川王府只有江凌衍和童鸢在,这话不难猜,定是从童鸢口里传出来的,只是她这么做是为了谁呢? 闭眼想了半响,她挥手让茯苓下去,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漠。 …… 当日,天黑后,南楚瑜换了家里丫鬟的衣服,又穿了黑色的斗篷,让人送自己去了云落的宅子。 她在门口敲了两声门,来开门的刚好是知念。 知念诧异出声,“南姑娘?” 小姐并未交代自己今晚南楚瑜会来拜访,她警惕的看了看南楚瑜身后,没有发现异常。 “先进来吧。”知念让开门口的位置,把人请进去。 云落正在花厅看书,远远看着知念带着南楚瑜过来,脸色一沉,“你来做什么?我说过让你沉住气的。下午才退了婚,你晚上就过来,就不怕被人跟踪暴露了?” 南楚瑜被她一顿训斥,说的脸色微红,“我以为事情结束了,就想来跟你说一下。” 云落压下心里的怒气,若不是南楚瑜的身份,她断然不会用这种几次都不听话的人,“除了这事,可还有别的要说?” 南楚瑜说道,“南琼丹的贴身丫鬟下午出去过,我派去的人说她去了将军府。” “此事我知道。”云落颔首,那个被处置的丫鬟还是她找出来的,“今日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好。”南楚瑜心里不虞,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今日确实是她莽撞了。 “知念,找人送南姑娘回去。”云落不放心她自己回去。 知念选了两个身手好的去送南楚瑜。 …… 翌日。 知念从外面进了云落的房间,低声道,“小姐,昨日送南姑娘回去的人一直没回来。” 云落眉心一跳,意识到肯定出事了,“跟我去趟南府。” 只是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护卫进了院子,“小姐,今早街上出现一具面目全非的的尸体,整条街都乱了,府尹下令封了整条街,现在不好过去。” 云落当即转身吩咐知念,“你去南府找南楚瑜,务必要见到人。” 知念不敢耽搁,飞身上马去了南府,她身上带着云落给的令牌,一路还算顺利,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下马后,知念福身回道,“小姐,南姑娘不在南府,我找人问了,说是昨晚上就没见她回去,府里都着急的要命。” 云落眉头拧紧,吩咐下人备车,“知念,跟我去一趟京兆衙门。” 南楚瑜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一盏茶的工夫,下人已经套好了马车,云落带着知念上了马车,一路靠着将军府的腰牌过了戒严的地方。 刚转到京兆衙门的那条街,她就让马车停了。 下车后,她想和知念走过去,谁知才走了两步,就看到南侍郎从马车上跳下来,又回身去扶几乎站不稳的林氏。 林氏手里的帕子不住在眼角擦拭着,“我的儿……” 南侍郎低声喝斥,“哭什么!不是还没确定吗?” “什么没确定!”林氏第一次冲南侍郎发了火,一把把人推开,“送来的东西你没看吗?那不是楚瑜及笄的时候你买的吗?!” 南侍郎的脸色灰暗,叹了口气,“先进去吧。” 云落突然停下脚步,昨晚死的人,应该就是南楚瑜了。 知念面带疑惑,“小姐?怎么了?” “衙门恐怕去不得了。”云落沉声道。 “为何?”知念问出来后,就想到昨晚南姑娘来过府里,“此事会牵连到小姐吗?” “会。”云落直接转身往回走,“她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我,送她回去的也是我的人,就算衙门查清楚了她的死跟我无关,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上了马车后,知念问道,“可衙门若认定此事跟小姐无关的话,还有谁敢追究?” “我的敌人太多了,童鸢,皇后,南琼丹,一旦我被关押进大牢内,官官相护,那时就不是真相说了算的,而是权力。”云落深知官场上黑暗,“况且我已经没了颍川王妃的身份,自然有些人不会再把我放在眼里。” 第284章 能帮他的只有我一个 知念眼里浮现担忧,“那现在该如何?要不先回趟将军府,将此事告知夫人?” 云落沉眸,冷声道,“先去趟南府。” …… 南府,高青禾的院子里。 云落进去后,看着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等着自己到来的高青禾。 “恭候你多时了。”高青禾定定看着云落,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 “知念,去门口看着。”云落侧身吩咐道。 高青禾也挥了下手,“你们也下去吧。” 等众人都离开后,云落直接道,“你杀了南楚瑜。” 高青禾哼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承认吗?” 云落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是我毁了你和云慕寒的婚事的?” “毁了这桩婚事对童鸢有什么好处?眼下除了你和南楚瑜不想让我嫁给云慕寒之外,就没别人了。” “童鸢也是个脑子灵活的,竟让人传言说我的名声凌驾在皇后之上,再加上你的推波助澜,按照云夫人的性子,这么有风险的亲事,她必然不会答应。” 云落面无表情的问,“那你更应该去杀了童鸢,为何要杀南楚瑜?” “她我迟早会收拾,云家和童家婚事在即,若不出点事,恐怕云慕寒真会娶了那个左相嫡女。”高青禾接着讽刺道,“说到底,还是你用人用的好,若不是南楚瑜那个蠢货昨晚巴巴的跑去找你,我还没机会下手呢。” “那又如何?我四哥跟左相嫡女的亲事已经定了。”云落微抬下巴,不屑的看着高青禾,“只要不是你,是谁都可以。” “即便她们配不上云慕寒?”高青禾脸上的从容慢慢散了。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世上比你好的人可多的是。”云落道。 高青禾盯着云落道,“可当云慕寒遇上危险,能帮他的只有我一个。” “我不管你多有能力,云家有我守护,只要我在,就不可能让你嫁到云府,这辈子都不可能!”云落阴沉着脸道。 “你难道还真的以为你是云落?”高青禾觉得好笑,“你和我都不过是借这具身子重活一遭罢了,前世你活的不累吗?人生重来的机会并不多。” 她恨这世云落为何偏偏是云慕寒的妹妹,看着她三番两次毁坏自己的婚事,还不能杀她,软的硬的来都不行,难道前世的恨这么重要? 高青禾只知道前世她设计让燕云误会她,赐了她毒酒,不知道的是云落死后,云家一门忠烈为了给她讨回公道惨遭灭亡,上到老人,下到小孩,无一活口。 这样的滔天恨意,不是重生就可以消了的。 云落莞尔一笑,“凭什么你前世做的孽,这世就可以干净的撇下,重新来过,我偏就不让你如意。” 高青禾也不生气,“前世立场不同而已,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不过你现在还是少操心这些事吧。我若是你,就该好好想想,怎么能从皇后娘娘的手里活下来了。” 云落冷眸紧盯着她,反应过来,皇后上次对她的态度,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现在更是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段日子,若不是知念时时跟着自己,怕是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她的目光转向高青禾,“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在皇后跟前说了两句你出神入化的医术,连疯子都能治好,一些小毛病定然药到病除罢了。”高青禾颇有兴味的看着云落,“哪知皇后会这么相信我,直接就跟你发难了。” 云落道,“你应该还跟皇后说了吴贵人已经痊愈了吧?” 高青禾赞同的点点头,“当然,多亏吴贵人配合的好,我才说了她看起来没事,她就连着几天侍寝,你猜,皇后会如何想?” 云落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没必要再留在这儿了,起身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南侍郎知道你杀了南楚瑜以后,你还能笑多久。” 高青禾微微一笑,“等你先找到证据吧。” “证据我自然有。”云落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姐,去哪里?”知念跟上她的脚步问道。 “进宫,去给吴贵人送个拜帖。”昨晚她见过南楚瑜的事必须尽快压下来,她需要一个证明自己不在府里的人证。 …… 宫里,吴贵人殿内。 “贵人这几日身上可觉得爽利了?”云落行礼后问道。 吴贵人给云落赐了茶,又散了宫女太监,才回答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陛下传我侍寝,我无法拒绝,总会反复。” 云落之前设想过此种情况,当时为了多些倚仗,便没提自己可以为皇上制药的事,“贵人用了药,便是侍寝也无碍,若陛下也如此,您用了药,陛下也会受益的。” 这也是她不着急给陛下制药的原因,只要有侍寝的妃子用了,陛下的病情虽然不会彻底的好,但也不会恶化。 “还有这种说法吗?”吴贵人好奇的问。 云落颔首,“自然。” 吴贵人喜上眉梢,她这几日把云落给她的药,悄悄分给了几个要拉拢的妃子,这几日那些人也偶尔侍寝,那陛下的病症,应该也会好起来的。 “你今日进宫可带了药?”吴贵人开口问道,她的药快用完了。 云落摇头,“不知道贵人病情如何,便没带着,晚上回去,我会重新制药,过两日给贵人送来。” “辛苦你了。”吴贵人说道,“这今日外头也闹哄哄的,我听着心里烦躁,亏得你来了能同我说说话。” “外头闹是因着京城里出了大事。”云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什么大事?”吴贵人只听到宫女议论,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南侍郎的嫡女,南楚瑜昨晚命丧大街,面目全非。”云落说道。 吴贵人唏嘘了一下,“我记得她尚未许配人家吧?” “尚未。”云落说着,幽幽叹了口气。 “你叹气作甚?”吴贵人问道,“你同她关系很好?” 云落默默摇头,“并非我同她关系好,只是昨晚她遇害前,来见过我。当时我忙着家兄的亲事,便没理她,直接让府里的人送回去了。” 第285章 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谁知,送她回去的人也不见了,今早,才知道她被人害死在街上。”云落做出为难,“事情虽跟我无关,可瓜田李下的,我却不好解释了。” 吴贵人明白了云落今日来的目的,她确实聪明,只要自己一句话,她的嫌疑就可以解除。 但是她也不想答应的糊里糊涂,总得把事情问清楚,“南楚瑜找你何事?”。 “她之前同我四哥有过婚约,这次四哥议亲,她便有意再续前缘,不好跟家母直说,便求到了我这里。”云落半真半假的说了,“我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才只说自己忙,没见人。” 吴贵人笑着说,“若是这事也简单,到时若府尹审问起来,你只管说昨晚南楚瑜找你的时候,你正在我这里就好了。” 云落面露感激,起身行礼,“多谢贵人愿意帮我。” “你没做过的事,自然不能让人冤枉了你。”吴贵人说道,“再说,这满宫的妃子都还等着你的药呢。” 云落道,“贵人放心,我今日回去会调整药方,不出半月您的病便会彻底痊愈了。” “那我便等着了。”吴贵人满意了,“今日我还要跟皇后请安,就不留你了。” “是,臣妇告退。”云落出宫回了自己府上。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把她去找吴贵人的事告诉了皇后。 皇后怒不可遏,“岂有此理!” 云落当真好大的胆子,她的病情反复无常,近来还有了越发严重的趋势,可吴贵人那边竟一日比一日强了,陛下这几日几乎都宿在吴贵人的宫里。 她越想越气,直接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扫了下去,碎了一地。 嬷嬷示意宫女把地上收拾了,又跟皇后小声说道,“娘娘,今早京城发生了一件事,南侍郎家的嫡女死了。” 京城里每年死的人多了去了,是以皇后并不感兴趣,脸色不好看的问道,“说这个干什么?” 嬷嬷解释道,“因为南家嫡女遇害之前才去见了云落。” 皇后陡然凌厉了眼神,“此话当真?” 嬷嬷点头,“当真,派去跟着云落的大内侍卫看的一清二楚,南家嫡女在云落府里待了一会才走的。” “可看清是什么人动的手?”若是能找到动手的人,她就可以把罪都推到云落身上,到时候即便是云落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而且她现在虽然没跟江凌衍和离,但是她从王府搬出来,就说明跟江凌衍之间已经闹翻了,那么,孤立无援的云落,自然好对付的多了。 嬷嬷把大内侍卫的密信递给皇后,“他受命跟着云落,因此只看到云落派人送南嫁嫡女回去,并未跟着过去看看。” “无碍。”没有凶手,她可以制造一个,不是吗? 皇后本来就想云落死,有这个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叫过嬷嬷低声吩咐,“去把府尹找来。” …… 云落回府后,便按照吴贵人现在的情况调整了方子,她让知念在半个时辰内把药都找齐了在厨房备好。 这个厨房是她专门设计出来,熬药,制药的地方。 知念准备好之后,来请云落过去,“小姐,是要今晚就做好吗?” “嗯。”云落应道,她现在已经跟皇后站在了对立面,必须要好好利用吴贵人,只有吴贵人得宠后往上更进一级,她才能帮自己和离。 主仆两人忙活了一晚上,直到东方渐白,她们才把制好的药膏装进了罐子里。 等全部收拾好,天色已经大亮了,知念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想让云落泡澡后去休息。 刚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些骚动,一个下人小跑着过来,“小姐,京兆衙门的人在外面,说找您去衙门问话。” 云落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神色很平静,“知道了,你先请他们候着,我更衣后便去。”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知念不过瞬间就决定了。 “不用,你在府里等着便是。”云落没打算让她陪着,毕竟衙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换好了衣服,云落便跟着衙门的人就走了。 知念在府里坐立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她得做点什么,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心里打定了主意,快步走去马厩翻身上马,往外走去。 …… 京兆衙门内。 云落到了以后,被带着往里走,她一路看过去。 这还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进衙门,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被请来的。 森罗的衙门大堂里,京兆府尹坐在案前,正等着自己。 云落缓步踏入大堂,府尹见她进来,从案后起身迎过来,“下官见过王妃。” 因云落跟江凌衍和离的事,并未昭告天下,即便她已经从王府搬出来自己住,在外人眼里她依然还是颍川王的正妃。 “府尹找我来何事?”云落受了他的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还用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呢。” “呵呵。”府尹被她挤兑的尴尬的笑了两声,转头呵斥属下,“不知道给王妃看座吗?” “小人疏忽,小人疏忽了。”站在一旁的师爷赶紧请云落入座,又让人奉了茶过来,“王妃请用。” “免了,不知道是什么茶,我不太敢喝。”云落落座后,微微抬头看着府尹。 “王妃严重了,不过是有件事牵扯到王妃身上,所以下官才情王妃过来协助调查罢了。”府尹赔着笑脸说道。 “何事?”云落问道。 府尹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事情是这样的,昨晚,南侍郎家的千金南楚瑜在离您府邸不远处被害,这事您听说了吗?” “听说了。”云落神色未动,“今早进宫前见到街上还戒严了。” “因为当时打更的人说见到南楚瑜是从王妃您的府邸出来的,身边还有您府里的侍卫跟着,所以按照惯例,要问问您。”府尹揣着小心问道。 “不知打更的看到的是我府里哪个侍卫?”云落反问,“不如叫打更的过来问问吧。” 府尹愣了下,含糊说道,“打更的说天黑没看清人。” 第286章 江凌衍的心像是在滴血 “没看清人怎知是我府上的?就没有认错的时候吗?”云落的脸色陡然冷了,“还是府尹觉得,这人就必须得是从我府上出去后遇害了?” “这个……”听到她意有所指的问话,府尹这下冷汗是真的下来了,“您只需回答昨晚有没有见过南楚瑜便可,剩下的自然由下官来查证。” “没见过。”云落直接说道,“昨晚我入宫见吴贵人了,并不曾见过南楚瑜。” 府尹心里一惊,这怎么又牵扯到了吴贵人?想到皇后跟他说的话,他眉头紧锁,他不能放云落离开。 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也没了刚才的恭敬,“王妃,下官既然会请您过来,那便是知道您跟此事脱不了干系,您还是实话实说吧。” 云落抬眸盯着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府尹愣了一下,“自然是……是你犯下罪行的过程。” “府尹说的这般肯定,不如你来帮我说说我都犯了那些罪?”云落没想到皇后动作这样快,有这个实力能在天子脚下买通府尹的除了皇后也没其他人了。 还是说,这事北姜的皇帝也出了力? 府尹‘啪’的声拍了下桌子,“王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想不到府尹竟是这样办案的,三言两语便想定罪,甚至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想屈打成招。不知陛下要是知道他有这样一位朝臣是该高兴呢还是悲哀呢?”云落虽嘴上厉害,但是心里也没底。 他的上头毕竟是皇后,若是再以家人的性命威胁他,那她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认罪,可认了罪便是死路一条了,不到最后一步,她不能轻易认罪。 府尹心虚,出了一脑门子汗,但还是大着声喊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王妃真是能言善辩,本官看在颍川王的面子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招还是不招?” “府尹到底想让我招什么?”云落樱唇微启,缓缓问道。 府尹‘啪’的拍了声惊堂木,喝问,“是否是你下令杀害了南家嫡女南楚瑜?” “府尹既说是我下令杀害了她,那我害她的原因何在?”云落正视他的眼眸。 府尹额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面色有些微红,不只是气的还是急得,这场面倒像是云落再审他一样。 “因为……因为南楚瑜不满你们云家与她庶妹退婚,上门理论,你便气不过,让人尾随杀害了她,手段极其残忍。”府尹胡编乱造道,他不需要什么证据真相,他只需要让云落签了认罪书就行。 云落冷笑道,“府尹真是比话本先生还会编。我没有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你要想顶我的罪,现在应该去伪造证据或者证人,而不是在这满口胡言。” “你!你别太猖狂!”府尹一声令下,“来人!” 堂下的衙役齐齐道,“威——武——” 云落依然冷眉淡眸,她看出来了,这府尹接的命令仓促,来不及准备就着急给她定罪,想必是皇后想只手遮天,尽快处死自己。 进来之前她想着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没有交代知念去宫里递消息,不过就算交代了,知念也不可能顺利进去宫里递信,皇后的人定会万般阻拦。 所以她现在只能拖,拖到消息早点传到吴贵人那里,用刑就用刑吧,这些迟早都会千百倍还给他的。 府尹被云落的眼神盯得一个哆嗦,手里举着行刑的令牌扔不下去。 他现在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一面是大将军的嫡女,还是颍川王的正妃,另一边是皇后,他不管怎么做,都会得罪另外一方。 而且皇后只给了他两天的时间,他届时若拿不到云落的认罪书,那不光他的官衔保不住,他一家老小的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他举着令牌的手不自主的发颤,“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罪?若是认了罪……” “不认。”云落直接打断他的话,“府尹若是想屈打成招,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只是府尹要想清楚了,若是这次定不了我的罪,那我今日身上有多少伤,明日便会还给你多少。” “你……你不用威胁本官,这件事皇后娘娘让本官彻查,本官……本官哪敢不从?”府尹激动道,眼眶都有些微红,手里握紧了行刑令,往下一扔,“行刑!” “是!”衙役上前把云落从椅子上拉起来,绑到大堂中间。 衙役拿了鞭子过来,扬手一挥,云落身上便是一条血痕,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第一道鞭子落下,府尹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你若快些签了认罪书,便可免了这皮肉之苦。” “我没做过的事,死都不会承认,你想屈打成招,就别废话。”云落泛着寒意的眼眸盯着他。 府尹的怒气也上来了,“继续!” 几鞭子下去,云落身上全是横一道竖一道的血痕,可她依然没有承认,府尹没了耐心,“上夹刑!” 衙役给云落上了刑具,十指连心,第一下拉紧的时候,云落便忍不住痛呼出声了,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更加承受不住,仿佛锥心般疼痛。 “啊!”第二下又开始了,云落嘶叫的声音响彻在京兆衙门里。 刚赶到衙门外的江凌衍听到云落的惨叫,心都漏跳了一拍,他们怎敢? 双眸像是染了血一般,直接一路打了进来,浑身被泛着杀意的寒气包裹着。 进了大堂,看到几乎没了知觉的云落,他的心像是被在油上煎过一样,“云落!” “顾堂!”江凌衍冲过去一脚踹开行刑的人,斩断了绑着云落的绳子,在她身子软下来之前把她抱在了怀里。 顾堂很有默契的第一时间冲上去把正要撤退的府尹三两下给绑了起来。 “爷。”他把人押到江凌衍面前。 “看着他,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了他!”江凌衍动作很轻的把云落身上的刑具除掉,这才看到她身上不止受了一种伤,错综交横的血迹渗透了出来,他的心像是在滴血。 第287章 他给王妃用了什么刑十倍还回去 他抬手解下自己的披风把云落裹住,把人抱起来,“他给王妃用了什么刑,十倍还回去。” “是。”顾堂躬身答应了。 “王爷!王爷?我、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动用私刑!”府尹跪倒在地上求饶。 只是任凭府尹在背后如何求饶,江凌衍都好似没听见一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云落身上。 看着她身上不断洇出的血迹,要不是理智还在,只怕是现在早就将身后之人一刀一刀凌迟处死了。 因为他知道,一个京兆府尹,不可能敢如此对待颍川王妃,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他不着急,左右还没人能在顾堂手底下嘴硬。 出了衙门,知念正在外头焦急的等着,这会看到江凌衍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来,鼻子一酸,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小姐!” “你拿着我的腰牌去请御医。”江凌衍把腰牌丢过去,“带到……” 他本来想说把御医带到王府,可突然想到还住在东院的童鸢,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带回她的住处。” “是。”知念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擦干眼泪,飞身上马。 江凌衍把云落送回她的府上,又叫来影卫,“派人把这里围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放进来。” “是。属下领命。”影卫队长领命后,派出自己手下所有影卫,把云落的府邸护卫的滴水不漏。 江凌衍安排好后,才回到床边坐下,亲自打水给云落擦了身上的血迹,动作小心谨慎,几乎到了害怕的地步。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晚去一步,云落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闭眼压住心底的暴虐,他虽然在京城只手遮天,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做了这般荒唐的事,让侍卫给府尹动私刑。 御医来的很快,给云落看了手臂上露出来的伤口,又问了具体遭受了什么刑具,开了口服和外敷的药后就离开了。 江凌衍让知念去熬药,自己拿了伤药给云落上药。 半个时辰后,云落身上全部的伤口都处理完毕,江凌衍的衣服也都湿了一层。 顾堂处理好府尹回来了,“爷,问清楚了,府尹说昨日皇后招他入宫,命令他必须把南楚瑜的死,归在王妃身上,两日之内拿到认罪书。” 江凌衍眼眸泛着冷光,转身把云落的被子盖好,从床边离开,“你在这里守着,此事不得声张出去。” “属下明白。”顾堂躬身应道。 走到房门口,江凌衍又折回,看了眼依然昏迷不醒的云落,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才转身出去,骑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 云落是在傍晚醒来的,恍惚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浑身上下传过来的疼痛感,像是有千百根针扎一样隐隐疼痛,脑海里瞬间忆起府尹对自己行刑的场面,手里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知念听到床上有动静,看过去,惊喜又紧张道,“小姐,您醒啦?” “知念……”云落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 “小姐先别说话,您两日未进食了,我给您先倒杯水润润嗓子。”知念边说边跑去桌边倒了水,拿过来小口喂云落喝了些,才说道,“小姐可吓死我了,还好都是皮外伤。” 云落喝完水,觉得嗓子里的刺痛减轻了许多,“我是怎么回来的?” “王爷救您回来的。”知念没说自己去找王爷的事,“您还昏迷的时候,王爷知道了是皇后让府尹污蔑您,便去了宫里,这会还没回来。” 云落沉下了眸,看来她跟皇后之间的事,是该有个了结了,只是如果要了结的彻底,还必须借助一个人。 “扶我起来。”她冲知念伸出手。 撑着知念的手下了床,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封信,是给容星宛的,封好后递过去给她,“你亲自送去给郡主,不得耽误。” “我这就去。”知念把云落扶回床上,又去外面叫了丫鬟进来守着,才骑马去了容亲王府。 “郡主,这是我家小姐差我给您送的信。”知念见到容星宛后,说道。 容星宛接过信件,打开看完后,直接放到烛火上烧了,“我知道,你回去跟云落说,我肯定会办成的。” “是,多谢郡主。”知念福身行礼后离开了。 她一走,容星宛也站起了声,“来人,备马车,我要去拜见三皇兄。” 容星宛一路催着马车前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三皇子的府上。 “三皇兄。”见到人之后,容星宛直接把事情说了,“我今日来,是替云落来请您帮忙的。” “何事?”萧子沐有些疑惑。 “皇后因为自己的隐疾跟云落达成了交易,只是病快好的时候,又不想留云落的命,便把昨日南家嫡女被杀的事,让京兆府尹硬安在云落身上,竟直接动了刑。” 萧子沐听后,伸手抓住了容星宛的胳膊,紧张道,“云落可有大碍?” “虽无性命之忧,但也要将养一阵子了。”容星宛对离自己这么近的萧子沐有些不适,别开眼,“已经传完话,我便回去了。” 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喜欢的人因为别人心痛的样子。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萧子沐知道云落无性命之忧后也冷静了下来,眼里平静的可怕,“来人,备马!” …… 中宫。 外面已经掌灯,天色渐晚,中宫的灯火通明,只是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江凌衍和皇后两人在说话。 宫女和太监早在江凌衍进来的时候,就被皇后打发走了。 “娘娘,王妃之前救过南家嫡女,她断不会是杀人凶手。”江凌衍来了以后便直接说了这事。 皇后神色微动,“此事乃京兆衙门主管,你跟我说这个作甚?” 江凌衍心里记挂着还躺在床上的云落,也没了心思转弯抹角,“府尹乱用大刑,意图对王妃屈打成招,已经被我处置了。” “你可知那是朝廷三品大员?”皇后猛然皱了眉头质问,“他掌管京城重地的一方平安,你怎敢说处决就把人处决了?你眼里可还有陛下?” 第288章 吃醋 “臣眼里自然有陛下,可臣倒是想问问娘娘。”江凌衍直视皇后,“为何要在府尹审讯王妃前,把人诏进宫里?” 皇后避开江凌衍的视线,甩了袖子道,“本宫自有本宫的理由,由不得你来置喙。” 竟是开始用身份来压人了,江凌衍哼笑一声,冷声道,“那府尹为何要说是受了娘娘的指使,才会污蔑王妃杀了南楚瑜呢?” “放肆!”皇后冷喝道,“一个三品府尹,也敢来污蔑本宫?!” “是否是污蔑,娘娘心里应该很清楚。”江凌衍把中宫的令牌丢到皇后面前。 皇后认出这是她给跟踪云落的大内侍卫的腰牌,眼神闪了一下,故作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有中宫的令牌?” 江凌衍面无表情,眼底却满是寒意,“今日王府的侍卫在王妃的住处抓到一人,他被抓后立刻吞毒自杀,在身上搜到了这个。” “许是江洋大盗偷了去吧。”皇后随手把令牌丢到一边。 江凌衍眼里没了耐心,“娘娘,我既已经有了证据,但是没有去找皇上而是先来娘娘这里,您应该懂我的意思。” 皇后没直接回答江凌衍的话,反而又丢了问题回来,“我做了如何,没做又如何?” 江凌衍冷眸盯着她道,“若有,臣想求娘娘放过云落,若没有,臣便去陛下面前,让陛下还本王的王妃,云将军的女儿一个公道。” 皇后紧紧盯着他,见他神色认真,冷下了脸,承认道,“府尹所言确是真事。” 江凌衍不意外皇后会承认,“不知王妃何处惹了娘娘不高兴?” “其中缘由你不必知晓。”事关皇后隐秘,她自然不会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与云落都要和离了,为何还要帮她出头?” “这与娘娘无关。”江凌衍冷声道。 皇后直直看着江凌衍,“本宫可以放过云落,但是,往后你要帮子沐得到天下至尊之位!” 江凌衍沉默了,先前他因为云落退出党争,陛下当日即告诫过自己,往后不得再参与党争,不管日后是谁坐上皇位,他都得尽心辅佐。 现在,若他旧事重提,再一次涉及党争,怕是会触怒龙颜,惹得王府上下跟着遭殃。 他沉默着不回答,而皇后也不会收回自己的要求,两相僵持着。 这时,关闭的紧紧的内殿大门被人猛然从外面推开,撞到墙壁又谈了一下。 皇后脸色一冷,正要叱问,就见到沉着脸往里走的萧子沐。 萧子沐怒气难掩,第一次不顾身份,连行礼都忘记了,“母后,你为何要让府尹对云落动用大刑?她一介女流,如何承受得起?” 皇后不欲跟萧子沐在这件事上争执,温和的开口解释,“皇儿从何处听得流言?母后跟云落无冤无仇,断然不会这么做的。” 哪知萧子沐冷着脸,直接戳穿了皇后的谎言,“母后一边要云落帮忙医治身子,一面又行掣肘之术,找人暗中跟踪云落,稍不如你的意,便想要她的性命,如今,母后还不想承认吗?” 皇后面色不虞,“皇儿!注意你的身份!” “儿臣是何身份?”萧子沐反问,“不过是生在皇家的一个男儿罢了,不值得母后用云落的性命来威胁皇兄,为我筹谋。” “放肆!”皇后叱道,“你的礼仪都去哪里了?便是这般同你的母后说话吗?” “母后的心胸又为何变成今日这般?”萧子沐痛心的看着皇后,“正是因儿臣饱学诗书,才会为母亲今日行事所不齿!” “啪”!皇后一巴掌打在萧子沐脸上,打完后,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皇儿,你……”皇后颤抖着手,不敢相信萧子沐刚才对自己的如此不敬,她从小把人捧在手心里养大,这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他。 心里密密匝匝的泛起心疼。 萧子沐的脸偏向一边,半晌后,回神看着皇后,“母后,若你还执迷不悟,我情愿不要那个皇位,立刻削发为僧,此生便是皇妃都不会娶一个!” 皇后瞪大了眼睛,“你……你疯了不成?!母后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萧子沐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皇后,“母后不用打着为儿臣好的旗号做这些筹划,你可曾关心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身在皇家,你要的只能是那个位置!”皇后责问萧子沐,“没了那个位子,你哪里还会有以后?!” 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八皇子登基,就凭借萧子沐身为中宫所出的身份,他就不会有善终,而皇后和她身后的娘家,也就没了以后。 “儿臣最不想要的便是那个位子!”萧子沐索性把藏在心底多年的话都说了,“母后也不必说是为了我如何,你所求的不过是自己一生顺遂,为了舅舅家事事亨通罢了。何必用儿臣来做借口?” “你!”皇后没想到这些年,她所做的所有事,在萧子沐的眼里竟然是这种目的,一时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这一生仰仗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可如今,为了一个外人,竟说出这种话? 若儿子跟自己不是一条心,那她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如长江水一般,付诸东流罢了。 萧子沐说完,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好像松了一些,他觉得身上的担子也少了一些,“皇兄,走吧。” 江凌衍从萧子沐进来后就一直未开口,等听完萧子沐所言,心里有些异样。 他知道云落跟皇后之间的事,是因为顾堂套了知念的话,那萧子沐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不用深想,除了云落亲自告诉他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他心里泛起了苦涩,云落跟萧子沐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跟自己什么都不说的事,却都跟萧子沐说了。 他难道就这么让她厌恶?厌恶到她即便是遇到了危险,去求别人都不愿来求自己? “皇兄?”萧子沐走了两步才发现江凌衍没跟上,便直接回身扯着人大步走了出去。 皇后看着寂静无比的内殿,颓然的跌坐到地上,知道这事做不成了。 第289章 守着王妃 皇宫门口。 萧子沐出来后,脸上的怒气少了一些,转向一旁道,“皇兄,皇嫂可还好?” 江凌衍面色冷淡,“多是皮外伤,已经上了药。” “我现在不便去拜见,若有什么事,还请皇兄能差人告诉我一声。”萧子沐知道自己这样不合适,但他忍不住。 一想到云落浑身伤痕累累躺在床上不能动,他就心急如焚,可是他才跟母后因为云落起了争执,这会若是再去探望,母后心里只会更加怨恨云落。 纵使他心里万分担忧,也只能避而不见。 江凌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萧子沐飞身上了侍卫牵来的马,“皇兄,告辞。” 江凌衍也骑上自己的马,去了云落的宅子。 刚到门口,往里进的脚步顿住了,他抬手叫来影卫,“王妃如何了?” 影卫躬身行礼,“王爷,王妃傍晚的时候醒了,差知念出去给星宛郡主送了信,刚才喝了药之后又睡了。” “你们好生守着,若有不对,即刻去王府找我。”江凌衍吩咐道。 “是!”影卫应道。 江凌衍又在门口呆呆站了会,才回身上马,策马回了王府。 翌日。 云落正在让知念帮着换药,外头想起护卫的声音,“小姐,皇后传旨召您即刻入宫。” “知道了。”云落回道。 知念加快了受伤的动作,担忧的道,“小姐这身上的伤还未好,在宫里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 “无碍,皇后不会在宫里对我动手。”云落见知念包扎完了,起身道,“更衣吧。” 知念不再劝,给她换了得体的衣服,又出去安排了马车,特意在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褥子。 …… 中宫。 云落通报后得到允许,提步进去后福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才注意到宫里不止有自己,除了南侍郎及林氏外,还有府尹也在,她诧异的看着府尹浑身裹着白布的样子,看起来竟比她受的伤还要严重。 她及时止住再往下深思的念头,和江凌衍有关的事她选择性忽略。 “南侍郎,你的女儿惨遭杀害,本宫今日叫你们来,便是想解决这件事。”皇后等人到齐了,才开口说道。 “目前只有云落一个嫌疑人,虽然有人证说南姑娘最后见到的人是她,但本宫相信云落的为人,她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皇后今日的态度,明显是要帮着云落洗脱嫌疑。 她说完话,目光落到南侍郎和林氏身上,想听听他们的说法。 南侍郎沉默以对。 林氏说话了,“臣妇也相信王妃不是这样的人,小女生前王妃几次全心全意救助,是心善之人。害小女的定是另有她人。” “今日府尹也在,就在本宫这里问话吧。”皇后手一挥,给南侍郎两人赐了座,云落和府尹依然站着。 府尹忍着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转向云落问道,“不知南姑娘死前那晚,王妃是否见过南姑娘?” 云落知道皇后今日不会再为难自己,说了实话,“见过,那晚南姑娘来过我的府里。” “所为何事?”府尹接着问道。 “南姑娘来问我一件事,关于我四哥的婚事。”云落说道,“南姑娘先前曾跟我四哥有过婚约,后来虽然取消了,可南姑娘心里有我四哥,那日听了我四哥要成亲的消息,才来找我询问。” “王妃当晚可曾觉得事情有异?”府尹又问。 “南姑娘回去时,夜比较深了,我担心,便派了自己府上身手稍好的几个人护送,只是南姑娘被杀的那晚,我那两名护卫也消失了,连尸首都没找到,可见凶手是提前有准备的。” 云落说到这里,看了眼南侍郎的方向,“有一个人的嫌疑比较大,而且,她能清楚的知道南姑娘的行踪也不奇怪。” “谁?”府尹赶紧问道。 云落一字一顿的说道,“南家三小姐,被陛下亲封诰命的南琼丹。” “不可能!”南侍郎激动的站起来说道。 云落看着他说道,“南琼丹跟南楚瑜之间不是第一次起冲突了,之前南琼丹给南楚瑜下毒的事,京城里人尽皆知,这次,她动手的可能性更大。” 南侍郎还是摇头,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不可能,她又打不过王妃府上的护卫,怎可能悄无声息的杀了人?” 林氏在一旁沉默,只有身前一双攥得发白的手泄露出她心底的愤恨。 “南琼丹现在身份尊贵,买通一两个杀手实为易事。”云落反驳道,“且她跟南楚瑜同在一府,很容易探知她的行踪。” “王妃,这些都乃猜测,尚不能做定论。”府尹打断两人的话,“下官回去后,会严加查证,一定早日还南姑娘一个真相。” “多谢府尹大人。”林氏福身道谢。 “事情到这里,同云落也就没了关系,府尹日后查证的时候,便可避开她了。本宫今日也累了,你们暂且退下去吧。”皇后说完挥了下手。 几人先后行礼告退。 …… 南府。 林氏回去后,直接带着自己的心腹冲到了高青禾的院子,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她绑了起来,跪在自己面前。 她扬手便是几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高青禾的脸瞬间肿了,几个明显的指痕显现出来。 高青禾被打的偏过了一旁去,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带着血的唇角勾了起来,再回头,已是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表情,“不知琼丹做了什么错事,嫡母为何一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 “把你这副唬人的恶心样子收起来!”林氏又是一巴掌打过去,“今日我便要为楚瑜报仇!” “嫡母莫要冤枉我,我对嫡姐向来尊重,怎么会害她呢?我不明白嫡母为何断定就是我做的?”高青禾继续装着委屈辩解。 林氏嫡母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现在不能还手。 “怕是没人比你更明白了!”林氏怒视高青禾,“你几次三番陷害楚瑜,若不是因为你身负皇恩,早就被处置了!可你非但不知悔改,还杀了楚瑜,你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 第290章 意料之外 林氏说到后来,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想到在衙门里看到女儿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硬生生挖出来一样。 高青禾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趁林氏不注意给茯苓使了眼色。 后者会意,悄悄出了院子,往南侍郎的书房去了。 “嫡母若是有证据证明我杀了嫡姐,只管叫人把我绑去府衙便可,为何要如此折辱于我?”高青禾继续道。 林氏揩了眼泪,恶狠狠的等着高青禾,“嫡母教训庶女,本就是应尽的本分,何来折辱?” 高青禾道,“我乃陛下亲封的诰命,若是论身份,嫡母怕是还赶不上我,如此打骂,怎不是折辱?” 林氏怒上心头,上前高高扬起手就要打下去,只是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爹爹……”高青禾柔弱开口,故意让自己肿胀的半边脸对着南侍郎。 南侍郎果然一眼看到高青禾的伤,两脚把压着她的人踢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小姐都敢绑?!” 回身就要质问林氏,只是在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时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换了副口吻,“夫人,现在还没有定论,不可让府中也不得安宁。” 他何尝不觉得心疼,可,想到南琼丹现在的身份,在失去了一个嫡女的情况下,他不能失去仅剩的这一个了。 “你等着,等我找到确切证据,你就别想再活下去!”林氏说完又抬头失望的看了眼护着高青禾的南侍郎,气冲冲的走了。 等人走了,高青禾的院子又恢复了安静,只是她还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 “唉。”南侍郎叹了口气,示意茯苓把她扶起来,“你多体谅你嫡母吧,楚瑜走了,她一时接受不了。” 高青禾站起身后踉跄了一下,才大度开口,“爹爹放心,我知道的。我也盼望着早些找到杀害嫡姐的凶手,为她报仇。” “你能理解便好。”南侍郎说完就要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住了,回身说道,“让下人给你拿些消肿的药,别让外人知道这件事了。” “女儿知道。”高青禾目送南侍郎离开后,站直了身子,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 这边云落从宫里回到府中,挥手让下人离开,才跟知念说道,“帮我重新包扎。” 知念福身应了,帮着宽了衣服才看到昨日包扎的伤口都渗出了血迹,惊呼一声,“小姐!” “无碍,今日站得久了些。”云落在殿上的时候就察觉了,只是碍于情形,什么都没说。 知念眉头紧紧蹙起,“小姐,这伤口都粘在包扎的白布上了,若撕开,怕是要再受一次痛苦。” 云落自然知道,思忖了下,道,“你先用温水浸湿软布,等伤口上的血迹化开即可。” 只是这种办法,也只能减少一些痛苦而已。 知念按照云落的吩咐去弄了,等再次包扎好,云落的身上密密麻麻一层汗珠,可见是有多疼。 “这事不要告诉娘亲,知道吗?”云落知道现在娘亲虽然不会找知念过去问话,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交代了一声。 知念觉得瞒着也不是事,“小姐前段时间日日回将军府,这两日若冷不丁的不回去,夫人定然会起疑的。” 云落想想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道,“你找人给娘亲送封信,就说我这几日要研究医术,就不回去探望了。” “是。”知念应道,福身后出去安排了。 不知道能瞒着王氏多久,只是能瞒几天就瞒着几天吧,等这两日南楚瑜的事情解决了,她再去探望。 这个节骨眼上,云家不能出任何问题。 接下来两日,她都安心在府上养身子,所有知念能处理的杂事都没报到她这里来,一时闲下来,她还有些无趣。 好在她找了些志书怪谈来打发时间。 正兴味盎然的看着一个话本,知念从外头端了补汤进来,“小姐,厨房刚炖好的,您用一碗吧。” 她这两日变着法的让厨房炖补汤,只为了能让小姐身上的伤好得快些。 这些补药都是上品,都是王爷差顾堂送来的,但她怕小姐多想,就什么都没说,只道是自己去外头买回来的。 不过好在小姐家产丰厚,她也从未怀疑过这些名贵补药的来历。 云落从书本中抽离,小口喝着炖的很绵厚的汤,“这两天外头有什么消息吗?” 知念伸手收拾桌面,答道,“有的,刚才夫人派人来传信,说是四公子和左相嫡女的婚事定了。” “这么快?”从那日商定到现在也不过五日时间,怎的这么着急? 知念当时得到消息也觉得奇怪,所以找人打探了一番,“说是左相早就中意四公子,所以听老爷提起之后,便立刻答应了,又说自己母亲近来身子越发不好,若能尽快成亲,也可冲冲喜。” 云落听后陷入沉思,左相的话不知真假,而且那童府的老太太总不能这么巧合的就身子不好吧?难道是童鸢在其中做了什么? 垂下灵眸,她吩咐道,“这几日你找人多注意童鸢的动向,还有南琼丹的。” “小姐,前日你从宫里回来后,林氏回府就打了南家三小姐一顿,好像打的还挺厉害的。”知念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后来还是南侍郎出面拦住的。” “林氏太过冲动。”云落摇头,她去打了高青禾一番,除了让高青禾知道她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外,起不到任何效果。 “只是可惜南家嫡女,好好的年纪却香消玉殒。”知念叹息道。 云落默然,怪不得旁人的,只能怪南楚瑜自己太过愚蠢,若她那日不来,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你先下去吧。”云落打发了知念离开,静静坐着,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进行。 南楚瑜的死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但,也不是完全是坏事,至少她与皇后之间的事解决了。 而且高青禾往后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南侍郎和林氏的监督下,想做些什么会更难一些。 四哥和童家的亲事,也要再斟酌斟酌。 第291章 准备好投胎吧 这日,经过几天的修养云落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要不剧烈活动便无碍了。 她想着今日也该带着知念回去看看娘亲了。 刚让下人把马车备好,知念就脸色不好的进来了。 进来后挥退下人,才低声说道,“小姐,林氏死了。” 饶是云落性子淡然,此刻也有些惊了,“怎么死的?” “据去问诊的大夫说,是抑郁而终。”知念从袖袋里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云落,“但是我们的人传信来说,林氏死前并无任何征兆,也没有抑郁成疾。” 云落几下看完手里的密信,就放到一旁的烛火上烧了,“南琼丹比我狠,南府现在什么情况?” 知念摇头,“南侍郎一早去宫里告了假,据说神情憔悴,看起来老了很多。” 能不憔悴吗?府里先是死了嫡女,还没查清真相,又死了原配发妻,南侍郎受的打击够重的。 只是这样一来,高青禾就成了他唯一的女儿和亲人了,云落又问,“南琼丹是什么反应?” “南侍郎现在萎靡不振,府里的所有事务都由南三小姐一手操持,现在已经请族里的人前往各处亲戚家发丧了。”知念说道,“她行事很有尺度,听说族里耆老很多人都夸赞她。” 云落皱眉,“派去的人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或是证据能证明林氏的死跟南琼丹有关?” “暂时没有,要不要派人盯着?”知念问道。 云落点头答应了。 知念退下后,就去去挑了两个身手好,善于隐藏的人去守着南府了。 等安排好这一切,已经快到晌午了,这会去将军府她刚好可以陪母亲用膳。 走到大门口,远远就看到有个骑马向这里飞驰而来的人,好像是将军府的侍卫。 那人走到近前,翻身下马行礼,“小姐。” 看他脸色不对,云落问道,“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 侍卫躬身答话,“四公子刚才在街上跟左相嫡子发生冲突,把人打伤了,现在四公子已经被府尹派人抓到京兆衙门去了。” 童凡?那个不学无术痞子,她四哥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那就只能是童凡做了什么惹得四哥生气了。 “去京兆衙门。”云落侧身吩咐知念,然后又对侍卫说,“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说清楚。” “是。” 路上。 侍卫坐在马车前面,侧着身子跟马车里的云落说道,“四公子今日刚下朝,想着小姐爱吃西街的糕点,就绕路去买了一些。” “刚买好,就听到旁边茶馆的童家嫡子在说您的事,四公子就走近听了。”侍卫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童公子说小姐被府尹行刑的事。” 云落了然,事情果然跟她有关,“童凡说了什么?” “童公子说小姐为人卑劣,利用完南楚瑜就杀人灭口,四公子听不下去,就上前理论。”侍卫说道,“争吵中,不知怎的就动了手,童公子哪里是四公子的对手,几下就被打趴下了。” “府尹派人去抓四哥是有人去报了官?”云落觉得童凡这件事透露出古怪。 侍卫摇头,“抓四公子的人是本就在街上巡逻的差役。” 侍卫说完,不光云落怀疑,就连知念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了,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刚打了人,旁边就有巡逻的差役?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童鸢还是高青禾了。 云落正想着,京兆衙门到了。 几日的时间,她已经第二次踏足这里了,跟第一次不同的是,她这次被请到了偏殿待客的地方。 “见过王妃。”得了消息出来的府尹给云落行礼。 云落开门见山的问,“我四哥呢?” “四公子在牢里。”府尹按实际说了。 “放肆,他堂堂二品将军,也是你能随意处置的?”云落声音虽然不大,可她常年居于上位的气度却让府尹又矮了两分,说起话来底气都少了很多。 “王妃,下官何尝想抓人?”府尹擦擦冷汗,“只是云将军打人的时候,周围都是人,直接传到了左相的耳朵里,下官一个四品小官,左相要求严查,下官不得不从啊。” 云落听后眉头微皱,先不说她四哥和左相嫡女有婚约在身,就左相这前后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如果这档事只是为了毁这个婚约,那直接去将军府退婚便是。 除非左相也是被人利用了,想到这里她拉回了思绪,回到正事上,“既然要严查,你为何不直接升堂,把童凡也叫来对峙?” 府尹为难的说道,“童公子被打的有些重,说是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不可能!”跟来的侍卫直接粗声道,“我在一旁看着,童公子走的时候是自己走的,而且我家公子只是打了他两拳,哪里就起不来了?” 云落定定看着府尹,等着他的解释。 而府尹此时若能躲起来,早就不见踪影了,他虽说是朝廷的四品大员,说来官衔是不低了,可在权贵如云的京城里,他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一边是征战沙场,有军功在身的云家四将军,一边是朝中唯二的左相,他哪一方也不敢偏袒。 但眼前等着的云落他更加得罪不起,“王妃,真相如何,只能等童公子好了后再做详查,您放心,我保证云将军在府衙会吃的好睡得好,不会有任何人对他动刑,您看行吗?” 云落知道今日是不能带走四哥了,只能起身离开,走之前看着府尹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是让我知道我四哥身上有丁点的伤口,你就准备好投胎吧。” “是,是!”府尹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送走,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云落直接回了将军府,去找了王氏。 府尹这里行不通,她只能另想办法了。 “娘亲。”云落进了院子后,才发现云海天也在,又唤道,“爹爹。” “落儿。”王氏跟云海天脸上满是愁容。 “我听说了四哥的事。”云落坐下后说道,“刚才也去了京兆衙门,但是府尹不肯放人。” 第292章 谁给他的胆子 “左相那边施加压力,他哪里敢随意放人。”云海天觉得左相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打了场架,哪里值得动用府衙? “这么一闹,四哥和童家嫡女的亲事……”云落看了二老问道。 “刚才已经派人去左相府送信了。”王氏沉着脸说道,“童家做出这等事,这亲事不要也罢。” 云落把府尹答应不动刑的事说了,“那现在就只差怎么把四哥救出来了。” 王氏和云海天才算稍稍放下了心。 “爹爹和娘亲可有什么好办法?”云落问道。 云海天摇头,“左相因不涉党争,得陛下重用,但他为人古板,此事怕是不太好解决,而且此事还不能闹到陛下面前。” 他从事情发生后就一直在想办法,童凡是左相的命根子,虽然慕寒打的不重,但也惹恼了左相。 云落沉默,北姜的皇帝善于权衡之术,这她早就一清二楚,且他心底又中意没什么臣属的八皇子继位,所以这事确实不能闹到陛下跟前。 王氏知道救慕寒出来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她现在更担心的是童凡说云落被用刑的事是不是真的,她给云海天使了眼色。 云海天会意,起身说道,“我还有事没处理完。” 云落起身送了一下,“爹爹慢走。” 回身的时候,看到母亲直直看着自己,便知道她要问什么。 “童家嫡子说你被府尹动了刑,是真的吗?”王氏担忧问道。 云落知道这事不能承认,佯装轻笑一声,“没有的事,娘亲不要担心,我现在的身份还是颍川王妃,府尹没那个胆量给我用刑。” “若没有,童家的人为何要这样说?”王氏追问,“而且你这几日又为何不来府里看娘亲?” 云落道,“说到这件事,我怀疑是童家的人听到什么流言想退婚,但又不想明面上退婚,才故意搞出这一桩事,让我们主动退婚的。童凡编的那个流言也只是为了让我四哥生气罢了。” 王氏半信半疑,又追问道,“那你这几日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府里?” “这几日碰巧得了本好的医书,一时有些沉迷了。”云落不好意思笑道,上前去挽着母亲的胳膊,“娘亲,咱们去用午膳吧,几日没回来,我可想府上的点心了。” 王氏压下心底的疑虑,有什么事等用完午膳再说,“李妈妈,叫人传膳。” 云落不知道糊弄过去没有,只想着能多瞒一时就多瞒一时吧。 用完膳,云落想告辞回自己的住处,被王氏叫住,“前日我命人给你做了一整套衣裳,最新款式,让李妈妈进去帮你换上,有哪不合适我再叫人改。” 云落愣了一下,迟疑了。 可就是这一愣坏事了,王氏的脸直接沉了下来,屏退众人,“你们都下去吧。” “娘亲……”云落没想到母亲等下人离开后,会直接过来脱下她的外衣。 等褪下云落的里衣,王氏的眼泪啪的掉了下来,女儿后背上一道一道还未痊愈的疤痕,就像打在王氏自己的心上,“我的儿……” 云落伸手拉上衣服,回身安慰王氏,“娘亲,看着吓人而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府尹好大的胆子!”王氏蓦然火了,“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怎么敢对你动刑?” 里面自然是有皇后的功劳,可云落不能对母亲说,只能含糊说道,“府尹不知从哪里笃定,是我害了南家嫡女,为了逼我承认,才用了刑的。” 可王氏没那么好糊弄,即便是有了切实的证据,府尹也没那个胆子动刑,后面必然还有其他人给府尹撑腰。 联想到云落迟迟得不到的和离诏书,王氏忽然问道,“不同意你跟王爷和离的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 母亲问出这话,云落知道瞒不过了,只能实话实说,“皇后娘娘。” 王氏懂了,但是不管皇后为何为难云落,她都不应该让府尹动刑,她云家的嫡女不是随意让人欺负的! “落儿,你先回去静养吧。”王氏平静道。 “娘亲……”云落看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对,想劝她不要一时冲动。 往事打断了她,“娘亲再去跟你爹爹商量如何救你四哥出来,你现在伤还没好,先养着吧。不用操心了。” 云落看不透母亲心里想什么,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先回了自己府上,“好。” 当晚,王氏换了很久不曾穿过的诰命服去了宫里。 皇上接到大内的通报后,在养心殿见了王氏。 “臣妇见过陛下。”王氏跪下行了大礼。 皇上赶紧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云夫人不必多礼,赐座吧。” “谢陛下。”王氏又微微福身,才坐了下来。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皇上嘴里问着,目光却落到案桌上左相呈报的奏折,上面言明云慕寒军纪涣散,当街打人。 那,她今晚来便是问这事的? 王氏挺直着背脊坐在凳子上,恭敬回答,“臣妇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陛下。” “何事?”皇上问道。 王氏道,“京兆府尹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私自对颍川王正妃动用大刑,可属我朝律政?” 皇上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有些吃很惊,“云落被用了刑?” “皮开肉绽,即使已过了五日,伤都还没好。”王氏想到云落的伤,心里就一阵心疼。 皇上砰的拍了桌子,“放肆!谁给他的胆子!” “陛下问的好,自然是有人下了命令的。”王氏对着盛怒的皇上,丝毫不惧,“臣妇听闻府尹当日下令请云落去府衙前,去过中宫。” 她没直接挑明,但是皇上却懂了,前些日子他跟皇后说要同意云落和离的时候,就被皇后找了理由拒绝。 现在又让府尹对云落动刑。 皇上皱眉,“你的意思,是皇后让府尹对云落用刑?” 王氏垂目应道,“除此之外,臣妇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许是误会吧,皇后向来温厚,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的。”事关皇家颜面,皇上不得不维护皇后。 第293章 这伤排不上前十 却不曾想,王氏直接说道,“我云家也一门忠烈,一心卫国,而现在嫡女被打,征战沙场的嫡子又被抓,臣妇实在寒心不已。” 皇上的脸色变了,“云慕寒当街打人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云落,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本想几句话把人打发了,但是听到她提及云家忠烈,明显是要用云家的军功来说事,只能改了主意,对旁边的太监总管吩咐道,“请皇后过来。” 皇后来了后,尚未行礼便被皇上斥责了两句,“云落前几日被打,是否是你授意府尹做的?” 皇后一愣,否认道,“陛下,臣妾并未做过。” “满宫的太监宫女都看到过府尹从中宫离开,你还想否认?”皇上直接怒道,“就你这般,如何能担任一国之母?” 皇后赶紧跪下,不敢再说谎,“陛下,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受小人蒙骗,以为云落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敢问云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王氏侧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问道。 皇后心里有火,又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发出来,只能暗暗瞪了一眼王氏,才道,“南家嫡女出事前去见过云落,又有人证说杀人的是云落的人。不过都是误会,眼下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云落跟此事并无关系。” 王氏又问,“只是怀疑云落与此事有关,便用了重刑?” 皇后看了眼皇上的脸色,隐含着怒气,才道,“云落被用了重刑的,本宫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府尹的身上了。 王氏直接看向皇上,道,“陛下,既然是府尹私自所为,应当与皇后娘娘无关,只是这府尹竟敢在天子脚下生事,还想污蔑皇后娘娘,可见藐视君恩,罪无可恕,请陛下严惩此大逆不道的小人!” 说完,直接跪下给皇上行了大礼。 “府尹行事荒诞,谋害王妃,革职流放岭南,其子孙后代均不得入朝为官,一应家眷亲属均赶出京城!”皇上冷声说完,尽显天子威仪。 王氏重重磕了个头,“陛下圣明。” “至于皇后……”皇上目光扫到下面直挺挺跪着的人,“不能辨明是非,听信小人谗言,罚半年俸禄,跪经两日。” “臣妾谢恩。”皇后行礼后被人扶起来走了。 皇上看向一旁的大内侍卫,“去京兆衙门传旨,即刻放云将军回府,不得有误。” 王氏这才放下了心,真心谢恩,“云家谢陛下开恩。” “退下吧。”皇上轻轻挥手,王氏跟着太监退出来,出了宫门。 在她的背后,皇上看她的眼神早没了刚才的宽容和温和。 他的手划过奏折上云家的名字:云家以传过三代,在京中根基甚深,是时候松松土了。 “你觉得云家现在还忠心吗?”皇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一旁的总管。 总管呵呵笑了一下,“陛下,云家自然是忠心的,可能最近是天气热了,火气太大的缘故,才会有这些事端。” “你懂什么?”皇上瞪了他一眼,“跟天气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们觉得自己手握兵权,朕都得忌惮三分罢了。” “这个……老奴确实不懂了。”总管尴尬的笑了笑。 他一贯这样,皇上也不同他计较,今日奏折也都看的差不多了,“去吴贵人那里吧。” “摆驾葳蕤宫——” 另一边刚受了斥责的皇后,得知皇上去了吴贵人处,气得摔了好几个杯子,才算解了口气。 …… 派去京兆衙门传旨的人动作很快,翌日一早,云慕寒便回了云府,只是,人是被抬着回来的。 云慕寒躺在板子上,连翻身都困难,若不是他常年征战,所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今日的伤换到普通人身上,怕是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娘亲。”云慕寒见到迎过来的王氏,欠了下身想下来。 王氏连忙拦住,“快别动了!娘亲这就去叫人请御医,你们快送四公子回房间。” “是。”下人应声后,小心抬着云慕寒走了。 云落得了消息过来的时候,给云慕寒看诊的御医刚走,她一进云慕寒的屋子,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四哥。”云落走到床边坐下,“你受伤了?” “没事的,小五,都是小伤。”云慕寒见不得云落担忧,“这在你四哥受的伤里都排不上前十。” 说完才看到云落更加心疼的眼神,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小五,你在衙门真的受刑了吗?” 他从被京兆府尹关起来,就得不到消息,这会虽然看着云落行动自如,可心里还是担忧。 “已经全好了。”云落说着,伸出手给云慕寒把了脉,又看了旁边御医开的药方,“还好没伤及内里,只是四哥这段时间要注意修养,军中的事就交给副将吧。” 云慕寒却不放心,“副将虽能力出众,可不能兼顾所有事,四哥这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四哥!”云落加重了声音,“娘亲去宫里见过陛下,才准了你被放出来,若你因为受伤太重而不能处理军务,才是合情合理。” 否则王氏大动干戈的进宫,便落了口实。 云慕寒懂了云落的意思,“这几日我会称病不外出的。” “好。”云落看出云慕寒眼底的疲惫,“四哥你好好休息了,那我先回去了。” 云慕寒点头,“路上小心。” 云落应了,跟知念踏出云慕寒的房间后,脸色蓦然冷了下来,顾及此时还在将军府,她什么也没说。 一路沉默着带知念回了自己的府邸。 才进房间,她便屏退下人,“知念,府尹流放岭南走的是哪条道。” 知念昨日知道府尹被流放的时候,就找人查过,回道,“走的湖南一线,多经过水路。” “水路的意外会更多吧?”云落轻声说道。 知念道,“现在湖南多雨水,有几个地方已经淹了农田了,南下的水路水流湍急,确实意外频发。” 第294章 好久不见 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小姐这会问府尹的事,十之八九是刚才看到四公子受的伤严重,想给四公子报仇。 “京城里有做暗地生意的吗?”她要找两个能力强的人,把府尹解决在路上。 “有。”知念说道,“我知道一家,这就去安排。” “隐秘一些,让他看起来像是死于意外就行。”云落神色淡然的交代了一句。 “奴婢明白。”知念福身出去了。 …… 翌日,知念从外头回来,云落正坐在桌前用膳,边上是伺候的小丫鬟,她轻轻冲云落点了下头。 云落明了,现在就等着消息传回京城了。 按照从湖南回来的时间,约莫明日上朝的时候,陛下便会知道这事了。 云落今日也没什么事,便去了将军府看望她四哥。 经过两日的恢复,云慕寒身子强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会正在院子里练拳。 “小五,你来了?”远远看到云落,云慕寒就收了手势。 云落不赞同的看着他,“你还没好利索,就不怕身上的伤口裂开?” 云慕寒摆了下手,“我注意着呢,再说我都在床上躺了两日了,身上都麻了。” “四哥若再伤着,娘亲会更加担忧的。”云落说不过他,索性抬出王氏。 云慕寒果然乖乖回了房间躺好,他那日回来就看王氏哭了半日,真的是怕了。 …… 朝堂上。 今日早朝,正在商议边关平定后的互市问题,几位朝中重臣争论不休,最大的争论点在于派谁去负责这次互市,毕竟都知道这是个香饽饽,都想让自己支持的皇子前去。 一来立了功劳,在陛下眼里留个好印象,二来,这等收拢民心的美差对将来赢得皇位,也是一大助力。 “三皇子向来聪慧,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接触,更是得心应手。” “大皇子稳重务实,更能注意到细微之处。” “……” 皇上被下面的争论吵得头昏脑找,目光不由落到从上朝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江凌衍身上。 自从上次被斥责后,江凌衍再也没在朝堂上参与过立储的争论,就只安静的听着,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神色,好像老僧入定一般。 正商议着,大内侍卫从外头进来,跪下行礼,“启禀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说。”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下头瞬间鸦雀无声。 “京兆府尹在流放途中被卷入滦河,尸首无存。”大内侍卫沉声说道,“派去押送的人觉得事有蹊跷,故微臣前来禀报。” “有何蹊跷?”皇上问道,京兆府尹被流放不过前两日的事,怎么就死在途中了? 大内侍卫呈上押送人员手书,“府尹被卷入滦河的位置没有湍流,也没有险谷,人好像就是忽然没踩稳掉了下去一样,但是据这封手书上说,府尹掉下去的地方发现了不属于当地的鹅卵石。” “鹅卵石?”下面有人质疑,“府尹该不会是被人用石头暗算砸下去了吧?” “极有可能。”左相上前迈了一步,躬身道,“陛下,京兆府尹在京为官多年,向来深受百姓爱戴,因小失误而被流放,又诡异死在途中,臣以为,应当彻查此事,还府尹一个清白。” “众位爱卿如何看?”皇上放下手书,目光依次扫过下面的大臣。 “臣觉得左相提议可行。”礼部尚书附和道。 “臣附议。”下面的众大臣都纷纷附和,连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皇上沉吟片刻,“既然众位爱卿都如此认为,那就彻查此事吧。” 说着,他看向沉默的江凌衍,“颍川王,这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十日内,朕要知道结果。” “臣领旨。”江凌衍躬身接了命令。 皇上下令彻查此事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知念外出打探消息的时候刚好听到。 她又问了几个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才回了府里。 “小姐,陛下下令彻查府尹遇难一事,选了王爷做主理官员。”知念在后花园里找到云落,彼时,她正在对着后花园的美景作画。 “他们可留下什么把柄?”云落作画的手不停,依然在纸上来回描摹。 知念摇头,“他们回来复命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留下,可据押送人员的手书,现场发现了跟当地不同的石头。” “我知道了。”云落应道,“你先去把我给四哥做的药送过去,这件事我自己去处理。” “是,小姐。”知念转去药房拿了药,又去了云府。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已经到了京城里宵禁的时间,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慢慢的,路上响起了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清晰可闻。 云落穿着黑色的斗篷,独自一人去了王府,今日王府值守的人刚好是原先值守东院的侍卫,见到她躬身行礼,“见过王妃。” “王爷可在府里?”云落问道。 侍卫答话,“在的,今日下朝回来就没出去过。” “好。”云落提步往里走,侍卫赶紧跟在一旁提着灯笼。 云落进了东院,脚步顿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厢房里透出的灯光,想到现在童鸢住在里面,一时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顾堂从江凌衍的卧房出来要去歇息的时候,一眼看到院子里的云落,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云落走到跟前,才回了神,躬身行礼,“王妃。” “我找江凌衍。”云落看着他,“而且我也不是王妃了。” 顾堂识趣的没接她的话,“王爷在房里,您请进。” 等云落进去后,顾堂便站在门口守着,不让人接近。 在里面早就听到动静的江凌衍,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云落今晚来是要做什么? 等云落转过屏风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几日未见,她还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满含英气的脸好像又凌厉了一些。 云落看到江凌衍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身子,眼神动了动,又隐了下去,直接道,“王爷,府尹被杀之事,是我买通杀手去做的。” 第295章 送云姑娘回去 她今日来王府,就是来坦白的,凭借江凌衍的聪敏才智和人脉,不消几日就能查出是她做的,她还不如一开始就挑明。 江凌衍眸色微动,他今日在朝堂上听说的时候,就猜到了两分,因为前脚云慕寒才被用了刑,后脚府尹就死在流放的路上,只要稍加思索,都会怀疑到云家身上。 江凌衍点点头,“本王知道了。”剩下的什么都没说。 云落也没再说什么,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莫名信任江凌衍会帮她摆平这件事。 “多谢王爷。天色已晚,就不打搅王爷休息了,告辞。” “顾堂。”江凌衍扬声叫道,“送王妃……送云姑娘回去。” 云落好似对他唤了称呼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的往外走,什么都没有表示。 出来后,回身跟顾堂道,“你不用跟着,我想自己回去。” “可王爷交代的事,属下不敢不从。”顾堂很为难。 一边是王爷,一边是王妃,他到底听谁的? 虽说云落不让他唤王妃,但他心里莫名觉得王爷只会有这一个王妃。 “随你。”云落说完,不再看他 ,直接出了王府。 三日后,江凌衍带着调查结果去了宫里,手上捧了个盒子。 “臣见过陛下。”江凌衍进了养心殿后,躬身行礼。 “如何?”皇上放下笔,抬头问道。 “已经查明,府尹的死并非意外,确实有人买通了杀手埋伏在河边,待府尹去河边打水的时候,以石子作为暗器,将人击倒落入水中。”江凌衍将手里写的事情经过还有石子递给皇上。 “杀手头目被臣找到后拼命反抗,现已伏诛,此乃其项上人头。”江凌衍指着脚边的盒子说道。 皇上接过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点了下头,“杀手是何人所安排?” 本是很简单的问题,江凌衍却难得沉默了一下,有些迟疑,“臣确实查到了。只是……” “有何顾虑?”皇上察觉他神色不对,说道,“你直说便是,不用担心会得罪谁。” “是。”江凌衍躬身道,“臣在杀手头目的家中找到了买通他的钱财,其中有些珠宝首饰,不像是民间能做出来的。” 江凌衍说着,将一个小包袱摆到皇上面前,打开后里面赫然是手镯和玉佩,都是上等成色。这玉手镯是江凌衍准备的,他之前见皇后戴过,只有这样,才能让云落不牵涉其中。因为府尹是受皇后指使对云落动刑,若说有谁的杀机更大,那 便只有皇后了。 皇上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是这手镯从工艺和形制来看,确实不是民间能有的,那便只有宫里才有了。 电光火石之间,皇上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了!这玉手镯是册封皇后那年,太皇太后赏赐给皇后的,天下间也就这独一份了! 盯着玉手镯沉吟半晌,皇上眼里带了杀意,只是现在还不是动皇后的时候,他淡淡扫了眼江凌衍,知道他也认出来了,“这事到此为止。” “是,臣领旨。”江凌衍躬身道。 “你下去吧。”皇上挥挥手,目光重新落到桌子上。 江凌衍躬身退出养心殿,知道这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至于大臣那边,皇上定会有说辞的。 …… 在王氏去了宫里后,不光云慕寒被放了出来,京兆府尹也换了一个人,姓梁,是从军中调过去的副都统,当了府尹后,官衔升了两级。 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原先府尹在任时的案子,第一桩就是南楚瑜的死。 这日早朝,他等皇上处理完国政后,上前躬身道,“陛下,臣这两日接手京兆府尹,查了南家嫡女遇害一案,发现颇有疑点。” “有何疑点?”陛下沉声问道,因为一个五品侍郎的嫡女死了,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连着皇后都被斥责,这案子也越来越受重视。 梁府尹答道,“死的人并非南家嫡女,而是城西一家铁匠铺的女儿。” “什么?”南侍郎大惊失色,都忘了殿前的规矩。 “咳。”他边上的人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 南侍郎才反应过来,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臣听闻同小女有关,失了仪态,请陛下责罚。”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你心系女儿,乃慈父本分,朕不会怪你,起来吧。” “谢陛下。”南侍郎起身后站回原位,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梁府尹身上。 梁府尹继续说道,“昨日铁匠铺来报官,说女儿不见了,臣下令调查后才知,那晚确实有人刺杀南家嫡女,但铁匠铺的女儿送东西回去晚了,刚好经过此处,在双方打斗之中,被误杀了。” “如何知道死的人是铁匠的女儿?”皇上问道。 梁府尹答,“铁匠夫妇离开的时候,误进了仵作房,看到了尸体上的胎记,才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一时间,满朝哗然,都不敢相信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既如此,你便领命调查南家嫡女的下落。”皇上说完起身离开。 “退朝!”大内总管高声道。 下朝后,南侍郎直接找到梁府尹,躬身行了大礼,“府尹大人,请务必找到小女。” 梁府尹连忙将人扶起来,“南大人,您折煞我了,您放心,此事我定当尽心。” “多谢,多谢。”南侍郎不住的道谢。 他回了府里,又把自己府上的家丁和护卫都派了出去,务必尽快找到楚瑜。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本以为女儿是被害了,没想到是逃走了,一抬眼刚好看到高青禾进来。 “爹爹。”高青禾福身行礼。 她察觉这段时间南侍郎与自己疏远了些,每次她过来请安,他都是简短的应付两句,就打发自己离开了。 看来,南侍郎已经开始怀疑她了,许是因为林氏死的太过巧合? “嗯。”南侍郎冷淡的应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爹爹,怎么把府里的人都派出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高青禾若无其事的问道。 第296章 三日后你可以得到和离诏书 “梁府尹说那晚死的不是你嫡姐,她有可能还流落在外,所以就让人出去找了。”南侍郎想了下,还是跟她说了。 如果楚瑜没事的话,那他夫人的死应该也与琼丹无关了。 “当真?!”高青禾一脸惊讶,末了又高兴的道,“若嫡姐没事就太好了。” 南侍郎看她的高兴不像伪装,对她的怀疑又少了一些,“你也想办法去找找吧,能早日找回来,她也少受些罪。” “是,女儿这就去。”高青禾福身后出了南侍郎的书房。 出去后,她脸上又换上了副不冷不淡的神色。 …… 皇宫。 这几日皇后的心情越发差了,几乎每日都会发火,弄得宫里的人人心惶惶,行事越发小心谨慎,不知何处就又会惹到皇后娘娘。 这日晚上,皇后让宫女备了晚膳,自己亲自去请皇上来用膳。 只是她带着一行人才到养心殿,就看到吴贵人从里面出来了,袅袅婷婷的给皇后行了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吴贵人越发娇俏了,这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动听了。” “娘娘谬赞了。”吴贵人笑得可人,“臣妾前几日偶感风寒,陛下新赏了润喉的含片。” “既然得了风寒,就不要老往陛下跟前凑了,小心过了病气给陛下,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还的。”皇后冷眼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满眼都是嫉恨。 皇上这段时间几乎日日都召见她,夜间也几乎都歇在她宫里,要不就召去皇上的寝宫宠幸。 吴贵人便像蝴蝶一般,每日在宫里各种游玩,跟其他嫔妃的关系也越发亲近。 皇后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心里明镜一般,知道吴贵人现在这般得宠,必然是隐疾已经被治好了的缘故。 吴贵人委屈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这可是冤枉臣妾了。我的病已经大好了,陛下才召臣妾过来服侍的。” “你做出这副狐媚样子给谁看?”皇后瞪了她一眼。 吴贵人没答话,只不动声色的给养心殿门口的太监使了眼色,后者悄悄往里走了去。 “臣妾知错了。”看人进去了,吴贵人才福身认错。 皇后看到吴贵人低眉顺眼的样子,这才满意的错开她往养心殿里走,才刚迈出两步,就被门口候着的侍卫拦了一下。 “娘娘,陛下刚才说要午休,谁都不见。”侍卫躬身说道。 “放肆!”皇后贴身的张嬷嬷冷喝一声,“娘娘乃一国之母,你敢拦?” 侍卫依然不动的拦在前面,“娘娘,陛下口谕,属下不敢不从,请回吧。” 吴贵人在旁边看皇后吃瘪,觉得心情好了些,只是这种时候,她才不去触霉头,给皇后行了礼,“娘娘,臣妾告退。” 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皇后回身瞪着她的背影,冷声道,“回宫。” 进了中宫的内殿后,皇后屏退众人,独留下了张嬷嬷,“这几日陛下的饮食和身体如何?” 张嬷嬷应道,“奴婢打听了,陛下这几日胃口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召御医诊治的时候也少了,除了每日问脉外,都不曾单独召见过。” “这么说来,陛下的病也好了?”皇后神色微动,“吴贵人那边呢?” “据她宫里的人说,吴贵人的病已经痊愈了,近来都不曾复发过。”张嬷嬷把打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 “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呆着。”皇后挥手打发张嬷嬷出去了。 等内殿只剩下自己,她脸上维持的端庄才不见了,昨晚,她的隐疾又一次复发了,眼下十分难受,又痒又疼,还隐约有蔓延的趋势。 可她已有半个月未曾侍寝了,可见这病乃是她自己未除根。而皇上也半个月未曾来她的中宫了,就连这两次她去见皇上,也都是以各种借口被打发了。 再反观吴贵人,一副春风正得意的样子,她心里的妒火就越烧越旺。 “来人!”皇后扬声叫人。 张嬷嬷进来后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传本宫口谕,召云落即刻入宫,不得有误。”皇后没了别的办法,眼下就只有云落一人能治好她的隐疾了。 她必须要很快的重新得到恩宠,才能把前几日被斥责的影响消除。 否则,子沐便更没有胜算了。 张嬷嬷去了小半天的工夫,带着云落回来了。 “见过娘娘。”云落站在内殿中间福身行礼。 皇后看了眼张嬷嬷,后者便带着中宫的宫女太监都下去了,她给云落赐了座。 “娘娘叫臣妇来是为了何事?”云落坐下后问道。 “吴贵人的病是你治好的?”皇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落大方认了,“是。” “陛下呢?”皇后又追问。 “给吴贵人的药,在她侍寝的时候会帮助陛下治疗,只要陛下召吴贵人侍寝,不过十来次便可痊愈。”云落略略解释了两句。 皇后脸色变了,“那为何本宫的病不见好?” “娘娘得病时日已久,自然是要慢一些。”云落淡然回答,哪怕被皇后这般质问,神色也不见半分惧色。 “云落!”皇后斥道,“你可知欺瞒皇后是什么罪?” “云落不知。”云落自椅子上起身,“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哼!”皇后却没继续往下说,换了语气,“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十日内治好本宫的病,否则两件事便一起算。” 现在不是跟云落算账的时候,她只能训诫两句,还不能说的太过。 云落眸色微抬,看着皇后,道,“臣妇近来忙着同颍川王和离,并无多余精力。” 皇后是个聪明人,垂目看着她,“本宫可以帮你和离,但你要先给本宫治病。” 云落道,“等和离之事一定,臣妇自然有时间和能力治好娘娘的病了。” 话说到这里,皇后明白了,等和离成功后,她才会帮自己治病。 可她现在并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能答应了。 “本宫答应你,最迟三日后,你可以得到和离诏书。” 第297章 分道扬镳 “多谢娘娘。”云落微微福身,“给娘娘用的药约莫也要三日。” “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皇后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 云落颔首,“臣妇自当遵守诺言,希望皇后也一样。” 没等皇后说话,她又道,“臣妇先行告退。” 等云落离了视线,皇后抬手叫来张嬷嬷吩咐了一番。 “是,奴婢这就去办。”张嬷嬷领命出了皇宫。 云落从中宫里出来后,没直接出去,而是绕路往后花园去了,远远就看到吴贵人在花园的亭子里坐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贵人。”云落进了亭子后福身行礼。 “快别客气了。”吴贵人亲自把云落扶起来,“本宫还没好好谢过你帮我治好了病。” 吴贵人一脸喜色,藏都藏不住,“陛下这段时间也痊愈了,对本宫也越发疼爱,几乎日日召我服侍。” “恭喜娘娘了。”云落盈盈一笑。 吴贵人坐下后又道,“你让人传信于本宫,是有何事?” “臣妇想求娘娘帮我一个忙。”云落正色道。 “只要本宫能做到的,自然不会推诿。”吴贵人直接说道,“你直说吧。” “我要同颍川王和离,这几日皇后也会提及此事,希望贵人能从暗中相帮一二。” “这……”吴贵人有些愣了,“你当真要和离?” “当真。”云落重重点头。 “好,我帮你。”吴贵人没再问什么,一口应下来。 云落得了应允,站起身,“臣妇在宫中时间长了会被怀疑,便先告辞了。” 吴贵人也跟着起身,“拿着本宫的腰牌吧,进出方便些。” 云落双手接过她递来的腰牌,“多谢贵人。” 吴贵人跟云落分开两个方向离开后花园,到了寝宫后,她让宫女邀请了这段时间一直拉拢的几个嫔妃来做客。 那几人离开后,都吩咐贴身宫女送了信出去。 …… 三日后,云落正在府里看书,宫里来人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颍川王同王妃昔日琴瑟和鸣,乃结为夫妻,现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朕特下此诏书,同意二人和离,今后各还本道,钦此。” 云落面色一动,恭敬道,“臣妇云落,领旨谢恩!” 行了大礼后,才伸手接过诏书。 知念早就上前给传旨太监塞了钱袋子,“辛苦公公跑一趟,便请公公喝些茶水吧。” 太监笑呵呵的接了,带着人走了。 云落这才展开诏书,一字一句的看着,“诏书已到,今后我跟江凌衍便无半点关系了。” 她眼里闪着异样的眼光,这就意味着,她今后同江凌衍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再无半点可能了。 悄悄闭了下眼睛,眨去隐隐的泪水,一直想要的东西,终于拿到手的时候,她却半点也不开心。 以后,她应该也不会再爱上旁人了吧? 知念心疼的看着云落,小姐这会心里应当很难受吧? 云落很快收拾好情绪,吩咐知念道,“派人去王府请江凌衍到将军府去,再找人去军营里叫四哥回来。” 按照时辰来看,云海天应该已经下朝了,当着众人的面,她才好正式跟江凌衍和离。 安排好去传信的人,云落带着知念回了将军府。 在将军府门口正好碰到过来的江凌衍,两人无言对视了半晌。 江凌衍出声打破沉默,目光落到云落手里明黄色的诏书上,“诏书……拿到了?” “嗯。”云落淡淡应了,“请王爷过来当着我爹爹娘亲和兄长的面,把和离书签了。” “好。”江凌衍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他心里虽然在说服自己,以后跟云落并不是半点都没有可能,只要他解决了童鸢就好。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想接受。 看着云落有些憔悴的脸,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的跟在云落后面,进了将军府。 正厅。 得到消息的云海天跟王氏都在将军府的正厅等着,云慕寒也赶了回来。 看到江凌衍,云海天几人站起身,“王爷。” 江凌衍沉默以对。 云落把手里的诏书递过去给云海天,“爹爹,陛下同意和离了。” “好,好。”云海天看着诏书连说了两个好字,“请王爷就在此处签了和离书吧。” 云落闻言从知念手里接过和离书,是她从王府搬出来的时候,江凌衍已经签字画押了的。 “王爷之前已经给我了。”云落把和离书铺在桌子上,抬手拿了毛笔,一笔一划的写了自己的名字。 等签好两份和离书,她把其中一份递给江凌衍,“这份请王爷收好,今后你我二人便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云落说的冷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签字的时候内心有多沉重,不过,现在都尘埃落定了。 “王爷如果觉得和离书没有问题,下午下官就会把和离书昭告天下。”云海天说道。 他对江凌衍的态度也变了,只剩下恭敬。 “没有意见。”江凌衍说完,又深深看了眼云落,便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不知道为什么,云落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总觉得他身上被浓浓的悲痛包裹着…… 江凌衍和云落的和离诏书公布之后,整个京城都哗然了。 虽然云落之前不止一次表示要与江凌衍和离,但当真的看到和离诏书后,众人都纷纷挤到张贴布告的板子前围观,一遍一遍的看,不敢相信似的。 得到消息的容星宛当即就乘了马车来云落的府里了。 “云落,外面的诏书是真的?”容星宛见到云落后就问道。 “当然是真的。”云落示意知念奉茶,回答道。 “皇兄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容星宛还记得之前皇兄不肯让步。 “童鸢进了王府,他同意也正常。”云落微微一笑,好似半点都不介意一样。 容星宛鄙夷的撇了下嘴角,“就童鸢那心机深沉的样子,哪里配得上我皇兄的英姿?” 云落短暂的露出怔愣的神色,又在容星宛尚未发现的时候,收了回去,“每个人选择不一样。” 第298章 该放手了 从江凌衍几次都选择了童鸢以后,她就知道,到了她该放手的时候了。 也许是两世身份都很尊贵,云落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愿先放手,也不会苦苦哀求。 “可是……”容星宛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总觉得皇兄对你跟童鸢完全不一样。” 她说到这里停了,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皇兄虽然救了童鸢几次,可上次他中毒的时候,对云落的那份信任感,这是以前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毫无理由的相信一个人,这在容星宛看来,就是把人放在了心里,才会这般信任。 云落附和道,“确实不一样。” 容星宛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正要解释,被外面通报的声音打断了。 “长公主到——” 云落跟容星宛起身去门口迎接,长公主的轿辇刚停下,她身着长公主服制,被女使小心扶下来,头上的金步摇优雅的晃动了一下。 “见过长公主。”云落跟容星宛一起福身行礼。 长公主上前虚扶了一下云落,“起来吧,自家人不用拘礼。” 她好像不知道云落已经不是颍川王妃一样,容星宛也没提醒。 只有云落,淡然开口,“长公主,臣女已经同颍川王和离,怕是没这个福分再称作长公主的家人了。” “是吗?”长公主神色未动,说完便提步往里走,换了话题,“你这院子我还未来过,今日刚巧得了机会,便陪我转转吧。” “是。”云落跟在她后面往前走。 容星宛知道长公主这个时辰过来应是有话要跟云落单独说,便站在原地,道,“长公主殿下,我母妃要我午膳前赶回府,这会也到了时辰,便先告退了。” “去吧。”长公主微微颔首。 云落也回身跟容星宛示意了一下,便陪着长公主去了后院的花园。 她当日设计后院的时候,便希望有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是以不管她什么时候来后院,这里都很安静。 “都下去吧。”长公主在亭子里端庄的坐下后,挥手屏退众人。 然后微微抬眸看着云落,“你可知我今日来所为何事?” 云落漆黑如墨的星眸没带任何情绪,“应是为了和离一事吧。” “没错。”长公主道,“你可知你跟凌衍的亲事当初为何会这么顺利?” “不知。”云落摇头,她对那一段的记忆很模糊,所听到的殿前选夫也都是别人说的。 长公主幽幽说道,“陛下向来喜好制衡之术,当时子沐那么喜欢你,可陛下忌惮云家的军权,选夫开始前用了手段,即便你选了子沐,亲事也不会成立。” “好在,那会你不知道为何选了凌衍,我当时挺欣慰的,想着你这辈子可以远离朝堂,你爹娘也不至于忧心,没想到,才不到一年,竟和离了。”长公主说道这里,叹了口气。 云落心里对长公主的疑惑更深了,她话里话外怎么都是在担忧自己? 她沉思后,开口直接问道,“殿下,您为何会如此担忧我?” 长公主微微一笑,“之前在公主府见面,我以为你会在那时问出来,没想到,竟等到现在才问。” 不等云落说什么,长公主又道,“你娘亲未出阁的时候,便同我是闺中密友,而你后来又嫁了凌衍,关系就更近了一层。” “原来如此。”云落面上表现出来的是她信了,可心里还存了疑,她从未听娘亲提起过,看来下次要找个机会打听了。 “你们既然和离,只能说明有缘无分,也强求不得了。”长公主一直暗中观察云落的表情,看她一直淡然的样子,更加欣赏。 如此宠辱不惊才更能配的上凌衍,而那个童家的庶女……她想到这里,眼里都是遗憾。 “不属于我的,我不会强求。”云落接话说道。 “只是云家这次和离,应该会惹得陛下不快,京中稳定的朝局又要有变化了。”长公主知道云落是聪明人,话也直说到了这里,相信她能明白。 “云家几代忠良,陛下气头过了,就好了。”云落说的随意,可也算是表明了云家的态度。 “我一会还要进宫,就不多呆了。”长公主今日来想和云落说的事也已经说了,便起身告辞了。 “臣女送长公主。”云落把人送到大门口,才回了府里。 踏进书房后,她叫来知念,“给皇后娘娘的药准备的怎么样了?” 知念道,“大部分都做好了,还差一些晚些就能做好。” “嗯。”云落点头表示知道了,“你递个帖子进宫,明日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我这就去。”知念应道。 …… 翌日。 早膳过后,云落便带着制好的药去了中宫。 行过礼后,便让知念递上药膏,“娘娘,这药用完您便可以痊愈,用法同之前一样。” “几日能好?”从昨日云落和江凌衍的和离书昭告天下后,她就一直在等着云落过来。 “三日。”云落道,“多不过五日。” “好,本宫记着了。”皇后说完,试探的又问道,“昨日长公主进宫,说是去看了你?” “是。”云落知道她想问什么,“星宛郡主也来了。” “除此之外便没别人了?”皇后不太相信,按照子沐上次那般生气,他这时候怎会不去? “并无他人。”云落肯定的说。 “和离已定,你也算了了心愿了。”皇后心里松了下,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道。 “是,臣女所求如愿以偿了。”云落说完,盈盈福身,“臣女告退。” 皇后抬手,“来人,送云落出宫。” 云落跟在宫女后面离开,她现在已经不是颍川王妃,身份便没了以前的尊贵,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她在宫中也没以前那般来去自如了。 定定看着云落离开的身影,皇后低声跟张嬷嬷吩咐,“把人撤回来吧。” 如今看来,子沐对云落应当只是年少时的情谊,她现在只是云家的嫡女,也没必动她了。 第299章 被包围了 云落回了自己府上,一时闲了下来,皇后和宫里各位娘娘的病基本都已无碍了,跟江凌衍之间也全部尘埃落定。 算算,她现在唯一的事,应该就是把药堂经营好,等着三位哥哥回京了。 对了,还有帮四哥物色好媳妇了。 想到亲事,她思绪便转到南楚愉的死,近日,京城里关于南楚瑜没死的消息越传越广,几乎变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只是她却并不相信。 梁府尹刚上任就能调查出不一样的东西来,铁匠女儿当晚刚好经过打斗的地方,铁匠夫妇又能那么巧合的闯进仵作房,到处都透着古怪。 若她没猜错的话,这刚上任的梁府尹应当是认识高青禾的。 留这样一个觊觎四哥的人在京城,她始终不放心,还是早些解决了吧。 云落叫来知念,“你去查一下南楚愉事发当日和前后两三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重点问问周边的百姓。” “是。”知念不放心别人去查,便亲自去了。 她乔装打扮成刚进京城投奔亲戚的男子,每日都会在事发处四处打探。 只是一直都没什么结果。 交代完这事,云落无事的时候便在宅子里看书作画,偶尔拉知念下下棋。 每隔两三日回一趟将军府,跟母亲和四哥聊聊天。 唯一算是繁忙的,便是她每月月末和月初去药堂坐诊了,因着神医的称号,且云落确实医术精湛,是以每月这两天,她都要从早忙到晚。 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两次晚上从药堂回府的时候,她都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回头却又找不到一丝痕迹。 “知念,后面有人跟着吗?”云落脚步不停,低声问道。 知念不动声色的往后戒备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才道,“小姐,奴婢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您刚才是见到了有人跟着吗?” “没有,就是感觉不对。”云落压下疑惑,“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已经入了冬。 云落设计宅子的时候,就找人在卧房和书房下面铺了地龙,这两天一冷,她更加不出门了。 这日,她正在书房里看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顺便批注一番。 知念一身寒气的从外面进来,“小姐,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云落放下笔,抬头看过去。 知念边解身上的披风,边道,“我今日在茶馆里听到一老伯说那晚杀手杀人的时候,他刚好路过。” “因为听到刀剑和惨叫,他就躲到一边柴火堆里,才没被发现。” “他在茶馆说的?”云落问道,这么高调的在茶馆谈及此事,是不怕杀人灭口? “他是跟朋友小声谈论,因我刚好坐他们旁边,才听到一两句。”知念回忆了一下茶馆的情况,“除我之外,剩下的人都离得很远,应该听不到什么。” “但愿。”云落嘴上答应着,心里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小姐,若问了老伯,应该能知道南三小姐是雇的什么杀手。”知念问道,“是不是现在过去?” “住在何处?”云落起身,知念从里间拿了披风给她穿好。 知念答道,“早晨听到后,我便找了几个口风紧的,已经打听到人在西街了。” “走吧。”云落率先出了门,“迟则生变。” 越往西街走,云落心里不好的预感越重,“让马车再快些。” 知念探身出去吩咐了车夫,“小姐,我调查的时候很小心,应该不会南三小姐察觉到吧?” “她心思缜密,我能想到的,她未必想不到。”云落从来不会低看高青禾。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知念调查到的门口,她先跳下马车,见周围无人后,才回身扶着云落下来,“小姐,就是这里了。” 云落示意知念去敲门。 知念才敲了一下,就察觉不对,她眼里带着诧异回头看了眼云落,低声说道,“小姐,门没锁。” “进去!”云落当机立断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老伯平时应当是一个人住,不大的院子里堆放着各种杂物。看起来乱糟糟的。 正堂屋的门是紧紧关着的,上面还挂着锁,连窗户都紧紧闭着。 才靠近屋子,云落就闻到了炭火的味道,正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把门打开。” 知念抽出匕首,撬开锁后推开了门,“咳咳,咳咳!” 才推开就被呛到了,屋子里满满的浓烟,什么都看不见,“小姐别过来,我进去看看。” 知念说着,往里走去,消失在烟雾里,片刻,又从里面小跑着出来,脸色难看的紧。 “小姐,人死了。” 云落从闻到炭火味就知道了,“有人伪造了他的死亡。” 这两天天气转冷,年纪大的人确有在屋子里燃烧炭火取暖的习惯。 只要给老伯喂下使人昏迷的药,伪装成是燃烧炭火没注意通风,人被闷死的就好了。 “对不起。”知念道歉,“是我暴露了。” 云落摇头,她知道不是知念的错,正要说话,窗户外传来破风的声音,她下意识闪了一下,躲开了射进来的箭矢。 “小心!”知念用余光看到云落背后有刺过来的闪着寒光的剑,伸手拉了一把。 挡在她前面,“小姐,一会我顶住,您从后窗离开。” 云落摇头,“这里怕是已经被包围了。” 果然,她话音未落,后窗也被破开,前后夹击,涌进来十几个黑衣人,矮矮的个子,都用黑布蒙着面,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南琼丹派你们来的?”云落浑身戒备的问道。 “你只要知道要你的命就行。”为首的人留下句话,就往这边攻来。 剩下的人也都一拥而上。 那人虽只说了一句话,但云落还是敏锐的听出,这几人都是南方来的。 南方,洪灾,高青禾。 她暗黑的眸子沉了下来。 门外云落带来的人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也都一拥而入,不大的院子里一时间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第300章 失身的真相 只是府里的侍卫如何能跟受过训练的杀手比,这一会的时间,就已经倒下了好几个人。 云落跟知念杀了两个冲到最前面的人,才撕出一个缺口。 知念抽出空隙向云落低声道,“小姐,他们的目标是您,我先护送您离开。” 云落颔首,“走!” 她带着知念转身便走,后面有杀手叫道,“追!” 云落上了马车,知念在前头驾车,飞快的往府里跑去。 哪知道才走到下一条巷子,就遭遇了高青禾设的埋伏。 几个隐藏在路边的人都刨出来四角钩,将马车拉停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马车突然被迫停下,狠狠晃了一下,知念有些担心车里的云落。 云落的声音沉稳的传出来,“无碍,还能走吗?” 知念正欲下车查看,只听“嗖”的一声,不远处飞来一根箭矢,她险险避开。 “小姐,有弓箭手,躲好!”知念抽出车上的长剑在马车门口戒备。 不过瞬间,箭矢如漫天飞雨般射了过来,把马车整个罩了进去。 马身中了箭,受了惊,一时间发狂似的拉动着车箱,云落在马车里左右摇晃,想等着箭雨停了就冲出去。 知念砍断前方飞来的箭矢,却对剩下几面无能无力,她担忧的回头看了眼,不承想让人钻了空子,中了一箭。 云落突然听到知念闷哼一声,拿着剑正要出去,已经被四角钩钩了半天的马车,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四分五裂。 车身剧烈的晃动,她被摔了出来,脑袋重重磕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失去了意识。 …… 恍惚中,云落好像到了宫里,她仔细看了看,正是那年陛下带着江凌衍南巡回来。 自己躲在宫殿的一角,悄悄打量江凌衍,一年不见,他越发英俊,眉目间已然是成年男子的样子了。 云落看着他,悄悄红了脸。 江凌衍越发得到陛下宠爱,宫宴开始便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引得众大臣不住给江凌衍敬酒。 导致宫宴才进行到一半,江凌衍的面色就满是疲惫,他撑了下桌子起身,“陛下,臣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来人,送颍川王去偏殿休息。”皇上召来侍卫跟在江凌衍后面离开。 云落看着他有些不稳的脚步,心里的担忧愈盛,也坐不住了,她悄悄打量了大殿,也没什么意思,便悄声跟王氏说道,“娘亲,我胸口闷闷的,我能出去转转吗?” 王氏不赞同的看了眼她,见她神色确实不如刚才明朗,便道,“只一小会,注意别迷路了。” “好的,娘亲。”云落说完便出了大殿,顺着刚才江凌衍的方向去了偏殿。 躲在门口的廊柱后面,看到侍卫和宫人离开,她才上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看到江凌衍躺在床上,脸色变红,眉目间不太舒服的样子,紧紧蹙着。 “发烧了吗?”云落低声细语,她抬手想碰触他的额头看看是否发烧,却不想刚伸过去就被江凌衍狠狠握住。 滚烫的手心握住她的嫩白小手,令她吓了一跳,却又挣脱不开。 “我中了药,需要与女子同床,你……快去叫人救我。”江凌衍的声音低沉,显然是强撑着忍住心底的冲动。 云落愣在原地,她自小长在将军府,听几个哥哥说过这种药,也知道唯一的解药就是女人。 即便是神医来了,没有女人他也会死。 云落缓缓抽出被握住的手,放在腰带处,“我……可以的。” 轻轻褪下身上衣物,她上前躺在了江凌衍身边。 “反正我以后是要嫁给你的,索性先救了你,我可不想还没嫁人,夫婿就死了。”云落低低说了几句后,柔荑附在江凌衍结实有力的手臂上。 江凌衍眼下已被药物折磨的神志不清,身边传来的馨香,让他最后一根理智弦断了。 翻身压在云落身上,“我一定会娶你。” 然后低下了头…… 事后,床上一片狼藉,云落浑身疲累,躺在床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等江凌衍睡熟后,摸了下他的额头已经恢复正常,便忍着身上的不舒服,爬起来穿好了衣服。 她往桌子前走过去,想给江凌衍倒水,缺突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不知王爷可醒了,陛下已经问了两次了。” “进去看看吧。” 心里一惊,她现在可不能被人看见,四下看了下,目光落到背后的窗户上,直接翻出去走了。 再后来,她回到宫宴上坐下,王氏担忧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脸色还比刚才更差了?” “我……没事。”云落开口才察觉声音有些沙哑,赶紧端起茶水小口喝着。 “落儿,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王氏跟云海天对视一眼,眼里担忧更甚。 她仔细看了看云落,好像除了脸色,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娘亲,我有些累了。”云落有些撑不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事竟会这么疼这么累。 她现在连坐在这里都很勉强,周身疼痛不说,身上的痕迹也没清理,黏黏的贴在身上,好不舒服。 云海天见状,起身对皇上行礼,“陛下,小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可有大碍?是否需要传御医来?”皇上关切的看着云落。 “无碍,就是累了。”云落起身恭敬回话。 “那便回去休息吧。”皇上允了。 再后来,她回家时被王氏察觉不对,强制脱了衣服,看到她身上的痕迹。 脸色直接变了,开始逼问,“落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实跟娘亲说了!” 云落无奈只能把宫宴上的事说了,又补充道,“娘亲,他说了会娶我的。” 王氏忖度片刻,“这事关乎你的闺誉,不要同旁人提及。” “好。”云落答应了,心里满是心爱之人要娶自己为妻的欣喜。 又过了两日,她想江凌衍应该已经好了,自己也该上门探望一番。 不想,路上却遇到有人当街纵马,赶车的马车夫反应不及,狠狠勒紧缰绳,导致马车侧翻。 云落在车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甩了出来,直接磕到脑袋,昏了过去。 第301章 被救了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云落猛然惊醒,坐了起来,刚坐起来又躺了下去,头上的伤口因为她刚才的动作太大,疼的厉害。 她扭头看了下,这好像是一个许久没人用的民房,里头除了自己身下睡得床以外,就没别的了,比家徒四壁也就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不过她昏迷前不是正在跟人打斗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 还有知念……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低头看上自己身上被包扎的伤口,是谁救了她? 正想着,门外忽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药煮好了吗?” “煮好了。” “那现在送进去吧。” 随着话音落下,门也被人推开了,云落浑身戒备,虽是被人救了,但依旧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下一瞬,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依次走进来,随着几人走近,云落紧绷的身子放松了,她因着之前的记忆,瞬间认出进来的是原主的三位哥哥。 几位哥哥比她记忆中的沧桑了一些,想来是边境战阵操劳的缘故。 大哥名叫云昭寒,还跟她记忆中的一样沉稳,黑色的衣袍,简单竖起的头发,眼下最前面端着药的便是他了。 “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云落抬头问道。 “小五,你是没看见我跟老三吗?”二哥云翔寒从大哥背后走出来,笑着逗云落道。 只是他虽然笑着,可眼底的担忧做不了伪。 他穿了墨蓝的锦袍,看起来不像是一身戎马的将军,倒像是一个公子哥。 “二哥。”云落只能无奈的叫了一声。 才叫完,就看走在最后面的云冷寒也探了身子,同大哥一样,着了简单的黑袍和简便利索的发型,又叫道,“三哥。” “嗯。”云冷寒点点颔首,走近在云落后背处垫了枕头,“靠着些。” “小五,出了什么事?”云昭寒坐到床边,亲自喂她喝药。 “之前调查的事有了眉目,却不想被人设伏,一时不察。”云落咽下苦涩的药,眉头皱了起来,“好苦。” “哪有不苦的药?”云翔寒嘴上虽然这般说,却已经倒好了一杯茶水递给云落。 云落喝了两口茶,才算缓解了苦涩,“对了,跟我一起的还有一位姑娘,叫知念,你们可见到她了?” 云昭寒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只见到了你。” 云落心里很是担忧,但又觉得三位哥哥没见到知念的影子,那便说明,知念应当是被人救走了,或者……被抓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 高青禾要是抓了知念,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动她,因为只有留着人,才能跟自己谈条件。 “你们不是应该下月初才回来的吗?”云落带着疑惑问道,她之前去将军府的时候听娘亲说过几位哥哥回来的时间。 云昭寒道,“爹写信传来,说老四出了事,还有你也和离了,因为说的不甚清楚,我们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谁知才刚到京郊就听到打斗声,靠近一看,才知道是你,吓都吓死了。”云翔寒拍拍心口处,“真不知再迟一点会出什么事。” “我来查。”云冷寒冷眸里的精光闪过,敢动他的妹妹,怕是不想活了。 “不用了,三哥,我知道是谁。”云落目前还不想麻烦几位哥哥,便简单的说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几个兄长向来很尊重云落的意见,这会面上都不再说什么,只是彼此交换了眼神,都决定暗中保护云落。 不能再一次发生今天的事件了。 这件事告一段落,云昭寒直视云落的眼睛,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打斗时……”云落没说完的话被打断。 “我说的是后背的伤口,已经基本恢复的差不多的那些。”云昭寒眼里浮现杀意,“谁打的?” 他常年在军中,听给云落擦药的妇人形容后,就知道那是鞭子打出来的。 “京兆府尹。”云落实话实说,左右他们回府问了母亲也会得到答案,“他已经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便宜他了!”云翔寒冷哼一声道,若是他动手,绝不会让府尹死的这么轻松。 云昭寒抬手示意他们先别说话,“你跟颍川王和离的事……” “我与他不合适,在一起也不过是折磨彼此,现在也算是解脱了。”云落说的认真,眼里也看不到半点不舍。 “没事,等二哥给你找个更好的,他配不上你。”云翔寒坐到云落旁边。 云冷寒把云翔寒拉起来,“别挤着小五的伤。” 说罢自己坐到了云落的身边,“眼下你跟颍川王和离,那陛下对云府的看法就会变了。” 云翔寒也认真了起来,“没错,往后更要谨言慎行了。” 云昭寒看着云落,“只要小五过的舒心就好。” “对,只要小五开心就好,左右不过往后我们云家人行事低调些就好了。”云翔寒附和道。 云落嘴角微扬,笑了一下,她许久不曾感受到这般的嘘寒问暖了,看来京城传言云家嫡女在家中是被宠着长大的,所言不虚。 她在床上坐的这会,身子有些麻了,想动下身子,刚抬了一下腿,立刻觉得浑身酸疼不已。 她轻吸了口气,眉头微皱,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是伤口疼了?” 云昭寒问道。 “嗯。”云落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先躺下休息。”云昭寒把云落扶着躺下,“我们会在这里多留几日,等你的伤好了,再一起回京。” “那爹娘那边……”云落躺好后问道。 云昭寒道,“我刚才已经派人回去传信了。” “好,谢谢大哥。”云落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微红了,不着痕迹的偏了下头。 跟前世相比,她这辈子真是幸福太多了。 “我们就在门外,你有事就叫我们。”云昭寒给云落掖了掖被角,刚要直起身,被云落拽住了袖子。 云昭寒看了她一眼,改了口,“老二,老三,你们去看看准备些吃食,我在这里陪着小五。” “好,大哥在我们也放心。”云翔寒招呼到,“老三,走吧。” 两个人出去后,把门关好,便去了附近的人家,这里属于京郊,没有专门卖吃食的店铺,只能去农户家里,花钱请他们现做一些。 第302章 决定好了 房间里只剩下云落和云昭寒。 云落欠身想坐起来被云昭寒止住,“躺着说,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他嘴上这样说着,还是给云落背后又放了一个枕头,让她半躺着,“想问什么?” 云落斟酌了半晌,才问道,“我昨日昏迷以后做了梦,很真实的梦,所以想问问大哥。” “什么梦?”云昭寒在她床边坐下,问道。 “我梦到那年陛下南巡后的宫宴,江凌衍那时被下了情药,我在那次宴会上……与他。”毕竟面对的是自家大哥,饶是云落,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后来我去找江凌衍的路上摔伤了头,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昭寒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知道她记起了多少。 “前段时日,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还问过母亲,她说我是去郊外游玩的时候摔着了,我怎么都觉得不对。”云落漆如点墨的眸子落到云昭寒身上,“因为我知道自己成亲前就失了清白。” 云昭寒抿唇,迟疑的问道,“你……是都想起来了吗?” “所以,我梦中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云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抓紧了她大哥的衣服。 云昭寒叹了口气,小五既然已经想起来了,他也没必要再瞒着了,“小五,当年事情发生后,娘亲跟我说了原委。” “我跟爹娘当时想着,你虽不是处子之身了,可你的身子也是给了江凌衍,所以后来也都很放心将你嫁给他。” 云落梦醒后虽有怀疑,但当真的听到后,身子还是不由一抖,抓着大哥衣服的手也攥得更紧了,“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吗?” 云昭寒抚上她攥得发白的手,将她握紧的拳头抚开了来,点头道,“都知道,不然你以为老四回来后,为什么不找江凌衍的麻烦?不过早知道他对你如此不珍惜,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跟他的亲事。” 说到后来,他脸上已经带了怒火。 “大哥……”云落低声叫了一声,无奈的笑了下,“大哥,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说,这亲事是陛下同意的,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云昭寒泛起心疼,“这一年,苦了你了。” 云落无所谓的笑了下,眼眸垂了下,“无碍的,大哥,左右以后都没了关系,他和童鸢以后如何也都同我没关系了。” “童鸢是何人?”云昭寒愣住了,末了又反应过来,“江凌衍为了别的女人跟你和离?!” 他‘蹭’的从床边站起身,“无耻之徒!真当云家是好欺负的?”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被云落拉住了,“大哥,你先别冲动,听我说完。” 身上的伤口因为动作的拉扯又疼了起来,眉头皱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记忆里沉稳的大哥这么激动。 看到云落因为的动作,云昭寒冷静下来,无论如何,现在她的身子最重要,他又坐回去扶住她,“你说。” “童鸢是何人并不重要,我如果对江凌衍还有情,便不会提出和离,说到底,是我自己想放手的。”说完云落的目光看向了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云昭寒定眸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决定了就好,我去看看你下次要用的药。” “嗯。”云落躺下去休息了。 她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处理过,但还是隐隐作痛。 云昭寒看云落闭上眼睛,才从房间离开,只是他一走,云落便又睁开了眼睛。 她把混乱的记忆前后整理了一遍,便明白了。 童鸢当日应该也在宫宴上,可能于暗处看到自己从江凌衍歇息的偏殿出来,便想法子冒充自己,欺骗了江凌衍,得了他会娶她为妃的承诺。 “可是,她怎会怀孕?”云落蹙眉低声自语。 总之不可能是在自己跟江凌衍感情正浓的时候,才有了身孕。 深思过后,云落知道便只有一个可能性了,江凌衍以为宫宴那天是童鸢,后来就放任自己和童鸢发生了关系。 云落闭上眼睛,觉得眼睛酸涩异常,这认知让她心痛如刀割,与其知道这样的真相,她倒情愿自己一直失忆。 …… 云翔寒跟云冷寒带着晚饭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大哥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是脸色称不上太好看。 “大哥,你站在门口作甚?”云翔寒边往前走,边问道。 跟在后面的云冷寒一如平常的沉默寡言。 “小五刚睡着,别进去打扰了。”云昭寒回答,“我怕有人过来打扰,就在这里守着了。” 云翔寒想了下,他自己受了致命伤的时候,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再一次感叹,都怪他生了个男儿身,要是像小五一样是个女子,在云家也能横着走了。 “大哥,我醒了。”云落醒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云昭寒的话,出声叫道。 云昭寒回身推开门,三个人一起进去,也没让云落下床,给她喂了好消化的粥,又看着她喝完药。 留下云冷寒在房间里守着云落,剩下两个人去了旁边的房间。 一夜无话。 一晃三日过去了,云落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大哥,我身上的伤既然好了,是不是该启程回去了?”云落坐在桌边,喝着云冷寒煮的茶。 云昭寒点点头,“是该回去了,估计我们到京郊耽误几天的消息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了。再不回去,只怕爹的日子该不好过了。” “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云翔寒冷哼一声。 云昭寒瞪了他一眼,“老二,慎言!” “知道,我这不是看就我们兄妹几个,才这般说的吗?”云翔寒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等到了京城,我嘴巴一定像河蚌一样,撬都撬不开。” “二哥这么爱说话,要是不让说了,怕是要憋得头都大了。”云落状似轻松和几位哥哥寒暄了几句。 只是在几位哥哥没看到的地方,她的眼神已经不像以前一般清明了。 在得知童鸢借着自己的名头,各种欺骗江凌衍,而江凌衍因为认错了人,许错了承诺,一次又一次站在童鸢那边,她心里就像被烈火烤炙一般,呼吸不过来。 第303章 下雪了 几人又略说了两句话,云翔寒去外头寻了农家,付了这几日吃住的费用,回来的时候,云昭寒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四个人三匹马不太好分,最后决定云昭寒和云落同乘一匹,剩下两人各骑各的。 路程过半的时候,就遇到了那日行刺云落的那批人。 “交出那个女的,饶你们不死。”二十几个人把云落几人围在中间,放出狠话。 云翔寒冷了脸,“之前动手的也是你们吧?” “是又如何?”被三个征战沙场的将军盯着,为首的那人顿时觉得周身冰凉,像是被阎王爷盯上一样,说话都没了底气。 “不如何。”一直没开口的云冷寒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找你们偿命。”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马上飞了过去,云翔寒也不落后。 不过几个来回,行刺的二十几个杀手便都没了呼吸,本来云冷寒是想留一个活口问话的,可这些人都是狠角色,直接咬碎了牙齿里的毒药,自杀而亡。 “回去吧。”云昭寒扫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招呼两人上马。 接下来的路程异常顺利,也没有再遇到状况,很快便进了京城。 云昭寒侧身问身后的云落,“小五,先回府里?” 云落知道他说的府里是指将军府,可是她现在状态不对,几位兄长离开久了发现不了,可若是碰到母亲,她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大哥,这半日的奔波我有些累了,想先回自己府上歇息。” 云昭寒之前就在与父亲往来的书信里知道了云落现在一人住在外面,不太放心,“你府上护卫如何?” 云落回道,“都是爹娘安排的,我不出府,就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云昭寒没再勉强,勒紧缰绳,让马慢了下来,对跟上来的云翔寒和云冷寒道,“你们先回去,我送小五回她府上。” “好。”云翔寒两人向来对他们大哥的话奉为命令,这会也没多说什么,错开两人回了云府。 云昭寒把云落送回去后,也没多待,吩咐了府里的护卫几句,向云落告了辞,就调转马头走了。 云落才走进中院,就看到里面脚步匆匆的走出来一个人,是知念,她的脚步还有些不稳。 “小姐!” 云落打量了知念,见她脸色虽惨白但也没有生命危险,松了口气,说道,“跟我进来。” 房间里点了炭火,暖烘烘的,云落进去后,便觉得身上的寒意消了。 她让知念在自己对面坐下,“伸手。” 知念听话照做,伸手放在桌子上,等云落给她把脉。 片刻后,云落收手,写了药方出来,“箭头有毒,你体内余毒未清,长此下去会损害内脏,这个药我一会让人给你煮了,三日便能好了。” “多谢小姐。”知念起来福身行礼,末了又问道,“小姐,你当日可受了伤?” “皮外伤,已经好了。”云落答道。 “那就好,奴婢就放心了。”知念舒了口气,她这几日不能去找云落,心里焦急万分。 云落这会才问了知念她当日的经历,“我在京郊醒来的时候,问了几位哥哥都没见到你,还以为……还好你无事。” “我当日中毒昏迷,那些杀手以为我死了,就没管我,我迷糊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农户家里,他们救了我。”知念说的详细。 “我醒来后回了府里没见到小姐,当即就派人去找了,但都没有结果。”知念顿了下,她当时听闻找不到人的时候,差点没吓晕过去,“好在我第二日能下床时回了将军府,才得知几位公子救了小姐。” 云落颔首,又道,“这几日京城里可有异常?” “没有。”知念摇头,“各处安静的很,之前小姐让我留意的南三小姐那里,也都没什么行动。” “怕是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就要有所行动了。”云落低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般。 知念听明白后,问道,“是否需要闭门谢客?” “不必,她若来,便见。”云落下巴微抬,目光虚无的看着外面,忽然道,“下雪了……” 知念也看过去,道,“这还是今年的头一场雪呢,看样子,怕是不小。” …… 用过午膳,云落在房间的软塌上略休息了一会,醒来的时候正拿了本医书在看,知念从外头进来了。 她进来后,先抖落身上的残雪,在炭火旁去了寒意,才走近云落说道,“小姐,外面南三小姐求见。” 云落暗黑的眸子从书中抬起,高青禾还真是沉不住气,她放下医书坐起身,“请进来吧。” “是。”知念说着转身,刚到门口,又听云落说道,“直接请到后面凉亭吧。” 知念脚步顿住,回身迟疑的问道,“小姐,这会雪大的很,去凉亭怕是太冷了。您身上的伤还未好呢。” “无碍。”云落说道。 知念只能提步出去,心里打算一会给小姐备上一个热乎乎的手笼,再让人给凉亭送一盆炭火过去。 云落去了后院,漫天的白雪,如一片片花瓣飘落,目之所及都是这样的洁白,好似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被掩埋了。 远远看到高青禾傲然站立在凉亭里,手里捧着手笼,身上的披风也裹得紧紧地。 “你们都下去吧。”看到云落过来,高青禾让自己的人都先下去了。 云落也跟知念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便好。” 她走近凉亭后,没有开口,一直兴味盎然的看着院子里傲雪绽放的梅花,点点鲜红陪着刺目的白,让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那日身上流下的血。 高青禾开口打破沉默,“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调查南楚瑜了,否则,你自己的性命就不好说了。” 云落出生问道,“杀我的人是你派的?” 虽是问句,但语气里净是肯定。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高青禾勾唇。 “那些杀手均是南方口音,应该是你当初建坝抗洪的时候收的人吧?”云落凉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那些人出于感恩,便听命于你,我说的对吗?” 第304章 未来之事谁说得准 云落说完便等着高青禾的回应,可对方却只是淡淡听着,半点回应都没有。 她知道高青禾不会如此简单的承认,又道,“想必梁府尹入仕前,也是南方人吧?” 高青禾这才看着云落,眼眸晦暗不明,“何以见得?” “如果不是,那他不必才上任就推翻上一份的结案证词吧。”这也是云落从梁府尹公布南楚瑜没死后就开始怀疑的原因。 “原先的府尹因为滥用刑法被陛下下令流放,梁府尹新上任,对这案子重视,又从新彻查了一遍,这难道不是尽心的表现?”高青禾反问。 云落微微一笑,“我今日既然如此说,便是有了十全的把握。” 高青禾也笑了,“你的把握不过是猜测,没有证实的事儿,也搬不到台面上说,闹不好还会被倒打一耙说你污蔑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云落收了笑意,冷眼看着高青禾。 高青禾也没了一开始的淡然,定定看着云落,“我今日来,只是让你不要再调查下去,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她现在不能跟云落完全撕破脸,因为她日后还想嫁给云慕寒。 今日午间在得知那些人又一次在回京的路上刺杀云落的时候,她怒不可遏,觉得这些来报恩的人,除了武力还行,智商几乎为零,蠢货一堆。 云落是被云家几位少年将军护送回来的,哪里是他们能动得了的? 再者,她之前吩咐对云落出手,也不过是想警告一番罢了。 云落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冷冷一笑,“你是怕我四哥日后知道是你杀了我,会跟你之间产生隔阂。” 高青禾没有说话。 云落又道,“不可能发生的事,你何必担忧?” 言下之意,高青禾是不可能嫁给她四哥的。 高青禾微微愣神后,又收了神思,“未来之事,谁说得准?就像你,怕是如何也想不到,重活一世,还能遇到我吧?” “你也没想到你重活一世爱上的男人会是我的亲哥哥吧?”云落反击道。 她的话戳中了高青禾的痛点,两世了,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遭遇了这么多波折,若不是云慕寒的妹妹是云落,她早就把人拿下了。 “你一定要阻止我吗?”高青禾漆黑的眸子看着云落,隐含着杀意。 云落对上她的眸子,“对,只要我在,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四嫂。早日放弃,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呵。”高青禾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就如同你放弃颍川王一样?这应该也是你第一次动心吧?” 云落神色未动,半点没受她的话影响,“如今你是已经无路可走,开始胡编乱造了?” 高青禾沉默以对,末了转身离开凉亭,留下一句话,“是你逼我的。”满含杀气,半点都不遮掩了。 云落没说话,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幽暗的眸子隐了下去,只有高青禾死了,她才能放心。 …… 翌日。 云落用完早膳后,亲自写了一份拜帖,交给知念,“你进宫去送给吴贵人。” “是。”知念今日脸色已好了很多,行事说话也有了力气。 她走后,云落也没什么心情看书作画,索性去了后院赏花,今日雪已经停了,愈加寒冷。 不到晌午,知念便从宫里回来了,在后院找到云落,担忧的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衣裙,“小姐,今日寒冷,怎不穿披风就站在外头?” “无碍。”云落淡淡应道,冷了才能让她头脑更清醒,侧身问道,“吴贵人收了拜帖了吗?” 知念点头,“午膳过后,便可入宫。” “你收拾一下,下午随我进宫。”云落吩咐道,问出话又说了句,“你身子可撑得住?” “喝了小姐开的药,已经没事了。”知念感激说道,她刚回来时就请大夫来看过,开的汤药喝完了也没什么效果,还是小姐的药让她才喝了两次就已经大好了。 午膳后,云落便带着知念入了宫。 只是去的却不是吴贵人之前的寝宫,而是新换了的宁馨宫。 云落心里一动,这宁馨宫比起之前的宫殿大了一倍不止,里面的各类摆件也都是贡品,可见吴贵人近来圣宠不衰。 进了大殿,吴贵人正坐在主位,身着贵人服制,头上却插了根妃子才能用的金步摇,一旁的小宫女正跪着给她捶腿,火盆里的炭火是上好的银炭。 云落不动声色的打量完毕,福身行礼,“臣女见过贵人。” “不用多礼,赐座。”吴贵人纤手微抬,示意知念把云落扶起来。 云落坐下后看向吴贵人,“贵人这支金步摇好生别致。” 吴贵人面露喜色,抬手轻轻摸了下头上的金步摇,“陛下昨晚赏的,我觉得于礼制不合,可陛下说,他觉得合适就合适。今日我便戴上了。” 她话语里的得意和喜悦,半点没有遮掩,云落看了下这满殿的宫女和太监,心想,难道是陛下已经有意升她的位份了? “陛下说的,自然没错。”云落恭敬开口说道,“贵人可是好事将近?” 吴贵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最机灵,昨晚,陛下已经让内务府拟定了赐我为妃的封号,另择吉日册封。” 云落站起身,“恭喜贵人。” 吴贵人看了眼伺候的宫女,挥手道,“都先下去吧。” 等人走了,云落问道,“贵人可是有话要说。” 吴贵人正色道,“本宫要谢谢你的药膏,不但治好了后宫里的妃子,连带着陛下的病也好了。昨日陛下问我的时候,因不方便说是你做的药膏,陛下便默认是我的功劳。” 她顿了一下,看云落神色平静,丝毫没有不甘,才又道,“陛下念在我的功劳,才有意升我的位份。” 她今日会直接跟云落说出原因,是怕日后她从别处知道,跟自己生了异心。 “这也是贵人命里的福分。”云落当时给药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若是昨晚您跟陛下说了是我,我少不得还要被调查一番。” 第305章 说来听听 吴贵人心里松了一些,“昨晚我被陛下问到的时候,为何不说,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想着你之前不愿出手,便是担忧会被陛下猜忌。” 云落颔首,“谢过贵人为我考虑。” “各有所求,不必这么客气。”吴贵人微笑说道,“你身子怎么样了?我之前听说你被用了刑,吓了一跳。” “已经无碍了,本就不是大事,劳贵人忧心,倒是我的不是了。”云落说完,又故意奇怪的问道,“我被用刑之事,怎么还惊动贵人了?” “云家四公子当街殴打左相嫡子,这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吴贵人解释道,“我当时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背后是因着你。” 云落微微垂目,“四哥听闻我受伤,还以为是别人乱编排的,一时怒火攻心,就顾不得那些了。我也觉得四哥行事鲁莽了些。” 吴贵人摆手,道,“这你可就冤枉你四哥了,你不知那左相嫡子得了消息,就直言你就是杀死南家嫡女的人,言之凿凿,好像他亲眼见过一般,到后面竟直接言及云家仗着军功在京城胡作非为,这才没忍住的。” 她派去的人打听的十分仔细。 云落垂下眼眸,接话道,“没想到童凡竟说了这样的话。” 吴贵人摇摇头,“这左相平日里最是对陛下忠心,怎他的儿子却能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 “贵人不用忧心,左右都是过去的事了。”云落不动声色的说道,“对朝局没影响便好。” “唉。”吴贵人叹了口气,“哪里会没有影响?” “贵人这话是何意?”云落诧异问道。 “陛下正为这事发愁呢。”吴贵人面上也带了愁色。 “这都是臣子家事,陛下为何发愁?”云落又问道。 吴贵人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本来左相和将军府联姻,乃是一桩美事,且朝局会更加稳定,可现在两家不单不再联姻,还直接反目成仇,陛下左右协调不得,朝局不稳,陛下可不就开始发愁了吗?” 云落听完,愣了一下,“若真是这样,那干系可就大了。” “谁说不是?”吴贵人说完像是才想起来的样子,问道,“要是能有个人出主意解决了这桩事,解了陛下的忧,那定是大功一件。” “嗯……”云落迟疑了一下,“我这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能否行得通。” “当真有法解决?”吴贵人看向云落,本来靠着椅背的身子都坐正了,“说来听听。” 云落微微颔首,“我爹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左相能放低姿态,带着童凡登门道歉,误会解释清楚了,我家自然不会追究。” 没想到吴贵人听完却摇了摇头,“行不通的。” “贵人是担心左相不肯低头?”云落抿了口茶水,开口说道。 吴贵人点头,“对,左相乃朝中唯二的宰相,身份高贵自不必说,虽你父亲也是一品军侯,可是他嫡子也被打的受了伤,想来是不会愿意的。” “贵人说的有道理。”云落先肯定了一句,之后话锋一转,“可只要这误会能解开,那么不但两家关系缓和,亲事还能再结,而陛下也会少了一个烦心事。” “若是有办法能让左相放低姿态,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吴贵人感叹般的说了句,“只是现在双方态度都很强硬,没有任何妥协的样子。” “不若,让颍川王试一下?”云落忽然提议。 吴贵人愣住了,“颍川王?” “对。”云落肯定的说道,“颍川王在京中地位不一般,他虽不涉及党争,可势力庞大,即便是左相,也会给几份薄面的吧?” “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吴贵人脸上带了笑意,“他的话即便是陛下都会好好听上两句,更别说左相了。” 末了,又转向云落说道,“云落,这事若能解决,你便立了大功了。” “贵人折煞我了。”云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左相嫡女品行端庄,贤淑温柔,跟我四哥乃是良配罢了。” “你们几兄妹的感情向来要好,乃京城佳话。”吴贵人说道,“放心,我今晚便会把事情跟陛下说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贵人做主便好。”云落看了下大殿一角的刻漏,“跟贵人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忘了时间,时辰不早了,臣女该告退了。” “本想留你用膳,可陛下辰时说过要来我宫里用膳,就不留你了。”吴贵人叫来宫女把云落送出去。 她还要花时间收拾打扮自己,陛下晚膳在这里用,那今晚侍寝的也必然是她了。 “臣女告退。”云落没再多说,退出了大殿,哪知,才到宁馨宫门口,就看到候在一旁的人。 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张嬷嬷,见自己出来,上前两步,道,“云姑娘,娘娘吩咐老奴在这里候着,等您出来了,邀请您去中宫小坐。” “有劳嬷嬷带路。”皇后召见,云落不能不去。 一路无言到了中宫,云落进去后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虚扶了一下,“坐下说话吧。” “谢娘娘。”云落坐到椅子上,问道,“娘娘唤臣女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没什么事,只是自你上次入宫后,本宫便未见过你,刚才知道你进了宫,叫你过来说说话。”皇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落,“本宫怎觉得你瘦了些?” 云落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这几日天气越发冷了,臣女不爱动,吃的也就少了。” “这可不行,还是身子要紧的。”皇后叫来张嬷嬷,“你去吩咐后面,收拾些上好的水果糕点,给云落走的时候带上。” 云落起身道谢,“多谢娘娘赏赐。” “若只是吃的少了,并不要紧,多进补些补身子的汤气色不日便恢复了。”皇后让云落坐下,聊家常一般跟她说话。 “娘娘所言极是。”云落拿不准皇后的想法,只能顺着往下说。 第306章 你决定便好 “本宫之前听说你遇刺还吓了一跳,现在看你无事,想来是京中流言而已。”在云落微微出神的时候,皇后突然提及此事。 云落神色自若,“也不算是流言,臣女确实遇到了打劫的宵小之徒。” 皇后没防备她会直接说了实话,愣了一下,才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生事?” “臣女在京郊有处园子,那日想去看看打理的如何了,谁知半路遇到劫匪,好在臣女带的护卫多,才没什么大碍。”云落一开始就没打算说谎话,因为她遇刺不是小事,皇后和皇上有心查,不过是早晚而已。 “这些人也太过大胆了。”皇后面露怒色,“你放心,本宫会跟陛下禀明,为你做主。” “娘娘,那些人都已经伏诛了。眼下怕是查不到什么了。”高青禾行事她最清楚,绝对不会留下把柄。 “可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伤啊?”皇后并非真心想关心云落,而是现在朝局对萧子沐不好。 她手底下能用的越来越少,原先云落同江凌衍还未和离的时候,是支持八皇子的。 现在和离已定,这将军府便成了朝中几大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大家都知道,一个手 握重权的护国将军,能抵好些一品大员。 因为他手里握的是实权,是陛下都会忌惮两分的兵权。 “他们已丢了性命付出了代价,况且我只受了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云落微微一笑。 皇后拗不过云落,只能不再说此事,“总归是你自己的事,你决定便好。” “臣女感念娘娘厚爱。”云落又一次起身行礼。 这时,张嬷嬷从外面进来,“娘娘,已到了用膳的时辰了。” 云落刚要出声告辞,皇后便道,“留下来一起吧,本宫许久了,都是一个人用膳,也怪无趣的。” 她的病虽然被治好了,可皇上现在心里只有吴贵人,半个月了,只来了她宫中一次,而且并未让自己侍寝。 皇后心里虽懊恼,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修复跟皇上的关系了。她身为一国之母,自得有她的风度,那些争宠的手段,她用不来。 是以很多事只能憋在心里,无人可诉。 “是。”云落应了。 坐下后,宫女上前布菜,两人都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礼制,饭桌上很安静。 云落前世跟别人用膳的时候,也是这般,所以这会还陡然生出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心里想着往事,面上却丝毫不露情绪,饱腹之后,见皇后还未放下筷子,便又用了两口。 等皇后落了筷子,她才停手。 停了筷子之后,张嬷嬷才笑着说道,“娘娘今日倒是比往日的胃口好些了。” 云落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只能应道,“娘娘近日可是身子不舒服?可宣了御医问诊?” 张嬷嬷答道,“自然是请了的,只是御医说娘娘是思虑过重,才会影响食欲。” “不知娘娘烦忧何事,臣女也不便多问。”云落把皇后要说的话堵死,“只是娘娘乃中宫之主,也该为后宫安宁保重身体。” 皇后视线从云落身上淡淡略过,“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本宫忧心的便是后宫的安宁。” “……事关后宫,臣女不敢应话。”云落迟疑了一瞬,才开口说道。 “无碍,你母亲娘家尊贵,你虽没了王妃的身份,在陛下眼里也是看中的。”皇后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本宫今日叫你过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云落见避不过,只能问道,“不知娘娘所说乃为何事?” 皇后紧绷着的脸色缓和一些,“陛下专宠吴贵人,冷落了后宫其他嫔妃,长此以往,必然怨怼增多,于后宫安宁无益。” “臣女不懂这些。”云落先开口示了弱,又道,“只是娘娘问了,臣女若不说,便算是对您不恭敬,若臣女所言有何不妥,还望娘娘见谅。” “本宫恕你无罪。”皇后说道,她想借着后宫之事来刺探云落的想法。 “陛下喜爱吴贵人,乃是吴贵人之福,也是后宫之福。”云落说道,“陛下对后宫有意,便说明前朝安宁,更是天下之福。” 皇后眉头微皱,云落这番话什么都没说,不过是拿好听的话来糊弄自己而已。 “本宫问的是如何改变现在的境况,让后宫得以雨露均沾。”她索性直接挑明了问。 云落忖度片刻后,才道,“前朝后宫牵扯紧密,陛下所作所为自有考量,娘娘不若顺着陛下的意思,如此既能展现出您一国之母的气度,又能在前朝搏一个贤能皇后的名声。” “至于后宫其他诸事,便不是臣女所能议论的了,还望娘娘恕罪。”云落说完起身行礼。 她这般姿态一做,皇后自然不能再逼迫她回答了,只能说道,“起来吧,本宫不问了。” “谢娘娘。”云落直起身子。 皇后面露疲惫,“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是。”云落福身道,“臣女告退。” 她带着知念往外走,一路没说话,脸色还跟去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木纳的看着前方,像是在想事情,又像在发呆,总之,整个人沉默了很多。 “小姐,事情可还顺利?”找到宫门口的马车,知念扶着云落上了车后,问道。 云落今天前后应付了两个人,觉得有些累了,是以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壁上,低声回道,“算是顺利吧,只要吴贵人按照我的话去说,云家和左相府的亲事应该能再续了。” “如此一来,南三姑娘也该死心了吧。”知念喃喃道。 云落没有接话,她不相信高青禾会死心,只怕就算她四哥与别人成亲了,她都要想办法把新娘子杀了,自己顶替进去。 不过一切都说不准,只有等他四哥真的成亲了,才能知道后面的情况会如何。 马车行到宫外后没一会就慢了下来,又走了一段,直接停了下来,知念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停了?” 第307章 早晚的事 马车夫侧身回答,“知念姑娘,前头堵起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知念闻言往远处看去,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过街的马车上颍川王府的标志,那马车前面做的赫然是童鸢的侍女半夏。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想到车里的小姐,又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小姐,前面好像是发生了意外,应该一会就能通行了。” 云落不疑有他,出声道,“那便让马夫把车赶到不碍事的地方,正好你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是。”知念犹疑了一下,才答应下来。 云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下了马车,她也没往前看,直接转去旁边的一条巷子。 她之前跟一户木雕匠人定了一个摆件,算着时间,今日可以去拿了。 才拐到另一条街,就听到议论声纷纷,云落驻足听了一下,才知道刚才知念的怪异从何而来。 “你看到了吗?颍川王刚才好大威风,整条街的人停下来等他们过去。” “这算什么?你应该看看王爷身边那个女子,那才叫派头足呢。” “不是说还没成亲吗?” 知念担忧的看着云落,低声叫道,“小姐……” “你刚才看到了?”云落很平静的问道。 知念犹豫半晌还是点了头,“隔得远,只看到马车。” “下次看到不用避着我。”云落转过头,笑了一下,“京城就这么大,早晚会碰到,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作甚?” “是,奴婢知道了。”知念应道。 她心里清楚,小姐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放下了,她现在面上有多轻松,心里应该就有多纠结,她对王爷的感情哪是那么快就能收回来的? 心里更加心疼起小姐来,可也没有办法能帮他们。 两人说这会话的工夫,便见到王府的马车从路上经过,车前坐着的半夏往四周看时,刚好看到云落跟知念在路边。 这时,云落漆如点墨的眸子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的看了过来。 对上她的目光,半夏蓦然抖了一下,身子如坠冰窟般僵冷。 她看着云落转身进了旁边的店里。 心里一动,低声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 云落到了木雕店里,取了自己定好的东西,往外走的时候差点撞上一个人。 来人后退半步,躬身叫道,“王妃,属下唐突了。” 是顾堂。 云落眼眸低垂从顾堂身边经过,“顾侍卫记性怕是不怎么好,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是。”顾堂刚才叫出口就后悔了,他虽然心里认定了只有云落才能配得上王爷。 可是两人毕竟已经和离,他刚才的称呼不妥。 “云姑娘也在,好巧。”童鸢站在一边,神情晦涩难懂。 刚才顾堂对云落下意识的称呼,让她差点撕了手中的帕子,若不是顾及王爷还在一边,她早就冷了脸。 云落目光凉凉的从她身上掠过,微微福身,道,“见过王妃。” 她竭力控制住没往旁边的江凌衍身上看。 童鸢有些羞涩的红了脸,“现在还不是。” “早晚的事。”眼前的人和事让她难受到有点恶心,强压下身体的不适,云落说完实在不想再待下去,提步就要离开。 童鸢柔柔出声止住了她,“云姑娘,王爷也在的。” 言下之意就是云落不懂规矩,见到王爷都不知道行礼。 低着头的云落闻言,觉得有一口气憋在自己的胸膛,因为这句话,它好像像泡沫般膨胀起来,要冲出胸膛,手里的拳头不由得也慢慢握紧了。 想到童鸢的欺骗让江凌衍和自己如此痛苦,胸膛就压制不住的起伏,手掌里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半响,她突然松了一口气,浑身都松懈下来,似笑非笑,样子有些癫狂。 继而收起表情,回身抬眸看着童鸢,“见过王爷。”说完后又问道,“我能走了吗?” 童鸢看见她的样子,刚刚的不悦都去了大半,但她依旧委屈的看了眼江凌衍,本想和他诉苦,可见他的目光一直在旁边的木雕上,不管是云落还是自己,都没有引起他半点注意力。 她只能又转过头,眨了下眼睛,眼角沁出泪意,“云姑娘,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可是我刚才真的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如此咄咄逼人。” 知念阴冷的眸子盯着童鸢,她从没见到小姐这个样子,有一瞬间便想杀了她,小姐也不会这么痛苦了,散去眼中的杀意,她上前半步说道,“小姐,时辰到了。” “走吧。”云落转身,不带半点留恋的离开,自始自终都没看江凌衍一眼。 一路上,不管马车里都多暖和,她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心里冷的不行,这冷意渗透她的四肢百骸。 …… 云落回府后,脸色已经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了,她侧身吩咐知念,“你去接着调查南家三小姐的死,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了,还有他们呢。” 知念犹豫了半响,才低声应道,“是。” 云落看着知念消失的背影,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她慢慢试着放松下来。 她其实是故意支开知念的,刚才在马车上,知念欲言又止,想安慰自己的表情,她不是没看到。 可是她不需要安慰,索性就把人支开了。 良久,她唤来府里的丫鬟道,“帮我备酒送过来。” 丫鬟福身应了,转身去了厨房,半晌后,抬着温好的酒和一些暖胃的点心送过来,“小姐,厨房现下只有这些点心,您先用一些,我刚吩咐他们在做了。” “你下去吧,不用守着。”云落自己倒酒。 丫鬟犹豫道,“小姐,天冷,酒凉的快,奴婢在这里守着,给您温酒吧?” “不必。”云落冷声说了两个字。 丫鬟只能先离开,想着一会差不多的时候,再过来给小姐温酒。 这个丫鬟叫白芍,也是从将军府调来的,自小就伺候云落,所以也比一般的丫鬟懂云落的心思。 她刚才就看出小姐心情不好,只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伺候上面下心思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去了厨房。 第308章 昨晚谁来过 云落喝酒喝的很慢,冰凉的酒顺着喉咙滑下去,让她本就冰冷的心,更加浸满冰霜。 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桌上的点心端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都说一醉解千愁,可为什么越喝你的一切在我脑海里就越清晰。”云落喃喃道。 她没想到时隔多日的初见,他竟已经这般疏离。 可是,是自己一心要和他和离的,怨不得他。 手起杯落,慢慢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喝的也不是很多,怎得就醉的这样快……” 这是云落晕倒前最后一句话。 知念虽在外面办着差事,但是心不在焉,小姐今天的状态很不好,于是加紧了工作的调查,在天刚刚黑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回来后,听守在门口的白芍说小姐要了酒喝,要去推门的手便止住了动作,小姐是想一个人待着才支开自己的吧。 她退到了门口与白灼一起守着,只是守了没多久,就听到里面酒瓶摔在地上的声音,知念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 “小姐!” 进去后见云落倒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知念放缓脚步,上前想把人扶起来,只是在碰到云落的身子时就瞪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烫?”她抬手摸上云落的额头,入手是滚烫的肌肤,又看了她潮红的脸颊,回身冲外面叫道,“来人,去把药堂最好的大夫叫来,要快!” 护卫领命后忙不迭的飞身出去。 “白芍,去打盆凉水过来。”说完知念横抱起云落走到了里间,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到了床上。 然后动手帮她褪去了外衫,盖上了被子。 白芍这时也打了水过来,知念把帕子浸湿,敷在云落额头上。 看着知念不停换着毛巾,白芍嗫喏说道,“知念姐,都怪我没照顾好小姐,小姐发烧了都没发现。” 知念眉头紧锁,注意力全在云落身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去把煮药的东西备好,等大夫开了药方就速去煮药。” “是。”白芍应声出去。 大夫进来后,给云落诊脉,半晌后收手,“东家这是忧思过虑,郁结于心,再加上之前的伤还未完全大好,才会引起发烧。” “严重吗?”知念问道。 大夫叹了口气,“身体上的还好说,喝着些退烧消炎的汤药就行,只是其他的,还须东家自己想通才可。” 知念沉下了眉,“我知道了,先生去写方子吧。” 随后护卫带着大夫去了府里的药房。 等熬好药,给云落喂下去,已到了夜半。 知念投毛巾的水从凉到温,前前后后换了不下三盆水,云落的烧才退了下去,可是依然不见转醒。 估计是喝了些酒的缘故。 夜深人静,其他丫鬟下人也早已睡下了,知念起身去倒水,怕小姐半夜醒了口渴。 刚出房间门,她眼前人影一闪。 “谁?”知念瞬间浑身戒备,目光死死盯着刚才人影消失那处。 索性没过多久,那人就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王……王爷?” 江凌衍在知念错愕的目光下上前走近,“嗯。” 还未等知念问出声,他又道,“别让任何人知道你今晚见过我。” 知念想要问的话止于口,见江凌衍转身要走,她开口道,“小姐今天回来喝了酒,晚上又发了高烧,这会烧才退了。” 说完后等了半响也没听见他说话,背过去的身子也不见要走的迹象,就那么站着。 知念不知道他今晚来是想做什么,但她知道王爷在小姐身边,小姐绝对安全,所以,留下一句,“我去打壶水。”就走了。 …… 云落翌日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痛,她缓缓坐起身才想起昨日发生了何事。 她昨日内心烦忧无以解,回来后就喝了几杯酒,没想到,伤口未好的身子承受不住烈性的酒,直接发了烧。 抬眸看到知念打了水过来,脑海里闪过一幕画面,她盯着知念的眼神有一丝异样。 “小姐,你怎么坐起身了?”知念没有察觉,在一旁放下了水盆,脸上满是担忧道。 “我已经没事了。”云落知道自己的身子情况。 昨晚上前半夜她还是有知觉的,只是头沉的厉害,睁不开眼,身子也用不上力气,知道自己发烧了,也没再逞强,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一晚上的时间,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今日雪后寒冷,小姐还是在床上躺着吧。”知念劝了一句道。 云落摇头,示意她给自己更衣,“我不出门,就去书房看看书。” “那奴婢让白芍把书房的炭火点上。”知念服侍云落更衣后,又去备了早膳,用过早膳后,才跟着一起去了书房。 路上,云落忍了一个早上都没问出口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昨晚只有你在我房间吗?” “小姐,怎么了?昨晚入夜后,只有我在您身边伺候着。”知念回道。 “嗯,没什么……做了个奇怪的梦罢了。”云落觉得有人昨晚亲她了,可是,知念为什么要亲她呢?她觉得不可能,最后归结于是自己烧坏了脑子,做的梦。 跟在身后的知念手掌悄悄的握成了拳,出卖了她的紧张。 在书房坐定后,云落开口问道,“昨日让你去查的事可有结果了?” 知念点头后又摇了下头,“不算什么结果,奴婢就是打探的时候听到别人闲聊,说原来在南府的大丫鬟忽然生了疯病被人赶了回来。下大雪的天气,都赤着脚走在路上。” 云落心里一动,“人现在在何处?” “听说被家里人找到后接了回去。”知念道,“现在生死未知。” “你去打听清楚。”云落吩咐道,“注意不要被别人发现,尤其是南三小姐。” “奴婢知道了。”知念应声后,又问,“小姐是觉得这人跟南家嫡女的死有关系?” “不确定,但查了这么久,这是第一个疑点。”云落觉得丫鬟病的奇怪,没人会无缘无故的疯,无外乎几种可能。 第309章 你送的 一种是像南楚瑜先前那样吓到了,还有一种是被人下了药。 这些猜测只有找到丫鬟本人,才能知道确切的答案。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的护卫来通报,“小姐,三殿下来了。” 云落抬眸,萧子沐……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 “请进来吧。” 她从榻上起身去了正厅。 “见过三殿下。” 云落带着知念行礼。 “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必这般生疏。”萧子沐抬手要扶云落,却被她避开,他灿灿的收回了手。 “礼不可废。”云落应道,“三殿下请坐。” 萧子沐坐下后才看到许久未见的面孔,怔怔有些出神,知道对面的人抬起一双清冷又略显悲伤的眸子望向他时,他才回过神,转移了视线。 “我前日得了个精巧的玩意儿,想着你会喜欢,今日得了空就给你送来了。”他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箱子,亲手递给云落。 “多谢三殿下。”云落接过后并没有拆开,而是放到了一旁。 萧子沐顿了一下,道,“你不先打开看看?这在北姜,可是独一份呢。” 云落疏离的笑了下,“好。” 打开看后,是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她翻了两下,不知道作何用处。 萧子沐哈哈笑了两声,“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同你一样,不知这是何物。” 他抬手比划了两下,“你横着拧一下,把眼睛凑到大的那头往里看,就明白了。” 云落按照他的说法做了,见很远处的东西即刻就到了跟前,看的清晰无比,也惊讶了一下,“此物倒是精巧,可有名字?” “番邦唤它为望远镜。”萧子沐说道,“可窥见很远处的东西。” “如此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云落记起他刚才说的,这是北姜独一份的东西。 把望远镜在盒子里收好要递回去给萧子沐,却听到门口传来清脆好听的声音,“什么东西这么珍贵?” 云落起身道,“见过郡主。” “不必行礼。”容星宛赶紧把云落扶起来,“即便你现在不是我皇嫂了,可你母亲却是伯候之女,你跟我便算是平辈的姐妹,往后平礼即可。” 云落笑了下便算是应了。 容星宛坐下后,又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何物珍贵?” 云落看了眼萧子沐,见他没有反对,才把桌子上的盒子往容星宛处推了一下,“便是这物,名唤望远镜。” 容星宛接过后摆弄两下,还是在云落的指点下才知道用法,看过后大为吃惊,“竟能看到这么远的东西!” 云落颔首,“所以说此物太过珍贵,云落不能收,还请三殿下收回吧。” 萧子沐耷拉下了脸,似是有点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物件是送你的,若你不喜欢,可以随意处置它,就是不要再还给我,东西既已送出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云落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了原主小时候与他在一起玩耍时他就经常这样扮委屈,让援助妥协,没想到过了十多年,又用这招。 不自觉的轻笑了一声,随后道,“既然盛情难却,那我便收下了。” 容星宛虽说心里还是酸涩,但已经好多了,毕竟见得多了,接受能力也强了。 云落让知念把东西收好,便转向了容星宛,“郡主今日来可是有事?” 容星宛回过神,说道,“我听下人说郊外的梅园开了,很是好看,就想约着你一起去看看。” 说着,她把目光转向萧子沐,也邀请道,“不知三殿下可有空同去?” 萧子沐没有看她,直接问云落,“你去吗?” 容星宛低下头自嘲的笑笑,何必多此一举问这一句,只要云落去了,即便不邀请他,他也会跟上来一起去的吧。 云落抬眸看着那明媚又刺眼的阳光,也许出去走走,快要发霉的心情会好一点。 回过头,对着容星宛莞尔一笑,“好。” 看着云落略显苍白的笑容,容星宛和萧子沐皆是一怔,虽然她是笑着的,但是那股死寂的悲伤从她眼眸里露出来一丝,看来和江凌衍和离,伤她很深。 “小姐,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奴婢怕……”知念在身后走近道。 萧子沐听闻,担忧的问道,“你生病了?” 云落转过头,“只是偶感风寒,有些发烧,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不行,身子要紧,再等两日吧,等你大好了,我们再一起去。”萧子沐道。 “我同意,云落,等你身子彻底好了,我再来找你。”容星宛附和道。 云落垂下了眼眸,她其实更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这么着也好。 “好,那便听你们的。”她道。 容星宛仔细看了云落的脸色,确实带了病后的倦容,便道,“看你面色疲惫,想来昨晚睡得也不甚好,今日便不再多做打扰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好。”云落说着站起身送客,又扭头看了眼萧子沐。 他收到云落送客的眼神,即便再怎么不愿回去,也得起身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去了。” 云落想把两人送到门口,还没踏出正厅,就被萧子沐阻止了,“你风寒未愈,别再吹着风, 不用送了。” “三殿下说的有理。”容星宛接话道,“你先回房歇息吧。” “知念替我送送三殿下和郡主吧。”云落侧身叫了知念去。 看着两人出了正院的门,云落才转身回了卧房。 …… 午膳时。 云落用到差不多,护卫便捧着几个匣子过来了,“小姐,三殿下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知念接过去递给了云落。 她打开看了眼,都是些上好的补药,人参鹿茸类的,估计是想送来给自己补身子的。 只是她本就是风寒,最不能食的便是这类燥热之物,想了下,吩咐道,“知念,你晚些时候送去药堂,那里用得到。” 知念看这些药材成色上佳,不明白云落为什么不用,便出声问道,“奴婢看这人参品相尚可,小姐怎不留着补补身体?” 第310章 终是错过了 “我现在不能吃这些,虚不受补。”云落道,“留着平日里也用不着,不如送去药堂。” 知念明白了,把匣子合上后,端去一边放着,打算天黑后再送过去。 云落也吃饱了,放下筷子后便去了书房。 养病的这些时日,她都是在书房打发时间,炭火烧的旺旺的,也觉不到冷。 洁白葱郁的指尖划过一本本泛黄的古典旧集,终在一处停了下来,指尖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 这是他送给她的书,看书面上老旧的程度,就知道寻来不易,送的时候不曾多说一句话,像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但两人表明心思后,竟翻起旧事向她讨要好处来了。 在那处停留许久,只有一个人独处时才会露出来的温柔熏红了眼眶。 终是错过了。 她越过心中的执念,随意挑了一本书,打开,让药品的名称和特性重新占据自己的大脑。 看完手中的书,她合起来放到一边,准备休息一会再接着看。 这时,知念从外面进来了,“小姐,奴婢已经把药送去药堂了,回来的路上碰到李妈妈,说是夫人请您回去将军府。” 云落坐直了身子,问道,“可说了为何要让我过去?” “李妈妈说是夫人想叫小姐过去吃饭,难得几位公子都在,可以一起吃个团圆饭。” 云落不太想去,因为她还没准备好面对王氏,便道,“你就说我有些风寒,怕把病气过给四哥,就不过去了。” “是。”知念应声后便出去了。 只是去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王氏。 “娘亲?您怎么来了?”云落从榻上起身。 “快躺下。”王氏走到榻边坐下,“我听李妈妈说你病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只是小风寒而已。”云落道,“现在已好的差不多了,劳累娘亲担忧了。” “不过是跑一趟,也离不了多远。总归要看到你,娘亲才能放心。”王氏让李妈妈把带来的东西放下。 “我挑了些清淡的糕点,适合你现在吃,一会让知念给你热了端过来。”王氏温柔的看着女儿。 “好,谢谢娘亲。”云落的笑容和语气尽量装作和往常一样。 王氏又道,“若不是你自己不愿,娘亲倒是希望你能回府里来住。” 说完又自顾叹了口气,“算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娘亲不想勉强你。” “还是娘亲好。”云落盈盈一笑,只是脸色还很苍白。 王氏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道,“你快些好起来,近来又瘦了这么多,娘亲心都疼了。” 云落看到母亲眼里的担忧,心里很是自责,安抚道,“娘亲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王氏别开了眼,低声道,“你看你,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赶紧用些东西,去歇息吧。天色不早了,娘亲也要回去了。” 云落诧异了下,也应声道,“好,我让知念送您回去吧?”云落道,“现在路上已经结冰,不安全。” “无事,我带的都是府里的精锐。”王氏起身,“娘亲回去了。” 她经过知念的时候,递给了她一个眼神。 “知念,你去送送我娘亲。” “是。”知念应声出去了。 卧房门口,知念跟白芍道,“你去药房看看小姐的药,我去送送夫人。” “好的,知念姐。”白芍说完就去了药房。 知念跟上去,走到将军府马车旁,低声叫了句,“夫人。” 王氏转过身,低声问道,“云落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她整个人有点不对劲。” 知念说了早就想好的说辞,“小姐旧伤未大好,昨晚上,又在后院里赏花,吹着了风,发烧了。” 王氏眉头微蹙,“可是怎的看着清瘦了许多?” 她刚才看到云落的时候,吓了一跳,原先云落虽不算丰腴,可也没现在这般瘦。 知念答道,“小姐之前在府尹处受了刑,身子一直没有大好,胃口也减了一些。” “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伺候她的?”想到女儿憔悴的样子,王氏带着怒气道。 知念跪下道,“奴婢知错,往后定当更加尽心。” “起来吧,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清楚,若不是伤心到了极处,怎会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王氏眼里含了泪。 刚才看到女儿的状态,一个毫无生气的人还要努力顾及自己的感受,她不忍再看下去。 “是,奴婢知道了。”知念福身答道。 “回去吧。”王氏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马夫扬鞭赶着车往将军府的方向走了。 知念回了府里后,什么都没说,还像之前一样伺候云落。 …… 翌日。 云落起床后精神比昨日好了一些,算着时间,今日该是她去药堂坐诊的日子了。 “知念,准备一下,一会同我去药堂。”云落更衣后对知念说道。 知念犹豫了一下,劝道,“小姐,您身子才刚好,不若今日不去了吧。” “已经答应了的事,怎能不去?”云落坐下用膳,“我身子无碍了。” “可是……”知念还是想再劝劝。 “我不想在府里待着,总要找些事情来做。”云落说完不再开口,安静的吃了早膳。 “那……让白芍跟着伺候您,奴婢去查证那丫鬟的情况。”知念见劝不动,只能让人跟着伺候了。 云落淡淡点头,便算是应了。 知念叫来白芍,交代几句,“小姐问诊的时候,你在一边候着便是,帮着小姐递脉枕这些。” “是,我知道了。”白芍还是第一次跟着去药堂,有些紧张,又多问了两句,“知念姐,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吗?” 知念想了下,道,“小姐爱喝乳茶,你记得让药堂备上热的,还有,药堂边上有家做糕点的,他家的太师饼小姐爱吃,你到了后买些带上。” “是。”白芍一一记下,又跟着知念去收拾了云落坐诊时带的药箱,收拾妥当后,两人便一起去了药堂。 到药堂的时候,门口排队的人,已经很多了。 第311章 不是什么大事 因着不想在京中风头太盛,是以云落每次去药堂,都是从后门进去的。 进去后,白芍按照知念的吩咐,先去给云落备好了乳茶和点心,才又去找掌柜的,“掌柜,可以请人进来了。” 一上午的时间,云落一直不得闲,从她名声在外后,来专门找她看诊的人就越来越多,几乎门庭若市。 特别是每月她坐诊的两天,为了能排到队,宵禁刚解除,就很多人过来排队了。 很快到了中午,白芍正要关了房门,从外面又进来一个人。 “若看诊请过了午时再来吧。”白芍说完抬手要去关门。 门外的女子说道,“我家主子吩咐我来传话。” “不知姑娘的主子是何人?”白芍看这女子不似平常人家的丫鬟,举止气度倒像是宫里出来的。 来人微微一笑,“吴夫人。” 白芍进去说了,“小姐,外头有个丫鬟,说是替一位姓吴的夫人来传话。” 云落抬眸,吩咐道,“请进来。” 她认识的姓吴的就一个,吴贵人。 “见过云姑娘。”来人是吴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名唤绿萼。 她站定后,看了一旁候着的白芍。 云落眼神示意白芍先出去。 绿萼等人走了,才开口道,“奴婢今日奉娘娘之命过来,娘娘说,陛下今早找了颍川王进宫,为的便是将军府和左相府的好事。” “颍川王应了?”云落提及江凌衍的身份,心里都微微泛起酸涩。 绿萼说道,“听说,王爷从宫里离开后,就去了左相府里。” 云落沉下眸子,如此看来,要不了几日,四哥和童家嫡女的婚事就能昭告天下了。 这几日还得派人多盯着高青禾,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我知道了。”云落说道,“劳烦你代我向贵人道谢。” “云姑娘客气了。”绿萼道,“娘娘说之前你救治的功劳,不是这点小事能偿还的,往后若您还有不好解决的烦心事,只管跟娘娘说便是。” 云落道,“如此,先谢过娘娘了。” 绿萼又福身行了一礼,才出了百灵药堂。 …… 另一边,江凌衍今日早朝之后,便被皇上留了下来,一道去了养心殿。 皇上坐下后看了眼江凌衍,“凌衍,近来京中盛传的事你可有耳闻?” 江凌衍躬身问道,“近来京中百姓安居乐业,臣不知陛下所说是何事?” 皇上道,“童家有意将嫡女嫁给云家老四,但因生了误会,导致亲事作废。” “略有耳闻。”这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只是,皇上这会提到这个,不知是何用意。 “左相和云将军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若因为这事影响和气,进而影响朝中,实为憾事。”皇上接着说道,“朕问你,该如何消解两家的误会?” 江凌衍回道,“两家只是生了误会,解释清楚,便好了。” 皇上却摇摇头,“左相那个老狐狸,朕提起这件事,顾左右而言它,而且,他和云将军职位不分高下,云将军刚正不阿,也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这两家总要有一个先低头的,你觉得从谁入手?” 江凌衍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道,“此事是因为童公子出言不逊而起,自当由他先低头。” 皇上点头道,“不错,朕也是这般思虑的,凌衍啊……” “臣在。”江凌衍躬身答道。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可不要让朕失望。”皇上微微凝视江凌衍。 江凌衍从进来的那刻就有了心理准备,应道,“为陛下分忧乃是本分,臣自当尽心尽力。” 言毕,江凌衍离了养心殿。 出宫后,他也没回王府,直接骑马去了左相府里。 左相府得到通报,左相连忙带着童凡去了门口迎接。 “臣见过王爷。”走到近前后,左相带着童凡行礼。 江凌衍淡淡点了下头。 左相把人迎到府里的正厅,坐下后才开口问道,“不知王爷今日来可是有事吩咐?” 一旁的童凡战战兢兢的陪着,他总觉得刚才在门口颍川王扫自己的那眼很是奇怪,这会一听可能是有正事,便想找个借口溜了。 “王爷,爹,我跟同窗约了去参加诗会,您二人谈及正事,我便不做打搅了。” 左相历来溺爱童凡,闻言就要答应,刚点了头,还未开口,就被江凌衍接下来的话定住了。 “今日事关童公子。”江凌衍开口道。 左相跟童凡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大事,是需要颍川王来告知的。 “还请王爷明言。”左相想不通,恭敬问道。 江凌衍道,“陛下听闻左相府跟云将军家之间的嫌隙,差本王来问问。” 左相心里一惊,想到这段时间在朝政上,自己同云将军常有意见相左,每每都是针锋相对,怕是因此惹了陛下不快了。 可一想到自己的独子不过就说错句话就被打伤,心里的火气自然下不去。 面对江凌衍的问话,左相呵呵的笑了两声,“不过是孩子们生了误会,不是什么大事。” “可本王怎么听说你们两家之前商定好的亲事,也作废了?”江凌衍淡淡瞥了眼左相。 左相道,“许是缘分不到。” 江凌衍脸色微冷,“左相,本王今日来,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左相装糊涂道,“臣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朝中稳固,百姓才能安居。”江凌衍目光扫过童凡,让后者不明显的往后瑟缩了一下,“若因小而失大,岂不是得不偿失?” 左相神色微动,心里暗中思索,颍川王下了朝被皇上叫去,便转来自己府上,可见他今日在这里说的事,都是皇上的意思。 如若自己不表态,便是对皇上不敬。 思索至此,左相便道,“犬子当日多喝了两杯,冲撞了云四公子,因近来事务繁忙,都未来得及登门致歉,实在不该。” 江凌衍听完后又道,“两家联姻本是美事,不该因此事断了姻缘,左相说呢?” “自当如此。”左相别无他法,只能顺着说道,“云四公子少年英豪,英俊潇洒,能得此良婿,实乃童家之幸。” 第312章 物是人非 江凌衍办好了陛下交代的差事,起身道,“本王还有公事,告辞。” “臣送王爷。”左相跟童凡相继起身,把江凌衍送到府门口。 目光遥望江凌衍消失在街角,童凡才道,“爹,真的要去给云家道歉啊?” “陛下的意思,自然要去。”左相叹了口气,“你去吩咐府里备些东西,明早跟我去云家登门致歉。” “可是……”童凡有些不服气,“我当时被打,云慕寒也没跟我道歉啊!” “说到底,是你自己多话。”左相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整天只会跟着朋友读书作乐,半点没有云家几个公子的气度。 但,又想到这是家里三代单传,也舍不得送去苦练,只能叹气,“你少给你爹我惹祸就行了。” “那不能真的把瑶儿嫁过去吧?”童凡不满的道,“那云家都是粗人,哪里会疼人?瑶儿嫁过去不会受苦吗?” “你当云家都是什么人?”左相瞪了他一眼,“云家几个公子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横刀武乾坤,瑶儿嫁过去自然是好事。” 童凡撇撇嘴,“就云慕寒那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人,我才不放心呢。” “陛下的意思,还轮不到你置喙。”左相说完,又语重心长的开口,“爹不指望你能有多大的功绩,但,你要记着,你是童家嫡子,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所以,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明白吗?” 童凡被训斥惯了,闻言也只是点点头,“爹,我知道了。” 左相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摇着头进了府里。 童凡留在原地生闷气,只要一想到明天要去给打自己的人道歉,往后还要把妹妹嫁过去,他就觉得气不顺。 …… 又过了一日,云落去书市买了下志怪话本,回府的时候,听到百姓议论,脚步顿住,侧耳倾听。 “听说了吗?昨天左相带着公子去了云家,听说是去赔不是了。” “何止啊?我听说还带了好些东西过去呢?” 几个人闲聊的时候语气满是羡慕,“要是我家也能攀到这样的亲家就好了。” “做梦吧,哈哈哈。”几个人哄堂大笑,“云家和童家那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你家那个小姑娘能给大户人家做个填房都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我听说陛下知道后很是高兴,给两家赏了不少的好东西呢。”话题很快又转到云童两家身上。 云落听后嘴角微微勾起,这事总算是有了结果了,她很期待高青禾知道后的反应。 京中关于云家和童家的结亲,越传越广。 这日,高青禾的侍女茯苓去街上采买的时候,听着越传越真实的故事,心里一惊,东西都没买,就回了南府。 茯苓从外面脚步匆匆的进了高青禾的院子,“小姐,奴婢在外头听到些流言。” “什么流言也值得你这样惊慌?”高青禾淡然放下手里的书。 这段时间,因为南侍郎开始四处派人查南楚瑜的下落,高青禾表面上自然要配合。 不但把自己院子里的人都派了出去,平日里也几乎不出门了。 因为她近来的表现,南侍郎对她的怀疑越来越少。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南侍郎就算找不到南楚瑜,都不会再怀疑自己了。 “京中都传云家跟童家不计前嫌,婚事在即。”茯苓说完,惴惴不安的看了眼小姐。 她知道小姐对云家四公子的感情,若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生气了。 高青禾心里一沉,手无意识的攥紧了书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云家四位公子,是哪位跟童家结亲?” “云慕寒。”茯苓低声说完。 “砰”!高青禾把手里的书重重丢在桌子上,竭力压下怒火,冷静问道,“之前童凡跟云慕寒之间的嫌隙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没有了?” 茯苓道,“听说是宫里的吴贵人向皇上谏言,派颍川王去说服童家,先行道歉。这才解了两家的心结,重归于好。” 高青禾阖上了眼眸,手里的拳头暗自握紧,她原以为云童两家有了嫌隙,云暮寒的婚事至少能暂缓一段时间,没想到,云落还是不肯罢休,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想到云落,她就头疼,偏偏老跟她作对的人她还动不得,杀不得。 可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高青禾缓慢的睁开了双眸,既然云家动不得,那就收拾童家。 想到促成这桩亲事的人,她思索片刻后,招手让茯苓靠近,“茯苓,你去……” 茯苓闻言后,福身出去了。 …… 云落这日,正在自己府上作画。 护卫进来报,“小姐,夫人叫您去云和酒楼,说是要给四公子定日子了,叫您去参详。” “我知道了,下去吧。” 云落手里的画笔未停,回道。 护卫走后,她问知念,“这两日,我几位哥哥都在府里吗?” 知念回道,“不是全都在,四公子伤势未愈,自然是在的。大公子进宫述职,二公子替四公子去了大营处理公务。” 云落放下了画笔,这样算起来,今日娘亲身边最有可能在的是三哥了。 她起身换了件外出的袄裙,又披了厚厚的披风才出了门。 一路上即便是抱着手笼,马车上也燃着火盆,都觉得甚冷,她感叹般的说了句,“都快到三九了,时间真快。” 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跟江凌衍的关系还尚未缓和,没想到一年的时间,已物是人非。 “是,一年又过去了。”知念低低应道。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沉默,马车很快到了酒楼门口。 云落带着知念去了天字一号厢房,推开门后发现里头除了王氏和李妈妈外,还有个妇人。 约莫四十岁左右,眼睛一直滴溜溜的转着,可见一肚子心思,对着王氏一直赔着笑脸,可掩饰不住眼里的得意。 “娘亲。”厢房里温度高了些,云落进去后示意知念解开自己的披风,开口叫人。 “来,坐下,这是王媒婆。”王氏让云落坐在自己身边,开口道,“陛下今早留你爹爹说了话,言辞间透露出云童两家的结亲乃是喜事,可尽早完婚。” 第313章 留着疤你会一直心疼我 “是以我便派人寻了京中有名的媒婆,给你四哥和童谣算良辰吉日。”王氏把桌子上拟定好的几个日期推给云落看了。 云落低头仔细看了,最近的一个日子是下个月初十,距离现在不过半月左右,若选这天时间会有些紧张。 但,她私心希望越早越好,这样高青禾想做些什么,时间也不会很多。 纤手点了下下月初十的日子,跟王氏说道,“娘亲,我觉得这个日子就挺好的。” “会不会有些太赶?”王氏迟疑。 云落道,“家里都是收拾妥当的,再说,陛下不是让尽早完婚吗?” 王氏思索了一下,确实如此,云童两家自上次说过结亲后,双方都已经开始筹备了一些的,这次不过继续筹备,半月时间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跟王媒婆说道,“若选这个日子,可有别的忌讳?” 王媒婆笑着说,“并无。这日可是个大好日子,颍川王迎娶新王妃,选的也是这天。” 王氏的脸陡然变了,沉了下来,“那便重新拟定吧,这日不行。” 她说完,侧身看了眼云落,见她神色如常,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不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王媒婆看到王氏变了的脸色,才想起,面前坐着的正是颍川王的前王妃,自己刚才的话多有不妥,她连忙改了口,“瞧我这记性,这日之前就说了不能用,容易有破财之险。夫人和小姐看看这日如何?” 云落自从和江凌衍和离后,关于他的一切消息都不曾刻意去打听,如今听到他不久便会迎娶童鸢,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之后他会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的温柔都会尽数给了其他女人,他的一切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怕王氏看出来,云落转了注意力,开口道,“娘亲觉得可行就定了吧。” 王氏颔首,“那便下月底吧。给童家也多留些时间准备。” “甚好,多些时间准备,亲事定能筹备的更好。”云落附和道。 媒婆见事情定了,一脸喜色,恭维道,“两家乃是天作之合,自然是人人羡慕的。” “你先回去准备着吧,过两日弄好了,来府里见我。”王氏示意李妈妈掏了银子递给媒婆,又把人送出门去。 才转向女儿说道,“落儿,午膳就在这里用了?” “好,听娘亲安排。”云落回道。 门口要进来的李妈妈听到后,又退了出去,叫来掌柜的安排一番,才进了厢房,“夫人,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 膳食送上来后,云落陪着王氏用完膳,就回了自己的府上。 路上,她吩咐知念,“你不用跟着回府,去接着调查便好。” 知念应了,“小姐晚上的药我已经吩咐白芍备好了,您回去后记得用药。” 她看小姐这段时间不太在意自己的身子,次次都要提醒着才能想起来吃药。便连身上的疤痕都不太在意。 想到这里,她又道,“这几日没什么要忙的,小姐要不调个药方除了身上的疤痕吧?” 云落拂过手指间的痕迹,“身上的伤,很明显吗?” 知念摇头,“不明显,只是怕小姐日后看见这伤痕,会想起不好的回忆。” 她说完便看见小姐又愣住了,看着某一处出神,近日来,已经好几次了。 暗自叹了口气,不知怎样才能让小姐尽快走出这段感情纠葛,温柔出声道,“小姐……” 云落回过神,别开眼道,“等四哥的亲事完了,我就着手给自己治疗。” “好。”知念知道她要强的性子,没有多说什么,辞别后便下了车。 等知念走后,云落依然呆呆的坐直了身子在那。 他说,留着疤,你会一直心疼我。 …… 天色擦黑,府里到处点上了灯,云落正在书房里看书,桌子上摆着刚沏好的茶水。 知念从外头进来,先在门口解开都是雪花的披风,进去后在炭盆边去了周身的寒气,才往里走了进去。 “小姐,查到那丫鬟的底细了。那丫鬟名唤翠儿。”知念进去后说道。 云落放下手里的书,转眸看向她。 知念继续道,“翠儿是在林氏死了以后才疯的,疯了之后就被人赶出去了。” “奴婢找到了那家人所在的地方,在门外隐蔽处听了,翠儿语言不清,时而大笑不止,确实是疯病。”知念把细节处都说了,“奴婢趁天黑后,跳到院墙上看了,她疯癫无状,跟之前南家嫡女症状类似。” 云落听后沉默半晌,问道,“翠儿周围的人家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知念仔细回想后,摇头,“都是寻常的穷苦百姓,知道翠儿做丫鬟后遭此变故,也就是唏嘘两句,没别的了。” 云落却觉得有些不对,以高青禾的为人,就算是翠儿疯了也不放过才是,她又问道,“她是在什么地方被家人捡回去的?” “城郊的护城河边上,据说捡到的时候,呼吸微弱,差点没救回来。”知念答道。 云落大概明白了,高青禾派去的人应该是以为翠儿死了便没有动手,才让她逃过一劫。 “你去找几个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百灵药堂,月末有神医坐诊,专治这个病。”她沉声道。 知念问道,“小姐,奴婢见翠儿家境十分不好,大冬天的连个炭火都用不起,想来也不会正经找大夫给看病,即便是散播出去了,他们会花钱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云落知道知念说的在理,便想了个法子,“你便说神医向来看中缘分,若遇到有缘人少收诊金也是有的。” 知念懂了,“如此一来,他们应该会把人送来了,到时候也能顺着摸到一丝线索了。” 云落却不报太大的希望,“人来了之后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高青禾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会留把柄,最擅长把自己摘干净,她也是前世吃了太多次的亏,才总结出来的。 就像这次南楚瑜和林氏相继死亡,高青禾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南侍郎不再怀疑她,更是对她十分信任,府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她打理。 第314章 疯了 也因为这个,南家三小姐近来在京中风头越来越盛了。 只是,眼看四哥婚事将近,跟踪高青禾的人报信来说,她近日并没有什么动作。 不过现在她表现的越淡定,就越表示她在筹谋什么。 思绪至此,云落说道,“南府那边不可松懈,四哥的亲事也不能出纰漏。” “奴婢一直找人盯着呢。”知念答道。 知念办事,云落向来放心,但这事关乎云慕寒和童谣的婚事,更甚者,关乎朝堂的安定,便又问了句,“你安排的是什么人?” 知念回道,“一个南府街边巷子里卖茶水的,一个每日给南府送菜的。都是南府用了很多年的人家里的亲戚,不会引起怀疑。” 云落重新拿起书,道,“那便好,你先下去吧。” 知念福身道,“小姐,奴婢先去给您备上热水。” “嗯。”云落轻轻应了一声,心思已经沉到书中去了。 很快,到了月末云落去坐诊的日子,她一早带着知念去了药堂。 才刚在厢房里坐定,外头的门就被敲响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不要,我不吃这个,不要。”一个听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声传来。 接着传来另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的叫骂声,“闭嘴,老子花钱给你看病,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你骂她干什么?她要是能听得懂,还用得着来这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反驳。 知念低声附在云落耳边说道,“小姐,应该是翠儿和她的家人来了。” “开门。”云落淡然吩咐一声。 知念依言去打开了门,“几位请进来吧,在门口吵嚷会影响别的病人。” “是是是,对不起。”许是没见过知念这样气度的,中年男人说话都结巴了。 进来后,云落才看到,翠儿是被她爹娘用绳子绑了带过来的,眉头微皱。 蒋氏看出她的不悦,连忙回答,“不瞒神医,我这丫头犯了疯病,出来的时候如果不绑着,人就跑没了。” 云落没作答,示意知念把翠儿扶到自己对面坐下。 只是她坐下后却四处乱看,手脚一直乱动,根本没法诊脉。 知念直接上手把翠儿的两只手用力稳住,压在桌子上。 云落这才抬手诊脉,“她之前有什么症状?” 蒋氏一开口就是一堆话,“我家这个翠儿,也是倒了霉了,本来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当丫鬟,每个月也能拿回来一二两银子贴补家用,谁知这没做几个月,忽然就疯了。” 云落耳朵听着蒋氏的话,手里动作没停,又让知念给翠儿换了只手,心下已经有了论断。 翠儿脉搏混乱,若有似无,比之前南楚瑜的疯病可要厉害的多了。 而且除了疯病,她之前应该落过水,寒气入侵,若不好好医治,也是要命的病症。 见云落停了动作,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开口了,“怎么样?还能救吗?” 云落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试探的说了句,“多数人家的女儿得了这病都是随便打发嫁人了,少有你们这样尽心给她治病的。” 刘老汉着急道,“也是没办法,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了,本来说好了过了年来就嫁给村子东头的员外的,她这一病,我还怎么跟员外交代?!” 蒋氏也接话说道,“谁说不是,本来还指望着员外多给些聘礼,这样她弟弟的亲事也就有了着落了,现在,都落空了。唉。” 说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我后来还想去南家找人问问,只是才走到门口就被人轰出来了。” 蒋氏叹气,末了又想起要紧的事,问道,“神医,您刚才还没说,这病,能治吗?” 云落答道,“刚才只是初步看了下,尚不能确定,现在需要再多做检查,二位可去边上的厢房等着。” 刘老汉和蒋氏跟着知念出去了。 云落把翠儿身上的绑绳解开,问道,“我在南侍郎府里见过你,你还记得我吗?” 被问话的翠儿被解绑后,只顾着玩自己的手,头都不抬,嘴里喃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你还记得你自己之前是伺候林氏的吗?”云落又问了句。 翠儿还是没什么反应。 云落眉头蹙着,看她的反应,应该不是装的,这一时半会是打听不到什么了,还是先把人的病治好再说。 恰好这时知念安顿好了丫鬟的爹娘,进来了。 “知念,去准备东西,我给她施针。”云落吩咐道。 “是。”知念转身去了,不过一小会就把东西备好放在床头处,又过去把翠儿扶了想送到床上躺下。 哪知,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猛地往后退,直接摔倒在地上,害怕的往后缩,嘴里不停地喊着,“我不知道,别打我。呜呜,别打我。” 云落和知念互相对视一眼,这个人肯定知道林氏死亡的真相。 云落出手打晕了她,然后走到一旁,先写了张方子,“待会去吩咐伙计按照这个方子熬药,一会送过来。” 知念将翠儿扶到床上后,接过了方子便出去了。 她走后,云落开始动手给翠儿施针。 半个时辰后,伙计来送药的时候,翠儿正在床上睡得很熟。 云落在一旁净手,心里想着,不能让翠儿就这样回去,万一被高青禾察觉,定会杀了她。 “知念,你去把她爹娘叫来。”云落坐回椅子上,吩咐道。 “是。”知念收好银针应道。 片刻后,一脸期待的刘老汉和蒋氏进来了,“神医,能治吗?” 云落目光扫了两人一眼,才说道,“约有五成的可能治好。” “真的?!”刘老汉激动的不行,“太好了!” “我话还没说完。”云落不带情绪的看了他一眼。 刘老汉背脊一凉,赶紧坐到一边,嗫喏的问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她现在不适合在嘈杂的环境生活,听说你们住的地方周围人员混杂,不利于她病情的恢复。”云落说道,“把人就放在药堂吧,我每次会来这里为她施针。” “这……”刘老汉跟蒋氏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做决定。 第315章 昨晚休息的可好 云落等了半晌,也不见两人答应,开口问道,“两位可是有什么顾虑?” 刘老汉毕竟是一家之主,便道,“你看,我这么大的闺女,放在你这里,总归有些不放心。” 知念冷脸道,“若不放心,便将人带走吧,往后若是一直这般痴傻,嫁不了人,可别说是我们不尽心医治。” 刘老汉听完知念的话,直接跳了起来,“那不行,还等着她嫁人呢。” 蒋氏拉了下刘老汉的袖子,“可是咱们的闺女就真放在这里?万一再出个什么事……” 云落淡然开口道,“你们如果放心不下,可留一个人在这里看守,只是说好了,一日三餐自理。药堂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个住的地方。” 蒋氏一口答应,“可以可以,我留在这里吧。” 说着转向刘老汉,“老头子,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云落听到这里,看了眼知念,后者会意,去门口叫来药堂的掌柜,“郑掌柜,床上躺着的和这位妇人这几日要在这里,你安排一下吧。” 老郑看了看里面的几个人,应道,“好,姑娘放心。” 刘老汉见事情安排妥当了,也没什么顾虑,跟蒋氏交代两句就走了。 知念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跟云落道,“眼下天色渐晚,姑娘是否现在回去?” “嗯。”云落起身,“回去吧。” 离了药堂后,知念才问道,“小姐,怎的要留那个妇人在这里看着?” “那妇人一看就是爱嚼舌根子的,若是翠儿有什么不对的,或者之前说过什么,她最清楚,也最好套话。”云落提步上了马车,“回去吧,有些累了。” 等知念也上了马车后,车夫一扬鞭,马车便往府里驶去。 一夜无话。 翌日早晨,云落在府里用完膳后,依然带着知念去了药堂。 翠儿前三日需要每日施针两次,辅以汤药,不可停顿,后面再根据病情调整治疗手段,若不出意外,约莫一个月就能好了。 进了药堂平日问诊的房间,云落叫来老郑,问道,“郑掌柜,昨晚留宿的二人休息的可还好?” “倒没听说有什么,那得了疯病的一晚上都在睡觉,没听到什么动静。”老郑昨晚吩咐人看着,一早就叫人来问了情况。 虽不知道东家为何要留人在药堂里住着,但东家自有东家的深意,下面的人照着做了就是。 “去把人叫来。”云落颔首,表示清楚了。 不多时,翠儿被知念和蒋氏一起扶了过来,在床上躺下,翠儿跟昨日相比,没有多少起色。 但是蒋氏反而一见到云落,就面带喜色,不住道谢,“神医就是神医,昨天才施了一次针,我女儿就好了很多。” “哦?”云落淡声问道。 蒋氏高兴的说道,“您不知道,刚找回来那几日,她每晚趁我们睡着后,都要跑出去躲到墙角,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偶尔被叫醒了还会打人。” “你们就任由她那般?”知念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问道。 昨日晚间她特意去了翠儿的村子,才知道翠儿即将要嫁的员外是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且家中已经有了几房妾室了。 这家人也真舍得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里去。 蒋氏有些愧疚,“我们穷人家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全家都掏空了来救她,日子总还得过下去不是吗?” 说完尴尬的看着云落,笑了两声。 “看来昨晚她没出现这个情况了。”云落看了情绪太过外放的知念一眼。 知念觉察出刚才太过激动,若是被蒋氏起疑,难免会引起她的警觉。 “没有,没有,昨晚一夜都很安稳。”蒋氏笑着道。 云落起身净手,跟蒋氏说道,“你去外面候着吧,我施针时不能被搅扰。” 蒋氏连声答应,“神医请。”然后退着出去了。 人走了以后,云落才开始施针。 这次时间用的更久,知念进来两次给炭盆加了炭。 待云落收了针,知念端了托盘过来,“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云落起身让开位置,“给她喂下去。” 知念应声坐到床边,把翠儿半扶起来,用勺子把碗里的药都给她喂了下去。 之后,又把人扶下躺平了。 没多久,床上的翠儿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混乱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我在哪里?” “你醒了?”听到动静后,云落跟知念都到了床边。 知念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你是?”翠儿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一下。 知念笑了下,“这里是药堂,给你治病的。” “我病了?”翠儿觉得脑子更加乱了,“我得了什么病?” 没等知念反应过来,翠儿便猛地推了她一把,“我没病,我没生病,你们不要给我吃药,不要!” 她叫着往床下面跑,云落闪身避开,却忘记身后有个桌子,直接撞了上去。 眼看着云落就要摔倒在炭盆上,知念吓得大叫,“小姐!” 下一瞬,门从外面被踢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飞身过来接住了云落,带着她飞到了安全的地方。 “三殿下!”知念走过来行礼。 萧子沐把怀里的云落放下后,第一反应就是上下检查一番,“你没受伤吧?” 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跟萧子沐的距离,“多谢三殿下及时出手相救,云落感激不尽。” 萧子沐收回了手,听到她不管何时都是这种疏离的语气,声音沉了下来,“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分,都换不来你叫我一声子沐吗?” 云落福身道,“殿下与臣女尊卑有别,望殿下自重。” 她对萧子沐没有半分男女之情,还是早日让他死心的好。 这会伤心也总比他在情根深种的时候猛然失去,要好得多。 云落说完看向知念,“把翠儿送去休息吧。” 翠儿刚才被一系列的变故惊到,这会正躲在房间的一角,抖着身子,不住把自己往更角落的地方缩去。 云落请萧子沐坐下后,偏头看向了一旁被踹坏的门。 第316章 交给你了 萧子沐摸了摸鼻尖,“刚才在外头听到知念大叫,以为你有危险,情急之下才破门而入,唐突了。” 云落不太在意,“刚才冲撞了三殿下,还请见谅。” 听她说起这个,萧子沐便接着问道,“刚才那小丫头是什么人?怎看起来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穷人家的孩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到后得了疯病。”云落说了两句,“今日施针后,不知怎的发病了。” “这般危险的病人,总该交给别的大夫,你怎么还亲自治疗了。若伤了你,那人几条命够赔的?”萧子沐有些后怕,“要不,我调御医来给她诊治吧?” 云落拒绝了,“不必了。多谢三殿下的好意。药堂开门做生意,不能拒绝客人,今日之事,只是意外。再说,御医只给高门贵族看病,这丫头怕是没这个福分。” “你脾气秉性向来如此,刚才是我失言。”萧子沐道,“下次不会这般说了。” 知念这会送了翠儿后回来,先给萧子沐奉茶,才站到云落后面伺候着。 云落抬眸看向他,“不知三殿下今日怎会出现在这里?“ 萧子沐答道,“我本来去你府上找你,去了后才听说你出门了。想着你前几日风寒也不会出城,便来药堂碰碰运气。” 云落没有怀疑,接着问道,“不知三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萧子沐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推给她,“这是戏班子今日排的戏码,我看有些是你喜欢的,就想约你同去。” “要让三殿下败兴而归了,我今日没时间。”云落直接回绝了。 萧子沐又问道,“什么事不能改日再说?你自跟我皇兄的事了结后,便愈发不爱出门,这长此以往,性子都该憋坏了。” “有劳三殿下惦记。”云落半点不为他的话影响,“我午膳后还要给病人施针。这会要去研究如何用药,走不开。” 她的理由无可反驳,萧子沐只能悻悻笑了下,“既然如此,我若再强求,就显得强人所难了。” 不等云落说什么,他又道,“那我过几日再来找你吧。” 云落没答他的话,只站起身,说道,“我要去药房了,让知念送三殿下出去吧。” “不必,我自己走就行。”说完萧子沐定定看了云落一瞬,才猛然转身离开。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了。 一下午的时间,云落一直在药堂,除了给翠儿又施了一次针以外,其他时间便在房间里看书。 直到日落西山,才带着知念回去了。 …… 翌日,云落起来后,就吩咐白芍备了马车。 知念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刚好听到云落的吩咐,顺口问道,“白芍,小姐可说了要马车做什么?” “小姐只说要出城,别的没说。”白芍回道。 知念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然后错开白芍进了云落的卧房,踏步进去后,微微福身行礼,“回来的时候碰到白芍,小姐今日要出城?” “嗯。”云落颔首,“昨日想到一味药对翠儿的病情有效,刚好记起郊外的园子里就种的这味药,算着时间,这两日可以用了。” “郊外风大,奴婢给小姐把厚的斗篷找出来吧。”知念说着去柜子里翻找。 虽然知念表现的很平常,可云落还是敏锐的感到她有些怪异,便问道,“知念,外头有什么消息吗?” 知念的身子顿了一下,答道,“都是些平常的消息,没什么大事。” 云落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目光清冷下来,“你跟了我这么久,应当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知念心里一紧,回身说了实话,“小姐,奴婢今日在外头听到些传言,因不是真实的,所以迟疑要不要跟小姐说。” “传言跟我有关?”云落问道。 知念点头,“是,昨日三殿下救小姐的时候,不知被谁看见传了出去,外头都在说,自您跟王爷和离后,三殿下几次登门,还特意跟戏园子要了戏码单子给您送去,可见对您用情至深。” “可还说了别的?”云落神色未动,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知念摇头,“便只有这些了。” “不过是坊间谣传,不必在意。”云落站起身往外走,“走吧。” …… 一路无话,到了京郊的园子,云落需要的草药长势正好。 她叫园子里的伙计把药收了包好,又看了别的药,有用的都叫人收了过来。 半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收的草药有些多了。云落看着能占半个马车厢的草药,说道,“一会叫人送去府里吧。” 伙计答应着离开了。 “小姐,这不远处便是一处梅园,可要过去看看?”知念看了看远处,今日难得没下雪,风景很好。 云落前几日便想来,只是被翠儿一事给耽搁了,既然今日来了,那便去看看吧。 “走吧,去看看。” 主仆二人也没叫马车,知念说的地方距离园子不远,走过去不过半盏茶的工夫。 隔着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忽远忽近的飘散在周围,让云落这几日有些焦躁烦闷的心,缓解了一些。 “小姐,这处很适合栽种梅花,日后要不要再买处园子来建梅园?”知念小心扶着云落往下走,问道,“我听说这附近还有地热水,可引了围成池子,小姐得空可来歇歇。” “听着不错,交给你去办……”云落没说完的话停了,脚步也顿住了,她直直看着前面不远处相携着走过来的一对璧人。 江凌衍和童鸢。 知念自然也看到了,声音低沉道,“小姐,等过几日奴婢整顿了新园子再过来吧,这会该回去给翠儿施针了。” 云落收起眼底的情绪,缓缓摇头,“不必。京城就这么大,以后总会遇到的。” 说完她便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离得近了,便福身行了礼,“见过颍川王和王妃。” “云姑娘今日也在,好巧。”童鸢温柔一笑,抬头望向江凌衍,“王爷说是吗?” 第317章 不要试图再来招惹我 “嗯。”江凌衍低沉的应了一声,轻飘飘的看了云落一眼。 云落不准备和他们长谈,打过招呼后,便想和知念去另一边,但被童鸢止住了。 “云姑娘是来赏花吗?”童鸢出声道。 云落没说话,视线停留在童鸢的肚子上。 如果江凌衍知道那天救他的人是自己,不是童鸢,那他还会接受童鸢吗? 他不是说很早就开始喜欢自己了吗?为什么就不能……只要她一人呢? 见云落没回答,童鸢又作委屈状看向江凌衍,“王爷,云姑娘许是心情不太好,不如我们先离开吧。” 江凌衍没有接话。 云落听到童鸢的声音,回过神,神情麻木的回道,“刚才见王妃显怀的肚子出了神,想着日后小世子出生,定会荣宠万分。” 她的话让童鸢面上一紧,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江凌衍,见他没有任何情绪,便放下心来,脸上挂着假笑回道,“云姑娘言之过早了,我和王爷大婚之日,不知云姑娘是否有时间出席呢?” 云落没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一时被气笑了,抬眸对上了她的眸子,“王妃,再怎么说我和王爷有过夫妻之实,这新婚燕尔的,我还是不去扫兴了。” 童鸢被怼的一愣,还不能发火,毕竟是自己开口请她去的。 而江凌衍从始至终还是一言不发。 童鸢心里愤恨,面上有些扭曲的笑,“云姑娘说的是,你和王爷毕竟和离了,确实不太合适。” 云落听出了她的冷嘲暗讽,漆黑的眸子盯着面前的这个人,“童姑娘,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不要试图再来招惹我。” 童鸳对上她那仿佛洞知一切的眸子,不由得打个了寒战。 她不可能会知道的,不然,她早就告诉江凌衍了。 稳了稳心神,她回道,“不知云姑娘这话是何意,就算我现在还未过门,但王爷也已经认了我王妃的身份,你这番话倒是像在训诫我,就不怕……” “童姑娘,只要你一日没过门,就还是左相府的庶女,如果你想拿身份压我,那就请你过了门再来找我。”云落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 “你……”童鸳含泪的眸子转而看向江凌衍,“王爷,云姑娘实在欺人太甚,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王爷,可我也是日后的王妃,今日之事若传出去,王府的颜面何在?” 江凌衍眉头微微皱起,见躲不过,只能将清冷的眸子转向云落,“童姑娘虽还未过门,但本王已经把她当做王妃了,再说,云家和童家日后也要联姻,云姑娘还是别伤了和气好。” 云落虽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时隔多日,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恍惚。 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恍若昨日。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她可以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童鸢,可对江凌衍,却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她现在甚至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云落脸色稍苍白了些,没有回话,微微福身后,从他的一侧错身向前走了去。 知念福身后也紧跟了上去。 …… 一路沉默,一直持续到云落回到药堂。 才到要药堂大厅,就听到后院闹哄哄的,夹杂着女子的吼叫声。 云落脚步不停的转到后院,就看到翠儿正在满院子的跑。 蒋氏跟在后面叫道,“翠儿,快停下,别跑了,要累死娘亲了。” 翠儿边跑边害怕的摇头,“别打我,别打。”没注意前面的那口井,眼看着就要跌进去了。 知念脚下一动,闪身过去拉住了翠儿,将她拉到安全地带。 翠儿受了一惊后,反而安静下来了,脸上静静躺着的红指印此时也清晰可见。 云落凝眸看了蒋氏一眼,让她打了个寒战,“神医,这小丫头刚才又犯病了,还好你们回来的及时。” 云落继续盯着她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蒋氏本想说个假话,可不知为什么,被这神医盯着看,她的话愣是在口中不敢说出来。 她受不住这压力,别开眼嗫喏道,“这丫头刚才不好好喝药,我……我就打了一巴掌。” 知念没说话,冷眼看了蒋氏一眼,便扶着翠儿进了屋里。 云落跟着进去给翠儿诊了脉,末了放下手,“还好,只是被刺激到了,病情一直在好转。” 蒋氏搓着手进来,刚要开口,就被知念请了出去,“要施针了,你去外面等着吧。” 被推到门口,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蒋氏翻了个白眼,去了旁边的屋子。 …… 半个时辰后,云落收了银针,随着最后一根针被拔下来,翠儿眼睛里的混沌也退了。 自上次清醒后,已过了三日。 “王妃?”翠儿眨了下眼睛,盯着云落看了两眼,吃惊的问道,“我……奴婢怎么在这里?” “你生病了,你还记得生病前你在做什么吗?”云落问道。 翠儿抬手摸了一下有些疼的脑袋,“奴婢好像在伺候夫人用膳,对了,夫人呢?” 云落看向翠儿的眼神带了探究,“你说的夫人,是林氏吗?” “对,奴婢是专门伺候夫人用膳的。”翠儿道,说着,她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给夫人做她最喜欢吃的五香糕。” 知念伸手把她按下去,看了眼云落,见云落轻轻点了下头,才道,“翠儿,你病了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林氏因为思念去世的嫡女南楚瑜,悬梁自尽,已经死了。” “什么?自尽?”翠儿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说完,她忽然头疼欲裂,一些片段闪回脑海,她恐惧的瞪大了眼睛,“不,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她感觉脑海中像是要炸裂一样,神经突突的跳,发狂似的捂着头狠狠往旁边的墙上撞过去。 知念看她又有要发病的迹象,便把云落之前命人做的能致人昏迷的药给她喂了一颗下去。 禁锢住她,不让她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不过一小会,翠儿就安静了下来。 云落起身坐到桌子边上,沉吟道,“慢慢来吧。” 第318章 我挡你路了 这次的刺激不小,让翠儿又陷入了疯疯癫癫的状态,云落不得不每日过来扎针。 这日,京郊的园子有事情,知念被派去处理,陪云落去药堂的是白芍。 扎完针后,云落吩咐道,“你给她喂完药,看着她睡着,我去药房找东西。” “小姐,您歇着吧,一会奴婢给她喂完药,再过去找。”白芍说道,“药房灰尘大,当心呛着。” 云落道,“不必,你不熟悉。”白芍不懂药理,让她去找,自己还要好生交代,左右一会带着面纱,她还是自己去找吧。 她出门的动静很轻,经过旁边屋子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间里除了蒋氏外,还有刘老汉的声音,依稀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云落脚步顿住,站在原地不动。 蒋氏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头子,这个神医之前好像是王妃,就是嫁给什么川王的。” 若不是云落耳力比常人要好,还听不清里头的话语。 接着传来刘老汉不屑的声音,“怎么可能?一个王妃就算是被休了,也不可能来做大夫的,你看错了。” 蒋氏又道,“真没看错,我那天看到三皇子来找她,叫的就是云落。你说还有谁的名字敢叫云落?” 刘老汉有些信了,问道,“你见到的真是三皇子?” “那还有错?”蒋氏说,“之前三皇子赈灾的时候,我都见过,肯定不会认错的。” 刘老汉也来了兴趣,“没想到外面的传言竟是真的!” “什么传言?”蒋氏问道。 刘老汉鄙视道,“外面说三皇子对云家嫡女情根深种,时时送礼过去,也不嫌弃她是被别人休了的人。” “不是被休的,诏令不是说和离吗?”蒋氏反驳道。 刘老汉哼了一声,“不过是为了脸面硬说是和离罢了!嫁过去一年肚子都没动静,不休了等着干嘛?而且,说不定这两人早就搞到一起了,那云家嫡女才被王爷给休了。” 蒋氏想到那天看到的画面,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天翠儿发病,我在门口看到三殿下和那神医抱在一起,难道他两果真……” 刘老汉啐了一口,“不守妇道!” 接下来蒋氏还要说什么,却被‘哐’的一声推门声吓停了声音。 云落冷眸盯着他两,唇角勾起,“怎么不说了?” 她在门外听了一会本不予理睬,可当听到那两人说她是不会生孩子才被休得,准备离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可越听越过分。 不知是孩子惹怒了她,还是不守妇道惹怒了她,外面的人说闲话没被她听到,她可以不理睬,但听到了就另当别论了。 刘老汉跟蒋氏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赶紧站了起来,两人对望一眼都不敢说话了。 “继续说啊。”云落声音没什么情绪,但还是让刘老汉整个后背都湿了。 而蒋氏早就受不住的抖了起来,嗫喏的说道,“我们……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说着抬眸看了云落一眼,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我们都是山野乡民,神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同我们计较。” “你们可知折辱皇亲贵族会有什么下场?且不说三殿下,就是江凌衍这个外姓王爷,你们也活不了。” “这……这。”刘老汉没料想刚才的话都被听得一清二楚,想到刚刚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都够他死好几回的了,一时嘴唇发白,双腿如筛,眼看着就要随时准备晕过去。 云落冷眼看着两人,没说话,她推门进来也只是想要吓吓这两人,日后好管住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嫌弃的看着地上的两人,要是晕过去,还得浪费人力救他们。 于是,在他们二人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云落转身离开了。 …… 晚上,云落洗漱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知念和白芍以为小姐今日是累了,便都退了出去。 待两人走后,云落许久都睡不着,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雕花木床发呆,半晌后翻身下了床。 今晚,她想一个人出门转转。 眼下虽然已经很晚了,可因为没过多久便是新年,是以这会街上还有行人走动,摊贩还剩了一大半都还没收摊,灯光璀璨,人影重重。 热热闹闹的场景,各色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很喧嚣。 但云落处在这样的喧嚣中,却觉得很孤寂…… 是那种亲人安慰不了的孤寂。 她缓步往前走着,目光略过周围的人和景,想找一些有趣好玩儿的东西来缓解下自己的心情,可是,所以的东西在她的眼里似乎都黯然失色。 转弯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却不想差点撞上了人。 堪堪在那人面前停住脚步,离得近了,却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云落有些惊讶的抬头往上看,竟然真的是江凌衍,后面还跟着顾堂。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爷,属下去前面看看。”顾堂饶有眼色的躬身道,说完直接提步走了。 江凌衍的目光锁定云落,半晌不曾移开,“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 云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前的江凌衍和前日在郊外遇到的,很不一样。 他看自己的目光没了往日的疏离,多了些温柔。 云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想到王府近来正在筹备的亲事,她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才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江凌衍跟上来了。 云落脚下顿了一步,“是我挡着王爷的路了吗?”说着,她往旁边让了一下,留出了宽宽的巷子,又道,“王爷,请。” 而江凌衍却在她面前停了脚步,“可以聊聊吗?” “我没话跟王爷聊。”云落冷冰冰的说。 江凌衍忽视她的拒绝,说道,“云童两家的婚事定了,你可欣喜?” “有什么可欣喜的?只要婚事没成,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云落道。 江凌衍本就是为了让云落和他说说话,才问的这个话题。 所以不管她说了什么,只要云落理他,他就很欣慰。 第319章 二位慢聊我先回去了 江凌衍温柔道,“云姑娘说的是。” 云落盯着他,此刻很想问他,他对童鸢是否也是这般温柔?为什么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孩子不是他的,一夜之间就同意与我和离,娶她人为妃了? 有无数无数的问题想问他,但问了又有什么用呢?即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有什么用?他依然会为了承诺娶童鸢。 其实她大可以让自己的家人作证去和江凌衍说宫晏那天救他的是自己,但是她怕了。 怕江凌衍即使知道那天认错了人也会因为自己的承诺依然要娶童鸢,怕其实他只是以承诺当作挡箭牌,真正爱的人是童鸢。 许久不见云落说话,只盯着自己看,眼神里的情绪分辨不清,看到眼眸里的热度一点点消退,江凌衍有些慌,出声道,“慕寒和童家的婚事是不是也快了?” 云落没回答他的问题,像是故意般,提了他跟童鸢的亲事,“王爷的亲事都筹备好了?” 江凌衍见她还愿意和自己说话,便道,“顾堂在处理。” 这是实话,跟童鸢的亲事本就是个计谋,他只在乎结果,并不在意过程。 这几日,对童鸢肚子里的孩子调查迟迟没有结果,有一点蛛丝马迹,查到最后都断了。 不过,即使到最后真的找不到证据他也不会娶童鸢的,他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告知天下人的契机。 眼看婚期将近,今日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他心情不好,便想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会遇到云落。 既然遇到了,他就不打算轻易让云落离开。 “那便恭喜王爷……” “你近来可好?”江凌衍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 云落被他打断也没脾气,回了句,“很好。” “前几日的伤可好了?”江凌衍又问。 云落抬眸看着他,“王爷指的是什么时候的伤?” 自己被高青禾派的人打伤的事,他知道了? 江凌衍沉吟一瞬,脸色有些难看道,“昨日在宫里听皇后娘娘说的,你在城郊遭遇劫匪。” 他原以为只要皇后不为难云落了,也就没有人找她麻烦了,因为要调查童鸢的孩子的事,他便把原先派来护着云落的影卫尽数撤回了。 当他昨日知道后,后悔不已,是以回去后,又调来几个影卫暗中护着云落。 云落听他说完后,道,“已经好了。多谢王爷关心。” “下次出远门,多带些侍卫。”江凌衍说道,语气里有些担忧。 云落正要回话,却听到前面传来萧子沐的声音,“皇兄不在家里关心怀有身孕的新皇嫂,怎会在这里?” “见过三殿下。”云落停下脚步,福身行礼。 江凌衍面色有些沉。 萧子沐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口叫他,而是走过来把云落拉到自己身后,“前几日皇兄跟新皇嫂日日外出游玩,好不风光,怎么今日没见新皇嫂?” 他还记得那次看到云落因为江凌衍受伤的神情。 之前他管不了,但现在云落已经和离,他不会再让江凌衍伤她第二次。 他几次开口都把加重了“新皇嫂”几个字,让江凌衍只觉得刺耳。 “今日只是凑巧碰见了。”他暗沉的目光转向萧子沐,“反而是你,为何大晚上的在这里?” “我……我来这里逛逛的,也是碰巧遇见了你们。”萧子沐将提着御膳房做的糕点的手背回了身后。 江凌衍冷笑一声,“你可知你这样会给云落带来多少麻烦?” 萧子沐装糊涂道,“子沐不知皇兄的话是什么意思?” “京中的传言你难道没听说吗?即使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云落考虑考虑吧。”江凌衍冷声道。 萧子沐的脸也沉了下去,“那皇兄呢?皇兄可为云落考虑了?你既已跟云落和离,就不该再与她单独会面,她日后还是要嫁人的。” 他当然知道江凌衍说的是什么传言,可那些传言并不能成为阻碍他见云落的屏障。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江凌衍淡淡说了句。 “皇兄也是。” “……” 被两人忽略在一旁的云落听不下去了,自顾说了句,“二位慢聊,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看两人反应,转身就走。 萧子沐见状,也不想着怎么反驳了,直接丢下江凌衍,追了上去。 在下一个街口,他追到了云落,跑到她前面把人拦住,小心的问道,“云落,你生气了?” “殿下觉得呢?”云落不答反问。 萧子沐平复了一下呼吸,才道,“我……我知道那些传言,但……” 他专注的看着云落,心跳越来越快,半晌,终于决定了,认真且深情说出了口,“我想日日都能见着你,从小到大,我一直心仪于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云落心里一跳,抬眸对上他的双眼,可是脑海里浮现的确实江凌衍的脸,耳边环绕的是江凌衍说过的话,他也曾对她说过,我想日日都见着你。 直到萧子沐捉住了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推开了他。 云落看着面前的男子,本是人中龙凤,天下间不知道多少女子对他动心,可是,唯独自己,对他没有半分男女之爱。 今日既然他挑明了,她也该把话说明白了。 “殿下,我对你只有自小长大的朋友之谊,没有男女之情。”云落说道,“还请殿下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萧子沐执着道。 云落叹了口气,回眸望着他,“以后也不会喜欢,因为……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萧子沐一怔,但还是问了出来,“是谁?” “江凌衍。” 话音刚落,在暗处的人手抖了一下,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云落低声说出来后,反倒松了口气,是啊,她喜欢江凌衍,即使不在一起了。 萧子沐颓然道,“你说你喜欢他,可你为何还要跟他和离?” 云落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人,正色道,“并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的,我和他的事,旁人不明白,也明白不了。” 第320章 走吧我送你 萧子沐看了她半响,不死心问道,“你当真对我无半点男女私情?我可以等……” “一点都没有。” 云落打断他。 “好,好。”连说了两个好字,萧子沐转身走了,只是周身再也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 暗处的江凌衍听到云落的话之后,低头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等萧子沐离开后,云落才收回视线,顺着这条巷子慢慢往前走了一段。 没走几步,就到了河边,这条河是穿城而过的,两岸都是酒楼茶肆,这里的景色很好,也是唯一一处能看到王府的地方。 他应该回去了吧。 云落默默在河边沉思,星光璀璨的河面印在她的双眸里,一眼望去,似是有说不完的柔情,江凌衍看了一眼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对着冷冷的河风,云落吹了这么一会之后,总算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便要回去。 哪知,刚转了身子就看到江凌衍正站在背后看着自己。 眉头一皱,“王爷怎现在开始做这种小人行径了?” 江凌衍没说话,只是走近了一些,看了下云落有些被风吹红的脸颊,抬手摸了一下,入手冰凉。 云落没有动,抬眸盯着他,询问的意味分明。 江凌衍看着她,很想现在就把事情和盘托出,可又知道,还不到时候,便闭了闭眼,沙哑的说道,“本王送你回去。” 云落眼中的期盼黯淡了下去,退开一步,“不必劳烦王爷了。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己回去便可。” 江凌衍又重复了一遍,“本王送你,走吧。” 说完便转身欲走,还回头看向云落,在等着她。 云落很无奈,“既然王爷非要多此一举,便随你吧。” 一路无话。 府门口。 云落站定后侧身面对江凌衍,道,“多谢王爷,请回吧。” “云落。”江凌衍叫住转身要走的人,“我有话要说。” 纠结了一路,他还是决定和云落说清楚。 这段时间京中的风言风语,他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他其实很不确定,若云落对自己真的没半分动心,那很快嫁人也不是没可能,直到刚刚,他亲耳听到她说喜欢自己。 这是云落第一次说喜欢他,即便之前床第之欢,情到浓时,她都没有说过。 江凌衍没想到他日思夜想的第一次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的,是以,他忍不住了。 云落驻足回身,“王爷要说什么?” “童鸢是怀孕了。”江凌衍深邃的目光看着云落,“但,孩子不是我的。” 云落微微一愣,“你何以如此肯定?” “除了几年前被下药那晚,我再没碰过除你以外的人。”江凌衍正色道,“我所言并无半句谎话。” 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 云落听后心里一惊,如果他没碰过童鸢,那童鸢肚里的孩子……她不是喜欢江凌衍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还有,为何江凌衍知道后,还是要娶她? “我在找证据,我不会真的娶她。”江凌衍看出了她的所想。 云落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王爷,时辰不早了。” 虽是在赶人,但语气却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江凌衍却不想如此离开,他往前迈了半步,拉近跟云落的距离,“你信我吗?” 云落没有回答,但是却没推开他。 江凌衍只当她默认了,心情很好的说道,“早些休息。” “嗯。”云落低低应了一句,转身上了台阶。 见她进了门,江凌衍这才转身回去,从暗处出来的顾堂也跟在了身后。 走远了,才低声道,“爷,解决了两个跟踪您的。” 江凌衍一双在暗处的眼睛晦暗不明,童鸢真是好手段,他竟没看出她以前的装模做样。 “做好后续工作,别让人看出来。” “是。” …… 这边,云落刚进大门,目光就落到一边的廊柱处,说道,“出来吧。” 知念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小姐。”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先前她夜起,想去看看小姐的被子盖好了没有,进了房间却没见到人,吓了一跳。 问了白芍也不知道小姐去了何处,只能焦急的在门口等着。 却没料想到是王爷送小姐回来的,她看王爷像是有话要说,便在廊柱后面躲了一阵。 云落见是她,也不甚在意,提步往里走。 知念跟上,笑着问道,“小姐下次要出去,还是跟奴婢说一声吧,刚才见小姐不在房间里,吓了奴婢一跳。” “我只是想自己走走。”云落淡然道。 知念又道,“下次小姐想自己走走的时候,记得抱个手笼,这冬日寒冷,您的身子要紧。” “知道了。”云落淡淡应道。 知念悄悄看了看云落,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开口问道,“小姐,王爷怎会送您回来?” “碰巧。”云落随口回道。 知念又问,“刚才王爷跟您说了何事?我看您心情好似比前几日好了些。” 云落这才瞥了知念一眼,“有吗?” “有啊,虽然您之前眼神也是冷淡的,但今晚似是眸中有了一点光泽,是温柔的。”知念当作没看到小姐的警告,继续打趣道。 “你今晚,话是不是有点多了?”云落佯装皱眉,“我想沐浴,去准备吧。” 知念掩住眼里的笑意,“是。” 知念走后,云落才注意到手已经冰凉了。 进屋脱了斗篷,她坐在炭火盆前烤火,想起江凌衍和她说的话。 她不知该不该信他,如果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那他从始至终真的是只有过她一个女人,这样的认知,让云落的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又落了下来,这种满心期翼,最后碎的一塌涂地的事情,经历的还少吗? 这时,知念刚好带着两个下人进来,手里抬着浴盆,后面跟着几个人都提了热水。 都备好了,她才过来请云落过去,“小姐,奴婢伺候您沐浴。” 等全部收拾妥当,已过了子时。 云落躺到床上,像往常一样慢慢睡了过去。 第321章 谁都不能进来 接下来几日,云落除了去药堂给翠儿诊治外,便是在府里歇着,哪里都没去。 蒋氏跟刘老汉也安分了许多,对翠儿很耐心,没再出现打骂的情况。 翠儿清醒的时间越发长了,已经能跟蒋氏和刘老汉对话,把两人高兴的不行。 这日,云落收了银针后,对知念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谁都不能进来。” “是,小姐。”知念依言去了。 云落这才向翠儿问道,“你这几日病情已经稳定许多,可还记得在南府的事儿?” 翠儿神情有瞬间的僵硬,很快被她掩盖过去,摇摇头,说道,“王妃,我记不大清了。” “我已经不是颍川王妃。”云落注意到了她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沉思片刻后,问道,“林氏死之前有何异样?” 翠儿仔细想了下,“夫人那段时间因为小姐去世,心情一直很不好,饭量都比平时少了。” “我们日日劝说,都让夫人保重身子,才能找到杀害小姐的凶手,给小姐报仇。夫人也慢慢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所以,林氏不可能像他们说的太过思念嫡女自尽,对吗?”云落问道。 很平常的问话,却让翠儿激动起来,“不会的,夫人才不会自尽。” “你慢慢说。”云落看她神色开始慌乱,像是病发前的征兆,便道,“想不起就不要想了。” 话音刚落,翠儿就开始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了?夫人呢?” 一边说,一边使劲敲打自己的脑袋,一点力气都没收着,不过几下,她的头发就已经被扯散了。 云落见问不出什么,只能给她喂了颗药,让她先平静下来。 等人睡着了,云落才扬声叫知念进来。 知念进来后看到有些杂乱的床铺,就知道翠儿是病发了,“小姐可问出什么了?” 云落摇头,“问不出来,问的多了病就发了。” 知念走过去理了一下床铺,“她也可怜,都病成这样了,还要被惦记着嫁人赚聘礼。” 云落眸子盯着床上的人说道,“各人之命。” 说完后,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脉搏,眼眸里带了一层深意。 片刻后,收回了视线,她走到桌边,提笔重新写了一个药方,递给进来的药堂伙计。 伙计接过来之后,躬身说道,“东家,翠儿的家人要带她走。” 他话音未落,刘老汉和蒋氏已经出现在门口了,赔着笑脸看着里面。 云落淡淡抬眸扫了两人一眼。 蒋氏哆嗦了一下,想往后退,却被刘老汉推了一下。 她不敢反抗,只能抖着声音说道,“神医,翠儿这两天都没怎么病发,是不是能回去了?” “还未算好,还须再服药。”云落不带语气的说道。 蒋氏看了眼身后的刘老汉,被他瞪了一眼,转过头又继续道,“药开了我们带回去给她吃就行,这段时间家里开始忙了,老头子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 “随你们。”云落说完转身走了,临走前看了眼知念。 知念会意,等云落离开时,跟蒋氏说道,“翠儿的病只吃药可不行,最好能隔几日再施针一次。” “这……”蒋氏犹豫了。 刘老汉看云落不在,说话也大胆了,“那不行,没时间隔几日送过来的,我们田里还有庄稼呢。” 知念冷冷看了他一眼,道,“随你们,无时间过来,便留个地址,到时间了,我们神医上门施针。” 怕两人多想,知念又跟了句,“人一定要治好,否则神医的招牌都砸在翠儿身上了。” 刘老汉跟蒋氏对视一眼,答应了,“好,辛苦神医了。” 等刘老汉跟蒋氏收拾好东西带着翠儿走之后,知念才去复命,“小姐,人走了。” “嗯。”云落放下手里的医书,问道,“可交代好了?” “已经说了,您每隔几日会去给翠儿施针,奴婢说您为了保住招牌才这般做,他们不曾怀疑。” 云落颔首,她刚才不能把人留下,不然就太过在意翠儿的安危。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日后登门,这样如若翠儿好了,便能从她嘴里问出实情了。 …… 几日后,到了给翠儿复查的日子,她带着知念去了。 下了马车后,云落一眼就看到翠儿的家里到处都是红艳艳的颜色,满满当当的红灯笼挂了一院子。 云落没往里走,而是往人多的地方走过去了。 几个乡邻正在闲聊,没注意走过来的云落和知念。 “这刘老汉家还真的做的出来,好歹是自己家的闺女,怎么就能愿意嫁给李家的傻子呢!” “还不是给的钱多?李家可是把家底都给过来了,要不然刘老汉能悔婚,不让翠儿嫁给员外?” “作孽啊!”几个乡邻叹气摇头。 “要是嫁给员外都还好,至少还是个正常人,你说这傻子能干啥?” “老李家也是为了留后,他家也是不容易,大儿子夭折了,这小儿子又是个傻子,要是不娶翠儿这样的,哪里有人愿意嫁给李家?” 云落明白了,她以前也听到过,有人家为了留后,确实会花大价钱买个媳妇回来生孩子。 怪不得,那日刘老汉跟蒋氏一定要带翠儿回来。 她微微抬了下巴,说道,“知念,去敲门。” 知念应声去敲了翠儿家的门,几个乡邻这才看到云落跟知念,穿着打扮明显不是他们村子里的,倒像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小声嘀咕着。 云落没在意这几个人,看到门打开了,提步走了过去。 蒋氏刚打开门就看到走到门口的云落,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去关门,却被知念抵住。 她虽然日日做农活,力气很大,但毕竟比不过会武功的知念。 门被推开后,蒋氏无措的搓了搓手,不敢抬头直视云落,声音也很小声的说道,“神医怎么来了啊?” 知念冷声道,“今日是给翠儿施针的日子了。” 蒋氏摆摆手,眼神飘忽,心虚道,“不用了,她都好了,不用麻烦神医了。” 第322章 你可以不用装了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后者上前半步说,“我们今日来只是想看看,翠儿姑娘的病是否彻底好了,不会耽误太久。” “你看,这家里乱七八糟的,实在是没时间接待。”蒋氏还是堵在门口不让进。 知念又道,“我们本着救人治病的善心来的,今日为翠儿复查一次,若是好了,往后也不用来了,您今日要是拦着,倘若翠儿的病日后又复发了,我们药堂的牌子怕是保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氏现在在自己家,有了倚仗,对云落也没了之前的惧怕,她有些不耐的说道,“都说了人好了,前几日还下地干活了呢!你们非要进去,难不成是想借着治病多收我们的钱?” 蒋氏说完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眼前的人即便不再是王妃,也是将军府家的嫡女,怎会没钱?可是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拒绝法子,又不敢让人进去。 今日是李家来迎娶的日子,一点纰漏都不能有,不然她儿子就没钱娶媳妇了,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赶人走的心。 几次被拒绝,云落也有些恼了,看着蒋氏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你今日定是不让我们进去吗?” “不……不能进。”蒋氏被她的眼神激的抖了一下,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们总不能强闯进去吧?” 云落冷眼看着蒋氏和她身后到处挂着红布和红灯的院子,就算知道翠儿今日就要被嫁了,她们也没任何理由能阻止。 看着蒋氏紧紧抓住门框的手,防备的态度很明显,看来,今日这门是进不去了。 “知念,走。”云落正要转身的时候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凄厉的叫声。 “不要打我,我不想死,不要打我……” 是翠儿。 伴随着叫声的,还有里面刘老汉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话声,“快把你姐抓住,谁让你开门的?!” “我哪知道她突然发疯,前几日不是都好了吗?”陌生的声音抱怨。 听着两人对话云落便知道,那陌生的声音是刘老汉和蒋氏的儿子,也是等着翠儿的卖身钱准备娶亲的人。 蒋氏听到动静后,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退回去关门,可她的动作哪里有知念快?不过瞬间,知念便将蒋氏推开,大门也被打开了。 里面的翠儿周身大红色的喜服,原先盘好的头发还有妆容现在都一团糟,糊在脸上看着很是吓人。 “谁让你们进来的?”刘老汉好不容易抓住了翠儿,在利益熏心面前甚至都忘了面前两人的身份,抬头就怒视进来的云落和知念。 知念冷声喝道,“好大的胆子,敢这般跟将军嫡女说话,是不要命了吗?” 果然,这几人再如何也只是乡野山民,听闻将军的名号就吓得噤若寒蝉了,哪里还敢抬眼看云落。 唯有蒋氏,刚才被翠儿的神情吓到了,想到她儿子的娶亲钱,这会也不管刘老汉之前的交代了,直接几步跑到云落面前,硬着头皮说道,“神医,您看,翠儿的病……” “刚才说病好的可也是你。”知念冷哼道。 蒋氏擦擦头上的汗,“先前是好了的,谁知今日怎么又这样了。” 刘老汉把翠儿交给儿子,也战战兢兢过来说道,“请神医给开个能让她平静的药吧,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李家娶亲的就要来了……” 他话还未说完,云落就打断了他的话,“找个安静的屋子。” “好,好。”蒋氏连声答应,把翠儿扶着去她自己的屋子里,云落带着知念跟了进去。 知念进去后在门口拦住要进的刘老汉和翠儿的弟弟,“施针时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连蒋氏也被赶了出来。 昏暗不清的屋子里只剩下云落,知念还有疯了的翠儿。 “知念,门口守着。”云落淡声说道,然后在翠儿不远处坐下,定眸看着翠儿说道,“没人了,你可以不用装了。” 翠儿没动,还是刚才的样子,脸上挂着痴笑。 云落道,“你眼神清明,骗不了我。你装疯让我进来,难道准备什么都不说?” 翠儿这才抬起头看了云落,下一瞬直接跪下,“求求云姑娘救我。” 云落垂目看着跪下的人,问道,“你何时好的?” 翠儿咬了下嘴唇,下定决心道,“还在药堂的时候就恢复了神智,当时会骗云姑娘是因为不知道您调查夫人之死的目的,我为了保命,只能隐瞒了。” “现在呢?”云落反问,“为何又想说了?” “因为我不想嫁给那个傻子!”翠儿激动的说,“我不想一辈子照顾一个傻子和傻子的孩子,我知道,只有您能救我了。” 翠儿说着,直接给云落磕头道,“求您了。” 云落的神色却无任何变化,依然淡然的开口,“你的筹码呢?” 翠儿听到云落的问话,就知道被救的可能性很大,抬头看着云落,“只要云姑娘答应救我出去,我可以把夫人怎么死的一五一十说清楚。” 云落沉吟片刻,翠儿如此笃定,手里必然掌握着什么关键的秘密,便道,“我答应你。” 翠儿惊喜异常,高兴一瞬后又斗着胆子问了句,“不知道云姑娘一会准备如何救我出去?” 云落看了她一眼,看出她跟这里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有些不同,许是她在南府的时间不短了,见的世面比常人多,想的也深些。 她往知念那边看了一眼,说道,“等你说出实情后,我们换身份,她会带你出去,我代你出嫁。” 翠儿大吃一惊,问道,“可这样的话,云姑娘你不就陷入险境了吗?” 她虽然万分不愿嫁给傻子,可她也知道做人不能这样,让别人代替自己受难,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云落从进来后,第一次正色看了跪在面前的人,解释了一句,“我会武功,可以脱身。” 这翠儿倒是比她的无良爹娘还有弟弟要来的好一些,至少心中还存有善念,若说刚才云落只是为了林氏的死因才答应救她,这会倒有了些别的原因。 第323章 被接走了 翠儿又确认了一遍,“云姑娘当真能脱身?” 云落微微颔首,叫来知念,道,“一会你带着她出去,注意不要被人发现。” “是,小姐。”知念想自己去换翠儿,但翠儿和小姐的身形相似,而自己比二人高出一些,没有办法,只能应声。 不过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四下看了,这里没多少人,小姐要脱身应该不难。 见云落都安排妥当了,翠儿才从地上起身,站着把事情都说了。 “夫人确实不是自尽。”即使过去了很久,翠儿回忆起来,心里依然有种深深的恐惧,“她是被人连着几天喂了毒药,最后生生逼死在病床上的。” “谁下的手。”云落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翠儿恨恨的说,“还能有谁,只有三小姐了,她在嫡小姐出事后,便变着花样做东西给夫人吃,一开始夫人戒备不肯吃,她便动了心思,买通了夫人身边的小娟,给夫人的茶水里下了药。” “那日我在门口看的真真的,三小姐去了夫人的卧房,把夫人逼死后,她亲自动手伪装成了悬梁自尽的样子。”翠儿说到这里,眼里都是泪水。 她当年进南府后,就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对她很好,之前还说过,等她年纪够了,就做主给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可她什么都没等到,就看到夫人被人挂到梁上,然后对外宣布夫人思虑成疾,跟着嫡小姐去了。 云落还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问道,“你怎会生了病?” 翠儿抽噎着说道,“我那日躲在门口,等三小姐走后,我找到三小姐害人的证据,本来是要给老爷看的,却不想被小娟发现去跟三小姐告密,我吓到了,只能匆匆把东西埋好。” “三小姐让人拿了刑具过来要给我用刑,我没见过那些东西,吓得疯病发作。三小姐叫人把我丢到护城河里自生自灭。”翠儿说到这里,眼里都是恨意。 “证据在何处,你可还记得?”这是最关键的东西,有了这些,她才能够彻底除掉高青禾,退一步讲,即使杀不了她,她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 翠儿点头,“我记得,只要有机会回去,我就能找到。” 说着,她抬头定定看着云落,“云姑娘可是要查清这件事,为我家夫人报仇?” “是要查清。”云落只答了前半句话。 翠儿福身行了大礼,坚定的说,“我愿意作为人证,让大家认清三小姐的真面目。” 云落点了下头,如今,林氏死因调查清楚了,接下来便只剩找机会对付高青禾了。 “知念。”她低声叫道。 知念会意,上前给云落宽了外衣,那边,翠儿已经把自己的外衣和头上的配饰都拆下来了,两人换好衣服。 知念又给云落把头发装饰好,到时候再盖上盖头,看起来就跟翠儿别无二致了。 “小姐,请务必保证自身安全,我把翠儿安顿好之后,就回来找您。”知念不放心的说道。 “嗯。”云落挥手让知念带人离开。 云落在外行医的时候都戴了面纱,这会翠儿换上这身,与她相差无几。 辞别后,翠儿脚下不停的跟着知念出了村口,都没被人发现异常。 除了隐藏在暗处江凌衍派来保护云落的隐卫。 两人自‘云落’出了门后,便一直跟在身后,直到其中一人看到了她脚上的鞋子换了,暗道“不好!” 待两人返回后,人已经不在房内了。 而云落这边,等了不过版盏茶的工夫,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唢呐和喇叭声,‘咿咿呀呀‘的欢快吵着,是李家来接亲了。 在人进门前,她把盖头盖好,坐在床沿等着。 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蒋氏进来说道,“亲家,您看,都已经准备好了。” 接着又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靠近,云落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视线。 来人说着一口含糊不清的话,“嗯……嗯,好,走吧。” “亲家。”蒋氏拉住来人,提醒道,“您看,这今日成亲,说好的聘礼呢?” “少不了你的。”来人不满的说道,“老婆子,给钱。” “哈哈哈,好,好。”蒋氏接过银票就跟刘老汉在一边数了起来,正眼都没看过云落的方向。 数好银票之后,刘老汉满意的开口,“人你们带走就行。” 接着就有人过来拉起云落的胳膊,是喜婆,拉起她后说了几句吉祥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 然后就把人带着往外走,云落没有反抗,安静的跟着走了,只是心里却更加看不起刘老汉还有蒋氏。 得了银票,竟连跟女儿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当真狠心。 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云落从盖头的缝隙往外看,周围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看来这李家在村子里还是有些地位的,这满院子的人,她一时半会不好脱身。 上了花轿后,吹拉弹唱声又响起,随着起轿的声音,一行人往村子另外一边的李家走去。 路上,云落坐在轿子里,把盖头拿了下来,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外面也到处都是人,她眉头皱起来了,按照这个情形来看,她路上是难以脱身了。 正想着,便听到路边村民的议论声。 “还真的嫁了,真是为了钱女儿都不要了。”有人指指点点的看着花轿说道。 另一人道,“也不能说翠儿家不好,那翠儿自从生了疯病,哪里还有人愿意娶?嫁给李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怜啊,好好一个伶俐的姑娘家,就这样毁了。” 云落听到这里,放下车帘,没再往下听,左右不过就是这几句感叹的话罢了,现在这些人躲在后面为翠儿抱不平,若是让他们出手把翠儿救了,他们躲的比谁都快。 “落轿!”摇摇晃晃的,轿子到了李家门口,云落抬手把盖头盖好,然后被喜婆扶着下马车。 因为李家那个痴傻的儿子,这个亲事连拜堂的环节都省了,是以,云落才刚下马车,就被人带进了喜房。 第324章 疯子也能这么美 喜婆掐着难听的声音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啊。” 云落淡淡点了头,喜婆得到回应才喜气洋洋的扭着身子出去了。 屋顶上的两人,一路跟着娶亲的队伍来到了李家,一时也不知道云落想要做什么,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禀报给王爷。 直到院子里突然乌泱泱进来一群壮汉,而且察觉到这一群人都不是普通的打手,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你速去禀报王爷,我留下。”其中一武功稍高些的隐卫道。 “好!” 喜房里,喜婆刚走,云落便把盖头随手扯下,丢到了一边。 起身后她先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陈设,这李家在村子里应该算是有钱人家,房间里的桌椅都是上好的木头,窗户和门也都很结实。 床边的地上还堆了很多铁链,几乎有她手腕粗细了。 她走到门前,拉了一下,却发现拉不动。 云落疑惑的又用了力气扯了一下,才察觉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眉头微皱,她凑近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入目所及之处,几个魁梧的汉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还依稀能听到门口也守着两个人,正在聊天。 “老李,就娶个媳妇要这么大阵仗啊?”一个不满的说道,“我还得在这里守到晚上。” “还不是怕人跑了,里头那个是刘家前几天发疯的。谁知道会不会一会又疯起来。”另一个人道,“别抱怨了,给的钱多不就行了,晚上洞房结束后哥几个一起去打酒吃。” “好啊!” 听他们说完,云落心里大致了解了,转身去了屋里唯一的窗户边,不出意外的也被锁死了,她从怀里掏出匕首插进去,想把窗户的横木割断。 伸进去后才知道,外面横着的不是木头,也是铁柱,她只能退回来另想办法。 门和窗户都被锁死了,她把目光落到头顶,想着一会踩桌子借力飞到梁上,再从屋顶翻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想着,听到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传来门上的锁被打开的声音。 云落来不及盖盖头,便转身做到了床沿边上。 等门开了后,进屋查看的两个壮汉就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人坐在床边。 一时看呆了眼,回过神后,其中一人朝另一人羡慕嫉妒道,“没想到李家这个傻子能有这么好的福气。” 那人盯着床上的云落目不转睛惋惜道,“可惜了,是个疯子。” 见床上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一点反应,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有着不该有的邪念。 云落很清楚男人眼中的闪烁的光是什么意思,不过,两个人她还是能应付的了的。 “咱们这么做不妥吧,这可是人家的新娘子,万一发现了……” “又不是真弄,怎么会发现,先让咱们爽一把先。”说完,两人脸上猥琐的表情崭露无遗。 回头把房门关了后,看着床上的女人眼神呆滞,他们两慢慢朝床边走去,很怕那女人会突然乱叫。 其实云落更怕他们两叫,将外面的人引进来。 在他们谁也没注意的屋顶,隐卫已经从院里转移到云落待的房子的屋顶了,此刻正一瞬不瞬盯着屋内的情景,手里握着的暗器随时准备朝那两壮汉射去。 两人走近后,想先去拿布条堵住云落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可手还没伸过去,最近的一人就被床上的女人劈晕了。 云落用了十足的力气,那人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抽出匕首,起身闪到了另一人背后,抵住了那人的脖子。 “你若敢把外面的人引进来,我不介意送你去见阎王。”云落冷声道。 被匕首抵住脖子的那人,冷汗津津,双手举起,不敢动作。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一人推开门进来,“怎么进去这么久,在里面磨蹭什么?” 一时间,云落抬手打晕了身边的人,冲过去和门口的人缠斗起来。 可进来的人正是这群人的首领,武功也是最高的,只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个回合后,云落被那人打晕了,抱着放到了床上。 将地上那两人叫人拖出去后,便退出了房间。 隐卫此时也出了一身汗,生怕那些人将云落伤着,他们不能轻易暴露,不到生死危关的时候不能出手。 …… 另一边,知念带着翠儿上了马车,一路飞驰回了府里,把翠儿交给府里的护卫后,就转身骑马回了刚才的村子。 她在村口隐蔽的地方等着,算着时间,小姐应该快出来了。 哪知,她等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村子里有人出来,都是外面进去的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直接去了边上的一户农户家,花钱买了套村姑的衣服,打扮好以后进了村子。 先去翠儿家,还没到门口就看到翠儿家里摆了几桌宴席,看样子已经吃喝了好一会了。 “糟了。”知念暗道,“小姐应该已经被接去李家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拉住一个路过的人,问道,“我今天来喝喜酒,迷路了,找不到娶亲的那家了,你知道在哪里吗?” “你说的老李家?”那人问道。 知念粗着声音说道,“就是他家,唉,好多年不回来,都忘记怎么走了。” “正常,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那个白墙的人家右转走到底,看到一个气派的院子,就是了。”给知念指了路后,那人走了。 知念顺着他指的路,往前走去。 刚转过那人说的白墙人家,就看到前面的院子被人围的死死的,隔几步就站着一个大汉,戒备的四处看着。 知念没再往前走,她只有一个念头,“小姐一定是出事了。” 这样的铜墙铁壁小姐出不来,她也进不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人帮忙了。 知念一边往回赶,一边思索着该找谁。 照理说,小姐和离了,不该再去找王爷了,但不知为什么,云落一出事,知念想到的第一人便是王爷。 又想到前几天晚上在府门口见到的情景,便沿路找了匹马,去了颍川王府。 第325章 进了这个房间就别想出去了 云落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眼眸微睁,只感觉四周光线很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手腕稍动了一下,就觉得手脚处沉重的很,她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脚都被粗粗的铁链锁在了床脚上。 她挣了两下,铁链纹丝不动,只在她手腕处留下红痕。 眼下被绑成这样,她怕是难以脱身了,也怪她自己小瞧了这些市井小民,竟能请到这么多打手。 就在她思索该如何自救或拖延时间等人来救的时候,眼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两个人,一个中年女人,满脸刻薄的样子,眯缝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云落,另外一个个子矮小,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痴傻男子。 不难猜出,这两位就是李家的母秦氏和傻儿子李根了。 秦氏上下看了看云落的长相和身材,有些不太满意,“这瘦巴巴的,哪里是能像生儿子的样子,好在脸长得还行。” 云落冷眼看着面前的秦氏,“你儿子傻,你可不傻,应该知道我不是刘家的翠儿。” “不是又怎么了?”秦氏完全不否认,“今天不管你是谁,进了这个房间,就别想出去了。” 云落质问,“天子脚下,强抢民女,你就不怕官府找上门来,把你们家抄了?” 云落说完,看着秦氏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心又沉了沉,这种事她显然是做的多了。 “你可是我李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怎么会是强抢民女呢?再说,可没人强迫你坐上花轿吧。”秦氏阴阳怪气道。 “你若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一万两。”云落又道。 “你骗谁呢?有钱你会来这里?”秦氏呵呵笑了两声,“再说了,你当我李家缺钱吗?” 秦氏在云落身边转着看了她两圈,说道,“我李家几代基业,不说有十万,也该有八万了,现在只缺一个能给我生孙子的女人。我花那么多钱从刘家把你买了,怎么可能让你走?” “我是云将军的嫡女,你今日若动了我,明日你们家一个活口都不会有。”云落冷冷道,像看死人一样看着秦氏和李根。 秦氏并不怕,“管你是谁,洞了房都是我李家的媳妇。”秦氏说道,“你是我们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就是说破天去,你也是李家的人了。” “你敢!”云落冷喝一声。 秦氏不屑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锁链,没理她,转身放柔了声音跟李根说,“儿啊,你来,娘亲教你,这以后就是你的媳妇了,晚上陪着你睡觉的。” “不嘛,我要娘亲陪着。”李根扭扭捏捏的往秦氏后面躲。 “听话。”秦氏道,“这是给你生儿子的,你忘了娘亲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了?” 说着,她拉着李根往前走,站到云落面前,又道,“你把她的衣服脱了,都脱干净,然后按照娘亲昨晚跟你说的那样……” 李根听她说完,点点头,睁着迷茫浑浊的眼睛凑近云落,抬手去够云落身上的衣服,才伸了半尺的距离。 “你敢碰我,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云落盯着他的眼睛,满含杀意的说道。 李根被她吓得连退几步摔倒在地上,嘴里叫着,“娘,娘我害怕,她好吓人。” 秦氏恨恨瞪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末了又看向云落,“你非要废话,就怪不得我了。” 她从一旁拿起布条,直接捏着云落的脸颊,塞进了她嘴里。 云落看向秦氏的目光能把人杀死。 堵住了她的嘴,秦氏又把李根拉过来,让他动手去脱云落的衣服,偏偏李根刚才被云落吓到不行,这会根本不敢近身。 秦氏劝了几句都没什么用,只能说道,“儿啊,你如果按照娘的办法做,娘就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李根眼里的恐惧被欣喜代替,直接流出口水,开心的拍着手道,“那要好多好多,我听话的,娘给我买。” “好,快去吧。”秦氏赶紧答应,把儿子往前推了一下。 李根凑近云落后,见她只能瞪着自己,也不会骂人了,才大着胆子把手伸向云落的外衣。 “刺啦”一声,云落身上的那件质量很差的嫁衣应声而落,露出里面她自己的里衣。 有一就有二,李根脱了一件以后,也就不怕云落了,又把她里面的扯掉,只剩下一件粉色的肚兜,裹住她的浑圆。 因为冬日的寒冷,这屋子里也没有任何炭盆,云落的胳膊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上虽冷,却没有她的心里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得倒了下来,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秦氏首当其冲被扬了一身的灰尘,她咳咳的咳了一声后,才看到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怒声质问,“外面的都死了吗?怎么让人闯进来了!” 江凌衍连眼神都没给她,他一眼就看到床角被绑住的云落,身上堪堪只剩下能遮羞的肚兜,怒火中烧,只想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杀了。 他几步走到床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云落身上,满眼都是心疼,“我来晚了。” 从他出现,云落一颗冰冷的心回暖了了,她轻轻摇头,“不晚。” “你谁啊你!”被无视的秦氏上前,要去拉江凌衍的胳膊,才走了一步,就被人直接抓住,按在地上。 “爷,怎么处理?”顾堂进来后头都没抬,沉声问道。 “先绑起来。”江凌衍吩咐顾堂,“找到钥匙给我。” “是。”顾堂应声,亲自翻了秦氏的袖袋,找到钥匙后隔着段距离给了江凌衍。 江凌衍接过钥匙挥了下手,顾堂识趣的让手下把秦氏和李根都绑好带走了。 他在最后出去,从地上把门抬起来,虚虚掩住了外面的视线。 江凌衍掀开云落身上披风的一角,找到锁后打开,扶着她下了床。 云落因为在床上被绑了很久,下床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跌到地上。 江凌衍眼疾手快的把人抱住,“没事吧?” 第326章 可以吗 云落靠着他,摇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意思。 江凌衍没再说什么,他先把云落身上的衣服整理了,确定没露出什么,才弯腰把云落横抱起来往外走。 听到里面脚步声,顾堂把门挪开。 云落安心的靠在江凌衍的怀里,刚才所有的恐惧都慢慢消退了。 她打量了一下,这里原来是一个暗室,唯一的出口便是被江凌衍踹倒的大铁门。 这李家宅内竟修了暗室,想必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做。 她没问江凌衍怎么会来,也没说要怎么处理这些人。 被他抱着走出来,云落看到地上躺着至少有十几个男子,一动不动,估计是全死了,血迹将铺在地上的雪花染红。 云落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感觉到怀里人的依赖,江凌衍心里的暴虐消了一些,他看了顾堂一眼,示意顾堂善后,然后抱着云落上了王府的马车。 只是上了马车,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自己的王府里现在还有童鸢在,云落定然不会愿意过去,可若是让他把人送去她自己的府邸,江凌衍有些不情愿。 沉思半晌,他吩咐外面的车夫,“去如意巷。” 车夫应了一声,驾车走了。 江凌衍低声问道,“去那里可以吗?” 他让车夫去的是他在外面给云落备的宅子。 也是他自以为跟云落第一次同房的地方。 云落听闻后,没说可以,但也没拒绝。 江凌衍没听到反对的声音,便当她默认了。 等车夫将马车停在宅子前面,他便直接抱着云落下了马车。 进去后,他一路把人抱到两人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在软塌上小心放下来。 他半蹲在云落面前,抬眸温柔小心的看着她,道,“我先去烧水给你沐浴,在这里等我好吗?” 这里没人住,他当初置办这个房子的时候也只是想跟云落在一起,是以并未配备下人,现在万事都要他亲自动手。 云落已经从刚才的环境中缓过来了,她淡淡点头,“多谢王爷救我。” 江凌衍起身的动作僵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永远都不必跟我说谢谢,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云落没说话,目光偏向一边。 江凌衍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起身去了小厨房。 一个时辰后,云落把身上清洗干净。 待她出来后,江凌衍早已等在一旁,“给我看看你的伤。” 他还记得刚才看到她手臂上和脚踝上都是铁链勒出来的红痕,一道一道,就像是割在他的心上一样。 云落早在沐浴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自己身上的伤口了,都是些勒痕,过了这小半天的时间,已经从红肿转为淤青,横在手腕和脚腕上,很是难看。 这伤口若不处理,挨过两三日也就痊愈了,只是会时时疼着。 思及此,她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放到上面,露出手腕处的若干淤青。 江凌衍从怀里掏出活血散瘀的药膏,仔细的给云落的手腕和脚腕涂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又找出细软的锦帕,给她包扎好了。 “睡吧,我陪着你。”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他扶着云落躺下,又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云落愣了一下,目光望着头顶的纱帐,说道,“我自己可以睡。” 江凌衍看她无视自己,故意笑问道,“你莫不是在同我说话?” 云落侧头看向他,“你我已经和离,王爷跟我同处一室,多有不妥。” “我在外面软塌处睡,你若觉得不舒服,便出声唤我。”江凌衍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虽然四处灯光昏暗,可云落还是看到,那双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 还有快要溢出来的担忧和心疼。 云落心里一阵酸楚,转过头望向床的里侧,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怕自己再说多一句,就要被江凌衍听出异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在外面陪着自己的原因,这晚,云落并没有惊醒,反而睡得很沉。 …… 翌日。 云落起床时,外面已经没有江凌衍了,床头摆了一套崭新的衣物,连贴身的衣服都备齐了,云落拿起做工精美的肚兜时,脸微微红了。 虽说她跟江凌衍之间已经同房过了,可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的贴身衣物被他看见。 更别说穿上他准备的衣物了。 压下心里的别扭,云落穿好了衣服。 刚穿好,就听到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小姐,您起床了吗?”是知念的声音。 “进来吧。”云落出声说道。 知念进来后,快步走过来,帮云落整理了衣裙,又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松了口气,“小姐,还好王爷及时赶到,你没事就好。” “昨晚怎没看到你?”云落走到桌边坐下。 知念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才开口解释,“昨天奴婢赶去王府的时候,王爷已经去救您了,让人留了口信让我回去看着翠儿,奴婢昨晚本想去王府找王爷问情况的,却只见到了顾堂。” “他只告诉了我您和王爷在一起,没说在哪里,我一时不知道去何处找您,只得留在府里,直到早上,王爷才派人来通知我来这里伺候您。”知念说着话,把食盒里的早膳一一摆出来。 “你刚到?”云落听完就只问了这一句话。 “是的,小姐,哪里不对吗?”知念觉得小姐的神色有些奇怪。 云落道,“无事。”她刚才心里还期望衣物是知念准备的,现在也破灭了。 用完早膳,云落问道,“翠儿可安全?”她把翠儿救出来,本是件很小的事,可因着她自己被困,又累江凌衍去救。 这件事,在京城里怕是已经被人察觉了,而且,说不定高青禾也已经知道了。 知念点头,“小姐放心,府中精锐甚多,又有您设计的机关暗道,想要进去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云落尚未完全放心,道,“回府吧。”她说着要起身,却又听知念迟疑道,“小姐,怕是回不去。” 云落凝眸看向知念。 后者福身说道,“王爷今早派人通知奴婢的时候,就吩咐奴婢来的时候带些您用惯了的东西,还有衣物,说您要在这里住到身上的伤好了才行。” 第327章 可否放我离开 云落直接起身往外走,才走到中庭,就被人拦住了,几个王府的侍卫,躬身挡在云落前面,道,“请云姑娘回去休息。” “你们确定要拦我吗?”云落冷声说道。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有一人再次道,“属下几人听王爷吩咐,还请云姑娘先回去休息,莫要为难我们。” 云落气闷,没想到江凌衍会这样,她也不能强闯出去,只能沉着脸回了房间。 知念沉默不语的跟在后面,带来的东西一时间也不敢收拾出来,只能先放在小姐不太注意的地方,就怕她看了心烦。 江凌衍为了留住她,不光让人守住了宅子的各个门口,午膳和晚膳也都有专人送过来,选的还都是云落爱吃的东西。 一整天的时间,他都没回来,云落也在房间里待了一天,好在这里有些书卷可以翻阅,不然,她的心情会更加差。 眼见华灯初上,外头陷入黑暗之中,外面还是一片安静,没人过来。 江凌衍眼下正在王府。 他本是回来拿一本奏折,批阅后明日呈报皇上,哪知才刚进了书房,就被童鸢拦住了。 “王爷,云姑娘如何了?”童鸢一手虚虚撑在后腰,走进书房,开口问道。 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可能因为孩子长的大,现在已经有些显怀,除了前几日跟江凌衍出过府以外,其他日子她都在府里静养。 虽出不了府,但外面消息她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昨日,江凌衍前脚刚走,没过多久知念便着急忙慌的来了,她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凌衍自出去后便一夜未回。 她立刻救让冬儿出去打听了,才知道云落遇难,他是着急去救她了。 童鸢一夜没睡,她只要一想到江凌衍正跟云落在一起,她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怒气。 “无碍。”江凌衍没看她,回了两个字。 童鸢咬咬唇,又道,“云姑娘怕是吓着了,昨晚王爷可曾好好安慰她?” 江凌衍闻言,这才把目光投向童鸢身上,“你从何处得知?” 他昨日带去的都是心腹,应当不会有人跟童鸢透露消息才是。 童鸢低声解释,“王爷昨日未归,我问了顾侍卫……” 江凌衍脸色沉了下来,顾堂如何衷心,他自然明白,也不是童鸢一两句话就能毁了两人的关系的。 既然她不说,江凌衍也不想跟她多费口舌,直接开口赶人,“出去。” 童鸢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王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云姑娘而已。” “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江凌衍找到奏折,打开查看。 童鸢只能福身说道,“王爷公务繁忙,那我先回房间了。” 她踏出书房的瞬间,眼里浓浓的恨意再也遮挡不住。 昨晚,她确实拦住了回来的顾堂,可顾堂的性子死板,根本一个字都没透露,问什么都是“属下不知”。 童鸢带着怒气回了厢房,朝半夏问道,“冬儿可曾回来?” “尚未回来。”半夏恭敬说道,“小姐,是否要奴婢去外头看看?” 她话音刚落,冬儿便从外头进来了,福身行礼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半夏,去门口看着,不要让人进来。”童鸢放下手里的茶杯,吩咐道。 半夏依言去了门口,又回身把门掩上。 冬儿疾步走到童鸢跟前,低声说道,“小姐,昨晚王爷确实跟云姑娘在一起,王爷在城中一处僻静的巷子里,置办了一处院子,我今早跟着知念才找到那处。” “知念进去没多久,王爷就从里面出来了,直接骑马去上朝了。”冬儿从怀里拿出一份京城的简要图纸,给童鸢指了那处宅子的方位,“就在如意巷最里面。” “砰”!童鸢拍了下桌子,“她都已经跟王爷和离了,怎能缠着王爷不放?!” “我问了那附近的人,昨日云姑娘是被王爷抱着进去的,她身上还披着王爷的披风。” 童鸢心里更气,连指甲掐进肉里都没什么感觉,眼眸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半晌,她才示意冬儿附耳过来,“你找人查清楚那处宅子的事,然后再……” 冬儿认真听完后,道,“小姐放心,奴婢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被人察觉。” “嗯。”童鸢点头,末了又语重心长道,“冬儿,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待你亲如姐妹,你放心,等亲事结束,我便把你指给顾堂为妻,不会委屈了你的。” 冬儿脸上一红,满是羞涩,“但凭小姐做主便是。”说完,又正了神色,出了厢房。 …… 江凌衍批好奏折后,携带好就出了王府,直接往如意巷而去。 他踏进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府里也点起了点点灯笼,他的目光穿过敞开的门,落到房间里正在看书的云落身上。 “王爷。”今日拦着云落的侍卫上前回报,“王妃早晨想出去,被属下等拦住了,便一天都没有出过房门。” “知道了,下去吧。”江凌衍挥手让人离开。 他一踏进房间,云落就察觉到了,她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道,“王爷既然回来了,可否放我离开了?” 江凌衍缓缓摇头,“你现在离开不是明智之举。” “为何?”云落问道。 江凌衍在她旁边坐下,见她没什么抗拒,才又继续说道,“你从城郊村子里带回一个丫鬟,这个丫鬟还是你前段时间救治的,这件事,在京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不过是可怜那丫鬟,才把人救回来而已。”云落不确定江凌衍知道多少,只能这般说道。 江凌衍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递过去给她,“这是今早顾堂截获的。” 云落疑惑的接过来,展开才看了一眼,脸色就冷了下来,密信上是给杀手的任务,务必杀死翠儿,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杀了自己! 而这密信上的字迹,不用查,云落便知道,是高青禾的笔迹,她的习惯,最后一笔总要重一些,别人模仿不来的。 云落攥紧了手里的密信,“王爷还知道什么?” 第328章 被下药 “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都可以不知道。”江凌衍掰开她的手,把密信拿到一边的蜡烛里烧了,“但你要在这里养伤。” “养到什么时候?”云落直接问道。 江凌衍回身定定的看着她,“直到我觉得你好了为止。” 云落沉吟片刻,道,“我在这里,翠儿的安危呢?” “已经让顾堂去处理了。”江凌衍又多解释了一句,“不会带走她,也不会让人杀她。” “好,我答应了,希望这件事结束后,王爷可以不用再插手我的事。”云落道。 “这次是知念来……”江凌衍想装糊涂,但直接被云落打断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以后还请王爷不要再派人跟踪我。” 江凌衍抿唇,“他们只有在你有危险时才会来通知我,并不是跟踪你,而是想保护你,昨日要是等知念去报信就迟了。” 他现在想起还是一阵后怕,幸亏自己派了影卫,那日他赶到时,院子里的人几乎已经全被解决了,就算他没及时赶到,云落也不会有事。 “我今后不管怎样,都与王爷无关了。” 云落说完起身往里间走,“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江凌衍跟上去的步子被云落止住,“王爷,今日知念会在这里陪着我,你可以回去了。” 他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他一瞬间有些后悔,早晨怕云落身边没有熟悉的人使唤,就让人把知念叫来了。 不然这会,他还可以陪着她。 翌日。 大雪纷飞,前两日一直阴沉着酝酿的大雪终于下上来了。 云落早起推开窗户的时候,入目都是雪白,有些刺眼。 她站在窗前,身上只简单披了披风,被风吹着往后轻轻飘着。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练剑的江凌衍,只穿了月白的练功服,脸上清晰可见的汗珠,更显的他器宇轩昂,让人不能直视。 江凌衍察觉到那边的注视,抬眸看去,只见到她一闪而过的秀发和‘砰’的一声紧闭的窗户。 云落在他看过来的那瞬间,退后一步,关上了窗户。 他轻笑一声,收了剑势,去房间换了衣服后,才去敲了云落的门。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到房间里,不用问,云落都知道门外站着的是江凌衍。 她示意知念去开门,自己扣上了最后一颗扣子。 转到外间,江凌衍已经坐在桌前喝茶了,桌子上摆了早膳,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云落没错过他眼里闪现的惊艳,微微垂了头,“王爷今日不用上朝?” 现在已到了巳时,他怎还在府里? 江凌衍等她坐到自己对面后,抬手示意知念布菜,才开口道,“今日休沐。” 这时,知念刚好给云落盛了粥,她便低头开始用膳,不再开口。 江凌衍也动了筷子,他许久没同云落一起用膳了,一时有些怀念。 若云落对他的态度能同之前在这里一样,他便别无所求了。 不过,按照昨日顾堂送来的密信,他不用等太久了。 两人沉默着吃完饭,云落起身去旁边,拿了昨日看了一半的书接着看了起来。 正看着,却觉得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看去,是江凌衍走了过来。 “王爷有何事?” 江凌衍目光扫了眼她手里的史书,道,“还爱看史书?”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废。”云落淡淡回了句。 江凌衍顿了一下,直接开口说了自己的目的,“我今日要去郊外,你可要同去?” “雪天路滑,王爷路上小心。”云落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江凌衍沉默了,虽说他本来报的希望也不大,但她这般明显的拒绝,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王爷还有事吗?”见他还站在自己面前不说话,云落道,“王爷挡住我看书的光了。” 江凌衍退后两步,想说什么,又没开口,末了,只留下句话,“身上的伤别忘记擦药。 说完便转身走了。 云落目光无意识的落到他的背影上,胸口间提的那口气也吐了出来。 她受不住他这种柔情,她怕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和他在一起。 “小姐?”知念刚从里面去了消肿祛瘀的药出来,就看到云落看着门口发呆。 “嗯。”云落收回视线,放下了手里的书,伸出手让知念给她擦药。 经过昨日的恢复,她手腕上的淤青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脚腕上当时用的是粗链子,严重些,如今看着还满是淤青,狰狞的吓人。 知念边擦药边道,“小姐,府上今日送来了花胶,奴婢吩咐厨房给您炖了汤,这会应该好了,一会端来您喝一碗?” “嗯。”云落应了一声,目光已然又落到史书上了。 入目的是神医云溪当年在云家被灭门后,隐姓埋名开始制作起死回生之药。 这书上面写的跟她那次听书听到的差不多,这药云落前后听了两次了,她心里也不知道为何,竟相信是真的。 知念擦好药就放轻动作去了厨房,也没影响云落继续看书,半晌后端了花胶过来,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云落闻到飘进来的香气,翻书的动作顿了下,她看向知念手里的碗,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闻错了。 知念没察觉异样,端着碗放到云落手边,“小姐,你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云落端起碗,没着急喝,而是凑近仔细闻了一下,才确定自己没闻错,这里被人加了草乌,原本也没什么,她前日受了风,喝些草乌的汤,也能祛风散寒。 可错就错在,这汤里除了草乌,她还闻到了白及的味道,这两种草药放在一起,哪怕吃不死,也能让她去半条命。 放下碗,云落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知念见状,心下担忧的问道,“小姐,可是这汤有什么问题?” 云落点头,又问道,“我才住进来一日,就有人能在我的汤里做手脚,厨房这两日应该是在招人,你暗中去仔细的查一下,切不可叫人察觉。” 第329章 放纵这一次 “是,奴婢这就去。”知念应道后,又问,“这汤是何处的问题?奴婢端来前还用银针试过。”她想问清楚后,才能有准确的方向查证。 云落解释了两句,“里面被加了药性相冲的草乌和白及。” 知念懂了,她福身后去了厨房。 毕竟不是自己的府上,虽说府里新调来的人都知道云姑娘是王爷放在心里的,但知念查起来,还是困难重重,直到临近傍晚,江凌衍过来,她都还没什么头绪。 江凌衍踏进院子,看到知念沉着脸脚步匆匆的往云落的房间走去,他出声叫住人,“发生何事?” 知念闻声后,走到他旁边,福身行礼,“王爷,小姐今日的汤里被人做了手脚,奴婢刚才查到些线索,正要去禀报小姐。” 江凌衍的脸色蓦然冷了下来,眼神瞬间凌厉,“云落可有事?” 知念摇头,“才端给小姐,她便察觉不对了。” 江凌衍轻轻舒了口气,云落无事便是万幸,然后问道,“何人所为?” “昨日招来打下手的,只是才查到他身上,人便自尽而亡了。”知念话里隐含着怒气,幕后之人显然知道会被查出来,所以先一步下手了,现在唯一的线索断了,之后就更不好查了。 小姐交代给她的事情,办不好,她心里很是焦急。 江凌衍看了眼旁边的顾堂,后者会意,上前道,“知念姑娘,请跟我来。” 知念看着王爷默许的样子,就跟了过去。 而江凌衍则提步去了云落的房间,他迫切的需要看到云落,才能确认她真的没事。 “你可还好?”进去后,江凌衍行至软塌边,问道。 云落从他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闻言答道,“我该庆幸自己会医术,否则王爷这会看到的便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首了。” 江凌衍的心紧了一下,“不许这般咒自己!” 他紧张的样子,让云落对他的怨气消了一些,她吩咐知念去调查之后,略微思索便能猜到是谁下的手了。 她前脚才住进这里,后脚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对付她,除了即日就要跟江凌衍成亲的童鸢,她想不到另外的人了。 高青禾一般都比较直接,找杀手,事后还比较好处理,而且她不会作死的找她拼医术,只有童鸢,对她的实力并不清楚,才会用这种手段。 “我咒我自己,王爷心急作甚?”云落语气平平。 可江凌衍却敏锐的察觉出异样,他试探的问道,“你知道是谁动的手?” 虽是疑问的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云落反问,“这种时候,谁会不想看到王爷跟我走的近,王爷想不到吗?” 江凌衍瞬间明白,眼神一沉,“童鸢!” 她当真好大的胆子,先是用身孕来逼自己娶她,现在又敢动他的人!江凌衍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决心:童鸢不能再留了。 虽说,因着童鸢身份再不济,也是左相之女,他不能直接杀了她,可让一个人痛苦的,从来都不是死亡。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江凌衍保证般跟云落说道。 云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了句,“王爷最好不要处理的太久,女子若狠起来,怕是世间男子都比不上的,而且越是温柔贤淑的人,做起坏事来,就越会不顾一切。” 她在侧面提醒江凌衍,不要小看女子的嫉妒心,这两日他都没有回王府,童鸢心里对她的恨,怕是每日剧增,积压在一起,只怕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投毒了。 江凌衍心里自然明白,可是他要做的事,现在还不能跟云落说,“我会让顾堂加强这里的戒备。” “嗯。”云落没听到他要取消亲事的话,心里总归有些不爽,直接开口送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当,王爷请回吧。” “云落……”江凌衍脚下不动。 他没说完,就被云落打断了,她直接从软塌上起身,站到他面前,“我现在只想养好伤回我自己的府上,从此跟王爷再无任何瓜葛!还请王爷不要做多余的……。” 她最后的话被江凌衍堵在了嘴里。 云落一惊,接着就是挣扎,可任凭她如何挣扎,江凌衍都不曾松手,还把人抱得越来越紧,紧到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见挣脱不了,她便放弃了,还是省着点力气吧。 身子一软下来,唇上的触感就更明显了。 有多久了,当云落再次碰到江凌衍的身体,才发现她的思念早已经涨满了胸腔,在这一刻隐忍已经到了极限,克制已经到了边缘。 他吻的这般激烈又缠绵,她根本拒绝不了,就让她放纵这一次吧,身随心动,几乎是下一秒,她的手便搂上了他的脖子,给予了回应。 这一刻,江凌衍的脑子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样,顿住了动作,不过,紧接着心里的欣喜难以抑制,不由又加重了动作,原本搂在云落腰后的手,也慢慢往上滑去。 动作也越来越放肆。 云落正沉浸在他的亲吻里,忽觉身上一凉,才发现他的手,竟然伸进了……她猛然推开江凌衍,抬手拢上被他解开的衣裙。 转过身背对着江凌衍,“王爷该回去了。” “我……”江凌衍沙哑出声,才往前迈了半步,就被云落喝止,“我心里很乱,不要逼我,好吗?” 江凌衍顿住,用了极强的意念才克制住将面前这人推倒在床上,揉进他身体里的冲动,沉默半晌后,他依然沙哑的声音才慢慢响起,“好,我等你。”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走的时候,还把房门掩上了。 而云落,在他走后,才站不住般坐到软榻上,抬手摸上通红的脸颊,定定看着虚空,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 顾堂拉着知念去了后院,见左右无人才开口道,“死的那人家住在何处,可还有亲人在世?” 知念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问了介绍他入府的人,说是京中长大的孤儿,并无亲人朋友。” 第330章 我陪你 顾堂却道,“不对,若你要买通一个人给你办事,是选一个什么顾忌都没有的孤儿,还是选一个有父母妻儿在世的?” 知念眉头一蹙,“选有父母妻儿在世的,这样才好把控在手里,也不用担心那人会背叛自己。” 顾堂轻笑了一下,“是,所以你再想想,是否有被遗漏之处?” 知念仔细回想,她问话的那几个人的神态和回话的内容,半晌后摇头,“并无异样之处,他们所言都对得上。” 顾堂沉思片刻后,问道“那人的尸首是如何处理的?” “交给侍卫拉去京郊的乱葬岗了。”知念道。 “走!”顾堂一拉知念的胳膊,“去乱葬岗,他若有家人朋友,得到消息,必然会守在那处替他收尸的。” 知念也想明白了,跟着顾堂骑马去了京郊的方向,果然如顾堂所说,他们二人才到了那里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婆子跟着一个夫人左顾右盼的到了乱葬岗。 从尸体堆里找到了那人的尸首,裹着红布抬走了。 知念要跟上去,却被顾堂阻止了,“不必跟着了,今日过去易打草惊蛇,先回去吧。” “嗯。”知念也知道不宜操之过急,左右她已经记住两人的样子,再找起来并不难。 …… 云落在卧房里整理好心情后,她定了决心,伤养好后,她就回自己的府上,等江凌衍处理好跟童鸢的亲事,若真如他所言那样,只是因为有苦衷,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可若事情跟他说的不一致,那从今往后,两人也不必再见了。 她正想着,知念在外头轻轻敲门,“小姐,您睡了吗?” “进来吧。”云落应了声。 知念推门进来后,又轻轻关上门,才走到云落身边,道,“小姐,奴婢刚才同顾侍卫去了乱葬岗。” “不必查了。”云落道。 知念很是疑惑,问道,“为何不查了?小姐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云落点头,“童鸢。” “童姑娘是担心王爷心系于小姐,才会想在成亲前对小姐下手?”知念之前也有怀疑过她。 云落颔首,算是认同她说的话了。 知念心里对童鸢更是不耻,王爷已经要娶她过门了,她竟还得寸进尺。 思及此,她开口问道,“小姐,这事可同王爷说过了?” “他知道。”云落说完,便起身去了里间,显然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事了。 知念跟着她往里走,伺候云落就寝后,才去了外间,这两日在这边住着,她都是在外间陪着小姐的。 …… 翌日,云落早起的时候,特意看了下自己的手腕脚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叫来知念,道,“你去回报王爷,就说我身子已经大好,今日要回自己府上了。” 知念应声去了,不过会工夫便回来了,福身道,“小姐,王爷说,小姐的身子是好了,可外头的隐患还未除尽,您还需要在这里再住段时日。” 云落眉头微皱,知道江凌衍是真的这样想的,也只能作罢。 不过,终日在这府里,她只觉得闷得慌,又吩咐知念,“你去问问,我今日是否能去茶馆……” “可以。”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江凌衍在门口应了,“本王陪你去。” “既如此,那就不必了。”云落可不愿跟江凌衍一同外出,想也知道被看到后,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江凌衍在心里叹气,明白她的顾虑,算着时间,她已经在府上三日未曾出门了,便道,“只去茶馆?” 云落问,“王爷这是准许我去了?” “早去早回。”江凌衍说完转身离开,他本就不愿拘着云落,若不是担忧她的安危,也不会不许她出门。 昨天的事更是让他警铃大作,人在自己的地方都能被童鸢算计,他当真是小瞧她了。 …… 江凌衍走后,云落便让知念给自己换了外出的衣物,披着披风带着她走了。知念怕路上冷,又备了手笼给她拿着。 上了马车,知念问道,“小姐想去哪家茶馆?” “你定就好。”云落随口说道,她只是不想在江凌衍的宅子里待着而已,特别是在那里,她曾经跟江凌衍还…… 只要待在宅子里,她总会想到以前的事。 出来后,被知念问到,她才惊觉,自己竟无处可去。 知念依言吩咐马夫去了原先云落去的那家茶馆,有人说书的那家。 进了茶楼后,她们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因此没注意到坐在一楼角落里的童鸢,正用阴沉的眼神看着她。 雅间里。 云落听了会说书,又吃了两块点心,心情好了一些,看着时辰也已经到了午时,该是用膳的时候了。 她正要带着知念离开,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云落转头看过去,来的人是童鸢,还带着她的侍女冬儿,她神色冷了下来,吩咐道,“知念,送客。” “是,小姐。”知念脸色不虞的走到童鸢身边,道,“童姑娘,我家小姐定的是雅间,不是什么人都进的来的,还请速速离去。” 童鸢维持着脸上的温柔,目光狠狠的瞪了眼知念,然后又转向云落,柔声道,“我今日只是想跟云姑娘说两句话,不会耽搁太久的。” 云落闻言看向她,目光从她故作温柔的脸上,一路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江凌衍说童鸢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孩子童鸢肯定不会生下来,这会过来,怕不是单纯跟她说话的,就怕她用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 “我没什么好同你说的。”云落挥手,示意知念送客。 没成想,童鸢听完云落赶人的话,竟直接软了身子,差点跌倒在地,又被冬儿扶住,“我只求云姑娘一件事,我同王爷的亲事在即,还求云姑娘能放王爷回去。” 从她在茶楼看见了云落的时候,心里的嫉妒就达到了最大化,正好最近在发愁怎么让肚里的孩子意外流产,今日可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可云落对她的戒备明显很重,竟一步不让她进雅间,她刚才看到因为这里的动静,已经有人开始看过来了,便索性佯装体力不支,想看云落如何收场。 第331章 被推到了 云落神色依然保持刚才的样子,半分未变,“知念,把门关上。” 童鸢脸色陡然一变,依然在原地没有动作。 云落端起一杯茶,“既然你喜欢在门口站着,那你随意好了。” 她说完眼神示意知念关门。 “云姑娘当真不怕万夫所指吗?”童鸢在门关上之前质问。 云落反问,“你在闺阁中都能摒弃世俗偏见,住到王府,怕的人不该是你吗?” “那是王爷怜悯我……”童鸢注意到有人往这边看,解释道。 云落抬手打断她的话,“如此表忠心的话,你该去同江凌衍说,而不是在我这里哭哭啼啼,平白丢了你们童家的脸面。” 这时,周边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了。 童鸢此时突然提高了声音,“云姑娘,求你放王爷走吧!”说完就要在地上叩头,但被冬儿及时拦住了。 云落见雅间外头已经有人聚集了,眼眸沉了下去。 童鸢从刚才见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她提前服用了堕胎药,这会也应该发作了,可见她神色并无丝毫痛苦,是以排除这种可能。 若她想故意跌倒或碰撞某物,只要自己时刻注意着,便不会让她得逞。 童鸢说完后,又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嫡姐跟你四哥的亲事已经定了,云姑娘当真要跟童家撕破脸吗?” 云落定眸看向她,眼神冰冷,“知念,让她进来。” 她不介意跟童家关系如何,但在四哥成亲前,却不能出一点差错。 童鸢进来后,在云落对面坐下,“我有话单独跟云姑娘说,你们先下去吧。” 冬儿闻言往外走去,可知念还直直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童鸢面色不虞,但也不能拿她如何。 童鸢从进来后,云落便没正眼瞧过她,心里更加窝火,尽量压着火气道,“听说云姑娘受了伤,不知可好了?” 云落没问她是从哪里得知的自己受伤,也没回答她的话,直接说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说。” 童鸢恨恨攥紧了手,道,“我同王爷的亲事这两日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昨日本该是裁缝上门量制喜服的,可王爷却一直不曾回来。” 说完她恳求的看着云落,“我求云姑娘能劝王爷回来试穿喜服,不至于到了成亲宴上不合规制。” “这件事与我何干?”云落听她囫囵话说了半天,都没个重点,看着离她很近的桌角,索性直接起身,一副往外走的样子经过她身旁。 童鸢眼里精光一闪,抓紧时机,在云落贴近自己的时候,然后猛然站起身子,一手已经抓在了云落袖子上,向后倒去,“云姑娘……” 她见云落前已经吩咐了冬儿,只要她一出去就去找王爷,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若王爷到的时候,看到自己被云落推倒在地,那任凭她有几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的肚子快要撞到桌角的时候,云落居然回身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去,自己则朝着桌子角撞了过去。 桌子上的茶杯,点心盘子全部摔到了地上,不过是被童鸢手扯着桌布拽下来的。 哗啦啦的倒了一地碎片。 而云落依然稳稳当当的站在那儿,好像刚才撞到桌子的人不是她一样。 童鸢没愣多长时间,就捂着肚子原地倒了下去,满脸痛苦,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落,“云姑娘,你为什么推我?” 大型碰瓷现场。 云落和知念无语到一张脸都要石化了,本以为在众人面前自导自演已经是她厚颜无耻的极点了,但她们对童鸢终究还是一无所知。 云落退离了她一步,无比嫌弃的看着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童鸢,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江凌衍迈步进来。 一进去就看到满地狼狈,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查看地上的童鸢是否安好,而是看向云落,确定她身上完好无损,才转向童鸢冷声问道,“发生何事?” 冬儿从江凌衍背后跑过去,扑到童鸢身边,“小姐您怎么了?” 童鸢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又一次质问云落,“云姑娘,你为什么推我?” 云落还未说话,冬儿就满脸吃惊的看向她,“云姑娘,我家小姐有了身孕,你是知道的,怎么还能狠下心来推她呢?” “我家小姐今日来不过就是想求你放王爷回去,并未说什么过激的话,您……” 云落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等她们说完了,才出声道,“我何时推的你?” “云姑娘是打算否认吗?”童鸢哭诉道,“王爷,求您给我做主,我肚子好疼啊。” “不曾做过的事,我为何要承认?”云落淡淡说道。 童鸢捂着肚子叫疼,喘气连连,“云姑娘,难不成是我自己故意摔倒的吗?” 云落往前迈步,走到童鸢跟前蹲下,直接拉过她的手把脉。 童鸢被她的动作惊住,连呼痛都忘记了,挣扎着要甩开她的手,“别碰我,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当然,她挣不开云落。 半晌,云落甩开她的手,起身拿出帕子仔细的把自己碰过童鸢的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嫌弃之意昭然若揭。 “你身子无碍。”云落把帕子丢到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有缘投胎到你肚子里,不是为了让你拿来做陷害的工具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从始至终都没看过江凌衍一眼。 “我的肚子真的很疼……”童鸢痛苦的看着江凌衍,希望他能给自己做主。 “顾堂,把人送回去,成亲前就不要再出来了。”江凌衍眼神冰冷的看着童鸢。 若真的有事,她从摔倒的时候,就该落红了,可她在地上躺了这么久,一点落胎的迹象都没有。 吩咐完后,他直接往外走,在云落刚上马车的时候,把人追到了。 “云落。”江凌衍在她上车之后踏上马车,坐到她旁边。 第332章 想谁呢 云落直接起身坐过了对面,抬手阻止江凌衍跟过来,“王爷想说什么这样说便是。” “你在生气。”江凌衍看着她,说的肯定。 “王爷看错了。”云落直接否认。 “我知道你不会对童鸢出手。”江凌衍温柔的目光锁定云落。 “哦?”云落反而奇怪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是如何确定的? “因为你喜欢孩子。”江凌衍忽然道。 他看见过云落面对小孩子时的耐心,还有不自觉温柔下来的眼神。 有几次,他见到去药堂问诊的人里,有小孩子或者有了身孕的女子,她总会多些耐心。 云落愣住了,她没想到江凌衍会看出来她喜欢孩子。 怎么会不喜欢呢?不喜欢也不会把燕云养大,还教他识文断字,治国之事。 可这些是她心里最隐秘的存在。 “王爷看错了。”云落否认,“我不过是不想自降身份,同她计较。” 察觉出她的抗拒,江凌衍没再往下说,而是道,“这两日去你府里查探的人少了。” “甚好。”云落应道,若没人去查探,她便能回去了。 江凌衍顿了顿才出声,满是涩然,“你便这般不想同我在一处?” 云落看向他,正色问道,“我以何种身份住在王爷的府上?” 她的身份放在京中不说多尊贵,也不该是现在这般住在男人为她置办的宅子里的。 若被人知晓,只怕是云家的脸面都没地方放了。 “你知道的,你对我而言……”江凌衍着急道。 云落打断他的话,“不管我对王爷而言是什么,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关系。我不能让云家因为我而蒙羞,王爷明白吗?” “我与你在一起便是羞辱吗?那与谁在一起不算羞辱?”江凌衍冷声问道,话语里透露出古怪。 云落怀疑江凌衍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说话,断章取义。 江凌衍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你……还愿意等我吗?” “王爷为何这样问?”云落没有挣扎。 江凌衍直直望向她的眼底深处,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两日我让你府里的人宣称你生病,而子沐便日日往你府上送东西。” 萧子沐?云落眉头微蹙,那日自己同他说的话,难不成没起作用? 其实她并不明白,一个人的真心一旦给出去了,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收回来的? 萧子沐那日伤心离开,没几日便听说云落病了,闭门谢客。 他等了数日都不见她出门,心里担忧更甚,又顾忌云落的话,不便上门探望,只能让人把上好的人参鹿茸送进去。 只是每次送去的东西,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云落正想着,下巴却忽然被捏的更重了,她抬眸看过去,正对上江凌衍深沉的眸子。 “你在想他?”他声音几不可闻。 云落抬手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拿下去,“王爷弄疼我了。” 江凌衍松开手后,果然见到她的下巴上有红红的印子,心疼道,“疼吗?” 他刚才一时着急,用的力气大了些。 “疼。”云落直说。 江凌衍忽然起身探过去,在她下巴上亲了一下。 刚抬起头,马车就被勒停了,他躲闪不及,直接把云落扑在了身下。 两人的身子一时没有任何缝隙的叠在一起,四目相对,气氛越来越火热。 其实,江凌衍本来是收手撑着的,待他身子稳了之后,就不要脸的顺势贴上去了。 “爷,您没事吧?”顾堂勒紧缰绳后,在外面问道。 “无事。”江凌衍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没从云落身上离开。 云落定定看着他,樱唇轻启,“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起身。” 江凌衍不想起,想着就说了出来,“若我不想起呢?” “现在京中人都知道王爷与我……唔……”云落没说完的话,被他直接低头吞没。 离得那么近,江凌衍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她粉嫩的唇瓣一开一合。 吻上后,便觉得动作不受自己控制,越吻越深。 而云落也从一开始的冷淡慢慢回应他的动作。 她的主动像是把火,将江凌衍身体里压抑的欲望给点燃了。 “吁——”马车在宅子门口停下后,顾堂起身在外头等了片刻,都不见马车里的人有何动静,有些疑惑的凑近。 却忽然听到了暧昧的声音,脚下一顿,立刻退后两步,面上微红。 接着大手一挥,让车夫跟随行的侍卫都下去了。 马车里的人丝毫不知,只沉浸在越来越让人脸红心跳的亲吻中。 眼见着事情即将失控,江凌衍停下了,把头深埋在云落的颈部,“还不行。” 云落失控般跳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她想自己刚才默认的态度,他应该是明白了的。 江凌衍翻身从云落身上下来,抬手把她散开的衣襟一颗一颗的扣起来,又把人扶起来,掀开车帘,跟她一起下了马车。 顾堂等人进去后,才挥手让车夫把马车从侧门赶回去,自己则提步进了宅子。 几人都没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人闪身离开。 …… 冬儿一路避开行人多的地方,低头进了颍川王府,她先去房间里,把身上农妇的衣服换了,才去东院的厢房跟童鸢回报。 “小姐。”冬儿进到厢房里福身行礼。 童鸢此时正在让半夏给自己揉手上的淤青,刚才在茶楼,肚子没撞上去,但手臂却磕到了桌角,跌青了一块。 “王爷是不是跟着云落一起回去了?”童鸢阴沉着脸问道。 冬儿道,“是,那处宅子戒备森严,四周都是高手,奴婢远远的看到王爷扶着云姑娘进了府里。” “嘶!”童鸢正听着,手上的淤青却被半夏大力的揉了一下,皱眉痛呼出声。 下一瞬,她的巴掌就打到了半夏的脸上,“没用的东西,处置这么简单的淤青都做不好。” “奴婢知错。请小姐责罚。”半夏连忙跪到地上求饶。 冬儿从半夏身边走过,拿起桌上的药油,继续给童鸢轻轻揉着,嘴里劝道,“小姐莫要生气,惩治半夏事小,若小姐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第333章 该回去了 “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让王爷回来,不必同这手脚粗笨的丫鬟计较。”冬儿说着给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顺势磕了个头,“奴婢自知做错了,晚些时候自会请罚,小姐莫要气了。” “起来吧。”童鸢心里的火气下了一些,淡声吩咐道。 半夏才从地上站起来,垂手站在一旁伺候着。 冬儿继续说道,“小姐,奴婢有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用。” “什么法子?”童鸢问道,她这段时日想了许多,都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冬儿道,“云家这种京中权贵,向来是最看重脸面的,若是他们知道云姑娘还跟王爷纠缠不清……” 童鸢的眼眸暗了下去,她不是没想过,但童家与云家即将联姻…… 不过,只要自己能扫清云落这个障碍,什么事都值得。 …… 又过了一日,云落府上的隐患俱已拔除。江凌衍早朝回来后,就去了她的卧房,说了这件事。 “探查的人都被清除了。”他坐在云落旁边道。 云落颔首,“既如此,那我今日便回去了。” 翠儿那边的事耽搁了许久,也该处理了。 江凌衍没有阻拦,他跟童鸢的亲事在即,也该着手收网了,“我让顾堂送你回去。” 云落却直接拒绝了,“顾堂是王爷的人,京城里人尽皆知。从王爷这里回我那里,不过半个时辰,不会有问题的。” 江凌衍还是不太放心,虽说探查的人都解决了,但难保想害云落的人不会狗急跳墙,他正待说什么,却看到原本守在大门外的侍卫,急匆匆的往这边跑来。 跑到近前躬身行礼,“王爷。” “何事如此惊慌?”江凌衍问道。 侍卫答话却有些迟疑,还小心的看了眼云落的方向,“门口……” “到底何事!”江凌衍沉下了脸。 侍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不敢再犹豫,答道,“童姑娘正在门外,嚷着要见云姑娘和王爷。” 云落静默着,只是眼神逐渐转冷。 “本王吩咐过不让她出府,你们是如何看的人?!”江凌衍冷声质问,忘了这人已经从王府调过来这边看护了。 侍卫身子一抖,话都说不太利索了,“属下也不太清楚……” 他主要负责这边的防卫,王府那边不是他的管辖范围。 江凌衍眼神阴骛了起来,这童鸢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在想着要不要让云落先从后门回去。 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门外的声音便传来了。 “王爷,求您出来吧。云姑娘,你已经同王爷和离了,为何还要纠缠不清?!” 她的声音很大,跟平日里和顺示人的样子完全不同,不光是江凌衍,便是云落一时间都怔住了。 一向注意自己形象的童鸢今日竟然在府门口已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示众,估计她是想破釜沉舟了。 反应过来后,云落直接迈步往外走,江凌衍也跟着出去了。 门口。 童鸢还在一声一声的叫着,当初选地址的时候想要僻静一些,才选了这里,不处于闹市区,但也不至于太偏僻。 但此刻,门口却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在议论纷纷。光靠童鸢这嗓子能叫来这么多人她是不大信的。 “她不是童家的庶女吗?怎么在这里大声叫嚷?” “你没听明白吗?她的意思是云家的嫡女跟王爷在这里私会呢!” “不能把?不是都和离了吗?” 围观的众人看到云落从里面出来,议论声戛然而止,再看到江凌衍也紧随其后出来的时候,一时面面相觑,都不敢小声议论了。 而童鸢,在看到云落出来的一刹那,心里的得意几乎掩藏不住了,随后对着她身后的人泪如雨下,可怜至极,“王爷, 您终于愿意见我了?” “本王说过,你行为不端,不得出府,你是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江凌衍忍着怒意道。 “那日明明是云姑娘嫉妒我腹中有了您的孩子,故意推我,幸而孩子福大命大,没被她伤了分毫,王爷却不问青红皂白的处置我。当真让我心寒。”童鸢几句话,便让众人看向云 的视线满是鄙夷。 云落倏地抬眸直视童鸢,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让童鸢周身一寒,像是冬日里被人泼了盆冷水般,难以忍受。 她不自觉退了半步。 云落淡然开口,“那日你故意摔倒陷害我,是当没人看见吗?要不要我把茶馆的掌柜请来对峙一番?” 童鸢一愣一瞬,那日她摔倒的时候,门都是关着的,屋里只有知念她们三人,但是知念是云落的人,所以她说的话自然不能做证。 这么想了一瞬,她便冷静下来,没有正面反驳,而是转移了话题,“云姑娘,那日的事我已然不怪你了。我今日来只是想求你放过王爷的。” “七日后便是王爷同我大婚的日子,还请云姑娘不要再纠缠王爷,你们已经和离了,还请云姑娘顾忌云家的脸面,别再错下去了!” 童鸢的话像一粒石子丢在平静的湖面上,一时间,周围的议论声又四起。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都和离了,还缠着王爷,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女,这云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谁说不是呢,这当过夫妻的,就算和离了,也段不干净,这云姑娘日后要是再嫁……唉,真是乱的可以。” “哪还有人敢要她啊!” “就是这童姑娘也太惨了,怀着身孕夫君还被人缠着,可怜见的。” 声声入耳,云落听的分明,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江凌衍看到她握紧的双手,心疼不已。 他正要开口,却被云落抬手阻止了,她低声说道,“王爷看看下面的人,不是你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围观的人总是习惯性偏向弱者。” “王爷也不用想着让顾堂把童鸢送回去,她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把她送回去,不过是坐实了她刚才的指证罢了。” 云落冷漠的看着指责自己的众人,又转向童鸢道,“你几次三番陷害我,先是给我的餐食里下毒,又故意摔倒陷害我。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让我颜面扫地,可是……” 第334章 还有意义吗 “可是你不该拿云家说事。” 她说着声音忽然冷了三分。 童鸢心里一震,嘴里却说得更加难听,“云姑娘和王爷私会的时候都不考虑云家,我为何不能说?” 转而又对江凌衍道,“王爷,就算您对我无了往日的情分,可即便是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您也该回去了。” 她的话几句都不离孩子,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倚仗了,也因为她知道,江凌衍不会在这里说出孩子的真实身份,即便他说了,没有证据也说服不了众人。 此时,云落忽然往下走了一步,靠近童鸢,“你说腹中的孩子已有了两个月,可我那时还未跟颍川王和离,你未出阁便有了身孕,难道觉得自己合礼教?” 不等童鸢说完,她又道,“且不说没有哪家的妇人有了身孕,不足三月便开始显怀,就单看你今日中气十足康健的体态,何以证明那日被我推倒过?” 童鸢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我同王爷乃是两情相悦,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呵。”云落冷笑一声,“童姑娘的意思是两情相悦就能不顾礼数,胡乱作为了?左相府也真是好教养,能教出这样一个未婚先孕,不知检点的女儿来。” 她此刻也顾不得云家和童家的婚事了。 童鸢咬牙看着云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此时却听到有几声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没有反驳,反而是一副无奈委屈的表情暗自落泪,误导周围的人,他们刚才就听得一知半解,这会看到云落逼问童鸢,更是为她鸣不平。 只见有两个农妇往前一步直接挡在了童鸢前面,不屑的看着云落,“不守妇道!呸!” 云落脚步顿住,不发一言。 另一农妇也跟着道,“什么将军之女,还不如我这乡下农妇知道什么是妇人之道。” 见两人丝毫没有对她身份的忌惮,或是对王爷的畏惧,云落不禁怀疑她们是童鸢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托。 她还没有动作,江凌衍便抬手叫来侍卫,“把人赶走。” “是!”声如洪钟的应和声在巷子里传开。 围观的人群还不等侍卫真的赶人,就已经一溜烟的跑光了,而刚才挡在童鸢面前的两个人,跑的更是奇快无比,就怕晚一步,被抓去了。 人走了后,江凌衍才看向童鸢,吩咐侍卫,“送她回去,若她再一次出来,你们便提头来见。” 侍卫依言上前想带走童鸢,却被她直接避开,她抬眸看着他,“王爷,你现在送我走,还有意义吗?” 然后江凌衍并未搭理她,只是抬手让侍卫继续。 他当然知道没意义了,因着她刚才的吵嚷,想来不过半日,京中都该传遍了云落跟自己的风言风语。 可,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这般了。 之前模糊的马蹄声此时也已经到了近前,云落抬头望去,马上是脸色十分难看的云昭寒。 “大哥。”云落叫道。 云昭寒并不说话,只是目光却在童鸢、江凌衍还有自家妹妹身上转了一圈,而他身后的马车也刚好赶到了。 他才冷声吩咐,“知念,去收拾小姐的东西。” 知念怔了一下,又询问的看向云落。 云落问道,“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带你回府。”云昭寒自马车上下来,他心里自然是不相信外头的传言的,可若不加以制止,只怕往后云家在京中不好过了。 云落的目光转向还未被送回去的童鸢,恰好看到她眼里的得意,质问道,“你找人去的云府通风报信?” 童鸢此时也没有了装的必要,忽然笑了,“便是我又如何?” 她说完便等着云落暴怒,可云落也只是满含杀意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去吩咐知念道,“去收拾吧。” “是,小姐。”知念福身后,转身进了府里。 而云昭寒一指身后的马车,“你先去车上等着,大哥有话要跟王爷说。” 云落看了眼身后的江凌衍,垂眸上了马车。 江凌衍脚步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想去抓云落的手,被云昭寒一把隔开,“王爷既然已经同家妹和离,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大哥。我同云落这几日并未发生什么,她只是……”江凌衍担忧云落回去后会受到苛责,沉声解释道。 云昭寒止住他的话,“重点不在于你们做了何事,而在于世人如何看。” 这时知念也从里头收拾了东西出来,便道,“告辞!” 说完,翻身上马,带着马车里的云落,扬鞭回了云府。 …… 人走后,江凌衍才转向童鸢,尽可能和气道“离大婚之日还有七天,你就这般等不了吗?” 童鸢已经没了刚才面对云落的歇斯底里,只剩下委屈,“我做错了吗?如若不是王爷这段时日一直不回府里,我何至于到这里来?” “那日,明明是云姑娘推了我,可王爷半点不心疼我和腹中的孩子,却追着云姑娘便走了,可想过我的感受?” “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就不必装了,不是本王的孩子本王为何要心疼。”江凌衍冷声道。 童鸢心里一紧,又装模做样道,“王爷为何不信我?我心里只有王爷,也只被王爷碰过……” “够了,本王念在你是有孕之身,不动你,但你不要太过分了。”江凌衍面无表情说道。 “王爷……”童鸢直接跪下几步爬到江凌衍面前,“王爷,您答应过会娶我的,不能食言,您答应过的。” 江凌衍退后,转身进了府里,留下句话,“好自为之。” 侍卫上前拉起童鸢,送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马车里,她恢复了情绪,刚刚并没有听见江凌衍说要取消婚事,心里放下了一大半。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到王爷的心,但只要她还能得到颍川王妃的位子,一切都还不算输。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有等亲事过了,再着手处置了。 想到云落说过的话,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孩子莫要怪我,只能怪你的身份不正。 闭上眼睛,童鸢靠着马车壁休息。 第335章 谁要见我 将军府。 云落和云昭寒下了马车后直接去了云海天的书房,云落不用想也知道父亲这会必然是盛怒的。 果然,他们进去后就看见云海天正满脸怒气的来回踱步。 看到云落进来,云海天‘砰’的拍了一下桌子,“你看看你惹的好事!” “爹,现在还不清楚真相,莫要伤了父女和气。”云昭寒见状拦了一句。 却适得其反,更惹得云海天不悦,“往日便是你们几个,天天护着她,才养出这种不识大体的性子!” “爹。”云落解释,“我跟江凌衍之间并无什么,这两日我会住在那里只是为了养伤。” 她本不想说,可若不先打破父亲怒火的源头,她便解释不了今日的事情,而事情便会像童鸢想要的那般发展。 “什么伤?”云海天果然诧异的问道。 云落拉高袖子,露出手腕上尚未全好的淤青,她道,“之前有位病人发病,我便去了她家里,却不想被绑了送去跟同村的傻子成亲。” 云昭寒心里一惊,质问,“何人如此大胆?!” “不过是乡下无知山民。那日若不是王爷正好路过碰到知念,我怕是……”云落声音低下去。 云海天信了,“即便是被救了,你怎不回自己府上休养?” 云落低声解释,“我是想回去的,可不知为何,这几日我府上到处都是探查的人,为了安全,王爷便留了我在那处院子。” “那就回来将军府啊,你可知就因为你一时糊涂,现在云家要被人戳着脊梁骨?”云海天失望的看着她。 云落道,“我府上探查的人都解决了,本打算今日离开的,没想到却被算计了。” “何人算计?”云海天问道,他只觉得是自己没教好女儿,才会让她做出如此给家族蒙羞的举动。 云昭寒却接话道,“童家那个庶女。” 云落颔首,“是她。” 两人一人一句,却把云海天说的更加不明白了,他示意云昭寒解释。 云昭寒道,“今日来府上通知说云落同王爷牵扯不清的便是童家庶女的侍女,她当时说的是京中遍是传言。可我刚才到如意巷的时候,童家庶女正同小五争吵。” “那围观的市民明显是才知道,那童家庶女之前所说京中传言,便是她编造出来的了,不过是想引我出去而已。” 他几句话解释清楚,云海天陷入沉默,半晌后道,“不管是否蓄意陷害,现在事情已经传出,这些时日你便在家中住着吧。” “是。”云落没有反驳,即便她不答应,父亲也不会放她离开的。 云海天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还是对云落所作不满,“受伤的事就不要同你娘亲说了。” “女儿知道。”云落应道。 云海天挥手让她离开,又跟云昭寒道,“你留下。” 云落出去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而知念一早进来的时候就把她平日里用的顺手的物件全都摆好了。 她坐在桌子前,知念倒了热茶过来,“小姐,先暖暖身子。” 云落接过来喝了,道,“这几日我不能回去,翠儿那里你多注意。” 知念道,“小姐放心,府里都打点好了。” “嗯。”云落淡声应了,只觉得疲惫不堪。 她想的太过简单了,以为事情结束了,她或许还能和江凌衍…… 现在想来,她只觉得自己可笑,她如何能同天下人的看法抗争呢? “落儿。”她正想着,被王氏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云落起身,“娘亲。” “落儿,外头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氏并不知道早上童鸢派人来传话那件事,还是刚才李妈妈外出回来后,说起这事。 她找人问了,才知道云落被云昭寒带回来了。 云落思虑片刻,她受伤的事不能跟王氏说,那她为何会住在如意巷就不好解释了,因着王氏心思灵巧,随口的谎言她也不会信。 片刻后,她道,“娘亲,我只是一时糊涂……” 云落说的含糊,可王氏却懂了,想到上次她问及女儿是否对颍川王死心时,她的迟疑,便知道她还是没有放下。 因而叹了口气,“落儿,当初你硬要和离的时候,娘亲便劝过你,事关你的终身大事,要三思而后行。” “现在是已成定局,而颍川王也要娶童家庶女为正妻,你跟他之间并无半点可能了。”王氏心疼的看着云落,“答应娘亲,别再想了好吗?” “嗯。”云落低声应了,看起来就像是伤心了一般。 她这个样子,王氏还有话也不再好问了,只能道,“娘亲吩咐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这几日就当是陪娘亲了,在府上安心住着。等过几日外头的传言少了,娘亲再去找你爹说情。” 云落轻轻点头,“谢谢娘亲。” …… 云落在将军府上住了两日,除了第一天几位哥哥轮流过来找过她外,便跟平日在自己府上没什么区别了。 这日,她早上陪王氏用膳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听到下人来报,“小姐,南府三小姐在门外,说要见您。” 云落迟疑了一会,道,“请进来吧。” 她不知道高青禾是不是因为童鸢散播的谣言来的?只要她不是因为翠儿而来就好,不过,她的猜测只有见到高青禾后,才能得到证实。 高青禾带着茯苓踏进云落的房间后,便给茯苓使了眼色,后者便福身退了出去。 云落也挥手让知念带着房间里伺候的侍女下去了。 高青禾等人都走了,才开口道,“你近日在京中的风头一时无二,关于你的传言甚多。” “你若想要,这风头我也可以送你一个。”云落回道。 高青禾轻轻笑了,“不劳你费心,我今日来并非为了同你吵架。” “我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同你成了可以谈天交心的朋友了?”云落反问。 高青禾在她对面坐下,正色道,“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联手的。” “……”云落没接话,她不知道高青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何事是需要跟高青禾联手的。 第336章 送你份大礼 看出她的不屑,高青禾神色未变,接着说道,“你若同意,我便在颍川王大婚那日,送你份大礼。” 云落抬眸看着她,“颍川王大婚,同我何干?” 高青禾眉眼微微挑起,“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对颍川王动心了,不过是恨他跟童鸢之间的事,才会和离罢了。” 云落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反驳,“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高青禾却道,“别急着反驳,我若能让颍川王跟童家庶女的亲事不成,你会考虑同我合作吗?” “不能。”云落直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同我四哥成亲。” 高青禾却嗤笑一声,“你一副为云家考虑的样子,真的让我看不起你。” 云落冷眼看着她,明亮的眸子沾染了杀意,“注意你的言辞。” “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你别觉得自己有多高尚。”高青禾丝毫不在意云落的眼神。 云落反驳,“至少我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就杀了无辜的人。” 高青禾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王府那两个侧妃难不成都是自己死的?” “她们做了不该做的事,自然要偿命。”云落神色傲居,“而你,却为了站稳脚跟,不但杀了南楚瑜,连林氏也不放过。” 高青禾微微抬着下巴看着云落,“她们两处处针对我,你要是我,你也会杀了她们。不管是林氏,还是南楚瑜,不过都是前行路上的绊脚石和眼中钉,我觉得碍眼了,把钉子拔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也是你的眼中钉吗?”云落斜乜了她一眼。 高青禾定眸看向她,“那是在我对云慕寒动心前。” “高青禾,你是忘记自己前几日找人杀我的事情了吗?”云落嘲讽的说道,“那些杀手可不像是吓唬我玩玩的。” 明显是带了必须杀死她的命令,才会不留余地的设置了几道陷阱。 “他们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在我知道你差点被杀后,已经让他们离京了。”高青禾解释,“我若真的动手杀了你,便跟云慕寒没了可能,我不会做这般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云落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自己也是真的差点死在那些杀手的手下,若不是三位兄长及时赶到,恐怕现在她已经没命坐在这里了。 “不必再说了。”云落道,“只要我一日还是云落,你便一日不能嫁到云家,我说到做到。” 高青禾眸色微抬,正视云落的眼睛,“你我二人有幸能重活一世,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但我们还是自己,你清楚的,你内心对云家有多少认同感?难不成真当自己是云家嫡亲的小姐?” “他们对你的关爱和呵护,也都不是因为你。” 她的话直击云落的内心,让她无法反驳。 但她依然不会和高青禾合作,“说完了吗?” “你当真不愿同我合作?”高青禾本以为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应该能说服云落,却不想废了半天口舌,还是如来时一样,半点进展都没有。 “我说了,你不适合我四哥。”云落道,“他更适合心思单纯之人。” “你在说笑吗?生在将门世家,心思纯善之人,如何能活得久?又如何能助他在京中,在朝中站稳脚跟?”高青禾质问,“你不是不知道陛下对云家的忌惮。” “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决断。”云落说完,直接扬声道,“知念,送客!” 高青禾无奈,只能带着茯苓离开。 她走之后,云落却陷入沉思,这段时日,她一直忙于调查真相,疏忽了朝局动荡,眼下云家在位的将军都在京中。 而边境安宁,大军一时都处于闲置状态,只怕,现在朝中已经有了风声,要动云家的军队了。 “知念,你去查一下近来朝中立储之事可有定论。”云落吩咐道。 知念应了,又道,“奴婢让白芍来伺候小姐吧。”将军府虽是小姐长大的地方,现在院子里的人手也很多,可总归没有小姐用惯了的。 云落颔首,便算是应了。 …… 而在云落应付高青禾的时候,江凌衍也面对了不好应付的人。 这日下了早朝,江凌衍按照陛下的吩咐,去了京郊巡查,才刚行至城门外,就被云昭寒几人拦住。 “站住!”云翔寒冷喝一声。 江凌衍在马上冲几人拱手,“四位兄长是在此处等我?” “不等你还能等何人?”云翔寒语气很不好,“前日之事你当如何解释?” 江凌衍知道他说的是童鸢登门闹事之事,便道,“此事,我日后定会给云落一个满意答复。” “所以即便是这样,你也依然要娶童鸢?”一直没说话的云冷寒忽然问道,“你可知道因着前日童家庶女那一场闹,现在京中对小五的传言有多不堪入目吗?” 江凌衍自是知道的,他虽把童鸢关了起来,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而一想到云落现在的处境,他就心如刀割。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淡淡说道,“亲事必须进行。” 若不进行,他这段时日的布局便都泡汤了。 而云落之前所受的委屈,也都不能弥补了。 “颍川王,当年是你答应了殿前选夫,小五选了你之后,你也并未反对。”向来沉稳的云昭寒语气里也有些压不住的火气了,“可你所做之事,怎对得起云家,对得起小五?!” “大哥,何必跟他浪费唇舌?”云慕寒归京最早,也是对小五跟江凌衍的事情最了解的, 江凌衍在还没同小五和离的时候,就多次带童家那个庶女出门游玩了。 “和离之事我只是尊重云落的意见,并不代表我愿意和离。”江凌衍道。 “呵。”云慕寒冷笑,“难不成你还真让小五跟一个庶女共侍一夫?” “……”江凌衍没说话,当初若不和离,云落确实要跟童鸢共侍一夫,虽然他不会和童鸢有夫妻之实,但确实得娶她。 他的沉默落在云昭寒几人眼中只觉得刺眼,几人对视一眼,扔掉了身上的配剑,直接用拳头攻了过去。 第337章 多谢手下留情 江凌衍飞身从马上下来,险险避开他们的攻击,“几位当真要动手?” “少废话,不动手你便以为小五没有人撑腰,可以任意捏揉圆扁了!”云冷寒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不停,闪身到了他背后,一拳一拳攻打了过去。 江凌衍避开他的动作,旋身到了一边,道,“既如此,只好得罪了。” 话音未落,五个人战成一团,江凌衍一个人应对四个人,动作丝毫不乱,进退有度。 几个人不可开交的打了半晌,江凌衍渐渐有些吃力,但身下动作却没有落下一丝一毫,又一次退开后,对面四人停了手。 云家四兄弟呼吸丝毫未乱,看起来同刚才没什么分别。 而江凌衍亦是如此,他退到四人对面,拱手道,“多谢四位兄长手下留情。” “不必谦虚,我兄弟四人连手都占不了上风,若论单打独斗,更是手下败将。”云昭寒认了失败的事实。 他眼眸里生出一丝敬佩之意,刚才打斗,江凌衍见招拆招,出手光明磊落,点到为止,是个正义之人。 若不是他跟小五之间的嫌隙,他想他们应该能成为好友的。 “我知道兄长只是不满云落因我而受非议。”江凌衍道,“但这事可以解释。” “你要如何解释?”云昭寒质问。 江凌衍道,“我答应成亲是因为童鸢有了身孕,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并非是我的。” “什么?”云家四位公子异口同声的问。 江凌衍既然现在说了,也就没打算瞒着别的,他继续道,“只有在合适的时机拆穿此事,才能永绝后患。” 云冷寒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童家的庶女应该使用身孕来要挟江凌衍娶她,而江凌衍不过是将计就计,待大婚之日在众人面前揭露此事,童鸢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入王府了。 “此事同小五有何关系?”云冷寒问道。 江凌衍解释,“云落同我两情相悦,便等着解决童鸢之事后,再行成婚。” “你如何知道云落对你有意?”云冷寒问道,“她强硬要同你和离,便是已经对你死心了。” 江凌衍神色不变,答道,“三哥应当知道云落的性子,若是对我无意,前几日便不会住在如意巷了。” 云冷寒沉默了,他那日去云落的院子同她聊天时就看出来了,她确实还对江凌衍有意,这会又听了江凌衍的一番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总归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只要云落开心,他便别无所求。 云昭寒三人也是同样的想法,今日来不过是为了云落讨个说法,现在既然一切都说开了,也就没有剑拔弩张的必要了。 “你说的若是真的,那云家便等着你解决完童家庶女的事,再行决定日后的路了。”云昭寒的话便算是决定了云家的态度。 江凌衍这才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多谢四位兄长成全。” “先别急着道谢,还要看你日后的行事。”云翔寒依然还是冷着脸。 对于大哥这么轻易就松了口,他心里是有些不满的,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明显适合更好的人,但是,听到小五也心仪于他,云翔寒也没了脾气。 “四位兄长,眼下我还奉了陛下的命令去巡查,不好再继续耽搁下去。”江凌衍拱手道,从始至终,他对云家四位公子的称呼一直还跟从前一样。 就把眼前的人当做是自己的兄长对待,他这般称呼,显然是把云落放在心上的。 “那便不与你多说了。”云昭寒往路边退了一步,“等那日得了空再约你喝酒。” “如此甚好,我前几日刚得了坛上好的梨花白,就静候四位兄长了。”江凌衍寒暄完,飞身上马,往城郊飞奔而去。 …… 日子过得飞快,这段时间,云落在云府过得并不算太悠闲,因为快到云慕寒的大婚之日,王氏事必躬亲,往往还觉得自己一个人拿不定注意,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云落。 从云慕寒的喜服,成亲当日的仪程,宴请的京中亲贵大臣,座位的安排,等等,王氏全部都要亲自查看。 而云落又怕王氏操劳过度,必然多揽了活计在自己身上。 几日下来,她竟清瘦了一圈。 王氏见状,心疼的不行,补品不断的往女儿的院子里送,又怕她不愿吃,还亲自下厨炖了汤送过来。 “娘亲。”云落见王氏进了自己的院子,起身叫道。 王氏拉着云落的手坐下,上下打量她几眼,心疼的说道,“落儿,你看你从回来后瘦了多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人虐待自己女儿呢。” 云落盈盈一笑,“娘亲这话严重了。” 王氏抬手让李妈妈把食盒里的补汤端出来,放到云落面前,道,“我刚才得了空,去厨房炖了汤,你喝一碗吧。” 还没靠近,云落就闻到一大股虫草的味道,眉头轻蹙,她生平最不爱的便是虫草的味道了,便道,“先放着吧,我过会再喝。” 王氏哪里不知道她,见状直接说道,“娘亲这会不忙,就陪着你喝完吧。” “……”云落无奈了,只能硬着头皮把汤喝完,又赶紧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才算压住了那难闻的味道。 王氏这才满意,示意李妈妈把碗收了,“我今日接到帖子,长公主说下月中旬要去庙里进香,为国祈福,因而你四哥的喜宴她便不来了。” “那位子便撤掉一个吧。”云落说道,然后又不经意的问道,“前次长公主去了我的宅子,言辞间好似跟娘亲很熟稔,娘亲以前同长公主相熟?” 她之前便想找机会确认这事,却总找不到机会,眼下刚好王氏提到,她便顺势问了,长公主对她的和蔼,她总觉得怪异。 “嗯。”王氏没察觉她的用意,解释道,“娘亲还未出阁的时候,经常同长公主约着写诗作画或者绣花游湖,均已姐妹相称,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她还差点认你做了干女儿。” 第338章 时光凉人心 “怎的后来没有呢?”王氏说的这段往事,原主的记忆中一点都没有。 王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后来长公主的孩子早夭,驸马没隔两年亦战死沙场。她便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开始吃斋念佛,也对我们这些老友淡了往来。” 云落心里一阵唏嘘,没想到长公主背后还有这般悲伤的往事。 “长公主乃重情重义之人,令人钦佩。”云落安慰王氏,“娘亲不必感怀过往,你若不信这些,自然可跟长公主重修旧事情谊。” 王氏却缓缓摇头,轻轻说道,“时光走着,人心也变了。” 云落又陪着王氏说了几句话,看着她心情好了些,才放下心来。 …… 这段日子,云落不能出门,连带着药堂那边月末的坐诊都被取消了。 还未到月底,她便吩咐知念去通知药堂。 “让郑掌柜写个告示贴出去,下月补两日。” 知念应道,“小姐,不若跟老爷说说?您每次去坐诊也都白纱遮面,旁人并不知晓您是何人,应当不影响吧?” 云落淡淡道,“不必,这些日子爹爹的火气明显没消,再过段时日吧。” 至少要等江凌衍成亲后,或者说,等爹爹觉得云家的名声不受影响了的时候。 再者,她会医术的事家里人虽知晓,可自己到底没直接说过。 怕这次若直接说了自己便是京城中有名的神医,会牵扯到更多的事。 知念没再说什么,应声去了。她刚走,云慕寒便进来了。 “小五。”云慕寒踏进房间,将手中的小点心放下,“四哥自郊外回城的路上见到这个,想起你爱吃,便给你带了些过来。” 云落起身坐到桌子前,“多谢四哥。” 云慕寒上下打量云落一番才开口,“你怎的瘦了这许多?” 他眉头皱的紧,昨日听娘亲说了云落清瘦,当时还当以为只是娘亲担忧过盛,夸张所言,此时再看,小五当真清减了不少。 本就略带英气的相貌,这会更加凌厉了一些。 “天冷,再加上动的少了,自然也吃的少。”云落淡笑解释了两句。 这几日被关在府里出不去,不知为何,她闲下来的时候,总能想到自己在王府后院住着时候的样子。 特别是每次王氏关心她的时候,她总想着,若是当日云家多关心原主,是否原主就不会在后院饿死? 那她是不是也就不用走这一遭? 爱一个人而不得,原来是这般痛苦的事。 “小五。”云慕寒出声打破云落的发呆,“四哥知道,你被父亲关着,心里不舒服,再忍忍,过了这两日便好了。” 听他提及时日,云落才恍然想起,今日已二十八了,后日,便是江凌衍迎娶童鸢的日子了,心里蓦然疼了一下。 “无碍,左右我也无事,可在府中帮娘亲料理四哥你的亲事。”纵是云落心里再难受,面上也没露分毫。 “我军中繁忙,亲事倒让你操劳了。”云慕寒顺着她的话说道。 云落打趣的看着他,“四哥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便将你近日新得的宝剑赠予我吧。” 云慕寒清咳了一声,“小五说什么呢?我怎听不明白。” 他说完,自己都绷不住笑了一声,末了抬眸看着云落,眼里浮现心疼,刚才,他几次想提及前几日同三位兄长去找江凌衍的事。 他想问问云落, 对江凌衍是否还存有真心,若是有,他们四人便是拼的惹爹娘不快,也愿意让云落如愿。 可刚才同云落聊了许久,他都开不了口说这事。 因为看这自家妹妹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只剩下心疼了,至于其他的,等后日江凌衍亲事后再说吧。 云落同云慕寒正说着话,便听他的亲卫找了过来,进来后躬身便道,“四公子,军中副将有事找您。” 云落见状道,“四哥去忙吧。” 云慕寒起身,“嗯,过两日四哥再来看你。”说完跟着侍卫大步离开。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云落一人,她左右无事,忽记起自己身上的疤痕,这几日既然无事,索性便把祛疤的药膏做了吧。 不然,每日沐浴的时候,都要听知念念叨。 只是她的院子里没有草药,那日被从如意巷直接带来这里,医书这些也都没拿过来,思及此,她便去写了张药方。 叫来院中的丫鬟,“青柠,拿着这张去城中百灵药堂,交给知念。” 青柠双手接过纸张,福身道,“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院子里您若是有需要的,叫王妈妈便是。” “嗯。”云落淡淡颔首,应了一声。 等近午膳时,知念便带了包好的草药回来了,进门后放到桌子上,道,“小姐,郑掌柜看了方子后,说小姐想要的那味生肌的药没了,他做主换了新的。” 云落闻言走到桌前打开纸包看了看,颔首,“无碍。” 下午,云落便和知念一起制好了祛疤的药。 晚膳后,她沐浴结束,便让知念给她涂了药。 乳白色的药膏化在她身上一条一条的鞭痕和剑伤上,慢慢被吸收进去。 “小姐,这药用几日能见效?”知念怕药膏太凉,特意在手心温了才涂到云落身上。 云落道,“总要三五日的。”她身上的伤自己那日见了,有些太深的痕迹,不容易消除,等回了自己府里,还要重新制作一类药膏,才能让疤痕全部尽除。 知念讶异这药膏药效还是挺快的,旁的消除疤痕的药膏怎么也得小半月有余。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对着云落道,“对了,小姐,奴婢今日见到童夫人了,正带着丫鬟在采买什么。离得近了,便听到在议论童姑娘。” 云落心里一动,问道,“说了什么?” “童夫人正恼火庶女比嫡女出嫁早,言辞间都是对童姑娘的不满。”知念擦好药,收了小罐子,又给云落穿上衣服,“还说,后日不让童公子去送嫁。” 云落听后摇了摇头,“不会的,能跟颍川王府攀上关系,即便是童夫人不满,也只能嘴上说说,童凡必会送亲的。” 再者,左相是什么人?他平日里可以忍受正房对庶女的打压,可在这等大事面前,童夫人怕是做不了主的。 第339章 一荣俱荣 很快,到了江凌衍成亲这日。 因着要娶亲,所以那次童鸢去闹事回来后,就被江凌衍差人送回了童家,又因为顾堂严令禁止任何人跟童鸢通风报信,违令者立杀不赦,所以王府现下什么光景,童鸢丝毫不知道。 成亲的前一晚,她几乎睡不着,早早就起床让丫鬟和喜婆给她梳妆打扮。 平日里不曾关心过她的爹爹,也早早起床过来了,坐在童鸢院子的正厅,让人请她过来交代事情。 “鸢儿,你自小是个有主见的,这次同王爷的亲事,为父也不会多说什么。”左相脸上丝毫不见嫁女的喜悦,只有沉重的担忧。 “爹爹有什么要交代的,直说便是,女儿自当听命。”童鸢在左相下首坐下,恭敬的说。 左相交代道,“你须记得,自你同王爷成亲后,颍川王府跟童家便是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女儿记得。”童鸢应道。 左相又接着说道,“再次,日后你嫡姐嫁进云家后,咱们三家在陛下眼里,便是一体,你不得再去招惹云家的那个嫡女。” 童鸢在左相看不见的地方,眼里露出恨色,心里对云落的嫉妒剧增,在她看来,云落不过是仗着出身比自己好些,别的哪里有自己强? 她因身份不高,自小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几倍,不光日日习作女红,学习诗词歌赋,更是苦练琴棋书画,那云落哪点比自己强? 心里再是嫉妒,她面上也没有显露半分,“爹爹教训的是,女儿自当谨记于心。” 左相忽的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女儿,“鸢儿,你生母去的早,这几日亲事都是嫡母操劳,你收拾妥当后,自去跟她拜谢。” “是。”童鸢应下来。 左相起身,要走的时候,脚步又顿住,半是警告半是担忧的道,“为父不苛求你为家里争什么荣光或是别的,只希望你能记住童家养育你这近二十年,莫要让童家毁在你的手里。” 左相说完,叹着气离开,他本不想在童鸢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可是前几日她被王爷送回来的时候,送来的那人话里话外都是警告。 让他务必约束童鸢,莫要招惹祸端,他也是没了办法,这几日找人查了,才知道自家女儿做的荒唐事,可是亲事在即,他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了。 左相走后,童鸢被半夏扶着继续去里间梳妆,等全部收拾妥当,便去了童夫人那里拜别。 “母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叩谢母亲连日为女儿操劳之恩。”童鸢进了童夫人的院子后,行了大礼。 半晌都听不到坐在首位的童夫人说话,童鸢心里明白,她不过是想给自己下马威,过了今日,自己便是颍川王妃,她再见自己,身份便矮了一辈。 童鸢心里不满,可面上依旧恭敬,左右不过一天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刁难,她受了十几年,也不差这一天了。 只要她能顺利坐上颍川王妃的位子,这等苦,她自是受的。 童夫人垂目打量下面的童鸢,见她行了半天的礼,也没任何不满,心里更加窝火,这个庶女惯会做这等做派。 不管自己如何刁难,她都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平白让人看了火大,可看了外头的日光,知道不能再耽误,便开恩似的道,“起来吧。” “多谢嫡母。”童鸢被半夏扶着起来,站起来后才觉出腿都麻了。 童夫人瞥向她,开口就是教训,“谢就不必了,只希望你日后在王府不要给童家招惹麻烦,前几日那等自毁身份的事就不要再去做了,平白丢了童家的脸面。” 童鸢行礼,“多谢嫡母教诲,女儿自当遵守。” “行了,不必在我这里行什么孝心了,去候着吧。”童夫人受不了的挥手让她离开。 童鸢又行了礼,才带着冬儿和半夏离开,回了自己的卧房,等着江凌衍过来迎娶。 …… 颍川王府。 整个王府都挂了红绸,喜堂也布置的很是喜庆,王府的下人心里却都惴惴不安,来往间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了什么事,被王爷责罚。 只因早起的时候就见到王爷心情很是不好,丝毫没有做新郎官的喜悦,沉着脸,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过什么。 而顾堂一大早起来就一直繁忙,看着跟平时差不多,也是丝毫没有一点大婚的喜色。 下人们平日就知道顾侍卫是王爷的心腹,见他都这般,自然也不敢多话,是以府里虽忙,可没什么声音,连娶亲要预备的锣鼓都没见到。 眼看着日头往上爬,很快到了去迎亲的时辰。 顾堂疾步走到书房,躬身道,“爷,到了出门迎亲的时辰了。” “让她自己过来。”江凌衍淡声吩咐,眼神没从奏折上离开。 顾堂会意,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等等。”江凌衍叫住他,问道,“云……算了,你下去吧。” 江凌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本想问问云落那边的情况,但不想也知道,云海天既打定主意不让云落出来,那便不会让自己轻易探知她的消息。 顾堂知道爷是想知道云落的情况,便道,“爷,属下昨日去了百灵药堂,见一告示,言神医身子有恙,不能问诊,改为下月多坐诊两日。” 江凌衍蓦然握紧了手里的奏折,问道,“可说生了什么病?” 顾堂摇头,“没说,不过属下见到知念问了两句,只说因为云将军的命令,云姑娘不便出门,属下见她手中拿着药,等她走后便找人打听了,说只是生肌祛疤的方子。” 江凌衍眼前闪过云落这两次受的伤,心里宛若被扎了一刀,若可以,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沉默不语的挥手让顾堂离开,他想自己静静。 顾堂离开后,江凌衍缓缓放下奏折,目光落向外面阴沉的天,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般,沉甸甸的,虽然知晓今日后自己同云落的误会便能解除,可总觉得有些不安。 就好像外头的阴天一般,好似在密谋一场大雪。 第340章 自己来 童鸢在府中等了很久,眼看就要误了吉时,却依然不见颍川王府的人来迎亲,心里愈发不安:他后悔了吗? 不可能!眼下两人的亲事满京城人尽皆知,他不可能悔婚,再说,自己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至少其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正想着,半夏从外面小跑着进来,站定后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小……小姐,前面……前面来人了。” 冬儿呵斥一声,“今日是小姐的大喜日子,外头来人迎亲本就是正常的,你慌什么?没个规矩!” 半夏连连摆手,“不是的,冬儿姐,来的不是迎亲的人。” “哗”的一声,童鸢掀起自己的盖头站起身,“你说什么?” 半夏低头嗫喏道,“是王府的顾爷来传话,说王爷繁忙,不能登门,让小姐自己过去。” 童鸢‘砰’的拍了下桌子,只觉得心中怒气难掩,江凌衍欺人太甚,竟能想出这样折辱自己的法子。 可是,她没别的办法,如果不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王妃了。这口气,她只能自己咽下去。 童鸢示意冬儿扶着自己去了前院的正厅,半夏拿着盖头跟在后面。 正厅里,左相脸色不虞,任谁家嫁女儿也没有这般自己上门的,可眼见着吉时到了,而那边只派了一个侍卫过来,明摆着就是打定主意不来迎亲了。 童夫人坐在另一边的主位,眼里满是讽刺道,“好好的左相府,脸都被丢光了。” “你少说两句吧。”左相叹气,他何尝不觉得脸上无光?可是路已经走到这里,他们也只能继续往下走。 思及此,他沉声道,“凡儿,去准备喜轿,一会你送鸢儿过去。” “是,爹。”童凡起身正要走,被童夫人叫住。 “不许去!”童夫人怒道,“这般丢人的事情,为何要凡儿去?” “他若不去,童家的脸只怕丢的更多!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外头都在等着看童家跟王府决裂?”左相不满的看着童夫人,“不管平日里你待鸢儿如何,眼下凡儿必须去送!” 童夫人冷笑一声,“我待她如何?我是没给她吃的,还是没给她准备这次的亲事?是你自己的好女儿,没成亲就跑到人家家里住,又怀了身孕,平白被世人戳着脊梁骨!” “住口!”左相呵斥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童夫人还待再说,却看到童鸢带着侍女正从外头进来,一身红色的喜服衬着身后未化的白雪,有些刺眼。索性闭口不言。 虽说童鸢这般行径会让童家都跟着蒙羞,她自己的女儿也会跟着受世人的非议,可老爷说的也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没得选择了。 “父亲,母亲。”童鸢进了正厅后福身行礼。 左相看着她,叹了口气,“鸢儿,你听到消息了?” 童鸢恭敬道,“是。” “既听到了,你自己决定吧。”因是庶女,他平日里对童鸢也不甚了解,要不是她要成亲,关注了她,竟不知道她做出了这么多的事。 童鸢道,“便麻烦兄长送我过去了。”她面色平静,仿佛江凌衍不来接她不是什么大事。 左相颔首,“去吧,莫误了时辰。” 童鸢跪下行了大礼,算是拜别父亲和嫡母,末了,半夏给她盖上盖头,扶着坐上了喜轿。 半个时辰后,童家的喜轿行至颍川王府门口,因为不曾去迎亲,也就没有喜乐,安静的仿佛不像是大婚。 江凌衍正坐在正厅候着,今日的亲事来的人很多,各府的官员,军中的人还有亲王等,都来了。 他们来的时候也很奇怪,偌大的王府,不见半点喜色,满院子的红绸,安安静静的落在院子里各处,偶有一阵风吹来,显得无比的冷寂。 平日同江凌衍交好的人本想问问,可进来后见到他神色不虞,要问出口的话又咽回去了。 虽明面上不敢问,但他们私下却都在议论。 “我怎么觉着今日不像是娶亲?” “世事无常啊,我还记得前几日王爷跟童姑娘都还外出踏青的,怎才不过半月的时间,就变成这般了?” “你没听说吗?前几日云家嫡女住在王爷在外头置办的院子里,童姑娘还上门闹过。” “还有这事?云家嫡女跟王爷不是和离了吗?两人怎还住在外头的院子?” 几人正小声议论着,童凡已经送童鸢进来了,他们二人一踏进正厅,满室寂静,只能听到门口吹进来的呼呼风声。 江凌衍抬眸看着下面的童鸢,放下手里的杯子,淡声道,“人既到了,便入座吧。” 来贺喜的人都愣住了,王爷这意思,好像是连拜堂都不举行了?这……算怎么回事? 童凡平日子虽混不吝,不太敢惹江凌衍,可事关童家的颜面,他也生了怒火,沉声道,“王爷,是否先行拜堂礼?” “没必要。”江凌衍不带情绪的回了一句,差点让童鸢捏碎了手里的帕子。 她没想到,当着众位亲贵大臣的面,他也能如此不给左相府面子! 童凡听了江凌衍的话,火气更甚,要上前一步,却被童鸢拉住,“兄长,按照王爷说的办吧。” 童鸢会阻止童凡,只因她清楚,即便是没有拜堂,有了这么多人的见证,今日过后,她都是王妃!只要她还是王妃,这些羞辱她都能忍下去。 童凡刚才也就是虚张声势,被拉住后,也就不再言语,又觉得这等场面不是他能应付的,索性直接回去了。 左右他已经把庶妹送过来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后头再发生什么,也就跟童家无关了。 而客人们见童家都不介意,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眼下都跟着下人和丫鬟入了座。 众人坐好后,本该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贺亲场面也没有,各自都小声议论了,即便是议论都是用只有邻座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更别提上前贺喜了。 江凌衍冷眼看着童鸢,正要说话,却听外头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王爷,这门亲事还是不结的好!” 第341章 胡说八道 江凌衍定睛看过去,竟是南家三小姐南琼丹。 顾堂见状上前问道,“南三小姐过来有什么事吗?” 高青禾缓步进来,先给江凌衍行了礼,才道,“臣女今日过来,只是不想见王爷被歹人蒙骗,特来提醒。” “南三小姐所言何事?”江凌衍神色难辨的看着她。 他会记得南琼丹,是因为云落对她的敌意,他也曾调查过,但都没有结果。虽不清楚为何两人之间有这么大的纠葛,但这位南家庶女,不是一般人。 若是常人被江凌衍这般注视,怕是已经心有不安了,而高青禾半点都不曾退缩,依然傲立正厅。 她看了眼童鸢,目光从上到下最终停留在她的腹部,“都说王爷跟童姑娘虽未成亲,可情难自已,因而童姑娘未及成婚,便有了身孕。” 在坐众人先前早有听到传闻,但敢当着颖川王的面说出来的,这位姑娘还是第一人。 而童鸢像是没听到一半,依然沉默不语。 江凌衍问道,“南三小姐提及此事不知何意?” 高青禾嘴角微挑,“只是世人却不知道,童姑娘腹中的骨肉,并不是王爷的,怕是连王爷自己都被骗了吧?” 她话音刚落,满室哗然。 “这……这南三小姐说的要是真,这可太荒唐了!” “怎么可能啊?王爷跟童姑娘以前情深意笃,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也是啊,谁能有这么大胆子,敢动王爷的人?” 不管众人如何吃惊,如何议论,童鸢始终淡定站在原处,听高青禾说了这么多,也只是出声反驳,“童鸢自认没有得罪过南三小姐,不知今日南三小姐为何要血口喷人,要如此冤枉于我?” “是不是冤枉童姑娘自己可清楚的很。”高青禾道。 “我确实怀有身孕,可孩子是王爷的,这点毋庸置疑。”童鸢说道,虽隔着盖头,可众人也能听出她话里的笃定。 一时间更信童鸢一些,觉得南三小姐可能是道听途说,误会了而已。 “童姑娘说这话,也不怕遭了报应。”高青禾冷笑,“我原先也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可童姑娘的身子看着已有四个月了,可不是你说的才三个月吧?” “我腹中孩子确实只有三个月,并未说谎。”童鸢依然淡定。 “即便不通医理的人也知道,三个月的身孕,如何已经显怀了?”高青禾目光移向众人。 席间有生育过的妇人道,“三个月不会显怀,看童姑娘这身段,确实像是四月有余了。” 童鸢淡声反驳,“不过是孩子大了些,不必大惊小怪。”她自认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会被高青禾抓到把柄。 哪知,高青禾却道,“看来童姑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既然如此,不若让孩子的亲生父亲出来跟你对峙一番吧。” 童鸢闻言心里先是一惊,继而又淡然了,孩子的生父早已经死在她的手里,如何能出来指认什么? 事已至此,她反而想知道高青禾到底找了何人过来,便自己抬手掀开了盖头。 高青禾抬手,她带来的人便押着一个人进了正厅,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剑眉星目,看着倒是很是英俊,只是眼神却让人不太舒服,像是算计着什么。 童鸢目光落到进来的男子身上,彻底松了口气,这人是假的。 眼神一转,童鸢直接红了眼睛,委屈的看着高青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道我何处惹了南三小姐不快,让你这般羞辱我。” 说着,她转向从高青禾开始指认就不曾说话的江凌衍,跪了下去,“还请王爷为我做主,莫要让南三小姐再随意编造下去了。” “本王很好奇南三小姐从何处找到的这人。”江凌衍目光里带了探究,之前他听顾堂禀告过,跟童鸢发生关系的那个男子已经在事后被童鸢处决了。 而高青禾带来的这个男人又是哪里找到的? “他叫秦源,本是京郊开客栈的,剩下的,不若让秦源自己来说吧。”高青禾转向秦源,示意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秦源跪在地上,看着上头阴沉着脸的江凌衍,吓得要命,心里一抖,说话也不太利索,“我本是开客栈的,有次很晚了,我正要关门闭客,却看到她走了进来。” 他抬手指向童鸢。 童鸢冷脸质问,“荒谬,我如何会晚上出了京城?” “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她只说自己来京城寻亲,当晚来不及进城,进了客栈后,又吩咐我给她准备热水沐浴。因为时间晚了,我只能亲自送水上去。哪知才进了房间,就看到她宽了外衣正坐在榻上。”秦源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所以你当时便跟她做了苟且之事?”高青禾说完又多问了一句,“不过童姑娘当时已非处子之身,会如此做也不奇怪。” 秦源听了她的话,却直接出言否认,“不是的,她当时还是处子之身,我也是做了之后才知道。” 他说完后,江凌衍眉头深深皱着,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他不知道那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若只是想揭穿童鸢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又为何多此一举说她还是处子之身?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宫晏上是谁救了他,如果不是童鸢,为何醒来躺在身边的是她? 思绪暴乱,他也没了一开始的淡然。 秦源不安的看了江凌衍一眼,又继续道,“事后她虽然走了,可每过两日便会来我的客栈,我当时起了娶她的心思,可她却说要征得家人同意,半个月后,她说自己有了身孕,答应跟我成亲,当晚还亲自下厨做了好多的饭菜,又备了美酒。” 说到这里,秦源忽然激动,指着童鸢道,“谁知道最毒妇人心,这个狠毒的女人在酒里下了毒药,我喝了后便昏了过去,她以为我死了,就找人把我丢去了乱葬岗。” “胡说八道!”童鸢听完秦源的话,吓了一跳,这个男子虽不是当初那个,可他说的名字是真的,连同他说的事情也都是真实的! 第342章 你还有资格吗 另一边,云落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外头阴沉的天,心里也像被压了石头一样,重重的,呼吸都被阻碍了。 在屋子里待着更是闷得慌,她索性去了将军府的后花园,只是去了也并无什么好消遣,只是看着满园子的雪和梅花发呆而已。 知念拿着手笼找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冻得通红的手,脸上也被刺骨的风吹红了,她几步走过去,把手笼递过去给云落。 “小姐,这么冷的天,怎也不拿着手笼?” 说完她转向在亭子外伺候的侍女道,“你们怎么也不知道给小姐带着?” “与她们无关。”云落淡淡的声音传来,在呼呼的风声里很快就消失了。 知念挥手让亭子外的侍卫和侍女都先离开,“这里有我,你们不必陪着了。” “是。”众人依次退下后,知念才走到云落身边,低声说了起来。 “小姐,奴婢今早去了外面,听闻王府现在发生了大事。” 云落动作顿了一瞬,几不可查,问道,“今日成亲,能发生什么大事?” “听说南三小姐大闹婚宴,说童姑娘腹中的孩子不是王爷的,还带着孩子的生父过去了,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呢。”知念在外头听了消息就赶紧回来了。 她知道小姐这些日子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行事作风跟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她明白,小姐的心里很不好受。 那日若不是童鸢闹到了如意巷,小姐跟王爷之间也不会重新变成现在这样,像陌生人一般。 “此话可当真?”云落想到那日高青禾来自己这里,说要在江凌衍的成亲宴上给自己送个大礼,便是这个吗? 可童鸢不是善茬,她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怕是在她决定怀了别人的孩子开始,就已经留好了后手,这场仗,不好打。 知念神色严肃的点头,“可信,奴婢回来之前专门去了趟王府外面,找了之前在府里交好的下人问过。” 云落沉默片刻后,吩咐道,“你去接着打探,我要知道全部的事实。”童鸢几次跟她作对,她很想知道童鸢闹出今日的事,会有什么下场。 “是。”知念应声离开,直奔王府而去。 …… 童鸢不知道秦源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内幕的,因为她当时做的很仔细,事后不光把客栈里跑堂的还有厨子都杀了,更是一把火把客栈烧了。 伪装成天干物燥导致的火灾,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南三小姐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的? 看到她激动起来,高青禾反而笑了,“童姑娘还不肯承认?莫不是要秦源说出童姑娘身上有什么胎记才肯认?” 童鸢听了高青禾和秦源的话之后,浑身冰凉,几乎要跟外面的风雪融为一体,她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拼了命才压下心里的恐惧。 不可能的,就算高青禾查到了什么,也不可能会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胎记的,她一定是在诈自己,一定是的! 想到这里,她跪地冲着江凌衍,“王爷,今日乃是你我的大喜日子,难不成你真要由得别人这般折辱于我?我既已是颍川王妃,王爷难道不在乎王府的名声了吗?” 高青禾嗤笑一声,“都未拜堂,你算哪门子的颍川王妃?” “即便没有拜堂,刚才在那么多人的见证下,我已经是颍川王妃了!”说到这里,童鸢的底气足了一些。 是的,只要她是颍川王妃,那么江凌衍就不会看着她被别人羞辱,一定会有所动作的,她更加期盼的看着他。 江凌衍注意到她的眼神,却并不曾开口,只是看了眼身旁的顾堂。 顾堂微微躬身行礼,才往前迈了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属下之前察觉有异,便开始调查,今日才知童姑娘腹中的孩子,确实不是王爷的骨肉,而是另有其人。” “经查实,童家庶女为了嫁给王爷,借他人怀有身孕,事情经过同刚才那位秦姓男子所言几乎一致。且在京郊,确有一处已经烧毁的客栈,经仵作查验,里面的人在被火烧以前就已经死了。” 顾堂的身份不一般,他所做之事很多时候都代表了江凌衍的意思。 所以,这话一出,几乎是满座哗然,都明白了一件事:童鸢跟别的男子苟且并借此嫁到王府,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而王爷对此事也是知晓的。 “没想到竟是真的?怪不得刚才王爷不愿同她拜堂!” “左相乃是朝中重臣,没想到他教出来的女儿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世风日下啊。” “怕是童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童鸢听着众人对她的议论,抬头看着江凌衍冷然的脸色,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的怜悯,也半点没有往日对她的温柔。 此时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她只是不明白,江凌衍明明答应了会娶她的…… “王爷。”童鸢不再往下深思,只定定看着他,“王爷可还记得先前曾答应过我的事?” “自然记得。”江凌衍终于开口,可语气也是冷淡的紧。 “那王爷让顾堂如此冤枉我,是准备食言了吗?”童鸢到此时依然不愿承认自己所做下的错事,因为她不能承认。 在江凌衍没有承认她的身份以前,她若是认了,带给她自己还有童家的都是灭顶之灾,会受天下人指责和唾骂的。 “事已至此,你觉得自己可还有资格担任颍川王妃?”江凌衍脸色森然的看着童鸢。 “可王爷答应过的!王爷答应过会娶我的……”童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抓住江凌衍曾经许下的诺言不住的说。 高青禾却忽然笑了两声,嘲笑的语气让童鸢更加恨她,猛然转头盯着她,眼里都是怨恨,如果不是高青禾,她现在已经是颍川王的正妃了! “我不记得何时得罪过南三小姐,竟让你这般算计我!”童鸢恨恨开口。 高青禾完全不把她的瞪视放在眼里,说道,“我只是见不惯你冒用别人之名,哄的王爷答应娶你罢了,你可还记得刚才秦源说了什么?” 第343章 那人究竟是谁 童鸢有一瞬间的慌张,连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也不认识他,总归都是假的,我为何要注意他说了什么?” 高青禾定眸看着她,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我原先想着童姑娘善于心计,也是聪明之人,这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觉得你否认有用吗?还不如认了给自己留点脸面。” 童鸢咬紧牙关,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青禾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江凌衍,“十年前颍川王同陛下南巡回来,在庆功宴上被人下了药,这事,王爷可还记得?” 江凌衍手上用力握紧,这是他这辈子的耻辱,也是他最不愿记起的事,“自然记得。” “那晚救了王爷性命的人,可不是王爷面前的这个童鸢。” 高青禾继续道。 江凌衍心里震惊,但面上不显,他从刚刚起就在等着这个南府三小姐说明这件事,“何以见得?” “那晚救了王爷的人,听到外面有宫人说话的声音,就吓得跳窗而逃,而童鸢那会不过是去找童凡,正好误入了王爷休息的偏殿,便李代桃僵,诓骗王爷至今。”高青禾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童鸢。 “而王爷为人正直,便答应了娶她的承诺。”说罢,转向童鸢道,“童姑娘,我说的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我为何要这样做?那天救王爷的人就是我。”童鸢有点癫狂,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应该没人看见,这女人又想骗她,只要她死不承认就好了。 “因为你是童家的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日后即便是婚配,也不过是配个官位不高的人,那些人,哪比得上颍川王妃来的风光?”高青禾把童鸢心里的打算和盘托出,“只是没想到陛下会让云落殿前选夫,而她恰好选中了王爷。” “你血口喷人!”童鸢转向江凌衍,“王爷,当年的人是不是我您是最清楚的,这个女人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她一定是云落找来羞辱我的,只因我前几日恳求她放过王爷,她便怀恨在心,找人来闹事,王爷您万不能相信啊。” “住口!”江凌衍在听到童鸢提起云落后,彻底冷了脸,她哪里来的勇气,在这种时候还敢攀咬云落? 那年他中药之后,几乎辨不清人,醒来的时候房间只有童鸢一人,她又认了这事,自己便当了真。 可若高青禾说的是真的,那当年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脑海里闪回了记忆深处的几个片段,江凌衍瞬间瞳孔睁大,蝴蝶…… 那人不会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拳头死死的握紧,呼吸都被遏制了。 “王爷……”童鸢还欲再说,被高青禾抬手打断。 “童姑娘不用着急否认,虽然过了十年,可当年不是没有人证的。”高青禾拍了下手,外头一个年纪不小的太监被人扶着上来了。 “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大人。”大太监上来后给在座的行了礼。 江凌衍仔细打量了一下底下的那位,依稀还有些印象,当年庆功宴的时候,这个人刚好是偏殿里伺候的,自己从偏殿回主殿的时候,也是他在前头带路的。 “当年的事你见到了?”江凌衍的声音阴沉的厉害。 太监躬身回道,“是,老奴当年在偏殿伺候,送王爷进了偏殿休息,之后又送王爷回了主殿。” 他说的事跟江凌衍记忆中一样,不由信了高青禾几分,看向童鸢的眼神也更加冰冷,“继续说。” “是。”太监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当年王爷刚到偏殿没多久,云家姑娘也来了,老奴当时正好去给王爷打水,想着云姑娘估计是觉得主殿闷了,出来透透气,也未想过云姑娘会进了偏殿。” 在听到云落的时候,江凌衍心中的那根弦彻底断了,眼中的血色分明可见。 这么多年,童鸢竟瞒了他这么多年,他也误会了云落这么多年…… 怪不得那年他南巡回来后,云落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 太监惴惴不安的看了眼南琼丹,动作隐蔽,并未被人察觉,特别是众人现在都沉浸在这骇人听闻的实情上的时候。 高青禾微微眯了下眼睛,太监赶紧收回视线。 其实当日他虽在偏殿当值,但是并未看到什么,只是他也没别的办法,那个女人掌握了他的把柄,他必须按照她跟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给在座的人听。 收了心神,太监继续说道,“老奴打水回来会经过后墙,刚好看到云姑娘从窗户跳出来,衣衫不洁,还一步三回头的往主殿的方向跑走了。老奴觉得奇怪,赶紧绕过后墙去了偏殿。” “才刚走到门廊处,就看到一个女子进了偏殿,老奴当时以为是王爷叫来的人,也就没有声张,也未进去查看。” 高青禾指着童鸢问道,“你看的人可是她?” 太监上下看了看童鸢,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末了点头道,“便是她了,那晚外头燃着灯笼,因而老奴看的清楚。” “怎么会?竟然真的是她……”江凌衍喃喃自语,当年的人若是她,她为何不告诉自己? “怎么不会是她?”高青禾反问道,“王爷是觉得若真的是云落,为何她不跟您说出当年的真相,可王爷难不成忘记了庆功宴过后没多久,云落便出了意外?过往的事全然都忘记了吗?” “……”江凌衍沉默了,她说的对,云落当年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 是他的错,他早该记起她来的,云落肩上的蝴蝶。 颠鸾倒凤之中,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被蝴蝶吸引,不曾移开。 当时只觉得眼熟,若是能深想一下,会不会今天就不是这样的局面。 是他对不起云落…… 高青禾看到江凌衍难看的脸色,接着道,“云落那晚回去后被家人发现异常,便将事情都说了,因而后来云家才会同意云落跟王爷的这门婚事。” 第344章 如何补偿 “哪怕她刚嫁进王府过的并不快乐,云家的人也并未出手做什么不是吗?”高青禾问道。 江凌衍麻木的点了下头,当年云落嫁给他这个外姓王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云家的人半个不字都没说过,几乎是全然支持她嫁给自己。 现在想来,竟是因为这层原因,心里蓦然涌出万般滋味,不知该如何形容。 高青禾看到江凌衍悔恨的样子,又继续开口道,“王爷当真是心狠,破了云姑娘的身子不说,又将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哪怕日后听从陛下的安排娶了云姑娘,也是将人放在破败的后院,任凭王府的丫鬟奶妈欺负正妃,也从不曾去看过,真是闻所未闻。” 高青禾的话似一把剑,句句扎进江凌衍的内心。 虽说他当时只是一半是气云落不是处子之身,另一半是为了不让皇上发现此事,才会远离她的。 可云落因为他的决定受到了苛待是事实,是他没有办法辩驳的。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推到别人头上。 “本王会补偿云落。”江凌衍声音虽小,可落在众人耳中却知道分量多重。 “如何补偿?”高青禾冷笑,末了讽刺的开口,“云姑娘即使是失了忆依然记得喜欢你,满心欢喜的还要嫁给你,可王爷是如何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在她在王府后院受虐待的时候和童鸢柔情蜜意?还是三番两次的偏爱那个谎话连篇的女人?” 高青禾会这般讽刺江凌衍,一是为云落抱不平,由此这些话传到云落耳朵里的时候,由不得她不考虑自己同云慕寒的亲事,二是,这偌大的北姜王朝,跟她有同样经历的就只有云落一人。 说是惺惺相惜也罢,说她心软也罢,像她们这种难得动心的人,都不该被糟践。 “王爷,臣女说句不中听的话,也就是云姑娘没出息,不然随便换了旁的女子,都不会再对王爷动心半分!而王爷得了这样的真心竟还不珍惜,还依然与这个女人纠缠在一起,莫不是喜欢上了童鸢了吧?”高青禾目光瞟向了一旁形同枯木的童鸢。 童鸢听到这句话,眼眸里又有了起色,如同死灰复燃,抱着那最后一点的希望看向江凌衍。 “本王从未喜欢过童鸢,我一直喜欢的是云落……”江凌衍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狠狠的攥紧,他几乎呼吸不了,即便只是轻微的呼吸,都会带着浑身刺疼。 “哈哈哈……你骗人!王爷,你是骗我的对不对?”童鸢眼里泛起泪意,一边说,一边爬到他跟前,“你跟我游湖,我受伤送我回府,三番两次都在云落面前选择救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没有,本王对你只有承诺,只是没想到,你竟敢诓骗本王?”江凌衍眼里的杀意众人看的清清楚楚,他抓着童鸢的胳膊把人拽起来,“南三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童鸢冷笑道,“你以为你和云落还能回到从前吗?” 江凌衍今日让她变成了一个京城里的笑话,她怕是今后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绝望到最后,竟然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可眼泪却由不得她自己,顺着脸颊不住的往下流。 江凌衍加重手里的力道,一字一顿的问道,“可是真的?” “是真的。”童鸢抬眸对着他恨极了自己的眼眸,笑道,“我当年进了偏殿,见到王爷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一室旖旎,再傻也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于是我便脱了衣裳躺到了床上,代替了那个人。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天那个女子是云落,我正担忧着,可谁知她恰好失忆,连老天爷都帮我。” “哈哈哈!”童鸢忽然悲怆的笑了几声,配合着她脸上的泪痕,显得可怖,“王爷,你知道我得知你同云落成亲后,把她打发到后院,她被侧妃欺负的大冬天都没有吃食,没有炭火可用时,我有多开心吗?” 无视江凌衍难看至极的脸色,童鸢继续说道,“身为云家的掌上明珠,上赶着跟人解毒,成亲后被虐待也不敢说什么,竟还对王爷死心塌地,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住口!”江凌衍忽然松开狠狠钳住童鸢的手,后者像是支撑不住般直接倒在地上。 “时至今日你竟不觉得自己有何处做错了?!”江凌衍瞪视童鸢,若眼神有实质的话,她一杯自己千刀万剐了。 童鸢控制不住的后退半分,只是嘴里的话却半分没有惧意,“可王爷从来不愿碰我,若不是怕我自己还是处子之身的事情败露,我也不会随意找个男子委身,这怪不得我!” 高青禾鄙夷的看着童鸢,“我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词夺理之人。” 童鸢回过头看着高青禾和秦源,“南三小姐说的都是对的,我腹中的孩子也不是王爷的,确实是京郊一处客栈老板的,可那老板已被我杀了。” 秦源被她冷凉的目光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几步,避开她的视线,嘴里道,“我只是按照南三小姐教我的说的,跟我无关的。” 高青禾迎着童鸢的目光,道,“我自然知道孩子的生父已死,若不找人冒充,你如何会说出真相?” “对了。”她又道,“这太监当年也什么都没看到,不过是我按照线索推断出真相后,找了他来诈你而已。” 她承认的很爽快,童鸢却心有不甘,她恨极了高青禾,若不是她,今日真相未必会被挖出来,看向高青禾的眼神愈发狠毒。 “南三小姐对云家四公子当真情深义重,哪怕云落千方百计阻止你嫁给云四公子,你都还愿意帮云落查证当年的事,真叫人佩服不已!” “你不必故意挑拨什么,我查这些事不过是看不惯你罢了。”高青禾淡淡开口,丝毫没被她的话影响。 童鸢没有再看高青禾,事情已经到了她无法挽回的地步了,索性她便把自己做的事都说了出来,能让江凌衍痛苦也是好的。 第345章 不要再说了 “王爷几次把我从云落面前救走,我很感激您,就是恨云落为什么这么好命?几次都没有陷害成功她。” “不过,这最后一次倒是甚合我心意,她的名声至少被我毁了……” “住口!不要再说了……” 随着她一件一件说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江凌衍的脸色也越来越冷,几乎站不住身子。 想到云落受过的委屈,他就一阵心痛,甚至私心的希望她不要记起已经忘了的事,不然,他都没有勇气去求云落原谅他。 童鸢充耳不闻,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她心里有些扭曲的变态,继续道,“我自小在相府不受宠,为了自己前程我只能处处算计着,真要怪就怪云落当年给王爷解毒后,却胆小逃走了,怪不得旁人!” “这不是你坏事做尽的借口!”江凌衍冷喝一声。 童鸢幕的瞪大了眼眸,“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我害死的那些人都是因为你们才死的,不是我。”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去,围观的人已经忍不住了,他们都想不到今日只是来参加成亲宴,竟能得知这样多的隐秘。 这会又听到童家这个庶女一直都在怪罪旁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都纷纷开口指责。 “童姑娘说出这话就该让左相将你逐出家谱!省的给左相府丢人!” “下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王爷,即刻打发京兆衙门将人绑了去,直接定了罪发配吧!” “对!送去衙门吧!” 童鸢似是听不到众人的话,一双眼眸黯然无神,嘴角一扯,似笑非笑,一身凄凉。 而江凌衍若不是还记得童鸢是左相府的庶女,刚才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将人砍了。 闭上眼睛压下几乎喷薄而出的狠厉,他抬手叫来顾堂。 “派人把童鸢送回左相府。” “是。”顾堂躬身应道。 江凌衍又道,“锣鼓开道,将童家庶女做过的事一件一件言明给百姓,而云落未曾做过的事,也一一都解释清楚。” “属下明白了。”顾堂亲自上前把童鸢从地上拽起来,又叫来边上的侍女把人扶上喜轿,差人叫来今日未曾露面的锣鼓队,敲锣打鼓的就往左相府去了。 顾堂叫了几个说话利索,口齿清晰的人,沿途将童鸢做过的所有事一一昭告百姓,又为云落洗清了身上的冤屈。 而王府这边,江凌衍半分应付客人的心思都没有,他现在只想去将军府亲自见到云落。 把送客的事交给王管家,他便飞身上马,直奔将军府去了。 …… 此时,云落正在房间看书,知念疾步从外头走回来,先屏退了房间中伺候的下人,才走到云落近前,低声开口。 “小姐,奴婢刚才混进王府里听到了些事情。” 因她之前在王府待的时间也不短,对王府哪里守卫薄弱一清二楚,又因着正厅正在闹的事,侍卫的守卫也松懈了不少,她才得以混到正厅隐蔽的角落,把里面发生的事听得清楚明白。 云落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书,“说吧。” “南三小姐找到宫里当年庆功宴伺候的太监,问清楚了王爷当年被下毒,献身救他的不是童姑娘,而是小姐您。”说完,她微微抬眸打量小姐神色。 云落愣了一瞬,之前虽然知道,但没得到证实,她有时候甚至以为那个梦是自己喜欢江凌衍,凭空想象出来的。 回过神后,她继续道,“童鸢为何会去偏殿?” 知念道,“说是寻童家公子去的,误打误撞进了偏殿。南三小姐说小姐后来因失忆不记得自己救了王爷的事,而童姑娘知道了后,就更加好圆这个谎了。” 她顿了顿,又道,“王爷因为中了药识人不清,因而才给了童姑娘可乘之机。不过,说来也奇怪,南三小姐怎会去调查这些事?竟还调查的一清二楚?” 云落却并不觉得诧异,高青禾心思细腻,能发现常人不能发现的疑点,她若觉得童鸢身孕的月份不对,照着这个方向查下去,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这些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江凌衍如何处置童鸢,“童鸢被如何处置的?” 知念回道,“奴婢离开时,王爷下令吩咐把童姑娘送回了左相府。”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云落挥手让知念离开,她现在只想自己待着。 知念正欲转身离开,又被她叫住,“若有人来,就说我休息了,谁都不见。” “是。”知念应声去了门口候着。 哪知她刚到门口,就看到王氏带着李妈妈过来了,福身行礼,“见过夫人。” “起来吧,小姐呢?”王氏抬手让她起来回话。 知念往卧房里看了一眼,“小姐昨晚没睡好,现下正在补眠。” “不用骗我。”王氏直接拆穿了知念的借口,“她是不是知道了王府发生的事?” “不知王府发生了何事?”知念记着云落刚才的吩咐,只当不明白王氏在说什么。 王氏看了眼身后的李妈妈,后者上前道,“今日出府两回,每次回来都屏退侍女单独跟小姐说话,第二次更是从王府回来的。” 知念闻言愣了一下,又福身道,“夫人,小姐的吩咐奴婢只能照办,小姐说现在谁都不想见。” “她真知道了?”王氏又问了一遍。 知念点头,“全都知道了。” 她没有任何隐瞒的把在王府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跟王氏说了。 “那南三小姐说的事可都是真的?”王氏不可置信问道。 “是的。”知念回道。 王氏听完后,浑身的怒火几乎掩盖不住,“岂有此理!我云家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便是送去王府给他这般苛待的吗?!” 知念想了下,实话实说道,“此事都是因童姑娘的谎言而起,王爷也是受蒙蔽之人。” “他受蒙蔽便可如此对待落儿了吗?当年他若不同意,陛下亦不会逼婚,说到底,都是他自己选择了落儿又不珍惜罢了!”王氏冷声道,说完,又吩咐道,“好好守着小姐,前头的事我去处理。” 第346章 日后还是不相见的好 知念下意识问了句,“前头何事?” “颍川王登门,言明要同云落道歉,既然此时落儿休息,就更不用去了。”王氏说完,带着李妈妈如同来时一样,转身匆匆而去。 而房间里的云落本就没睡,自然把王氏说的话听了分明。 ‘吱呀’一声,云落从里面打开房门。 “小姐?您起来了?”知念闻言回头,一眼就看到小姐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裙,赶紧往前迈了一步,把房间门关了,“小姐,外头起了风雪,别冻着了。” “前头只来了江凌衍吗?”云落问道。 知念一边过去把披风拿了给小姐披上,一边说,“听刚才夫人是这个意思,是不是需要奴婢去前头打探?” 云落沉思半晌,缓缓摇头,“不必了。” 江凌衍此时过来,不外乎是解释那年庆功宴的事,她并不想听。 想到原主满怀希望的嫁给江凌衍,却被那般冷待,一个嬷嬷都敢爬到她头上耀武扬威,最后竟生生冻死饿死在后院里。 她就替原主不值,不管他是因为想保护原主还是气愤原主已不是处子之身,都不重要了,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是啊,江凌衍喜欢的是那个死去了的人,她还记得他说过,很早之前就喜欢她了。 想着自己重生后,几次要跟他缓和关系都被拒绝,他时时都是厌恶的表情。 云落垂下了眼眸,这段感情本就是她偷来的。 知念看着小姐愈发难看的脸色,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了,“小姐,奴婢觉得,王爷只是被童姑娘蒙骗了,他对小姐应当是真心的。” “是吗?”云落语气淡然的问了一句。 因她低着头,知念并未看清她此时的神色,接着道,“奴婢在成亲宴上看的分明,王爷得知了真相后暴怒,若不是还顾忌着童姑娘的身份,已然将人杀了。” “再则奴婢才刚回来,王爷就也过来了,可见府上的事他丝毫都不在乎,只想跟小姐当面说清楚……” 她话还没说完,因看到云落抬起头是冷漠的眼神,猛然顿住。知念连忙福身,“奴婢多言,请小姐降罪。” “我记得前段时日,你同顾堂走的很近?”云落收回视线问道。 她还在王府的时候就察觉顾堂几次接近知念,送药送东西的,当时还以为顾堂是对知念有意,便没有多做过问。 可自从自己和离后,顾堂跟知念也淡了下来,由此便知,顾堂当时的亲近,不过是为了打探自己的消息罢了。 “顾侍卫之前约奴婢出去过两次,只是谈了家乡风俗,并未说别的。自上次从如意巷回来,奴婢也未曾再跟顾侍卫有所联系,还请小姐明察。” 知念心里一惊,解释道。 “人生难遇知己,你能遇到,我也替你开心。”云落说道,“只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记好了便是。” 知念福身应道,“奴婢谨记。” 云落挥手,“你下去吧。” …… 前院。 江凌衍进了将军府后就被请到了正厅,他还未及坐下,云海天便带着王氏来了。 “王爷。”云海天迈进正厅行礼道。 江凌衍亲自把人扶起来,“不必行此大礼。” 云海天坐下后,让侍女奉了茶,问道,“不知王爷今日登门所为何事?臣没记错的话,今日不正是王爷的大婚之日吗?” 江凌衍一眼便明白云海天是明知故问,怕是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外头的事想必您已经知晓了。” “确实知道的一清二楚。”进来后一直不曾开口的王氏道,“都已是往事,王爷不必再登门解释了。若无别的事,眼下府里正忙,便送客了。” 她比不得云海天能沉得住气,也没有他那般客气,才说了一句便要送客。 而江凌衍来之前就已然做好了不被欢迎的准备,只忽略了刚才王氏赶人的话,“当年因我太过于信任童鸢,导致云落受了委屈,我今日来只想当面同云落说清楚当年的事。” “臣妇方才也已经说了,过去的事,王爷不必再浪费心神。”王氏面色不虞。 “这事也是云落心里的刺,我不想让它一直留着。”江凌衍道。 他虽然明白云落必然已经从别人处得知了这事,可他若不亲眼看到她,总觉得心有不安。 “落儿早起不太舒服,眼下不能见客。”云海天直言,“再者,王爷要说什么我们夫妻二人也能明白一二,因而也不必再说。” 江凌衍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理由最合适了,“云落之前已答应等我解决好童鸢的事,便重新考虑她同我的关系,所以今日,我定是要见到她的。” 可云海天听完却直接怒了,‘砰’的拍了桌子,“王爷如何还好意思提及和离之事?!云家当初只以为王爷同小女没了感情,才会要和离,今日才知,竟是为了当年的事,当真可笑!” “成亲后半年,落儿被你冷待,我们也只想着日子久了你便能明了落儿的心思,两人的关系自然也会缓和,可你几次三番站在童姑娘的立场针对落儿,伤害她。”王氏怒道,“现在她既然已经远离了王府,远离了王爷你,那日后还是不相见的好!” “我……”江凌衍还欲再说。 “王爷难道要说你那些对不起小女的事,都不是出于本心?”云海天质问。 江凌衍纵是心里确有难言之隐,眼下也不好再开口了,只会让云海天及王氏觉得自己在狡辩而已。 “之前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江凌衍没有辩驳,直接认了。 “既然如此,王爷再见落儿也没有任何意义。”王氏道,“王爷还是请回吧。” “……”江凌衍一时有些沉默,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挽回当前的局面。 云海天直接起身道,“下官还有事要做,就不留王爷了,请吧。” 管家适时的站出来,躬身道,“王爷,请——” 江凌衍没了办法,只能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第347章 有何想法 离了将军府后,江凌衍没回王府,而是调转马头去了京郊的军营。 陛下昨日下令让云昭寒代云慕寒去京郊练兵,他现下应还在京郊。 半个时辰后,江凌衍在京郊大营下马,被士兵带去了云昭寒的营帐。 进去后,他直接拱手称道,“兄长。” “?”云昭寒愣了下,今日不是颍川王娶亲的日子吗?“你今日不是娶亲,怎会来此?” 江凌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本就是要在宴上揭穿童鸢,事情结束了也便得空过来了。” “可是找我有事?”云昭寒今日一直在忙,并未打探京城里的消息。 江凌衍沉吟片刻,将当年的事也一并说了,“当年庆功宴,我被童鸢欺骗,以为救我的人是她,便许了日后娶她的承诺,今日才知事情真相,当年那人竟是云落……” 云昭寒听完眉头先是一皱,既而生了怒火,质问,“如此说来,你同小五和离也是因为这个?!” “不是。”江凌衍直接否认,“云落当时对我有误会,我便打算先解决童鸢再跟她解释,这才同意了和离。” 他的解释也算合理,云昭寒信了,可下一瞬却又想起别的事,“小五嫁进王府被你丢在后院不管不问,可是真的?” 他问的这个问题,也是江凌衍今日来找他的目地,闻言便把自己当时的顾忌说了出来。 “陛下在府里安插了眼线,若是我跟云落同房,她不是完璧之身的事便会为陛下所知,届时云家会被降罪,我便只能先冷着她了。” “此话可当真?”云昭寒问道。 江凌衍正色道,“自然当真!可云落现在完全不见我,此事我也无法同她解释,只能托兄长代为解释了。” “我知晓了。”云昭寒沉声道,末了又直视江凌衍,“我只问你一句,你待小五可是真心?” 江凌衍不假思索的道,“今生我心里只有她一个。” “如此,这个忙我便帮了。”云昭寒应道,他也不想让两个彼此心里有对方的人,因为误会而分离。 “多谢兄长。”江凌衍直接起身作揖道。 …… 翌日,云落尚未起床,便听到侍女禀报,“小姐,大公子来了,说是有事要同您说。” 云落坐起身,披了件外衣后便去了厅上,“大哥?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因为房间里生了炭盆,她虽穿的不多,倒是也不冷。 云昭寒等她坐了下来后,才道,“昨日我在京郊,不知京中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心里担忧你,便来看看。” 云落心里一暖,脸上微微带了笑意,“大哥,我没事的。” “如何能没事?我若知道颍川王当年误会,就会去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了,平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云昭寒心疼的看着云落。 “都是过去的事了。”云落淡淡道。 云昭寒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神情,见她并没有嘴上说的那般无意,更是觉得心疼,“我听闻王爷昨日来了府里?” “应是吧,我不曾出院子,也不甚了解。”云落觉得大哥几句话都在围着江凌衍,好像话里有话一般。 “我听爹娘说,他想见你。”云昭寒试探的说。 云落没说话,抬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大哥。 云昭寒轻咳一声,知道自己的心思都被云落看穿后,索性不再旁敲侧击,直说道,“昨日王爷去军营里找了我。” “所以大哥今日是来当说客的?”云落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云昭寒局促道,“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们互相折磨,当年他也是被人骗了,成亲后对你冷淡,是为了不让陛下察觉那件事,降罪云家。” 云落声音有些冷淡,“我知道了,大哥也不必再说了,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我想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带着完整的记忆,重新开始。 “我……”云昭寒正要开口,又被她打断,“大哥军营中应当很忙,我便不留你了。”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云昭寒只能离开了,“那小五便休息吧,大哥出城去了。” “嗯。”云落应了一声。 待云昭寒走后,她站定,如何也想不通,大哥何时跟江凌衍关系这般好了,竟还为他说话。 想必剩下的那几位哥哥,应该也被江凌衍收归了吧。 她刚想到这里,云冷寒跟云翔寒便从外头进来了。 “小五,二哥有事跟你说。”云翔寒一进来坐下后就道。 云落直接抬手阻止他说话,“二哥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嗯?”云翔寒有些怔愣,看了眼云冷寒,后者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云落叹了口气,“是来劝我见江凌衍的吧?” 云翔寒尴尬的笑了两声,“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大哥刚走。”云落淡声提醒。 “这样啊。”云翔寒想到江凌衍的恳求,硬着头皮说道,“那你知道都是误会后,有何想法?”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碰见了顶多我称他一声王爷,他唤我一声云姑娘,仅此而已。”云落道。 一直沉默的云冷寒抬眸道,“可你心里有他。” 似是没防备她三哥会这样冒出一句,云落愣了一瞬,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了,“没有,三哥你怕是看错了。” 云冷寒继续道,“若是真对他无意,之前就不会住到如意巷里。” “对啊,小五,你愿意住过去,本来就是给了王爷机会,现在当年的误会说开了,感情不是应该更好才对嘛?”云翔寒跟着说道。 云落心里翻了个白眼,以后得少见他三哥。 知道她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明日几位哥哥可能还会变着法的上门劝说,“我没有不原谅他,我们直接不管是姻缘也好,孽缘也罢,都该结束了,这起荒诞的事情缘于一场宫晏,结于一场婚席。” “我若想见他自会去见的,几位兄长日后要是还来说这件事,就不要怪小五闭门不见了。” 第348章 他又来了 “这……”云翔寒向来引以为傲的口才此时也不知再如何说了,只能跟云冷寒一起离开,又派人去跟云慕寒交代,让他别去惹云落不快。 …… 又过了两日,云落虽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出去,可也知道江凌衍这两日屡次登门拜访,都被王氏或者云海天挡了回去,总之,都未见到云落。 这日。 云落正在院子里赏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回头看去,是母亲带着李妈妈过来了,她起身唤道,“娘亲。” 王氏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落直言问道,“是否是颍川王又登门了?” 王氏这才无奈颔首,“是,他今日送了帖子,约你去戏班子看戏,现在他府里的侍卫还在前头等着回话呢。” “不去。”云落直接拒绝,半点都没深思。 王氏也是这般想,可到底觉得女儿大了,凡事应该她自己做决定,便又道,“落儿,颍川王连着来府里见你,外头已经开始有传言了,娘亲实在忧心你的名声。” 迟疑了半响,她又道,“落儿……你当真对他无意了?” “嗯。”云落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因她自己心里都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不想见江凌衍是肯定的,可又下定不了决心从此远离他。 不想再跟母亲讨论这个问题,云落便转移了话题,“娘亲,眼下既然事情已定,我是否能回去住了?” “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王氏脸拉了下来,没直接答应,只是问道。 云落无奈笑道,“没有,只是这里的药材不齐,器具也缺了很多,我本想制作去痕胶把身上的疤痕都消去了的,现下也一直拖着。” 王氏听她这么说,脸上便换上了笑颜,“既如此,你今日收拾好便回去吧。你爹爹那边我去说。” “多谢娘亲。”云落盈盈一笑。 王氏正要再说什么,外头进来一个侍女,福身道,“夫人,管家说是有事禀告。” “落儿,我先去看看,你收拾完东西,差人告诉娘亲一声。”王氏说完,带着李妈妈走了。 云落吩咐知念和院子里的侍女,收拾妥当她要带回去的东西。 下午,云落带着知念回了自己的府上,因着有段时间不曾回来,她的卧房虽每日有人打扫,可还是觉得不太够,又着人重新开始打扫,而她则去后院见了翠儿。 翠儿在府里已住了近一个月,从最初逃离嫁人命运的欣喜,到现在已然只有不安了,每日她都在等着云落见自己,可一直都不曾等到。 “云姑娘。”她见到来人后连忙起身行礼。 云落淡淡颔首,“你且在府上住着,现下还没到最好的时机。” 翠儿一心为林氏报仇,自然心焦,“可是再等下去,万一奴婢藏起的证据被人找到,该如何是好?” 云落道,“你将藏东西的地址给我,我会派人去取。” 翠儿有些不太相信云落,南三小姐大闹颖川王的婚礼她是有所耳闻的,因而很是迟疑,“这……南府是官宦之家,防卫甚严,云姑娘如何能进得去拿?” 云落看了她一眼,带着警告,“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翠儿害怕的低下了头,可还是强忍着惧意问道,“云姑娘先前答应过会帮奴婢严惩坏人的。” 她很想问云落现在一拖再拖,是不是准备食言,可是看到云吞越来越冷的眼神,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了。 半响,云落道,“你是忠仆,可世间之事哪有这么简单?” 翠儿下意识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云落又道,“今日把地点写出来,明日我会差人送你离开。” “去哪里?”翠儿连忙问,“我不要回家。” 如果被送回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逃婚,她弟弟的亲事肯定也告吹了,爹娘不会饶了她的! “去南方无人认识你的地方。”云落道,“至于今后你如何生存,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翠儿瞬间明白这相当于云落给了她重新活下去的机会,直接跪了下去叩头道,“云姑娘的大恩大德,翠儿没齿难忘!” 云落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 翌日,得知了云落回来住的消息,容星宛用完早膳就来了府里。 “你终于回来了。”容星宛进了正厅后道。 云落示意知念奉茶,回道,“郡主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容星宛心情很好,故意调侃道。 云落笑了下,没有回话。 容星宛指着外头难得的晴天,“今日阳光甚好,京郊的寺庙也开了,可否陪我去上柱香?” “上香?”云落记忆中的容星宛可不是信佛之人。 容星宛看了下,左右都是熟悉的人,也便直说了,“最近父王在给我商议亲事,我不想待在家里,想去散散心。” “可你也知道的,我父王对我最是严厉,若不说是去寺庙,是不会允许我出城的。” 云落明白了她的处境,荣亲王现在既然开始给她议亲,便说明她同萧子沐不再有可能了。 而自己前些时日一直被拘在云府,出去走走也好,便应了,“那便去吧,再晚今日怕是赶不回来了。” “好。”容星宛脸上的愁绪散了,换成笑颜。 许是因为今日确实是难得的好天气,去京郊上香的人很多,上山的小路上摩肩接踵的,知念跟容星宛的侍女护着两人,才得以顺利上山。 在前面上了香之后,容星宛熟门熟路的带着云落去了后面方丈的禅院中。 “方丈大师解签最是厉害,每日也只为有缘人解签,我们去求一支吧?”进了院子后,容星宛提议道。 云落不太感兴趣,但也没驳了容星宛的好心情,便随她迈了进去。 “方丈,我们想求签。”两人在蒲团上坐定后,容星宛问道。 方丈精炼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道,“请。” 二人分别摇了签之后,递了过去。 方丈接过后,仔细看了签文,又看着容星宛道,“这位施主,过段时日会遇一难,不过最终得贵人相救,不必忧心。” 第349章 谁要提亲 “有难?”容星宛惊了一下,还想再细问,方丈却已经不说了。 转头看了云落半响后,眼睛微闭,“施主之事,老衲佛道不精,难以参透,请回吧。” 从寺庙出来后,容星宛尚且不想回去,云落又陪她去了近处的梅园,里面梅花开的正艳,去了才发现,里头已有不少京中官员的家眷在赏花。 云落同容星宛还未到近处,便听到她们在议论童鸢之事,里面赫然有之前和童鸢走得很近的兵部侍郎嫡女。 “那童鸢一看就不是好人,但也没想到竟能作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有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吗?她之前还以王妃自居,真是好大的脸面,这下被王爷送了回去,怕是以后要孤独终老了。” 兵部侍郎的嫡女道,“我若是左相,就派人将她送去尼姑庵清修,总之,一辈子不要再出现在京城里,才算是全了左相府的面子。” 这话竟引得众人争相附和。 云落眼下也是京城中热议的话题,因而此时她并不想横生枝节,便低声对容星宛道,“郡主,此处不便多待,还是回城吧。” 容星宛自然也听到了,回道,“好,勿要被这等嚼舌根子的话辱了耳朵。” 出了梅园,容星宛想到刚刚听到的事,悄悄扭头看了她一眼,见云落脸色没什么变化,才道,“她们刚才说的事,你听闻了吗?” 云落神色不变,“略有耳闻。” 容星宛感叹道,“没想到你和我皇兄的情路竟如此坎坷,不过,好在都真相大白了。” 云落没有接话,沉默的看着不远处路边的梅树,上面零星开着的红梅,被雪衬得更加娇艳。 容星宛没注意到云落的神思不在自己身上,接着说道,“那你和我皇兄现在……”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云落,却发现她一副淡漠的神色,脸上异常平静,好似在出神,又好似在听着。 容星宛看出她应是不想谈论这件事,便识趣的停了话语。 云落装作没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道,“郡主,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城吧。” 容星宛看了看西沉的日光,点头道,“嗯,时辰确实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去,怕是父王要派人来找了。” 云落只是笑笑不说话,对于容亲王夫妇对容星宛的宠爱,她早已知道,因而并不觉得刚才容星宛的话是在夸张。 两人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一前一后的回了城。 云落才刚踏进府门,就接到下人禀告,下午的时候萧子沐来过一次,找不到她人,也就回去了。 不用想便知是为了童鸢一事而来,怕是平日里跟她有过交集的人,都在这事之后想要上门问个清楚了。 萧子沐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今日他没见到自己必会二次登门的。 思及此,云落直接进了书房,提笔写了封信,信中言明自己近日繁忙,不见客,请三皇子莫要登门叨扰。 然后封好了,让下人送去了三皇子府。 …… 翌日,云落去了药堂,她以一月有余不曾坐诊,昨日让郑掌柜挂出告示后,还不到天亮,药堂前面便排起了长队。 云落自后门进去后,一上午的时间,几乎没有空闲,客人一个接一个而来,临近午膳的时候,她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 “知念,关门先用膳吧。”云落吩咐道。 下一瞬,门口却传来高青禾的声音,“怕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云落抬眸看了她一眼,道,“知念,你先去门口守着。” “是。”知念依言出去了,也不曾走远,就站在门口的位置。 “你来做什么?”云落直接问道,语气半点没有欢迎的意思。 高青禾自顾自在云落对面坐下,“得了个消息,特来告知与你。” “我跟你的关系好像没到这个地步吧。”云落不客气的说道。 高青禾今日来没打算跟她吵架,不在意的道,“童鸢小产了。” “是吗?”云落不在意的回了句。 高青禾可没错过她眼神的闪动,嘴角勾起,“她那日被送回去便小产了,这几日左相府瞒的很紧,都想竭力压下这事。” “瞒的这么紧都被你知晓了,可见你原先的本事半点不曾丢弃。”云落嘲讽道。 “你的本事不也一样吗?我竟差点被你瞒过去翠儿在你手上的消息。”高青禾淡淡道,“不过只是一个落水又痴傻的丫鬟,如何能做为人证呢?” 云落神色未动,“若真的无用,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探查我的府邸?” “若不这样,你同颍川王哪里来那几日的相处?”高青禾分毫不让的说道。 云落脸色微微变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快到连高青禾都没看清,“你今日来若只是说这件事,现下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高青禾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正色的看着云落,道,“我打算去云家提亲。” 云落从她进来后,第一次正眼瞧她,“提亲?” 普天之下,不管是何时,都没有女子向男子提亲的先例。 高青禾此举无疑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高青禾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全然都是认真,“对,你没听错,我对云慕寒势在必得,他只能是我的。” 云落反问,“我四哥半月后便跟左相嫡女成亲,你此举,无异于挑衅云府和左相府两家,而你现今不过是侍郎庶女,何来的倚仗?” 高青禾却露出笑意,低声道,“等你明日便知道我何来的倚仗了。” 说完,她其实有些后悔,不应该跟云落如此针锋相对,毕竟,如果有了她的相帮,她去提亲,便更有了成算。 可或许是因为如此相处惯了,直到离开,她的请求也不曾说出口。 不过,最了解高青禾的还是云落,虽然她没说出今日的目的,但云落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帮忙她与云慕寒的亲事。 虽说这次童鸢的败落很让自己很满意,但不再调查林氏之死,就已经是还回去了。 想到她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云落沉下了眼眸。 第350章 让我抱一会 云落叫知念关好门,又吩咐道,“你去查一下,这两日左相府除了童鸢的事外,可还发生了旁的事。” 知念应声离去,她才从外面匆匆而回,脸色很是难看。 “小姐。”知念进了卧房后福身行礼,又看了眼白芍。 “白芍,去后院看看翠儿可走了。”云落吩咐道,“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小姐。”白芍依言去了后院。 知念回身将门关上后,才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小姐,奴婢下午去了左相府附近,一开始没觉得哪里不对,可后来听路人闲聊才察觉到,左相府的下人都行色匆匆,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童谣呢?可有她的消息?”云落眉头微皱。 知念回道,“奴婢去了京中几大裁缝铺子,有一家正在给童家嫡女做喜服,但是老板说喜服做好了几日,却一直不见童家嫡女去取。” 云落眼神微冷,“你去查一下童谣之前是否有走的近的人家,特别是家里有适龄男子的。” 知念愣了下,低声问道,“小姐是怀疑童谣已有心仪之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云落淡淡说了句,否则高青禾不会这么笃定的来跟自己说提亲之事。 知念不敢耽误,应了后趁着夜色出了府。 …… 知念走后没多大会工夫,白芍来回话,“小姐,翠儿已经安排妥当,人已经顺利离京了。” “嗯。”云落挥手,“你下去吧。” 白芍却未动,而是说道,“小姐,王爷在前院,刚到的。” 云落手里的动作一顿,蹙眉问道,“他怎进来的?” 白芍回道,“跟着长公主一起来的,只是长公主进来后也没说话又走了,奴婢看着,倒像是专门送王爷过来一样。” “否则这已近夜晚,长公主如何会登门?小姐,现在要怎么办?” “送客。”云落冷声道。 白芍却迟疑的说,“小姐,王爷刚才说长公主交代他有事跟您说,所以一定要见到您……” 云落心里起了火气,每次遇到跟他相关的事,就沉不住去,情绪起伏过大,也不如往日平和。 可江凌衍既然打了长公主的名头,她便不能不见,不说长公主身份贵重,便是她同王氏的关系,自己便不能回避。 思及此,云落起身去了前厅,还未行至近旁,就见到江凌衍修长的身姿,立于前厅在的庭院里,正看着一旁的梅花,神思冷寂。 才半月未见,他竟瘦了这么多,脸色也憔悴些许。 许是听到脚步声,江凌衍的视线从梅花上转移到云落身上。 云落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鼻子一酸,在他未看出端详时,微微垂目,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上前几步,清冷问道,“不知长公主有何事要交代?” 看着她冷淡的态度,江凌衍苦笑了一声,“若长公主无事,你便不会见我是吗?” “王爷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云落冷声冷语。 江凌衍难掩心痛,“你难道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王爷要解释何事?”云落反问,“相信童鸢的人不是你吗?冷待我的人不是你吗?” 云落其实不想这般质问,可,只要面对江凌衍,她就没来由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已经给了他的心,也不听自己的了。 “成亲后不碰你,只是不想让陛下察觉……”江凌衍低声解释到一半,又顿住了。 这些话,云昭寒应当已经替自己解释过了,她不原谅自己,可知她气的不是这件事。 可任凭江凌衍如何思索,也想不明白,都半个多月了,云落为什么还是不肯见自己。 云落见他提及成亲后又蓦然顿住,心里更加难受,其实她不愿见江凌衍,一方面是为原主抱不平,另一方面却忽然对原主有些嫉妒。 她止不住的想,如果成亲后,江凌衍同原主情深意笃,原主也没有死,那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重活一次了? 江凌衍爱的到底是谁?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以为童鸢是救他的人,就能对童鸢处处维护,那这具已经换了灵魂的身体,待他日后发现了,自己岂不是和童鸢一样,成了个冒名顶替的骗子。 不想在江凌衍面前露出不安,她故意冷声问道,“王爷还不曾说,长公主交代了何事。” 江凌衍深深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印在自己的心上,走近了几步,“长公主明日设了赏花宴,这是请帖。” 云落并不伸手去接,直接拒绝,“烦请王爷转告长公主,近日我兄长成亲在即,我没时间赴宴,多谢长公主美意。” “你不去我也不会去。”江凌衍忽然道。 他离得有点近,视线落在云落身上让她感觉不自在,侧过了身,“王爷随意,不必向我汇报。” 江凌衍半个月不曾见过眼前心爱之人,视线一分一秒都不愿从她身上离开。 即使她说着伤人的话。 云落却像还嫌不够似的,道,“王爷若没旁的事,还请回吧,若被人看到王爷夜间从我府上离开,怕是又解释不清楚了。” 江凌衍道,“之前的事,我已经让顾堂对外解释了。” “王爷解释的是真相,而世人看中的却是名分。”云落说完,冷声吩咐白芍,“白芍,送客。” “不必了。”江凌衍固执站在原地。 等不到云落抬眸,只能转身离去。 云落见他走了,悄悄松了口气,眼里一片茫然,甚至不敢去看他离去的背影。 正要提步离开,却被人大力扳过了身子,下一秒,落进了一个宽厚又熟悉的胸膛。 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便传来一声苦涩又央求的声音,“就一会,让我抱一会,不然我会撑不住的。” 云落惊得忘了动作,任他抱着。 “我不知道你还有多久消气,但我愿意等你,也不会放你离开,你说我自私也好,无耻也罢,我只有你了。”说完,似是不愿让云落看到他这脆弱的一面,便松开了怀抱,转身离开了。 这次云落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但是,自己却早已是满眼泪水。 第351章 私奔 翌日,云落起床的时候,知念还不曾回来。 白芍服侍她更衣后,便自己去了将军府,走前交代了白芍在府里等知念。 “娘亲。”云落进了王氏的院子。 “今日怎来了?”王氏奇怪的问道,“我听闻今日你不是要去药堂吗?” 云落神色不变,道,“想起件事,来跟娘亲说一声。” “什么事让下人跑一趟便是。”王氏嘴上虽然这般说,可心里对女儿过来开心的紧。 “我不放心。”云落微微一笑。 “什么事这般重要?”这下,连王氏都好奇云落要说的事情了。 “不几日就到了四哥的成亲宴,我想起件好聘礼,赶着今日送过来。”云落说着从修袋里掏出一方锦帕。 小小的锦帕上绣了精致的鸳鸯,跟常人绣的不同的是,她绣的鸳鸯好似活的,在阳光下水好似在缓缓流动。 “这是落儿绣的?”王氏接过后爱不释手的看着。 云落点头,“给四哥讨个好彩头,若是聘礼还未送走,这个便一起送过去吧。” “聘礼尚未送走。”王氏笑道,她把锦帕递给李妈妈,“你看着好好装着,等明日送过去。” 云落故作不经意的问,“按着时日,不应该今日送过去吗?” 王氏解释,“昨晚童家的人送信来,说今日童谣要去寺庙上香,不在府里,便改为明日了。” “这样啊。”云落心里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跟王氏正聊着,知念进来了,“见过夫人,小姐。” 行完礼,她看向云落,不知道调查的结果要不要说。 云落看出她的顾忌,道,“你昨晚不是说有事要出去吗?事情都办完了?” 知念明白了她的用意,道,“小姐,奴婢昨晚出去,并非是为了自己的事。” “那所为何事?”云落问道。 知念回道,“奴婢昨日白天去街上采买,听闻童家的一桩往事,当下觉得奇怪,便找人查了,今早才知事情真相。” 王氏下意识问道,“童家什么往事?” 知念福身道,“童家嫡女在幼时许配过人家,后因男子家逢变故,每况愈下,左相毁了婚约,可从昨日开始,童家……便寻不到嫡女了。” 她点到即止,并未把话全部说完。 可在座的都是玲珑心思,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欺人太甚!”王氏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后,怒道,“李妈妈,你亲自登门,就说给童家嫡女制了新衣,请她试穿,有何结果,尽快回我。” “我这就去。”李妈妈说着直接让人带了衣服就去了左相府。 云落也不曾回去,童谣是否逃婚,今日便可得知了。 …… 还没到午膳,李妈妈就回来了,同行的竟还有左相和童夫人。 云海天刚下朝回到府里,见状还以为左相有什么大事,直接去了前厅。 在前厅却见到了等在院子里的王氏和云落,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王氏,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怒气。 “发生何事了?”云海天奇怪的问道。 王氏冷眼看向前厅的方向,“童家嫡女同人私奔了。” “什……什么!?”云海天吃惊的说了一个字,又压低了声音,“你从何处得知?” “知念碰巧查到的,本来我还不太相信,可现在左相都登门了,哪里还有假的?”王氏怒道,“刚才我也派人去了,童家嫡女确实不在府中。” 云海天眼里闪过凌厉,“先进去吧。”若是真的,那左相可真的要好好解释了! “不知道左相登门,多有怠慢。”进了前厅后,云海天作揖道。 左相连忙道,“哪里的话,是我不请自来了。” 待众人坐下后,云海天才问道,“左相今日来可是有何重要的事?” 左相脸色意味不明,变了几遍,末了才叹息道,“是老夫教女不严,才酿成今日大祸。” “左相这话从何说起?”云海天跟王氏对视一眼,都明白知念说的定然是事实了。 “哎!”左相叹气,“昨日小女说去上香,可至晚未归,我派人去查了才知道,她竟离了京城,不知往何处去了,所以这亲事,怕是要往后推迟了。” 他虽说了童谣不在府里,却只字未提她是同男子私奔,因他正派人抓紧寻找,只要能找回来,就没什么大事。 “左相确定吗?”云落忽然道,“童姑娘好好的,怎会突然离京?” 左相含糊道,“她平日里被宠坏了,总还不想离开爹娘,这次临近成亲,就生了反叛的心思。” 王氏冷脸看着左相,不太客气的问道,“我怎听闻童姑娘不是自己离开的?同行的好似还有男子?”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童夫人心虚的问道,“哪有什么男子?” “左相,童夫人,事已至此便实话说吧。”王氏直言,“令嫒心有所属,只能算是跟慕寒有缘无份,这亲事还是算了吧。” “夫人言重了,小女只是任性,并未……”左相话说到一半被打断。 王氏语气更加冷淡,道,“左相不必再隐瞒,令嫒同人私奔的事,云家已经知道了,若现在取消亲事,两家还能善了。” 左相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瞒得这么深的消息,云家竟然已经知道了,脸上也维持不住刚才的淡然了,只是他还想争取下这门亲事,“云将军,云夫人请放心,不出十日,我便能将小女找回,届时亲事一切如常。” 云海天皱眉质问,“左相,说句不好听的,令嫒这走了又回,如此名声,云家承担不起,婚事就此作罢吧。” “云将军别忘了,这门亲事可是陛下准许的。”左相意有所指的说道。 “陛下善察民情,若将此事告知陛下,想来也不会勉强。”云海天冷声道,“只是无论陛下是否龙颜大怒,这亲是不会再结了!” 谈到现在,云家态度强硬,左相脸上也挂不住了,虽然说是他童家对不起云家在先。 可刚才云海天就差直接说童谣名声差了,想到这里,左相也生了怒气,站起来冷哼一声便走了。 第352章 把消息传出去 左相跟童夫人走后,前厅一时有些沉默,云落沉思半晌,道,“爹爹,娘亲,这件事事关四哥,还需要先跟四哥言明。” 她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她四哥也挺悲惨的,亲事就没有顺利过,不过,好在是现下发现不对劲,若是真到了成亲那日,云家更是颜面无存了。 云海天道,“此事陛下之前过问过,即便是要取消,也要先禀告陛下。我现在更衣去面见陛下,慕寒那里,由你们去说吧。” “好。”王氏答应下来,带着云落去了云慕寒的院子。 因为这几日亲事在即,云慕寒的一应军务虽还是自己打理,却不用日日都去京郊的军营,那里有云昭寒代为进行。 路上,王氏跟云落道,“你四哥这人,看着事事好说话,实际确是个心思沉的,这亲事三番两次不成,也不知他心里会如何想。” “娘亲莫要多思,四哥遇事决断颇有军人之风,现在退亲,总比之后要好的多。”云落安慰道。 “怕只怕他万一真对童家嫡女动了情,这次便要伤了心了。”王氏忧虑不已。 云落却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先不说云慕寒都未曾跟童谣有过交集,便是真的在什么马球场上见过,怕是他都不曾正眼看过童谣。 因她了解四哥,他心里只有家国天下,儿女私情于他而言,想来还不太懂。 这也是她为何能纵容高青禾几次接近云慕寒,而未真的下手处理的原因。 高青禾的手段她很清楚,可再好的手段遇到云慕寒这个榆木疙瘩,都起不了作用。 “娘亲,还是先问问四哥的想法吧。”云落道,“四哥对童家嫡女怕是还没到用情的地步。” 王氏转念一想,确实是这般,慕寒一心扑在军务上,若是自己不着急,什么时候愿意成婚还尚未可知。 因而也便想通了,“落儿看的比娘亲透彻。” 云落莞尔一笑,“我只是了解四哥。” “了解我什么?”云慕寒刚好在院子里练功,闻言收了动作,问道。 他一身白色练功服已被汗水打湿,虽是冬天,只着单衣也不觉寒冷,只是面对的是娘亲和妹妹,还是要注意避嫌。 “我先回屋换件衣服。”他说完话没等回复,就快步进了屋子。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好了外衣。 王氏跟云落坐在院子里正在说话。 “娘亲跟小五过来是有什么事?”云慕寒今日未曾踏出院子,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王氏示意他先坐下,抬手给他倒了茶水递过去,才道,“你跟童家的亲事取消了。” “发生何事?怎的取消了?”云慕寒虽这样问,可神色平静,并没有觉得任何惋惜。 王氏见状便知道云落刚才的猜测是对的,“童谣不守妇道,成亲前同心上人私奔,亲事自然取消。” 云慕寒一愣,随即而来的便是怒火,“童家历来行事规矩的很,怎现在竟在教化子女上频频失策?” 先是童凡不懂约束自己,口不择言妄论他人,又有庶女为了王妃的位子同他人苟且,现下唯一的嫡女竟也同人私奔?! “四哥不必生气。”云落神色淡淡的开口,“他们今日如此行事,往后必然会自食恶果。” 童谣跟人私奔,左相第一反应却是登门推迟亲事,而不是先告罪再退亲。本来云家同左相府的关系就不甚好,这一闹,往后怕不会善了了。 云慕寒虽不太擅长官场交往,可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刚才生气也只是为了云家日后会被人议论,“退亲的事就劳烦爹娘了。” …… 云落从将军府离开后,却并未回自己的府上,而是去了药堂,进了房间后,她吩咐知念,“把童家嫡女的事传出去,隐晦些。” 知念问道,“小姐这样做是怕童家反咬一口?” “童鸢陷害我的事在前,现在退婚,对云家的声名有损。”刚才在将军府没说,是因为云家都是正直之士,不会愿意做这种事情。 可她却不会顾及这个,再者,云家最近总在京中百姓的谈论之中,这并不是好事,若传到皇上耳朵里的消息多了,怕是云家就没有现在的安逸了。 知念明白了她的用意,但还是有些担忧,“小姐,如果现在把消息传出去,童家便会知道是将军府下的手,往后再同朝为官是不是……” 云落嘴角挑起冷笑,“两家的关系已经如此了,说与不说都一样。” 知念福身应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 这一日,京中的百姓听闻了两个消息,先是云家退了童家的亲事,一时议论纷纷,连来药堂问诊的人都在说这件事。 “云家是因为童家庶女做的事,迁怒了嫡女吧?” “我看也是,不过你想,就童家能教出来那样的庶女来,怕是嫡女的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将军府的四公子乃是世间少有的相貌,武功,才识都上乘的男子,退了也好。” “依我看啊,这日后两家怕是不会再来往了……” 郑掌柜听着他们的谈论,给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会意,装作不经意的跟一旁的人说话。 “你猜我昨日去京郊拿草药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另一人追问,“你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再如何,也不会比云童两家决裂来的震惊了。” “那可不一定。”伙计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压低声音道,“我看见童家的嫡女匆匆上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却是一个男子。” “不过就是车夫,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不当回事。 伙计一笑,“若只是车夫,我也不必跟你们说了,那男子跟童家嫡女的动作甚是亲密,上车前还抱在一起过呢!” “真的假的?” “不能吧?” “没准是真的,你想着本来都要成亲了,云家为何要退婚,肯定是知道这件事!” 这话一出,引来众人附和,“此言甚是有理!” “童家几位公子小姐,几次三番出问题,啧啧,这童家啊,脸都丢尽了,这日后在京中怕是不敢出门了。” 第353章 容我多思虑两日 童家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城中百姓已经够惊讶的了,而更让百姓震惊的还在后头。 翌日。 高青禾在京中关于云童两家退婚的消息还未消退的时候,忽然拜访了云家。 王氏将人请到前厅,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先前也见过南三小姐几次,虽说她容貌艳丽,可往日穿着打扮都很简单,今日却是仔细化了妆,又难得穿了一身红裙,便是从街上随意走过,都会引得人侧目驻足。 “南三小姐今日登门是有什么事吗?”王氏神色不明的问道,她一方面很欣赏南三小姐洒脱的性格,另一方面却知道她背后做的那些事,这个女人不简单。 高青禾起身给王氏行了礼,“云夫人,小女今日来是想向四公子提亲的,还望云将军和云夫人能同意。” 王氏本来抬手去扶她的动作都顿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南三小姐刚才说什么?” 高青禾直起身,正色道,“云夫人没有听错,我今日来就是为提亲而来。” “这……”王氏还是震惊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自古以来,何时听闻过女子向男子提亲?可她看南三小姐认真的神色,不像是随口而言,倒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南三小姐所言实在闻所未闻。”王氏沉思半晌后,道,“自古以来,子女的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有亲自提亲的,也都是男子向女子提亲的。” 高青禾微微一笑,脸上的神色柔和很多,“自之前在南方抗灾救人之时,我便对云四公子动了心,可后来因着我被封了诰命,竟让这份姻缘断送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适时带着苦涩,“这些时日,我眼看着云四公子跟童家嫡女的亲事办的如火如荼,本来想着只要他好,我即便是孤苦一生也认了。” “可昨日京中的传言甚广,我既然知道了,便不能再继续克制自己的内心,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之前的事谁都没办法。”王氏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叹了口气,“不过,此事过于重大,眼下将军又不在,我怕是回答不了你。” 这个难题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 她若是不答应,这南三小姐今日提亲之事被世人知道,便会连累她的名声,可自己若是答应,她是陛下亲封的诰命,也是南侍郎唯一的女儿,之间的关系复杂重重,稍不注意便会惹龙颜不悦。 “唉……”思及此,王氏又叹了口气。 高青禾看出她的为难和隐隐的拒绝,也没继续再说什么,她今日来的目的就只是让云家知道自己的态度,既然目的达到,她也可以告辞了。 “云夫人,若此次提亲不成,琼丹这辈子便也不会再嫁了。还请夫人将琼丹一番心意告知云四公子,告辞。”她说完后就离了将军府。 …… 王氏一个人决断不了这件事,而眼下云海天正在宫中议事,也不能及时回来,她只能派人把云落找来。 “落儿,刚才南三小姐来了,居然是来向你四哥提亲的,你说这该如何回应?”王氏等云落到了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落坐定后,才开口,“娘亲,我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听到街上有人在议论此事了。” 高青禾这一步行的很好,她自己把求亲的事说出去,便是变相给云家施了压力。 再者,世人本就看好男才女貌,对两人的议论也都是赞美居多,若云家直接拒绝,加上退了童家的亲事,往后云慕寒再议亲,就没这么容易了。 “怎的传得这样快?”王氏觉得很奇怪,“她从这里回去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京城里竟已经开始议论了?” 云落却没接这个话,而是道,“娘亲,这件事不若问问四哥的意见吧?” 王氏觉得她的话很对,毕竟是慕寒自己的亲事,还是要他自己做决定才好,毕竟,日后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王氏差人叫云慕寒来了自己的院子,等他到了以后,又屏退了下人,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王氏问道,“慕寒,你觉得如何?” 云慕寒听完后,沉默半晌,再抬眸却是把目光转向云落,问道,“小五,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决定?” 他会询问云落的意见,只因还记得之前自己同南家三小姐走的近了些就惹得云落大为不快,还是要问清楚,他才好做决定。 云落对高青禾没有好感,自然不愿意帮她说话,不过,照眼下这个情况来看,她四哥怕是只能和高青禾成亲了。 她稍作思虑,决定中立,“四哥,南三小姐不似一般女子,她心思深沉,日后必不会安分。”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她对你倒是真心一颗,以后过日子的毕竟是你们二人,所以此事还是要问问你自己的心意才行。 王氏颔首,附和道,“落儿说的在理,旁人的建议如何,总归是建议,你只需要问问你自己,想不想同她结亲便好,其余的,都不用考虑。” 云家行至现在,早就不需要用儿女的亲事来攀附旁人,儿女的亲事只在于他们自己的心意就好。 云慕寒被云落‘心意’两个字弄懵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不想娶她? 他从小到大在军营的日子居多,接触过的女性还真只有云落一人,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他是半点都不懂。 云落看着他迷茫的神色,便知他眼下在困惑什么,可若是要她开口,那便是在帮高青禾了,她也做不到,干脆闭口不言。 “娘,此事容我思虑两日吧。”半晌后,云慕寒还是什么都没问。 他跟南三小姐共同经历了很多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这事也不好问母亲和落儿。 王氏见他这么说,也是意料之中,便表了态,“等你想好了便同娘亲说吧,只要你喜欢,云家都会全力支持的。” 她这话便是认了高青禾这个儿媳妇了,只要云慕寒动心,她便不会阻止。 见状,云落也道,“四哥要是喜欢,我也不会反对。” 第354章 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云落话音刚落,云慕寒便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她们之前明明是针锋相对的,怎的才过了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竟好像是缓和了?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深想她们两的事,只有两日的时间,这亲事还是得尽早给母亲答复。 他跟王氏说了声,就出了她的院子。 云慕寒一路出了将军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酒馆,他看着眼前的招牌,觉得若是自己一人喝酒怕是好生没趣,而且,就是喝一天,他也想不出哥所以然来。 思及此,他脚下顿住了,片刻后,便转身去了颍川王府。 …… 江凌衍此时正在书房,这段时间,他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几次去找云落,不是见不到人,就是见到了也说不了什么话。 关系一直僵着,不冷不热,这种感觉让他烦闷不已。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拿在手里的书也好半天没曾翻过页了。 “爷,云四公子来了。”顾堂在门口轻轻敲了门。 “请进来吧。”江凌衍放下书站起来走到门口。 云慕寒踏步进来,面色有些沉闷,拱手道,“王爷,今日天气不错,你想喝酒吗?” 江凌衍与他对视一眼,没问什么,直接伸手将人请到书房,“顾堂,把梨花白拿来。” “是,爷。”顾堂疾步走开,片刻后端着酒,还有厨房备的下酒菜进来了,把酒菜摆好后,他躬身退下,在门口候着。 云慕寒一开始并没有说成亲之事,只是拉着江凌衍连喝了几杯酒,“这段时间,京城事情多,今日难得有空闲,不醉不归!” “自当奉陪到底。”江凌衍举杯示意,然后一口喝完。 云慕寒抬手又给他斟酒,“你这段时间可曾去找过小五?” 江凌衍闻言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声音沉了下去,“去了,可跟没去一样。” “你也先别着急,小五性子倔强,她认定的事总是不容易改变,之前因为童家那个庶女,她受了许多委屈,总要再等她想通的。”云慕寒安慰道。 “我知道自己该受到惩罚,只是这每日的思念之苦甚是难熬。”江凌衍苦笑一声,饮尽杯中酒。 云慕寒没有接话,定定的看了他半响,才道,“你是何时知道自己喜欢上小五的?” 江凌衍目光沉沉的看着杯子里的酒水,半晌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前总当她还小,成亲后又顾忌良多,不知道何时,她已经深深扎在我心里,忘不掉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云慕寒看向他的眼神有点羡慕。 “眼里只有她,旁的人都看不到了。”江凌衍回忆起跟云落感情正浓的那段时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冷面无情,她替人看病时认真的样子,她赌气的样子,她脆弱的样子,我都记得。” “而且,一旦你拥有过,就再也忘不掉,人一旦吃过糖,就再也受不得苦了。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她,拥抱她。”江凌衍声音里满是怀念。 “这样吗……”云慕寒陷入沉思。 回想起在南方治理洪灾时,他和南家三小姐一起经历的一幕幕,就像是昨天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记得这么清。 而且,他还记得一件印象比较深的事,那是他不愿去回想的事。 云慕寒自诩是正人君子,可不知为何会对南三小姐起了那种心思,唯恐自己会控制不住,索性,回京城后,见面的日子也少了。 那日,南三小姐带乡民治理完洪患后,已到了傍晚,回房间后,云慕寒去运完粮食回来后听说她受伤了,便拿了金疮药去给她送药。 只是没想到她房里的侍女不在,敲了一会门后,没人回应,随后听到房间内有物体倒地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便推开门进去了。 然后,看到的那幕,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身上一紧,好在,喝了酒,本就面色微红,没让对面的江凌衍看出什么来。 后来他想,许是男子到了适婚的年龄,有了正常需求,所以,母亲给他张罗亲事,他欣然接受。 江凌衍长时间见云慕寒没说话,从进门到现在,一副求醉的样子,便道,“一直在说我的事,倒是忘了你了,我听闻云家已经退了童家的亲事?” “……嗯,是。”云慕寒反应迟钝的回了句。 江凌衍又问,“那今日南家三小姐登门提亲的时候也是真的?” 云慕寒愣了下,又默默点头,“是。” “南家三小姐行事果断,若不是她当日出手,童鸢的事还不能完结的这么快。”江凌衍许是猜到了云慕寒是为了何事而烦恼。 “她……确实很不一般。”云慕寒感叹道,治洪时候的精准决断像是一个指挥杀场的将军,但平日里生活却有女子该有的柔软和坚强,即使受了伤也一声不吭,继续奋战在一线。 江凌衍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你今日来是否因为此事?” 他说着将云慕寒酒杯里的酒续上。 云慕寒咽下嘴里冰凉的酒,忽然想到,若是他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她回去后,是否会心里难过?是否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哭泣? 不会,他从未见她哭过,而且她那样强大,做的每一个决定几乎都是最好的。 可他不明白她为何会上门提亲?她难道喜欢自己? “如何确定是否喜欢一个人呢?”云慕寒没回答江凌衍的问题,而是问出了他现在急需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江凌衍放下了酒杯,直直看着他,“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吻她吧。” “什……什么?!”云慕寒的脸瞬间就红了一片。 江凌衍面色可是半点没变,继续道,“喜欢一个人,身体的反应最诚实,如果接触了,忽然生出一种想把对方融入骨血的冲动,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那就说明你爱她。” 云慕寒沉思良久,眼里的迷茫退掉,慢慢换成了坚定,“我知道了。” 想通自己的心意后,便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喝完杯中的梨花白,站起身,“明日还要早朝,我先告辞了。” 第355章 冒……冒犯了 “我差人送你。”看他起身的动作都不似平时利索,江凌衍本想吩咐顾堂亲自送他。 云慕寒摆手拒绝,“不必,我还有事。” 江凌衍反应过来,他怕是连明日都等不及,今晚就要去见南家三小姐了,低眉轻笑一声,“祝四公子旗开得胜。” “借你吉言。”云慕寒朗声笑道,出了王府后,直奔南府而去。 云慕寒到南府的大门外时,太阳已经落山,路上的行人却不少,都在往主街去,今日是冬月的最后一日,主街很多商家请了杂耍的人在招揽生意。 他从王府往南府去的路上,一路经过了许多卖小玩意的商铺,不知不觉,等他到了南府的时候,手里竟买了几个。 他站定身形,上下看了看自己,虽然刚才喝了不少酒,可走了这会子路,已经消了很多酒意了,这才提步往前走。 刚踏上台阶,南府的家丁就往前一步,躬身行礼,“云四公子。” 云慕寒不意外南府的人会认识自己,毕竟他在京中也算是话题中心的人物了,“请问贵府三小姐可在家中?” “自然在的,四公子请随小人来。”家丁下午的时候就被三小姐嘱咐过,只要是云家的人登门,便直接带去她的院子。 云慕寒越往里走,心跳的越快,他此生还是第一次面对这般情景,心有不安,情有可原。 家丁把他送至高青禾的院子就退了回去,云慕寒独自一人往里走。 才踏进院子,就看到在梅树下赏月的可人儿。 一身淡色的衣裙,外罩红色斗篷,头上斜斜插了一支玉簪,除此之外,别无饰物,如此打扮立在梅树下,似月下仙人一般缥缈。 云慕寒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别过了眼,不再去看。 高青禾察觉到他进来了,可半晌听不到他说话,回过头,便看到一个侧身站在门口的男人低头看着地上,似是有些紧张,她嘴角微微弯起,“四公子来此,便是来发呆的吗?” 云慕寒反应过来,转过身作揖道,“眼下时辰已晚,我方登门,不知可有打扰到你?” 高青禾玉手一抬,示意他坐下再说,“我本就在等你,你若不来,今晚我也不会睡。” “等我?”云慕寒坐下后却愣住了。 高青禾大大方方的颔首,“我白日去了贵府提亲,今晚若等不到答案,自然难以入睡。四公子此时来,是给我答案的吗?” “是。”云慕寒应声,他深深的看了高青禾一眼,“你今日去提亲,可是出于真心?” “若不是真心,我何以做出如此闻所未闻之事?”高青禾反问。 云慕寒又道,“我并非问提亲是否真心,而是……” “而是问我对你是否真心?”高青禾星眸微抬,正对上云慕寒看过来的视线,“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你早知我的心意了。” “我……我”云慕寒语塞,‘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高青禾知他不懂情爱,奈何自己就是爱上了这个榆木疙瘩,不过,没关系,她懂就行了。遂说道,“你是否以为我登门提亲,只是为了要云家嫡子的夫人之位?” 若真是这样,她也并不怨恨云慕寒,因为她的身份,在世人眼中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虽被陛下封了诰命,但是,总有看中嫡庶之别的人家,不愿意要她嫁于嫡子,而京中关于她登门提亲的流言就更多了。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并不在意,前世,她都能以庶女的身份做到贵妃之位,今世不过是嫁给将军之子,她如何做不到? 可,许是因动了真心的缘由,她今日在府中等待的时候,心里惴惴不安,是前世未曾有过的紧张,哪怕前世被人陷害,她都不曾像今日这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来是想……”云慕寒一时有些愣住了,怎么办?总不能说我来是想亲你的吧。 只是想到这个,他心就跳的有些快,对于南琼丹,他是敬佩的,欣赏的,她很有才,也很完美,他觉得哪一个男人都配不上她。 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出来,“我很欣赏你。” 高青禾:“……” 她这是被拒绝了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其实到这个地步,她使计让云慕寒娶她不是难事,但她此刻却想不到一点法子,心下有些沉闷,有些喘不过气。 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竟还是这个结果。 云慕寒自说完后,就看到南琼丹的脸色变了,但绝不是开心,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受伤的表情,心一下子就紧了,想把她紧紧抱住,安慰她。 云慕寒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住了,但他还是伸不出手,一时紧张的盯着她看道,“我……我……” 又卡壳了,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一句我喜欢你就这么难吗? “不必说了,你回去吧。”高青禾此刻没精力再伪装成没事的样子送他出门了。 得到一个人的心怎么这么难?为了让他喜欢上自己,兵法都用了半部了。 她原也以为云慕寒是喜欢她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如今,他竟都会婉转拒绝自己了,可见他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 唉,既然成婚前没办法让他喜欢上自己,那就成婚后吧。 正想着,自己的脸突然被面前的人用双手捧起来了,看过去,只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留遗言呢。 高青禾感觉到那双捧着自己脸的双手满是汗水,来不及多想,只听眼前的人,结结巴巴说了一句,“冒……冒犯了。”冰凉的唇上就被温热覆盖了。 一瞬间,温暖了她的心房。 榆木疙瘩开窍了。 随后双手攀附上男人的脖子,慢慢引导着他加深这个吻。 云慕寒随着本能动作,被她勾的迷失了自己,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处何地,只知道怀里的人让他心颤,他停不下来,只想索取的更多,搂紧了她的腰贴向自己。 第356章 他就是故意的 高青禾察觉到他的动情,理智的叫停了这个天雷勾动地火的吻,再不停,怕是等不到洞房花烛夜了。 “咳……咳咳,云四公子……这是何意?”高青禾推开他,喘了口气才道。 云慕寒被推开后,一瞬间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的狼狈,他立刻背过了身,深呼吸了几口气,待平静下来,才又转过身来,张口就是,“抱歉,我不是……” 他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他就是故意的。 停了半响,他盯着南琼丹的眼眸正视道,“南三小姐,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的那种喜欢。” 高青禾愣住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从不说谎。”云慕寒保证道。 高青禾莞尔一笑,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既如此,你我二人的亲事便就这般定了?” “明日我便让爹娘登门求亲下聘。”云慕寒正色道,“先前府里已经收拾过,但你若不喜欢,可重新装饰。” “婚期等明日找人算了八字再定,可好?”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怎得这样着急?”高青禾一双明眸狡黠的盯着他,轻笑了一声,“都听你的。” 云慕寒心里激动不已,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从不知一个人的心可以跳得这样响,这样快。 “琼儿。”他低声叫了一句,只是被她这样看着,他的心就热了起来,以前怎不曾这样? “嗯?”高青禾看过去,眼里的欢喜掩饰不住。 “我喜欢你。”云慕寒又说了一遍。 高青禾望着他深情道,“我知道。” 云慕寒伸出双臂,又将她搂入了怀里:你不知道,我可能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你了,只是自己不知道那便是喜欢。 “夜半子时,小心火烛!” 外头打更的声音传来。 云慕寒这才松了她,定定看着她,“竟到这个时辰了,我该回府了。” 高青禾温柔的笑笑,“很快会再见的。” 云慕寒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笑了,又说了两句关心的话,便随着下人从后门离开了,眼下太晚,若从前门离开被人看到,对她的声誉不好。 他回来的时间太晚,没来得及跟王氏说自己的决定,翌日一早,他便去了王氏的院子。 进去的时候,云海天尚未出府,正跟王氏在用早膳。 “爹,娘。”云慕寒进去后躬身叫道。 “今日没去军营?”云海天放下筷子,示意李妈妈给儿子添置碗筷。 云慕寒坐下后,道,“今日午后方去军营。” “现下过来,可是有事?”王氏给云慕寒夹了菜。 云慕寒放下碗筷起身站到一旁,恭敬的回话,“儿子已决定要迎娶南家三小姐,还望爹娘同意。” 王氏喝粥的动作停住,抬眸直视他,“确定了?” 云慕寒重重点头,他从未像今日这样确定,爱一个人就想要把她娶回来,日日在一起才好。 云海天同王氏对视一眼后,招手让云慕寒先坐下,“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如此吧。” “这是你自己选的,往后只愿你二人恩爱和谐,为云家开枝散叶。”王氏说道。 云慕寒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脸上的喜色隐藏不住,“多谢爹娘成全。” 云海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淡然的小儿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很是新奇,“原先见你对自己的亲事并不在意,如今这副表情,倒像是懂情爱了。” 云慕寒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爹,后续的事还需要您跟娘多费心,我军中还有事务,先告辞了。” 他逃也似地走出了房门。 …… 云落今日依旧在药堂坐诊,这两日来问诊的人,不知为何少了一些,连药堂里排队候诊的人都少了许多。 她到的时候,才七八个人在外间等着。 “小姐,奴婢怎觉得这两日来的人少了?”白芍将手笼放到桌上,又往炭盆里加了炭,“我昨日听郑掌柜说,人数比原先少了两成了。” “两成?”云落沉思片刻,吩咐道,“你去将郑掌柜请来,再把药堂的账簿取了来。” “是。”白芍应声出去了,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跟郑掌柜抱着账簿来了。 “东家。”郑掌柜将账簿放到桌子上后,行礼道,“近一个月的账本都在这里了。” “来问诊的病人是什么时候见少的?”云落翻着账簿看两眼。 郑掌柜回道,“也就这几日的事。” 云落合上账簿,问道,“其他药堂可有去看过?是否也是这般境况?” 郑掌柜道,“昨日派人去了两家打探,他们的病人同往常却没太大差别,也并未增加,所以我便想着,应该不是同行竞争所致。” “除了人少了些,可有别的发生?”云落又问。 郑掌柜摇头,“并未有。” 云落视线落在账簿上,思忖良久道,“这段时间,你再继续观察,有异样就来报我。” “我记得了。”郑掌柜作揖道,“东家,京郊送了新的药材过来,有几样店里的人拿不准,是否送到您这里?” “晚膳后送来,眼下先看诊。”云落说完,白芍已经去外面请病人了。 郑掌柜抱着账簿回了账房,把账簿放好后,又去把不太懂药性的药材都整理了出来,差人晚膳后送到东家房间里。 看东家刚才的意思,晚膳也要在药堂里用了,那他还得去吩咐厨房,多备几样东家爱吃的。 看诊得病人走后,云落总觉得她一家药堂遇到这样的事实属奇怪,便叫来知念,“你去查一下这件事。” “是,奴婢这就去。”知念应道。 酉时时分。 云落便忙完了,今日的病人多是年长之人,大部分都是关节疼。 她想起一个方子,是能从根上除掉关节病灶的。 北姜跟大燕国一样,地处北方,冬日下雪之日一月有余,许多年长之人受不住这般寒冷,腿脚都不太利索,跌倒摔伤是常事。 若是她把方子制成方便的膏药敷于患处,应能救治大部分的人。 思及此,她在郑掌柜送药来的时候,就将写好的方子递过去了,“这个方子你看看能否制成膏药。” 第357章 还是你懂我 郑掌柜接过后看了看“东家,此方是否能缓解疼痛?” “舒筋活络,止痛消肿。”云落说道,“制好后先拿来我看看。” “是,东家,这膏药若是真有用,怕是能在京中独大了。”郑掌柜欣喜的拿着药方走了。 云落走到郑掌柜整理出的那堆药材的地方,白芍则拿着纸笔跟在一旁记录。 她说一个药材的名称和用法,储存方法,白芍就记一个,记好了就将纸张贴在药材外面。 忙了半个时辰,也才记录了一小半。 因着京郊那个地方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从山脚到山顶,可以适合各类不同药材的生长,云落证实后,便找人寻了南疆和西域的药材送过来,试着种了下去,没想到真的成活了一大半。 正检查核对时,门被敲响了。 白芍放下纸笔去开门,见到来人,福身道,“见过南三小姐。” 云落正在翻看药材的手顿了下,片刻,收回了手,吩咐道,“白芍,将人请进来后便退下吧。” “是。”白芍应道,出去请人。 云落没等多久,高青禾便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壶酒。 她抬手示意了一下,“新得的前朝御酒,想来想去,也就你我二人能品出其中的滋味了。” 云落没说话,站起身,推开后墙的窗户翻了出去。 高青禾紧随其后,去了药堂后院的亭子里。 今夜的月色很好,一点都不像白日才下过雪的,皎洁的月光映在外面的雪地和被雪覆盖住的梅树上,衬得周围恍如白夜。 两人连烛火都不用点,对着月光便对饮起来。 酒到中旬,高青禾又给自己续了一杯酒,举杯道,“这杯,便算是敬我们难得和谐相处吧。” 云落虽没说话,但也冲她扬了酒杯。 几杯冷酒下肚,凉意从心底渗出,包围了整个人,不过,也就是这样冷,才让她有了真实的感觉。 “上次这样喝酒是什么时候?”云落忽然低声问道。 高青禾愣了下,细细想来,道,“前世我刚入宫的时候,那时你我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云落想起来了,高青禾当年入宫的时候,因为是庶女,只得了位份很低的答应,而她当时已经是贵妃了。 那时,两人还没这么针锋相对,皇后也还没有露出狠毒心肠,所以,她那会还算是心思澄净,看谁都是一派好人的行径。 想到自己吃了多少亏,才一路摸爬滚打的登上最尊贵的位子,她就有些唏嘘,她这一生为了权力一直在与别人斗,没有爱过人,没有交过知心朋友,如今重活了一回,她为什么还要重踏旧路呢? “你说我们斗了两辈子,有意思吗?”云落看着这个前世害自己在冷宫里受辱还要了她命的女人。 不过都是为了爬到权力的顶端,保护想保护的人而已,可最后呢?都是不得善终。 高青禾咽下口中冰凉的酒,眼里露出了少见的茫然,“确实没什么意思。” 说着又给自己和云落各倒了杯酒。 云落将杯中的酒仰头喝下,“我四哥是正人君子,你做的那些事不要沾染到他。” “我做事向来不留证据,你不是最清楚吗?”高青禾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心计再深,还不是漏算了一个翠儿?”云落说道,“不过日后你再想找她也难了。” “你把人送走了,我知晓的。”高青禾道,“你已经不会告发我,那人留着与否作用都不大了。” “你就不怕哪日她忽然回来去官府报官?”云落知道高青禾心思细腻,她这会这么淡定,只有一种可能,“除非,你已经把她藏着的证据找到并销毁了。” 高青禾缓缓一笑,“还是你懂我。” “我费劲力气查证南楚瑜和林氏的死,并不是想为她们做什么,只是想证明自己,我不会输。”云落喝完杯中的酒水,又倒了一杯。 “我那时也不曾想到,你会为了救翠儿会替她去成亲,若是江凌衍再晚去一会,你今天怕是没机会和我一起喝酒了。”也就是那一次,她怕了,她怕云落真的出事了,那她就只剩一个人了。 “我也不曾想到,你会从南方调杀手几次来杀我。”云落瞥了她一眼,道,“你就不怕我真有什么事,你跟云慕寒可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自然怕,所以那几个不听命令伤你的人,再也见不到了。”高青禾说起杀人灭口,情绪没有半点起伏,就好似在说见平常的事。 话题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一股难以言说的氛围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明明是两个前生今世算计过彼此无数回的死对头,今日竟能平静的坐下来喝酒。 “叮”,两个酒杯碰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们的恩怨也随着这杯酒一样,烟消云散。 云落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高青禾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尽情说话,不用顾忌的人了,骨子里,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这一世,她也好,自己也好,都希望能换个活法,弥补前世的遗憾。 不知为何,在这时忽然想起江凌衍,云落心中起了酸涩,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高青禾虽品着杯中酒,眼却盯着眼前人,见云落喝酒似喝水一样,她眼眸微沉,放下了酒杯道,“你和江凌衍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我和他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你的事吧。”云落说话有些缓慢,似是有些醉了。 高青禾侧头看向她,唇角勾起,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我和他的事已经定了。” “登高易跌重,还未成婚,现在高兴为时过早了。”云落提醒道。 高青禾不以为然,“若还有人和我抢云慕寒,那便人挡杀人,佛挡弑佛,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倒是你,若不是爱上了江凌衍,又怎会让童鸢得了机会如此欺辱于你?” “你总是提及此事,莫不是要我谢谢你?”云落依旧回避这个话题。 第358章 可有受伤 高青禾察觉到了,轻笑道,“谢倒是不必了,我也不是全为了你。” “你这酒委实不怎么样?哪里是前朝的御酒,怕不是被人骗了吧?”云落喝完酒,把杯子丢到桌子上,起身后又道,“慢走不送了。” 言毕,她又自窗户回了房间。 …… 翌日,云落又去了药堂,昨日晚间跟高青禾饮酒忘了时间,剩下的药材还没弄完。 马车上,知念低声将昨日调查的结果说了,“小姐,奴婢去查了,跟郑掌柜查到的差不多。” “并无异常?”云落淡声问道。 知念点头回道,“是的,除了我们的药堂,还有一家近来生意也不好做,奴婢打听了,都说是药材质量不好,去的人就少了。” “可是奴婢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我们药堂的药是每月小姐亲自检查的,必然不会出现质量不好的问题,所坐诊的大夫于医药一道虽没有小姐精进,可治疗一般的病症当无困难才是。” 这也是知念昨日去查了以后觉得怪异的地方,本来她只以为其他药堂看不过百灵药堂日益壮大,心有不满而借机生事。 可查了以后,却发现京中的药堂近来都很安静,进出的下人伙计都没有异常。 “眼下药堂没有出事,你便先注意着吧。”云落吩咐道。 知念应道,“是,小姐,奴婢昨日已在两家药堂里安插了自己的人,若有异样,他们会即刻来报。” 云落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马车在药堂后门停下,她才刚踏下马车,就看到有伙计从里面着急忙慌的跑出来,见到她便冲过来,“东家,您总算是来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个规矩。”眼见着伙计都要冲撞到云落身上了,知念上前拦住,冷声斥道。 伙计连忙后退一步,躬身回道,“东家,前面有人闹起来了,说他爹吃了咱家的药,昨晚上回去就死了。” “把给他看诊的大夫还有闹事的人都带到我坐诊的房间里。”云落来不及细想,直接吩咐道,“不要误了前头的事。” 伙计听了后行了礼就回身往前头跑去,云落带着知念进了坐诊的房间。 刚进去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进了房间还是闹哄哄的,嘈杂的声音让云落眉头紧蹙。 知念见状上前半步,冷喝道,“都住口!再如此这般吵闹,要如何问清楚?” 许是因着她自小在军中长大,本就比一般的侍女气势要强,这一声冷喝,倒是让房间里真的安静下来了。 云落这才抬眸扫过站着的几个人,缓缓开口问道,“秦大夫,你先将问诊时的情况说清楚。” “是,东家。”秦大夫作揖道,“昨日上午这农夫带着一老人前来问诊,言明只是腰腿疼,老夫按照惯例询问了平日吃食,又问了可曾有吃不了的药,这农夫皆说并无。老夫只开了疏通筋脉,止疼镇痛的药,并没有开强效药,怎会治死人?” “你放屁!”农夫‘蹭’的从后面挤到前面来,指着秦大夫骂道,“就是吃了你的药,我爹回去就死了,你还敢狡辩?我砸了你的店!” “你敢?”云落抬眸看着农夫,她虽坐着,可周身凌厉的气度,让农夫不自觉退后了半步。 农夫退了半步后,又强装镇定,恶狠狠瞪着云落,问道,“你谁啊!男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放肆!”知念冷喝。 云落抬手止住知念,面向农夫问道,“你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若真是我的药堂有问题,自然会给你应有的赔偿,可若你说谎来框我,今日这事也不能善了。” “我叫周通,是北郊周家村的村民,我爹的腰疼了好多次了,昨日才有时间带过来看诊。”周通被云落两句话说的心里害怕,自然老老实实把事情说了。 “昨日来的时候排了好久的队,好不容易轮到了,就问了几句,开了药就打发走了,晚上我也是按照这个大夫说的,给我爹吃的药。” 周通说到这里,眼睛猩红的瞪着秦大夫,“但是才到半夜,我爹就说不舒服,整个人滚烫,还没等套好马车,他就已经咽气了!他昨天只吃了你们家的药,肯定是你们的药有问题!” “秦大夫,把你开的药方拿来。”云落听完周通的话,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动。 秦大夫身边的伙计一早就去把药方拿来了,这会闻言就递给了知念,知念又交到云落手中。 云落展开看了看,蕲蛇、乌梢蛇、威灵仙、广藿香、贯众、甘草、黄连、熟地黄,都是些惯用的药材,虽说有些有毒性,可秦大夫开的量并不多,就算是周通全部煮了,都不会有事。 “药方没问题。”云落合上方子后,说道。 周通不愿意了,“你们是一伙的,你肯定帮他说话了!就是你们害死人的!我现在就出去告诉百姓,看看谁还敢吃你们家的药!” 云落放下药方,纤巧的手指搭在桌子上,“你若觉得我的话不可信,自可以把这张药方给京中所有药堂的先生都看一遍。” “我才不会相信你们!”周通手指从秦大夫指向云落,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也越来越凶狠,忽然暴怒就往前冲,“我跟你拼了!” 云落手指收紧,正要动作,门却被人从外面踢开,下一瞬,冲到她跟前的周通已经被人握着肩膀甩出去了。 云落定神看了立在自己面前的人,这背影忽然跟那时跳到深坑里救自己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江凌衍?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正想着,江凌衍回身看向她,眼神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云落错开他的视线,向右迈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语气非常敷衍,因在她看来,即便江凌衍刚才没有出现,自己也不会被伤到,不说知念就在她身边,就是以她自己的身手,也不会被一个农夫伤到。 江凌衍伸出去扶她的手又收了回来,在身侧收紧,深邃的眸子并没有从云落身上收回,定定看了好半晌,才回身看向门外。 刚才被他甩出去的周通,已经被顾堂按在地上了,而房门也碎了一地。 第359章 伤了云落谁负责 云落看着一地的碎木头,沉默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江凌衍轻咳了一声,“情急之举,稍后我会叫人来修理。” “不必了。”云落对着他,一贯冷淡的道,“药堂里自会有人修理,不必劳烦王爷。” 江凌衍没跟她争执这件事,转向知念问道,“此处发生何事?” 她还在惊讶着王爷怎来的这样及时,就看到王爷的视线扫过自己,又问了话,赶紧收回思绪回道,“他爹昨日来药堂看过病,晚上回去后便死了,因而今日便来药堂闹了。” “来闹事就让人轰出去。”江凌衍神色转冷,“若伤了云落,谁负责?” 知念行礼,“是奴婢考虑不周。” “与她无关,是我自己想查清真相。”云落抬手示意知念起来。 然后往前迈了两步,走到被压在地上的周通跟前,“你爹已经死了,你若不信我,也不信京中的大夫,便去报官,找仵作验了你爹的尸首,便真相大白了。”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爹都死了,你还不想让他落个全尸?!”周通艰难的抬头瞪视云落。 “你这人!”秦大夫在一旁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你又不相信大夫,又不愿意验尸,是打定主意要赖给我们了吗?” 云落的视线从他打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衣服,一直到他快要散开的鞋子上,“你想如何解决?” “我……”周通一时哑了口,半晌才红着眼睛说,“我爹还躺在家里不曾下葬,我没用……连给他下葬的钱都没有。” “知念,取五十两给他。”云落转身进了房间,“找人送他回去,帮着下葬吧。” 知念带着人去办了,原本压着周通的顾堂,也识趣的往前院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江凌衍和云落二人。 “你知他是骗你,为何还要帮他?”江凌衍靠近云落一步,在她身后问道。 云落退开,在椅子上落座,清冷的声音响起,“他也知道实情,只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 “你还是这般心善。”江凌衍低沉开口,“但他可不见得会感恩于你。” 云落不以为然道,“王爷怕是看走眼了吧,心善于我可挂不上什么勾,只是不想在这等小事上计较罢了。” 江凌衍没再继续说,在原地停了半响,才开口道,“你到何时才肯原谅我?” “我并不曾恨王爷,何来原谅一说呢?”云落反问道,末了,又出言赶人,“我这里还有事要忙,王爷请便吧。” 江凌衍今日来这儿也只是想来看她一眼,只要能每日见到她,也算一解相思之情了。 待深深看她最后一眼后,他转身离开了。 而云落在他出去的那一刻,本在忙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郑掌柜这时正带着人修理被踢坏的门。 …… 两个时辰后,知念从外头回来,房门已经修理好了,跟之前别无二致。 她进了房间后,云落正在收拾银针和脉枕,她几步走过去接了手,“小姐,我来吧。” 云落坐到一边喝了口茶水,问道,“那人所言可属实?” 知念点头,“周通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一家,家里还有一个瞎了眼睛的母亲。” “奴婢走的时候去见了村长,都说他平日里很是孝顺,从不让爹娘下地干活,都是自己忙前忙后,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太穷,早就说上媳妇了。” “既是真的便无碍。”云落一开始还有些怀疑周通的来历,所以才会让知念亲自去一趟。 知念心细,她若都察觉不到什么,那便是真的没有什么了。 “小姐,奴婢还听闻了一件事。”知念收好银针和脉枕后,到云落旁边给她又倒了热茶,还把郑掌柜拿来的点心也摆好。 “何事?”云落拈起最爱的玫瑰糕咬了一口,又放了块在知念手上。 “谢小姐。”知念捧着玫瑰糕,说了传闻,“我听闻容亲王夫妇最近在给星宛郡主相人,只是看了好几家都没有合适的。” 云落算着时间,距离上次她跟容星宛外出烧香也没过几日,怎的这么着急,“都看了哪几家?” “有兵部尚书的长子,还有右相家的嫡子,听闻还去打听过左相家的。”知念把她听到的都说了。 “童凡?”云落冷笑一声,就童凡那等每日只知道寻花问柳,吟诗作乐的人,容星宛怎可能看的上? “是他,不过听说郡主一个都没看上,还扬言即便这辈子不嫁,也不会嫁给童凡那样的人,狠狠打了童家的脸面。”知念心里暗暗欣赏郡主的做法。 童家的人,三个子女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嫡长子只知道玩乐,嫡女跟人私奔,庶女也未婚先孕,当真是没了脸面。 云落无奈的摇摇头,“郡主这般行事,她自己觉得爽快了,可没准已被童凡记恨上了。” 知念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么深层,“那是否要先跟郡主提个醒?” 云落缓缓摇头,视线平视前方,“我能想到的,容亲王夫妇也能想到,不必我们操心。” 她想起容亲王的性子,刚才知念说的相了几家却有些不对劲了,他怎会左相和右相两家都去问过? 如此张扬行事,不怕陛下忌惮吗? 再者,容亲王拥立大皇子,而右相却是皇后的人,怎么想也不可能结亲。 还是他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的,实际却另有打算? 思及此,她吩咐道,“你找人去问问,容亲王最近这段日子跟谁家走的较近。” 就怕容亲王借着结亲拉拢朝臣,这事她必须要查个清楚,因为眼下她几位兄长都在京中,不能不思虑周全,以防陛下猜忌。 “是。”知念应道,“奴婢晚些时候去打探。” 云落又问,“四哥成亲的日子可定了?” “定了。”知念露出笑意,“婚事于五日后。” “五日?”云落思忖,虽说五日有些太赶,但怕是两家都想尽快完婚,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夫人说这个日子是南家提出来的。”知念答道。 若是高青禾决定的,云落倒不觉得异样了。 第360章 他若要走你强留不住 这日,天气阴沉,才过晌午就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水不停,又呼呼刮着冷风,天气更加阴冷,因而云落便也没出门。 她本还想着冬日寒冷,今日可约着母亲去京郊的温泉泡一泡。 那里有处药泉,对身体很好。可看现在的样子,不过几个时辰便会降下大雪,若是出去了,怕是路上泥泞难行,很容易出事故。 既出不了门,她索性就在房间里看书了,近日又得了些新的民间传本,里面有前朝的零星记录。 她一看便入了迷。 直到外头传来下人急促的脚步声,她才抬了头往门口看去,正在一边奉茶的白芍停了手里的动作。 白芍往门口走了两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跑这么快作甚?” 下人跑到门口猛然停下,喘了两口粗气,着急的说道,“白芍姑娘,刚才药堂那边来人,说放药材的库房屋顶破了,里头的药都被淋了。” 云落听闻将手里的书放下,起身走到门口,“药堂的人呢?” 跟在下人身后跑来的药堂伙计现在才到,“东家,小的在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房顶怎么会破?”白芍奇怪的问道。 伙计回道,“晌午后开始下雨的时候,小的还去库房看过,当时都好好的,下午其他伙计去里面取药的时候,推开门才发现里面的药都泡在水里。” “郑掌柜到了那处后,才看到房顶上有个大洞,看着像是被雨淋坏的。” “白芍,备车。”云落吩咐完就去了里间拿了披风。 …… 一行人赶到药堂的时候,前头问诊的地方也开始乱了,吵吵嚷嚷的。 白芍不等云落吩咐,便挤到前面去找了伙计 ,把人拉到云落跟前才问道,“这里怎么了?” 伙计大冷天的时候都被急了一头汗,“白芍姑娘,东家。” 白芍点头,“到底发生了何时?他们这般吵嚷作甚?你快说说。” “这些人是因为昨日给他们开的药,他们拿回去后都说是发了霉的,今日都要来换。”伙计擦擦头上的汗,“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核实了就能换,但现在库房的药材都毁了,一时换不齐,剩下的人就开始闹了。” “叫郑掌柜先把人安抚住。”云落吩咐道,“我去库房。” 伙计为难的说,“安抚好半天了,只是他们都不愿意等,都说要赶着回家。” 这事本来他们自己能解决的,但是这些人今日好像都很赶时间,在看到有几个人已经换了药回去,脾气就更压不住了。 “把药方记下来,先去别家买了给他们。”云落沉思片刻后,道,“价格高也无碍,总之不能砸了药堂的招牌。” “是,东家。”伙计听了后连忙挤进人群里,在郑掌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将这里交给郑掌柜后,云落带着白芍去了库房。 库房的门大开着,地面湿漉漉的,云落提着裙子踏了进去,角落上层还能用的药材已经被郑掌柜及时转移了,只剩下已经被水浸湿的则没有动过,原处放着。 云落抬头看了看房顶上的洞,不平整的洞口,隔着这么远也看不到房顶是否是被人破坏的。她又低头看了地上散落的瓦片,也没有人为的痕迹。 “小姐,奴婢刚才四下看了,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白芍走到云落身边说道。 “嗯。”云落低低应了一句,慢慢提步往里走,一边左右查看架子上的药材。 没往前走两步,她忽然顿住了,然后又退回两步看向左手边的架子上,这处正对着房顶的破洞处。 架子上有被人擦拭过的痕迹,已经很淡了,但跟旁边一片潮湿的架子还是有区别。 白芍也跟着她看过去,又凑近看了看,“小姐,这好像是麻布的痕迹,刚才别的地方也见到过。” “还有何处?”云落看向白芍。 白芍抬手指了几处。 这几处痕迹散落在房间的各个地方,连角落也有,如此看倒不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什么。 “是不是搬药材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白芍猜测道。 “或许。”云落说着又往里走。 “东家,外头的人已经安抚的差不多了。”郑掌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辛苦了。”云落回身看向他,又问,“目前药堂里还有多少能用的药?” “不多了。”郑掌柜叹气,“这里被雨淋的,只有不到两成能用,前头柜子里的大半也都不能用了。” 云落眉头微蹙,“怎会出如此纰漏?” 不管是前面的柜子还是库房,都是每日需要检查的地方,不可能会一起出问题。 郑掌柜忽然躬身行礼,“东家,都怪属下管教不严,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云落眸色微动,“怎么说?” 郑掌柜躬身请云落跟自己去她平日里坐诊的房间,关上门后才道,“平日里管理前头柜子的药童是属下招进来的,昨日开始他就不曾来药堂,找人问了才知道他已经去了济民药堂。” “前几日我就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因而才让这前头柜子里的药都发霉了。”郑掌柜觉得发生这件事他难辞其咎,若是他当时询问一番,便能避免今日的事情了。 “此事不怪你。”云落道,“人总有自己的想法,他若要走,你强留不住。” “可这个月都第三个了,都是去了别的药堂,其中还有一个快出师的学徒。”郑掌柜觉得自己工作没做好,没能留住人。 培养一个学徒是很费时间的,他们用了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教出一个快能坐诊的学徒,竟去了别家。 “往后再招便是。”云落道,“此乃常事,不必在意。眼下最要紧的是药堂的药该如何维持。” “东家,京郊的院子里倒是可以先送一些过来,可是有些药材是南疆才有的,运过来少说也要十日。”郑掌柜担忧不已,对于药堂来说,若是十日都不能正常经营,之后来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第361章 他来做什么 云落听完郑掌柜的话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低声道,“这京中最大的药堂是济民药堂,可以先跟他们调用一些,按高出市场价的价格来收购,他们应是愿意的。” 郑掌柜听完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恭敬地说道,“属下听闻济民药堂的东家只是京中富户,并无官场背景,想来不会驳了小姐的面子的。” 即便东家现在不是王妃了,她也是将军府的嫡女,这身份还是在的。 正说着,门被人轻轻敲响,云落示意白芍去开门。 只见白芍开门后便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云落有些意外,他最近貌似来的很频繁,而且专挑自己有困难的时候出现。 只不过她现在无心顾及江凌衍。 虽是这么想,但云落依然起身向前走来福身行李,“王爷。” 江凌衍却一反常态的没理她,而是向郑掌柜吩咐道,“送来的药材去接收一下。” 一句话,不光是郑掌柜诧异了,就是云落都是云里雾里。 郑掌柜看了看自家主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云落反应过来,便转向江凌衍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江凌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双深邃的眸子直愣愣的盯着面前这人。 顾堂见状,上前一步,面向云落躬身解释道,“王爷之前在南疆偶然得了一处药园子,这几日那里的人刚好送了药材过来。” “本想着明日再送过来的,可刚才听闻了这里发生的事,想着应急就提前送来了。”顾堂解释完,又识趣的退了回去。 云落沉默了,这话她没法接。 任谁都听的出来,江凌衍是为了她买的,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最主要的是药都送上门了,这个人情她不想受也得受。 思及此,她头也不抬的吩咐道,“郑掌柜,记录药材名称和数量,按照市价算出来,则日记得将银子送到王府去。” “不必。”江凌衍沉声拒绝,“本就是给你买的。” 云落沉了脸,“……那我便……谢过王爷了。” 她及其不愿说出这句话,要是她猜得没错,江凌衍会让她以别的方式还回去。 “谢倒是不必了,改天可否请云姑娘陪我吃顿便饭?”江凌衍说的真诚,要是云落不了解他的话,便真的信了。 好在他没说时间,日后他邀约的时候,糊弄过去就行了。 云落神色淡漠道,“自然可以。” 说完便转向郑掌柜吩咐道,“去清点一下,看看是否还有短缺的。” “是。”郑掌柜应声道。 “爷,属下也先去清点了。”顾堂叫上郑掌柜和白芍出了房间,他落在最后,等人都出去后,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了。 见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了,云落眉头微皱,以她对江凌衍的了解,她不赶人,他是不会走的,于是便出声道,“若王爷没有别的事……” “有。” 云落以为他又要说原谅不原谅的事,冷声道,“王爷也瞧见了,我这会很忙,怕招待不周,王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江凌衍的视线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到她搭在椅子上的手指,贪婪的掠夺着曾经属于他的一切,在云落忍不住即将再次开口赶人的时候,他才道,“星宛的亲事定了。” 话音刚落,云落的一腔怒火瞬间消散了,有惊讶也有疑惑,惊讶的是容星宛竟然同意了,疑惑的是,她为什么没有差人来告知自己。 虽然疑惑,但云落不想向他询问,看向他道,“王爷跟我说这个作甚?” 江凌衍盯了她半响,道,“你就不好奇星宛许配给何人吗?” “郡主身份尊贵,许配的人家自是京中权贵。”云落咽下口里的茶水,“这些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关心。” “你跟星宛不是朋友吗?我以为你想知道。”江凌衍问道。 “原先是身份所限,才会与郡主相识而已。”云落淡淡道。 “你同我,也是身份所限吗?”江凌衍其实更想问,她之前答应会等自己的话,是不是已经不作数了。 可他不敢问出来,他怕云落会直接说不会再等他…… “是。”云落直接冷声回了一个字,然后又下了逐客令,“药材已经送到,王爷请回吧。” 江凌衍依言起身,却没有直接离去,“天冷,你……注意身子。” “这就不劳烦王爷挂心了。”云落说完径自起身去了屏风后面,拿起本书翻开。 只是直到江凌衍都走了,她的书都还是刚才那一页。好半晌才从怔愣中回神,静心看起了书。 …… 半个时辰后,白芍同知念一起从外头进来了。 “小姐,外头的药材都已经收好了。”白芍看了眼知念,见她冲自己点点头,才继续说道,“刚才济民药堂的人也送了药材过来。” “为何送来?”云落放下书,问道。 白芍回道,“听送药材来的伙计说,是顾侍卫吩咐的,郑掌柜本来算了银子准备给济民的伙计的,也被挡了回来,他说王府已经给过了。” “让郑掌柜把济民同要给颍川王的钱一同送去王府,一两都不能少。”云落语气里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许是不愿再欠他人情,又许是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是,奴婢这就去。”白芍应道,又摸了下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冷了,又道,“小姐,奴婢再去换壶茶水。” “再拿些炭火来。”云落翻了页书,吩咐道。 白芍看了外头的天色,午后的雨已经变成了雪,因而天色比平日里黑的早一些,便问道,“小姐准备何时回府?奴婢去吩咐他们在马车上生炭火。” “一个时辰后。”云落也看到了外头的风雪,只是再远一些的地方,天色比这里要亮一些,想来这场风雪,不几时便会停了。 等雪停了再回,马车也好行一些。 “是。”白芍又福了身,才转身出了房间,怕外头的风雪吹到房间里,她还特意关紧了门,确定关好了,才去前头找郑掌柜去了。 第362章 亲事定了 云落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同知念,才放下书问道,“容星宛跟哪家的公子定亲了?” 知念诧异的问道,“小姐已经知晓郡主的亲事定了?” 云落微微颔首。 知念想到刚才王爷来过,许是王爷说的,也就没继续往下问,把自己查的事情一一说了,“奴婢打听了,据说是许配给了一品将军罗平的嫡子——罗威。” “罗平?”云落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对这人知之甚少。 知念道,“此人乃是驻守北境的将领,上个月才奉命调回京中,接管了京城防卫,最近是陛下眼里的大红人。朝中很多武将嫉妒,对他很是不满。” “罗家父子品行如何?”同是武将,这人若是受宠往上升了,那降下来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皇上在这个时候把这人也调回京城,难保不是防着云家。 她必须要了解清楚此人的一切,才能有应对的措施。 知念今日得知郡主许配给罗将军之子后,便着手深入调查了一番,此时便道,“罗平一生戎马,多数都在北境,在镜中时日不久,又因他性格刚直不懂得变通,因而京中很多重臣都被他得罪过。” “罗威此人自小也在军中长大,秉承了其父的志气,一心报效祖国,不曾于男女之事上乱来,至今未曾婚配,以传闻中来说,是为良人。”知念下午调查的时候,问了几个人都是若是京中有谁人能于云家四位公子相比较的话,便只有罗家嫡子了。 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又不曾流连花楼,想来是可以托付的良人了。 云落沉吟片刻后,问道,“罗家父子在朝中属于哪一派?” 知念想了下,缓缓摇头,“他家自北境刚回,在京中并无派系。” “如此,想必进来登门拜访的人不少了。”云落眸色低垂,一个并无派系的一品武将,想来是朝中几派人马拉拢的对象了。 知念闻言后点头,“小姐说的很对,我问了罗家四周的百姓,都说这几日去罗家下拜帖的人很多,但是罗家真正见的人却很少,除了要结亲的荣亲王府外,便只见了同为武将的几人。” 云落陷入沉思,按照知念打探的消息来看,罗平父子二人不是容易收买的人,想来也是,他们若很容易同别人交好,皇上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京城防卫交给他了。 那容亲王此时的行为就很让人怀疑了,她低声说了句,“容亲王拥立的是大皇子。” 知念听了她的话,问道,“小姐是怀疑容亲王让郡主嫁给罗威将军,是为了拉拢罗家共同支持大皇子?” 云落确实有这个意思,“若有朝中武将支持,大皇子的凭仗便又多了一些。” “若是几位皇子争权,待哪位上位之后,没有明面上支持他的人,怕是不会好过了。”知念自小听过爹爹同人聊过这些,又在开始伺候云落后,长了许多见识。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能看明白的话,小姐必然也是知道的,想到这里,她担忧的问道,“小姐,老爷和几位公子向来不参与党争,若是日后……怕云家会受到苛责。” 云落明白知念是真心担忧云家,忖度后,道,“历代皇上是喜欢忠臣,可他们最放心的却不是从他还是皇子时就忠心的。” 知念是个聪明人,云落便提点了一下,她已然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说,陛下虽会对那些从他还是皇子时就支持他的人好,或许会高官厚禄,但是却不会完全放心,因为那些人忠心的是他的价值,而非皇位。” “而只忠心皇位的人,只要他坐上去了,就不会担心那些人会背叛。也会放心重用。” 云落嗯了声,眼里的神色忽而转为凌厉,刚才知念说的,也是云家立足百年的根基,便是不涉党争,只忠心于皇上,不管那个皇上是谁。 “云家忠心的是天下,是百姓。”这是云落自重生后一年的时间里见到的云家,见到的爹爹还有几位兄长。 他们对历代皇上都很忠心,才能一直傲立北姜几百年,自开朝始,便深得皇上信任,她只愿这种信任能一直存在到云家不愿在朝为官之时。 或者,能持续到她为云家找到一条安稳的路。 “小姐说的奴婢虽然不懂,可定然会为云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知念忽然跪下行了大礼,“当年老爷救了我爹爹时,我便发誓日后定然会忠心于云家,至死不渝。” 她刚才听了小姐关于忠心的那些话,虽知道小姐对自己是信任的,可总还有些不安心,因她之前帮王爷说过好话,又跟顾侍卫走的近了些。 云落起身把她扶起来,“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对你自然是信任的。” 她身边只有这一个可用之人,而她的用人之道,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知念办事细心,又能洞察她的意思,所以,她上次虽点了知念,却并不是不信任。 只是因为她怕知念对顾堂动心,一个真心若是给了错的人,怕是要跟她一样痛苦了,她不愿自己受过的痛苦,让知念再承受一遍。 “叩叩”,白芍敲了下门的,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来 ,“小姐,没有您平日里喝惯了的普洱,给您换了龙井。” 白芍心里很清楚,小姐对知念和对她自己是不同的,她更知道自己没有知念能干,因而小姐每次单独叫知念说话,她总是识趣的去办别的事。 她自小被亲生爹娘卖到将军府,将军府便是她的家,自小照顾的小姐,便是她的主子。 “嗯。”云落应道,“今日这般冷,晚膳便准备炊锅吧。” “是,小姐。那奴婢先回去备着吧,多备些您爱吃的羊肉。”白芍说道,“是否要加些驱寒暖身的药材?” “不用,寻常炊锅即可。”云落吩咐道。 白芍走后,她带着知念又亲自去新的库房检查了一遍,这会前头看诊的病人也都走了,她又去看了前面存药的柜子。 都检查完,才放心的回去了。 第363章 大婚 回府的路上。 云落想着近日来药堂发生的事,一面她觉得事情一起发生太过巧合,可另一面这些事情都是历代行医开店遇到的常事,只不过是几桩祸事撞到一起了而已。 而且不管是之前的库房还是前面的柜子,她都仔细检查过,没有人为的痕迹,目前来看也没什么疑点。 正想着,便听到旁边传来声音,“小姐,这几日药堂发生了几次祸事,您不怀疑吗?” 知念把装好炭火的收拢递给云落。 云落接过来握在手里,“行医本就是从阎王手里抢生意,总有抢不过的时候,以后这种事也会有发生。” “奴婢安排在周通村子里的探子刚才来报,说周通本来并不打算来闹事的,都是听了相邻的挑唆,说他来闹事了才能有银子拿。” 云落眼里闪过深意,“何人挑唆?” 知念回忆了一下,道,“都是左右邻居,沾亲带故的,因平日里对他们家还算照顾,所以他也就信了他们的话,来了药堂闹事。” 云落又问,“事发前可有陌生人去过他的村子?” “并没有,那里偏僻,平日里几乎不会有外人过去。”知念道,“除了他们自己有时会用些山货出来换取银两外,也不喜外出。”知念如实回道。 云落沉眸思忖了会,觉得还是谨慎点好,便吩咐道,“叫探子在村民进京城换银两的时候跟着,查清楚那些人进城后都去了哪里,见了何人,说了些什么。” 她也是听知念说了后,才忆起当日周通来闹事的时候有何怪异之处了。 周通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夫,想将他父亲的死赖上药堂,来闹事的时候说话居然没有颠三倒四。 而且,那日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却始终不曾主动开口要银子,在自己问了之后,才说他没用,这等含蓄的话,这番作为并不像是一个不通学术的人能说得出来的。 若是背后没有人指使,便是周通这个人情商过高,善于伪装了。 “是,奴婢回去后就安排下去。”知念说完,又问道,“那药堂那边是不是也找人看着?” “你安排吧。”云落说完便靠在车壁上闭目休息。 她从午后到了药堂,便一直不曾休息过,一直在忙,这会才觉得有些疲累。 不多时,马车在门口停下,云落进了院子后也没有食欲,简单吃了几口,便去洗漱歇息了。 一夜无话。 …… 很快,到了云慕寒跟高青禾大婚这天。 云落早早去了将军府帮王氏安排府里的事,知念和白芍两人都跟着去了。 将军府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到处挂着红灯笼和大红的绸缎,喜堂也布置的很是气派,来往伺候的下人也都穿了过年时才会穿的新衣。 “这个挂到那里去,这个摆到正厅去。”王氏站在云慕寒的院子里吩咐着下人忙活起来。 “娘亲。”云落走近后叫道。 “落儿。”王氏脸上的喜色都掩饰不住了,“本想着前几日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哪曾想早晨起来还是发现有些纰漏。” “何处没弄好?”云落扶着王氏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我去弄吧,娘亲歇歇。” 王氏拉住云落的手,“不用了,也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让李妈妈去安排就行,你呀,就陪我去后面招呼各家的亲眷吧。” “好。”云落扶着王氏站起来,往后面走去。 今日虽是喜事,安排了男女同席,但是因着人都还没到齐,所以眼下亲眷都在后花园里聚着聊天,跟前头男子喝茶的地方是分开的。 “云夫人,恭喜恭喜。”有眼尖的人看到王氏来了后,便起身问候。 王氏摆摆手,“诸位今日登门祝贺,实乃蓬荜生辉。” “令郎跟南三小姐真可谓是天生一对,四公子人中龙凤,南三小姐也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很是尊贵啊。” “可不是吗?也只有这般人儿才能配的上四公子的英姿了。” 众人的恭维声不断,云落脸上带着淡笑,默默立在王氏身后,不曾主动开口。 她不开口,自然也没人主动跟她说话,虽说事情过了许久,可她们都还记得云落是不好招惹的。 再说,也没人想在云家的大喜之日,提起不愉快的事的。 王氏正跟众人聊着天,李妈妈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夫人,长公主来了,正在前头下轿。” “落儿,你跟我同去。”王氏低声说了后,又扬声看着在座的亲眷,“诸位且在此喝茶赏花,如有招待不周的,还望海涵。” 有人问道,“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王氏笑着答道,“长公主到了,自是要去前面迎接了。” 一时又让众人唏嘘云家在京中的地位,不过是子女的亲事,竟还能劳累长公主亲自到场。 …… 云落跟王氏到前院的时候,云海天和云昭寒几人也得了消息,正在等着。 见长公主下了马车,云海天朗声道,“臣云海天携眷参见长公主!” 说着,众人便要跪下行大礼。 长公主微微抬手,她身边的女官便道,“今日来只为云家之喜,不必行此大礼,诸位请起。” 待众人起身后,长公主才道,“本是为友人之子庆贺,倒是被身份所累,害的你们还抽空来迎接,都散开去忙吧,这今日才刚刚开始,且有你们忙的。” “是!”云海天同云昭寒几人离开,就剩了云落同王氏陪着。 王氏伸手恭请道,“长公主请。” 长公主身份尊贵,从她传信于王氏,说此次会来庆贺的时候,云家便专门腾了一处院子备着,这会便请人过去歇着了。 进了院子后,长公主屏退了伺候的下人,没了外人,她的态度也随和了许多,招手让王氏和云落都坐下了。 “我今日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就不必拘礼了。”长公主语气温和。 “本就不是大事,还让你多走一趟。”王氏缓缓一笑,“不过你来了,我也很高兴。” 长公主看看王氏,又看了看云落,感叹的说道,“时间太快了,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看着云落,我都还能记得你我二人待字闺中时的事。” 第364章 一生所求 “儿女都大了,我们也老了。”王氏看向云落的眼神充满慈爱,“我们一生所求,也不过就是这般罢了。” 云落听着两人聊起这些,只在一旁微微笑着,不曾接话。 却不想,长公主听完王氏的话,脸色却微微凝重了起来,眼下房间里只有她们三人,倒也不用避讳什么,她便直接道,“我今日来一是为了慕寒的亲事,二来却是有件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何事这般严肃?”王氏问道。 长公主看了眼云落,才道,“我那日去宫里给皇兄请安的时候,刚好看到几名武将从养心殿离开。” 因她是对着云落说的话,云落闻言也只能接着说,“许是商议军中之事,不知长公主为何提及此事?” 长公主的眼角虽带了岁月的沧桑,但毕竟常年身处上位,眼风凌厉起来还是带着当年的风采的,“因那些武将中并无云家的人。” 云落心里一紧,随即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皇上召人议事,却独独避开云家的人,这件事往小了说,是陛下不想让云家参与,往大了说,便是一个开始,陛下忌惮云家的开始。 相比云落,王氏倒淡然了一些,看向长公主的眼神带了谢意,“多谢长公主尽心提点,云家没齿难忘。” 说着,带云落起身对着她就要行大礼,却被长公主直接拦住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眼眸之间消了之前的凝重,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且不说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便是为了我朝安宁,今日的话我也定是要说的。” “不过,那日我不曾听闻他们到底说了何事,陛下又历来疑心重,当日也并未有宫人在近旁伺候,我即便是有心想帮云家打探,也没有门路。”长公主叹气,“如此,便只有你们自己多注意了。” “不管长公主如何自谦,这个谢字云家都是要说的。”王氏沉声道,“至于陛下那边,也只有先观望着了,若主上并未有行动,下属就先戒备起来,才是坏了纲常,乱了朝纪。” 王氏一番话说的落落大方,饶是前世贵为太后的云落,都不得不赞叹,这般无畏无惧的表述,方才是世家本色。 长公主亦赞叹道,“你这番话,才算有了当年的骄傲,这些年你总在家中教养子女,我都快不记得你当年的样子了。” “长公主还说我,您不也是一样?”王氏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又陪着说了几句话,长公主便起身告辞,“我今日不准备留下宴饮,省的这身份还得累你们另开席面,等哪日得了空闲,再来看你。” “自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去长公主府拜访了。”王氏也没有强留,因刚才长公主说的确实对,她的身份过于尊贵,若留下宴饮,不但让剩下的人不尽兴,便是陛下知道了,也会觉得云家借机笼络长公主。 …… 长公主离开后,吉时也约莫到了,云落跟王氏直接去了前面,之前在后花园坐着说话的亲眷也都已经到了前面。 越接近前院,便越能听到众人聊天说笑的声音,云家和南家的这门亲事,看好的人还是很多的,因而说笑起来也都围绕着这件事。 “南家三小姐不愧是陛下亲封的诰命,竟有上门提亲的魄力,当真不输男子。” “若不是有这般的魄力,当年也不会冒着自身的安危,救灾民于水火之中了。” 云落淡淡听着,心里也为四哥高兴。 还待再听下去,却看到刚才寒暄说笑的几人都站起了身,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庆贺,身份自不重要。”进来的江凌衍虚抬了下手,示意几人。 他虽这样说,可在场的人却都不敢怠慢,他经过的地方,总有人起身行礼,待他走过去后,才又坐下去窃窃私语。 云落不用听,都知道众人在议论什么,无非是颍川王已经同云家嫡女和离,竟还会来参加云家嫡幼子的亲事,当真大度。 又或者正如外界传闻一般,颍川王对云家嫡女情根深种,放不下,才想方设法的见面,以求能早日再续前缘。 江凌衍不在意众人对他的议论,也没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同云落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云慕寒跟前,抬手示意顾堂将贺礼送上。 “寻了个精巧的玩意,便当做贺礼送于你了。” “多谢王爷今日前来。”云慕寒示意管家接过贺礼。 江凌衍余光瞥到众人暗中打量的目光,便道,“前几日同你彻夜长谈,一见如故,今日你大婚,便不用在意身份,只当是来庆贺的人即可。” 云慕寒哈哈一笑,抬手请道,“江兄,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今日来并不是为了云家嫡女来的。 江凌衍脚下跟着云慕寒往主桌上走,却也注意到了众人的反应,这也是他刚才那般说的原因。 他来参加云慕寒的亲事,也是因为朝中党争近来越发暗潮汹涌。 有些心思深的,已经开始默默结党归派,即便是不结党的,表面上也须臾违和,左右逢源,因而像云家这般刚正不阿的,便成了另类,也招来了很多非议。 而他虽然不涉党争,可身份毕竟摆在明面上,他若跟云家的关系保持和睦,总也能帮上一二。 这样,别家就算想找事也能稍微忌惮一下他的身份,且云落也能少操劳一些。 江凌衍跟着云慕寒走后,云落也随着王氏在招呼亲眷,两人虽相隔不远,但却连眼神都不曾对上过。 “落儿,时辰差不多了,你先回去歇息一会。”王氏叫来云落交代道,等云慕寒接了新娘过来,才是正式开始忙的时候。 “好。”云落没有拒绝,席上众人的眼神在她和江凌衍之间来回游移,她虽然不尴尬,但是也不想如此引人注目,再加上江凌衍还在这里,还是避讳一些比较好。 等四哥将人接过来,她再出来便是。 第365章 大婚遇刺 云落回了自己的院子,坐下后才觉得疲累,自早上开始她便没有停过,跟着王氏前后检查婚事流程可有纰漏之处。 思及此,云落提笔写了方子,她会些功夫身子都这般累了,母亲只会更甚,“知念,晚上配一些消肿解乏的药汤给娘亲沐浴。” “可要多配一些,给老爷和几位公子都准备着?”知念收了药方后问道。 云落示意不用,“他们习武,身子比娘亲坚朗。” 知念福身应道,“奴婢知晓了,晚些南三小姐入府后,奴婢就去药堂取药。” “嗯。”云落淡淡应了一声,慢慢喝了口茶。 白芍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笑着道,“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还想着前日的大雪不会这么快停呢,想来是四公子和南三小姐的亲事是天定的。” 知念笑笑,道,“依你之言,四公子和南三小姐的亲事当真是佳话了。” “自然是的。”白芍点头,又道,“我这两日自街上采买的时候,都能听到百姓的议论声,都在庆贺这门亲事呢。” 云落放下杯子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白芍想了下,道,“都是些夸奖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的话。还有就是两家日后的关系定然会更加好,南府就只有一位庶女了,往后的家业自然也是南三小姐的,所以四公子娶了南三小姐也是福分之类的。” 云落的眼神微动,幽深了许多,“后面的话说的人可多?” 白芍不明所以,这话她当时听了也并未在意,因而这会被问了,便努力回忆起来,“好似有一些的,奴婢记得说这些话的人不像是百姓,倒像是哪家府里伺候的下人。” “对,就是像下人。”白芍又仔细想了后,肯定的说,“就好似奴婢这般,虽说穿着打扮不似百姓的粗布麻衣,但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侍女。” 她不太会说话,也只能这样解释两句了。 云落听着,一手在桌上轻轻叩击,半晌后,吩咐道,“知念,辛苦一下,你再去查一下说这话的人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是。”知念没有犹豫的应了。 “再查查京中近来可还有别的消息,同朝政能联系上的。”云落总觉得这些日子,京中表面上有些太过平静了,这刻意隐藏的低调,倒像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这掩盖在平静下的风暴,怕是要压抑不住了。 …… 半个时辰后,云落带着知念和白芍去了前院,云慕寒也刚好接到高青禾回来了,欢快的唢呐声离着好远都能听到。 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随着这些,云慕寒手里握着红色的牵红,另一端在高青禾手里。 高青禾今日一身华丽的喜服,上面细致的绣着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头上盖着红盖头,被喜婆扶着慢慢往里走。 云慕寒边走边不住的看向身边的人,那目光怕是要把那红盖头灼穿,自那日夜间确定心意后,因遵循成亲前不能见面,他便不曾见过这心心念念的人了。 因而,哪怕现在还隔着盖头,云慕寒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心跳声震得胸膛发颤,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 似是多年来征战沙场的经验,他嗅到了一丝危险,不动声色的警惕了一下周围。 目光此时被身后的一道光闪了一下,几乎是瞬间,一把利剑破空而来。 直指他身边的高青禾。 变故横生! “四哥!小心!”云落正对着行刺之人,提醒道。 云慕寒反应很快,凌然暴动,一手把高青禾护在自己身后,一手把手中握着的牵红扬起,缠上正对着刺过来的利剑,手臂上下转动几圈后,牵红便将利剑紧紧的裹住了。 云慕寒和众人这才看清来人。 来人周身穿了黑衣,脸上也罩了密不透风的面罩,看不清是何人,只是从身形上却一眼能看出来是女子。 “好大的胆子,竟在将军府的大喜之日登门闹事!”云海天拨开众人走到云慕寒身边,怒视蒙面之人。 那人见状,直接弃了手中已动不了的剑,反手又从腰间抽出软鞭,对着云慕寒就抽了过去,在云慕寒闪身躲过的时候,她手里的鞭子已经变了方向。 原来她本就是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在云慕寒避开后,原本被他护在后面的高青禾便暴露在了鞭子的正前方。 那人欺身上前,手里的鞭子直直对着高青禾的脖子就过去了。 谁都没看到云落是何时上前的,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云落手里的牵红击退了两步。 她刚才就看出那人的目的不在四哥,毕竟没人想找死挑战一位将军,除非想死得快一些。 云落一击即中,也只是打了个凑巧,这人的功夫虽说不怎么样,但胜在灵巧,因而云落也适时收了手。 站在云落后面的高青禾已掀下了盖头,朝她低声说道,“谢了。” 云落没回头的说了句,“算你命大。” “呵。”高青禾笑了声,随后看向今日行刺她的人,眼眸凌厉,像是要看穿面罩后面的那个人。 云慕寒眼下也反应过来了,从侍卫手中抽出剑上前,几下就将那人手中的鞭子斩碎了,一脚将人踢开。 那人见自己行动失败,也不恋战,转身就要逃离,才飞上院墙,就被等候在外面的弓箭手射了几箭。 “啊!”那人惨叫一声,从墙头跌落。 乱哄哄的大厅,眼下才平静下来。 “把她的面罩摘下来 ,我倒是要看看,何人敢在这里闹事!”云慕寒把剑丢给侍卫,冷喝道。 那人身上插着箭,已然逃不掉了,回头怒视云慕寒,还有他身后跟过来的高青禾。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恨我却杀不了你!”那人阴狠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只是因着重伤,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自然也躲不开侍卫来扯她面罩的手。 面罩一拉下来,满室哗然,“怎是她?!” “她会武功?!没听人说过啊!” 饶是云落淡然的性子,在看到行刺的人是童鸢的时候,也有些惊住了。 第366章 我只是想嫁给你 云落垂眸看着院子里地上的童鸢,射到她身上的箭穿透了她单薄的身子,直直将她钉在地上。 身下大片的血迹晕染,她的脸苍白不已,整个人也比之前瘦了很多,想也知道,这次她被江凌衍送回去之后,在童家的日子只怕比以往更加艰难。 只是,她竟是会武功的?云落和高青禾对视一眼,都觉得诧异,她们两人都没有察觉,可见童鸢隐藏的多深了。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虽然身上痛的要命,可童鸢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濒死的人,“不意外,只是你在此时闹上婚宴,不就是一心求死吗?” 童鸢凄惨的‘哈哈’笑了两声,眼神狠毒的看着高青禾,“我就是恨我死之前没能杀了你!” “我当日在成亲宴上所说的可有哪句是不对的吗?”高青禾冷漠的看向地上躺着的人,“不都是童姑娘你自己种下的因,才会食得恶果吗?” “我只是不甘于自己的身份,想改变命运,乃是人之常情,你不也一样吗?”童鸢看着高青禾,“你的手上又比我干净多少?” 高青禾的眼睛微微眯起,注意到周围人对自己打量的眼神,又定眸看向她道,“心肠歹毒就罢了,竟死前都还要污蔑旁人吗?” 童鸢狠毒的视线从云落和高青禾身上扫过,“你们二人也不比我高贵多少,之前为了自己的利益针锋相对,现在却又一副姊妹情深,不觉得恶心吗?” “这与你何干?”云落淡然反问,“你现在该考虑的是你自己的性命。” “咳咳。”童鸢吐出一口血,落到黑色的衣服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害了你那么多次,还害你跟王爷不能厮守,你恨不得立刻杀了我吧?” “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云落毫不在意众人的眼神,直接说道,“因为你不配。” 童鸢被她这句话击溃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是,我不配,我身为庶女却肖想不属于自己的路,落到如今这副下场,都是我自己选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然很无力了,只是还有件事,她想说清楚,“可我不愿背负他人之过。” 她知道那人今日定会来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往谁身上泼脏水?”云慕寒上前挡在云落和高青禾面前,目光转向一旁的管家,“去通知左相府,让他们来接人。” “不用白费功夫,他们不会来的。”童鸢从被江凌衍送回去,就知道她今后的命运了。 她现在只怕是还不如左相府的一个丫鬟下人重要。 “他们来与不来是你家的事。”云慕寒冷静说完,挥手示意管家去办。 童鸢的脸色越来越灰暗,已经几乎看不清人影,“王爷今日不在吗?” 云慕寒冷冷看着她,“你有何脸面见王爷?” 他话音刚落,江凌衍从人群后面缓缓踏步而来,所站的位置离云落不过一人的距离,他站定后并未说话,可已经够让众人惊呼的了。 “当年你在庆功宴上被下药不是我做的。”童鸢的面上毫无血色,说一句话就要喘口气,可当她看到江凌衍的时候,眉眼间竟是爱意,“我当日不过是恰好去了偏殿寻我兄长,一时迷了心,才会做出这回不了头的事。” “你为何说这件事?还有意义吗?”江凌衍道。 童鸢看着他,满眼深情,“因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接近你从一开始就是阴谋。我对你,从未有过算计。” “这乃是我今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高青禾开口打破此时有些诡异的氛围,“你算计王妃的身份,时时用当年的承诺威胁王爷,这些,不是算计?” 童鸢听着高青禾的指控,眼眸却只看着江凌衍,卑微的道,“我只是爱你,只是想嫁给你……我有……什么错?” 江凌衍没再看向地上的童鸢,而是深深看了眼云落,才对云慕寒道,“贺礼已送,我还有事,告辞。” “恭送王爷。”众人闻言起身,纷纷行礼。 江凌衍收回在云落身上的视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态度便表明了,不管之后童鸢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刚才他最后看向云落的那一眼,外人不太清楚,可云家的几个人却都注意到了 …… 江凌衍走后没一会,管家便一个人回来了,他躬身对云海天几人道,“老爷,夫人,公子,老奴去了左相府,说了实情后左相他却矢口否认了。” “否认何事?”云海天问道。 管家道,“左相说他的女儿前日深感自己为家族蒙羞,已经在府中自尽了,再者他的女儿并不会武功,今日来的即便是长了童家庶女的脸,也不是童家的人。” “我早……早说过了。”童鸢捂着胸口,从刚才江凌衍离开,她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快消失了,“他不会认我……” 话还没说完,便咽了气了。 围观的人都暗自交谈,“这云将军家也太倒霉了,大喜的日子碰到死人这样晦气的事。” “就是,左相不来接人,这人要怎么处理?总不能直接丢到乱葬岗吧?” 云海天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正要发火,被云落拦住了,“管家,找人将此女送到京兆衙门,就说是行刺的杀手,已经伏诛,其余的不要多讲。” 管家看了眼云海天,见他没有反对,才道,“是,小姐。” 说着就让人用白布蒙了童鸢,将人抬走往京兆衙门去了。 管家走之后,院子里的下人手脚利索的收拾好了杂乱的地方,一切恢复之前的样子。 高青禾被喜婆盖上盖头前,收到了云落的眼神,她明白,云落是想让她交代梁府尹,这件事就当是普通的杀手案结了,不要再去找左相府。 否则,如此反复去找,便是打了左相的脸,他心里必然记恨云家。 只是云落却漏算了一样,即便她不去找,左相也依然因为童鸢而恨上了云家了。 第367章 修成正果 “一拜天地!”随着这声喜气的声音,云慕寒和高青禾正式开始拜堂。 “二拜高堂!”高青禾被喜婆扶着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云海天、王氏,还有南侍郎。 “夫妻对拜!”二人相对。 “送入洞房!” 至此,拜堂就到这里结束了。 高青禾被人扶着去了后面她和云慕寒的新房,离得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她从第一次见到云慕寒的时候就动了心。 只是那会她还不知道,几次接近云慕寒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后来,却越陷越深。 “呵。”她轻笑一声,人真的很奇妙,她跟云落这么不对付的死对头都能坐下来一道喝酒了,而她也找到了自己一辈子的托付。 就是不知道,云落和江凌衍往后会如何了。 刚才江凌衍看向云落的眼神分明有情,而云落避之不与对视,可见她心里也不是全无波澜,日后,少不得还有一番磨难。 “少夫人笑了吗?”扶着高青禾往前走的是云家的侍女,听到轻笑声就问了句。 另一边的嬷嬷笑着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成亲这等喜事,自然是要笑的。” “是奴婢失言了。”侍女又道,“少夫人今日未曾用过膳,按照规矩总要等到晚上的,只是之前四公子交代了,给您备了小点心在房里,您一会先用一些吧。” “嗯。”高青禾心里喜悦,也没了平日的气势,轻轻应了声。 …… 另一边,江凌衍从云家离开后,行至王府大门,刚好遇到从宫里来的传旨太监,“见过颍川王,奉陛下口谕,传召颍川王入宫议事。” 江凌衍垂下了眼眸,今日他本是休沐,皇上怎会传召?难道有什么紧急事?他给顾堂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袖袋里掏出银票塞到太监手里,“王爷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陛下传召所为何事?” 太监收起银票,小声提点了几句,“近日朝中隐约有动荡之势,陛下传召应与此有关。” “多谢。”顾堂道,“王爷衣服不适合面圣,还请公公稍等片刻。” “自是如此,王爷自便。”一旁有王府的侍卫请公公去了侧厅喝茶。 江凌衍提步往东院走去。 “爷,陛下这时传召怕是与最近朝中结党之事有关。”顾堂跟在江凌衍后面往里走。 “除了云南两家外,还有几处结党的?”江凌衍问道。 顾堂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嫁给了江南布政的嫡子,此人是皇后的人,吏部尚书的长子近来跟右相的嫡长子走的近,他家有个才刚及笄的嫡女。” “都是皇后的人?”江凌衍眉头皱起。 “也不全是。”顾堂说道,“容亲王府跟罗将军家结亲,便是大皇子一派。” “吴贵妃那里不曾有动静?”江凌衍已进了里间。 顾堂跟进去给他更衣,闻言答道,“不曾听说过,近来吴贵妃好似很安静。” 江凌衍垂目沉思,陛下向来最满意八皇子,八皇子的生母便是吴贵妃,她怎会在京中这乱象丛生的时候,反而很安静呢? 莫非,她有了十足的把握? “爷,时辰差不多了。”顾堂整理好衣服后,出声提醒。 陛下宣召,他们半个时辰内必须要赶到,否则便是对陛下不敬。 …… 养心殿。 江凌衍进去后便行了大礼,“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上抬手示意一旁的太监赐座,“坐下说。” “谢陛下。”江凌衍坐下后,本在殿内伺候的宫人都依次下去了。 偌大的养心殿里,只剩他跟皇上两个人,如此氛围,他心里便知接下来所说事情的重要性了。 “这几日朝堂的事你都看到了吗?”皇上放下手里的奏折,扫了江凌衍一眼。 江凌衍道,“不知陛下所言何事,臣不甚明白。” “不必跟朕虚与委蛇,既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的看法。”皇上一眼看穿他想避而不谈的心思,直接戳破了。 而江凌衍却依然还是刚才的样子,“陛下之前有过旨意,臣不得参与议储,因而陛下所问之事,臣不能回答。” “既如此,朕也不逼你了。”皇上突然改了口,不再盯着这件事情问。 “谢陛下体恤。”江凌衍起身行礼后才又坐下。 皇上的手指拂过眼前的奏折,抽出一本递给江凌衍,“云家几位将军回京城有段时日了,这是给他们请功的奏折,你看看。” 江凌衍接过后仔细看了,合上道,“云家几位将军战功赫赫,常年征战在外,此奏折所言并未不能应允。” “朕也觉得,来人!”皇上的话音刚落。 门被太监推开,“陛下。” “传旨,云海天护国有功,加封武侯,享一等侯爵份例,后世可继任。”皇上吩咐道,“叫礼部准备好加封的议程,拟定后再来呈报朕。” “是!”太监得了令,躬身退出去了,行至门口还抬手又关上了门。 见状,江凌衍便知皇上的话还没说完,便淡然坐着,并不主动开口。 “今日是云慕寒的亲事?”皇上问道。 江凌衍道,“是,臣进宫前才从云家离开。” “你跟云落已和离,往后还是避嫌的好,若是传出去,百姓只以为皇家的风气不好,于皇家威严有损。”皇上看似随意的话语,却都在提点。 江凌衍心里一动,皇上这话明显是要他跟云家划清界限,既如此,刚刚为何要下令封赏? 难道,皇上要开始动云家了? 他想到今日亦得了封赏的罗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心里虽想了这许多,面上却什么都没显现出来,“陛下,臣同云家几位公子一见如故,今日去只为庆贺,无关其他。” “是吗?”皇上淡淡问了一句。 “臣所言句句属实。”江凌衍起身恭敬答道。 “朕不过是关心关心你,不必紧张。”皇上缓和了神色,说道,“你既然来了,便去中宫看看皇后吧。” “臣告退。”江凌衍行礼后,离开了养心殿。 第368章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江凌衍出了养心殿后,便去了皇后的中宫,按照规制,他可以不用去请安的,但是皇上既然如此说了,他若不去,便是抗旨。 “臣参见皇后娘娘。”江凌衍进了中宫后行礼。 皇后看着外头不算明亮的天色,问道,“凌衍怎的今日得空来见本宫了?” 江凌衍躬身道,“臣有罪,平日不曾来请安,请娘娘见谅。” “你这孩子。”皇后看他认真的神色,笑着说,“不过是句玩笑话,也值得你请罪。” 江凌衍微微一笑,“确实是臣的疏忽。” “你自小养在太后宫里,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皇后看着江凌衍,感叹道,“你这性子自小就认真严谨,本宫自不会怪你的。” “谢娘娘体恤。”江凌衍躬身问道,“近来娘娘身子可好?” “自然是好的。”皇后看起来神色确实很好,这段时间,投靠她的人越来越多了,照这样下去,子沐的未来指日可待。 “日子越发冷了,娘娘还是要注意保暖才是。”江凌衍跟皇后素来不算亲厚,往常更多的是跟着子沐一起来。 “下面的人办事还算尽心,每日的炭火不曾停过。”皇后说道,“前日星宛也差人送了新的手笼过来,说是自己亲手做的。我看着,上头的花样绣的极好。” “郡主对娘娘自然是恭敬的。”江凌衍顺着话往下说。 说到这里,门口匆匆进来一名宫女,疾步走到皇后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因为离得远,江凌衍并未听清。 “娘娘管理内务繁忙,臣先行告退。”江凌衍识趣的告退了。 皇后微微颔首,“眼下确实有些事,就不留你了。” “是,臣告退。”江凌衍又躬身行了一礼,才从中宫退出来,直接出了宫门。 在宫门口候着的顾堂见到江凌衍后说道,“爷,刚才下面的人来报,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江凌衍翻身上了马车。 顾堂跟着坐进马车,在江凌衍对面坐下后说道,“之前让人收了其他几家药堂的药给百灵送去,今日去取药的人发现济民的人在悄悄换药。” “换了什么药?”江凌衍心里一动,想到百灵几次遭遇祸事,不太像巧合。 顾堂说道,“以好充次。” “嗯?”江凌衍眸色微抬看向顾堂,“以好充次?” “是,属下也觉得奇怪,刚才已让人继续查了。”顾堂当下听了属下的汇报就觉得不太对,济民一开始并不愿意给百灵分药,现在却又把好的给了百灵,自己留了差的,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 “若真是有人背后动手,把消息告诉云落吧。”江凌衍在心里思索片刻,他虽很想亲自解决背后的人,但是他也清楚,以云落的性子,她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云落定然会更加生气。 “爷,眼下正是年节进贡的时候,是否差人去南疆或是西域寻些稀奇的玩意给王妃送去?”顾堂看着王爷几次登门都被拒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江凌衍瞪了顾堂一眼,觉得他多事,只是沉默半晌后,道,“寻些能入药的吧。” 他能看出来云落是真的喜爱医术,讨好人也要对号入座才行。 “是,属下即刻差人去办。”顾堂恭敬的说。 …… 云落从云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因着临近年节,虽然很冷,可路上的行人还是有很多。 今日太过疲累,便叫车夫换了路,没从主街走,绕了小巷子回了府里。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提前回来在府里筹备晚膳的白芍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云落停下脚步问道,“发生了何事?” 白芍福身道,“药堂的郑掌柜在您书房里候着,看样子像是有急事,奴婢看您一直不回来,还想着差人去寻呢。” “路上人多,耽搁了。”知念回道,“可给郑掌柜奉茶了?” “已经送过去了。”白芍道,“小姐,咱们过去吧。” 云落嗯了一声,往书房走去,郑掌柜应当知道今日是自己四哥成亲的日子,在这个时候来找她,想必是有要紧事了。 “东家。”郑掌柜正在书房焦急地踱步,看到云落过来便躬身行礼。 云落虚抬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问道,“发生了何事?” 郑掌柜落座后,道,“是这样的,今日济民送了一批药过来,属下检查的时候并未觉得异常,只是后来秦大夫开完药,想看看药材成色,才发现不对劲。” “那些药材的年头比他们单子上写的不同,整整多出一个年头,若是秦大夫当时未曾检查,这药开出去被病人吃了,是要死人的!” “什么药?”云落问道。 郑掌柜从袖袋里掏出包好的药材递过去,“马钱子。” 云落接过后看了眼,确实是十年份的马钱子,这种药在冬日雨雪多的时候使用频率很高,因有消肿止疼之效,被用来治疗腰腿疼,而冬日正是腰腿疼的高发期。 这药每日最少也要开出十几服,若是按照目前的年头开了原来的药量,这吃了药的人都活不过当晚! 好歹毒的心肠! “今日开出去的可有这个?”云落放下药正色问道。 郑掌柜点头,“开了两服,在发现问题后已经让伙计追回来了。” 云落又问,“有去问过济民药堂的人吗?” 郑掌柜回道,“不曾。因属下想着先来回禀了东家,再去济民问问。” 云落沉思片刻后,道,“先让药堂里的大夫查查所有的药,这事我自有打算。” “是。”郑掌柜躬身道,“之前去南疆买药的人也回来了,往后咱们自己的药也够用了。” “嗯。”云落应了一声。 郑掌柜要说的事情说完了,便躬身告退了。 他走后,云落吩咐知念,“你去查一下,这济民背后是谁。” “小姐是怀疑有人指使?”知念问道。 云落颔首,“这么高明的手段,不是济民现在的东家能想出来的。” 以好充次,就是她发现了不对劲,也很难去上门要说法。 对方只需要说是分错药了,她便没有证据,还是从上面的人查起比较迅速。 第369章 被囚禁 翌日。 云落起床的时候,知念已经把查到的东西跟她说了。 “小姐,奴婢查到了,包括之前药堂的仓库被雨淋,病人吃了药以后死亡,都跟济民有关。”知念边服侍云落起身,边道。 “最开始死的那个人也不是农夫的爹,奴婢去问了村里的孩子,那个男人是事发前没几日才去那里的。” “现在人已经找不到了吧。”云落抬手让知念给她更衣。 知念点头,“是,那处房子已经空了。” “仓库也是他们找人做的?”云落去洗漱的时候问道。 知念跟过去清了帕子后递给云落,“是,就是被他们挖走的学徒做的,他那日把房顶捅破后又做了伪装,事后还把库房他踩的脚印都擦掉了。” “背后是何人?”云落收拾好后坐到餐桌前问道。 知念回道,“济民的东家前年因为受了官司,是吏部尚书网开一面,才没收监。” “吏部侍郎的长子近来是否跟右相的嫡子走的近?”云落想起之前查的京中结党之事。 知念道,“是,两家近来正要结亲,所以奴婢想了想,这幕后之人怕是右相了。” 云落听完却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他,虽然最近云家在京中风头正盛,得了很多嫉妒,但右相浸淫官场多年,左右逢源,他眼里只有利益,云家不牵扯党争,他虽会忌惮,但不会动手。” “云家同吏部尚书同朝为官,虽说关系不算亲厚,但也没有结仇,他们好端端的没理由这么做。” 知念道,“那这样看,是另有其人了?” 云落嘴角挑起冷笑,“皇后。” “皇后?”知念有些诧异,声音大了些,说完才想起看了看门口,没看到人才稍稍放了心,“小姐怎知是皇后?” “右相是她的人,怕是这位皇后觉得云家中立太久,想换换云家的立场了。”云落眼神沉下来,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算计。 而皇后先前还找人刺杀过她,算上这次便是第二次了,当真是不死心。 “若是皇后的话,眼下要如何做才好?”知念忧心,皇后母家势力大,在京中有多年的根基,怕是不好抗衡。 “按兵不动。”云落道,皇后眼下做的都是小打小闹,她目前若是做了反击,反而落了先机。 “是。”知念福身应道。 云落用完早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视线落到知念身上,她才察觉是何处不对。 太快了。 昨夜她才交代知念去查济民背后的人,怎的这么快就能得到结果,虽说她也一直让知念关注着济民,可还是不对。 思及此,她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你何时调查出结果的?” “今早。”知念回道,回完才意识到小姐会问这个问题,必然是觉得自己调查的太快了,她不敢欺骗小姐,便福身将剩下的也说了,“小姐,昨夜奴婢去济民的东家家里调查,碰到顾侍卫了。” “顾堂?他去做什么?”云落眸色微动,问道。 知念道,“顾侍卫说他察觉药材不对,追查下去就查到了之前的事,刚才奴婢禀报的真相,多数是顾侍卫告知的。” 顾堂背后便是江凌衍,因而他在那里,必然是江凌衍的授意了,想到这里,云落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江凌衍这般时时帮她,总让她觉得烦躁。 明明她拒绝的态度都这般明显了,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下去吧,我想自己静静。”云落挥手让知念离开。 知念福身行礼后正要转身离开,又听云落问了一句,“你对顾堂可有儿女之情?” 她心里一惊,连忙回身摇头,“并不曾有半点儿女私情!” “你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云落的话还没说完,知念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了。 知念跪下后重重磕了两个头,“小姐,自当年夫人救了奴婢全家,再到后来夫人让奴婢去王府伺候小姐,奴婢便发誓终身不嫁,一辈子伺候小姐。” “请小姐不要赶奴婢走,从今往后,奴婢不会再同顾侍卫有任何来往!” 云落起身走到知念跟前,抬手将人扶起来,“你跟了我这么久,你的忠心我自然明白,我刚才的话也并非试探你。” 只是再多的话,她也没说。 知念起身后,“奴婢知道小姐对奴婢很好,奴婢今生自当报答。” “你先去忙吧。”云落淡淡开口,“此事以后再说。” “是。”知念福身后出了门,离了云落的视线,才掏出帕子把脸上的泪痕擦了,然后便去安排其他的事。 …… 云落今日不曾出府,只在晚间的时候才带着知念去了药堂,那批药虽说让大夫查了一遍,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去的晚,药堂的人不算多。 她直接到库房将济民送来的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除了之前的马钱子,别的倒是都没什么问题,正检查着,库房的门被敲响了。 “东家来了个病人,点名要您诊脉。”郑掌柜在门口说道。 云落放下手里的草药,走过来问道,“可是疑难杂症?” 郑掌柜回道,“不是,据药堂里的大夫看了面色,都觉得她身子康健,并无病症。” 又无疑难杂症,又指名要自己诊脉,怎么看都很怪异。 云落示意知念收起草药,提步往问诊的房间走去,“把人带来吧。” “是。”郑掌柜依言去带了人送到了房间,然后就退了出去。 来人一身粗布打扮,脸上还罩了面纱,云落正要问话,那人一把摘了面纱,“云姑娘,是奴婢来见您。” 来的人是瑾沫,容星宛的贴身婢女。 “来找我何事?”云落看着瑾沫问道。 瑾沫直接跪下行了大礼,“我家郡主被囚禁在府中,还请云姑娘伸以援手,救我家小姐出来!”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后者会意上前把人扶起来,“瑾沫,你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家小姐即便想帮,也无计可施。” 说着又给瑾沫倒了杯热茶,看她喝了茶才平静一些。 第370章 她答应了 云落见她平静了许多,才淡然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夏芙放下手里的杯子,道,“王爷前段时日给郡主定了亲事,许给罗将军之子罗威。不知云姑娘可曾听过此事?” “略有耳闻。”云落前几日听知念说起过。 夏芙又道,“郡主自是不愿意的,可王爷不顾郡主反对,已然收了罗将军家的聘礼了。” 云落看了眼夏芙,“自古以来,婚姻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亲王既已定了亲事,郡主也只有顺从了。” “可郡主心里有谁您是知道的。她又是倔强的性子,哪里能从?”夏芙看云落没有相帮的意思,着急起来。 云落闭口不言,沉默的看着夏芙。 夏芙心里一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的不对,起身行礼,“云姑娘,奴婢太过为郡主着急,一时失言了,还请见谅。” 云落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无碍 ,我知你心系郡主。” “多谢云姑娘大人之才。”夏芙起身行礼。 “你今日找我所为何事?”云落直言问道。 夏芙恭敬道,“郡主吩咐奴婢来求云姑娘伸出援手,帮她摆脱这门婚事。” “此等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云落没说答应与否。 夏芙知道此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便道,“郡主说在京中只有云姑娘一位朋友,必然不会见她被迫嫁人,因而才吩咐奴婢过来。” “此事虽有为难之处,但以云姑娘的机巧,定能成事。”夏芙起身福身道,“还望云姑娘看在郡主同您的情分上,帮了这个忙。” “我可以想办法,但是能否成事却不能保证。”云落沉思片刻,没直说答应,但也没拒绝。 事关容亲王,她确实没有必成的把握。 夏芙闻言脸色已然缓和了一些,只要云姑娘应了,郡主便有了希望,福身道,“多谢云姑娘。” 云落道,“现在言谢,为时过早。” 夏芙听后淡淡一笑,道,“光凭着云姑娘对郡主的情谊,便该致谢了。” 说到这里又转了神色,道,“奴婢今日出来是为郡主采买,眼下时辰已晚,先行告辞。” 知念闻言看了眼云落,见她没说什么,便上前一步道,“我送夏芙姑娘出去吧。” “多谢知念姑娘。”夏芙微微一笑,跟在知念后面出了府。 夏芙出来后,去主街上随意买了两个郡主会喜欢的小玩意,便坐上荣亲王府的马车回府了。 …… 容星宛的院子里,她坐立不安,正在院子里踱步,身上只简单的穿了夹袄,连披风都没有一件。 夏芙才进院子眉头就皱起来了,紧走几步过去,福身道,“郡主,院子里太冷了,还是先进去吧。” 她扶上郡主的胳膊,才觉察出冰凉的触感,转头看着院子里的侍女,低声呵斥,“你们便是这样看顾郡主的?这么冷的天连件披风都不知道给郡主拿吗?” “若是郡主染了风寒,你们便准备好去挨板子吧!” 进了温暖的屋子,容星宛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才觉身上冷意入骨,只是这会她一心想知道结果,便着急问道,“如何?云落可曾应了?” “郡主,先暖暖身子吧。”夏芙说着看了眼跟进来的下人,便道,“去给郡主煮碗姜茶过来,发发汗。” “是。”有侍女应了,福身出去了。 夏芙看着不曾出去的其他人,又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不用在这里了,都出去吧。” “是。”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虽都得了容亲王的吩咐,要看着郡主,但夏芙的话郡主没有反对,他们只能领了命令离开。 夏芙见屋子里没人了,才说道,“郡主,云姑娘答应会想办法。” 容星宛听闻云落愿意帮忙,心里一喜,随即又着急问道,“她有说具体要如何做吗?” 夏芙道,“云姑娘说这事太过引人瞩目,只能从长计议。” “那要等多久?”容星宛想到白日送来的聘礼,心里的焦躁就更甚,“我怕再等下去,都要行拜堂礼了。” “郡主莫要心急,我今日打听过了,那罗将军和您的八字一配,近几日都没有合适的日子,总要等上一段时间的。”夏芙好声劝慰。 容星宛知道自己现在心急也没有用,只能忍了,想了下又吩咐道,“你这几日多注意着,若有消息即刻来跟我说。” “郡主放心。”夏芙道,“奴婢不会让郡主嫁给不喜欢的人的。” “父王若是能这样想就好了。”容星宛心里生出怨气,从小父王都对她很好,她的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 可这次却铁了心让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还不顾她的反对,直接收了聘礼。 “郡主,王爷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心里是关心您的。”夏芙知道她心里有怨气,但事关朝廷,也不是她这个侍女能置喙的。 “他心里只有朝廷,哪里有我?”容星宛冷笑一声,眼里却隐隐含着泪水。 夏芙知道郡主的性子倔强,不是她几句话能劝好的,便转了话题,“郡主刚才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一会用了姜茶发发汗,早些就寝吧。” “嗯。”因心不在焉,容星宛都忘记了,她平日最不喜欢的便是姜茶了。 等姜茶送来,夏芙服侍郡主喝了一碗,又服侍她沐浴,里头加了驱寒的药物。 “夏芙,再给我倒杯茶水来,总觉得口中都是姜的味道。”容星宛直到躺在床上,都还觉得口中不甚舒服。 “夜晚寒气重,小姐少饮茶水为好。”夏芙柔声问道,“让厨房端一碗核桃露来可好?” “便核桃露吧。”只要能盖住姜的味道便好。 只是喝完了核桃露,容星宛还是没有半分睡意,问旁边陪着她的夏芙道,“若是云落那里不能成事,我要如何是好?” “郡主,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总有法子的。”夏芙给她盖好被子,“郡主这两日先安心等着,若云姑娘那里不成,奴婢再另想法子。” 容星宛闻言慢慢闭了眼睛睡了。 第371章 还剩多少时间 只是一连过了几日,容星宛都没有等到云落的半点消息。 “夏芙,今日还是没有消息吗?”容星宛屏退众人,只留了夏芙在房间里。 夏芙点头,“不曾有消息。” “云落这几日都在何处?”容星宛心焦不已。 夏芙昨日得了机会出府,但临近亲事,容亲王怕出意外,因而派了侍卫跟着。她只能去云落的药堂看了眼,因不是月初和月末,药堂里并没有见到云落。 她趁侍卫不注意,跟掌柜的打听了才知道云落这几日都不曾出府。 可这样的话,她不能直接跟郡主言明,否则郡主心里只会更加不安,“云姑娘还在想法子。” “她都想了几日了。”容星宛确认般的看向夏芙,“她亲口说了会帮我想法子吗?” “是。”夏芙道,“云姑娘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想来只是暂时没有法子罢了。” 容星宛沉思良久后,道,“只怕她不想得罪容亲王府,现在朝局不稳,都在拉帮结派,她若帮了我,便得罪了大皇子一党。” “郡主是说云姑娘那日只是敷衍奴婢?”夏芙心下一紧。 容星宛苦笑,“也未必,没准是这两日想通的。” 云家现在是中立的,并不曾依附哪一方,可若是得罪了大皇子,即便云家不想结党,也只能在剩下的三皇子和八皇子中间选一个了。 她能理解的,毕竟云落跟皇兄和离后,她的身后便只有云家,没了皇兄的支撑,她做事自然是要谨慎许多的。 这些道理,她不关心朝政的都知道,更何况云落本就比她想的透彻,自然也是明白的。 “那眼下要如何做?”夏芙隐隐担忧。 容星宛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入目一片红色,到处都挂了红绸和红灯笼,院子里的下人都在忙着洒扫院子,修缮屋顶。 一片喜庆热闹的场景。 “还有几日?”容星宛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夏芙起初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回道,“还有五日。” “五日……”容星宛低声呢喃,“没几日了。” “郡主……”夏芙担忧的看着她,眼里都是心疼,这几日她看着外面到处忙着迎接亲事,郡主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少。 不过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了。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上,紧跟着是侍女的声音,“郡主,颍川王登门拜访,王爷让请您过去。” 夏芙走过去,手伸向了门,正要打开,却在一瞬间被容星宛抬手制止了。 就在刚才的瞬间,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后抬手关了窗户,低声道,“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客。” “是。”夏芙什么都没问,出去开门打发了侍女。 等她回来后,容星宛道,“你去帮我找一套侍女的衣服来。” 夏芙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郡主的用意,不由瞪大了眼睛,心跳也加快了许多,脑海里开始思索这几日府里的布防。 “郡主,前院的守卫很多,必然不能从那里出去,而后院虽说人少些,可门口都有人把手,进出都要盘查的。便是送菜的贩子都要问上两遍。” 容星宛听了她的话后,忽然问道,“今日可有送菜的来?” “有!”夏芙道,“今日送菜的商贩还在后厨,跟着的有商贩家的婆子,若是能混进去,便能跟着出去了。” “这里你守着,不要让人进来。”容星宛刚才打发下人的理由应能应付一会,只要没人进来,就不会发现她不在。 “郡主放心,这里就交给奴婢了。”夏芙半点没有犹豫,“奴婢先去给您找衣服。”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夏芙便找了衣服回来了,她先是说郡主想吃厨房做的玫瑰糕,把几个伺候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才进了里间,帮容星宛换好了衣服。 “郡主,奴婢刚才打探过了,您一会从角门出了耳门后直接去后院,卖菜的贩子我也已经打点好了。”夏芙把能拿到的现银都用小包袱包好了,“衣服不能拿,郡主只能出去后再买了。” “嗯。”容星宛把银子装好,“我出去后会买套成衣,若是父王发现,你全当不知道这事,一定要等我安顿好了,派人来接你。” 容星宛舍不得夏芙,她自小跟夏芙一起长大,这次她若是被发现逃婚了,父王第一反应肯定是拿夏芙问罪的,可是,她已经没办法了。 她不愿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而且,她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个人,他若不肯娶自己,那她宁愿终身不嫁。 “郡主放心,王爷平日里对我诸多宽宥,此次必然也会网开一面,只是奴婢不在身边,郡主可要万事小心才是。”夏芙同样舍不得她,又道,“出门在外,郡主要记着财不外露,您的穿着打扮越像百姓越好。” 她还想再继续说,可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打发出去的下人很快就要回来了,是以夏芙只能眼含泪水的道,“郡主,务必小心。” “我走了。”容星宛怕自己再不走就更舍不得了,说完这句,便直接低着头往角门去了。 她刚才特意把脸涂黑了,衣服也是粗糙的很,走起路来又可以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因而直到见了菜贩子都没被人发现。 菜贩子看了她一眼,故意不耐烦的吼了两句,“你这个老婆子,刚才帮忙的时候不知道派去哪里耍滑头了,现在要走了,你倒是回来了,惯会偷懒。” 厨房管事的人上下打量了容星宛,对菜贩子问道,“这是跟你过来的?” “老爷赎罪,这是内人,刚才进来就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我看就是偷懒去了。”菜贩子伸手指着容星宛,“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容星宛的肩膀又缩了一下,显得人更加瘦小,看着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话都不敢说的样子。 “行了,别废话了,快走吧。”管事的人不耐烦的挥挥手,他一会还想去喝壶酒,没这么多闲工夫耗在这里。 “是是是。”菜贩子忙不迭的应了,看了眼容星宛,示意她过来跟自己一起推车。 容星宛会意,上前跟着一起推了平板车就往门口去了。 第372章 云家不是林家 王府后门。 容星宛一路低着头,跟着菜贩子走到了后门口,远远看着门口护卫的人,她的头低的更厉害了。 “站住!”护卫见到两人过来,抬手拦住,“做什么的?” “这位爷,小的是送菜过来的。”菜贩子赶紧说道,“刚才是另外几位爷当班,这是贵府的通行令。” 菜贩子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 护卫接过令牌看了两眼,确实是真的,便道,“是真的,送完菜就出去吧。” “是,辛苦几位爷了。”菜贩子陪着笑脸推着车就走。 刚走了两步,眼看着就要跨过大门了,迎面却撞上两个护卫,看穿着打扮,应是护卫长。也是菜贩子来的时候在门口守着的人。 他见状后,猛然把头低下去,尽量缩小存在感,从两人旁边走过去。 护卫长看了两人一眼,问门口的护卫,“他们送完菜了?” “是,说是刚送完。”护卫恭敬回答。 护卫长点了点头,提步往里走,走了两步才察觉刚才又哪里不太对,他明明记得刚才送菜的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怎地这会是两个人出去? “不对!老七,叫他们回来!”护卫长连忙转身往门口追去。 “老大,哪里不对吗?”护卫边往外跑,便问道。 “多了一个人!”护卫长回了一句后,刚好看到快要消失在拐角的菜贩子和一个女子,扬声叫道,“站住!” 容星宛一惊,来不及多想,只能站住不动,因为这会她若是跑了,便更是可疑了,菜贩子也停住了脚步,回身赔笑,问道,“这位爷是有何事吩咐吗?” “跟你没关系。”护卫长推开菜贩子,走到容星宛面前,道,“你是何人?刚才不曾见到你进去送菜。” “爷,我家内人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菜贩子想到夏芙答应给他的钱,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是吗?”护卫长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又道,“你抬起头我看看。” 容星宛的手狠狠握住,都快把自己的手掐破了,她眼神转了一下,刚好看到经过的一辆马车,便想着借着马车躲开。 只是她刚有动作,要闪身往马车另一边跑去,却不小心把怀里装着的玉佩甩出去了,这玉佩是她刚出生时皇上赏赐的,因而她一直带着。 皇上赏赐的玉佩若是陪她摔碎了,就是大罪,她想都没想就伸手过去接。 护卫长的动作更快,接到玉佩后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郡主?” 随着他话音刚落,刚才追过来的几个侍卫哗的一声把容星宛围在中间,纷纷跪下行礼,“见过郡主。” 容星宛的心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抬起眼看了护卫长一眼。 菜贩子早就被眼前的变故吓得半死,不等护卫长找他麻烦,已经丢了板车,灰溜溜的跑走了。 护卫长躬身道,“郡主,请回。” “本郡主若是不回去呢?”容星宛冷声说道,脚下半分不动。 “这……”护卫长迟疑了,身份有别,他也不能直接把郡主请回去,只能给老七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去通报给王爷。 老七脚下生风,小跑着进了院子。 …… 皇宫养心殿。 早朝后,皇上召江凌衍去了养心殿。 “臣参见陛下。”江凌衍进了养心殿后行礼。 皇上看了他一眼,道,“起来吧。” “谢陛下。”江凌衍站起来后,便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皇上批完了手里的两本折子,见他还站在原地,心里冷了一些,不过,他是看着江凌衍长大的,自然了解他的性子,生气也只是一瞬的事。 沉吟片刻后,他问道,“上次的事,你现在可有了新的看法?” 江凌衍心里紧了一下,皇上问的还是云家的事,依然故作不明白,问道,“臣不知陛下所言何事,请陛下明言。” 皇上放下朱砂笔,垂眸看着他 ,“朕这几日听闻坊间传言,这北姜若是没了云家,便没有这般稳固的江山,你怎么看?” “不过是些市井之言,信不得。”江凌衍神色不变,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可这样的传言多了,总是会有人信的。”皇上今日是铁了心要把事情挑明了,“云家若是也这般以为,这江山怕是就坐不稳了。” “云家百年忠厚,自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江凌衍沉吟片刻后,道,“且云家几位将军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若是知道谣言起于何处,必会追根问底了。” “凌衍,你当知朕的心意才是。”皇上叹气,“世人都道朕是天子,是这北姜的王,可谁又知道朕每日面对的都是何等凶险之事?” “云家渐得民心,若某日真的起了逆反的心,整个朝堂上,有谁能与之抗衡?”皇上望向江凌衍的眼神满含深意。 江凌衍斟酌良久,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语回答,只能道,“云家虽说满门枭雄,京中并无武将能出其左右,但,云家军都在边境并未在京,且云家几位将军才回京,便交回了兵符,陛下应当放心才是。” “若是以亲王的名义,一枚兵符不是也能调动云家军吗?”皇上语气很冷,杀意犹如实质一般,“当年的林家不是就用的这个法子吗?” “云家并不是林家。”江凌衍道。 “云家确实不是林家。原先因着云落同你的关系,朕可以信任云家,可现在,你们既已和离,这信任便没了缘由。”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皇上直接道,“为王之人,不得顾忌太多。” “陛下。”江凌衍又道,“眼下朝局刚稳,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知道自己不能只一昧的反驳皇上,劝服他放弃对付云家的想法,只能走缓兵之计,先留出时日,他才好从中斡旋,护佑云家平安。 “你觉得何时合适?”皇上开口不经意的问道。 江凌衍沉吟许久,才道,“待朝局明朗后,再行计划不迟。” “你下去吧。”皇上没再说什么,挥手让江凌衍离开。 而江凌衍出了皇宫后,却并未回自己的王府,而是让马车去了容亲王府。 第373章 至少这条命我还能做主 容亲王府正厅。 容亲王请江凌衍坐下后,问道,“颍川王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江凌衍眼神落到外面的红绸上,“王爷府中到处挂满红绸,是在筹备亲事吗?” 容亲王呵呵一笑,“嗯,在筹备星宛的亲事。” 江凌衍道,“便先恭喜王爷了。” “呵呵,多谢颍川王。”容亲王笑着谢过后又问,“你今日来只为庆贺?” “自然不是。”江凌衍缓缓喝了口茶,道,“早朝后陛下留我在养心殿说了话。” 容亲王不知此话何意,一副看不透的神色,“陛下对颍川王爱重,满朝皆知。” 江凌衍笔直的坐在椅子上,“陛下对郡主和罗家的亲事也挺好奇的。” 容亲王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陛下体察臣子,当是明君本色。” 江凌衍不和他绕弯子了,直接道,“近日朝中结党之人越来越多,陛下心中不满,这太子之位尚未定下,朝中的人却都好像在效力新主一般。” “近日来,结亲贵胄不少,陛下也不曾插手,不知颖川王今日来是何意?”荣亲王有些不悦,挑明道。 “自林家结束后,朝中能担起大任的武将便只剩云家和容家了,陛下不愿国之根本动摇,荣亲王想必能理解。”江凌衍放下杯子道。 “我是属意大皇子,大皇子乃长子,继承大统才符合祖宗规制。本王承继古制,有何不妥吗?”容亲王亦放下杯子,又问,“颍川王先前不是答应过本王,支持大皇子的吗?” “本王答应的事自会做到。”江凌衍道,“只是陛下已下令,颍川王府不得参与议储。” “你不会是用这话来搪塞我吧?”容亲王嘴角噙着冷笑,“世人都知你同三殿下交好,你支持谁自不用说了。” 江凌衍轻笑一声,“子沐无心皇位,用不着本王支持。” “颍川王。”容亲王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到现在都未露出今日来的目的,不由沉声道,“本王为着筹备亲事,府中事务繁多,你若无事,便自请离开罢了。” “陛下的意思,想必荣亲王已经了解,至于怎么做,全在荣亲王。”江凌衍面不改色道。 皇上想动云家的心日渐增强,若能先稳住朝中声望较高的几位大臣,缓和结党之事,皇上对云家的忌惮也会相对缓和,他也好详细谋划之后的事。 他的话点到即止,以容亲王的权谋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容亲王闻言后沉默良久,才起身道,“多谢颍川王之言。” 这些时日,京中确实如刚才江凌衍所言,结亲的,认亲的数不胜数,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认定的主子拉拢人脉罢了。 皇上一直默许这种行为,他们行事也就愈发没了遮掩。 只是皇上的默许,不过是为了看清朝堂局势,并非是真的认同他们的做法。 江凌衍今日来的目的达到了,他正要起身告辞,刚站起身,就见正厅门口跑进来一个护卫,气喘吁吁地道,“启禀王爷,郡主她离府了!” “什么?!”容亲王不顾江凌衍还在正厅,猛然起身,“你们怎么看得人?!” “郡主冒充送菜的贩子从后门出去了,眼下正在后门外,凌侍卫在守着,只是属下等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来请示王爷。” “在哪里?快带我去!”容亲王提步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江凌衍,道,“王爷,府里眼下有事,便不送王爷了。” “无碍,本王跟郡主乃兄妹,自当同去看看。”江凌衍亦起身往门口走去。 容亲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拒绝,只能一起去了后门。 …… 还隔着段距离,已能看到容星宛身着粗布麻衣,脸上也黑乎乎一团,看不清面容,身边跪了几名护卫。 离得近了,刚好听到容星宛那句,“本郡主若是不回去呢?” 容亲王怒气难掩的走过去,“胡闹!你看看你现在,可还有半点郡主的样子?!” 容星宛看向他,面无表情的道,“若是连自己的亲事都不能决定,这个郡主,不做也罢!” “放肆!”容亲王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打她。 容星宛半点不退让,反而上前一步,微微抬起下巴,视线正对着容亲王,“你想打便打!” 容亲王的手却顿住了,“你觉得自己没错吗?堂堂郡主,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这便是你自小学的礼教?” “自小?”容星宛眼睛蓦然红了,似笑非笑的道,“自小我便由不得自己,出府由不得自己,交友由不得自己,而今,便是亲事也由不得自己。” 说到这里,她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可这一生,总有我自己能决定的,便是我这条命!” “啪!”下一瞬,容亲王扬起的手便打到了她的脸上,只是打完了,他自己也心疼。 这个女儿自小因为哮喘,便被自己娇宠着,除了爱惜她的身子不许出府外,旁的一概按照她自己的性子来,如今却养成了她这不顾一切的性子。 但,这门亲事是非结不可,谁都不能改变,事关立储大事,他必须狠下心来! 容亲王收回手,面色冷然,“便是太娇惯你,才养成你今日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来人!送郡主进府!” 早有人叫了几个侍女过来,这会听到吩咐都疾步走过来,伸手去扶容星宛,被她一把甩开,她抬眸怒视容亲王,“即便是我的性命没了,父王还是不会取消这门亲事是吗?” “由不得你胡闹!”容亲王冷声斥道。 “父王,这门亲事真的这般重要吗?”容星宛声音低沉,几乎要听不清内容了,“为了表忠心,便不要女儿了吗?” “还不送她回去?”容亲王不想再听她指责,吩咐几个侍女道,“送回去后,你便在院子里好好想想,成亲前,都不得出来!” 容星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的冷意。 容亲王被她的眼神刺到,一时不愿与之对视,只挥手让几个侍女扶着她进了府里。他才转身面向江凌衍,道,“星宛性子倔,让颍川王看笑话了。” “郡主天真直爽,只是一时没想通而已。”江凌衍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事再平常不过,“告辞。” 第374章 走投无路 江凌衍离了容亲王的视线,脸色才沉了下来,刚才容亲王的态度,便能明证一件事:容亲王支持大皇子的决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爷,若是荣亲王府和罗家的亲事成了,那朝局分化就更加明显了。”顾堂沉声道。 江凌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而且,皇上也对云家愈发忌惮,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把郡主跟三皇子曾有婚约的事再传出去。”江凌衍沉思半晌后,下了决定。 看刚才的情形,星宛并不愿意嫁给罗威,亲事若是不成,于她而言也是好事。 且她之前同子沐的亲事很多人也是知道的。 再次提及,也不会对星宛的名声有损。 “爷是想毁了这门亲事?”顾堂问道,他有些不太明白,亲事是否能成,对朝局虽有影响,但王爷不涉党争,于他应是无碍才是。 “皇上要动云家。”江凌衍眼神幽暗许多。 “什么?!”顾堂脚下一顿,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关键,道,“爷,属下即刻去办。” 江凌衍负手往前走,几不可查的颔首,“不得被人察觉。” “爷请放心。”顾堂躬身道,“不知是否要给云家透个消息?这样云家也好早做准备?” 江凌衍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凉的视线让顾堂身子一僵,垂头道,“是属下失言,陛下尚未有动作,若是云家做了准备反而弄巧成拙。” “知道便好。”江凌衍凉凉的说了句,提步上了马车。 …… 另一边。 容星宛被几个侍女一路送回她的院子里,才踏进院子,就看到夏芙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脸上是几个红红的巴掌印。 她不由怒上心头,回身怒视几个侍女,“是谁打的?” “奴婢不知。”几个侍女低头应道。 “好大的胆子!”容星宛指着按住夏芙的人道,“还不把人松开?” 为首的嬷嬷走上前,“郡主赎罪,王妃说了,夏芙看护郡主不尽心,总要略施薄惩,以儆效尤的。” “啪!”容星宛抬手就给了嬷嬷一巴掌,“你敢拿娘亲威胁我?” 嬷嬷连忙跪下去,“郡主赎罪,老奴不是那个意思……” “还不放人?!”容星宛凌厉的眼神看向还压着夏芙的几个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违逆郡主的意思,只能松了手,站到一旁候着。 夏芙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跪的太久,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只是她根本不顾及自己,跌跌撞撞走到容星宛跟前站定。 “郡主,都怪奴婢……”夏芙眼泪在眼里打转,要不是她没有提前打听好,郡主也不会被发现的。 容星宛摇头,“不怪你。”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你们都出去。”容星宛看着院子里的人,声音很冷。 嬷嬷自地上起身,壮着胆子说道,“郡主,王妃吩咐,即日起我们都是伺候您的……” “还要本郡主说第二遍?”容星宛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出去!” “可……”嬷嬷心里虽害怕,但是若完不成王妃交代的事,她一样没命。 “娘亲那里我自会解释,轮不到你操心!”容星宛说完,被派来的几个下人都赶紧出去了,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情很不好。 不敢触霉头。 院子里没人以后,容星宛才带着夏芙进了屋子里,夏芙走在后面,回身关上了门。 “郡主,眼下要怎么办?”夏芙语气里都是担忧,经过这一次,往后容亲王府的看管应是更加严格,怕是没有机会离开了。 容星宛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后,才道,“你能想办法出府吗?” 夏芙将满王府跟自己熟识的人都想了一遍,重重点头道,“奴婢能出去!” “好。”容星宛没有深问,“你出去后去云落的府里,求她想办法救我出去。” “可……可是现在事情已然这般,云姑娘还能有法子吗?”夏芙愁绪满面,现在的情形,若是云落棋差一步被容亲王发现,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容星宛闻言却苦笑一声,“我眼下还有别的选择吗?” 夏芙不忍心再看郡主伤心,道,“郡主放心,再晚一些时候,奴婢便想法子出府。” …… 因为下午时容星宛发了好大的火,容亲王妃知晓后也心疼不已,不愿再强拘着自己的女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加强了王府的守卫,容星宛院子里还一切如旧。 夜幕降临,夏芙换了黑衣黑裤,从后窗翻了出去,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自小便伺候郡主,动作很是轻盈利索。 一路避开众人的视线去了外院,找到才从容星宛的院子里调出来的老婆子,借着老婆子的身份出了府。 才出王府,便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因而便按照老婆子说的,先去了她在京城的家里,又等了一会,才另换了衣服,直奔云落处而来。 因着上次来过一次,她卸了伪装后,守门的护卫便认了出来,进去通报给了云落。 夏芙跟着护卫进了正厅,见到云落便跪下行了大礼,“求云姑娘救救我家郡主!” 云落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示意知念把人扶起来,“发生何事了?” “这几日王府都在给郡主筹备婚事,郡主心里越发焦急,下午便寻了时机想逃婚,哪知才到门口,便被察觉了。”夏芙自责的说道,“眼下,郡主已被关在房间里不允许出来了,院外的守卫更加严禁了。” “郡主被关,你是如何出来的?”云落上下打量夏芙,她的装扮跟平日里差不多,脸上也未作任何伪装。 夏芙解释道,“之前郡主的院子里有个洒扫的婆子,这几日去了外院,因郡主对她有恩,所以今日跟奴婢换了身份,奴婢这才得以见到云姑娘。” “来时可有人跟着?”云落又问道。 不怪她问的仔细,因着容亲王既然能把人关起来,自然也会防备着有人去救,郡主身边的人必然都有人看着。 更别说出来的还是自小伺候郡主的贴身侍女了。 第375章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云落虽对夏芙不甚了解,可也知晓此人对容星宛忠心耿耿,不会背叛于她。 夏芙闻言点头,“刚出府时是有人跟着的,奴婢也是换了两套装扮,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人甩开,因而现在也不能待太久。” “事情我知道了。”云落道,“知念,送她回去,别被人发现。” “云姑娘能帮郡主出来吗?”夏芙没得到准确的答复,又追问一句。 云落没把话说死,“我会尽力。” “多谢云姑娘!”夏芙起身后直接行了大礼,末了才跟着知念离开。 两人走后,云落陷入深思。 容亲王其人心思缜密,又属意大皇子为太子,想让他出言反悔这门亲事,怕是不太可能。 据她了解,大皇子虽占了长子的身份,可他于朝政一道实在不精进,勉强做个王爷还算可以。 若她记得没错,大皇子之前推行军机政策时还跟云海天起过争执。 她不了解大皇子为人,只是,已然得罪过的人日后当了皇上,少不得会给云家穿小鞋。 又想到容星宛那倔强的性子,云落叹了口气,她本意是不愿参与夺嫡这桩事的,但现在也是身不由己了。 这门亲事即便是为了云家,她也不能坐之不理。 只是,若想一次解决这门亲事,还需要一个人出面才行。 “白芍,备车。”云落出声吩咐道。 “小姐要去何处?奴婢好备合适的炭火。”白芍进来后问道。 “三皇子府。”云落说完去了便去了里间更衣。 …… 三皇子府。 江凌衍自容亲王府出来后,便直接来了三皇子府,到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 “皇兄怎来了?”萧子沐听了下人通报后,亲自出来迎接。 江凌衍解下披风递给侍女,“找你下棋。” “求之不得。”萧子沐做了请的手势,“我都许久不曾跟皇兄下棋了。” 他话语里的唏嘘让江凌衍也不由愣了下,想想也是,自他跟云落成亲后,跟子沐的关系也僵持着,疏远了些。 之后他跟云落和离,得知子沐和云落走得近,还醋了许久。 但到底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两人间还能如往常般坐下对饮。 “皇兄今日怎心不在焉一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萧子沐等下人送了茶水上来,就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江凌衍喝了口茶才淡然开口道,“有吗?不是你看错了吧。” 萧子沐上下打量了两眼他,“皇兄该对着镜子看看的,您的脸色十分不好,不知近日在忧心何事?” “眼下边境稳定,百姓安居,我有何担忧的?”江凌衍神色未变。 萧子沐听闻,眼神暗淡了下来,道,“边境虽稳定了,可朝局却半点不曾稳固。” 江凌衍抬眸看了他一眼,“朝局稳固在于人心,人心若不稳,其余便都是徒劳。” 萧子沐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他所担忧的又跟江凌衍的有所不同,“父皇最近的心思我也摸不透了。” “你既无心皇位,摸清陛下的心思作甚?”江凌衍执白子落下。 萧子沐执黑子也落下了,才道,“我虽不想做那个位置,可也不希望什么人都能坐上去。” “这些日子,京中的官员都好似魔怔了一般,纷纷拉拢结亲,母后……”说到这里,萧子沐叹了口气,“母后也参与其中,即便我不想,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你。”江凌衍又落下一子,“自古成王败寇。你虽不争,可有人不信。” “天下之王,能者居之!”萧子沐砰的放下一枚黑子,“这才是正道,与长与嫡何干?” 江凌衍跟萧子沐认识的时日最久,自然了解他的心思。 只是,有时候身居高位,身不由己。 “可要是因为你的不争不抢,让那德不配位的人掌了权……”江凌衍放下棋子,抬眸正视萧子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萧子沐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眸深邃道,“皇兄的意思是?” 江凌衍却没再说了,只说,“安心下棋吧。” 虽不再说这件事,但萧子沐却也无心下棋,而是提起了容星宛之事,“皇兄,我下午得了消息,有百姓将我之前同郡主的亲事又拿出来说。” “皇兄觉得这是哪一派放出来的消息?”萧子沐觉得在郡主亲事定了的时候提及此事的人,不是大皇兄一党,就是八皇弟一党。 若真是细想,乃是大皇兄一党更有可能,他虽无心皇位,对此却也不是漠不关心,大皇兄一党近来动作不断。 为首的几位老臣更是不停的帮着他笼络人心。 反而是八皇弟和他的母妃,并不曾有什么动作,每日还是专心上朝,下了朝也就回府了,不曾听闻跟哪位大臣走的近。 “此消息对谁最不利?”江凌衍放下一子,“你输了。” 萧子沐定睛一看,他的棋子被杀的片甲不留,但也不懊恼,“皇兄的棋艺当真一绝,难逢敌手。” 然后又正了神色,思索后道,“若是罗家介意此事,亲事难以进行,只会对大皇兄不利。” “若是这般,朝局是否会稳固?”江凌衍抿了口茶水,又问道。 萧子沐点头,“大皇兄少了倚仗,自会沉寂一番,另做打算,若是他势弱,母后也不会步步紧逼,于朝局自是好的。” “既是好的,便不用在意。”江凌衍神色淡然,只是眼中的深意,连萧子沐也看不懂了。 “皇兄刚才听到此事并不诧异,难不成……”萧子沐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了。 “难不成何事?”江凌衍眸色微抬。 萧子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便如皇兄刚才说的,既是好的,是谁他也不用过于 在意。 “殿下,将军府嫡女云姑娘在府门外求见。”侍女从门外走进来道。 江凌衍听到是云落后,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快宣!”萧子沐愣了一刻,随后便惊喜道。 许久不见云落了,但瞥到对面黑着脸的人,他收了收脸上的表情。 第376章 为何这般相互折磨 云落到三皇子府门口递了拜帖后,不多时就被请了进去。 到了萧子沐的书房,才看到江凌衍也在,愣了下,随后又行礼道,“臣女见过三殿下,见过王爷。” “云落,你我一起长大,实在不必客气。”萧子沐起身将她扶起来,“你这般便是罔顾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我今日来有事求三殿下。”云落起身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何事?刚好皇兄也在,我若做不到,皇兄也可参谋一二。”萧子沐请云落坐下后,下人已经奉了茶过来。 “此事只有三殿下能帮。”云落视线一直望向萧子沐的方向,“旁人,还须回避。” “……”萧子沐愣了下,眼神迟疑的看向一旁低气压的某人。 “此事与颍川王无关的事,还请王爷见谅。”云落清冷的声音落在江凌衍的耳朵里。 江凌衍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心中的痛楚随着呼吸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还记得她说过喜欢的是自己,一直不见自己他也只当是她生气了。 但一面不见自己,一面又来找子沐,一有事找的是别人的感觉真不好受。 好半晌,江凌衍才起身,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上,只留下两个字,“告辞。” “皇兄……”萧子沐的声音被江凌衍抛在耳后,他怕再不走,一会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打晕了,抱回去,藏起来。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桌上的杯子应声而碎。 云落呆滞的眼眸转向那处,心忽然疼了一下。 “你跟皇兄……”萧子沐迟疑的开口,“你们明明还相爱,为何还要这般相互折磨?” “那次听见你亲口承认你爱他,我才会放手的。”萧子沐忍住心痛说道。 “这与我今日来的事无关。”云落收起情绪,不愿跟萧子沐讨论这个问题。 “可是……”萧子沐不想让云落逃避,这件事总要解决,他今日见到皇兄就看出来了。 皇兄明面上跟他谈天说地,可他的眼里都是沉痛,往日的意气风发半点都没有了。 “没有可是。”云落脸色微冷,“也没有以后。” 萧子沐沉默一瞬,换了语气问道,“你今日找我是要做什么?” 云落冷淡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三殿下可知星宛郡主的亲事定了?” “自是知晓的,前日进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听说的。”萧子沐抬手给云落的杯子里倒了茶水,“你为这事而来?” 云落说道,“郡主若跟罗将军之子结亲,往后大皇子在军中便有了倚仗,我想三殿下也不愿见到这样的结果吧?” 萧子沐以为云落要让他娶容星宛,点头又摇头道,“我自然不想看到,可我也对皇位无意。” 云落眸色微动,她还是第一次见对皇位无意的皇子,不过见他所言,不像是骗她的。 仔细想想,他的人脉也确实都是皇后在拉拢。 不过,云落相信萧子沐即便自己不想做皇上,也不会想让大皇子做的,便问道,“若是大皇子日后继承大统,殿下当如何?” “我不满意又如何?眼下朝中局势纷繁杂乱,谁又能真的脱身呢?”萧子沐声音低沉,似喃喃自语。 朝局的浑水里,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可若毁了这门亲事,大皇子想承继大统,是否也就没那么容易了?”云落又问。 萧子沐愣了下,答道,“这是自然。只是,亲事一定,容亲王又一心支持大皇兄,怕不会悔婚的。” “由不得他不同意。”云落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收紧。 萧子沐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你有办法?” “还须三殿下伸出援手,方能成事。”云落坚定的看着他,“三殿下愿意吗?” 萧子沐问道,“这……郡主的意思呢?” “她的心意,三殿下怕是比我还清楚。”云落缓缓开口,“这门亲事,她自是不愿意的。” “你怎知……”萧子沐追问。 云落直接抽出袖袋里夏芙走的时候给她的一封手书,容星宛亲自写的。 她把手书递给萧子沐,“她昨日逃走又被抓回去,眼下正被关在府里,她的侍女今日求到我这里了。” 萧子沐接过手书看了两眼,陷入沉思,他知晓容星宛对自己的心思,本就觉得愧对她,既然她对亲事不满意,他自然愿意成全她。 萧子沐沉下了眉,思索片刻后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云落唇角勾起,她来的时候便知道他会答应,因而已经把做好了计划。 她将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萧子沐听完后,不由对云落赞叹道,“你这方法堪称天衣无缝。” “不过是小计谋而已。”云落自谦道,“算不得什么。” “你不必谦虚,你这法子,连军中很多军师都要甘拜下风了。”萧子沐夸赞道,“果真将门虎女,云家的人都不能小瞧。” “三殿下,既然已经应了这事,还请尽快准备着吧。”云落优雅起身,“时辰不早了,告辞。” “外头天都黑了,我差人送你回去。”萧子沐看着外头漆黑的天色说道。 云落拒绝了,“多谢三殿下,我来的时候带了护卫。” “你的护卫……”萧子沐本想问问她的护卫身手如何,转念一想,她的护卫定然是将军府里挑选出来的。 毕竟,她是云家的掌上明珠,安危自然放在首位,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云落轻轻福身,“此事就拜托三殿下了。” 说着带了白芍从三皇子府出来,走到门口停着的马车前。 只是上马车之前,她的视线却忽然转向三皇子府侧面的巷子里,她好像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小姐?”白芍本来扶着她往上走,见她停了动作并转头往一边看去,“您怎么了?” “那里刚才有人吗?”云落指着巷子口问她。 白芍往那里看去,因为本就是晚上,月光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便摇头道,“小姐许是看错了,那里没人。” 第377章 是无可奈何亦是身不由己 说着又回头问跟着的两个护卫,“你们看到了吗?”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末了都摇头,“小姐,属下也没看到。” “是吗?”云落低声自语,提步上了马车。 在马车驶离三皇子府后,江凌衍才从巷子深处缓步走出来。 微怔的眼眸中透着些许无奈,些许眷恋。 云落是他的无可奈何,亦是他的身不由己。 …… 另一边,夏芙遮了面从云落府上的后门出去,因怕被人发现,她还特地绕回了老婆子的家里,换了来时的衣服。 一路避开百姓的视线回了容亲王府。 只是她才从后门踏进去,等待她的便是忽然燃起的火把,还有一众侍卫,为首的赫然是容亲王。 夏芙心里泳起滔天巨浪,却又强忍着镇定,这等架势,她身上的伪装自是被看透了,但他们只是在此处等着,想来应是不知道她去了何处的。 思及此,她去了脸上的伪装,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去了何处?”容亲王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 夏芙如平时一样回话,“回王爷的话,郡主说想吃东街的花糕,奴婢刚才去买了。”说着她把手里的油纸包举起来。 “只是买个东西,怎的做这副打扮?”容亲王微眯着眼睛问道。 夏芙恭敬的答道,“郡主下午才惹了王爷生气,刚才就吩咐奴婢要悄悄地去,不要再让王爷操心。” “一派胡言!”容亲王冷喝一声,“你这等小计俩还想瞒天过海?” “奴婢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夏芙的手有些微微的抖动。 容亲王冷哼一声,看了旁边的护卫长一眼,“你告诉她。” “是,王爷。”护卫长上前一步站到夏芙身前,“你今日戌时换了外院婆子的衣服出去了,路上换了几个路线,我手下一时不查将你跟丢。而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何处虽不清楚,但亥时方归,这中间却只在东街停了一刻。” “你身上的衣服虽还是出府时婆子的,但手脚处的绑带却跟之前不同,可见中间换过衣服,我说的可对?” “奴婢不明白护卫长的意思,奴婢只是外出给郡主买花糕了。”夏芙咬紧牙关,一口咬定自己没做别的。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护卫者平日对夏芙的印象还算好,本不想为难她,“你若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事还算好解决。” 夏芙依旧不说,“奴婢并未做什么,不知该说何事。” “带下去。”容亲王没了耐心,在他刚下令把容星宛关着,这个丫鬟就跑了出去,不用深想就知道她去找人求助去了。 这事关亲事,他不能大意,“一定要问出夏芙去了何处,说了何事,不管用什么手段,明白吗?” “是。”护卫长躬身应道,一挥手,他手下的几个护卫就上前把夏芙押着了。 “王爷,郡主还在等奴婢的花糕。”夏芙心里一惊,她被带走的事郡主若不知道,心里定然焦急万分。 万一一会在王爷面前说漏嘴了,该如何是好? “你!把花糕送到郡主那里。”容亲王随手指了一个护卫。 那人闻言双手接过花糕,小跑着往郡主的院子里去了。 夏芙被护卫压到了王府的后院柴房,这里远离内院,即便是一会受刑,惨叫声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她被绑在柴房的一把椅子上,护卫长坐到她前面不远处,“你跟郡主情比金坚,我能明白,但是,眼下这门亲事是必需要结成的,你若是真的找了人救郡主出去,还是趁早说出来的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芙沉着脸回道。 “外院的婆子可是都说了,您今晚去找她时说的就是要出去找人。”护卫长继续问道,“你即便是想瞒着,也瞒不了多久的。” “护卫长该去好好审审那婆子了,我今日借她的衣服只说了给郡主买花糕,那剩下的话她是怎么编造出来的?”夏芙抬眸直视护卫长,眼神里没有半点犹疑。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护卫长阴沉着脸站起来,“王爷吩咐了要问出来,那今晚不管用什么办法, 你总要吐出来几个字的。” 说完,他挥了下手,几个护卫上前,手里已经备好了鞭子。 “护卫长是想要屈打成招?”夏芙看着鞭子,眼里恐惧的抖了一下,“不若你说出来需要我承认什么,我都认了,也好免几鞭子。” “不必跟我来这套。”护卫看穿她的打算,“也不用拖延时间,王爷既然要我问你话,今夜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 “护卫长铁了心要行刑,那就开始吧。”夏芙说完便不再开口。 冰凉的鞭子打在身上,不过两鞭子,她的外衣就渗出血迹,只是她的痛呼声都被她咽了下去,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她的身子因为疼痛颤抖不已。 只是从刚才就闭上的嘴,不曾哼过一声。 …… 容星宛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直到月色撒到大地上,她才听到门口匆匆跑来的脚步声,她心里一喜,随即便是一紧,这脚步声一听就是男子的,不是夏芙。 “郡主。”护卫跑进院子,双手递上花糕,“这是王爷吩咐小的送来的。” 容星宛看着花糕,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夏芙呢?这花糕不是她买的吗?” “夏芙姑娘……”护卫眼神闪躲,“王爷吩咐她去做别的了。” “是吗?”容星宛完全不信他的话,“眼下天色已晚,你去把她找回来,伺候我就寝吧。” 护卫躬身,为难的说道,“郡主,王爷吩咐的事,小的不敢违逆。” “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容星宛啪的一声把花糕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小的不知,还请郡主恕罪。”护卫躬身行礼,“小的先行告退。” “站住!”容星宛声音转冷,“本郡主问你的话你还不曾回答。” 护卫不敢抬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郡主,这事不归小的管,您问了我也回答不上来。” 第378章 女儿是你们结党的筹码吗 “我父王现在在何处?”容星宛问了几遍这人都没正面回答,只能转而问了别的。 护卫听她换了问题,才悄悄松了口气,“王爷刚才安排好就回了书房。” 容星宛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已经确信夏芙被关起来了,或许已经开始用刑了。 心里焦急万分又无计可施,但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个法子把夏芙救回来。 容星宛打发了护卫,回房拿了披风就要往外走,才走到院子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郡主,王爷吩咐你在院子里静养,不得外出。”护卫拦住她后,赶紧躬身请罪,“小的受王爷吩咐,逾越了。” 容星宛面色不虞,冷声道,“我不过是去我娘亲的院子一趟,这也不可以吗?” “这……”护卫迟疑了。 “父王让你们看着,是怕我逃出府,你们若是不放心,便跟着我过去。”容星宛说完就提步往外走,护卫不敢再拦,只能疾步跟上。 容亲王妃的院子。 容星宛进去的时候,容亲王妃已换了就寝的衣物,正在梳妆台前敷面。 听到外头的声音,扶着嬷嬷的手走出来,“宛儿?这么晚怎过来了?” “今日女儿行事过于任性,惹父王不快……”容星宛边说边观察容亲王妃的脸色,“所以想来看看。” 容亲王妃自小对容星宛就很溺爱,从不舍得说重话,这次的逃婚事件,她虽生气,但却不忍苛责。 只是,她也知道这件事事关容亲王府以后的兴衰,还有北姜的大统,因而对容星宛此时的示好,便故意视而不见。 开口说教道,“平日里你行事即便不合闺范,我也不曾骂过你,可这次你实在太过了!” “娘亲……”容星宛想开口说什么。 容亲王妃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你可想过,若是你逃婚之事传了出去,往后不光是你,便是容亲王府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 “难不成我就真要逼着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吗?”容星宛不满的开口。 “感情都是慢慢相处来的,我找人查过了,罗家的嫡子性子坚毅,对人又很宽宥,与你是最合适的。”容亲王妃缓和了神色,道,“你这性子,也只有他能忍得了了。” “娘亲,我不想这样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容星宛委屈的说,“我只想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嫁了。” “你还有没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容亲王妃皱眉问道,“这等话也是能张口就说出来的?” 容星宛反问,“为何不可?” “此事已定,由不得你。”容亲王妃道,“你也安静在家中待嫁,莫要再多生事端。” “娘亲这话何意?”容星宛低声问道。 容亲王妃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几日我会让刘嬷嬷去你院子里服侍。” “我自小用惯了夏芙,别人我不习惯。”容星宛道。 容亲王妃直接挑明了话道,“她私自外出,心思不纯,自然不能再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就不要再想着她了。” 容星宛咬了下唇,问道,“若是我安心待嫁,能让她回来吗?” 容亲王妃摇头,“她一日不说自己去了何处,便一日不能回去,或者你自己说出来。” 容星宛蓦然沉默,她懂了,父王这是做给她看的,她身为郡主,不能受刑,可夏芙作为她的侍女,却可以代她受刑。 如此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让自己嫁给罗家那个嫡子了。 想到这里,容星宛鼻子一酸,“你们把女儿当成什么了?你们结党的筹码吗?” “星宛!你胡说什么?!”容亲王妃心里一惊,连忙喝到,“这话以后不许再说,若是被你父王听见,你又要被训斥一顿。” “他做得出,为何怕我说?”容星宛凄惨一笑,不看容亲王妃的脸色,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女儿不打扰娘亲休息了。” “星宛……”容亲王妃站起来,担忧的看着容星宛不甚稳当的步子,吩咐身边的刘嬷嬷,“你跟着过去吧。” “是,王妃放心,老奴一定会照顾好郡主的。”刘嬷嬷说完提步跟了上去。 …… 翌日,护卫长问了一晚上,都没得到什么有效消息,只能让人先在此处看着夏芙,他自己去跟王爷回了话。 “王爷,夏芙什么都不肯说。” “一个侍女的嘴都撬不开?我要你们何用?!”容亲王‘啪’的拍了桌子。 护卫长跪下道,“请王爷恕罪,夏芙虽是侍女,但自小在郡主身边长大,性子倔强,不肯屈服。” “把人关去地牢,严加看管。”沉思良久后,容亲王吩咐道。 “是,属下即刻去办。”护卫长起身又行了一礼,才躬身退出去了。 容亲王的视线落到桌子上的几本奏折上,这几个奏折都是他吩咐人写的。 大致意思都是北姜东宫空悬良久,于礼制不合,恭请皇上早日立东宫,以便来日继承大统。 但是他现在却在犹豫是否该交上去,昨日江凌衍来说的那番话,让他迟疑了。 “来人!”容亲王下了决心,江凌衍因为身份的缘由,在皇上面前颇得信任。 他向来又是信守承诺之人,昨日他来说的话,八成可信,若是这样,这几本奏折还是暂缓吧。 “王爷。”书房的门被推开,管家走了进来。 “你把这几本折子按照上面的名字送回去。”容亲王把桌子上的奏折递过去。 “是,王爷。”管家双手接过,又问道,“是否要交代什么?” “便说今日风声正紧,所求之事只得徐徐图之。”容亲王沉吟道。 管家应声出去了,出去后把书房的门带上了。 只是他离开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旁边一闪而过的人影。 一个侍女从阴影处走出来,离了容亲王的书房就去了容星宛的院子,手里还提了食盒。 这人是容星宛身边另一个侍女秋莲,平日里胆子比较小,只负责郡主的饮食起居,因而刚才她说出去拿膳食,几个护卫也不曾询问过。 第379章 身上伤怎及心中痛 只是她去的时间也未免有点长了,护卫语气微微不悦道,“怎的这么慢?” 秋莲柔柔开口,“郡主想吃的乳糕做的慢,因而多等了一会。” “是吗?”护卫看了她几眼,不像撒谎的样子,就放她进去了,“进去吧,下回记得快点。” 秋莲颔首,进去后,先把膳食在桌上摆好,才去见了容星宛,“郡主,该用午膳了。” 容星宛看到她的眼神,又看了在一旁垂手而立的刘嬷嬷,道,“嬷嬷,我给娘亲也要了一份乳糕,劳烦你送过去吧。” 刘嬷嬷被支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容星宛和秋莲。 秋莲走近容星宛身边,低声道,“王爷把夏芙姐关起来了,听护卫的意思好像是动了刑。” 容星宛握紧了手里的锦帕,“可知被关在何处?” 秋莲摇头,“奴婢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因而听得不太全。” “那伤的如何?动了什么刑听到了吗?”容星宛担心夏芙的身子。 她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在她的哮喘还没治好的时候,有时候想吃些大夫不让吃的,也都是夏芙偷偷找了来给自己的。 被发现的时候也都主动领罪,说是她的过错,这次,她怕是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可容星宛担忧的就是这个,若是夏芙不开口,父王必然会更加生气,到时候手底下的人没个轻重,要是真的把夏芙伤的厉害了,该怎么办? 秋莲回道,“没说具体用了什么刑罚,但是护卫说不太敢动刑,怕您知道后发火,因而王爷也就没再说刑罚的事了。” “奴婢想着,夏芙姐所受刑罚,应不严重。”秋莲本来一早就该回来,但是她刚好听护卫提了夏芙的名字,就留在窗外了,“王爷从小那么疼您,肯定不舍得让您伤心,这两日王爷也是气急了,等过几日您去认个错,王爷会放夏芙姐回来的。” “没那么简单。”容星宛道,“这亲事一日完不成,父王就一日不会让夏芙回来。” “这……”秋莲沉默了,这些事她向来不太懂。 “这几日你留心注意厨房的动静,看看他们每日有没有给哪里送膳食。”容星宛沉思良久后,吩咐道,“别让人察觉到了。” “郡主放心,他们对奴婢不曾怀疑过的。”秋莲福身后,就要转身往外走。 “等等!”容星宛叫住她,又吩咐道,“你待会先去绣房把架子上的檀木箱子送去颍川王府,就说是我感念皇兄自小同我的情分,寻了上好的折扇特意送过去。” 她虽然相信夏芙不会说什么,但是她在京中就那么几位交好的同龄人。 若是父王顺着这方面一一排查下去,很快也会查到云落头上,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虽然皇兄会帮自己的可能性很小,但哪怕只是引起父王很小的怀疑也好,定能为云落争取更多的时间。 “是。”秋莲不甚明白,但是也没问什么,因外头已经响起了刘嬷嬷的脚步声。 …… 颍川王府。 江凌衍正在院子里练功,这两日他寻了生病的由头,跟皇上告了假,并未上朝。 眼下虽在练功,但脑子里却一直想的是昨日见到云落的场景,她看自己的眼神全然没有往日的柔情,只剩下冰冷。 他原先只以为自己只要解决了童鸢的事情,就能跟云落之间解除误会,两个人还能回到以前,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如何都想不到,当年救了自己的是她…… “啪!” 一柄宝剑折成了两段,折断的剑身擦伤了他的手臂。 江凌衍看着胳膊上渗出来的血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身上伤怎及心中痛? 想起这些年因维护童鸢伤了云落的一桩桩一件件,他就悔不当初。 “王爷,星宛郡主差人送了东西过来……”王府的护卫捧着箱子走进东院,下一瞬,便惊呼道,“王爷,您受伤了?” 侍卫又折回招呼院门口守着的侍女,“快……快去请大夫!” “是。”院子里的侍女小跑着就要出去。 “不必。”江凌衍抬手叫住侍女,“小伤。” “可是这伤口一直在流血。”护卫还是担忧,“若是不尽快处理,怕是会……” “郡主送了何物过来?”江凌衍开口问道,打断了护卫的话。 护卫虽担忧王爷的伤势,但眼下也只能先躬身回道,“送来的侍女说是郡主特意给王爷挑选的折扇。” “送到书房。”江凌衍扔了手里的断剑,提步先去了卧房。 他宽了外衣,给自己手臂上擦伤的地方上了药,简单包扎了,才换了套衣物去了书房。 桌子上正正方方摆着一个檀木盒子,他走过去掀开看了眼,几把锦缎作扇面的折扇整齐的摆在箱子里。 江凌衍取出一把看了看,就是普通的折扇。 但容星宛在这个时候寻了这个给他送来,怎么看怎么都透着奇怪。 若他没猜错,应跟她被禁足在府中一事有关。 他对容星宛虽说算不上多了解,但是也算一起长大,对她的性子还是知晓一二的。 她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江凌衍细细想来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用多久,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随即绷着的唇角舒展开来,云落昨晚去见萧子沐,想来是与容星宛的亲事有关了。 “来人!”江凌衍扬声叫人。 顾堂自外面进来,“爷。” “去库房找些首饰送去给郡主。” “爷,这首饰是选何种的?”顾堂不太明白其中的关键,“是送给郡主的成亲礼?若是这样,怕是要管家来挑选。” 他于此道并不擅长,若是挑选的礼物不适合,怕是会失了王爷的身份。 江凌衍瞥了他一眼,“寻常礼物罢了,与亲事无关。” “爷,若是容亲王问了,属下该如何说?”也不怪顾堂问的细,眼下这个时候去送礼,说话难免要谨慎些。 江凌衍沉吟后道,“只说是给郡主的回礼,旁的一概说不知。” “是。” 顾堂领命后,便下去准备了。 第380章 四嫂叫不出口 翌日。 云落去药堂坐诊,因这些日子,知念一直在外查探,因而陪着她去药堂的便还是白芍。 白芍随着去了两次,已然熟练了,早早起来便把马车和车上用的炭盆还有茶水备好了。 “小姐,今日没昨日那么冷了,因而换了安吉白茶,您尝尝。”马车开始前进后,白芍泡了茶递给云落。 云落接过喝了一口,微微颔首,“不错。”入口微涩,但回甘极快。 白芍又问道,“小姐,有几日不曾回将军府了,坐诊后是否回去看看?” “我四哥新婚几日了?”云落这几日在筹划容星宛的事,一时确实没顾得上回去看望母亲,还有新嫁进去的高青禾。 白芍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已有六日了。” “南三小姐也已经回了门是吧?”云落放下杯子问道。 白芍点头应道,“是,前日回的门,不过,小姐您当着四夫人的面可不能称呼错了,不然她心里怕是会觉得在云家委屈。” “一时叫习惯了,不过眼下正是她新婚密耳的时候,怕是不在意这些了。”云落神色淡然,心里却如何也想像不到这辈子叫高青禾“四嫂”的样子。 虽说她跟高青禾之间没了以前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也没到姊妹情深的地步,这句四嫂,她若是叫出来,怕吃惊的不是只有自己了。 “小姐说的是。”白芍轻笑道,随后又接着道,“我听说之前南方洪灾的时候,四夫人为了救百姓,被洪水冲走,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而且古往今来,四夫人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位登门提亲的女子,这般魄力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陛下给她封的诰命真乃实至名归。”白芍有些崇拜高青禾。 云落听说过这件事,也知道背后的缘由。 高青禾当时是为了从自己手下另谋出路,才会拼死一搏换一个保命的筹码,但,这筹码确实也是她拿命换来的。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四哥。”云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云慕寒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闺阁小女子自是配不上的。 说着,便到了百灵药堂的后门。 云落下车的时候,刚落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似有所感的往来时的路看了过去。 但她回头,看到的也只是空荡荡的街。 “小姐?”白芍正从车上往下拿东西,看到云落站在原处,奇怪的问了一句,“小姐,您在看什么?” 她顺着主子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人也没有。 云落收回视线,“没什么,看错了。” 这是后门,平日里少有人来。 若真有人,怕是来者不善。 “哦。”白芍不疑有他,道,“小姐,那奴婢一会去街上挑选些礼物,您晚些时候回将军府也好带上。” “去吧。”云落挥手,药堂新来的学徒中有个女子——秦云娥。颇有寻医问诊的天赋和良善,她这两次来坐诊,都是叫她在一旁打下手。 “等一下。”云落出声道。 “小姐,还要吩咐什么?”白芍问道。 云落让她凑近,低声说了两句。 说完后,白芍点了点头,福了身,才转身绕出百灵药堂的后门。 去了主街,她按照云落的吩咐,先是走了人多的地方,买了些小玩意后,然后又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她不会功夫,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后面跟着的人也没了之前的谨小慎微,不过才走了两条街,就被白芍用余光看见有人跟着自己了。 走过下一条街的时候,白芍紧走两步,在那人还没跟上的时候,率先躲在了一个街边铺子的后面,把跟踪自己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个陌生的男子,她不曾见过,正皱着眉想着,却看见那人因为着急被百姓撞了一下,从怀里掉出一个牌子。 白芍凝眸去看,那令牌的样式,她总觉得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能将那图案印在脑海里。 回去让小姐定夺吧。 …… 半个时辰后,白芍从外面回来,“小姐,东西都买好放到马车里了。” “嗯。”云落应了声,随后又看向一旁站着的人,“云娥,你把刚才教你的内容回去默写出来,明日送到府里,我要查看。” 她得先打发了秦云娥,才好让白芍汇报情况。 “好的,东家。”秦云娥行礼后便走了出去。 她离开后,白芍回身关了门,才道,“小姐猜的不错,确实有人跟着我,一路跟了我好几条街呢。” “可看清是何人了?”云落放下写药方的笔,问道。 白芍点头,然后又摇头,“那人没做伪装,脸我虽看的清清楚楚,但并不曾见过,不过,他与人相撞时身上掉出了一个令牌。” “可曾看清?”出门会带令牌的必定是官场中人,或是为官之人家中的从属,那人带着令牌,若是能看清大概,查起来就能缩小范围了。 白芍点头,细细回忆,随后便拿起笔抽出一张白纸,画了起来,“奴婢记得上面有个这样的云纹。” 云落的视线落到白纸上的云纹,那是皇亲的标志。 不同形状和大小的云纹代表了不同的亲王,而白芍画的这个,刚好是容亲王府的。 云落眼眸垂了下来,看来,容亲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那她便得加快动作了。 …… 另一边,秦云娥出了房间后,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因她是女子,在药堂里有单独的一间屋子。 一路上愁眉不展,她来到百灵药堂,从第一次被云落叫去打下手的时候,就想着是不是要教她医术。 但是半个月都快过去了,云落只是偶尔会提点她,或是像今日这般教一些药方,但从没提过收徒的事情。 到了住处,她打开门走进去,便看到窗户是开着的,而靠近窗户的桌子上,被人扔了一个纸团。 她心里疑惑不止,走过去打开后,不由瞪大了眼睛,连忙把纸团团起来扔进炭盆里烧了。 纸团上的字随着灭下去的火光烟消云散了。 但那句话,却深深的印在她脑海里了。 第381章 陌生男子是谁 翌日早上,白芍在外间布膳,知念在里间服侍云落洗漱更衣。 待早膳食至一半,云落放下了筷子,知念才出声道,“小姐,今日还要去药堂吗?” 云落沉默了一瞬,遂道,“今日不去药堂,你们随我去街上逛逛。” 知念应道,“是,奴婢让白芍去备车。” “嗯,去吧。”云落起身道。 不久,知念吩咐完便折了回来,倒了一杯茶水走进里间,递给云落,“小姐,这几日奴婢找人盯着几处可疑的药堂,都没什么动静。” “之前去了济民的学徒和伙计也都安分守己,奴婢看着,他们在那处过的也不受重用,每日做的也都是跑堂和熬药。”知念不解道。 不说之前的伙计,就是学徒在百灵的时候,也都是有师父尽心教导的。 不但每日专门抽时间教授医术,遇到些简单的病症,也都是先让学徒上手,这般的待遇,在北姜可是独一份。 云落喝了一口杯中茶,眼眸深邃道,“各人有各自的命运,他们往后的路如何,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白芍一早便备好了马车,听知念说小姐今日不去药堂,便把看诊的东西又拿了出来,进来回复的时候刚好听到她们的谈话。 “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想的,在咱们这里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平白去那些被人冷眼的地方。”白芍气不过道,“不过,这样也好,认得清他们投靠的人是什么样,才能每夜入睡时悔恨不已。” “还是小姐看的透彻,奴婢当初都气不过,还想着找人教训他们一顿呢。”眼看着那几个学徒便要出师了,偏让别人捡了便宜。 就好比辛辛苦苦栽秧,浇水,施肥,精心灌溉了大半个月,最后让别人拔了萝卜。 白芍一提起来就气的紧,种萝卜只需一个月,可教出一个徒弟得大半年啊。 知念瞧她这副样子,轻笑一声,“小姐不会同几个下人计较,否则,不是失了身份?” “还是小姐跟知念姐考虑周到。”白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才的话孩子气了。” “聪明而不失纯真,这是你的福气。”云落淡淡开口。 “白芍心地善良,往后必有福报。”知念也微微一笑,跟着说。 她以前没跟着云落的时候一直在军营,因而跟这些侍女不会相处。 又经过了之前锦书的事,她对靠近小姐的人都格外注意,但是她观察了白芍良久,发现她心思纯善,对小姐也是真的忠心。 因而这些日子,白芍在小姐身边服侍,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 半个时辰后,二人随云落乘坐马车出了府。 直接去了主街的一家茶馆,没要二楼的雅间,而是在一楼找了处雅座。 白芍去找小二要了今日的说书单子,“小姐,今日说书的先生要讲全本的《秦香莲》。” 云落微微颔首,“那便听这个吧。” 白芍应道,“奴婢去给小姐点几味好吃的点心和花茶。” 云落看了眼知念,后者会意,起身道,“白芍,你在这里陪着小姐,东街新开了铺子,听说点心做的很好。” “好啊,可以买来尝尝。”白芍答应道。 知念出了茶馆,前面台子上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说书了,茶馆里一片叫好的声音。 话本讲到故事低迷处,堂下的听众们便开始交头接耳,侃侃而谈了。 “小姐,这说书先生真是才识渊博,出口成章,行云流水,有起有浮,堪称……”白芍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小姐看过来的眼神,和挡在她唇上的手指。 云落从落座开始,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周围人说的话。 本想叫白芍去远点的地方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但还没有开口,便听到了隔壁雅座的人提到了容亲王的名讳。 这才抬手示意白芍噤声,随后隔壁的声音便清晰的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郡主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怎么说?之前不是听说郡主不答应这门亲事吗?我听说,郡主还想要逃婚呢,只是被当场抓回去了。” “我家里的兄弟在王府当差,昨日颍川王给郡主送了礼过去,这种时候送礼,那必然是成亲礼了,这颍川王的意思都是支持,那郡主必然是答应了的。” “我怎么听说是郡主先送了东西给颍川王,得到的回礼啊?” “这皇亲贵胄之间的事谁能说得明白呢?” “不说了,不说了,精彩的部分来了。” 谈论声渐渐消了下去,隔壁间云落陷入了沉思,为何江凌衍会卷入这件事? 这时,知念从外面进来了,她走到云落身边,低声道,“小姐,奴婢在外面没发现可疑的人。” 她出去后跟平时一样行路,行至东街买了几样点心后又拐去了旁边的针线铺子,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 “没人跟着?”云落眉头微蹙,昨日她才发现容亲王的手下,怎地今日就没了? 知念点头应道,“是,奴婢一路行踪并不隐蔽,可却什么都没发现。” 云落将这几件事串联起来,前后一想,便猜到这可能是容星宛为了不让容亲王怀疑自己而使出的手段。 “我知道了。”云落低声道。 江凌衍现在不涉党争,如此行事若是被皇上察觉,少不得一番训斥。 察觉到自己对他下意识的关心,云落沉了脸。 但越不去想,关于他的记忆就越发的涌入她的脑海。 白芍看到小姐的脸色不太好,便想出声询问,却被知念拦了一下。 知念不动声色的冲她摇了摇头,小姐的心思,不是她们做侍女的人能询问的。 白芍懂了,便依旧默不作声的站着。 半响,云落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缓缓起身,“走吧,回将军府。” 知念和白芍应声后随着云落往外走。 三人刚走出茶馆门口,迎面就撞过来一个人。 云落眼疾手快的拉着白芍往后退了一步。 知念护着云落,在身后稳住了两人的身形。 第382章 出了命案 但是来人的速度太快,还是撞到了白芍的半侧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 “啊!”白芍捂着被撞疼的胳膊叫了一声。 回头才看到撞自己的是一个男子,身着黑衣,衣衫凌乱,他的头发胡乱的散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知念护着云落,怒视男子,“主街之上横冲直撞,成何体统?!” 云落虽面色不虞,但视线却落在了那名男子的衣服上,上面用金线绣了暗纹,想来身份贵不可言。 白芍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也怒道,“就是,你这般莽撞,刚才撞疼我就罢了,若是撞到孩童该如何是好?且撞了人也不说话,怎的这般无礼?你是哪家的?” 摔倒的男子慌乱起身后,只是眼神飘忽的看了三人一眼,便转身继续往前跑,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街角。 人走了,刚才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 云落带着知念和白芍上了马车后,才开口道,“刚才那人身份不一般。” 知念点了点头,她刚才也发现了。 只有白芍还有些迷茫,“为何不一般?”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寻常成衣店能做出来的,必定得是一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使用,而大臣都避讳露出自己的真实家产,因而那人怕是皇亲了。”知念几句话给白芍解释清楚了。 “皇亲?那怎么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疯跑?”白芍不太明白,又抬手揉了下自己被撞到的胳膊,“奴婢的胳膊现在还疼呢。” “回去我帮你看看,若没大碍,擦两日的药也就好了。”知念安抚她道。 “多谢知念姐。”白芍柔柔一笑,放下手的时候却看到手上的血迹,叫了一声,“血?!” “你受伤了?”云落疑问道,刚才那人只是撞到白芍,应不会有外伤才是。 白芍又摸了下自己的袖子,卷起袖子后看到胳膊上只是青了一块,并未有伤痕。 知念坐到她身边,仔细查看了白芍身上的血迹。 片刻后,跟云落道,“小姐,这血迹是蹭上去的,怕是刚才撞人的那位,身上带的。” “你是说那个人撞我之前就受伤了?”白芍嫌弃的看着袖子上的血迹,现在就想换下来。 知念闻言却摇了摇头,“刚才那人跑走的步伐虽然慌乱,但坚实有力,一路行进的过程中也并未有血滴在地上,奴婢猜想,血迹恐不是他的。” “蹭到的血量能染到白芍身上,看来,不是伤了人,就是杀了人了。”云落眸色微动,“这几日注意京中动静。” 若是一般人杀了人撞到她面前,她定不会管,但刚才那个人既然跟皇家牵扯上了,那必然也会影响到朝局的发展,为了云家,她也不得不注意。 “是。”知念立刻应声道。 白芍虽不明白,但也识趣的没有再问,因为这些事,平日里她也都是有意避开的,左右她的任务是照顾好小姐的饮食起居便好。 …… 马车在主街上行了一段时间,便停了下来,外头吵闹的声音加大,云落掀开帘子看了下,她们眼下刚好行到花楼的门前。 这家花楼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家,传闻此家的花魁乃是天人之姿,名唤水心,是个倾国倾城的人儿。 许多家的王公贵族都为能一睹她的相貌,豪掷千金。 眼下,这花楼被守城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军爷,为什么围着门口啊,小人还要往里面送东西呢。”有男子在门前问道。 守城军刷的抽出手里的剑拦住门口,“里头发生了命案,无关人等即刻退开!” “命案?谁死了啊?” “这好好的花楼怎么会有命案呢?” 围观百姓看着守城军手里明晃晃的刀剑,边议论着,边识趣的离开了。 人群散了,马车也能顺当的往前走,只是在下一条巷子,云落叫停了,“停车!” “吁~”车夫勒紧缰绳。 云落吩咐白芍道,“你在此处守着,我和知念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是,小姐放心。”白芍应道。 云落带着知念下了马车,从另一条巷子绕去了花楼的后门。 她刚才看见这守城军里有她见过的人,应是四哥的手下。 “小姐是觉得撞到白芍的那名男子与这命案有关?”知念低声问道。 云落嗯了声,“这么大的阵仗,死的人身份不简单。” “眼下朝中正是多事之秋,确实应该查探清楚。”知念说道,“只是如此明显的过去,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说到这里,两人刚好在正对着花楼后门的拐角处停下,云落指着守城军之首,道,“认得他吗?” 知念定睛看去,点头道,“是四公子手下的耿副将。” “唤他过来。”云落淡声吩咐。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等入夜后她去将军府询问四哥,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需得尽快查清楚,隐隐觉得会对云家不利。 知念会意,直直从后门前面的路上走过,经过耿副将身前,不动神色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提步往前走去。 耿副将认出了知念,便交代守城军道,“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这里你们守好了。” “是!”几个守城军躬身应道。 耿副将往前走了几步,闪身进了巷子,便看到正在等着自己的知念,道,“知念姑娘找我?” 知念福身问好,“是小姐有事要问耿副将,请随我来。” 她带着耿副将从另一条路绕到了云落所在的巷子里。 耿副将见到云落后躬身行礼,“见过五小姐。” “免礼。”云落虚抬手,待他起身后问道,“死的是谁?” 耿副将听到这个问题,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礼亲王的嫡子——萧郇。” 知念惊得抬眸看向他,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副将确定是礼亲王嫡子?” “是。”耿副将叹气,“属下还希望是自己认错了人,这样也就能当一般的斗殴处理了,哪像现在只能保持现场,什么都不能做。” “你把事情经过说了。”云落沉声道,礼亲王是众亲王之中难得保持中立,不曾暗中或者明面上支持哪位皇子的。 若是他家出了事,于朝局而言便是大事了。 第383章 皇家颜面尽失 朝局之争历来关乎百姓命运,以及诸位亲贵大臣仕途的祸事,受苦的必然是那些无辜被牵连之人。 耿副将没注意到云落的沉思,把事情仔细说了,“今日午时,属下正在巡街,听到下属来报,说是花楼发生了命案,行凶者已跑。” “属下来到现场之后才知,被杀的竟是有官爵在身的礼亲王嫡子萧郇,当即就命人封锁了主街和花楼的出入口。” 耿副将说到这里,见云落没有打断自己,便继续说道,“今日之祸起因在于萧郇同一男子争水心,起了争执,又因之前饮了酒,失手用房间里的花瓶砸死了萧郇。” “可有人看到行凶者长相?”云落淡声问道。 耿副将听到这个问题,脸都黑了,“自是有人看到了,那房间里的水心,伺候的丫鬟,还有听到动静过去围观的人都看到了。” “想必那人身份特殊。”云落眸色暗了下去。 耿副将连连点头,“属下寻了画师,按照水心的描述作了画,又查问了一圈,能明确肯定行凶者是宁王之子宁励玄。” “怎会是宁王之子?!”云落讶异之下又觉得也有可能,宁王只有这一个嫡子,自小溺爱,此事在京中的百姓都知道一二。 “属下也没想到,这事牵扯到两家皇亲。”耿副将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宁王世子杀了人之后,就被家丁护着跑了,属下得知后再去追,已然找不到人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家颜面尽扫,那他必然要被算一个治安不利的罪名了。 “人往东门出去了。”云落直接说道,“虽知道方向,但这人不能由你去抓。” “小姐的意思是?”耿副将本来听到凶手的去向还挺开心,想着能亲手将凶手缉拿归案,却又在云落下一句话里,愣住了。 “断案判刑乃是京兆衙门的分内之事,与你何干?于云家驻京将领何干?”云落知道耿副将是个忠心之人,只是太过正直,不懂得变通,因而要提点两句,不可把云家牵扯在内。 耿副将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拱手作揖道,“多谢小姐指点,若非小姐,属下怕是要犯下大错了。” “你且去将此事禀告给京兆衙门,待陛下旨意下来,你便听从府尹的指派即可,切不要私自行事。”云落虽不了解这个皇上的为人,但是历来为君之人都不会尽信他人。 耿副将是最初接手这件事的,那皇上定不会让他立刻撇清干系,总要等到尘埃落定后。 “小姐放心,属下一定谨遵小姐的意思办事。”耿副将保证道。 “回去吧。”云落挥手让耿副将离开。 他过来已经好一会了,再不回去,就该引起怀疑了。 耿副将作揖道,“属下告退。” 他离开后,云落才问一旁的知念,“对于萧郇和宁励玄你知道多少?” 知念之前按照云落的吩咐去整理过京中现有的势力,便道,“传闻这宁励玄最是喜爱流连花楼,对那水心一见钟情,只是水心心里有人,并不曾应承过他。” “至于萧郇,他确为君子,往日只去过琴阁听曲,并不曾去过花楼,奴婢觉得这事情好生怪异。” “既不曾去过,这第一次去就丧了命,确实奇怪,你去查一下,越快越好。”云落吩咐道,在这多事之秋,她担心有人借机生事。 再者,知念刚才的怀疑十分有道理,从来不曾去过花楼的人,为何今日第一次出现,就因跟人争风吃醋而起了争执? 又那么恰好的被人杀了? “奴婢现在就去。”知念闻言起身,掀开车帘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 一个时辰后,耿副将已将写好的奏折交给梁府尹,由他进宫向皇上禀报。 因高青禾嫁给云慕寒,梁府尹也明白了一件事。 自此他这个京兆衙门的府尹,跟云家也就绑在一起了。 因而对于耿副将的奏折,他自然不敢怠慢,换了官府就进了宫。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梁府尹得了通传后进了养心殿,先给皇上行了礼,又转向一旁的江凌衍,“见过颍川王。” “何事不能明日早朝时说?”皇上一开口,梁府尹就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虞,再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心里便更加不安。 陛下此时的心情并不好,他这个消息,只怕会惹来盛怒。 但,该说的事,他还是要说,因而梁府尹咬咬牙,说道,“陛下,今日午时,礼亲王嫡子萧郇被宁王世子宁励玄杀死在花楼之中,线下宁王世子已离京,臣恳请陛下降旨,将罪犯押解回京。” “你说什么?!”皇上砰的丢了手中的奏折,猛地起身,厉声问道。 梁府尹抖了一下,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殿前失仪,“今日午时,宁王世子与礼亲王嫡子在花楼发生争执,扭打间,宁王世子用花瓶打了礼亲王嫡子的头,致其当场毙命。” “守城军耿副将在事发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遂将此事承报给本官,本官不敢怠慢,即刻来报。” “好好的怎么会去花楼?又怎么会起争执?”皇上气不打一处来,朝中两个皇亲之子在花楼发生争执,这事传出去,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陛下,这些尚在查证,当务之急是将宁王世子带回京中。”梁府尹低着头说道。 皇上沉着脸,怒声道,“传令下去,令守城军派人沿途寻找宁王世子,找到后即刻带回。” 太监总管应声道,“是。” 安排好这件事后,皇上又看向梁府尹,“朕给你十日,把这件事查清楚,务必给两家一个交代,明白吗?” “微臣领命。”饶是梁府尹在心里大叫为难,脸上也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应下。 这两家人都是比他品级还高的人,他要如何去查案,思及此,他又跪下道,“陛下,无论是宁王世子还是礼亲王嫡子,品级都在微臣之上,臣斗胆请求陛下明旨,令微臣查证此事!” “你所请合情合理,便这么办吧。”皇上沉思良久,允了他的请求。 梁府尹磕头谢恩,“微臣叩谢陛下。” “退下吧。”皇上挥手,让人送梁府尹出去了。 第384章 云家的危机 梁府尹一走,养心殿里就只剩下江凌衍和皇上二人了,气氛沉闷不已。 江凌衍自刚才听到梁府尹禀报的事情后,心里就一直悬着。 今日在街上巡视的是云慕寒手下的守城军,那么,若是出了此事,被牵怒的首当其中也就是云家了。 自云家几位公子回京,皇上看云家也越发忌惮。 今日之事,若是冲着云家去的,那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可即便幕后之人不是冲着云家去的,皇上也会抓住这个机会,惩治云家。 “凌衍,这事你如何看?”果然,沉默之后,皇上开口便是询问他的意见。 江凌衍沉思后,道,“陛下,此事尚无定论,臣无法作答。” “朝局之争你向来看的透,怎近来却总是推脱?”皇上沉沉的目光盯着他。 江凌衍躬身行礼,“陛下,臣谨记陛下的命令,不涉党争,因而并不曾过问朝局之事。” “好一个朕的命令,你何时会用这些把戏来糊弄朕了?!”皇上‘砰’的拍了桌子。 江凌衍依旧是刚才的神色,“臣知罪。” “你知罪?”皇上冷笑一声,“你知何罪?” “请陛下明示。”江凌衍态度十分恭敬,心里却不住在想应对的法子。 “你的姓是太后赐的,你当感恩天家,更应当为朕分忧才是!”皇上厉声说完这几句,又缓和了语气,道,“朕知道你同云家几位公子交好,可此事,正是解决云家这后顾之忧的好时机。” 江凌衍的心往下沉了一下,“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今日云家手下巡街,发生这样的大事,可见云家于朝政并不尽心,总该治一个治军不利的罪名。”皇上扫了他一眼,鹰眸里的狠色犹如实质一般。 “虽是云家当值,可此乃突发之事,听刚才梁府尹之言,云家已第一时间查清行凶者为何人,不曾有违皇命。”江凌衍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定会惹得皇上对自己的不快,但是眼下,并无更好的办法了。 事出突然,他并无半点准备,也无法再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在云落和自己之间,他选择保住云落和她背后的云家。 “放肆!”皇上声音虽不大,但已经让人胆寒了。 江凌衍跪下,“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你便是仗着你的身份,屡次跟朕作对!”皇上抄起御案上的奏折就往江凌衍身上砸去。 江凌衍不躲不避,奏折直直落在他的面前,“臣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皇上质问,“云家不能留,可你却推三阻四,不帮朕分忧,谁的胆子都没你的大!” “……”江凌衍沉默的跪着,没有开口,他现下所有的解释都像是狡辩,只会更加惹得皇上不快。 “回你的府上好好反省,想不通就不要来见朕!”皇上此番做法也是在警告江凌衍。 “臣告退。”江凌衍躬身出了养心殿,心却一直悬着,看皇上最后的眼神,满满都是杀意,他推辞不了多久了。 他必须要在自己还能护住云落的时候,将事情解决了。 思及此,他出了皇宫后,便交代顾堂去了一个地方。 …… 当晚,夜色正浓的时候,云落换了知念的衣服,独自骑马去了云府。 没去王氏和云海天的院子,而是直奔高青禾的住处。 得了侍女的通传后,高青禾停了即将解开纽扣的手,跟坐在床旁边等着自己就寝的云慕寒无奈的笑了下,“你这个妹妹,往常也这般晚了来拜见吗?” 云慕寒温柔一笑,“小五想来是有重要的事,你快去吧。” 高青禾不退反近,走到云慕寒跟前停下,“怎得你妹妹一来,我就不重要了?” 她嘴里是故作生气的话,可眼神却骗不了云慕寒,明显是打趣的神色,便抬手刮了一下她小巧挺直的鼻尖,宠溺温柔道,“惯会吃醋。” “你不喜欢?”高青禾眼波流转,尽是春色。 云慕寒的声音蓦然哑了,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立刻将人压到自己身下,“自是喜欢的。” 说着,他的手抬起握住了高青禾的手,在手里捏了两下,暗哑的说道,“我等你。” “好。”高青禾就知道他会让自己先去见云落,不过心里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般看中兄妹亲情之人,才是配她喜欢的。 转身行至正厅,看到云落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你可知现在的时辰,我正准备就寝?” “就是要这会找你才能避开京中众多的眼线。”云落放下杯子,一双星眸看过去。 高青禾在她旁边坐下,问道,“到底何事?跟礼亲王嫡子之死有关?” 云落颔首,“他的死太过蹊跷,而今日又是云家巡街,恐会被人利用,这个皇上对云家忌惮许久了。” “我知你担心何事,这些日子,云家在京中的品级每涨一次,我心里的担忧便多一分。”高青禾前世也是看明白了帝王之心的人,“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云家必须要从此事抽身。”云落知道高青禾的意思,“我已吩咐耿副将把事务移交给梁府尹,那里需要你去打点。” “好,我明白了。”高青禾什么都没问,因为她对云落太过熟悉,云落要做的事,她也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光是这样还不够……”云落说道,她刚才的法子只是把云家暂时摘了出来,但事情一日不结束,云家的危机就一日不能解除。 “宁王只有宁励玄一个儿子,怕是会动不该动的心思。”高青禾想到前朝有人用长相近似的死囚换了自己儿子出来的前例。 “换死囚?”云落也忆起那桩事了。 若是宁王真的孤注一掷,用死囚换了自己儿子出来,日后被发现,梁府尹也不能幸免于难了。 高青禾淡淡颔首,“不无此种可能。” “梁府尹此人可信吗?”云落抬眸直视高青禾问道。 高青禾也不太确定,解释了自己跟梁府尹的关系,“南方水灾的时候,我救了他的母亲,又帮他坐到了现在的位置,因而前次的事,他才会听我的。” 第385章 代我谢过你家王爷 云落沉默的看着高青禾,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无语。 高青禾也看着她,“这般看我作甚?” 云落嘲讽的开口,“既不知人心,你也敢用?” “那样的小事于我对他的恩情来说,他自是乐意帮的,但世事变化莫测,没有哪个棋子是一成不变的,因而我昨日信他,今日他便不可信。”高青禾谈着自己混迹后宫多年来的经验。 云落噎了一下,高青禾说的很对。 上一秒表忠心的人可能下一秒就背叛了你,世间万事最是人心难测。 她的沉默让高青禾轻笑了一声,“你怎开始不善言辞了。” “先说正事。”云落回了一句,大方的好似不想跟她计较此等小事。 高青禾也收了戏谑的神色,“眼下如何做最好?” 云落沉思半晌,“目前皇帝对云家没有动作,但云家已经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了,想要不被抓住把柄,在这件事结束前便不能出现意外。” 高青禾接着道,“那便是牵制梁府尹,杜绝换死囚的可能。” “我与梁府尹相交甚少,这件事你来办最合适。”云落道。 高青禾下巴微抬,神态高傲,“你今日即便不来,我也会这么做。” 云落起身微笑,“你心思缜密头脑又聪颖,四哥娶了你委实不亏。” 高青禾一脸黑线,还当自己是太后呢?! 云落转身就要走,被高青禾叫住,“你不去跟你四哥还有爹娘问好?” 云落摇头,“不必了,等得空了,白日再来。” 往前走了两步,她的脚步又顿住,回身看着高青禾,示意她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给你的。” “我?”高青禾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云落颔首,神色坦然,“侍女挑的,具体是什么,你就自己看吧。” 高青禾笑了一下,“谢了。” 云落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又穿了来时的黑色披风,从角门离开了云府。 …… 因为已经宵禁,路上几乎无人,她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周围一片寂静。 在宅子前一条巷子口,云落突兀的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后面,冷淡的开口道,“出来。” 后面一阵寂静。 “别让我说第二遍。”云落的声音愈发冷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下一瞬,不远处的街角显出一个身影,是顾堂。 他行至云落不远处,躬身行礼,“见过云姑娘。” “何事跟着我?”云落才出云府不多远的地方,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 但是跟着的人并不曾出手,只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属下办事回府,路遇云姑娘,怕有歹人,才在后面跟随。”顾堂躬身解释道,“请云姑娘恕罪。” “我走的一直是小巷,偏僻的路线,不知顾侍卫去办什么事,能遇见我?”云落定眸看向他。 顾堂神色不变,“王爷交代的事,恕属下不能说。” “是江凌衍让你跟踪的我?”云落问道。 “不是跟踪,是保护。”顾堂不想见云落误会王爷,便承认道。 云落不怀疑他的话,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很奇怪,“王府的影卫这么多,为何派你来保护我,你不用跟在江凌衍身边吗?” 顾堂犹豫了一下,才沉声道,“王爷被陛下下令禁足了。” 云落有些错愕,她想问顾堂怎么回事,但又不想问出口,一时间沉默不语。 顾堂见云落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于胸,便开口道,“礼亲王府和宁王府的事,想必您已经听说了,陛下想借着这个机会,对付云家。” “陛下让江凌衍出手?”云落声音很冷。 “是,但是王爷拒绝了。”顾堂说到这里,看了眼云落。 他知道这些事不应该跟王妃说的,但是他心疼自家王爷。 在背后默默为王妃做了这么多的事,她都不知道,也半点没有感动。 再这般下去,王爷和云姑娘何时能重归于好? “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云落问道,以江凌衍的身份,若是顶撞了依次,陛下怕是都不会训诫,更别说禁足了。 顾堂点头,“之前说了两次,只是王爷都找理由推脱了。” 云落听完顾堂的话,沉默半晌后,淡淡开口,“我知晓了。” “云姑娘。”顾堂叫住要离开的云落,“王爷这段时日不能出来,还请云姑娘多注意自身安全。” “劳烦顾侍卫转告王爷,云落谢过他多次为云家说话,但如果有下一次,请王爷不必再顶撞陛下,照做便是。”云落说完便转身过了巷子,进了府里。 等离开了顾堂的视线,她的眼神才变了。 有些迷茫,有些感动。 她都已这般冷淡无情了,他还能如此心系自己。 他可真是‘深情’,怕是知道要了自己的第一次,得负责到底吧。 云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有第一个童鸢,就会有第二个,如果不是坚定不移的选择自己,她宁可不要。 这样也就不会重蹈覆辙。 …… 卧房内。 云落沐浴后坐到床边,问白芍道,“知念可曾回来?” 白芍摇头,“知念姐一直不曾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没调查完,要奴婢去找吗?” “不用……”云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轻巧,稳重的脚步声,一听就是知念的。 “去开门。”云落吩咐道。 “嗯?开门?”白芍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但小姐的吩咐她向来是听从的,便走到门口拉开门。 正对上要抬手敲门的知念。 “知念姐?你回来了?”白芍吃惊的说了句,“小姐的耳力也太好了,刚才定是听到你来的声音,才叫我开门的。” 知念微微一笑,“小姐会武功,你的耳力自然是比不上的。” “先进来吧,小心外头的冷风再吹进来,冻着小姐了。”白芍让开身子让知念进来。 她自己却踏步出去了,“知念姐,这里你伺候吧,我去厨房看看明早的膳食。” “嗯,一会你休息便是,不用过来了。”知念说完进了房间。 白芍从外面将门掩上了。 第386章 触碰到了云落的底线 云落靠坐在床头,“查的如何了?” 知念走到床边站定,“萧郇平日不曾去过花楼,今日过去,乃是因他平日里听惯了的琴师去了花楼。” “奴婢问了琴阁的人,那琴师是被水心邀请过去的。” 云落心里一动,这次的事看起来是意外,但处处透着巧合,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可查了水心的生平?”云落问道,一个花魁即便貌美,也不至于引得两人大打出手。 更何况,不管是萧郇还是宁励玄,都是京中权贵,自当只见惯了貌美如花之人的。 知念点头答道,“查了,水心乃是十年前来的京中,据她自己说是家中遭逢变故,背井离乡来京中谋生路的。” “这些年,她在花楼也安分守己,安心接客,也不曾提及要赎身之事。” “一名花楼女子,怎会不想赎身?”不过瞬间,云落便认定水心有问题了。 “小姐是怀疑水心被人买通,故意设计了这次的杀人事件?”知念仔细思索后,觉得小姐所言甚有道理。 “是不是她设计的不清楚,但她肯定参与了这件事,且如果出了事,她就会被第一时间推出去当替死鬼。”云落道,随后又吩咐,“让你的人多注意宁励玄的消息,尽快抓回来。” 不早日将人放在她能控制的地方,总觉得夜长梦多。 知念应道,“是,小姐,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 “嗯,你也下去吧。”云落躺下去,闭眼睡了过去。 …… 翌日。 云落去了药堂,自从上次出了事后,药堂已安静了多日。 但因连着几次出事,本就根基不牢固的药堂,口碑更是落下许多。 这段时日,去问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她缓步去了前院,往日人头攒动的大厅,只有十几人在问诊,而离百灵药堂不远的济民药堂,却熙熙攘攘。 虽说药堂安静了,也就避免了很多事端,但云落总觉得越是安静,隐藏的危险就越大。 思及此,她叫来了郑掌柜,“这几日药堂可有异常?” “除了人少了些,其他并无异常。” 郑掌柜叹气,短短几天,人好像就老了一些,“这两日还算好的,刚出事的时候,一天都难得有几个人。” “越是人少的时候,就越不可怠慢,要事无巨细。”云落道。 眼下她还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对付她,只能小心谨慎了。 “是。”郑掌柜应道。 云落跟郑掌柜说着话,便注意到了从她身边走过一位端着汤药残渣的中年女子有点不对劲。 她脸色灰白,嘴唇呈现紫色,端着汤药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云落暗道“不好!” “唔!”那名中年女子才走到云落身边,便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知念眼疾手快的伸手将人接住,平缓的放在地上,“小姐,她好像喘不过气了。” 云落蹲下身去,抬手给她诊脉,才搭上去,脸色就变了,“抬到一边,拿牛黄过来!” “属下这就去!”郑掌柜也来不及吩咐伙计,几步就跑到柜台后面翻找起来。 而云落已经快速的给女子身上扎了针,但扎了几针下去,却不见任何好转,女子的脸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周围嗡嗡的议论声越发大了。 “这个好像是李家村的李婆子吧?好像前两日就来吃药了。” “好像是,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知念。让他们闭嘴。”云落施针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知念点头,直接走到一旁往这边张望的几个人跟前,冷声道,“诸位,我家先生正在医治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若是因为你们影响了救治,诸位可承担得起?” 几人面面相觑,看那李婆子的样子脚都踏进棺材口了,他们才不想在这个时候扯上关系呢,便都不再开口了。 “牛黄呢?!”云落紧声道。 不过片刻,女子的身上已经插满了针,呼吸总算平稳了。 但是脸色灰暗却没有停止,还在一点点加深。 没过多久,郑掌柜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东家,牛黄没了。” 云落凌厉的眼神看向郑掌柜,“去别的药堂买回来!要快。” “是!”郑掌柜直接冲向门外,就往不远处的济民药堂跑去了。 云落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深深皱着眉,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她拔了银针,才拔出来就看到银针的尖已经黑了。 饶是知念不太通医理的,也知道,这人是中毒了。 “小姐,解毒汤有用吗?”知念在一边低声问道。 云落沉着脸摇头,“她肺胃火热,只能用牛黄。” 知念焦急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一直不见郑掌柜回来,“小姐,奴婢去找。” 云落却沉声道,“来不及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榻上的女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云落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闭门,将店中所有人都叫过来。”云落起身,视线扫过来药堂问诊的百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来这次,是内鬼了。 不过片刻,知念就已经清空了大厅。 …… 等药堂内所有人都到齐后,郑掌柜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小块牛黄。 他一踏进大厅,看到垂手站在下方的伙计,还有云落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到云落身边,“东家,属下先去了济民药堂却没买到,又去了下一条街才买到。” “为何自家药堂会没有牛黄?”云落缓缓道,没有感情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在医治病人上动手脚。 皇后几次陷害,已然触碰了她的底线。 “这……药堂昨日还是有牛黄的,因是常备药,属下每日都会去检查。”郑掌柜擦着汗回道。 “昨晚夜间值守的人,可在?”云落视线依次掠过下面的人。 一个个子小小,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作揖道,“小的是二牛,昨日是我值守的。” “可有异常?”云落神色莫辩的问道。 二牛不安的站在原地,“我……我没看到什么不对的。” 第387章 可愿拜我为师 云落看着二牛在她的注视下控制不住抖动的双腿,就知道他有问题。 “你怕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如果想处死一个人,简单的很,眼下你只有一次机会了,若是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二牛被这话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东……东家,不是我,不是我!”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郑掌柜催促道。 这个二牛是他看着可怜才收进来的,要是因为他的工作疏忽导致了这么大的问题,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二牛嗫喏开口,“昨晚上我太困了,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看到大厅有人影晃动,我当时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就没在意。” “我……刚才不是故意不说实话的,我是不敢说,怕被赶走。”二牛恳求的磕了头,“求东家饶了我这次。” “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啊?!”郑掌柜听完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千叮咛万嘱咐,这些日子药堂不太平,让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你怎么能睡觉呢?!” “掌柜的,我实在是没忍住,我不是故意的。”二牛低声解释。 云落知道了二牛这次没有说谎,便趁着他两说话的功夫打量起了在场的其他人。 整个药堂里伙计加学徒还有后院打杂的,少说也有二十几人,这会子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唯恐怀疑到自己身上。 除了一个人,秦云娥。 她的神态很自然,不像心里有鬼的人,但是过于正常就是不正常。 “东家,要不再给这孩子一个机会吧。”郑掌柜骂了二牛一通,又转过来帮他说好话。 “你不怀疑他?”云落边问,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秦云娥。 郑掌柜叹了口气道,“他父母双亡,被属下从山沟里拉来到此地的,算作属下的半子。” “虽说有时候迷糊一些,可忠心二字确实刻在骨子里的。” “既如此,那便留下吧。”云落相信郑掌柜的为人,他信任的人,应当可信。 郑掌柜连声道谢。 云落眼眸一一扫过下面的人,随后收回目光,“大家先散了吧。” 郑掌柜很是诧异,“东家不继续查了?” “不急,还不到合适的时候。”云落低声说完,带着知念回了她平日里问诊的房间。 知念进去后关上门,道,“小姐可是有了别的法子?” “你跟白芍分别在两间屋子里单独询查他们。”云落道,“把秦云娥留在最后,带到我这里。” 知念跟白芍对视一眼,问道,“小姐是怀疑她?” “一个天分异常高的人,眼界自然也高。”云落冷笑一声,“这样的人,最容易被高官厚禄买通。” “说起来,这个秦云娥从进了药堂就被所有的大夫夸奖,几个人要收她为徒,她都不曾答应。”白芍说起了从下人处听来的。 “还有的人说,她私下里曾说过想拜小姐为师的话,只是这几日却不曾说过了。” “这是何时的事?”云落抬眼看向白芍,眼神里都是认真。 白芍不敢怠慢,仔细回想了一下,“库房漏雨之后,便再也没听她说过了。” 云落眼眸微沉,幽暗的仿佛能让人感受到浸骨的寒冷。 “去吧。” “是。”知念和白芍福身行礼,开门出去了。 …… 半个时辰后,知念带着秦云娥进来了,“小姐,只剩下她不曾询问了。” “旁人可有可疑之处?”云落问道。 知念点头,“有的,两个学徒和一个下人都说不清楚昨晚上做了何事。” “还有院子里洒扫的婆子说她昨晚入睡很早,但是同屋的人却说她半夜出门了。” “嗯。”云落应了一声,目光才转向秦云娥。 秦云娥见状福身行礼,“见过东家。” 云落看着她淡然的神色,语气如常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何事?” “应是为了药堂牛黄失窃一事。”秦云娥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 哪知,云落否认了,“窃贼已然查到了。” 秦云娥藏在袖子里的手瞬间握紧,手心的刺痛提醒她此时的境况,方才镇定下来,“既已经查到了,我便想不到东家想问什么了。” “依你的医术,可能看出来那女子所中何毒?”云落道。 秦云娥回想了下女子的死状,“脸色灰暗无血色,嘴唇却成黑紫色,应是内里燥郁之气淤堵所致。” 末了,又道,“我学习医术不过才两个月,只懂些皮毛,东家不要笑话。” 云落却缓缓一笑,“你乃是我见过天分最高的,可愿拜我为师?” “什么?”秦云娥听了这话,脸上的惧色比喜色还要多。 云落又重复了一遍,“拜我为师,我可将毕生医术都教授于你,你可愿意?” 秦云娥心里天人交战,最终她小着声音道,“我……我天资愚钝,恐让您失望……” 知念在一旁,故作不解的问道,“多少人想拜小姐为师都不能得偿所愿,你怎的还犹豫了?” 秦云娥的冷汗从她的背脊滑下,带来一阵刺骨的战栗,“我只是怕自己愚钝,惹东家不快,平白辱了东家的医术。” “所以,你是要拒绝吗?”云落凉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秦云娥心里一紧,干巴巴的解释道,“事出突然,不知东家可否给我一晚上的时间?” 云落直接应了,都不曾思考,“自是可以的。” “多谢东家。”秦云娥总算躲过了这一劫,松了口气。 “你下去吧,我乏了。”云落挥手示意她离开。 秦云娥又行了礼,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她的脸色整个变了,恐惧中夹杂着开心。 恐惧是怕自己做的事被发现,开心是能得到云落的肯定。 只是眼下由不得她想这么多了,云落能收她为徒,她自然高兴,但是却不能答应。 若是日后被云落查出什么,她的命也就没了。 心里越想越害怕,偏偏给她传信的人丝毫没有下一步指示。 秦云娥在房间里不住踱步,半晌后,终于决定了,开始收拾行李。 天色渐渐暗了,等到夜深之后,一个纤细的身影摸到药堂后门。 第388章 医术是让你用来救人的 秦云娥一路小心行至药堂后门,回头看了,四下都没人,便轻手轻脚的摸到了门栓上。 哪知,她的手才把门栓抽开,四下突然亮起白昼般的火把。 “啊!”她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门栓‘嘭’的掉在了地上。 惊恐的回头看去,身后是郑掌柜和伙计,当然,还有云落。 秦云娥强装镇定,勉强笑着问道,“东家大晚上的是要出去吗?” “怕你看不清路,特来给你照亮。”云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没有半分情绪。 秦云娥只觉得吹在身上的风如针刺一般,“我入夜时收到家里来信,娘亲病重,唤我回去。” “便是娘亲病了,这大晚上的你也出不了城,早些回去睡吧。”知念上前说道,“再者,这夜间宵禁,你若是出了这个门,便是有违法度了。” 秦云娥手心都是汗,“我前几日认识了一位军爷,他答应可以送我出城的。” “只因我娘亲病的太过严重,怕等不到明日了。” “家住何方?”云落被火把映照的更加晶莹的眸子闪着深沉的光。 秦云娥眼神不自然的转动了一下,“西城门出去二十里。” 云落竟没拦着她,只道,“夜间恐有贼寇,我派人送你。” 秦云娥心里一动,她知自己眼下应先答应,出了城再想法子甩开护卫。 步子刚迈出一步,便听到云落冷若刺骨的声音。 “若是发现她骗人,那便就地正法,提头来见。” 话音刚落,秦云娥便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云落阴冷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你在怕什么?” “我……我没有,我只是担心我娘亲的病情,有些心急。” 云落看着她,眉目冷清,“医者仁心,教你学医是让你用来救人的,可不是用来害人的。” “我不知道东家说的是什么?”秦云娥知道现在自己如果说了实话,必死无疑。 “你既然不知道,那我便让旁人来告诉你。”云落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波澜。 但就是这样冷静,让秦云娥更加害怕了,她以前也见过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可都不如云落的气场来的慑人。 “东家。”二牛从人群后面走出来,躬身行礼。 云落头也没回,吩咐道,“把你看到的说了。” “是。”二牛眼下的神色完全没了白日的害怕,沉稳似大人般。 “昨日夜间,小的并不曾入睡,一直盯着大厅,子时看到秦姑娘从外面进来,在药柜前翻找半天,最后拿了东西出去了。” “你血口喷人!”秦云娥吼道。 “你白日说了你夜间打了瞌睡,怎可能看到什么?!” 二牛像是没有看到她的怒气,接着说道,“拿了牛黄的人,不管是手还是衣裙上,都会沾到些粉末,东家可找人查看。” “我没拿,你们不能冤枉我……”秦云娥心里的恐惧几乎压不住了。 昨夜她拿了牛黄后,虽销毁了牛黄,可衣裙却来不及处理,若是真去查了,她必露馅。 也是到此时她才明白,什么要收她为徒,还有二牛所说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为了给她下这个套…… “你们若是拿了旁人的东西塞到我的房间,难不成还要我认?”秦云娥垂死挣扎般狡辩道。 云落听了她的话,似是认同般点了下头。 秦云娥见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东家,我自到了药堂以来,便不曾背叛过您。” “自然不曾背叛过我。”云落说道。 秦云娥闻言不住点头,却在下一瞬被云落的话定在原地。 云落冷冷道,“因你从来不是我的人,谈何背叛?” “东家这话何意?”秦云娥慌张道。 云落看了眼知念,后者上前,“你自几日前得到命令,于今日动手。” “病人本就肺胃蕴热,你又故意在她的汤药里加了大量的人参,又销毁了药堂里能解毒的牛黄。” “我没有……”秦云娥慌乱的否认。 知念继续说道,“济民药堂奉命配合你,也藏了他们的牛黄,才让病人命丧当场。” “如此种种,都有人证物证,你还有何狡辩?” 秦云娥的视线从知念满是怒气的脸上,移到云落身上,颓废的跪坐在地上。 她所做的所有事,被知念调查的一清二楚,她已无辩解的余地了。 “东家,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她跪着爬到云落跟前,只求她能网开一面。 云落避开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这些话,你留给府尹说吧。” “来人,将人绑了送去京兆府尹。”知念抬手叫了两个伙计。 “东家,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说出幕后的人,只要东家能放了我!”秦云娥边挣扎边说道。 云落看着她便像是在看一个愚蠢的人,“不必编造了,你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 “我知道的!东家!”秦云娥的心揪在一起,她不知道云落这么肯定她不知道背后的人。 但是她也只能咬死了自己知道,因她实在没了旁的法子了。 “嘘。”云落纤细的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住口,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我……我知道怎么联系幕后的人!”秦云娥猛然想起上次收到的信。 信上说她若得手,就在子时将信放到药堂后门左起第三个巷子口,用石子压住便可。 云落的脚步停下了,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把她嘴堵了,身上能自尽的东西也都搜一下,今晚将我院里的护卫调过来严加看管,送到衙门前,别让她死了。” “是。”知念应道。 郑掌柜作揖,“今日多亏小姐聪颖,才能将人抓住,明日一早我亲自将人送去衙门,必不会再出乱子。” “这次的事都怪老夫识人不清,惭愧啊。”郑掌柜深深叹气。 他经半世风霜,竟会在秦云娥这里看走了眼,这半辈子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掌柜不必妄自菲薄,每人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小姐对您的信任依旧如前。”知念淡淡说道。 第38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翌日早晨,云落得了郑掌柜的消息,言明秦云娥和一并物证已被送去府衙。 但是没过多久,还是有衙役登门了。 “云姑娘,因药堂死人之事与您有关,请随同前往府衙,听候审理。” 云落看着下面的衙役,语气虽然恭谨,但态度却算不上和善,“是梁府尹派你来的?” 衙役闻言道,“梁府尹忙于政务,此事为师爷所定。” “请!” 云落施施然起身,知念从一旁拿下披风,“小姐,奴婢陪您同去。” 云落顿了下,道,“也好,你便在外面等我。”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衙役的面色,并没发现异常。 “是,小姐。”知念回道,“今日怕是要下雪,小姐带上手笼吧。” 云落接过手笼,跟在衙役后面出了院子。 白芍已命下人套好了马车,在府门前候着。 “这位爷,我家小姐身子弱,便坐马车随您同行了。”白芍福身说道。 衙役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跟着吧。” …… 京兆衙门。 云落从马车上下来,抬眼就看到在门前等着的梁府尹。 “云姑娘,对不住了,这等大事不得不劳烦您一趟。” 云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就是在我药堂出的事,应该来一趟的。” “云姑娘请。”梁府尹寒暄后示意云落跟自己去了大堂。 没有升堂,只是坐在堂里问话。 云落暗中观察了他半天,也没有发现梁府尹有任何的敌意。 难道他找自己过来真的只是询问询问? “云姑娘,可否详细告知昨日事发时你在何处?”梁府尹缓缓喝了口茶,问道。 云落道,“我在现场,因店中缺少救命的药,所以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我面前死去。” “救命的药可是指牛黄?” “是。” “按照贵店掌柜所言,给死者吃人参的是送来的秦云娥,销毁了店中牛黄的也是此人,是吗?” 云落抬眸,看了梁府尹一眼,“梁府尹这又问一遍,不知是不相信人证物证,还是不相信我?” 梁府尹脸色微变,“不是,不是,云姑娘误会了,只因云姑娘是当事人,所以按照惯例,梁某得证实一遍。” 说完,眼神往门口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 云落正好错过了这个眼神,看向了别处,“他们所言句句属实。” “是,是……”梁府尹转而又问道,“听说你们药堂当时去和济民药堂借牛黄,凑巧的是济民也没有,云姑娘觉得济民也是受了秦云娥的指使还是另有他人?” 云落轻笑了一声,“梁府尹这话问的,着实让我怀疑你的断案能力。” 梁府尹被哽了一下,但也只能豁出脸皮,继续道,“还请云姑娘明示。” “那秦云娥是何人物?梁府尹竟会怀疑有百年根基的济民药堂会听命于她?”云落说着,却总想不明白梁府尹今日叫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话落,她又道,“梁府尹也不必查秦云娥背后的人,查不到,而且即使查到了你也动不了她。” 云落的眼神说话时紧紧盯着他,不会落下他脸上的每一处反应。 梁府尹听到她这么说,眼眸微微瞪大了些,又落回去,语气平常道,“云姑娘说的是,总归犯事的人是秦云娥,只要她认了就好了。” 说罢,给云落添了杯茶。 云落没接他的话,喝茶的时候发现梁府尹不经意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思绪运转,她心下一跳,眼眸沉了下来。 今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落放下杯子,正要起身,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喧哗声。 一个衙役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老爷,外头……外头来人了。” “来人便来人,你慌什么?!”梁府尹皱眉冷呵道。 不懂礼数之人,粗鄙不堪,平白在外人面前丢了府衙的脸面。 衙役狠狠吞了口口水,“是颍川王来了。” 云落此刻看到梁府尹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反而松了一口气,便知道她猜得没错。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梁府尹站起身来,又转向云落道,“云姑娘,梁某今日叨扰了,我送云姑娘出去。” 云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起身往外走去。 梁府尹此刻看了一眼对面人的眼眸便低下头来,他心虚! 路上,梁府尹边往外走边问身边跟着的衙役,“颖川王可说他今日来所为何事?” “跟王爷来的顾侍卫说了,是来……接云姑娘回去了。” 衙役小声说了句,又抬头看了走在前面的云落。 云落虽已知道了江凌衍此行的目的,但当听到这句话后,心还是颤了一下。 梁府尹脚步不停,“你可听的真切?” “真真切切,门口几个人都听到了。” 几人才走到院子中间,江凌衍已经进来了。 梁府尹连忙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江凌衍没有回他,眼神略有些紧张,在云落身上打量起来。 梁府尹尴尬的收了礼数,问道,“下官忙于公务,不曾前去迎接,请王爷赎罪。” 江凌衍在确认云落没受伤之后,头也没转的问,“不知梁府尹可问完话了?” “问完了,问完了,下官正准备派人送云姑娘回去。””梁府尹听着压迫感极强的声音,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那本王便带云落回去了。”江凌衍说完也不管云落愿意不愿意,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梁府尹在身后行礼,“王爷和云姑娘慢走。” …… 到了马车旁,云落甩开了江凌衍的手,便让知念扶着上了车。 知念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何事,但眼下,小姐明显是不想理王爷。 便也不变多问,正要上马车,却被身后的顾堂拦腰抱了下来。 知念错愕,一时忘了反抗。 只见她刚被抱下来,王爷就进去了。 顾堂在一旁吩咐车夫道,“送云姑娘回府。” 马车应声而走。 “你该松手了。”知念黑着脸低声道。 顾堂面色灿灿,放开了她,“顾堂失礼,望知念姑娘莫怪。” 知念忽视了他的话,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想的是,小姐应该不会怪她吧? 她打不过顾堂。 …… 云落从坐上马车就在想,今天的事是否是皇后设计的,还是另有他人。 目的是让江凌衍触怒龙颜,这样他就护不住云家了,最后的目的还是想让云家死。 她相信江凌衍在去之前应该就有所怀疑了,可他为什么明知可能是假的,还是要违抗皇命? 这个问题自问出来,云落便知道了答案。 但她不愿去想,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是……在想我吗?” 江凌衍这一句,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 惊得云落心脏‘嘣嘣’直跳。 江凌衍看到对面人儿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云落觉得自己脸上热了起来,怒道,“你笑什么?为什么刚上来的时候不出声?” 江凌衍抿住嘴唇,恢复了正常,他怕云落赶他下车,“看你思虑事情太专注了,不忍打断你。” “那你又为何离我那么远?”不然以他的大个子,占地面积,云落哪至于这么长才发现他的存在。 他就是故意的。 谁知,对面那个男人听完后不仅没有一点惭愧,反而起身坐到了云落的身边。 “这样可合适?” 云落深深皱起了眉,她发现想要和自己有过关系的男人断干净,只能不见面。 不然,一见面所有的感情和回忆就像回放一样在脑海里肆虐,尤其是在这样密闭的空间。 在云落脸上的不悦快忍耐不住的时候,江凌衍说话了,“我有事情和你说。” 说话的同时起身坐到了她的对面。 “秦云娥背后之人你可知是谁?”不等云落说话,他便道。 云落没有回他的话,反而问道,“我药堂发生的事,好像都逃不过王爷的眼睛。” “不如我来猜猜,药堂里哪个是你安排的人。” 江凌衍没等云落猜测,便直接认了,“秦大夫。” 云落眼眸沉了下来,之前她就怀疑过秦大夫。 那两次药堂出事,秦大夫都在场,而江凌衍也都来的很快。 只是她让人去查过,秦大夫家世清白,同江凌衍平日也不曾见过,便打消了怀疑。 “顾堂救过他的女儿。”江凌衍说了缘由,“我只是让他注意你的安危,别的不曾打听过。” “你还想打听何事?”云落哼笑一声道,“我同其他男子是否交往过密?” “还是我有没有收了某位男子送的东西?” “云落……”江凌衍不可否认,他确实这般想过。 在他不能跟云落日日相见的时候,他只想知道云落今日见了何人,说了什么话。 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能将人拘在自己府里,日日只见得着自己,便好了。 可这些都是他内心最阴暗的想法,被他自己否决了。 “王爷若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云落道。 江凌衍欲言又止,半响,才道,“把你送到地方,我就走。” “王爷还是这会下车吧,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被禁足。”云落道。 第390章 你在关心我 “你怎知?”江凌衍疑惑,转而一想便明白了,“顾堂说的?” “这不重要,王爷眼下该做的是去跟陛下请罪。” “陛下待我亲厚,不会介怀,而且也不差这会儿了。”江凌衍看着她道。 “随你。”云落见他都不在意,自己也不必多操心了。 “你方才是在关心我吗?”江凌衍将云落刚才几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隐隐的欢喜慢慢显现。 “王爷是否忘了,我已同你和离。”云落撇开了视线。 江凌衍眼里的深情每每都会灼伤她。 “不曾忘。”江凌衍痛苦的说,“可你忘了自己说过会等我。” “我要等的人,不是因对旁人有承诺,就屡次抛弃我,因我不是处子之身,就任由侧妃欺辱到我身上的。”云落吐露自己心底最原谅不了的原因。 “我要的是他爱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退步,会坚定不移的选择我。” “那是因为府里有皇上的眼线……”江凌衍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承认吧,江凌衍,你知道她不是处子的时候,就是嫉妒了,嫉妒的发疯! 你自小看着长大的女子,当你知道她给了别人的时候,你的嫉妒,让你任由她自生自灭,任由她被人欺侮。 甚至在她次次引诱的时候都厌恶的推开。 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江凌衍痛苦的闭上眼睛。 “我……”他一开口,声音暗哑的不像话,任谁都能听出他此刻有多痛苦。 当然云落内心的痛苦并不比他少半分。 当伤口又一次血淋淋的撕开,云落这次更清晰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他有他的大义,她有她的坚持。 江凌衍走的时候思绪是混乱的,以至于云落的神伤他都没有注意到。 他一路沿街浑浑噩噩走回了王府。 “爷。”顾堂见云落下车后王爷没有跟着出来,便早早赶回了王府等着,就是没想到会见到王爷如此神伤的表情。 但是眼下的事还是得禀报,他快步走到江凌衍身边,低声道,“爷,陛下派人来接您进宫。” 江凌衍没作答,走进王府大门,便见到一黑甲武士立在院子中间。 他脚步顿住,没再往前走。 “接?”江凌衍忽的冷笑一声。 怕是来抓他进宫的吧。 “爷,他已等了一刻了。”顾堂又说了句。 “知道了。”江凌衍眼眸暗了下去,提步迈进院子。 黑甲武士躬身行礼,“见过颍川王,属下奉陛下命令,来接颍川王入宫叙话。” “可说为了何事?”江凌衍冷声问道。 黑甲武士恭敬的答道,“属下不知。” 江凌衍又问,“陛下心情可好?” 黑甲武士继续回答,“属下不知。” 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已然代表了皇上的态度了。 看来,此次凶多吉少了。 “顾堂。”江凌衍低声唤道。 “爷,您说。”顾堂走到他身边站定。 “此事,瞒住云落。” 顾堂心里一惊,王爷这么说,莫非已经断定此行不利? 可王爷若出了什么事,除了云落,他想不到还有谁能来救王爷。 顾堂握紧了拳,“谨遵王爷指令。” …… 养心殿。 “臣参见陛下。”江凌衍被黑甲武士直接带去了养心殿。 “可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皇上的脸色十分难看。 江凌衍拱手作揖,“臣虽有违圣令,但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皇上冷哼一声,“那你姑且说说为朕着了什么想?” “云落的安危关系京中朝局之稳定。”江凌衍道,“臣不想让陛下长久以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皇上看着江凌衍的眼神,晦涩莫辩,“你是在告诉朕,云家会为了一个女儿起兵造反?” 江凌衍听闻,瞬间抬眸对上皇上的视线,“陛下,云家满门忠烈,从不参与官场勾心斗角之事,一直以来勤恳练兵,低调行事,但即便是这样,云落和云慕寒还是遭到了无妄之灾。” “不明原因便遭到狱卒私自用刑,云家讨回公道乃是常人所谓,陛下何以觉得云家是恃宠而骄,有反叛之心?” “放肆!谁允许你和朕这么说话的?”皇上面色微红,呼吸短而急促,被江凌衍气的不轻。 “臣不敢对陛下不敬,臣所言皆是诽腹之言,望陛下能听进一二。”江凌衍毅然决然,不卑不亢。 “说到底,你说这些也只是为了护住云落,护住云家而已。” 皇上道,“当你哪天坐在了朕今天坐的这个位子上,你就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件事,身后都背负了多少。” “不论臣在哪个位置,臣只知道做尽恶事之人该死,本分纯善之人不能杀,身居高位者更应如此。”江凌衍道。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皇上的怒火更甚,“来人!” “在!”几名黑甲武士自门外进来,在江凌衍后面站成一排。 “将人带去天牢,严加看管。”皇上冷冷看着江凌衍,若他改了口,这罪也可以不用受。 但江凌衍却一句话也不说,直直站着。 “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见他!”皇上失望的看着他。 “遵旨!”几名黑甲武士上前,把江凌衍带去了天牢。 …… 翌日。 一早萧子沐就递了帖子进宫。 他虽贵为皇子,但每次入宫请安,也都是要递折子的。 中宫内殿。 萧子沐进去后,行礼问安,“儿臣参见母后。” “前次不是说这两日在忙吗?”皇后让萧子沐坐在自己下手,“怎得空过来了?” “母后不想我来吗?”萧子沐笑着问道。 自上次他因云落同母后生了嫌隙,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吻说话。 前两次他进宫请安,不过都是匆匆拜了之后就去了养心殿。 因而这次,皇后有些吃惊,也有些心酸。 她有多久不曾好好跟子沐好好说话了? “你来,母后自是欢迎的。”她这一生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子沐的未来。 “母后,近日京中之事,您可曾听闻?”萧子沐直入主题。 近来京中大事甚多,皇后一时不知他说的是哪家的事,“何事?” “星宛定亲之事。” “此事我自是知晓,本想等星宛入宫时赏赐一番,可她近来并不曾入宫请安。” 这门亲事,虽不是她想要见到的,但已经定了的事,也无力回天了。 “星宛被关起来了,自然不能入宫请安。”萧子沐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里。 溅起不小的水花。 第391章 东窗事发 皇后有些诧异,抬眸看向子沐,“莫非,是星宛不愿嫁人?” 她心里虽想了很多,可面上却没露半分异色,“她是否又不听话,惹得容亲王不高兴了?” 一件大事,便被她这般说小了,如同闺阁女儿跟爹爹使小性子一般。 萧子沐忖度后道,“儿臣听闻,星宛三番两次逃婚,想必不是使性子那么简单,而是真心不愿嫁人。” “儿女的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皇后又意有所指的说道,“你若得空,也去劝劝她,世间万物,岂能都由着晚辈的意思来?” “那不是乱了套了吗?” 萧子沐心里一动,知晓母后是借着星宛的事,来说他前次顶撞之事。 “母后可曾想过容亲王如此宠爱星宛,这次为何能狠心将人关起来?” 皇后疑惑的看向他。 萧子沐道,“星宛成亲后,她的夫婿必然也要同容亲王一样,支持大皇兄了。” “如此以来,大皇兄一脉便在朝中站稳脚跟了。” 皇后听完萧子沐的话,脸色已维持不住平静了,“你不是不愿掺和帝位之争吗?” “儿臣虽不想坐上至尊之位,可大皇兄更不适合。” 皇后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她现在已然摸不清儿子的心思了。 “母后派人接星宛入宫叙话吧。”萧子沐说道,“其余的事,儿臣自有安排。” “你当真要毁了这门亲事?”话都说到这里了,皇后已然明了他的目的了。 萧子沐正色道,“是,这门亲事不管于哪方都不是最合适的。” “好,母后听你的。”皇后扬声道,“来人。” “派人请星宛郡主入宫,就说本宫许久未见她了,想念的紧。” …… 一个时辰后,容亲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容星宛被人扶着下了马车,才几日,她便消瘦了许多。 进了中宫,她给皇后行礼,“星宛见过娘娘。” “不用多礼,赐座。”皇后虚抬了下手。 容星宛坐下后,跟她进来的一个侍女便在她身后站好。 “都退下吧。”皇后看了那个侍女一眼,不是平日里跟着星宛的。 想来,容亲王虽同意容星宛进宫,却并不放心,才派了一个会功夫的侍女跟着。 那侍女听闻皇后的吩咐,虽万分不愿,也只能依言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萧子沐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三皇兄。”容星宛看到萧子沐,眼角就不自觉的红了。 “星宛,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萧子沐道,“我先派人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好。”容星宛对萧子沐向来是乖巧听话的。 “内殿有个做你替身的宫女,你去同她换了衣物吧。” 萧子沐让开路,让容星宛进去,“一炷香后,她会替你回容亲王府。” “在我回去后,父王必定会去看我,届时,岂不是露馅了?”容星宛担忧道。 “那宫女有易容的本事,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这也是萧子沐花了几日才找到的人。 不然,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救容星宛。 “多谢三皇兄。”容星宛福身行礼,“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云落的主意。”萧子沐不愿居功。 容星宛点点头,没再说话,又含情脉脉的看了眼萧子沐,才转进了内殿。 一炷香后,容亲王府的马车,接上了‘容星宛’回府去了。 同时,还带了皇后赏赐的好些贺礼。 在众人的视线都跟着容亲王府的马车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宫另一角离开。 在城中专走人少的巷子,直奔城外而去。 坐在马车里的容星宛,越接近城门,心里的激动就越甚,嘴角的笑意也掩藏不住了。 …… 当晚,容亲王结束公务后,去了容星宛的院子。 “郡主呢?睡了?” 一踏进院子,容亲王就注意到有些黑的房间,还有院子里的安静。 虽说这段时日,容星宛跟他闹别扭,已然比之前安静许多。 可似今日这样的安静,还是头一次。 “回王爷的话,郡主自宫里回来后,便说身子不舒服,已经就寝了。” 回话的便是白日跟着容星宛一同进宫的紫凝。 “今日此行可有异常?”容亲王问道。 紫凝细想了下,道,“郡主除了比平日安静一些外,并无异样。” 容亲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你可曾离开过星宛?” 紫凝闻言,认错道,“在中宫时,皇后娘娘说要跟郡主说体己话,奴婢便只能在殿外候着了。” “可奴婢确认出来的就是郡主,样貌身高都是一样的。” 容亲王心里惴惴不安,眼看迎亲日子将近,这会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便直接提步往房间里走去。 秋莲自里间出来,“见过王爷。” “星宛呢?”容亲王盯着她道。 秋莲恭敬道,“郡主已经就寝了。” “服侍她起身,我有话要问。” “是,王爷。”秋莲依言进了里间。 不多会,就扶着容星宛出来了。 才看一眼,容亲王就猛地从椅子上起身,骂起了紫凝。 “眼瞎的东西,这人哪里是郡主?” “什么?”紫凝尚未说话,倒是秋莲吓了一跳。 她连忙转头打量起身边的人,越看越觉得纰漏很多,“你不是郡主!” “郡主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女子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的站着。 容亲王暴怒,“你是不想要命了吗?快说,郡主在何处?” 女子这才开口,“奴婢并不知晓郡主去了何处。” “谁安排你来这里的?”容亲王怒问道。 女子道,“奴婢受郡主安排。” “她虽是郡主,却也不可能在皇宫里,谁都不惊动的就换了你回来!” 这女子的话容亲王是半点都不信。 刚才怒上心头,没有深思,这会细细想来,也只有皇后了。 只有她在宫里换人不会被别人发现,而她也有动机。 亲事不成,他所支持的大皇子一脉,就没有武将,自然,也比不过三皇子了 。 第392章 退婚 容亲王的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真是小瞧了皇后的心思,怎能料想,她会在成亲前如此破釜沉舟。 “王爷,到底怎么回事?”得了消息的容亲王妃赶了过来。 容亲王看见她,火气就压不住了。 “还不是你养大的好女儿,都能干出逃婚的事了!” “什么?!逃婚?”容亲王妃惊讶道,随后又反应过来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 “若不是你逼她嫁人,会有今日的事吗?她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 若星宛真的逃婚了,万一在外面遇到歹人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女儿也不会走这步,想到这儿,她对容亲王的语气就算不上好。 “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容亲王难言怒火,“后日便是成亲的日子了,这要本王如何跟罗家交代?!” 容亲王妃不满道,“你便只关心这个吗?” “她能逃的出城,你以为她是单枪匹马吗?”容亲王道,“外头必然已经有接应的人了。” 闻言,容亲王妃反而放下了一半的心。 “那眼下要如何是好?” “先把这个人给我关到柴房里去,不准给吃食饮水!” 容亲王知她是皇后的人,也不敢贸然处理,只能先如此安排了。 女子没有半点反抗,跟着下人就往柴房去了。 “王爷,快些派人马出城寻找吧。”容亲王妃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容亲王狠狠皱眉,“城门一关,最快也只能明早出去。” “先不说她去了哪个方向,便是知道方向,一晚上也够她跑到几百里之外了。” 还有追的必要吗? 容亲王妃问道,“王爷的意思,是不追了?” “亲事若取消,她自会回来。”荣亲王道。 “可如此一来,王府跟罗家也就没了日后的往来了。”容亲王妃道。 这门亲事关乎立储,被星宛就这样毁了,大皇子必定对星宛心生不满。 “眼下还有别的路吗?”容亲王气哼哼的说完走了。 容亲王妃也叹着气跟在他后面离开。 在两人没看到的角落里,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英姿在王府的院墙上几起几落,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 知念一身夜行衣,入了府后先去换了衣服,才往云落的卧房而去。 推开门,知念近身道,“小姐。” “如何?”云落自软榻上坐起身。 “郡主已平安出了城,安排在一处不起眼的农家了。”知念回道。 云落知容星宛安全之后,又问道,“容亲王府有什么动静?” “容亲王已然察觉了替身之事,将那人关进了柴房。”知念将听到的说了,“而且听容亲王的意思,这门亲事明日便要退了。” “后日便是成亲,再不退,岂不贻笑大方了。”云落翻了一页手里的史籍孤本。 知念抽出抽屉里的剪刀,将烛火的灯花剪了一节,卧房里又亮了一些。 “三殿下选了今日行事,应当是考虑了时日的问题。”知念放下剪刀,又去端了杯茶水。 “如此,郡主只需躲上两日便可。” “自然,时日越近,容亲王府便越没时间找人。”云落之前给萧子沐的计划也是这般提过一句。 她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小姐好计谋。”知念赞叹道。 所有的事,都按照小姐之前的计划慢慢执行,一环扣一环。 云落合上书卷,“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小姐也早些睡吧,夜间看书伤眼睛。”知念说完,福身离开了。 她走后,云落放下书本,躺在床上却久久都睡不着。 京中这段时间,变数横生,就像历史上,每次改朝换代,总要牺牲一些人。 她不会让云家成为被牺牲的那一拨。 总要比常人多付出些心力。 …… 翌日。 云落起床后去了云府。 多日不曾回去,也该回去陪母亲吃顿饭了。 才踏进王氏的院子,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笑声,除了王氏的,还有高青禾的。 云落的脸一拉,怪不得她几日不曾回去,母亲都没差人来唤。 原来是有了新儿媳,便忘了旧女儿了。 高青禾这人也惯会哄长辈开心,这点,她不得不承认,做的比她好多了。 “娘亲。”云落进去后向母亲打了招呼,随后转向高青禾,“四嫂。” 说的字正腔圆,云落说完后心里像哽了一只苍蝇,无比恶心。 高青禾笑得更甜了。 “落儿,快坐。”王氏抬手招女儿在自己身旁坐下。 她才坐下,高青禾就问了,“你可知今日容亲王去退亲了?” “来时路上听闻了。”云落看了她一眼,答道。 高青禾在王氏看不见的地方,冲云落挑了下眉,她就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云落的手笔。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虽然风险大,但一劳永逸。 是云落前世惯爱用的。 “郡主性子被娇惯坏了,这场闹剧一出,往后两家怕是不能善了了。”王氏摇摇头。 高青禾微微一笑,“母亲,不妨事,我听闻这门亲事本就不是出于真心。” “不是真心,要来何用?恐郡主嫁过去也会悔恨终身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王氏颔首。 “一家人总该商量着做事,便不会闹到如今这般地步了。” 还是云家家风严谨宽厚,无论什么事,总会彼此商议。 “娘亲,我几位兄长呢?”云落岔开话题。 她作为毁了亲事的当事人,并不想继续再议论此事。 “慕寒去了军营。”王氏道,“昭寒、冷寒跟你爹爹外出办事了。” “翔寒……” “娘,念叨我什么呢?”云翔寒从外头进来。 “落儿问你呢。”王氏看着高大的儿子,“快坐下。” “小五今日不忙了?”云翔寒开口就是调侃。 “前些日子去寻你,总说自己忙,连二哥都不愿见。” “若是二哥不这般聒噪,也不是不见的。”云落淡声反击。 一旁的高青禾轻笑一声。 “四弟妹,你是笑我还是小五?”云翔寒问道。 他对老四娶的这个夫人印象还行,觉得她不像外界传闻那般英姿飒爽,多数时都温柔恬静。 “二位兄妹感情如此之好,自然是欣喜之笑了。” “我便信你了。”云翔寒说完又转向王氏,“娘,中午我还有事,便不陪您用膳了。” “去吧去吧,你若能早日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即便天天不陪我吃饭也是无甚关系的。”王氏念叨道。 一想到还有三个儿子的婚事要操劳,她就头疼。 第393章 你何时变得这般无聊 养心殿。 荣亲王府退婚一事一出,不久萧子沐便被皇上召进了宫。 “儿臣参见父皇。”萧子沐行礼道。 “起来吧。”皇上的视线依旧落在奏折上。 萧子沐起身后立在原处,默了半晌后,道,“父皇,北境发生雪灾之事,已派人前往处理了。” “一应带过去的救灾物品,也会在年前发放完毕。” “嗯。”皇上淡淡应了一声。 “这些事原都是皇兄处理的,这两日皇兄繁忙,才交到儿臣这里。” 萧子沐一般会叫皇兄的,便只有江凌衍一人了。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皇上批奏折的手停了。 皇上把手里的笔,丢到桌子上,很轻的一声。 萧子沐心里一动,他昨日就觉得奇怪,为何皇兄的事务要交到他手上。 而现今他不过提了一句皇兄,父皇就很是不开心。 难道皇兄惹父皇生气了? “交给你的事,做便是,无须考虑其他。”皇上冰冷不带温度的视线扫过萧子沐周身,随后又问道,“星宛退婚一事,可是你的主意?” 萧子沐抬眸看向他父皇,分辨不清眼里的情绪,“我与星宛自小一起长大,知她不愿嫁给罗家。” 他只说了一句,没有挑明。 皇上看了他半响后,道,“你要是每日无事做,就进宫多走动走动,朕这几日要处理的奏折有点多,省的你管这管那。” 说完,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容亲王跟罗将军府退婚,两家不能结亲,那大皇子的手里便少了些倚仗。 这也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子沐的做法,他虽然不满,但却不会阻止。 而且,他发觉这个儿子比他认为的要聪明,不显山不漏水,对他的印象由此改了观。 “是,儿臣告退。”萧子沐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 出了养心殿后,萧子沐却没往宫门口走,而是去了他平日不常去的御花园。 他站定后不久,从假山后面出来一个宫女,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殿下。” “这两日颖川王与陛下可发生过争执?” “回殿下,前日颍川王被陛下下令关到天牢了。” “什么?”萧子沐蓦然回身,“这么大的事怎不传信给我?!” 宫女跪下请罪,“殿下恕罪,奴婢这两日还在查证因由。” “想着查清了再告知殿下的……” 萧子沐一眼就看出这宫女的神情不对,“你何时学会了这般的小聪明?” “奴婢不敢。”宫女嗫喏开口。 萧子沐冷冷看着她,“再有下次,你该知晓后果。” “是。” 萧子沐带着寒意问道,“王爷关在哪个牢房?” “天字号。” 萧子沐沉思,那处是天牢里条件最好的一处,看来,父皇对皇兄还不至于动了盛怒。 只是,人在牢里待着,终归不好受。 他还是要想办法将人救出才行。 “可查清是为何被关?” “之前王爷惹得陛下不快,被训斥后责令禁足在府。” “前日,听闻王爷不知为何违了禁足令,便被陛下怒气之下,关进天牢了。” 禁足? 他竟不知道还有这桩事,可皇兄好好的,为何要违了禁足令? 萧子沐心里一动,这世间若是有能让皇兄不顾一切奔赴的,就只有…… 云落了。 “宫里有任何消息,及时传给我。”萧子沐冷声吩咐完,转身离开。 在他背后的宫女,这才抬眼看向他的背影。 眼里是小心翼翼,是不可告人,是满眼星光,最后都化为了这世间痴缠女子的一番浓浓情意。 …… 这边云落陪王氏用完膳后,便起身告辞。 “下午若无事,便在府中陪娘亲吧?”王氏不舍得让云落离开。 “娘亲,药堂里还有事,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好好陪陪娘亲。”云落确实要去药堂看看。 这两日几乎没人去百灵药堂看诊。 因不管是否有人陷害,病人在药堂死了,这是事实。 “既这样,便快些去吧。”王氏抬手找来李妈妈,“这是给你备的点心。” “好。”云落示意白芍接过来。 高青禾在一旁微微一笑,“外界都说云落是云家最受宠的一位。” “往日我还觉得有些夸大了,现在看,确是外界说小了。” 王氏也笑了,“她在家中最小,又是女子,自然要偏爱些了。” “四嫂惯会说笑。”云落脚步往外走去,却在踏出门框前,又看了眼高青禾。 高青禾会意,又略陪王氏坐了片刻,便起身回了院子。 果不其然,云落正在院子里等着。 “找我何事?” 云落直接说了正事,“梁府尹不可尽信。” “怎么说?”高青禾也正色起来,“前次我给他传信 ,并无发现异常。” “药堂医死人,实为秦云娥所做,一切皆有证据,可昨日他传了我去。”云落说道,“尽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一开始我弄不清他想做什么,直到……” “颖川王来了。” 高青禾听后微微皱起了眉,“如果说梁府尹传你去意在颖川王,可即便他去接你了,也无法治他罪啊。” 云落抬眸看向了她,“颖川王被皇上下令禁足府中了。” 高青禾眉眼冷了下来,“那看来梁府尹投奔的乃是皇后了。” 这等机密之事,只有宫中人知道了。 “是。”云落淡然开口。 她没准备瞒着高青禾。 在这乱潮汹涌的京中,若是想要保住云家,她一己之力犹如登天之难。 高青禾不过在心里沉思一会,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她想要云家支持三皇子?” “大皇子手里没人,三皇子近来风头正盛,八皇子一贯韬光养晦。”高青禾分析道。 “若是按照当前局面,三皇子的胜算不是最大的吗?” “皇上心属八皇子。”云落直指要害,“而且,萧子沐并不想坐上那至尊之位。” “天下还有不想当皇上的皇子?”高青禾眉头一挑。 眼睛转了一下,调侃道,“怕是为了娶某人,而不想后宫佳丽三千吧?” 云落无语的看着她,“你何时变得这般无聊?” 第394章 宁励玄找到了 云落自认跟萧子沐清清白白,自然不想被人误会。 高青禾见她如此反应,也不再打趣,正色道,“梁府尹那边,交给我来处理。” 一面承当不会背叛自己,一面又去投奔皇后,如此心口不一的人,留不得了。 “处理他之前,让梁府尹把秦云娥杀了吧。”云落看她那副阴狠的样子,便知高青禾不会留人。 “那是自然。”说罢,高青禾又问道,“秦云娥背后之人你可想动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云落抬眸看向她,“济民药堂的背后是皇后。” 高青禾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明白了,等着消息吧。” “走了。”事情说完了,云落也没必要继续待着了。 高青禾坐在椅子上没动,说道,“等哪日事情结束了,找你喝酒。” 云落头也不回道,“没有上好的酒,就不要来了。” …… 这边,知念一直在外探查宁励玄的消息。 她去了几处联络点,找了派去办事那群人的管事,“可有消息?” 管事的面露难色道,“我们的人顺着东城门一路查探下去,竟没找到丝毫线索。” 知念察觉出他话里的深意,“什么意思?” 管事的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我们的人惯会伪装,不管是伪装成卖糖的、卖药的,还是卖菜郎,在周边的村子里,赶路的行人都没看见画像上的人或是可疑的人。” “若宁王之子真是从东城门逃出去了,一路上总不能没有一个人撞见他们吧?” 知念眼眸微咪,“除非逃出城只是个障眼法,他根本就还待在京城。” 管事的点头,“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人真的在京中,知念便有些急了。 宁励玄的失踪,调查的不止云落,还有痛失爱子的礼亲王。 若是先被礼亲王找到人,那宁励玄必然当场毙命。 “将城中的巷子都查一遍,最快需要多长时间?”末了又加了一句,“还得注意隐秘,不能被人察觉。” 管事低头沉思,道,“最快也得一天左右,若是运气好,半天也就查到了。” 知念从怀里掏出一兜银子,递过去,“劳烦您操劳些了。” 管事的一愣,“先前已经给过了,我们兄弟四海为家,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用不了这些的。” “你便拿着吧,给你手下的兄弟多,都是需要打点的,再说,日后可能还会请的到你们帮忙。”知念道。 管事的接过银子后,毅然朝知念跪了下去,“姑娘昔日救我一命,我和我手下的兄弟日后定当竭尽所能办妥姑娘交代的事。” “一切都是缘分,那我便等你消息了。”知念说着上前扶起了他。 管事的也不再耽搁,道别后转身出去了。 …… 翌日。 知念一夜未归,云落一早起来便和白芍去了茶馆。 宁励玄一日不找到,云落就一日不能放心。 这样大的一个变数在外面,等爆发的时候,便是控制不住的时候了。 她今日打扮很低调,素色的衣裙,戴上简单的白玉簪子,背对着众人而坐,并不引人注目。 “听说了吗?百灵药堂那个被送官的女人死了!” “怎么死的?衙门的告示不是说在审讯吗?” “听说是上吊自尽,拉出来的时候,脖子上黑黑的一条呢。” “也活该,谁让她害了人呢,照我说,就应该直接砍头示众才是。” 白芍走到云落跟前,低声说道,“小姐,他们说的应是秦云娥。” 云落颔首,“是她。” 白芍哼了一声道,“还算她良心没有完全被吃掉,还知道畏罪自杀。” 云落眼眸微垂,没有说话。 两人又安静下来听周围人的动静。 只是一上午过去,云落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她在等。 昨晚知念一夜未归,定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抽不开身。 正想着,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簇马蹄声。 在茶馆门口戛然而止。 云落目光盯着门口一动不动,果然,下一秒,知念进来了。 知念一眼便看到云落在的位置,快步走过来,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宁励玄找到了。” 云落眼眸微怔,随后道,“走,上马车再说。” 马车上。 知念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这么说,宁励玄根本没出城,那日也是故意撞咱们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云落眼眸露出精光,她竟没看出来。 “是。奴婢也是昨晚听到探子报回来的消息,猜测的,当下就让人去城中搜查了。”知念道。 “确定是他吗?他在的地方可安全?”云落问道。 “人在城南的小巷子里,那处都是贫苦人家住的地方,奴婢随着查探的人暗中去看了,确实是宁王之子。”知念回道。 云落思忖了片刻,吩咐道,“你骑快马去云府通知南琼丹这件事,别的不用多说,她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 知念走后,云落心下难安,既然她的人能察觉到搜查的方向不对,那礼亲王的人也定能察觉到。 在城中搜到宁励玄藏身之处也是早晚的事。 说不定,礼亲王这会已经查到了。 思及此,云落唤白芍上马车,回了府。 …… 城南贫民区。 高高的院墙内一名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缩在一角。 看不清容貌,身子似是在微微发抖,片刻,一个冷硬的馒头从手里砸到了地上。 顷刻间,周围的人蜂拥而上。 一个不大的馒头被抢裂了五块。 哄抢过去后,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小心翼翼的跑到事发中央,将一些星星点点的碎末用手搓起来,和着泥直接塞到了嘴里。 缩在墙角的那个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似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我不要过这种日子,不要过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受够了!!!” 那人忽然之间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是宁王之子,我是宁王之子。” 周围的人都只当他是疯了。 只有两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眼神一变,对视了一眼,追了出去,将人给绑到了一处荒废的屋子里。 第395章 你让还是不让 云落回府召集了所有的家丁侍卫。 吩咐他们换上便衣,分散开走不同的路线去往一个地方。 尽量不要引人耳目。 她要赶在京兆衙门的侍卫去之前将人控制住。 府内将白芍留了下来,用来通知知念。 安排好后,云落便独自一人先行一步。 在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之时,云落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出了闹市区后,她走到一处马市,随意挑了一匹,还未付钱,就听到远处一群官兵御马而过。 朝的方向竟是城南,好在他们身着的服饰并不是礼亲王的。 云落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翻身上马,“不用找了。” “小姐——” 云落扬起的鞭子还未落下,身后便传来了知念的声音。 未等知念再说,云落便道,“京兆衙门的人已经去了?” “是的。” “走,边走边说。驾——”云落压低了身子,挥动了鞭子。 知念跟了上去,“奴婢回去禀报给四夫人后,四夫人当机立断,骑马去了京兆衙门,不久后,梁府尹便派出了官兵赶往城南。” 云落不得不承认,高青禾这一步虽说是步险棋,暴露了她和梁府尹的关系,但对于眼下局势来说,却是最正确的一步棋。 先发制人,即便礼亲王发现了京兆府尹的行动,赶过去也是在京兆府尹抓到人之后。 与其畏手畏脚,还不如掌握主动权。 没等到云落回话,知念又道,“四夫人从京兆衙门出来后,又让奴婢回来找您,说小姐也得亲自去一趟。她怕礼亲王不顾论法乱来。奴婢回府后被告知您已经走了,便快马加鞭追来了。” “她说的没错。”云落一边御马,一边道。 “小姐,奴婢带了两把剑,不管发生什么事,您的安危最重要。”说着,将一把佩剑扔给了云落。 云落伸手接住,挂在腰间,“好,赶路吧。” “是。”知念应声道。 二人都不再说话,疾驰而去,路过的地方扬起一片尘土。 …… 云落知念刚下马,就听到院墙内一阵喧嚣声。 隔着高高的围墙,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声一个男子的咒骂声。 “老子是世子!你们这几个杂碎怎么敢抓我?” “快把老子放开,要不然我让我爹把你们都杀了!” “请宁世子恕罪,您同礼亲王嫡子之死有关,必须请您回去问话。”驾着他胳膊的官兵回道。 “你们这是请回去吗?这分明是把我绑回去!” “若宁世子配合,哥几个也不必如此的,还请世子担待了。”官兵不苟言笑。 云落和知念飞身上了屋顶,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京兆的人动作还是挺快的。”云落认同道,总算做了件实事。 眼看着人就被压上囚车了,院外忽然传来一声爆喝。 “停下!” 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云落和知念俯身换了一个方位,便看清了院外的情况。 外头是礼亲王,还带着不少自己的护卫兵丁。 长长的走廊挤满了人。 云落眼眸下沉,“知念,你去看一下,礼亲王带了多少人?” 知念应声后,便踩踏着屋顶飞身了一个来回。 不过片刻,知念回来了,脸色难看道,“不下三百人。” 随后她看向院内不足50人的官兵,担忧道,“衙门的人怕是顶不住。” “顶不住也要顶。”云落沉声道。 宁励玄的生死至关重要,至少,他不能死在礼亲王手上。 院子内外,礼亲王带的人,正跟衙门的人对峙。 气氛紧张,说不准下一秒就要动手。 “知念,你去把咱们府上的人召集起来,随我出去拦着,只拦着,哪方都不要帮。”云落低声吩咐道,“再派人去城南口通知守城军,一定要快!” 一旦动手了,便能拖一刻是一刻了,只希望她们援兵能来得快些。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小姐一定要当心。” 知念说完便转身飞快离去。 …… 院子以一门之隔,门内是衙门官兵,门外是礼亲王亲卫。 而云落府里的护卫,正站在两方中间。 “小姐。”护卫见到云落后躬身行礼。 礼亲王之前在家宴上是见过云落的,看清来人后,他眸色逐渐转冷,“你此举是要拦本王?” “我派人是来救礼亲王的。”云落不卑不亢的回应。 礼亲王冷哼一声,眼神里带着不屑,“你一个被休了的女子,谈何救本王?可笑至极!” 云落眼神冷了,“我跟江凌衍乃是和离,礼亲王若是不认字,可以回去学了再说。” “你竟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以下犯上,初生牛犊不怕死吗?”礼亲王抽出腰间配剑对着云落。 一时间,云落府里的护卫也都抽剑挡在了云落身前。 “让开。”云落声音不大。 护卫依次让开,但手还是扶在剑上,戒备着。 “你若今夜在此处杀了人,明日陛下会如何对付礼亲王府?” 礼亲王神色傲居,“杀人偿命是自古之礼,我不过是将他的死期提前了,陛下应能理解本王的痛心。” “礼亲王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云落直接道,“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越俎代庖之事,如何处置也是陛下说了算,就算王爷此刻要处死宁励玄,也要得到陛下的许可才行。” 一番话,气势十足。 礼亲王被说中了顾虑之事,双目猩红,“可他杀了本王的儿子!” “陛下已下旨让京兆衙门审理,王爷大可看着宁励玄的下场。”云落道。 “宁王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如若陛下饶他一命,我还能抗旨不成?” 礼亲王冷笑了一声,说话也不避讳了,“如果我现在杀了他,顶多会惹陛下不悦,就算陛下日后要责罚,也算是为我儿报了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可见心里是气急了。 随后,冷眸射向云落,“你让是不让?!” “今日我若是让了,怕是明日陛下会连同云家一起处置。”云落半点不退缩,硬声道,“因而,这路,我必不让!礼亲王若是不满,自可先杀了我!” “你当本王不敢?!” 礼亲王说着,驾马又往前迈了一步。 第396章 出了问题提头来见 他手里的剑距离云落,不过一尺之遥了。 “你当真不让?”礼亲王的眼睛瞪的浑圆。 几乎目眦欲裂。 云落冷眸凝着马上的人,“不让,我背后是云家满门,不管礼亲王如何说,我都不会退让。” “你背后可没有颍川王府撑腰了,还如此大胆?”礼亲王纵是心里再恨,也不敢真的拿云落如何。 先不说颍川王如何,便是三皇子跟云落的关系,他也不敢随便动她。 更别说她的几位兄长和云海天了。 “国家自有国家的法度,礼亲王的身份,可不是给你私自泄愤用的。” 云落纤细的身子立于礼亲王之前,分毫不让。 挺拔的身子,便如冬日傲立的梅花般,坚韧不屈。 “我行于世间,以前不曾用颍川王妃的身份压人,以后也不会。礼亲王还有何可说的?” “牙尖嘴利!”礼亲王说不过云落,恼火不已,“你父亲都不曾跟本王对着来……” 忽听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随其后的,便是沉着威严的声音。 “今日便不是云家,礼亲王也不能将人斩杀于市井之间!” 云落回身看去,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背上一位俊俏儿郎。 礼亲王的剑指向来人,“罗威!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云落闻言又打量了两眼来人,这便是罗威? 确实如外界传闻般,京中能与云家几位公子相比的,便也只有他了。 同样不输人的外貌,还有挺拔的身姿气度。 云落心里不由暗叹,若是没有萧子沐在前。 容星宛喜欢上这样的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本官乃守城军将领,肩负京城治安之责,为何不能说?”罗威自马上飞身下来,刚好落在云落前面。 无意间,将云落整个挡在后面。 跟在罗威后面而来的知念,也赶到了,她上前先是打量了云落。 见她周身完好,没有一丝杂乱,才放下心来,“小姐,奴婢去的时候,罗将军刚好在。” 她的声音很低,除了云落,还有在云落前面站定到的罗威外,无人听到。 “来了就好。”云落轻声回了一句。 “罗威,你也要同本王作对吗?”礼亲王不死心的又问了句。 罗威躬身道,“王爷,你贵为亲王,应当知道朝廷自有法度,不是您能乱来的。” “且不说今日你要杀的是世子,便是普通百姓,也不能随意戕害。” “自顾杀人偿命,本王杀了他乃是遵循古法。”礼亲王道,“难不成陛下责问的时候,王爷也这般说吗?” 罗威很无奈,一方面他确实觉得宁世子该死,另一方面又需将人护佑下来。 如此矛盾的心情,让他十分煎熬。 “本王管不了这么多了。”礼亲王一想到被用白布蒙着抬回来的萧郇。 他的心就如同刀绞一样。 “王爷若执意如此,便只有同下官进宫面圣了。” 罗威退了一步,这等大事,便是深夜搅了皇上的安睡,也需得知晓如何行事。 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跟礼亲王成了仇敌了。 “去就去,本王还能怕了你?”礼亲王是个急性子。 话音刚落,他已然翻身上马了。 “你也去!”礼亲王指着云落。 云落尚未开口,罗威便回绝了,“此事同云姑娘无关,不必前往。” “怎会无关,若不是她拦我,你也不会出现。”礼亲王看着知念道,“刚才,便是你去寻得罗威吧?” 知念看了眼云落,见她神色并无半点波动,也就沉默的站在一旁,没说话。 此举更是激怒了礼亲王,他一晚上都被别人压了一头。 现下连个侍女都敢不回他的话了! “找死!”礼亲王怒道。 手里的剑就冲知念刺过去了。 罗威上前将剑隔开,“王爷,眼下还是不要横生枝节的好。” “请!” 礼亲王一击不中,也不好再出第二剑,只能挥鞭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云落看着一行人离开巷子,才道,“回去吧。” 事情到了皇上跟前自然好解决,当夜就将宁励玄送去了京兆衙门。 全权交由大理寺处理,京兆衙门配合调查。 梁府尹之前得了高青禾的吩咐,因不能明面上背叛高青禾。 所以他把人关在了地牢的最深处,又派了重兵把手。 “将人看好了,在移交大理寺之前,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明白吗?” “老爷放心,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苍蝇都飞不出去。” “别说大话,要是真出了问题,你就提头来见!” “是,老爷。” …… 翌日。 萧子沐去了天牢。 他昨日用了一整日的时间查清了江凌衍被关的原因。 心里对江凌衍的深情觉得苦涩,人还是要救出来的。 “皇兄。” 江凌衍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兵书,“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江凌衍轻笑一声,“我在里头尚可,没什么看的。” 萧子沐四处环顾,这里因能晒到太阳,倒是没有很潮湿。 但一股发霉的味儿,还是清清楚闻到。 “皇兄难道不想出去吗?” 江凌衍颔首,“自是想的,只是陛下恼怒,此事急不得。” “皇兄去跟父皇认个错,他定会放你出去的。”萧子沐道。 “认什么错?”江凌衍不知道萧子沐知道多少,只能如此旁敲侧击。 “你私自出府帮云落之事。” 知道萧子沐还不知道皇上要铲除云家的事,江凌衍反而松了口气。 子沐心善,又不善于帝王纵横权谋之术。 自小便看不惯因为利益就要人性命的行径。 皇上的心思还是不要说了,免得伤了父子和气。 “我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可你本就是为了她。”萧子沐皱眉,“你若说了,她对你或许还会改观。” 萧子沐说不下去了。 他做不到让自己劝江凌衍哄云落开心。 一个是他自小一同长大的兄长,一个是他放在心里多年的女子。 他只知道两个人对自己都很重要。 却忽视了他自己也是需要云落的回应的。 “我本就不想让她知道。”江凌衍眉眼间慢慢渗出的苦涩和痛苦,萦绕在他周身。 “决定这样做的是我自己,与她无关。我也不想用恩情来换回她的心。” 萧子沐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人也不能一直关在这里,还是要想办法把江凌衍救出来的。 “皇兄再多等两日,我会去求父皇放你出来。” “不可。”江凌衍直接拒绝了。 若是子沐帮他说话,皇上必然会疑心自己是否有一次涉足党争了。 第397章 一起长大的就是不好骗 萧子沐自然知晓江凌衍的顾虑。 他身为一个有可能承继大统的皇子,去替一个有实权的王爷求情。 任谁都会往党争上面猜想。 “皇兄,若是请大臣求情呢?” 萧子沐又建议道,“因你被关,很所事务都停滞了,若是大臣去求,父皇想必会……” 江凌衍又一次摇头,“陛下不等我亲自认错,是不会放我出去的。” 此事,便相当于他同陛下之间的博弈,哪一方先低头,便是认输了。 他若率先低头,便不能再拒绝皇上,除掉云家。 而皇上若是先让步,往后自然也不能再要求他对付云家。 这其中的事,他不便跟萧子沐和盘托出。 “不知是否是我多想。”萧子沐跟江凌衍多年的情谊。 虽不说非常了解他,却也知道一二,这会被他拒绝两次,已然察觉不对劲了。 “皇兄可是有何事瞒着我?” “为何这般想?”江凌衍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萧子沐道,“若是往时,皇兄自然会想法子出去。你不会放心云落独自在外面面对朝局巨变。” “可眼下, 你好似不着急出去似的。” 江凌衍笑了,很淡,“一起长大的,就是不好骗。” “皇兄为何骗我?又隐瞒了我何事?” “你不知晓最好,这样,朝局才是最稳定的。” 知道的人越少,皇上对云家的忌惮就不会增加,此乃其一。 其二,他一日不出去,皇上就会宽恕云家一日,云落,也就安全一日。 萧子沐皱眉,他想不通自己遗忘了何事。 这朝局他每日看着,不过就氛围三方罢了,能有何事是皇兄出去后,就会改变的? “皇兄若铁了心不说,我便当做不知道罢。” 萧子沐叹气,“若是皇兄何日想出去了,再派人传信给我吧。” “此处不宜久留,快回吧。”江凌衍看了一旁的漏刻。 萧子沐已来了半个时辰,再久,便要被皇上怀疑了。 “皇兄保重。”萧子沐道,“里外都打点好了,皇兄有想要的,尽管跟狱卒说,便是。” 江凌衍点头,“嗯,多谢。” 萧子沐淡笑,“自家兄弟,无须客气。” 言毕,转身离开。 …… 又过了一日,一个打扮像是医女的身影进了云落的府邸。 “云落。”来人摘下帽子,露出姣好纯真的面容。 是容星宛。 “没被人察觉吧?” 云落坐在正厅,一看便是等着容星宛的到来。 “没有,我按照你之前交代的,跟进京贩卖草药的人一起入的城。” 因为之前容亲王并未怀疑云落,搜查的重点自然也忽略了这方面。 而云落正是因此,才让容星宛尽早进京。 再晚,容亲王便该察觉了。 “坐。”云落玉手轻抬,示意她先入座叙话。 容星宛坐下后,问道,“我父王可还在找我?” “自然是找的。”知念回话,“京中各处能找的都已经找了。” “因之前并未明说,你是逃婚,因而容亲王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找人。” “只能派几个善于隐匿身影的,每日在街边巷尾搜查。” 容星宛忧心忡忡的询问,“那我要如何回府?” “自然是被那些人发现了。”云落已做好部署。 “城南人员杂乱,稍后让知念送郡主过去。” 容星宛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又问道,“我便这样回去吗?” 云落摇头,“自然不是,给郡主备了百姓的衣物。还有……” 她看了知念,示意她把东西递给郡主。 “这里的药郡主一会吃下去,这几日便会有哮喘的症状。” 容星宛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你是想让我装成哮喘发作,如此以来,我父王即便要生气,也会顾忌我的身子。” “而我娘亲,自然也心疼我,不会苛责,更不会处罚?” 云落颔首,“便是此种打算。” “除此之外,我可还要准备别的?” 云落沉思片刻,道,“若是容亲王问及你逃婚的缘由,你便只说同朝局有关。” “万不可说不愿嫁给罗威将军。” 容星宛依稀知晓云落为何会这般交代,便也没有深问。 几次事件下来,她已然知晓云落为人,必不会害她。 “好。”容星宛点头应了。 然后起身冲云落福身,“此次多谢你帮我,请收下此礼。” 云落上前将人扶起来,“朋友之间,不必如此。” 话音落,两人相视一笑。 容星宛去了里间换了衣服,又跟着知念离开。 按照之间设定的,她在到南城没多久,便服了云落给的药。 又装作体力不支,在街边昏倒。 很快,便被容亲王府的人发现了。 容星宛一路闭着眼睛,被人抬进容亲王府,在察觉容亲王进来后,她的眼睛才慢慢抖动。 “宛儿?可是醒了?”容亲王妃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她。 才几日不见,容星宛的脸已经清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异常。 “娘亲?”容星宛像是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直接从床上坐起就要下来,坐到一半,又撑不住跌了下去。 “宛儿,快别动了。大夫说你身子弱。” 容亲王妃心疼的见人平放在床上。 “孽子!”容亲王进来怒道,“你看看你惹下了多大的祸事!” “爹爹,我……咳咳……咳咳……” 容星宛才说了几个字,就控制不住的狂咳起来。 等她停的时候,刚才握在手里的锦帕上,已经有了几丝血迹。 她心里暗想,云落这药委实管用,若是她提前不知晓,也会以为自己哮喘复发了。 一旁伺候的秋莲指着锦帕,惊呼,“血!锦帕上有血!” “什么?”容亲王已然顾不得发火了。 他跟容亲王妃一起凑近观察,那锦帕上赫然就是血迹! 同之前容星宛哮喘发作时的血迹一模一样…… 容亲王妃眼下慌乱不已,连连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 “是,王妃!”门外的护卫听到后,飞身离开。 容亲王妃欺身上前,将容星宛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宛儿,你这几日都是如何过的,这好好的,哮喘怎又发作了?” 第398章 罗家早就是萧子元的人了 容星宛又咳了两声,才哑着嗓子回话。 “娘亲,我藏身南城,那处没有炭火,可能是冷到了也未可知。” “我的儿,你是想让娘心疼死。”容亲王妃的眼圈红了,这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 竟糟了这么大的罪。 “娘亲,是我自己选的路,我……” “哼!”容亲王冷哼道,“不是你自己选的路,还是别人逼你的吗?” “你少说两句。”容亲王妃扭头道,“宛儿的病还没好呢。” 容亲王看着容星宛惨白的脸,自然也心疼。 但是想到她逃婚,又气不打一处来,“她的病,也是她自己作的!” “父王还在气我逃婚之事?”容星宛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看到这样的眼神,容亲王的气生不起来了。 “你还知道自己逃婚?你可知,就因你逃婚,往后王府跟罗家便不可能再交好了?” 容星宛点头,“女儿自然知晓。” “知道你还做?” “这便是女儿的目的。”容星宛直视他,“父王以为女儿逃婚,是真的因为不想嫁人吗?” 容亲王看向她,眼里多了探究,“你此话何意?” 容星宛发现事情便如云落预料到的一样。 她父王说的话,还有对她逐渐软化的态度,都被云落完全猜中了。 不由更新佩服她的缜密的心思。 “罗家在京中握有实权,又深得陛下信任。若是此次联姻成了,往后罗家是否转而支持萧子元?” 容亲王答道,“自然。” 容星宛又道,“父王觉得,陛下会让京城的守军将领归附于萧子元吗?” “届时,怕是前脚两家联姻,后脚京城守卫军的统领便要换人了。” “这……”容亲王妃被容星宛几句话点醒了,看清了真相。 她一脸后怕道,“若真是这样,这亲事反而退的好了。” “不然容家先祖打下的根基,便一朝倾颓了。” “事情哪有她说的那般简单?!” 容亲王虽诧异容星宛是如何知道这么多背后的事,但,有件事她却不知道。 “罗家早就是萧子元的人了!” “什么?” “什么?!” 容亲王妃跟容星宛异口同声的问道,只是后者的话里更多了震惊。 这等大事,云落之前并未跟自己说。 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是故意瞒着自己? 容亲王道,“否则,这门亲事何以这般顺利?” 他的女儿嫁的人必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若是对萧子元有异心的人,怎可能成为他看中的夫婿? 早在亲事一定,他就已经引荐罗平父子跟萧子元相见了。 后面的亲事,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此次悔婚,可曾影响到罗将军同萧子元的关系?” 容星宛下了决心,不管云落是否知晓萧子元跟罗家的关系,这件事,她都要打探清楚。 到时候得了机会,便要一五一十的跟云落说了。 也算是还她这次帮自己的恩情了。 “虽有波折,但并未影响。”容亲王沉着声音说道。 “这几日你就在王府好好养病,无事就不要出去了。” “爹爹!”自从婚事定了,容星宛对容亲王的称呼,便只有冷冷的“父王”二字了。 因而,这声“爹爹”硬生生让容亲王停了脚步。 “何事?”只是他的声音还是故作冷淡的。 容星宛自然清楚他的性子,也不在意。 说道,“之前我的哮喘便是云落治好的,不若还是请她来看诊吧。” “宛儿说的有道理。”容亲王妃点头,“那些宫里的太医,诊治了多年也不见好。” “还是那云家嫡女出手,才断了宛儿的病。” 容星宛借机说道,“我听闻她在京中开了药堂,每月初和月末看诊,明日便是月末,便去她的药堂吧。” 容亲王想了下,道,“让你娘亲跟着你去。” “好,多谢爹爹。”容星宛直接答应了。 左右到了药堂,总有借口支开娘亲的。 “娘亲,太医不用请了,一会打发了吧。” 容星宛不知道云落的药作用多大,她怕被太医发现。 容亲王妃不疑有他,直接让刘嬷嬷去打发了。 …… 翌日。 容星宛跟容亲王妃去了百灵药堂。 因为早起时,容星宛又一次咳嗽良久后吐了血。 所以才下车就被簇拥着进了房间里。 云落已在里面等着了。 她示意容星宛在自己对面坐下,抬手诊脉。 末了,收手后道,“之前郡主的哮喘几乎痊愈,这次为何发作?” “我前几日住的地方阴冷潮湿,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 云落示意知念把脉枕收了,才道,“方才就探得郡主体内的寒气,一时还诧异是缘何产生。” “若只是浸入寒气,也好解决。” “如何解决?”容亲王妃担忧的道,“她昨日和今日都咳了血出来。” 云落安抚道,“王妃不必过于忧心。” “郡主身子本就比寻常人弱一些,寒气入体能咳血出来算是好事,体内的寒气也会减少一二。” “今明两日,我先替郡主行针逼退寒气,再辅以药丸,不过几日便能好了。” 容亲王妃松了口气,“如此,就有劳云姑娘了。” “王妃客气了。”云落说完看了眼知念。 知念会意,上前道,“王妃,小姐诊治时不能有人打搅,还请您到外间休息片刻。” 容亲王妃表示理解,依言起身,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宛儿,不要怕,云姑娘医术卓绝,很快就会好的。” “娘亲不必担忧,我知晓的。” 等人走了,容星宛才收了周身的紧绷和戒备。 “郡主传信于我,约今日见面,所为何事?” 云落起身去了一旁净手,她给容星宛的药,只要不吃,两日后身子就能好。 昨晚她特意让人给自己传信,约了今日在药堂见面,不知何意。 容星宛不知道外间能否听到里面的话,是以压低了声音。 “罗家父子已然是萧子元的人了。” 云落擦手的动作顿了一瞬。 罗家父子?容星宛跟罗威的亲事已退,他怎还会支持萧子元? 第399章 立储当立嫡 云落走回容星宛身旁坐下,问道,“容亲王是如何说的?” “我亲事定了后,父王便给罗家父子引荐了萧子元。” 容星宛将听到的说了。 她昨夜也想明白了,她逃婚父王没有大怒,是因为她的逃婚,并没有影响他要办的事。 他要引荐给萧子元的人,婚前便引荐成功了。 而她的婚事,也只是父王认识罗家隐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这个认知,让她昨夜难以入眠。 及至天色微亮才想明白,身为皇室中人,这一辈子,本就是不由她自己的。 云落闻言后,默然半晌。 如若真如容星宛所言,萧子元手里已经有了几位老臣,再加上近来在皇上面前颇得宠信的武将。 便可与皇后手里的力量一较高下了。 沉思片刻后,云落道,“郡主这几日便安心养病吧。你这病,总需要三五日才能好。” 容星宛听后点头,她明白云落的意思。 这病,不能好的太快,却也不能不好,总需要些时日的。 “这京中局势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容星宛正色看着云落,“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能平安喜乐。” “不被这尘世风波所扰。” 云落眼神满是沉寂,沉寂到没有一丝波澜,“世事无常,何时能由得自己所想?” 她这话,便是明显要介入朝局纷争了。 容星宛听后吃惊不已,问道,“你已同我皇兄和离,往后跟皇家也无关系。” “你几位兄长又是顶天立地的将军,为何还要同他们争斗?” 云落知道,容星宛非是不懂,只是她不想将皇亲都想得那么勾心斗角。 “陛下已开始忌惮云家了,为了云家,我即便不愿,也只能做。” 容星宛沉默了,她知道,云落会跟她说这事,八九不离十便是真的。 可即便她想帮云落,皇上的想法,也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左右的。 只能勉力保证道,“日后若有能用得到的地方,便派人同我传信。” “你对我几次出手相救的恩情,我都记着的。” “先谢过郡主了。” 云落没有拒绝。 …… 而另一边。 萧子沐早朝时,联络了几位朝臣,询问江凌衍的下落。 “参见陛下,臣有本奏。”吏部尚书龚全林上前道。 皇上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何事?” “眼下近年节,要考核朝中官员,因几日不曾见颍川王上朝。” “吏部也并无他告假的折子,或是陛下的御批,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尚未说话,站在皇子中间的萧子沐却开口了。 “颍川王以下犯上,已关入天牢,龚尚书不知?” 龚全林恭敬问道,“臣尚未得知,陛下也未曾说过,三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皇上视线扫过萧子沐,不带任何情绪。 “朕也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本宫自幼跟皇兄一同长大,对他的关注自然要多些。” 萧子沐不紧不慢的恭敬道,“前日去皇兄府里找他下棋,就不见人影。” “他的侍卫说他那日得了诏令入宫,便不曾回去了。” “天牢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儿臣来宫里找过,并未见到皇兄人在何处,后来打听过,他私自违令出府,才会有这一遭。” “是吗?”皇上声音转冷,“你觉得这一遭是好是坏?” 这话便是在试探萧子沐了。 不管他说是好还是坏,都不行。 说是好的,便说明他先前说跟江凌衍自小长大的情分,都是假的。 若说不好,便是怀疑皇上的惩罚,是否公道。 萧子沐心里一动,道,“皇兄做错事自该受罚,儿臣只是觉得,他归根结底乃是皇亲,莫要丢了皇家的脸面。” “皇家的脸面?”皇上冷哼一声,“是朕逼着他私自出府的吗?” “自然不是。”萧子沐躬身回话。 一旁不曾开口的萧子元开口了。 “三皇弟,平日里你最是稳重,怎今日跟父皇说话没了分寸?” “臣弟不明白大皇兄所言何意。”萧子沐神色不变。 萧子元道,“你既知晓是颍川王私自出府,已然不妥,却还要再朝堂之上,替他言说。” “你这分明是不将父皇和律法放在眼里!” “大皇兄误会臣弟了。”萧子沐道,“臣弟不过是回答龚尚书的问题而已。” “谁人不知龚尚书平日里最是欣赏你这等武人之姿。” 萧子元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能杀一杀萧子沐的锐气,自然不让分毫。 “怕是今日龚尚书的问题,也是听了你的安排吧?” 龚全林上前一步,行了大礼跪下,“臣与三皇子并无私交。” “今日所问之前,已于前日写了奏折给陛下,只是一时得不到御批,便在殿上又问了一遍。” “还请陛下责罚。” 皇上虚虚抬手,“龚尚书,你为人正直,宁折不弯,朕是知道的。” “至于子沐,朕知道你跟凌衍交好,只是他的脾气,是该收敛一番了。”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萧子沐没了办法,只能如此应道。 皇上又看向萧子元,“子元。” “儿臣在。”萧子元上前,躬身回话。 “皇家亦是一家,你同子沐本是兄弟,你又为兄长,总该给后面的弟弟妹妹做出榜样。” “不必何事都扯到结党之上,省的让人以为,你满脑子便只有结党了。” 皇上这话说完,整个大殿悄无声息。 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也是皇上第一次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斥责萧子元。 萧子元战战兢兢的应道,“儿臣知错,往后定当谨言慎行。” “有这般觉悟便好,长子,便要有长子的担当!” 皇上这话,便是明着在回诸位老臣前次的立储当立长直谏言了。 一时间,哪里还有人敢说话? 便是萧子沐,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父皇这话,明着是在斥责大皇兄,暗里却也在警告他。 因为还有种说法,立储当立嫡! 看来,他是要另寻办法了。 “都散了吧。”皇上挥手,自龙椅上起身去了内殿。 “退朝!”随着大内总管的声音,诸位大臣依次退出大殿。 落后的萧子元瞪了萧子沐一眼,便离开了。 第400章 左丞相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 萧子沐退朝之后,却并未回府。 他想着左右都被父皇察觉,再光明正大的去一次天牢,也未尝不可。 于是便调转脚步去了天牢。 “皇兄。” 江凌衍听到来人,便停了手中正在练字的毛笔,“朝堂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萧子沐愣了一瞬,随后沉下了眼眸,“皇兄在天牢里关着,却让我什么都不做,子沐做不到。” 江凌衍刚才听狱卒说了后,便庆幸着皇上没有连萧子沐一同处置。 他被关的原因皇上不能明说,子沐便是抓住了这点在众大臣面前挑明此事,向皇上要说法,岂能不惹皇上动怒? 光是公然质疑皇上判决这一个罪名,便够萧子沐禁足的了,更别提,还有帮他说话的大臣。 想到这,江凌衍出声道,“龚尚书是你的人?” 萧子沐闻言摇头,“不是,只是我刚好得知他在找你,就让人给他递了消息。目的相同,他才会在殿上开口。” 龚尚书是皇上最为信任的臣子,又掌管朝中官员升迁,评级之事。 在朝中的地位,几乎可以二位宰相比拟。 江凌衍眼眸微沉,“陛下可曾怀疑你跟龚尚书有私交?” 萧子沐自小长在皇后身边,每日听到的便是为君之道。 “不曾,我知晓龚尚书之位很重要,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他虽无意皇位,却知晓在位之人是如何行帝王纵横之术,归拢人心。 便是因为知晓,他才如此厌恶。 只想找一位心爱之人,归野山林,从此不问政事。 “子沐,我为何被关,你可想过?”江凌衍忽然问道。 萧子沐被他问的愣了,迟疑道,“不是因违反圣令,私自出府救云落吗?” “这等小事,斥责便是,何至于关在天牢?” 萧子沐心里一紧,“可是上次皇兄不肯告知的事?” 江凌衍抬眸看向他,覆手而立,“是。陛下要动云家,我拖延几次不曾动手,才招惹陛下生气。” “怎会如此?!”萧子沐难得慌乱了,“云家乃是朝中忠臣,怎能说动就动?” “那还在边境驻守的云家军若是得知此事,该有多寒心?满朝武将又该有多后怕?” 他还抱有最后一丝期望的看着江凌衍,期望他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皇兄,是否有可能是你误会父皇的意思了?” 江凌衍神色平静,只是,眼下越平静的神色,越是让萧子沐害怕。 “陛下前后跟我提及三次,一次比一次着急。” “前次我为何不让你救我出去,便是因着我只要不愿动云家,陛下对我都是忌惮多过于信任。” “可是……为什么?”萧子沐不明白,“若是因之前的林家,可林家那是早已有谋反之心的,而云家向来忠厚,如何能相提并论?” “总不能因为云家风头过甚,父皇便要因心里一点点的猜忌怀疑就要大动朝臣吧?” 江凌衍从决定跟他说清楚那刻起,就想到他会一时难以接受。 但经过今天早上的事,他不得不说了。 而且他知道子沐对云落的爱,并不比他的少。 因而,在他不能出去的时候,若是有谁能护佑云落安全。 也就只有萧子沐了。 “所有的事,你都已明了,可曾想过下一步如何去做?” 萧子沐闭眼,压下心底对父皇不能言说的失望。 半晌后,才苦涩的开口,“父皇对云家的忌惮不会是一朝而成,背后必然有人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我便先从此处入手吧。” 江凌衍颔首,“若你不方便出面,便叫顾堂去办。” “好。”萧子沐应了。 他手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跟他母后相关,确实不能尽信。 “皇兄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不会叫云家受难。” 江凌衍眼眸闪了一下,此时,也唯有沉默了。 …… 萧子沐出了天牢,本要回府,却又想起今日不曾去中宫请安。 便退了跟着的侍卫,独身去往中宫的方向。 “见过三殿下。” 还未行至中宫,便见掌宫的桂嬷嬷在门口候着。 而本该开着的中宫的门,却紧紧闭着。 “母后在何处?” 桂嬷嬷福身答话,“娘娘眼下正在跟贵眷闲话家常。” “因着是许久未见之人,特意吩咐了关闭宫门,不让人搅扰。” “谁都不见?”萧子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 往日,即便是母后见了哪位王妃或是诰命,这宫门也没有关着的时候。 今次,为何如此?倒好像是在密谋什么事一般。 “娘娘的吩咐便是如此,老奴自不敢欺瞒殿下。” 萧子沐掩下心里的疑惑,故作平常的问道,“聊了多久了?” 桂嬷嬷看了眼一旁的日晷,“约莫半个时辰了。” “看来,这一时半会是不能结束了,本宫先行回府,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吧。” “恭送三殿下。” 萧子沐离了中宫,却在中宫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候着。 这条路为了避暑,栽了许多高大的树木,眼下,刚好能遮住他的身形。 不过一刻后,便有脚步声从身后匆匆而至。 脚步虽沉稳,却有些急迫,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走快些。” “夫人,当心身子。” “娘娘吩咐了尽快离宫,莫要误了时辰。”那妇人说着话,已经有些微喘了。 “夫人,三殿下已经离宫,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碰不上的,还是仔细您的身子吧。前几日大夫还说您不能劳累,要多放宽心。” 那妇人语气满是凄然,“如今这偌大一个相府已经飘零至此,我如何能宽心?” 说罢,两人已经渐行渐远。 “相府?”萧子沐从隐蔽处走出来,心中已然明了了。 北姜只有两位宰相,右相家人丁兴旺,和睦友爱。 若说家中人口飘零的,便只有左相了。 先有童谣逃婚,后又是童鸢刺杀云慕寒被射杀。 偌大一个相府,竟只剩下童凡一个了。 “左丞相,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萧子沐冷声道。 自之前云家几次出事,左相在朝堂之上越发沉默,连他都信了,左相已无争权夺利之心。 如今一看,是他太过于放松警惕了。 第401章 这个事我做不了 萧子沐得知此事后,思虑再三,去了云落的府邸。 “三殿下今日怎有空过来了?”云落得了通报后,在正厅见了萧子沐。 白芍奉了茶后,在云落身后站定。 萧子沐开门见山的说道,“云落,你可知皇兄被父皇关到天牢里去了。” 云落愣了一下,这么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她早该猜到了。 曾经几次想让知念去向顾堂探探消息,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今日萧子沐来跟她说这件事,看他的神情便知江凌衍没什么大碍。 她挥了下手,白芍福身后,退了出去。 “三殿下跟我说此事是何意?”云落淡然拿起杯子,问道。 “你心里当真毫无波澜?”萧子沐不信。 “有,无非是好奇颖川王是否又惹陛下动了怒,因而才被关进去?”云落一脸风轻云淡。 这副样子落在萧子沐眼里,忽然对皇兄的付出心生不值,“若皇兄是为了你,为了云家才被关进去的呢?” 云落喝了口杯中茶,“我并没有让他如此做。”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信你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今日来还有一件重要之事同你商量。”萧子沐道,“因童鸢之死,左相恨上了云家,父皇之所以对云家诸多忌惮,便是他从中作梗离间。” “父皇信了左相的话,也因此下令让皇兄尽快处理云家。” 云落听闻收拢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她只道是云家军功过高,惹陛下忌惮,却不曾想到还有这层原因。 不过,童家若只是因为跟云家结仇,大可不必动江凌衍,因世人都知,她已同江凌衍和离。 因而,左相明显是还有别的目的。 思及此,她眸色微抬,深邃幽深的眸子看向萧子沐,“你从何处得知是左相从中作梗?” 萧子沐见云落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便将刚才所见之事说了。 “左相夫人平日里并不曾于与我母后有何交情,往日也几乎不去宫中请安。而皇兄被关之后,她去的反倒勤了。” “只凭着这个?”云落不信萧子沐是如此武断之人。 “自然不是。”萧子沐道,“我找宫女问了,童夫人第一日入宫不几日,父皇便召见了皇兄。而且几乎每次她进宫后,父皇都会召见皇兄,所言之事,都与云家有关。” 云落也几乎能肯定便是左相在背后动手了。 一个左相,一个皇后,云落冷笑一声,眉眼间尽是冷厉之色。 萧子沐愣了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落。 “你……还好吗?” “自然好。”云落的声音很冷硬。 萧子沐以为她在担忧云家,便道,“你放心,我在一日,云家便在一日。” 云落怔了一下,这句话…… “这是你的想法?” 萧子沐:“?” 萧子沐还没等自己问出来,便已然想明白了。 看来她还是在意皇兄的,笑了笑,“你以为只有皇兄如此担忧你吗?” “三殿下误解了。”云落矢口否认,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掩饰眼底的慌乱。 萧子沐也不再打趣,正色道,“事情你已然知晓,可否助我救出皇兄?” 云落沉思后,却摇了摇头,“这个事,我做不了。” “为何?”萧子沐追问,“以你的权谋,定能让事情顺利解决。” 云落道,“陛下已不满云家,我若再出手,特别还是同你联手,那在陛下眼里定然觉得云家是站在你这边的了,说不准,到时还会拖你下水。” “可皇兄还被关在天牢里,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萧子沐语气已然有些不好了。 “三殿下别急,眼下,云家是皇上关注的重点对象,若这个时候有点风吹草动,说不准都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且看你的样子,便知道陛下没有为难江凌衍。”云落道,“因而,不可急躁行事。” “你的意思是先按兵不动?”萧子沐问道。 “我若出手,这时候便遂了左相和皇后的意了。”云落眼眸泛着冷意,转而对他说道,“三殿下不若先去查一查左相都做了何事,再来与我商量。” “好。”萧子沐沉声道。 说完,云落便扬声叫了门外的白芍,“白芍,送三殿下出去。” 白芍推门进来,福身道,“三殿下,请。” 萧子沐知道云落的意思,是让他在这风口浪尖避嫌。 向云落道了别后,他随白芍从侧门出去了。 …… 萧子沐走后,云落询问白芍,“知念可曾回来?” 白芍答道,“知念姐一早去了京兆衙门,打探宁世子一案了。” “派人叫她回来,就说我有事要安排。” 白芍福身应了,“奴婢这就去。” 不过半个时辰,知念便回来了,推门进去后,又随手关上了门,“小姐。” “宁世子如何了?”云落道。 “宁世子被关在地牢深处,见不到人,但是奴婢跟周围的人打探到了一些消息。”知念道,“宁王虽不能进去见人,却也仗着身份压了梁府尹一头。” “因而,宁世子在牢狱之中的生活,跟外头没多大区别。” 云落眼眸闪了下,因左相跟皇后联手之事,她现在对梁府尹诸多忌惮。 她脑海里搜寻着朝中能办此事的人,突然想到一人。 刑部尚书蔡云铁面无私,宁世子一案若是转移到刑部审理,方能万无一失。 “案子何时能移交给刑部?” 知念算了时日,“按照流程,总还要两三日,现下两府正在移交人证和物证。” 云落听完,吩咐道,“派人盯紧京兆衙门。” “已安排下去了,时时都有人在近处守着。”知念道。 云落满意的点点头,“你再去查一下左相近来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知念先是应了,才又问道,“小姐,只查左相,还是童家的人都查?童凡近来的行踪,奴婢倒是知晓一些。” “童凡近日有何动作?”云落直觉这人应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之处。 “这几日他总是去花楼,还有京城的琴坊也去了。”知念之前派人去找宁励玄的时候,见过几次,“看着就像是流连花巷之中的人,只是……” 云落问道,“只是什么?” 知念道,“只是他过多了些,总有些刻意在里头。” 第402章 草包也能成事 云落眼眸沉了沉,“去查清楚童凡都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叫了哪位姑娘做陪。” “那左相那边?”知念怕自己兼顾两边会力不从心。 近来京中局势烦乱,她的人调查起来也受诸多阻挠,不似之前方便了。 “先去查童凡。”云落道,“我感觉他才是问题的关键处。” “是,奴婢这就去。”知念说着福身要离开。 云落叫住她,“慢着。” “小姐还有什么交代?” “如果确定童凡跟萧郇的死有关,就把消息透露给三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他了。”云落道。 知念又问道,“是否让三殿下察觉是我们透露的消息?” 云落略一思索,摇头,“不必刻意隐瞒。” 她既然决定要蹚这摊浑水,早晚会被萧子沐察觉出她的手段。 早一点,晚一点,没多大区别。 “是,奴婢知道了。” 知念福身行礼后便出去了。 外面的日头转瞬已到了黄昏。 淡淡的黄色夕阳洒在正厅门前,连石子路都金灿灿的。 翌日。 因着童凡这些日子去的地方,不是花楼就是琴阁,晚上查起来倒是更便利些。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知念已然将该查的都查清楚了。 “小姐,奴婢已经查到了。”知念服侍云落起身,又转去衣柜前给她挑了衣裙。 “童公子在事发前一日的确去了琴阁,之后,便有了水心请琴师去花楼之事。” 云落在知念服侍下穿好衣裙,问道,“事发时,童凡可在花楼?” 事情与她猜测的出入不大,她昨夜将这些时日京中的事都梳理了一遍。 左相在整个事件中看似没有出现,可背后的动作却不曾断过。 光是萧郇之死这一件事,他便做的天衣无缝。 知念点头,“童公子在事发后,跟着慌乱的百姓离开了花楼,因而耿副将封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又因童公子这几日依然流连不同的花楼,竟未被怀疑。” 云落如陈述事实般说道,“便是再草包的人,也能成一两件事。我之前竟是忽略了他了。” 知念对小姐之于童凡的评价深以为然。 这童凡平日里只顾同几个纨绔子弟流连花巷,日日没个正事。 便是左相给他在尚书阁谋了个清闲的差事,也不见他去过。 而皇上,因童凡是童家三代单传,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不曾有过苛责。 “可将消息给了三殿下?” 知念应道,“今日三殿下去了左相府附近的茶楼,奴婢便借机让人以闲聊的方式说了童凡的动静,随后,奴婢见三殿下去了刑部。” “刑部?”云落自语般道,“宁励玄已经压到刑部去了?” “是,今早押送过去的 ,沿途好多百姓在围观。” 云落微微颔首,又问,“宁王有何动作吗?” “不曾,这几日,宁王像是突然安静了,除了每日还是送东西去牢狱,便没了。” “小姐。”知念说完了后问道,“是否是宁王放弃了?” 云落摇头,“不会,他宁家就这一个,即便是他愿意放弃,他那年逾七十的老王爷也不会答应。” “可老王爷远在封地,京中的事他出不了力。”知念将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不必出力,他还在世,对陛下而言便是很好的劝阻了。当年宁王的兄长和弟弟都死在沙场,便是这一点,陛下在处置宁世子的时候,都会多三思。”云落道。 宁家这位老王爷,是当年跟随先皇征战天下的,虽说前几年已经卸任,可威严还在。 他也是第一个凭借军功,被封为异姓之王的。 知念颔首,“小姐所言极是。” …… 云落用过午膳后,正在房中歇息。 白芍迈着轻缓的步子进了里间,见云落并未真的睡着,才出声说话。 “小姐,三殿下来了。” 云落静默,昨夜她睡得不深,今日便觉精神不好。 本想午膳后小憩片刻,还未睡着,又被搅扰了。 “若是小姐还想睡觉,奴婢便出去请三殿下再等会?”白芍见云落眉眼间都是疲累,便出声道。 在她看来,三殿下对小姐的感情不一般,这点小请求,应是会答应的。 云落坐起身,轻斥了一句,“胡闹。” 白芍扶着云落下床,闻言后第一反应便是认错,“奴婢知错了。” 云落抬手示意她给自己更衣,“三殿下身份尊贵,即便我同他以朋友论处,也要注意身份有别。万不可在这等小事上,落了别人的话柄,届时,便更说不清楚了。” 云落本不想说教,可白芍是个孩子心性。 平日里做事虽机灵,可说话总不注意分寸,在府里还好,若是再外头也这般,指不定能惹出多少祸事。 白芍低下脑袋,声音小了很多,“小姐,奴婢知错了,往后再不敢乱说了。” “你记着便好。”云落穿好衣服,便去了正厅。 萧子沐已然坐在正厅等着了。 “三殿下今日登门,不是又为了颍川王吧?” 云落进去后,态度算不上恭敬,也没有任何欢迎的神色。 萧子沐半点不觉得尴尬,自顾自说道,“今日我得了消息,萧郇之死或与左相府有关。” “哦?是吗?”云落波澜不惊的喝了口茶。 萧子沐心下觉得诧异,总觉得云落过于镇静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平日里便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心思捉摸不透,这会也算合理。 “萧郇死的时候,童凡在现场,但却在封楼前离开了。” 云落语气如平常般道,“我听闻童公子惯爱去花楼,不稀奇。” “可他却是这些时日跟水心走的最近的人。”萧子沐今日在茶楼听了百姓议论后,便派人深入调查了。 “水心身边的婆子说,童凡在事发前一日曾给水心赎了身。一个花魁,被赎身后不想着离开,却邀请了萧郇日日去找的琴师。你不觉得怪异吗?”萧子沐继续道。 云落闻言颔首,很是认同的道,“三殿下所言极是。只是……” “只是何事?”萧子沐追问。 第403章 当个中间人也不错 云落抬眸看着萧子沐,“只是,三殿下应当告知梁府尹,而不是我。” 萧子沐松了一口气,轻松道,“已跟刑部的蔡云说了,这件案子已经移交到刑部了。” “嗯,三殿下还有别的事吗?”云落一副急于送客的样子。 萧子沐心下涩然,好似云落嫁人后,便不待见自己了,不念半分儿时一同长大的情分。 但他也不是云落打击他一两句,就退缩的人,且他要说的尚未说完,自不能离开。 忽略掉云落不友好的语气,他继续道,“你不想知道左相如此做的目的吗?” 云落知晓萧子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若是今日的事情不说清楚,他也定然不会离开。 只是他在这里,总能让自己想到还被关在天牢的江凌衍,心情十分复杂。 也是怕他再提起江凌衍的事情,本这几日她就没由来的心绪不宁,萧子沐偏偏还来这添堵。 “云落?”萧子沐说完后,半晌不见云落回复。 看过去后才发现云落脸上的神色与平时不同。 她平日里总是冷静的很,无论遇到何事,总是冷静淡然的,可现在,她怎会露出这样迷茫的神色? 她在想什么? “嗯?”云落回了神。 心里却觉得诧异,这几日,她晃神的时辰怎越来越多了? 定了定心神,才道,“左相如此的目的不过有二,一是为了让大皇子一脉少一个助力,二是为了让宁王更加信任皇后。” 萧子沐思索片刻后,道,“我只知萧郇一死,礼亲王更加不可能会依附大皇兄了。” “可是这第二点,我却不甚明白。” 云落淡淡看了他一眼,“非是殿下不明白,只是殿下对左相的手段了解的太少了。” “或者说,不清楚左相到底有多恨我,有多想铲除云家。” 萧子沐直言,“是因童鸢那件事?” 云落却没有再说下去了,“日后,殿下便会懂了。” 萧子沐看她这搪塞人的套路有点熟悉,随即便想到了先前皇兄也是这般,也不知谁被谁同化了。 想到还在天牢的江凌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皇兄……” “今日不早了,殿下还是请回吧。” 萧子沐:“……” 他话还没说完呢,不过云落这态度倒是让他知道了她对皇兄入狱也不是淡然处之的。 想来在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便道了声,“好。”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萧子沐出去后直接去了天牢。 云落不告诉他的他可以直接去问江凌衍啊。 “皇兄。” 江凌衍抬眼看过来,眉头微皱,“你这几日来的勤了,仔细陛下疑心你。” 萧子沐自嘲的笑了下,“皇兄觉得我不来,父皇对我便都是信任吗?” 江凌衍沉默没说话。 为君之人,不管是对万民,还是对百官,更甚对他的子女,对他的枕边人,何曾有过信任? 君王的信任,更是如同九天之上虚无缥缈的云,都是虚妄。 “你来何事?”江凌衍换了话题。 萧子沐便将云落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跟江凌衍说了。 末了,问道,“即便是母后都救不了宁励玄,为何云落却说宁王对母后会更加信任?” 江凌衍安静的听着萧子沐说着云落的事。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是刚才的话,是他亲耳听到云落说的。 该有多好? 自被关进天牢,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见不到云落。 此前虽然要见一面也难,但也总能见上一面的。 不像现在,犹如困兽之般,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见也见不到。 把苦涩都压回心里,他才回答刚才萧子沐的话。 “救不救的出来,和有没有尽心去救是两回事。若是皇后尽了力,不管有无结果,宁王都要承情。” 这只是其中的表现。 更深层的隐患,江凌衍同云落一样,没跟萧子沐说。 若是皇后为了救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又因此被皇上责罚,那,宁王对皇后的忠心,只会多,不会少。 这话,他不能跟萧子沐说,因皇后是他的母后。若是他知晓,只会伤心。 再者,皇后若是真的做了,也不是萧子沐能阻拦的。 “只是这样?”萧子沐疑惑的蹙眉,他觉得皇兄的态度也很奇怪。 只是一时之间又说不清楚是哪里怪。 “对。”江凌衍不想让他再往深处想,便问道,“外头可还发生了别的事?” 萧子沐的思绪跟着江凌衍走了,沉吟片刻后,摇头,“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如此,也算好消息了。”外头的局势一日不变,他也能安心一日。 末了,江凌衍迟疑了一会,才出声问道,“云落……她最近怎么样?” 萧子沐此刻突然觉得他当个中间人也不错,随即道,“云落没什么变化,没胖也没瘦,气色也很好,皇兄放心好了。” 江凌衍能想象到她给人看病的样子,在院子里作画的样子,对他冷眼相对的样子,对她热情似火的样子,一刻都不曾忘记。 “就是……” 江凌衍抬眸看过去,以为云落遇上了什么难事。 没想到萧子沐笑了笑说道,“就是最近发现她老是发呆,而且我一提起皇兄你她就赶人。” 江凌衍愣了下神,随即眼神温柔了下来。 还好,她对自己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 午时过后,一队纪律严明的军队从刑部出发。 绕过主街,径直去了左相府邸。 虽没经过主街,可本就是近年节了,还是有不少百姓看到了。 “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么大阵仗?” “你不知道吗?说是礼亲王嫡子的死,表面上是宁世子杀的,其实背后是左相家的嫡子。” “那个童公子?他不是只是花天酒地,吟诗作乐吗?” “唉,为了往上爬,这些当官的,什么做不出来?” “不能吧……” 接下来的话,云落听得不甚清楚了。 她在府中送走萧子沐便换了衣服出来了。 因她身上只穿了寻常富裕百姓家的装扮,又戴了面纱,倒也没被人发现。 往前走两步,就看到那军队为首之人的面容了。 第404章 中毒了 那人一双鹰眸如有实质般望向四周,一手放在剑柄上,随时戒备着。 一看便是武功高强之人。 “那便是蔡云?”云落低声问身边的知念。 知念点头,亦轻声回答,“是,当年是武状元出身。奴婢还听闻蔡尚书最会的便是审讯之道,人到了他手上,没有不说实话的。” 云落微微颔首,领着知念跟着众人往前走。 没亲眼看到童凡被带走,她不放心。 以左相的老谋深算,再加上他那么顾忌童家的脸面,这个人,蔡云怕是不好带走。 围观的百姓几乎把左相府的大门都堵住了。 蔡云立于众人之前,朗声道,“下官刑部蔡云,奉命调查礼亲王嫡子之死。现来请童凡公子前往刑部询问案情,请左相大人出来一见。” 好半晌,左相才独身从里面出来。 “蔡大人好大的官威,带这么多人是要来抄家吗?”左相多年身居高位,说话不怒自威。 周围议论的百姓也都立刻停了私语,但并未离开。 蔡云作揖道,“左相冤枉下官了,这些都是城中百姓,不归我管。” “哼!”左相甩袖道,“犬子虽爱去烟花之地,却不涉命案,蔡大人请回吧。” 说着,他便作势转身要往里走。 蔡云拦道,“左相大人,有人证物证皆证明令公子事发时在案发现场,按照北姜律法,刑部有权问审。” “若左相要为难下官,下官也只有请见陛下定夺了。” “你拿陛下来压我?”左相忽的转身怒道。 顶着左相的满面怒火,蔡云分毫不动,“下官就事论事。” “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蔡云不卑不亢,“当朝左相。” “若是本相执意拦你呢?” 蔡云一脸正直,“左相身居高位,当不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 左相虽站在台阶上,比蔡云高出不少,但蔡云的气度也丝毫不比左相少到哪里。 左相冷冷看着下面的蔡云,还有围观的百姓,那窃窃私语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 他都能想象得到,百姓嘴里对他还有童凡,是如何不满。 “来人!”左相冷声道,“把公子请出来。” 不多时,童凡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见外面这阵仗,脚步就软了。 接着,连路都走不稳当了。 这些人是来抓他的吗? “爹。”他走近父亲,低声叫了句。 左相侧身看向他,眼眸不明情绪,“刑部请你去问话,你便老实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 “若是你什么罪责都没有,日后,爹定会给你报今日之仇。” “好。”童凡再不愿,也不敢违逆左相。 左相盯了他半响,叹了口气,一手抬起来擦了下童凡的嘴角。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出门前也不看看嘴角,竟还粘着糕点?” 童凡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蔡云已经见到人,也不想再耽搁时间,“童公子,请!” 童凡自台阶上下来,走到蔡云身边。 有了他爹在给他撑腰,此时他已恢复了平日里的跋扈,斜着眼睛看了眼蔡云,“前面带路。” 蔡云也不恼,提步往前了。 百姓见人都带走了,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云落静静看着左相的神态,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刚才左相给童凡擦嘴角的动作,太过突兀怪异,以左相的威严,怎会在众人面前表现父子情深的戏码。 这不得不让她起疑心。 “小姐,我们回去吗?”人越来越少,知念担忧小姐若再不走,该被左相察觉了。 云落下巴微抬,看着童凡消失的方向,“跟上。” 知念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 路上行人不少,是以云落一路跟着,未被前面的人察觉。 直至快到刑部的大门,变数横生。 正走在蔡云身后的童凡突然喷了一口血。 正正吐了蔡云一身。 “大人!”在一旁的士兵惊呼一声,“童公子吐血了!” 蔡云诧异回头看见童凡一身血的已经半躺倒在地上了,脸色刷的就变了,“愣着做什么!去请太医!” “是!”有人小跑着离去。 蔡云拦住要把童凡抬起来的士兵,“先别动。” “大人,这是在外面,恐被百姓议论。” “尚不知他缘何吐血,不便移动。”蔡云眉头紧锁。 云落隐在人群之后,闻言赞赏的点了下头,这蔡云,倒是有几分意思。 若童凡受的是外伤,确实不便移动。 可云落刚才看的分明,不过才眨眼的功夫,童凡脸色就灰暗了。 再看到青紫的嘴唇,明显是中了毒。 “派人去通知左相,直说童公子发生意外。” 童凡被他从左相府带走的时候分明没事,这一路也并未接触过别人。 可他还是吐血了。 无论如何,蔡云都难辞其咎了。 小半个时辰后,太医跟左相还有左相夫人一起赶到了。 周围已然又一次围满了百姓,都伸长脖子往中间的地上看。 云落也在这人群之中,被知念护着。 “见过左相。”蔡云起身行礼。 左相疾步走到童凡跟前,看着昏迷的童凡,脸色难看。 他抬头怒视蔡云,“你便是这样询问的吗?” “左相明察,人还未进刑部,乃是当街发生的。”蔡云沉着冷静道。 “你这是要抵赖?”左相一怒,就要发难。 蔡云作揖道,“眼下,还是先救治童公子要紧。之后左相要是觉得下官哪里不合规制,自当到陛下面前分说。” “太医,请。” 云落眼眸落在左相和他夫人身上,微微皱起了眉。 “你觉得奇怪吗?”她低声问身旁的知念。 知念点头,“奴婢也感觉有点怪异,但一时也看不出是哪里不对。” “童夫人平日可不是这般沉默之人。”云落点醒她。 知念恍然若悟点点头,“是的,左相夫人从刚才来就一言不发,虽眉眼间的担忧不似作假,但这反应也确实淡了些。” 云落沉了沉眸,“看下去吧。” “是。” 而人群中间,太医已经把完脉了。 他收手后,恭敬道,“左相,蔡尚书,老夫医术不精,虽能看出来是中了何毒,却解不了。” 蔡云问道,“既知晓是何毒,当能解才是。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第405章 这毒解不了 太医道,“这毒乃是南疆奇毒,类似于蛊毒,需要药引和特殊的药材才能解。” “特殊的药材?”左相问道,“太医院难道没有吗?” “太医院并无收录。”太医正欲继续解释,却被左相打断。 左相浑身都被怒气包裹,“偌大的太医院,竟救不了我儿子?!” “左相息怒,实在是这毒太过奇异,若没有对症的药引子,只怕会适得其反。” 左相怒道,“这天下便没有能救他的人了吗?” “这……”太医迟疑了。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童夫人,却说道,“老爷,听闻京中近来有为神医,不若请来看看?” 此话一出,云落眼神冷了下来。 她冷眼看着人群中间地上躺着的童凡,跟蔡云对峙的左相,还有束手无策的太医。 恐怕这场戏最关键的便是童夫人的这句话了。 看来,今日这事,是冲着她来的了。 “哪里来的神医?”左相问道。 童夫人道,“百灵药堂的,不过,我听说那神医好似是……” 左相不耐烦的道,“是谁?吞吞吐吐作甚?” 童夫人仿佛对他的冷脸看不到一样,说话依旧慢慢的,“是云家的嫡女。” “云落?”左相皱眉问道,“如此荒谬之事,莫要再说。” 童夫人解释,“星宛郡主不就是云落治好的吗?” 左相沉默了,这话说得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再者,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去请!” “是。” 云落看到这会,更加确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 “走吧。”她带着知念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身旁的百姓撞了一下。 “哟,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没撞伤你吧?” 百姓要伸手去扶云落,却扯下了她的面纱。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云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周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神医吗?” “神医?在哪里?” “这儿呢!”撞云落的百姓高声应了,又跟云落说,“神医,你快去看看,有人中毒了。” “云姑娘,真是你?”听到动静的童夫人也走了过来。 她脸上这才显出一些放松。 “还请云姑娘为犬子看看,他刚才吐血,现下已经昏迷不醒了。” 云落直接拒绝,“抱歉,我救不了。” 童夫人恳求道,“云姑娘还没看呢,你之前不是救治过好几人吗?” “都是巧合而已。”云落还是拒绝,“宫里的太医都说救不了,我亦不能。” 左相拨开人群,走到云落跟前,“云姑娘,我知你我两家先前诸多误会。” “可毕竟事关我儿的性命,还望云姑娘能不计前嫌,出手救人。” 云落看着他,面色微冷。 人的皮相之下,有多肮脏,世人永远想不到。 她想起刚才童凡跟蔡云离开之前,左相那奇怪的动作,眼下都有了解释。 便是那会,童凡就中了毒了吧。 思及此,她忽然出声道,“左相大人觉得为了权势地位,儿女的命是否都可不在意?” 左相眼神瑟缩一下,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温厚,“你此话何意?” 云落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向太医,“这毒从服下到毒发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太医回道。 云落这才看向左相,难得从他眼里看到意思慌乱。 “半个时辰前,童公子还在左相府吧?” 左相冷声质问,“你这是在怀疑本相?” 云落不卑不亢的道,“不过是就事论事,难不成左相也怀疑是自家人动手?否则,怎才说了时辰,您便抢着出来被怀疑呢?” “云海天真是生了个伶牙俐齿的好女儿!” “多谢左相夸赞。”云落微微福身。 更是气的左相胡子都吹起来了。 他从前不曾正面跟云落交谈过,今日才知她竟是如此能说会道。 几句话就让事情的疑点落到了自己身上。 “两位。”蔡云出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非是他想打断,只因童凡是此案的重要人证,不能出一点问题。 “眼下最当紧的是救人。” 云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左相从出现到现在,我看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便是童夫人也不甚心焦,好似整件事,着急上火的便只有蔡尚书一个人了。” “嗯?”蔡云经云落一提醒,才觉察出。 刚才左相虽质问自己,也叫人去请太医过来,但,从始至终,他好似都很震惊。 就好似会知晓事情会发生,所以面对时,丝毫不觉诧异。 “胡说八道!”左相斥道,他避开云落看过来到的视线,“云姑娘,这人你今日是救还是不救?” “救如何,不救又如何?”云落淡然问道。 左相脸上闪过阴狠,“若救,往后左相府便欠你一个人情。” “若不救,少不得要禀告陛下,言明你心狠至极,能救人却不救,且看陛下如何决断。” 云落掩下眼底的冷笑。 左相往日应当是老谋深算之人,怎的今日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不过几下,就被她试探出了目的?还是说,他还留了后手? “左相如此之言,仿佛我要是不救人,便身负了一条人命一般。” “云姑娘若在意,便该出手。”左相步步紧逼。 云落已经骑虎难下,只能道,“看病也需要先诊脉。” “请。”左相见她松了口,直接让开路。 云落走到童凡身边,不顾地上雪水汇集的污泥,蹲了下去。 伸手才搭上脉搏,她便明了了,中的便是蛊毒。 童凡虽呼吸微弱,脸色灰暗,看似濒临死亡。 可实际上,他不会有性命之忧,这药不解,他也不过受几日苦而已。 看来,左相还是有些良知的。 这种蛊虫数量稀少,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到,又对其中的药性知晓多少? 云落站起身道,“童公子确实是中了蛊虫。” “可能救?”童夫人上前问道。 她在一旁等了这么久,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惨白下去。 这等折磨,让她的心犹如被油煎一样。 痛疼难忍。 云落等的就是童夫人露出这样的神色。 “夫人有所不知,这蛊虫无药可解。” 第406章 传旨召云落进宫 “什么?!”左相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大,“不可能?!只要是毒都可以解,怎会解不了?” 云落道,“这蛊虫乃是吸收人的精血养分,为自己所用,不能强行用药去除蛊虫,否则,连宿主也会一起死亡。可若是不除,童公子便会一日比一日消瘦,直至油尽灯枯。” 童夫人已然被这个噩耗击垮了,若不是有侍女扶着,她已经站不稳了。 “老爷,怎么会这样?不是说……” “闭嘴!”左相冷斥一声。 童夫人这才察觉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只是她心里焦急,也顾不得了。 左相给童夫人身边的侍女使了眼色,后者会意,将童夫人扶去了一旁。 他这才问道,“太医,云姑娘所说可是真的?” 太医点头,“云姑娘所说确有可能。只是老夫于此道不精,也无甚好的解决办法了。” 云落看着左相的脸色变了几次,最终定格在惊慌上。 许是他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嘴里不住咕哝,“不可能的,他说不会有危险的……” 因为声音太小,只有站在他边上的童夫人听到了。 童夫人脸色瞬间惨白,看着倒有几分跟躺在地上昏迷的童凡相似了。 她慌乱的看着左相,“老爷,眼下该怎么办啊?咱们的儿子怎么办?” 左相想到那人说的这个蛊毒整个北疆只有云落可解,渐渐稳住了身形。 刚才的惊慌仿佛已经逝去。 思及此,左相脸色回归平静,看着云落,“云姑娘,你药堂的许多药都是南疆的,这解蛊毒的药应当也有吧。” “怕是要让左相失望了,此种蛊毒的解药并无。” 云落虽不知道左相打的什么算盘,但无外乎就两种。 一是逼她露出真实的医术,日后定会再次设计针对自己;二是借着解药再污蔑自己一次。 都是前世她见惯了的手段,没什么稀奇的。只要她不应,左相一时半会也就没了法子。 不过,云落显然低估了左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迫切心情。 左相没再跟云落说话,而是转头跟蔡云说了起来。 “蔡尚书,眼下犬子已然这个样子,想必是不能配合询问了。” 蔡云脸色一直没好看过,任谁带了人犯还没询问就昏迷不醒,脸色都不会好看。 左相继续道,“犬子本相想先带回去,等医治好了,再说后面的事,可否?” 蔡云咬咬牙,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答应,“左相自便。” 说着,他招手让刑部的士兵跟着他踏进了刑部的大门。 至于外面现下的事,与他的案情无关,他自不会在意。 云落看左相一时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也走了。 只是,她才进药堂的内院,就听到身后传来外面由远及近的喧闹声。 “都出去!” “今日这里不问诊了。” 霎时间,药堂内的病人都被赶走了。 知念听着外面的动静,道,“小姐,奴婢出去看看。” 云落拦住了,“这么大的阵仗,想必不是小事。” 今日过后,谁都知道这个药堂是云家嫡女的药堂,能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嚣张的,没有几个人了。 看来,左相还是没放弃。 云落转身让知念帮她整理了衣服,这才提步出去。 一出去,便看到了正在大厅站着的传旨太监。 左相动作可够快的。 云落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淡然。 “云落接旨!”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云落闻言跪下,听候宣旨。 “朕听闻左相嫡子深中剧毒,闻云家嫡女云落可解此毒,因顾忌两家之前恩怨,不愿出手。特令云落即刻入宫,钦此!” “臣女接旨。” 云落接过圣旨,示意知念给赏钱。 知念上前,从袖袋里掏出沉甸甸的一个荷包。 “辛苦大人了。” 太监笑眯眯的接了过去,“云姑娘客气了。” “眼下左相也在宫里,杂家要赶紧回去招呼着了。” 后面这句,便是提点云落了。 云落自然明白,微微一笑,“多谢。” 太监走后,云落直接将圣旨递给知念,“送去给我爹爹,越快越好,请他进宫。” “是。”知念接过圣旨,郑掌柜已经去后面把马备好了。 云落去了她坐诊的房间更衣。 刚才那太监最后的话,说的很漂亮。 左相在宫中,若是她自己只身前往,在身份上就低了一等。 毕竟,她现下只是臣女。 而若是云海天也在场,左相威胁自己的时候,说话都得掂量几分了。 半个时辰后,云落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刚好遇到骑马前来的云海天。 “爹爹。” 云海天刚才已经听知念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会脸色紧绷,一看就是压着火气的。 “走,今日有爹爹在,我倒要看看左相要如何逼你!” 云落微微点头,随云海天一同入了宫。 …… 养心殿。 云落跟云海天进去后行礼。 “臣云海天携女参见陛下。” “起来吧。” 云落起身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左相在看到云海天也出现的时候脸色变了。 没了一开始的笃定。 “云将军也来了?”左相开口道。 云海天看着他,“小女年幼,有些事怕她处理不好,再得罪了左相大人。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出面了。” “云将军说笑了,我今日只是来求云姑娘救犬子的。” 左相把姿态放的很低,之前在云落面前左一个“本相”,又一个“本相”的。 现在全然都没了。 她心下觉得好笑,不论别的,光是左相这能屈能伸的性子,能爬上今天的位置,也是注定的。 “左相高抬了,小女一个不懂事的女子,能如何救人。” 云海天一句话就回绝了。 左相冲皇上行礼,“陛下,臣深知之前同云家有误会,今日便想借这个时机,同云家和解。” “同朝为官,若能和睦,也是朕想看到的。” 皇上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便是要云落出手救人了。 云落自有她的考量,她上前福身行礼,“陛下,左相说同云家是误会,不若先说说这误会是何事吧?” 第407章 皇兄在天牢中毒了 皇上赞同的点头,“云落说的在理。左相,先将误会说开才好。” 左相深情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波澜,“之前犬子不懂事,冲撞了云四公子。” 他故意挑冲突最小的说。 云落不会遂他的意,“不知童家嫡女之后可曾回来?” 左相脸色微微变了,“两家已经退婚,云姑娘当庭问未出阁的女子下落,实在不合适。” “是吗?”云落盯着左相微微一笑,“是我不懂事了。” 她的话说的是抱歉,可眼里丝毫没有任何歉意。 “或许是我记错了。”云落话锋一转,却提起了童鸢。 “是晚辈无礼,不该在左相先是失了庶女,又在嫡子昏迷的情况下,说这些话的。” “云落。”左相声音沉了下去,“陛下面前,该谨言慎行才是。” “我女儿说的是实情,左相是在替我教训女儿吗?”云海天分毫不让,“我云家教出的女儿知书达理,行事自有分寸。” 若不是当着皇上的面,眼下,云落已然乐出来了。 云海天的话重重击中了左相最难以启齿的地方。 他一生最注重名声,可偏偏几个儿女,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逃婚的逃婚,刺杀的刺杀,更还有每日不顾正业,天天流连花巷的。 他的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云海天还不愿放过他,继续说道,“云落虽有时性子强硬,做事不顾忌外人脸面。可她不曾做出任何大逆不道之事!” “云将军,那些与今日之事无关。”左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 云海天冷笑一声,“听闻刚才左相对小女的指责,这才没忍住。” 言毕,他躬身面向皇上,“陛下,臣护女心切,还请陛下降罪。” 皇上的神色莫辩,让人摸不透他的想什么。 “云家和睦,是天下的榜样。只是……” 皇上顿了下,才又继续说道,“云将军爱女心切,便该理解左相爱子的心情。若是云落真有能力,自该救治。” 此话一说,这件事便是定了。 云落应道,“陛下,先前太医也说过,这蛊毒无药可治。” “无药可治?”皇上尚不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难不成要看着左相老年丧子?” 左相上前辩解道,“陛下,云姑娘那里有许多南疆的药材,应是能有救治的。臣请云姑娘放手医治!” 云落却道,“左相先莫要激动。虽说无药可治,但解蛊毒向来也不是用药的。” “此话何意?”皇上都觉得云落的话说的很奇怪了。 云落福身道,“这解蛊毒便是要用蛊。” “蛊?”左相眼里精光一闪。 云落接着说道,“还需要用下毒的这只蛊虫的蛊母,旁的都不行。” “落儿,你的意思是,要左相自己先去查明谁给童公子下了蛊,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是吗?”云海天在一旁说道。 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背负这样的风险,若是能推给左相自己,便再好不过了。 皇上也深以为然,点头道,“既这样,左相。” “臣在。” “你便先查查吧。” 云落堵住了左相最后一丝迟疑,“左相大人放心,令公子这毒一时半会不会发作。” “少说也要三五天,才会第一次毒发。” “臣,领旨。” 一场时段,便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了。 从皇宫里出来后。 云落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邀请云海天跟她一起上了马车。 “可是有话要说?”进去坐定后,云海天便开口问道。 因着外面有知念守着,所以云落便直说了,“爹爹,陛下要动云家了。” “你从何处得知?”云海天心里一动,他之前便隐约有感觉,但是又因皇上对云家加官进爵,各有封赏。 所以,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云家几代忠良,皇上应会信任,不会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 可云落接下来的话,让他的期望彻底消散。 “江凌衍被陛下关了起来,便是因为陛下几次相逼,他不愿对云家出手。” 云海天眉头一皱,“之前说颍川王对陛下不敬,都是托词?” 云落点头,“爹爹应知道,陛下对江凌衍有多信任,这次,他是碰到陛下的逆鳞了。” 云海天叹气,欲言又止。 颍川王对云家这般在意,不过是因着对云落的情分罢了。 他有心想劝云落放下对颍川王的恨意,京中各种利益纠葛外,若是云落跟颍川王一如从前,皇上的忌惮会少很多。 当前的局势也会有所缓和,除此之外,他也想自己的女儿能幸福。 “落儿,你跟颍川王当真没有可能了吗?” 云落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握紧了手。 半晌,才沉着开口,“以后都无可能了,爹爹也莫要再说。” “可是……”云海天又道,“你娘亲说你对颍川王并非没有感情。” “便当是有缘无分吧。” 云海天叹气,女儿的倔脾气他是知道的,也只能不再说这事了,“抛开这些不说,颍川王还是要救。” 云落沉默,她不想和江凌衍再扯上关系,否则之前也不会拒绝萧子沐了。 云海天看出她的想法,劝道,“落儿,颍川王的身份在朝中很重要。” “我知道。” “那便该救。”云海天道,“有他在,朝局会更加稳定。” 云海天说的云落都知道,半响她才低声说道,“我会回去好好想想。” “嗯。”云海天没再继续说什么了,“有空回来陪你娘亲用膳。” “好。” 云海天这才叫停马车,下车后翻身上马,回了云府。 而云落也坐着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 …… 白芍正在院子里等着云落。 见她回来几步迎上来,福身后焦急的说道,“小姐,三殿下来了。” 他怎又来了? 云落心里烦躁,此刻谁也不想见。 “说我不舒服。”说完,她提步要绕路回卧房。 可一直注意这里的萧子沐已经从正厅出来了。 “云落,我有事跟你说。” “三殿下。”云落只能停住脚步,行礼,“今日我身子不适。若是三殿下要说的还是之前的事,还是请回吧。” “皇兄中毒了!”萧子沐见云落一直推脱,直接道。 第408章 我相信你 云落脚步停住,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子沐,“你说什么?” “皇兄中毒了。”萧子沐又极其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他人在天牢,怎么会中毒?” 云落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深呼吸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殿下应该去禀告陛下,再找太医去看,而不是来寻我。” “皇兄不让叫太医。”萧子沐叹气,他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 一开始,还以为是下人误传了,直到他去了天牢,看到皇兄明显发青的脸色,才信了。 他从天牢出来就来了云落府里,可是一直等不到她的人。 “具体是何情况,皇兄说请你去天牢,他再细说。此事还跟云家有关,请你务必去一趟。” 云落没有犹豫,听从萧子沐的安排换了侍卫的衣服跟他去了天牢。 此时已经入夜了,到处都昏沉沉的。 两辈子了,这天牢她还是第一次来。 在江凌衍关押房间的门口,两人停住脚步。 “皇兄说事情只能跟你说,我便在门口等着了。” 云落先前虽知道两人关系好,却不想萧子沐对江凌衍这般顺从。 “谢谢。”她说完便推门进去了。 “你来了?”江凌衍坐在椅子上抬头看过来。 近乎贪婪。 他已经许久不曾看到云落了,今日看到,才知道这思念有多深。 眼下看到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忽然觉得这些日子被关在这里,也值了。 云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神情依旧冷淡,在门口站了半响,脚步微动,似是迈出的这步何其的艰难。 在江凌衍深情的注视下,云落走到了他身边。 离的近了,云落才注意到江凌衍的脸色确实不算好,嘴唇微微泛青,脸色苍白。 眼角一圈却又微红。 云落走过去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声音虽冷,可动作还算温柔,“伸手。” 江凌衍依言将手放到桌子上。 云落沉默着诊脉,半晌,收了手,“你中的是慢性毒。” 江凌衍目光不离云落,“是,第一天就开始了。” 云落皱眉,“你既知晓,为何要吃?” 江凌衍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向云落的眼神很认真。 “我若不吃,那人怎会放心。” 云落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抬起眸看着江凌衍,“你以为你这么做,云家就能幸免遇难?” 江凌衍淡淡笑了下,“能护一时是一时。” 云落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她不想再和江凌衍纠缠,但却阻止不了江凌衍为云家所做的一切。 “是谁下的毒?”云落沉着声问道。 江凌衍看着她握紧拳的小动作似乎很是受用,眼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是皇后。” 云落惊讶之余又觉得江凌衍声线有些不对,抬眸正对上他那微微弯起的眼眸,即刻别开了眼。 “被人下了毒还这么开心?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受虐的倾向。”云落冷嘲热讽,只是耳尖红了一点。 江凌衍轻笑一声,随后眼神里的热度逐渐淡了下来。 他此刻很想抱住云落,一解这些天见不到她的焦躁、不安,但也知道他如果真那么做了,怕是两人的对话又会不欢而散。 故而江凌衍开始说正事,打消他此刻的心猿意马,“是皇后找人下的毒,所以不能让子沐听到。” 云落之前想过可能是大皇子一派,却没料到是皇后。 江凌衍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皇后争储之心太过强烈。 强烈到她根本不顾忌萧子沐的心情。 “现下你想如何做?”知晓是皇后做的,便好对付了,只是云落不确定江凌衍是否能狠得下心。 “我今日第一次毒发,怕是明日陛下就会知晓了。” “你想利用自己中毒?”云落有些不赞同。 江凌衍点头,“只有这样,陛下才会主动放我出去。” 云落却不这么想,“你现在症状轻微,陛下传太医来诊治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我症状加重了呢?”江凌衍忽然低声问答。 云落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量,“不行!” 江凌衍难得看到云落为自己着急,心里开心不已。 但并没停止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外面几方都摸不清当前的形势,我也能尽早出去。” “我那么恨你,你就不怕我趁这个机会毒死你?”云落道。 “若是我的死能让你记一辈子,也值了。”江凌衍认真道。 云落没有说话,他知道江凌衍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也知道这个办法是目前最简单最快能让他出去的办法了。 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毒药,毒发之时都会伤身。 而且药量不能过重也不能过轻,一向自信有把握的云落却在江凌衍这里退缩犹豫了。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江凌衍打消云落的迟疑。 云落脸色僵硬了一下,末了移开视线,“王爷为云家考虑,我自会尽心。” 江凌衍笑着道,“云家四兄弟与我一见如故,情同手足,我自然得为他们考虑。” 云落几乎是恼羞成怒了,侧头不甚明显的瞪了江凌衍一眼。 再回头望向门口的时候,看到门边一闪而过的衣角。 是萧子沐。 “三殿下。”云落出声叫道。 门外的萧子沐脚步停住,他刚才只是想提醒两人注意时间。 却不想听到两人说起母亲,仔细听下去更是大惊失色。 正要离开去跟母后问清楚,却因为动作太大,被云落察觉。 萧子沐进了房间,脸色很不好看。 江凌衍叹气,“你都听到了?” “皇兄也是母后看着长大的,她为何能狠心下如此毒手?” 云落却直接道,“为了何事,殿下还不明白吗?” “可是我并不想要坐那至高之位!”萧子沐忽然怒了,“她为何永远都不愿听我说的?” “那位子有什么好?每日都要防着身边的人,防着大臣谋逆,还要防着亲儿子篡位……” 云落打断萧子沐激动的话,“殿下,自古夺嫡失败惨死亲兄弟之手的人,不在少数。皇后最根本的出发点也只是这个而已。” 第409章 熬夜给江大郎制药 “可若我不参与夺嫡,未必不能善终。”萧子沐沉着声音道。 云落道,“其他两位皇子相信你不会夺嫡吗?” 萧子沐被云落问的沉默了。 他刚才只顾着生气,却忘记了一件事:身在王室,何时有过兄弟之情。 良久他才开口道,“八皇弟为人正直忠厚,若是以后他登基,我可无恙。” “但是大皇兄……”萧子沐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他一直将我视作眼中钉。” “殿下知晓这些,便不该对皇后生气。” 云落也不知为何,她虽不喜欢皇后这些心计和做法。 但是,她自刚才听到萧子沐对皇后的怨气,心里己不太舒服。 仿佛看到了前世燕云对她的态度。 她从抚养燕云开始,便放弃了自己,开始一路为燕云筹谋。 最后,却换来了他亲赐的一杯毒酒。 江凌衍察觉云落态度有异,没多想就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安抚的握紧了。 而云落,因还沉浸在回忆中并未察觉。 “时辰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江凌衍注意到外头的月色已经洒进房间里了。 两人若是再不走,等宫门下钥,就不好出去了。 萧子沐因为云落的话沉着脸一言不发,继而又看到他们两握着的手,便转身出去了。 云落从回忆中抽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江凌衍握住了。 下意识挣脱了一下。 而江凌衍不仅没放开,竟还将云落一手扯过来抱在了怀里,只是还未等云落说话,就又放开了她。 云落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似刚刚的拥抱只是她的错觉。 “太晚了,回去吧。”江凌衍看着云落温柔道。 云落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影响自己的决定,便转过身道,“药明日给你。” “好。” …… 云落当晚回去后,便开始着手制药。 江凌衍中的就是普通的慢性药,虽普通,却不易察觉。 等到中毒之人察觉后,已然来不及了。 亏是江凌衍第一日已经察觉,才会自己提前催发毒药。 “小姐,您要的药都拿来了。”知念拿了匣子进来,里面的药除了府里有的,剩下是她刚才回药堂拿的。 “都切碎。”云落正在处理手上的药,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知念应了,也开始低头处理药材。 一直忙到深夜,才将药材都处理好。 知念听着外头的打更声,“小姐,是否明日再熬煮?” “什么时辰了?”云落开口才觉得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知念见状,去桌子上倒了杯一直温着的茶水递给云落,“现在已经三更了。” “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弄。”云落未免夜长梦多,决定今夜就将毒药做出来。 知念没动,“我陪着小姐吧。”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今日去天牢,跟王爷都说了什么。 可是看着小姐回来就一直忙到现在都不休息,就知道是大事了。 “明日还需你把药给三殿下送过去,而且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休息去吧。”云落明日只想在府中等候消息。 知念只能应下,“那小姐弄完了,也早些去休息。” “嗯。”云落忙着看顾正煮着的药材,回了一句。 知念出去前又将屋里的烛火剪亮了些,才俯身退了出去。 翌日。 直到天色大亮,云落才将毒药制作完成。 根据江凌衍的描述,跟之前皇后给他下的药一模一样,只是药性大了很多。 便是武功高强之人服用之后,不过一个时辰也该毒发了。 为了不伤及江凌衍的根本,她特意更改了药性,即便是太医也看不出来,因此才会费了些时间。 “小姐,药好了?” 知念早早就起来在门口等着了,听闻里面有了动静,才在门口问道。 云落过去开了门,“嗯,你将这个送去给三殿下,务必不要被人发现。” “是,小姐放心。”知念接过药就离开了。 知念走后,白芍端了早膳进来,“小姐,您昨日不曾休息,用些早膳就去睡觉吧。” 云落轻声应了,“若有急事,便来唤醒我。” 她洗漱后在桌前坐下。 白芍在一旁布菜,“小姐放心睡就好,外面有我呢。” 等云落用完早膳后,还没来得及回房睡觉,便有人登门了。 是容星宛。 云落觉得身上尚好,不算太过疲惫,便将人请到了花厅。 “郡主今日来是有事吗?” 容星宛坐下后道,“我昨夜本来要去跟爹娘请安,路过他们窗前却听到了一件事,心里觉得不安,总要跟你说说才能放心。” “何事?”云落也正了神色。 “爹爹说皇兄被关进天牢了。”容星宛说后一直观察着云落的神色。 云落先是诧异才反应过来,先前容星宛一直在外面,后来回来也被强迫在府中疗养,不知晓江凌衍被关,也是正常。 便道,“此事我已然知晓了。” 容星宛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放松,“若只是这个,我也不会来找你了,爹爹说皇兄被人下了毒。” 说到这里,她激动起来,“我昨夜不敢继续往下听,因而只知晓这些,要如何是好?谁会给皇兄下毒?” 云落闻言,先是安抚了她,“郡主,若是真中了毒,总该禀明陛下知晓才是。” 心里却在想,看来容亲王在天牢也有自己的心腹。 江凌衍昨日才毒发,他就已经知道了,若是再过几日,他应该会知晓是皇后动的手。 那时候,他会不会因此跟皇上说些什么?或者再次拉拢江凌衍? 容星宛听了云落的话,起身,“那我现在递拜帖,进宫跟皇后娘娘说吧。” “她是陛下最亲近的人,肯定能尽快帮皇兄解毒。” “郡主。”云落拦着她,“你要如何说?” 容星宛不明所以的说,“就直说便是。” “若是陛下召你,问你如何知晓天牢之事,你该如何回答?” “这……”容星宛回答不上来了,她没想过这么多。 “你若说是听容亲王说的,不是将王府也拉下水了吗?”云落又问。 容星宛刚才确实考虑不周全,“我却忘了,王府是支持大皇子的。” 第410章 夫人真厉害 云落听出容星宛语气里深深的无奈,可这是高门贵女不可避免要面对的纷争。 她们的身份一日在,一日就摆脱不了这个身份带来的身不由己。 “郡主,人活在世,若能顺心遂意,乃是最佳。即便不能,在逆境中能找到自己的内心,也无憾了。” 容星宛知道云落是在劝慰自己,莫要忧心太过,笑了下,“本是来报信,却劳累你还要劝慰我。” 说到这里,又转回正事,“云落,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你不能进宫。”云落直言,“百害而无一利。” “可皇兄待我如亲兄长,我难道要坐视不管?” 容星宛虽自认不是江湖有情有义的巾帼,可也做不出此等事。 云落道,“郡主稍安勿躁,过些日子,总有需要郡主帮忙的地方。” “什么意思?”容星宛不太明白。 云落示意白芍去门口守着,花厅里便只有她跟容星宛在了。 “过几日,皇后应会传唤你入宫叙话,届时……” 云落接下来的话压低了声音,只有容星宛一个人能听得到。 半晌后,容星宛恍然大悟,满眼都是对云落的佩服。 “你这法子当真万无一失了。” “只是此事一旦容亲王府也牵扯进去,怕是不能独善其身了。”这也是云落一开始犹豫请容星宛帮忙的原因。 容星宛却道,“我爹爹一心推举大皇子,本就已触及陛下的逆鳞。” 她身处皇家,对这些看的很是透彻,“即便没有这次,往后还是会有别的事。” 云落知她是通情达理之人,“事成后,便让江凌衍登门拜谢郡主了。” 容星宛笑了,“那我便等着了。” 说着,她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出来已有一段时辰,若再不回去,爹爹怕是要派人来寻了。” “我让人送郡主回去。” 虽是午时,可因着过年,外面都是出门准备年货的百姓。 到处乱糟糟的,还是要注意些才好。 容星宛拒绝了,“我出门带了护卫,不碍事的。告辞。” 一个时辰后,知念从外头回来了。 进门后,屏退左右下人,才道,“小姐,药已经被三殿下送去天牢了。” 云落眼眸微动,“可有纰漏?” “并无,是经了日常给天牢送饭的狱卒的手。”知念道。 “嗯,那便等着吧。”云落的视线落到门外的天空。 难得的蓝天,万里无云,只在尽头处有处乌云缓缓朝这儿飘来。 像是这京城看似风平浪静的潮涌下,风雨欲来的杀意。 …… 天牢。 江凌衍看到狱卒往桌子上摆午膳。 摆好后,道,“王爷,今日有您爱吃的,请慢用。” 江凌衍会意,第一筷夹得就是狱卒放在他面前的什锦烩鸭丝。 入口嫩滑,丝毫感受不到里头已经放了云落的药。 她越发厉害了。 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他吃着自己夫人送来的毒药却还能夸赞一句‘夫人真厉害’了。 这药做的无色无味,便是天牢的狱卒都验不出有毒。 当真不负“神医”之名。 没过多久,江凌衍便觉身体内气血翻涌,抑制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狱卒来收碗筷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登时吓得腿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江凌衍视线变得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在不断飘远,最终倒在了桌子上,失去了意识。 “快来人!快去禀报陛下!” “发生什么事了?”掌管的天牢的管事得了消息赶过来。 一眼就看到昏迷在桌子旁的江凌衍,还有地上溅到的黑色血迹。 “怎么会这样?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太医!”管事双腿有些颤抖,眼神呆愣,喃喃自语道,“我这乌纱帽,怕是戴到头了……” 不过片刻,就有人来报了。 “大人,陛下传话了,让把王爷送到养心殿的偏殿,太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管事的不敢再耽搁,吩咐侍卫用一早准备好的担架将江凌衍送去了偏殿。 只是离养心殿越近,他越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离开自己身体的时间也快到了。 待他走到养心殿,虽是冬天的,但整个后背却依旧湿透了。 “微……微臣叩见陛下!”管事进了养心殿后,似体力不支踉跄着跪下行了大礼。 “砰!” 话音刚落,皇上手里的杯子就已经砸过来了。 血丝混着茶水和汗水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人好好的在天牢,怎么会中毒?你是怎么当差的!”皇上压制不住怒气,阴骛的看着下面的人。 “陛下,是微臣管教属下不严,被歹人在颖川王的膳食里动了手脚,微臣知罪。” “你知罪?你就是有八个脑袋都不够抵凌衍的命?!”皇上又砸了东西过来,稍泄了气,才冷声道,“把事情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 管事咽下到嘴边的一口血,说道,“今日送膳的是常用的人,他在进入天牢前后也都没有异常。” “你是说这药是老天给凌衍下的吗?”皇上怒声质问。 管事连忙俯下身子,“微臣不敢。” “来人,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皇上眼神如冰窖一般,“天牢暂时交由罗威管辖。” “是。”外头的人进来将地上已经瘫软的管事带走了。 皇上眉头深皱,起身去了偏殿。 才踏进去,就闻到一大股血腥味。 宫女端着血水的盆来回奔波。 “怎么出这么多血?”皇上叫来太医询问。 太医跪下回话,“陛下,王爷吐血不止,若再这样下去,人怕是不行了。” “放肆!”皇上一脚将太医踢开,“人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太医抖着身子,伏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了。 “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今日治不好颍川王你们都陪葬!” 皇上沉着目光看向被宫女遮住大半个脸的江凌衍。 脸色苍白,嘴唇乌黑,时不时嘴角就吐溢出一口血出来。 他虽不满江凌衍对自己的顶撞,和言行不一。 可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怎能不心疼? “陛下,太医都已经到了。”太监总管道,“眼下此处都是血气,陛下不便在此,还是先回养心殿吧。” 第41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凌衍会度过此劫的。”皇上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太监总管道,“王爷一生戎马,立了赫赫战功,上天一定会善待王爷的。” 皇上叹了口起,去了养心殿,“有消息即刻来告诉朕。” “是。” …… 江凌衍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 他微微睁眼,入眼是明黄色的床幔。 他这是还在宫里? 他微微转头看了下,是养心殿的偏殿。 “咳咳!”因为许久不曾喝水,他醒来呼吸了几口便咳嗽了起来。 “王爷醒了?”正在一旁候着的宫女听到动静后,一脸惊喜的看过来。 接着便忙不迭的快步走出去,“王爷醒了,快去告诉陛下!” 不多会,皇上便被人簇拥着过来了。 江凌衍努力想要从床上起身行礼,被皇上按着肩膀半躺了下来。 “不用行礼。”皇上立于床前,“你身子还未好。” “臣,这是怎么了了?”江凌衍一脸迷茫。 这副样子若是被云落瞧见,怕是少不得一顿调侃。 如此懵懂的表情,伪装的却是比那些戏子还要像真的。 “你中毒了。”皇上沉着声音道。 有宫女搬了板凳过来,皇上在床边坐下。 “中毒?”江凌衍先是迷茫,而后眼眸微沉,不再说话。 皇上颔首,“一时查不到下毒之人,这几日你便在宫里养伤吧。” “多谢陛下宽宥。”江凌衍恭敬说道。 “调查的事已经交给左相了,你不必操心。”皇上道。 江凌衍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皇上的所有反应和下令调查之人都与他和云落猜测的别无二致。 由此可见,皇上近来对左相很是信任。 “陛下。”江凌衍迟疑半晌,还是说道,“臣觉得此事让左相调查不太妥当?” “为何?”皇上微微色变。 江凌衍继续道,“左相日理万机,本就忙于朝政,臣怕他顾此失彼。臣被下毒之事小,耽误了朝政才是大事。” 皇上沉吟片刻,“言之有理,你可有属意之人?” 江凌衍想了下,“臣觉得若是由皇子出面主力,更好。” 皇上微微颔首,“确实,事发之地在天牢,皇子出入宫里更加方便,那此事便交给子廷吧。” 江凌衍道,“八皇子聪颖伶俐,定能尽快查清。” “你刚转醒,不宜操劳过甚,先好生休息吧。”皇上说着便起身,太监总管凑上前伸手。 “臣恭送陛下。”江凌衍不能起身,却也没失了礼数。 皇上走后,江凌衍陷入沉默。 虽然皇上按照他跟云落的设想,将此事交给了八皇子,可还不够。 远远不够。 …… “王爷,吴贵人来了。” 还未到午时,江凌衍喝了药正在休息,就听到宫女通报。 江凌衍眼眸微抬,他等的人到了。 “替本王更衣。”江凌衍从床上起身。 宫女上前却并未给他更衣,而是道,“王爷,您的身子还未好,太医交代要卧床静养才是。” “本王跟贵妃身份有别。”江凌衍的话不容反驳。 宫女虽还担忧,但也只能依言取了旁边架子上的衣服,给他换上。 “臣见过贵人。” 江凌衍收拾妥当后去了外间。 吴贵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怎起身了?”吴贵人自椅子上起身,“本是想来看看你可好些,竟还劳累你起身。” 江凌衍躬身道,“臣受的是内伤,起身不碍事的。” “太医可说了病情如何?”吴贵人开口寒暄。 便似一般长辈关心晚辈的语气。 “药性强烈,总要几日才能好。”江凌衍道。 吴贵人虚抬了下手,“王爷快些入座,若是陛下看你站着说话,怕是要心疼了。” 江凌衍在吴贵人下首坐下,才道,“陛下抬爱了。” “你对陛下忠心,陛下自然心疼你。”吴贵人微微一笑,“这不,还交代子廷去调查下毒之人,可见陛下对你爱重。” “只是有劳八皇子操劳了。”江凌衍道。 “子廷也叫你一声皇兄,自该这样。”吴贵人说到这里看了边上的宫女一眼。 后者会意,福身道,“娘娘,您给王爷带的点心,被奴婢落在厨房了。” “还不快去?”吴贵人瞪了她一眼,“叫上两个人一起,捡王爷爱吃的都拿上一些。” “是。” 很快,偏殿里便只有吴贵人跟江凌衍两个人了。 江凌衍开门见山的问道,“贵人有话要说?” “子廷来查这件事,我总放心不下。”吴贵人叹气,“因而想问问王爷,可知晓一二?” “毒性太快,并不曾提前察觉。”江凌衍淡淡道。 吴贵人不死心,又问道,“能想到下毒的法子,想来对天牢的人很是熟悉,王爷就不曾有怀疑的人吗?” 江凌衍还是摇头,“我自认并不曾得罪什么人,因而也想不到这药缘何而来。” 吴贵人算着时间,宫女快该回来了,便更加焦急,“对王爷动手的,左不过就是立储之争了。若是往这方面想,王爷可能想到什么?” “自我与云落和离,便答应陛下不再牵扯进立储之事。”江凌衍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 “只是因着云落曾对皇后不敬,我虽已跟她和离,却还是被皇后不喜。” “皇后……”吴贵人低声道。 再抬头时,已然明白了江凌衍的意思。 “皇后母仪天下,总有她自己的考虑。”吴贵人微微一笑,“往后皇后知晓王爷的心不在立储之上,关系应是会缓和一二的。” “但愿吧。”江凌衍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便是他跟云落昨日商定的计划,下毒之事既然做了,便做大一些。 牵扯到立储之事,皇上身边没人替他做事,自然会放了他。 毕竟,他在外头对皇上的益处,比在里头多多了。 “娘娘,糕点取来了。”宫女自门口进来。 吴贵人已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这是我今日闲来无事做的,王爷不嫌弃就用一些吧。” 江凌衍起身后行礼,“多谢贵人。” “你还需多休息,我便不做打搅了。”吴贵人如来时一样,呼啦啦又带着一群人走了。 江凌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抬眼看向窗外,却见空中的乌云慢慢呈扩散之势。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412章 送皇后回中宫反省 不过两日,萧子廷便将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了。 只是他看着结果,不知该如何跟父皇禀报。 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是指向皇后的,这个结果,若是禀告了,只会让皇后大怒。 继而牵连他的母妃。 可若是不禀告,便是有违圣命。 在府里思来想去良久,他最后还是决定去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看向下面跪着的萧子廷,眼里都是满意。 这个儿子向来是最得他的心的,只是身在帝王之家,即便他满意萧子廷,为了他能平安,也只得一直冷淡对待。 及至今日,子廷见自己都是如此恭敬。 半点没有寻常人家的父子亲情。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所有事宜一应查清,这是奏折,请父皇批阅。”萧子廷双手恭敬将奏折交给太监总管。 皇上心里更是满意,“差事办的不错。” 只是夸奖的话,在看到奏折上最后指向之人后,倏地停了。 “子廷,你奏折所言之事可属实?” “儿臣不敢有半句虚言。”萧子廷跪下道,“请父皇明察。” “真是反了她了!”皇上‘砰‘的拍了桌子。 太监总管见状连忙劝道,“陛下,莫伤了身子。” “去把皇后请来!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解释!”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皇后便到了。 “臣妾见过陛下。” “儿臣见过母后。”萧子廷行礼。 皇后对萧子廷的行礼,只淡淡应了一句,便福身问皇上。 “陛下传臣妾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自己看!”皇上直接把奏折丢给皇后。 皇后接过看了两眼 ,脸色就变了,“陛下,这奏折一派胡言!” “臣妾也是看着凌衍长大的,如何能对他下此毒手!” 皇上冷哼一声,“奏折上那人证的指控你还能否认?!” “臣妾不认识什么天牢的狱卒,更不会做如此糊涂之事。” 皇后面上否认的决绝,可心里已经惴惴不安了。 因那人证所说的事,皆是她授意做的。 自江凌衍中毒昏迷的消息传遍后宫后,她便不曾有一日安睡。 但又抱有一丝侥幸,她让人下的药,是慢性的,不会要了江凌衍的命。 因为她还要留着江凌衍的命,威胁云落和云家为自己所用。 只是,所有的打算都在知道江凌衍昏迷后,功亏一篑了。 “来人!把人证传上来!” “微臣叩见陛下。”来人是每日给江凌衍送膳食的狱卒。 名唤孙宇,是京城人士。 “将你知道的事一一说了。”皇上威严的声音如有实质一般。 孙宇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皇后七日前给了微臣一包毒药, 让微臣每日加在王爷的膳食里。” “一日三餐,每餐都不能落下。” “可有证据?” “皇后给微臣的药包里裹了赏银和给内人的首饰。” 萧子廷将物证呈上。 那赏银没什么稀罕,可那首饰一看便是宫中的东西,上面的花纹也是皇后惯爱用的。 皇上冷冷看着皇后,“皇后还有何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抵死不认。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认?”皇上眉头深深蹙着。 皇后抬眼,委屈的看着皇上,“在陛下心里,臣妾便是这般狠心之人?” 末了,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一样,“陛下若认定了,便处置臣妾吧。” 只有皇后自己心里知道,她这是在赌。 赌皇上的疑心,只要他还存有疑心,自己就还有希望。 “送皇后回中宫反省。”半晌后,皇上下了命令。 皇后松了口气,她赌赢了。 她福身行礼,“臣妾谢恩。” 末了直起身子往外走,经过萧子廷的时候,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避开了皇上的视线,因而慢慢淬了恨意。 “子廷,事情先放着吧,这次你做的很好。”皇上示意萧子廷起身。 萧子廷没问皇上后续要如何做,因他明白,这事不会有后续了。 “儿臣告退。” 萧子廷直接出了皇宫。 …… 另一边,云落正跟容星宛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赏花。 前日的大雪过后,今日便是大好的晴天。 算着时间,今日应是皇后传容星宛入宫的时间了。 她不放心,便让人请了容星宛过来。 “这满京城都找不到开的这么好的梅花了。” 容星宛看着眼前怒放的梅花感叹。 云落微微一笑,只是未及眼底,“只是欣赏的人少了。” 眼下的京城,哪里还有人有心思赏花? 那些心思可都放在如何择明主上了。 容星宛苦涩一笑,换了问题,“皇后召我,我该如何应对?” “郡主便什么都不用想,便当做平日进宫请安便可。” 云落转身正色看向容星宛,“若是我算的不错,皇后应会赏赐郡主些小玩意。” “栽赃?”容星宛一下便猜到了。 云落颔首,“是,所以郡主要做的,便是回来时经过八皇子府。” 容星宛接着说道,“然后不小心将那东西丢在八皇子府外,最好能直接丢在他面前。” 说到这里,她还是担心,“若是皇后什么都没赏赐,是不是就要另想计划了?” “只要皇后传你进宫,这计划就不算失败。” 容星宛沉思后,明白了,“只要皇后传我,以陛下的心思,必然会怀疑到爹爹身上。” 云落颔首,她相信容星宛能明白的。 “如此,我便等着了。”容星宛微微一笑,只是这个笑容却很沉重。 云落心里忽然生了不忍,容星宛本从小在王府里长大的,不谙世事。 最是天真活泼,现在却也迫不得已身入朝局的纷争之中。 容星宛抬眸却刚好看到云落的眼神,心里的那一丝不情愿也消失了。 “云落,你跟皇兄都是我的朋友,而三殿下对我而言,更是……” 她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所以为你们做这些,是我甘愿的,你不必多想。” “还是多谢郡主。” “小姐,郡主,皇后派人来了。”知念出现在凉亭外面。 容星宛起身,“云落,等我的消息吧。” 说完,她迈步消失在门口。 第413章 将计就计 容星宛去了中宫。 “见过娘娘。”她进去后,如往常一样行礼。 皇后却比平日对她更多了几分和蔼。 “星宛,多日不见你了,今日便叫他们传了你来。” “多谢娘娘惦念。”容星宛莞尔一笑,“我也想娘娘了。只是前段时日出了事故,不能出府。” 皇后闻言,脸上显出明显的心疼,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那事我也有所耳闻。” 说到这里,她又笑着道,“好在最后这门亲事没成,你也平安。” 眼里全然都是为容星宛才有的喜悦。 若不是容星宛来之前已得了云落的提点,这会已然信了她了。 她起身行礼,“劳娘娘挂心,给娘娘赔罪。” 皇后虚抬下手,“不过是找你来说话的,便将此处当作是自己家,不必多礼。” 容星宛微微笑了下,“我在家里没分寸惯了,娘娘可不要嫌弃我吵才是。” “你来了,我这里才热闹些。”只是皇后说完,却换上愁容,“这孩子大了,便不爱来娘亲这里,当年我若生的是个公主便好了。” 容星宛心里冷笑,当年若是位公主,怕是活不了这么大。 嘴上却宽慰道,“娘娘好好的,怎伤感起来了?” 桂嬷嬷看到皇后的眼神,接话道,“郡主有所不知,娘娘前日跟后宫的嫔妃们做了个荷包。” 容星宛问道,“可是荷包做的不满意?” “非也。”皇后摇头,“一时不查,做成了女子用的,却不知给谁了。” 容星宛心里一动,可算说到主题了,“娘娘,不知可否有幸一观?” 皇后上下看了看容星宛,笑了,“说来也是巧了,这荷包竟挺配你今日的衣裙。桂嬷嬷,将荷包取来,赠与郡主吧。” 容星宛接过桂嬷嬷递来的荷包,行礼致谢,“多谢娘娘赏赐。” 说完便直接让宫女给她佩戴在腰间了,看起来很是喜欢的样子。 皇后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冷意,很快被她自己掩饰过去。 桂嬷嬷见事情已成,便道,“娘娘,到了您礼佛的时辰了。” 容星宛识趣起身,“便不打搅娘娘礼佛了,星宛告退。” 皇后慈爱的看了她一眼,直到容星宛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镜头。 眼里的笑意才落了下来。 …… 容星宛回府的时候没走平日里的路。 而是吩咐车夫按照云落的意思,从八皇子府门口饶路了。 怕自己直接将荷包丢出去太过明显,容星宛还特意下车去了路边。 那里虽离着八皇子府有段距离,却刚好有个小摊子。 容星宛挑挑拣拣,选了两样东西。 吩咐下人付钱的时候,余光看到八皇子府门开了。 萧子廷从府里走出来。 正是时机。 她往马车上回身走去,一手悄悄扯松了荷包袋子。 随着马车离开,地上多了个荷包。 “殿下,刚才那好像是星宛郡主。” “出来玩的吧。”萧子廷只扫了一眼,并未在意。 他还要去天牢再查看一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注意到了地上的荷包。 护卫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小跑着过去捡了起来,“殿下,好像是郡主的。” 萧子廷想了下,“派人送去容亲王府。” 她随身带着,应是重要的东西。 护卫应了,随手便要将荷包收起来,只是捏了下,却觉得不太对。 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了?”萧子廷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问道。 护卫躬身回答,“殿下,这荷包里的东西好似粉末。” 说着,他将荷包凑到鼻尖问了下,“却又没有丝毫香粉的味道。” 萧子廷伸手拿过荷包打开,倒出里面散落的粉末。 他正要仔细观察,却见刚才闻了荷包的护卫已经口鼻出血了。 毒药! 郡主的荷包里,怎会有毒药?! “来人!” 因还在府门口,两边值守的护卫闻言便跑过来了。 “把人送进去,再传太医过来。”萧子廷道。 “属下领命!” 看着护卫血流不止的样子,萧子廷突然想到了江凌衍中毒时的症状,出声叫住了人。 “等等,要前几日给颍川王问诊的太医!要快!” “是!”护卫飞身而去。 萧子廷握着手里的荷包,陷入了沉思。 这毒药,或许与颍川王中毒有关。 很快,太医到了。 再给护卫诊治完之后,萧子廷便传了太医去了自己的书房。 “有劳太医看看这毒药。” 萧子廷使了眼色,护卫将已经倒在碗里的毒药递给太医。 太医拿出随身的药箱,便在书房的桌子前开始验毒。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了结果。 “回禀殿下,这毒药与颍川王所中是一样的,只是药效轻了一些。” “因而贵府的护卫刚才虽口鼻出血,却并无大碍。” “你可验准确了?”萧子廷眉头深深皱着,“当真一样?” “确实一样。” “你随我入宫。”萧子廷利索起身。 这药是郡主不小心落下的,那便说明,容亲王府也牵涉其中。 若皇后不是唯一有嫌疑的,今日在宫里,他便做错了。 既错了,就要纠正过来。 护卫拦了一下,“殿下,眼下已经入夜。陛下想来已经歇息了,这时候再去扰了陛下清净,怕是会被斥责。” 萧子廷穿披风的动作未停,“如此重要的事,多等一夜,便不知会多了什么意外。总要先禀明父皇,才能放心,去备马。” 几方势力牵扯其中,晚一刻,就多一刻的风险。 护卫见拦不住,也只能依言去了马厩。 养心殿。 “儿臣见过父皇。”萧子廷踏进去后,便跪下行礼。 太医随后跪下,“臣参见陛下。” “这么晚了,怎带着太医进宫了?”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萧子廷直接将荷包和里面的毒药呈上。 “这是今日儿臣在宫外拾得,乃是星宛郡主之物。” “本要物归原主,只是护卫不懂事,闻了下,便中毒了。” “这荷包有毒?”皇上神色严肃起来。 萧子廷道,“是,经太医查验,与之前颍川王所中毒药一致。” “儿臣觉得事关重大,才入宫搅扰,请父皇恕罪。” “你先起身。”皇上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谢父皇。” 第414章 你在等我 皇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御案上的荷包,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都不曾开口。 他不说话,萧子廷自然不敢先开口,便也沉默的立在原处候着。 倒是苦了太医了,他已在地上跪了好半晌,也听不到皇上让他起身。 直至他腿都跪麻了,都不敢动,连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 许久,皇上威严的声音才在殿中响起。 “王太医,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王太医出了养心殿,才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疾步回了太医院。 “子廷。这荷包是郡主不小心掉了的吗?” 萧子廷站直了身子,答道,“儿臣不确定,先是看见郡主过去,而后才见到这荷包。荷包的颜色和花纹亦跟郡主今日衣着相似。” 皇上又问,“你可知郡主今日去了何处?” 萧子廷道,“不知。” 他还未来得及调查,只是觉察如此大的事,已不是他能定夺的,便直接来禀明父皇了。 皇上又是一阵沉默,他觉得头都大了。 原先只是因云家,他才让人关了江凌衍,没想到竟在天牢里中了毒。 眼下,竟还牵扯了这么多的人。 沉默过后,皇上说了一句话,“事情尚未查清,先放着吧。” 萧子廷明白了,这便是让他不要再插手此事的意思。 于是躬身道,“谨遵父皇教诲。” “时辰不早,父皇早些歇息,不要过于劳累了。” “还是你贴心,知道关心朕。”皇上叹了口气。 然后自御案前起身,“罢了,这奏折今日是批不完了,回去吧。” “儿臣告退。” 说罢,萧子廷退出了养心殿。 …… 翌日。 皇上上早朝的时候,丝毫没有提及江凌衍之事。 只是刚下朝,便去了养心殿的偏殿。 江凌衍还在此处养病。 他本在桌子前看书,见陛下进来便起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皇上在桌子前坐下,随手翻了江凌衍正在看的书,“《史记》?” 江凌衍道,“闲来无事,宫人寻来的书。” “这两日身上可好些了?太医如何说?”皇上问完,先打量了江凌衍的气色。 比那日刚中毒时苍白的脸,好了许多。 江凌衍躬身道,“太医说毒已清了大半。” 他已然猜出皇上今日来的目的了,昨日萧子廷进宫的动静虽小,可来的却刚好是养心殿。 而自己就住偏殿,想不知道都难。 事情便如他跟云落商定好的一般,一步一步往前推进。 所以,今日皇上来,便是要放他回去了。 果然,下一瞬,皇上开口说了今日目的。 “你中毒之事牵扯甚大。”皇上叹气,“眼下不光皇后有嫌疑,便是容亲王也深陷其中。” “你如何看?” 江凌衍对皇上的和盘托出有些意外,沉思后,道,“皇后待臣亲如子侄,容亲王也是看着臣长大的。” “他们必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想必其中是有误会。” 他这话,便是相当于给皇上一个台阶了。 皇上看着江凌衍,心中觉得畅快的同时又有点郁闷。 这个一个聪颖,明了自己心意的人,为何非要为了一个已经和离的女子,跟自己对着干呢? 他的思绪一时缠绕着,不知如何下这个决定。 江凌衍看出了皇上的犹豫,又下了一剂猛药,“只是不管如何调查,这事都不能昭告天下。” “哦?”皇上疑惑问道,“为何不能?” “这件事调查到最后,不管是皇后,还是容亲王都是皇家,属于丑闻,而且还会让百姓不安,民心必然不稳。” “若是这样,臣宁可不要这个真相。也还请陛下不要再查此事。” “凌衍,如此就太过委屈你了。”皇上故意说道。 江凌衍明白,皇上还在试探自己。 便继续道,“天牢人员复杂,有一两人行事失了小心,才造成今日之局,未尝不是一种可能。” 言下之意,便是要找一个替死鬼了。 “不错。”皇上对江凌衍算是放下戒心了,“朕深以为然。” 末了,皇上又道,“你许久不曾回府,想来府里也乱糟糟的,早些回去收拾吧。” “臣领旨。”江凌衍行了大礼。 入夜。 江凌衍午时回了王府后,便不曾出门。 对于上门探望的也都一律以身子不适给打发了。 及至夜深了,他才换了身隐蔽些的衣服,从小巷子到了云落的府门外。 知念早已在门口候着。 见他到来,上前福身道,“王爷。” “她知道我要来?”江凌衍停下脚步,问道。 知念回道,“小姐只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其余的事,奴婢并不清楚。” 江凌衍并不在意这些小事,道,“带路。” 知念转身,“王爷请随奴婢来。” 一路行至后院的凉亭。 还隔着很远,江凌衍一眼便看到站在凉亭里的云落。 月色如水,云落周身似是笼罩了一层光晕,柔和又清冷。 只是,她的衣物也太过单薄了些。 江凌衍声音低沉清冷,“如此寒夜,不知给她多备件披风吗?” 知念心里暗道,王爷对小姐果然在意,连穿多少衣服都要过问。 面上却陪着小心,回道,“小姐不愿多穿,因而凉亭里燃了火盆。” 说话间,已到了凉亭外面。 知念停住脚步,“王爷,请。” 江凌衍提步进了亭子,进去后才察觉,这里确实不冷。 暖烘烘的火盆,连夜色都温柔了许多。 “王爷。”云落起身行了礼,到位又疏离。 江凌衍伸出去的手顿了下,‘嗯’了一声,“你在等我?” “大事未了,猜到王爷会来。”云落回身在桌子前坐下,抬手给自己和江凌衍倒了水。 “今日夜色正美,王爷不来,也无碍。” 言下之意,她并非在等江凌衍,只是赏月色的时候,顺带等着罢了。 云落说完,凉亭一阵沉默,但她并未在意,自顾喝起茶来。 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她身边坐下。 云落浑身一僵,已能感觉到江凌衍身上的热度了,随即便冷了脸。 “对面才是王爷的位置。” 第415章 为何不敢看我 江凌衍状似没觉察出云落紧绷的身子,“那处风大,本王偏爱这里。” 说罢抬手端起茶,放至唇边喝着。 云落听着近乎在耳边说起的话,心绪有些起伏,倏地起身,就要往对面走去。 “今日风暖,吹吹也无妨。” 江凌衍拉住了她的手,止住她走过去的动作,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我坐过去。” 在对面坐下后,两人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此事应还有后手。”江凌衍道。 云落颔首,“云家一日不站队,便一日不得安宁。” “你可想好今后的路如何走?”江凌衍认真看着云落,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朝堂如战场,云家几位儿郎,虽用兵如神,可面对朝堂却会力不从心。 因手握重权,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皇上的全然信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落的回应很简单,眼下,她已然知道幕后的人是谁。 在那人,或那些人不曾动手的时候,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防备了。 一个皇后,一个左相,本就不好对付的两个人竟然站在一线了。 还有以容亲王为首的大皇子一派,虽现在对她和云家尚无敌意,但日后并不好说。 江凌衍沉吟半晌,问道,“你可曾想过让云家几位将军卸甲归田,辞官归隐?” 虽说这话他问并不合适,可关键时刻,这才是保命的办法。 云落抬眸,晶亮的星眸望向江凌衍,“王爷难道以为这样皇上就会放过云家了?” “不失为一个办法。”江凌衍自然知晓云落的意思。 皇上生性多疑,即便云家要出仕,也会心存戒心。 可还有他在,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自然会拼力一搏,护下云家满门。 “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江凌衍又道。 云落没有再同他争辩,“眼下还无须考虑那么长远。” 江凌衍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跟自己侃侃而谈的云落,忽然心生感慨。 他们有多久不曾这样好好聊天了? 心里更是无比怀念当初的时光,在如意巷的那些日子。 江凌衍的神色太过专注,专注到云落想忽视都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云落忍不住道,“你……看我作甚?” 江凌衍的目光依旧看着她,“你还在生气吗?” 云落一愣,继而说道,“王爷多虑了,我不曾生你的气。” 听到她的称呼,江凌衍便明了,云落并未原谅自己。 “你为什么救我?”江凌衍盯着她问道,不愿错过云落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云落心跳慢了一拍,因为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 她在答应跟萧子沐去天牢见江凌衍的时候,就问过自己了。 又过了这几日,她依然没有想出答案。 半晌后,她才低低的说了这句话,“于朝政有益。” 江凌衍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道,“只为朝政?不为其他的?” 云落闻言,反问道,“你我之间还有其他可言吗?” 江凌衍定定看着云落,视线不曾有半分偏移,“自然有。” “你曾答应过会等我,等我解决好童鸢的事。” 云落心里乱糟糟的,说话也没了平时的淡然,“王爷是来质问我的吗?” “王爷问这话之前,可曾想过自己做过什么事?” 江凌衍的眼眸里是从没有过的认真,“从前的错事,我不会否认。但,只有我们在一起,我才能弥补之前的错误,我会努力弥补。” 云落从始至终没正眼看过江凌衍,“不必了,我并不在意。” 江凌衍戳破云落的谎言,“你在意,不然你为何不敢看我?” 云落心头猛跳,无论如何压也压不下去,眉头微微蹙起,“王爷并没有自己以为的这般了解我,莫要信口开河。” 心里在暗自恼恨,江凌衍对她的了解,太过深刻,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但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境况,直接起身送客,“时辰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江凌衍坐着没动,只用一双剑眸看着云落,“你在逃避。” 他的话,犹如利剑直刺云落的内心。 “王爷请自便。”云落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凉亭,“知念,送王爷出府。” 凉亭外,云落的声音越来越远。 江凌衍一口喝完杯中已经凉透的茶。 虽冰凉刺骨,却让他更加清醒,心里的欣喜也愈发隐藏不住。 今夜云落的种种反应,都在说明,她的心乱了…… 随手放下杯子,他带着顾堂走了。 听着后面知念送江凌衍走的声音,云落的脚步才慢下来。 一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处。 那里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很多。 她暗暗告诫自己:云落,不要再次沉迷了。 只是那晚,她依旧没有睡着。 …… 翌日。 云落起来后没什么精神。 昨夜她几乎没睡,直至天色微明,她才略略睡了一会。 知念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提议道,“小姐,今日是西郊天佛寺讲经的日子。那里热闹,不若去看看?” 云落想了下,同意了。 她不想在府里闷着,因一个人的时候,她总能想到江凌衍。 若是外出走走,或许会好些。 用过早膳,云落带着知念和白芍两人,坐上马车去了西郊。 因着路上人多,一路走走停停的。 心情本就不太好的云落,越发不能心平气和。 “绕路,从无人的巷子走。” “是,小姐。”外头车夫应了一声,转了方向。 换了路后,行进果然快了些。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口了,不知从哪里飞奔来一个孩子,直直冲着马车就迎过来了。 “吁!!” 车夫狠狠勒紧缰绳,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一条鞭子从空中滑过,卷起孩子就拉到了路边。 马车险险停下。 车夫忙不迭的问道,“小姐,这孩子冲出来的太快,我没拉住马,您没事吧?” “无事。”云落一早就扶稳了车壁。 白芍也被知念护住了。 知念掀开帘子问道,“孩子如何?可曾伤到?” “多谢这位姑娘挂心,犬子无碍。”马车外传来一个敦厚的声音。 第416章 还挺乖 云落听着外头的动静,却没有听到刚才孩子的哭声。 心下便有些疑惑,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 见那孩子被一个中年男子抱在怀里,看向马车的目光还是流着泪的。 只是,却不曾开口哭闹。 “还挺乖。”云落低声说了句。 观那男子身形,应是会武之人,即便是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也依然扶在刀上。 浑身的肌肉紧绷。 云落放下帘子后,道,“知念,我见那孩子一直流泪,你去看看可是哪里伤到了?” “是。”知念应声下了马车。 外头的男人正欲抱着孩子走,知念上前道,“大哥,请留步。” 男人回头,横眉冷刻,“姑娘还有何事?” “我家主人乃是大夫,见孩子一直在流泪,若是吓到了,也可及时医治。” 男人回绝了,“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就长大了,不要紧的。” “可是我看他一直在哭,却哭不出声,不像是没事的。”知念问了句。 男人眼神变了,没了刚才的无谓和和善,戒备加深了很多,“我家孩子从小发高烧烧坏了嗓子,不会说话。” 知念忙道歉,“抱歉。” 只是道完歉后,她心里更加疑惑了,因为她想起来刚刚马车快要撞上孩子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是她听错了吗? “姑娘也是好心。”男人匆匆结束对话,“我还有事要赶着去,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知念反应,便直接走了。 知念望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 车夫重新上路。 马车里,知念坐回原处,道,“小姐,奴婢觉得那男人有些奇怪,那孩子不像是哑巴。” 不等云落说话,白芍便先出了声,“你是不是刚才也听到那孩子哭了一声?” 她刚才一直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对话,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这会听知念说起,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知念点头,“是,只是后来在问话的时候,那孩子却一声不吭了。” 白芍心思转了几转,突然道,“那男人会不会是拐卖孩子的?” 云落默默听着知念和白芍的对话,将刚才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 当回想起那男人的长相的时候,莫名的有种熟悉感,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随后,云落出声问知念道,“刚才那个男人的长相你可熟悉?” 知念沉下了眉,“小姐,那人浑身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将军,奴婢虽觉得眼熟,却记不起那人是谁。” 云落沉声道,“连你也觉得熟悉,那人应是你我都见过的人了。” 云落还待说什么,马车又突兀的停了。 “发生何事了?”知念问道。 车夫回道,“前面城门在搜查马车,都堵住了。” 白芍眉头又皱起,不满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搜查?今天莫不是不利出行?” 云落目光直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对知念道,“你去打听下是哪里的人在搜查。” 城门连接四处,是京城最后的屏障,每日管理虽严,可只要有进出城的文牒,便可自由进出。 从未像现在这样,还搜查马车的。 知念依言跳下马车,不过片刻便回来了。 “小姐,是长公主府的人在搜查,说是府里丢了贵重东西。” 云落还是觉得不对,“若只是贵重物件,长公主不会大动干戈。” 怕丢的不只是物件这么简单了。 “奴婢刚才听人议论,说是长公主也在城门口。”知念道。 云落亮眸抬起,沉思片刻道,“去问问长公主今日是否也去寺庙拜佛,身边是否跟了一个小孩。” 知念一听便知云落在怀疑什么,应声后又出去打探了。 知念走后,白芍才问云落,“小姐,您怀疑长公主丢的是那个小孩?” 云落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有这种可能。” “那会不会太凑巧了,长公主刚丢了孩子就正好被我们碰到了。”白芍疑惑道。 云落没有回话,而是在想若丢的真是那个孩子,事情可就大了。 因为那孩子便是长公主的孙儿。 没过多久,知念上了马车。 “小姐,长公主今日确实是去天佛寺的,有百姓说去的时候还见长公主带了个孩子,现下便不见了。”知念沉声道。 “掉头!回刚刚遇到那个男人的巷子。”云落没有犹豫,冷声道。 “竟然真的是那个孩子?”白芍惊讶道。 “那男人怀里抱着的孩子便是长公主的孙儿。”云落沉眉道。 知念心下骇然,“若是长公主的孙儿丢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现下因为很多马车都被堵在城门口,所以即便调转马头,行进依然很慢。 云落怕时间久了,那人转移地方,便带着知念先下了马车。 “白芍,你跟车夫先回去。” 白芍问道,“小姐,可有什么事是奴婢能做的?” 云落想了想,“你回府后让护卫都准备好,若看到响箭就来营救。” 她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还是多做一手准备才好。 白芍连连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做好。” …… 云落跟知念两人回了刚才的巷子。 因为这个巷子都是百姓的住宅,又是贫民居多,所以路边零星会有小摊贩。 知念依照云落的意思上前打听,“刚才那里差点撞了马车的人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你问这个干什么?”摊贩见不是来买东西的,热情都少了很多。 知念道,“我是马车的主人,他们把我的马惊着了,我要找他们赔钱。你知道人往哪里走了吗?” 摊贩不想招惹这样的事,赶紧摆手,“没注意往哪里走了,你去别处问问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你如果说了,你这摊子上的东西我都要了。”知念视线扫过摊子,都是些不值钱的珠花。 摊贩一脸惊喜,忙不迭的问,“你说话算话?” “自然。”知念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一锭元宝,明晃晃的拿在手里,“想要吗?” “想,当然想了!”摊贩也不藏着掖着了,“刚才他往那个方向走了。” 说完,他就抬手去够元宝,被知念避开。 第417章 王爷什么时候变身登徒子了 “别急。”知念道,“我还没问完呢。” “你问。”摊贩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元宝,一动不动。 知念想到刚才云落的吩咐,问道,“那处可有无人居住的民宅或是别的无主的房子?” 摊贩这次倒是花了时间想了下,“再往东边走,有两处房子确实没人住。” “因为那两家以前都死过人,都嫌晦气,久而久之就成空宅子了。” 知念继续道,“平日里会有人去那里吗?” 摊贩摇头,“那里阴森森的,谁没事去那里干啥?” 知念把元宝丢在摊子上,“最后一个问题。” 摊贩捡起元宝就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后,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 他发财了,有了这个元宝,他就能娶媳妇了! “再往里,可还有哪家是这两日换了主人的?”这也是刚才云落交代知念一定要问的话。 摊贩把元宝揣进怀里才说,“好像是有一家的,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面。” “我那天听卖房子的人说过,买的人出手还挺阔绰的。” “好。”知念问完了,便转身去了一边隐蔽处跟云落汇合。 把刚才问的结果一一跟云落说了。 “小姐,往哪边去追?” 云落思索片刻,“分开。” “可是……”知念迟疑了,“若是对方人多,奴婢担忧小姐的安危。” “放心,我不会硬来。”云落道,“只要探得人在何处便好。” 知念也只能听云落的话了,“那小姐定要万分小心。” 云落轻声应了,两人分开后,她便去了近来新卖出的宅子那里。 为了不被人察觉,她还先去一家成衣店换了衣服,打扮成寻常百姓一般。 往前没走多远,就到了刚才摊贩说的地方。 还未走近,云落便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的了。 这处宅子虽在深巷子里,可来往的行人却不少。 只是那些行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藏了东西,且目光有意无意的都看向宅子。 一看就是守卫的人。 她正欲装成问路人混进巷子里,哪知,才刚迈出一步,便被人从身后捂住嘴拉去了成衣店后门的拐角处。 云落心里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反手去打后面的人 。 一击不中。 倒像是惹怒了后面的人,原本虚虚揽在她腰上的手,慕然收紧了,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 “找死!” 云落彻底怒了,攻击的同时,一只手已经去拿怀里的匕首了。 只是她的所有动作都被身后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拦住云落拿匕首的手,身后的人附在云落耳边低声道,“是我。” “江凌衍?”云落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戏耍我很好玩吗?” 江凌衍松开云落,跟她面对面站着,“我没有。” 云落‘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江凌衍此刻却忽的委屈起来,声音低沉,“若是以前,你定能察觉是我。” “……”云落沉默了。 她刚才被搂住的时候,有一瞬间确实觉得身后的人是江凌衍。 但她又以为是自己近日思虑过盛导致的,所以便否认了。 这个她不可能和江凌衍说,便转了话题,“你在这里作甚?” 江凌衍知道想要云落认清自己的内心,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因而,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我从子沐处回府,经过这里无意中看到了你。” 所以,他便跟过来了。 江凌衍上下打量了两眼云落,“你这副打扮是?” 他刚才就是见她进了成衣店,又换了套衣物,觉得奇怪,才跟上来的。 云落不愿跟他多废话,直接道,“长公主的孙儿丢了。我出城时刚好遇到一个可疑男子,应在这里了。” 江凌衍探身观察外头巡视的人,一眼就看出不对来了。 想到刚刚云落的举动,他沉下了眉,“你知道你刚刚的举动有多危险?” 云落抿唇,“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云落知道,一旦进去巷子里,被发现了,她插翅难飞。 但她必须要确认长公主的孙儿到底在不在里面。 江凌衍有些后怕,她知道云落的三脚猫功夫,若是被人误伤了,或者…… 他不敢想。 江凌衍目光炙烈的盯着云落,慢慢朝她走近。 云落不清楚江凌衍突然发什么疯,而且她目前处境有些被动,不能喊人,打又打不过。 云落被逼退到墙角,无路可退,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王爷什么时候变身登徒子了?”云落冷声道。 “若是登徒子便可有这个待遇,我早便是了。”说罢江凌衍轻吻了她额头一下,便退开了。 云落的心漏掉了一拍,但面上依然镇定。 不待她出声质问江凌衍,那人便已正色了起来。 “外面那些人都是军队的人。” 云落恍惚了一下,问道,“为何这般笃定?” 江凌衍示意云落观察,“他们行走的步子大小一致,身子也挺拔如松。一般的江湖人不会如此,你再看他们的鞋子。” 云落应声低头看去,没看出哪里不对,因而疑惑的抬头看向江凌衍,“你要我看什么?” 江凌衍许久不曾看到她对自己这般信任,心情一时大好,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他们的鞋子是在一家店买的。” 云落却看着江凌衍嘴角的笑意愣了神。 他在笑什么?莫名其妙!! 江凌衍说完,没有听到云落的回复,下意识低头,便跟她四目相对了。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不想打破现在的氛围。 江凌衍微微俯身下去,跟云落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云落没动。 距离近到,她都能看到江凌衍的睫毛了。 “快!” 外面的路上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声。 两人才像被惊醒一般。 云落抬手把江凌衍推离自己,“王爷自重。” 江凌衍没说话,已经开始观察外面的动静了。 “是他?”他满含诧异的声音,让云落好奇。 她探身往外看去,也愣住了,“罗威?” 外头的人赫然就是罗家的嫡子罗威,便是之前差点同容星宛成亲的那位。 “他怎会绑架长公主的孙儿?”江凌衍疑惑道。 云落想起容星宛跟自己说的话,笃定的开口,“罗威是大皇子的人。” 江凌衍觉得这个想法不合情理,“星宛跟他的亲事已退,他不会是大皇子的人。” 第418章 这位姑娘认错人了 云落想到容星宛出了逃婚这桩事的时候,江凌衍正在天牢里。 因而他不知晓这其中的事,也不奇怪。 于是解释道,“郡主无意中听到容亲王说起,已在成亲前将罗家父子引荐给大皇子了。” “所以,这件事,必然跟大皇子也脱不了干系。” 江凌衍听完云落的话后,沉了沉眸,“你觉得目的在何?” 他对现在的局势也算有了新的了解。 大皇子现在手里有军队,便比之前多了很大的胜算。 人的欲望总是贪婪的,在手里有了更大的筹码的时候,想要的自然也是更大的力量了。 云落略一思索,便已然知晓罗家此举的目的了。 “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姐姐,她的身份不同寻常。” 江凌衍自然接过话说,“若是得了长公主的助力,明日这东宫便有人住了。” 两人视线自然而然的对视。 一个热切,一个冷淡,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下要如何做?”云落移开视线,冷静开口,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江凌衍亦知要下要紧的是救出长公主的孙儿,坏了罗家和大皇子的计谋。 因而道,“若是直接强冲进去,怕适得其反。” “就你我二人,冲不进去。”云落武功虽然一般,可看人的眼力还在。 这里守卫的人 ,都是拳脚功夫好的,只在外头巡逻的便如此。 可见里面的人功夫应当更加厉害。 “不过总归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江凌衍沉吟片刻,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云落看着天色渐黑,长公主的孙儿又年纪幼小,孩子哭闹起来,再被他们点了穴,或是动了别的手脚,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云落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尽快像一个好办法。 “有了。”她忽然看向身后的成衣店。 江凌衍疑惑的问,“你有何好办法?” “若是起火,他们应会转移孩子的吧?”云落微微抬头问道。 江凌衍将云落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需先将周围百姓转移。”即便救人,他也不想伤及无辜。 云落颔首,“王爷的暗卫可在?” 江凌衍轻轻打了响指,自一旁闪出一个身影,“见过王爷,云姑娘。” “你有何事,吩咐他便是。” 江凌衍说完,又道,“今日你和手下的人,便听候云落差遣。” “是。”暗卫首领躬身道,“云姑娘请吩咐。” “你秘密将周围百姓疏散,再伪装成百姓纵火呼救。” 眼下是冬日,本就干燥,便是一点火星就会引发一场大火。 到时候,那些人必然会转移地方。 她跟江凌衍要做的便是趁机把孩子救走。 暗卫首领躬身领了命令,一闪身又消失在在巷子深处。 …… 不过一刻左右,云落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叫嚷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快!快去报告衙门!” “快救救我,我家里还有老娘……” 哭天抢地的声音嘈杂的传来。 巷子里巡逻的几个人对视一眼,一人动作迅速的跑进了宅子。 剩下几人渐渐锁紧距离,也往宅子靠近。 很快,里面走出来一队人马,脸上都做了简易的伪装。 云落一眼认出人群中间的罗威。 虽然他蒙了面,可那身形却不会变,他怀里抱着的,便是长公主的孙儿了。 这些人从宅子里里出来后,便左右看着,戒备着。 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因为只有这里的火势小一些。 看这几人匆匆的脚步,云落心生一计。 她直接闪身从巷子里出去了,脚步匆匆的就应了上去。 “罗将军,你终于来了,要从这边走才能救火。” 云落明显的看到,在她叫出罗将军后,罗威的脚下顿了一下。 或者说,踉跄了一下。 不说罗威没反应过来,便是江凌衍也没法应过来。 直到看见云落拦住罗威,说了后面的话。 他才懂了云落的用意。 “这位姑娘认错人了。”罗威直接否认了。 他自认自己现在的伪装不会被看穿,便要绕开云落往前走。 云落脚下一动,又拦着他们前面。 带路的人见状,手里的刀都抽出来一寸了。 云落故作不解的问道,“刚才我的侍女去了衙门,得到的回话便是罗将军会来处理。” “难道罗将军不是来处理火灾的?” “都说了我家主子不是罗将军,你认错人了!” 带路的人不耐烦的说道。 云落冷冷看了他一眼,成功让那人闭了嘴。 “罗将军虽黑布蒙面,可这眼神我却不会认错。”云落淡然开口,“只是不知将军为何要否认?” “本王也想问。”江凌衍从后面走出来。 罗威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他能有信心骗过云落,是因为她自己跟云落也就上次有过一面之缘。 并不熟识。 可江凌衍不一样。 从他回京后,每日上朝都会遇到,根本隐瞒不了身份。 这很短的时间内,罗威想了很多法子。 最后,总算给他相处一个还能勉强遮盖过去的。 他单手拉下面罩,躬身道,“下官见过王爷。” “刚才为何否认。”江凌衍直接问道。 罗威道,“属下今日来此是在调查礼亲王之子一案,因案情牵扯甚广,故而行踪隐蔽。” 江凌衍又问,“你肩上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罗威不慌不忙的说道,“下官今日来此调查,看到几人鬼鬼祟祟带着孩子进了宅子。” “当下觉得奇怪,便跟了进去,才知他们是群绑匪,不知从何处将这孩子掳了来。” “绑匪何在?”云落问道。 罗威看了身边的下属一眼,“属下顾忌孩子,给绑匪逃了。” “竟如此巧合。”江凌衍意味不明的说了这句话。 罗威也只能顺着往下说,“确实有诸多巧合。” 江凌衍神色冷了下来,“将孩子给我吧。” 罗威下意识的往后让了一下,才察觉自己的动作不合常理。 连忙躬身道,“王爷,下官会差人查这孩子的身世,还给他的父母。” 第419章 心病难治 云落冷眼看着罗威跟江凌衍你来我往的说了这么多。 心里对罗威的心计和手段不由佩服起来,若不是今日她当街撞见,抱着孩子进宅子的人,就是罗威的副将。 她怕也是会被骗过去。 不想再浪费时间,云落直接道,“不必了,我认识那孩子。” “云姑娘认识?”罗威心里紧了一下。 云落颔首,“他是长公主到的孙儿,萧云荻。” “天下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不知,云姑娘是否看错了?” 罗威的手握紧了。 许是因为他手劲儿太大了, 他肩上的孩子不舒服的扭动了身子。 云落看了眼江凌衍,“请王爷也认认人吧。” “不过还要劳烦罗将军将孩子放下来才是。” 被江凌衍和云落两个人看着,罗威没了办法,只能将孩子放下来。 只是那孩子晕乎乎的,像是站不稳。 江凌衍上前蹲下去扶住孩子,“云荻,你可还好?” 萧云荻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只用一双会说话的眸子盯着江凌衍。 显然是也认出他来了。 云落觉得萧云荻的情况像是中了药,迈步便要往江凌衍身边去。 刚走一步,最前面带路那人的刀又抽出了一寸。 刺啦一声,很是刺耳。 江凌衍眼神一冷,不等众人反应,已然起身,猛然冲旁边一护卫手里抽出了刀。 一刀,便将刚才对着云落拔刀的人杀了。 血溅到了旁边的雪地上,还冒着热气。 罗威的声音发紧,“王爷这是?” 江凌衍只淡淡扫了他一眼,“此人心术不正,以下犯上。” “王爷教训的是。”罗威只能认栽了。 江凌衍回身跟云落说道,“你来看看?” 云落走近,给萧云荻诊脉。 “暂时让人不能发声的药。”她收手后道,“开两副药便好。” “可会伤及嗓子?”萧云荻是长公主的心动肉。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会越闹越大的。 云落摇头,“不会。” “那就好。”江凌衍这才放心。 一抬手将萧云荻抱起来,“罗将军,你今日救了长公主的孙儿,可想好要何赏赐了?” “下官不敢。”罗威躬身道,“此乃分内之事。” “你确实是不敢。”云落抬手,刚才纵火的几个暗卫已经回来了。 江凌衍把孩子递过去,“送去长公主府。” “是。”两名暗卫护着孩子离去。 而云落和江凌衍还站在原地不动。 罗威暗叫不好,他好像中计了,只是面上却挂着不解。 云落的视线望向罗威的副将,“你这装无辜的本事,若是做了戏子,应当是个好营生。” 副将瞬间怒了,“不知我何时得罪了云姑娘,要受这样的折辱?” 戏子乃是下九流的行当,他堂堂六品参将,竟被比作戏子。 当真是侮辱至极了! 罗威低声斥责一声,“住口!” “将军!是她先……” “再多嘴,军法处置!” 副将不敢说话了。 罗威对云落很是客气,“云姑娘,属下无状,望云姑娘不要介意。” “我自是不介意的。”云落微微一笑,面色柔和了很多,会让人忽略掉她眼里的冷。 “不知长公主是否介意,罗将军绑架了她的孙儿。” 罗威心里震惊无比,还未来得及解释,江凌衍便直接挥手。 他身后的暗卫动作迅速的将人绑了。 “带走!” “王爷,下官是正二品,王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绑我,不合规矩吧?” 江凌衍神色淡然,半点不受影响,“陛下面前,你自可分说。” …… 养心殿。 皇上从睡梦中被吵醒,神色很是不好看。 在看到近来他最满意的罗威又被绑着,脸色更难看了。 “朝廷命官,也是你能随意绑的?”皇上怒声质问江凌衍。 江凌衍恭敬回话,“陛下,此人设计参与绑架萧云荻,证据确凿。” “什么?!”皇上猛然坐正身子,“云荻被绑架了?”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江凌衍道,“陛下,下午的事,长公主怕干戈太大,不曾禀告。” 皇上还是一头雾水,“那这是又跟云落有何关系,你怎也在这里?” 云落福身行礼,道,“回陛下,今日臣女外出,撞到罗将军副将带着孩子进了处民宅。” “后又闻长公主孙儿失踪,便觉诧异,跟了上去,却发现罗将军也去了民宅,之后,周围又多了好些守卫的人。” 罗威叫冤,“请陛下明察,微臣的属下是发现绑匪掳了孩子将人救下来,暂时安置在民宅。不知怎到了云姑娘这里,竟成了绑匪了。” “微臣不知何时得罪了云姑娘,或是得罪了云家,要被如此冤枉。” 罗威很聪明,他若只一味叫冤,皇上非但不会相信,还会对他忌惮。 可若是他将云家攀扯进去,陛下再处置自己便会多家斟酌了。 果然,下一瞬,皇上脸上的神色变了。 看向云落的眼神多了探究。 “你怎认得那绑孩子的是罗家的副将?” 云落道,“前几日在街上遇到罗将军传唤人犯,见过一次。” “只见一次不能作数,人总有认错的时候。”皇上这话几乎算是拍板定下了。 “今日便这般……” “陛下!”门外一声威严的女声响起。 是长公主到了。 “皇姐怎么来了?”皇上对长公主的态度算不上亲厚。 长公主缓步而至,立于养心殿中央。 云落福身行礼,“臣女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今日还要多谢你救了云荻。”长公主看向云落的眼神都是感激。 她担惊受怕了一下午,接到暗卫送来的云荻,才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又听暗卫说了前因后果,知皇上不会对罗家严加处置。 便赶着来了。 “陛下,云荻受了惊吓,已不能开口。” “怎会这么严重?”皇上心里不忍,孙子辈里,他还是很喜爱云荻的。 “可传了太医?” “已看过了,说是被下了药,又受了惊,少不得要将养一段日子了。” 皇上微微放心,“能治便好。” “身上的病好医,可心上的病却难治!”长公主猛然转身面向罗威。 然后冷声质问,“你可还狡辩我孙儿不是你抓走的?” 第420章 幽闭大皇子 云落看着这里突变的局势,长公主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便是战场上厮杀过的罗威,也有些胆寒了。 “长公主殿下,下官真的不曾对您的孙儿下手。您不要受了小人的蒙骗了。” “是吗?”长公主冷冷一笑,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摔到了罗威脸上。 “便是看着这个,你还能扯谎吗?!” “皇姐,那是何物?”皇上看着地上,像是用布包着什么药粉之类的。 长公主眼神冰冷,“让太医来解释吧。” “宣太医!” 王太医颤颤巍巍的进来,跪下行礼,“参加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皇上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又一指地上的东西,问道,“王太医,那是何物?” 王太医拿起在检查片刻,回道,“回皇上,这是臣为军营配的药。” “做何用?” 王太医道,“此药乃是上好的止血之物,因太过珍贵,只供二品以上将军所用。” 江凌衍此时看了云落一眼,却见她神色平淡。 显然对现在的境况没有丝毫诧异。 刚才她给萧云荻诊脉的时候,不可能看不到云荻手里的药。 还是看到了,她故意没说? 掩下心里的沉思,江凌衍继续听长公主问话。 长公主又问,“药方可会流传于米民间?” 王太医先是摇头,才道,“不会,这中间加了皇宫秘药,民间不能探知。” “皇姐。”听了半天,皇上已然明了,问道,“这药是你在何处所得?” “陛下,云荻回来的时候手一直紧握着,也是刚才睡着了才发现的。”长公主低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罗威,眼里都是杀意。 “本以为是救云荻的人留下的,可刚才云荻醒来我问了,是他偷偷从抓他的人怀里拿出来的。” 罗威彻底慌了,可还抱有一丝希望,“陛下 ,小殿下年纪太小,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还敢狡辩!”皇上砰的拍了声桌子。 “陛下,臣管教下属无方,请陛下降罪!”罗威没了办法,眼下能让他免于一难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 只有他把自己的责任都推出去,才能平息长公主的怒火。 “属下回去定当将人以军法处置!” 长公主冷哼一声,“是军法处置,还是杀人灭口,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罗威不敢跟长公主对着说,只能伏跪在地,向皇上求饶,“请陛下责罚。” 皇上沉吟半晌,视线从长公主看到云落,再落到江凌衍身上。 末了,道,“既然是你的副将鬼迷心窍,便将人处死吧。” “至于你,管教下属不严,即日起,降至四品,罚俸两年,以观后效。” “臣领旨,谢恩。”罗威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只要今日他扯上云家,他就不会受太过的处置。 就在罗威被宫里的侍卫拉出去的时候,长公主抬手阻止了。 “陛下,我这里还有封信,陛下应当看看。” 太监总管接过信递给皇上。 “今日云荻失踪后,府里便收到了这封信。”长公主道,“信中的内容,牵连甚广。” 皇上展开信,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变了。 从未有过的杀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好大的胆子!” 皇上令人胆寒的目光看向罗威,“连朕的京城防卫都敢动!” 江凌衍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着陛下如此发怒,劝道,“陛下,生气事小,莫伤了身子。” “可还有人在意朕是否会伤了身子?!” 皇上直接把信扔给江凌衍,“你自己看看,这萧子元连这样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江凌衍接过信看了一眼,一瞬间想了很多,只是又都没有头绪。 信上说如果长公主想让萧云荻无事,往后在朝局上,要明着支持大皇子。 现暂时压下心里纷繁的思绪,江凌衍道,“陛下,这封信未免有陷害的嫌疑。” “陷害?”皇上因江凌衍一句话又起了别的心思。 眼下朝局纷乱,若是真有人借着此事算计萧子元,那得力的就只有子沐和子廷两人了。 子沐虽不会做这样的事,可皇后却会。 而子廷那里,不管是他还是吴贵人,都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若是他今日办了大皇子,过于仓促了。 若是幕后人还有后手,他应对起来也麻烦。 可若是不处置,便让朝廷上下都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 “来人,将罗家父子抄家,成年女子家眷充当官妓,成年男子一律发配边疆!” 罗威直接瘫软在地。 他不明白,前后不过片刻,他家怎么就会被抄了? “陛下,臣不知做错了何事惹得陛下动怒。臣可一人承担,求陛下不要株连臣的家人了!” “臣恳求陛下网开一面!” 皇上冷眼看着罗威,“罗家自北境回来,在朝中风光无两,朕给你们家的恩赏已经够多的了!” “为何你们不满足?还要被人买通,做下绑架小殿下的罪名来?!” 罗威跪求,“都是臣的错,求陛下饶了臣的父亲,他为北姜打了一辈子的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你是用此来威胁朕吗?” 皇上脸色阴沉的更厉害,“还不把人拉下去!” 言下之意,竟是一点辩驳的机会也不给罗家了。 罗威被人拉下去,隔着好远还能听到他喊冤的声音。 因而皇上的脸色一直就不曾好看过,“传旨,即日起将萧子元幽闭他自己的府上,非召不得出!” “陛下。”江凌衍想了想,还是决定为大皇子说话,“大殿下自有宽厚待人,对云荻也喜爱的紧,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陛下若是什么都不说就将大殿下幽闭,怕是会伤了父子情份。” 长公主也到,“凌衍说的对,我也不信是子元做的。” “若是他真不曾做过什么,今日怎会被人利用?” 皇上铁了心要借机敲打大皇子,“朕给他的,不管是赏还是罚,他都要受着!” 长公主还待再说,余光看到云落的手在下面摆了摆,也住了口。 “今日一晚上都不得消停,都下去吧。”皇上一脸疲累的起身。 “恭送陛下。”江凌衍和云落行礼。 也离开了皇宫。 第421章 高青禾怀孕了 皇宫门口。 云落出了皇宫后站定,跟长公主行礼道,“天色已晚,臣女告退。” “莫急,我同你一起。”长公主微微一笑,看着云落的眼神很温和。 她视线看过一边的江凌衍,道,“已经宵禁了,凌衍也跟着吧,方便些。” “是。”江凌衍正在纠结用什么借口跟上。 闻言,感激的看了眼长公主。 长公主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心里对两人之前的波折,更加遗憾。 想起上次跟王氏见面,她说云落对凌衍并非无意。 只是介意之前的种种事端。 如此看来,她倒是可以给两人制造些机会相处。 人这一世,遇到喜欢的人,是很不容易的。 被扶着坐上马车后,长公主又一次跟云落致谢。 “今日多亏你机警,否则,云荻还不知晓会受多大的伤害。” “小殿下福泽深厚,又有王爷相救,方能无事。” 简短的两句话,云落把功劳从自己身上推开。 这也是她真实的想法,若不是遇到江凌衍,只有她自己。 也不能这么顺利救出萧云荻。 “你性子冷淡,不爱揽功劳,我是知晓的。” 长公主越看云落,心里越满意,“谢字说的多了便也没了意思,总之,今日的事我记在心上,往后若是你有什么不能处理的事,只管来找我。” 云落犹豫了一些,最终应下了,“臣女明白了。” 长公主看着云落对待自己恭敬,感叹般的道,“我与你娘亲自幼一起长大。” “眼下我的孙儿都满地跑了,云家可还没有孙子辈呢。” 云落淡淡一笑,应道,“我四哥已经成婚,想来也快了。” “你本来才是最快的那个,只是世事弄人。”长公主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视线却往马车外面看去,跟云落小声道。 “不管你之前如何气恼凌衍,他对你的心是真的。” “只这一点,便比天下间大部分的男子要好上很多,你总该放在心上才是。” 云落心里一紧,脸色却紧绷起来,没了之前的轻松。 对着长公主,她不能说的太过,可也不愿别人来教她如何面对江凌衍。 因而沉默半晌,道,“长公主殿下,这里往南便是公主府,臣女先行告退了。” “你……哎。”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长公主对云落的躲避毫无办法。 只能看着她下了马车往前走。 长公主掀开车帘,看着云落的背影,还有依然站在原地的江凌衍。 吩咐道,“夜深了,云落自己回去我不放心,你便小心护送着吧。” “长公主这边?”江凌衍有些迟疑。 “我带了侍卫,不打紧的。”长公主放下车帘,道,“快去吧。” 江凌衍知晓云落对自己的抗拒,因而不敢离的太近。 只能远远的跟着,直到见她进了府里。 还远远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深宅大院。 半晌,才带着满眼痛苦离开。 他今日心里苦闷,不想回去,想了一圈,转了方向去了云府。 现在,能陪他喝酒的也就只有云慕寒了。 …… 云府云慕寒的院子里。 因是夜晚,高青禾并没有出面,只有云慕寒出来了。 云慕寒一眼看出江凌衍心情不是很好,也没问什么,直接道,“来找我喝酒?” “欢迎吗?”江凌衍把手里提着的酒丢过去,“二十年的桂花酿。” “肯定欢迎。请!” 两人坐到院子里的桌子前,对着清冷的夜晚,还有四周没有化的雪。 对饮起来。 喝了两杯酒后,江凌衍问道,“京中近来局势,你有何看法?” 云慕寒摇头,“没有看法,不管未来是谁坐上那个位置。” “云家忠心的都是下一任天子,还有天下的百姓。” 江凌衍最佩服云家的人的一点,便是他们坚毅的性格,和心怀天下的英雄气概。 他抬起酒杯,“敬你。” 云慕寒接了,一饮而尽,“不知何时朝局才能稳定。” 江凌衍亦不知北姜王朝的未来会走向什么方向,“尽早定了东宫之位,对百姓才是最好的。” “哪有那么容易。” 云慕寒说完,忽的想起一件事,道,“宁世子的事快要定罪了。” 江凌衍思及今日罗威脱罪的借口,便是说他帮蔡云查案。 他将此事跟云慕寒说了。 云慕寒嗤笑一声,“这罗威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蔡云如此死板的人,如何会让他一个外人插手自己的事?” “怕是他实在走投无路,随口扯得慌罢了。” 江凌衍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慕寒看出来了,“王爷今日不是为这个来的吧?可是见了小五了?” 江凌衍兀自苦笑,“你看出来了?” “这天下能让王爷这般挫败的,便也只有我家小五了。” 云慕寒叹气,“只是她的性子你也了解,即便我想帮你,也做不到。” 江凌衍摇头,“莫伤了你们兄妹感情。” 这话说完,很是沉寂了片刻。 江凌衍看着云慕寒,觉得自己自认识他开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眉眼间止不住的喜色。 因而问了句,“看你这般高兴相比婚后日子过得不错吧。” 这话不知打开了云慕寒什么开关,他脸上直接满布喜色。 视线不自觉落到房间里面,眼里都是笑意。 “云四公子是否收敛下自己的神色?”江凌衍看不下去了,他今日的痛苦倒像是给云慕寒做对比的。 云慕寒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我要做爹爹了。” 江凌衍心里一时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了,“恭喜了。” “谢王爷。”云慕寒笑着应了。 “只是现在还不稳定,因而并不曾跟人提及,还请王爷也替我保密了。” 江凌衍点头,“嗯。” “那我便等着喝满月酒了。” 他心里忽然生出感慨,若是他同云落不曾和离,那么这也算是他的子侄辈了。 云慕寒拱手道,“自当请王爷上座。” 在他心里,江凌衍不光是自己妹妹喜欢的人,也是他认定的朋友。 家有喜事,自当邀请。 江凌衍喝完杯子里的酒,起身告辞。 “今日便喝到这里,告辞。” 云慕寒也没有挽留,他想赶快进去陪高青禾了。 “王爷路上当心。” 第422章 谁杀的宁励玄 第二日,礼亲王嫡子萧郇之死便有了定论。 云落去看了街上的布告。 “宁励玄因花楼争风,将礼亲王之子当众砍杀,现已查明,确凿无误,传陛下圣喻,发配南疆烟瘴之地,永不得回京。”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这要发配这么远啊?” “我听人说那儿到处都是瘴气,人去了根本活不了。” “这不就是送死去了吗?爹娘还不得哭死?” “谁让他杀了人呢?杀的还是亲王的嫡子,活该。” 各种说法都有,众说纷纭。 云落带着知念从人群中出来,慢慢往回走。 刚才的布告只是简要说了判决的圣喻,却没说何时启程。 思及此,云落出声问道,“官文可说了何时启程?” 知念回道,“今日午时过后,由南城门出去。” 云落陷入沉思,宁励玄虽然被发配了,可说到底,他的命还在。 而礼亲王却老年丧子,这份痛,怕不会这么快平息。 恐怕宁励玄南下这条路走的不会太顺当。 不过,若她是礼亲王,便不会选择在京城附近动手,一来动静太大,二来也太容易露出马脚。 只要将人送到南疆,往十万莽莽大山里一送,便出不来了。 但愿,礼亲王不要太蠢。 “小姐,礼亲王是否会在路上动手?”知念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云落道,“会,但他不会亲自动手。” “自有上赶着巴结他的人,替他担了这条人命。” 知念知道小姐说的有道理,只是觉得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叹了口气。 云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道,“世间一切,自有法度,他当日杀人,便该有日后被人杀的准备。” 知念心里一动,轻声应了,“小姐说的对。奴婢只是一时感慨,并不会为宁世子可惜。”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走回了府里。 …… 云落踏进大门,门口的护卫迎上来行礼。 “小姐,星宛郡主到了。” “到了多久?可说了来做什么?”云落解下身上的披风。 知念接过去抱在怀里,跟着云落往里走。 护卫便跟在一边回话,“半个时辰,没说什么事,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你下去吧。”云落挥手示意护卫去门口守着。 她独自去了花厅。 容星宛此时正心不在焉的喝茶,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 小声惊呼了一声。 “郡主可烫到了?”云落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容星宛已用帕子擦了手上的茶水,摇头,“无事。” 云落在一边坐下,“郡主近日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云落,你下午可有要紧的事?”容星宛不答,反问了句。 云落回道,“并无,郡主可直说。” “我们去跑马吧?” “跑马?”云落又确认的问了句。 容星宛重重点头,“我这几日得了两匹上好的宝马,想跟你同去试试。” 云落思索片刻,应了,“好,多日不曾骑马,也可散散心了。” 她会答应是因着她进来的时候,便察觉容星宛心情很不好。 一张平日里乖巧的脸崩的紧紧的,像是在压着心里的不满,急于发泄一样。 在这北姜,她熟悉的人也就容星宛和高青禾了。 便算是日行一善吧。 知念和白芍动作很快的准备好了云落骑马的马具和骑装。 因是在城外,知念担心有危险。 便让白芍留在家里,她自己跟着去了。 南郊。 容星宛没再马场里跑马,觉得不尽兴。 直接换好骑装便来了南郊,这里官道笔直,又有大片平缓的坡地,很适合跑马。 直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两人才停下。 “郡主心情好些了吗?”云落自马上下来后问道。 容星宛一愣,既然苦笑道,“我便知道骗不了你。” “我爹爹又开始筹备我的亲事了,昨夜娘亲说的。” 云落心下了然,容亲王经过之前的事并不会死心,因他只有一个女儿,自然要发挥最大的作用。 旁人家的事,她不好置喙,只能宽慰道,“还未定,就会有变数。” 容星宛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只是她不想事事让云落替自己操心。 便故作放松的道,“跑了这么一会,我心里已然好受多了。” “那便好……”云落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前面有杂乱的脚步声。 因这里已远离官道,她怕出什么变故。 来不及细想便招手示意容星宛跟自己藏到树林了。 跟过来的知念还有夏芙一起隐蔽起来了。 几人刚藏好身形,嘈杂声便至。 是负责押送宁励玄发配的官兵,还有被拖在马后面的宁励玄。 “宁世子?”容星宛小声惊呼,末了又叹气道,“咎由自取。” 她平日里便看不上宁励玄这样的纨绔子弟。 竟还为了花魁杀人,她便更瞧不起了。 就在容星宛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变数突生。 而云落正在奇怪,这几个官兵为何好好的官道不走,偏走到这小道来了。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箭直接刺穿了宁励玄的脖子。 他连叫声都没有便倒下了。 云落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容星宛的嘴,确定她不会惊呼才放了手。 为首的官兵下来查看一下后,也没什么吃惊的表情。 反而嘱咐跟随的其他士兵不要声张。 “人死了要是被上头知道,咱们几个都没命了!” “那要如何做?” “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将人送去南疆,左右他去了那里也活不了几天。” “都听您的。” 几个人从马上翻身下来,将宁励玄绑在马背上。 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 容星宛松了口气,刚要说话,看到云落手势后又闭嘴了。 虽她不知晓云落用意,可云落比她冷静,听她的总没错的。 下一瞬,一个蒙了面的身影出现在几人不远处。 望着远去的宁励玄一行人,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 满意的将脸上的面罩拉了下来,“可以回去复命了。” 说着,便飞身离开。 而此时,容星宛已经不知作何反应了。 那个人,她见过,还不止一次。 是她爹爹的贴身侍卫,平日里经常跟在爹爹身边的。 “怎么是他?”容星宛不可置信的低声说了句。 第423章 身份不明的女子 “你认识他?”离得近,所以云落听到了容星宛那句话。 眼下那人已经走了,容星宛的声音大了一些,只是还是很震惊。 “他是我爹爹的贴身侍卫……”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云落,我可能看错了,爹爹没事杀宁世子做什么?” “一定是我搞错了……” 云落不忍心打破她心里对容亲王的形象,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需得知晓今后的影响。 “郡主,你可知容亲王为何要杀宁世子?” 容星宛心里虽难受,可对云落的话还是回答了。 “我爹爹向来跟宁家无愁,也不曾有过政见不合的时候。是以,我实在想不明白爹爹为何要这么做。” “郡主可知这朝中谁跟宁世子有仇?”云落又问了句。 容星宛半点不犹豫的答道,“礼亲王。所以今日即便是要对宁世子动手,也该是礼亲王,而不是……” 容星宛忽然顿了下,“爹爹是为了拉拢礼亲王吗?” 云落点头,“目前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可是,皇上已经下令将他流放了,爹爹为什么还要背上这一条人命?”容星宛有些接受不了。 “自古争帝王之位,死的人还算少吗。”云落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容星宛耳朵里便重如千钧。 直到此时,她才真切的感受到,爹爹为了扶持大皇子上位,都会做什么事。 宁励玄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么自己呢? 如果自己不按照他的要求嫁给他要笼络的人。 下场是不是跟今天的宁励玄一样? 容星宛害怕了,狠狠的抖了一下。 “郡主,你还好吗?”夏芙上千扶住容星宛,担忧的问道。 容星宛握住夏芙的手,仿佛能给她力量一般,“我没事。” 说着,她抬头看向云落,“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云落颔首,目睹了刚才的事,都没有心情继续跑马了。 容星宛以身体不适为由,跟云落道了别,坐上王府的马车回去了。 云落想着回去也无事,便跟知念骑着马慢慢往回走。 她一直在脑海中思考容亲王做这件事,是他自己决定的还是受了大皇子的指使? 从她让知念调查的消息来看,大皇子稳重敦厚,行事亦光明磊落,应不会行这等狠辣之事。 不过,不论哪个朝代,只要牵扯到皇位之争。 好似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还是要继续观察才是。 “小姐,前头很多人堵着,要不要绕路?”知念出声打断了云落的思考。 云落抬头看去,前头人头攒动。 人群中间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 “打死了……” “要不要报官啊?” “绕路吧。”不欲掺和跟自己无关的事,云落下了决定。 知念应了一声,转了马头,预备从东城门进入。 两人才驾马往前跑了两步,便听到后面一声爆呵。 “住手!” 云落心里一跳,是父亲的声音。 “吁!”云落勒停了马,回头看过去。 云海天扒开围观的众人,一手将正在打人的男子拉开。 “你一男子,如何能当众殴打女子?成何体统!” 他今日闲来无事,应朋友邀约去郊外一庄园喝酒。 才出城门就听到吵嚷声,凑近发现是一男子当街殴打女子。 瞬间火大。 男子被甩开两人远,捂着摔得生疼的屁股爬起来,怒视云海天。 但是又顾忌云海天的身手,不敢往前,外强中干的说道,“我打我自己的婆娘,与你何干?!” “就是,人家打自己的婆娘,他多管什么闲事?”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云海天的脸黑了,“一派胡言!不管是谁都不能打!” 说完,他才想起还躺在地上的女子,回头问道,“你可有大碍?” 地上的女子怯懦的抬头,“无碍,多谢英雄相救。” 她一抬头,围观的人都惊呼不已。 “好漂亮啊!” 云海天也愣住了,这女子有他见过的最单纯,最无瑕的眼睛。 说话也不由自主的柔了,“可能自己起身。” 女子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却对周围有些害怕似的。 往云海天身后躲了半步,才小声说道,“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是何意?”云海天问道。 女子道,“奴家罗曼,自北边投亲而来,还未进城便遇到他调戏。” 罗曼说着哭了起来,抽噎的时候,更显得柔弱,“奴家反抗,他见有人围观,便谎称是奴家的夫君。” “胡扯!你就是我婆娘!老子当年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家的!”还站在原处不敢往跟前来的男子说道。 云海天冷厉阴沉的目光看过去,男子不敢说话了。 如此一来,周围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早有好事的人摩拳擦掌的,将男子扭送去了府衙。 围观的人陆续散去。 知念看着云落站在原地不动,问道,“小姐,是否过去看看?” 眼下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老爷和那个自称罗曼的人在。 云落摇头,“不必,看下去。” 云海天有着男人的通病,看到柔弱的女子,说话也温柔几分。 可心里到底还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曾有半分逾越。 “你亲戚在何处?我叫人送你过去。” 罗曼柔柔福身,“多谢恩公,眼下无赖已走,奴家自己可以的。” “天色渐晚。”云海天看了看道,“你又不是京城人士,找起人来,会很难。” “奴家怕耽误了恩公的事。”罗曼故意忽视云海天说的找人送她的话。 就像是云海天已然答应亲自送她去寻人一样。 云海天对罗曼似乎很包容,直接让随从去跟朋友回话,改日再约。 便示意女子跟自己一同入城。 罗曼才迈了一步,就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手也恰好按在地上尖锐的石头上。 血瞬间流了出来。 “好疼。”她轻声痛呼了一声。 “受伤了?”云海天回身蹲在她身前。 想起刚才她被打的样子,又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脚,动不了了,还有身上也疼……”后面几个字如若蚊子的声音,让人听不清。 因而,不远处的云落便看着云海天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放到了自己的马上,又说了句什么,进了城。 云落也阴沉着脸跟在后面进去了。 第424章 撩人不自知 因为街上人多,云落跟在云海天后面,竟也没被察觉。 或许,云海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马上的罗曼身上了。 行至一家药堂门口,云海天驻了足。 “这位姑娘,这里是药堂,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 说着,他又注意到罗曼身上破旧的衣裙,加了句,“诊金你不用操心。” 罗曼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有些羞涩的解释。 “恩公,奴家身上的伤口不适宜在人前……” 后面的话被她隐去了。 可云海天还是听懂了,轻咳一声,“姑娘在此稍后,我去问问可有女医者。” “恩公。”罗曼叫住云海天,“不必了。” “奴家可去寻间客栈,自己包扎就好。” 这话她说的十分没有底气,说完像是想起自己囊中羞涩,脸都红了。 云海天迟疑了。 这样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若是送去客栈,虽说银钱他有。 可若是碰上歹人,该如何是好? 只是药堂她也不愿去,思来想去,云海天想起一个解决办法。 “姑娘若不嫌弃,可来鄙府小住,待养好伤后再自行决定后路。” 罗曼微微垂下头,很是羞涩,微微摇头。 虽是拒绝的语气,可声音却很温柔,“恩公家中应有妻妾,奴家去,怕是不妥。” 云海天自刚才说了邀约的话,心里就愈发轻松。 一种意味不明的喜悦,自心底弥散开来。 面对罗曼的拒绝,他道,“内人秉性纯良,最是心善,若是知晓姑娘遭遇,亦会邀请你入府小住的。” 罗曼这才松了口,“那就多谢恩公了。” “只待奴家身体好了后,便自行离开,绝不打搅恩公一家。” 云海天脸上的笑意隐现,牵着马匹往云府走去。 “小姐。”知念看着云落越握越紧的手,担忧的叫了句。 云落冷眼看了刚才的戏,心里对云海天有些失望。 “回去吧。”末了,她什么也没说。 调转方向回了自己府上。 …… 翌日,云落去了药堂。 这日该是她坐诊的日子了。 知念送走刚诊治完的病人,打开门请下一位进来。 只是下一位迈开步子踏入房间的时候,她愣住了。 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还在里面的云落,才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江凌衍是被顾堂搀扶着进去的。 进去后直到坐下都不曾说话,因而云落一时并未察觉是谁。 知念见状,进去附耳道,“小姐,王爷来了。” 她口中的王爷就只有江凌衍了。 云落这才抬头,透过屏风看过去,模糊能看到江凌衍身影。 “哪里不舒服?”云落清冷的声音响起。 “今日练功扭到了腰。”江凌衍说道,“现下动不了了。” 云落冷声道,“我这里只看疑难杂症,王爷的病交给外头的大夫就好。” 说着,她吩咐知念,“请王爷去秦大夫处。” “是,小姐。” 知念应了,绕过屏风躬身行礼,“王爷,请。” “本王动不了。”江凌衍直接拒绝了。 知念很为难,不知该如何做,一边是小姐,一边是当朝王爷。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云落见他不动,出声道,“王爷何必为难侍女?” 江凌衍身后的顾堂上前,解释道,“云姑娘,我家王爷确实动不了,刚才是属下搀着过来的。” “因王爷这几日巡维京城治安,还请云姑娘尽力医治。” 云落懂了顾堂的意思,是说江凌衍眼下身份贵重。 这扭了腰的病需得今早医治,否则便算是误了大事了。 不想跟江凌衍在此事上多费口舌,她道,“请王爷去榻上躺好。” 顾堂闻言,扶着江凌衍绕过屏风,去了里间的榻上。 然后,他转身出来,还不忘把知念也拉走了。 知念挣不开顾堂的手,只能认命的被他拉出去。 而里间的云落已经没有分心问外面的事了。 江凌衍宽了衣服,露出乌黑一片的后腰,坐在了踏上,侧过身,一手扶着床沿,眉眼冷清。 云落心里蓦然泛起一丝心疼,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面上依旧冷着脸。 “会有些疼。” 江凌衍嗯了一声,“比这还疼的,本王也忍得了。” 云落道,“王爷骁勇善战,天下人尽皆知。” 江凌衍却兀的苦笑一声,“本王说的不是身体之伤。” 云落明了他话里的含义,没接话。 江凌衍却不想让她逃避,说道,“你跟我恩断义绝那日,疼的比今日厉害多了。” 云落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沾了药油的手不自觉重了些。 在听到江凌衍闷哼一声后,才反应过来,缓了动作。 “即便王爷当日难受,眼下不是也好了吗?人的一辈子很长,一路上会碰到很多人,即便曾经有多么海誓山盟,都抵不过白驹过隙,新人笑,旧人哭。” 云落一边抹药一边缓缓说道。 江凌衍不知云落遇到了什么事,只觉得她今日有些伤感,但她能和自己说这么多话,他已经很知足了。 静静听她说完后,江凌衍才坚定道,“我不会,我心里装了一个人,她容貌不是最好的,脾性甚至也不是很好,但自从喜欢上她,我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云落手里的动作突兀的停了一下,才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江凌衍长长的睫毛闪了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语气很笃定。 云落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王爷还是少说话的好,否则这腰伤了根本可就不好了。” 江凌衍默了片刻,没忍住,说了句,“你不必忧心我的腰,我自幼习武,腰功好得很。” 云落第一瞬并未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待反应过来后,脑海里瞬间便想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的脸腾地红了,压都压不下去。 好在江凌衍是背对着云落,看不到她此时的窘境。 “王爷何时学会这流氓习性了?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提前练习吗?”云落没好气道。 摸完了药,收了药膏,云落正欲起身,却不想被江凌衍拉住了手腕。 云落回身,微咪起了眼睛,时刻戒备着,只要江凌衍有任何逾越的动作,他绝不手软。 但她等了半天,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云落视线落到了他的裸露的上半身姣好的身材上,昔日的回忆时不时的闪回脑海。 她呼吸有些乱了,此刻觉得江凌衍握着的地方也滚烫滚烫的。 “放手。”云落冷声道。 江凌衍听话的放了手,本来他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借着拉着云落的手来压下心中的火。 松手后,他自顾起身穿了衣服,动作利索的让人怀疑刚来时的动不了是不是他装的。 “多谢,我走了。”江凌衍背对着云落,说完便走了。 “不送。”云落的手腕上的灼热感似是消不去了,而且隐隐有燎原之势。 江凌衍走后,云落站到窗边垂了好一会的风,脸上的温度才降了下去。 第425章 北境女子罗曼 云落在江凌衍走后,也没了坐诊的心情。 直接带着知念回去了。 回去之前,写了个方子,让知念照着把药材找齐了。 回府后,云落便开始处理药材。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云落边处理药材边回答,“很快便立春了,想给娘亲做些补药。” 知念问道,“奴婢前次回府,夫人气色尚好,也需要补吗?” 云落道,“此药只是温补,最大的作用是美容养颜。” 女子都有爱美之心,王氏也不例外。 即便不是为了取悦男子,自己美了,心情便会好很多。 她不知道云海天将那个女子带回去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家里平白多了一个女子,还是云海天带去的,王氏的心情总不会好的。 所以,云落便想着今晚做了补药,明日回去看望王氏,再陪着说说话。 最重要的,她要亲自去会会那个女子。 “奴婢帮小姐一起把。”知念说道。 她按照之前的经验,将一些熟悉的药材利索的处理了。 直到白芍准备好了晚膳,两个人才暂时停手。 “白芍,将药炉点了。” 云落在用膳前吩咐,这样等她用完膳,也就可直接制药了。 这个药她要做成膏药的形式,所以算起来时间还是紧张的,总要忙大半个晚上。 晚膳后,云落亲自煮药。 知念和白芍在一边处理白色细软的棉布。 需要裁成大小相同的布块,还要将边角处理干净,才好用来涂药。 主仆三个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算做好了所有的膏药。 云落起身的时候,才觉得身上僵硬,肩膀有些隐隐作痛。 “你们去休息吧。” 云落挥手让知念两人下去,自己也洗漱后去歇息了。 翌日。 云落带着做好的膏药去了云府。 “娘亲。”进了王氏院子,云落开口叫道。 她叫完才注意到,刚才王氏应是在跟李妈妈说什么,脸色算不上好看。 王氏看到云落来,有意缓和了脸上的神色,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时无异,“落儿,快做。” 说着,又转头看向李妈妈,“去把厨房新做的牛乳花糕取来。” 云落也装作没看出王氏心情不好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说道。 “每次来娘亲这里,都会有好吃的。” 王氏轻笑,“你若在府里,日日都可吃到。” 云落避开这个话题,冲身后的知念抬手。 知念会意,将手里的药箱放下后,在桌子上打开。 “娘亲,我给你做了几副膏药,每晚贴在肚脐上三寸,美容养颜的。”云落道。 王氏听完很是惊喜,连心情都好了些,“落儿每次都能给娘亲带来新奇的玩意。” 这种能美容养颜的膏药,她还是第一次听闻。 云落道,“从一本医书上看到的,觉得有趣,便给娘亲做了。” 说完,她状似无意的问道,“爹爹不在府中吗?” 王氏脸上的笑容落了落,“在。” 云落看了出来,继续道,“陪娘亲说完话,我去给爹爹请安。” 王氏语气不算很好地说道,“不必了,他眼下忙的很。” 不等云落问,王氏又道,“昨日他救了一名女子回来,这会应正在陪着问诊。” “娘亲。”云落想了下,决定跟王氏说实话,“那名女子,我昨日见到了。” “你在何处见到?”王氏蹙眉问道。 云落回答道,“昨日跟郡主出城,回时恰巧看到爹爹救了她。” 王氏问道,“真是当街被人殴打了?” 云落点头,“确实如此。”至少她当时看到的就是如此。 王氏没再说什么了。 若是云落也看到了,那昨日云海天跟她解释的话就是真的,她也能稍微宽心些。 只是看着云海天对女子的关怀无微不至,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云落将王氏的所有神色尽收眼底,思索后道,“娘亲,我去看看吧。” 云落起身,“若是真受伤,我给她包扎更好些。” 王氏沉吟片刻后,点头应了,“去吧。” 她不方便过去,便只有云落自己过去了。 云落去了落梅园,这里是原来刘氏住的,自刘氏死后,这里便空置了。 说是空置,也每日有下人洒扫,所以也能住人。 “爹爹。”云落踏进院子,一眼看到在院子中间站着的云海天。 他的视线一直是看着屋子的方向的。 “落儿怎来这里了?”云海天回身看向云落。 云落道,“娘亲说爹救回来的女子受伤了,我想着自己总能帮上一二,便来看看。” 云海天不疑有他,道,“那你便进去看看吧。” 云落应了声,独自进去了。 屋子里正在问诊的是请来的女医者。 “伤的如何?”云落问道。 那女医者认得云落,因而答道,“伤的很重,需得将养一段时日。” “您是?”罗曼柔柔开口问道。 云落视线掠过罗曼光裸的后背,洁白无瑕,不曾开口。 女医者介绍道,“这是云家嫡小姐。” “奴家见过小姐。”罗曼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 云落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罗曼躺回原处,道,“奴家名唤罗曼,是从北境来的。” “北境好地方,怎想着来京城了?” 云落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喝着。 罗曼回道,“家中突逢变故,爹娘都去了,我一个弱女子,待在北境便是被人强娶的命运。” “因而处理好爹娘的后事,我便悄悄跑了。” 云落微微颔首,“你胆子倒是很大。” 罗曼有些后怕的低头,声音微弱的道,“奴家一路都伪装成男子,才平安到了京郊。” “倒是聪明。”云落的话说的无意。 却让罗曼的心头狠狠震了一下,她不知道云落的话是夸奖还是讽刺。 云落又问,“日后有何打算?” 罗曼有些不安的看了眼云落,道,“等伤好了,继续去找表姑。” “可知叫什么名字?找人我可以帮忙。” 罗曼有些惊喜的说道,“奴家只知表姑闺名唤莹儿,却不知晓嫁于何人了。” “无碍,总能找到的。” 云落说着起身,吩咐女医者,“好生处理伤口,莫留了疤痕。” “是。”女医者应了。 云落又扫了一眼罗曼,转身出了房门。 “爹,人无碍。” 她跟云海天说了一声,就走了。 也不在意云海天会不会觉得她不恭敬。 第426章 小五你的家教呢 云落出了落梅园,吩咐知念道,“找人查一下。” 知念应道,“奴婢这就去办。” “从北境查起,再查京中是否有叫莹儿的人。” 云落现在不能确定罗曼是不是故意接近云家,也不知道她具体的来历是什么。 如果只是一个想攀龙附凤,嫁进大户人家的女子。 戒心可稍小些,将人不动声色的处理了就是。 可若是别有用心…… 思及此,云落的眼神暗了。 直至走到王氏的院子,脸色才恢复如常。 “娘亲。” 王氏抬眸问道,“如何?” 云落坐下后,回道,“眼下还不好说。” “看着是个单纯的姑娘,只能先观察着,再找人查查底细。” 王氏又问,“可问了身世?” “问了,家中已无爹娘兄妹。”云落点头,她不想让王氏担忧过甚,因而宽慰道,“娘亲,她说自己伤好后,便离开。” “眼下说别的都太早,先等着她的伤养好吧。” 王氏沉吟半晌后,道,“李妈妈,派两个温柔会照顾人的侍女过去。” 李妈妈道,“是,我亲自去选人。” 她心里明白得找两个对夫人忠心的,能时刻注意罗曼动静的人。 王氏点头,“去吧。” 她知晓李妈妈明白她的意思。 对于王氏的安排,云落没有任何异议。 王氏又吩咐另一侍女,“将小书房的画卷都搬来。” 这便是将刚才的事告一段落,不再提及了。 侍女和小厮抱着十几个卷轴进来,一一摊开在桌子上。 有一卷没有绑好,才放到桌子上就展开了。 是一名女子的画像,边上还写了家世、年纪。 云落懂了,问道,“娘亲这是准备给哪位哥哥相看?” 王氏边展开画卷,边道,“眼下他们几兄弟都在京中,便先从你大哥开始了。” 慕寒已经成婚,也该轮到其他几位了。 云落颔首,“大哥的年纪确实该成婚了。” “娘亲可有看上的?” 王氏从十几个画卷里挑出两个。 “这是工部侍郎的嫡女,暮云。” “还有这个,刑部尚书家的嫡女,蔡羽岚。” 云落接过画卷看了,长相都无可挑剔,年纪也合适。 “家世人品如何?” 王氏先前已找人查过,便道,“工部侍郎结发妻子已去,这嫡女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说是有些娇惯。” “蔡尚书家风正直,嫡女知书达理,待人宽厚。只是……” “只是什么?” 云落对蔡云有过一面之缘,以蔡云在京中的口碑,他的女儿应教养的很好。 王氏叹气,“蔡尚书位高权重,又深得陛下信任。” “你爹担心若是跟云家结亲,会引陛下忌惮。” 云落明了云海天的顾虑,只是不管云家跟谁结亲,眼下已然被皇上忌惮了。 因而,与其为着小心去一个不合适的,不若就按照内心的想法了。 只是说到内心,这人也需得打个真心喜欢。 云落道,“娘亲,我觉得蔡尚书教养的女儿更适合大哥。” “可若是真要定亲,还需问问大哥的意见才是。” 王氏有些无奈的笑了,“我昨日便问了你大哥,他就直说爹娘做主就好。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云落轻声笑了,“确实是大哥的风格。” “一个个的,对着战场都雷厉风行的,可若是到了这成家上面,便都是甩手掌柜了。” 王氏想到还有三个儿子没有成婚,心里就着急。 还有云落,她也…… 只是,她懂云落的心思,也不能说什么。 只能在心里心疼云落了。 “几位哥哥都相信娘亲的眼光。” 云落道,“便是四嫂也是娘亲定的。” 眼下,她也只能用高青禾来安王氏的心了。 王氏觉得云落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还想让昭寒自己也上上心。 便道,“你若得空,也帮娘亲问问你大哥的意思。” 云落应了,“下午我去找大哥。” 王氏这才放下一半的心,“好。” 这是,侍女进来禀告,“夫人,该用午膳了。” “走吧。”王氏拉着云落的手去了餐厅。 云海天跟云昭寒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小五也来了?” 云昭寒好几日不见云落了。 云落应了,又跟云海天问好,“爹爹。” “坐下吧,管家,传膳。” 云海天对着云落的态度,不算热络,也不冷淡。 云落并不在意,刚才她在落梅园对云海天无礼在先,他心里有火,也是正常的。 一顿饭在安静的氛围中结束。 几人依次离开餐厅。 云落看到王氏给自己使眼色,会意的跟上云昭寒。 “大哥。”经过花园,云落叫住云昭寒。 云昭寒停下脚步,问道,“小五找大哥有事?” “许久不曾跟大哥聊天了,大哥下午可忙?” 云昭寒微微一笑,“便是有事也可推到明日去做。” “小五想去哪里聊天?” 云落想了下道,“听闻云和酒楼新研制出一种梅花酒。” 云昭寒同意了,“可去,只是你不可多饮。” “听大哥的。”云落应道。 …… 云落跟云昭寒去了云和酒楼。 要了二楼的雅间。 云昭寒想着云落刚才的要求,便点了梅花酒,还有佐酒的小菜。 只是,小二上来送酒的时候。 江凌衍跟在小二的后面进来了。 “大哥,云落。” “这么巧?王爷也在?”云昭寒起身道。 云落冷眼看着江凌衍,坐着不动。 云昭寒看着自家妹妹和王爷之间的气氛,心里一动。 他知晓自家妹妹的心里对王爷不是没有动心,只是碍于以前的事。 既如此,今日遇到便是缘分。 可为两人制造机会把事情说开。 因而,云昭寒道,“王爷若没有要紧的事,可否一起坐下饮酒?” “大哥,今日我找你乃是有事,王爷在并不方便。” 云落的话没有给江凌衍留半点颜面。 江凌衍像是没有听到云落的拒绝,直接坐了下来,“恭敬不如从命。” “江凌衍。”云落声音很冷。 江凌衍还未开口,云昭寒便眉头微皱的看着云落,道,“小五,你的家教呢?” “王爷乃是陛下亲封的颍川王,怎能直呼其名?” 第427章 古板的大哥 云落知道云昭寒就是这样忠厚的性子,半点逾越身份的事情都不会做。 只能忍了下去。 她把目光偏向一遍,不看江凌衍。 伸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小五任性惯了,王爷莫要怪罪。”云昭寒见状,只能这般说了。 江凌衍目光状似无意的看了眼云落。 只是眼神里的深情,却让云昭寒看了个正着。 他在犀利默默叹了口气,自古情字便难以参透。 他身为旁观者,也只能看着,帮不了小五和王爷。 因着有江凌衍在 ,云落也不方便跟云昭寒说成亲之事。 便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喝酒。 一杯接一杯。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的手才握上酒壶,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 “别喝了。” “放手。”云落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蹙眉看向江凌衍,“王爷不觉得自己逾越了吗?” 江凌衍依旧没有放手,“这酒后劲大,再喝,你要醉了。” “我兄长在此都未说什么?何须王爷操心?”云落猛地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 只是江凌衍早就察觉她的动作,因而手上也用了力气。 手上不动,他扬声叫了外头的小二进来。 “拿壶热茶过来。” “好的,客官。”小二应声出去了。 江凌衍这才收了手,只是他收手的同时,把酒壶也拿到自己跟前了。 云落心里生气,对着江凌衍自然没有好脸色。 连带着看把江凌衍留下的云昭寒,都不太顺眼了。 冷脸看了两人一眼,云落站起身。 “大哥,你跟王爷应是有话要说,我便回去了。” “小五,你今日要跟我说的,不是还没说吗?”云昭寒问道。 他从出门的时候就看出小五是有事跟他说,否则也不会突然约自己喝酒。 云落道,“大哥忙,改日再说吧。” 说着,她提步要走,刚好经过江凌衍身边。 江凌衍起身拦在云落身前,“你便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王爷知晓便好。”云落直接承认了。 江凌衍心里苦涩,狠狠攥了手才温和说道,“即便你跟我不能回到以前,可总能坐下来,似普通朋友般说话的吧?” “我同王爷能说的话,很少。”云落丝毫不客气的回绝了。 江凌衍又道,“便是朝中局势你也不想知晓了吗?” 他如此说,便是肯定云落会留下的。 因为他知晓云家对于云落的重要性,也知晓她对皇上的戒备。 这些都会让她留下听自己说完。 果然,云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去了。 云昭寒在一边也松了口气,“最近可是朝局又有变数?” 江凌衍颔首,一手给云落倒了热茶递过去。 云落没有推辞,毕竟她人已经留下来了,再矫情也没意思。 只是接过来放在面前后,也没喝。 “礼亲王已经开始支持大皇子了。” 江凌衍从天牢出来后,表面对朝局并不在意,可私底下却让顾堂一直注意着。 云昭寒闻言,有些不解,“礼亲王一贯不涉党争,此次怎会变了想法?” 虽他常年驻守边境,对朝局知之甚少。 可也明了大概的阵营。 江凌衍解释道,“宁世子被流放时,才出城门不远就被杀了,眼下南去的,不过是他的尸首。” 云落听到这里,才抬眸看了江凌衍。 自己昨日知道,是因她亲眼看到了,江凌衍是为何知晓的? 难道那时他也在附近? 云昭寒摇头,叹道,“那至高之位,总要踩着人才能上去。” 这也是他理解不了的,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位子而已,不值得用那么多人命去换。 “避无可避。”江凌衍目光深深,看不出情绪,感叹过后,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只是何人动的手,却无从得知。” 云落道,“容亲王的贴身侍卫。” 她的话,让江凌衍和云昭寒一起往她看去。 “小五,你怎么知道?” 云落道,“昨日事发时,我跟郡主刚好在城外。” “官兵将宁世子的尸首带走的时候,郡主认出了杀人者的身份。” 江凌衍略一思考,便明白其中的关键了,“容亲王以帮萧郇报仇为名,杀了宁励玄,便能让大皇子多一个助力。” “经此,宁王也不会有牵涉党争的心,想来,不日便要回驻地了。” 云昭寒接话道,“如此,大皇子又少了对手。” 江凌衍道,“不光是大皇子,宁王本是皇后的人。” 云昭寒恍然大悟,“所以,三皇子便失了一员大将了。” 江凌衍颔首,既提及容亲王,他便将另一件事也说了。 “容亲王已经在给星宛物色夫婿了。” 云落也知晓此事,“昨日郡主心情不好,便是因着这个。” 云昭寒不太明白,问道,“郡主年岁已到了嫁人的时候,为何会因此心情不好?”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着容亲王的安排做便是了。” 云落有些无奈的看着云昭寒,看来她今日想问云昭寒的话,也不用问了。 许是问了,也会得到刚才一样的回答。 在他心里,是真觉得成亲的大事,都该由父母做主的。 若是这样,她晚些时候便让知念去查查那蔡羽岚。 看看她是否真如画卷上所言,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大哥这个沉稳的性子,若是能配这样一位嫂子,也是好的。 “星宛的亲事关乎朝局稳定。” 江凌衍开口解释,“所以容亲王必会择一位身份地位都想匹配的。” “还要对大皇子有用的。”云落说了江凌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她话说完,才觉得不妥。 自己对江凌衍太过熟悉,知晓他的想,这只会让她自己更加放不开江凌衍。 兀的起身,她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看江凌衍和云昭寒的反应,带着知念便走了。 她走后,江凌衍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 刚才云落走得匆忙,便知,她对自己越来也难以掩饰真实的情绪了。 “王爷?” 云昭寒刚才问他是否要回去,不见他回答,因而又问了句。 “嗯?”江凌衍从沉思中回神。 云昭寒道,“可要回去了?” “是该回了。”江凌衍起身。 跟云昭寒出了云和酒楼后,就散了。 第428章 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个了 容亲王府。 容亲王将容星宛叫到书房。 容星宛这两日一直想着那日在城外的事,还是不太能接受爹爹的做法。 因而一直对容亲王避而不见。 今日没了办法,只能去了书房,只是到了书房,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爹爹。”容星宛进了书房后行礼。 “嗯。”容亲王应了一声。 他将手里的笔放下,才道,“你的亲事已经安排好了?” “爹爹你说什么?”容星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亲王看了她一眼,不辨神色,“你的亲事,定了户部尚书秦文越之子秦玉宁。” 容星宛愣住了。 原来爹爹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已经给自己定了亲事。 可上次她逃婚的事才过了这几天,他已经忘记了吗? “爹爹,我不想嫁。”容星宛决定跟容亲王说清楚,“爹爹知晓我心属何人的……” 容亲王直接打断容星宛未说完的话,“你心属之人若一辈子不娶你,你便一辈子不嫁吗?荒谬!” “总之,这门亲事已经定了,你必须嫁!” 容星宛坚持,声音大了一些,“我不嫁!我自小就心仪三殿下,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砰”的一声。 容亲王狠狠拍了桌子,怒道,“那我今日便告诉你,断了你这念想。这天下,你谁都可以嫁,只有他,你不能嫁!” 容星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之前是你跟皇后娘娘商量好的亲事。” “就因为那次我的哮喘发作,才毁了亲事,可我现在已经好了的,皇后娘娘不会介意的。” 她跟萧子沐明明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容亲王冷声道,“你的教养都去哪里了?我容家的女儿现在得上赶着让别人娶吗?” 容星宛自小任性惯了,对容亲王的话一点都没听进去,“我遵从自己的心。除了萧子沐我谁都不会嫁!” “若是爹爹逼我,上次的事,既然能发生第一次,那就还会有第二次!” “放肆!”容亲王狠狠打了容星宛一巴掌,“这便是你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容星宛捂着自己的脸,红着眼睛看向她自小叫到大的爹爹,忽然充满了失望。 她低声呢喃,“你为了拉拢礼亲王,可以暗杀宁世子。” “帮大殿下上位,可以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吗?” 容亲王在听明白她说什么后有一瞬的惊愕,随即脸色阴沉如水,“你从何处知晓宁励玄已死?” 容星宛抬眸看着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爹爹还在乎吗?” “事情已然朝着你预定好的路上走了,至于我从何处得知,一点都不重要了。” 容亲王语气着急,“说!” 他不能让这件事提前被皇上知道。 至少,在宁励玄的尸首到达南疆以前,这个消息不能在京城传开。 容星宛知道这事不能将云落牵扯进来,因而道,“我自己无意中看见的。” 容亲王并不相信,“我的人行事隐秘,你怎会看见?” “我那日去了京郊,不过是凑巧看见了。”容星宛连语气里都是对容亲王的失望,“爹爹不用怀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容家的事。” 容亲王察觉自己语气太过着急,便缓和了语气和神色,道,“宛儿,爹爹的做法都是为了容家以后的未来。” “你要相信,爹爹做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容星宛在心里冷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她不想在书房待着了,面对爹爹,让她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巨大的牢笼。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甩不开。 容星宛低声道,“我累了。” 言毕,转身离开。 容星宛没回自己的院子,从后门出了王府。 踏出府门的瞬间。 她一直强忍着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被她自己踩进尘埃里。 “郡主,您要去哪里?”夏芙在身后小心跟着。 自上次郡主逃婚,她被王爷下令打了半死。 直到郡主回来,才又救了她。 算着,这已经是郡主救她第二次了,她也下定了决心。 往后余生,她的命就是郡主一个人的了。 “不知道……”容星宛很迷茫,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也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不用想,便知道是爹爹派来的人。 怕什么呢? 怕自己去找三殿下吗? 容星宛一声苦笑,我去找了三殿下又如何?他心里并没有我。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 等容星宛看清自己正站在萧子沐府外的时候,才怔住了。 她怎走来了这里? 还不等她转身离开,便刚好遇到回府的萧子沐,“星宛?你找我有事?” 容星宛要摇头的动作顿住了,她能多些私心吗? 她很想跟他说几句话。 “殿下现在方便吗?我有话要说。” 萧子沐以为她还要提及对自己的情感,便有些为难的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便是一刻也不得闲吗?” 容星宛心里一苦,可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她这个态度,更是让萧子沐误会了。 为了让容星宛死心,他直接道,“星宛,你我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你便如同我的妹妹一般。” “这点,无论到何时都不会改变。” 容星宛心里的痛楚蔓延的四肢百骸,“你知道的,我不想只做你的妹妹。” 萧子沐就是知道,才不想让她继续下去。 他自己试过感情深陷却得不到回应的滋味,“可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了。” “爹爹给我选了夫婿。”容星宛忽然说道。 有些没头没脑的,她想知道萧子沐听到这个,会作何反应。 也算是她最后放手一搏了。 “恭喜。”萧子沐道,“王爷选的,定是适合你的良人。” “你便是这样看的?”只有容星宛自己明白,这句话耗费了她多少勇气。 萧子沐点头,“我给不了你的,别人说不定可以给你。我希望你幸福。” 容星宛摇头,满眼凄苦,“可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她说完,也不想再听萧子沐为自己好的那些话。 直接转身离开了。 便算是她最后的尊严了吧。 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第429章 不算逾距 云落从云和酒楼出来后,心里还有些气闷。 她刚才已然看出来大哥偏向江凌衍。 否则也不会将人留下一起喝酒。 云家所有的人,似乎都觉得自己跟江凌衍应该早日和好,再续前缘。 云落何尝不知道只要自己同江凌衍和好了,云家的处境会瞬间转危为安。 可她两世唯一一次爱人,她不想因为其他复杂的关系妥协,这么不明不白的活着。 “小姐,前面是小巷子,有些脏乱。”知念叫住直直往前走的云落。 她明了小姐心情不好,只是再不出声,小姐该迷路了。 云落脚步停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不然,便是钻了牛角尖了。 “救我!” 巷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呼救的声音。 有些耳熟。 云落四下看了眼,这里远离主街,人迹罕至。 前后也察觉不到异样,看着不像是陷阱。 “小姐,奴婢去看看。”知念也觉得声音耳熟,动作迅速小心的进了巷子。 接着,云落便听到知念的冷呵声,“放开郡主!” “容星宛?”云落闻言一惊,也迈步进去了。 若真是容星宛,她必须要将人救下来。 越走近,越能听到里头的混乱声。 知念已经跟对容星宛欲行不轨的人打起来了。 “云落!”容星宛看到云落进来,着急要挣脱抓着她的人,“放开我!” “我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一个个子不高,体态肥胖的男子,边说边用手里的扇子挑起容星宛的下巴。 云落眼神一冷,“你可知你抓得是谁?” “当然知道。”男子嘿嘿一笑。 “好大的胆子!”云落看不惯那人有恃无恐的态度,“你可知对当朝郡主不轨是何罪名?” “别废话!”男子不耐烦了,一双看不见瞳孔的小眼睛,不住往云落身上扫视,“我看你也挺漂亮的,一起吧。” “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送上门来两个小娘子!” “找死!”云落忽然抽出腰间的鞭子,便往男子身上抽去。 只是不曾想,那看起来笨重的男子,竟有武功傍身,且武功还在云落之上。 不过几个来回,云落手里的鞭子便被扯了过去。 自己也被那人一剑滑破了袖子。 “小娘子武功不赖啊,本少爷就喜欢这样刚烈的。”男子不怀好意的凑近。 云落一手探进袖袋里,那里有她配置好的毒药。 摸到袖袋,她的眼神却变了。 刚才那男子的一剑,刚好刺破了她的袖袋,毒药没了。 云落眉头皱起,“我乃云府嫡女,你若今日动了我,明日便命丧黄泉!” “哈哈哈,今日得了小娘子,明日死了也知足了。”男子丝毫不惧。 眼见男子的手快要碰到自己。 云落的眼神透着蚀骨的寒意,她大意了。 另一边知念被几个人缠住,即便想救自己,也有心无力。 “小姐!” 知念急于过来,却从身后被人刺了一剑,闷哼一声,跌落在地。 “自不量力。”男子冷冷一笑,一手探向云落的胸口处。 下一瞬,他便被人扯了领口扔了出去,砰的摔倒在地上。 扬起一片灰尘,。 “咳咳!”男子躺在地上,觉得浑身都疼,“哪个不要命的,敢暗算本少爷?!” 江凌衍却顾不得他,直接拉过云落的手,仔细检查起来。 语气也满是焦急,“可受了伤?” “并未。”云落手上用力,想抽回手,却抽不动。 江凌衍带着热意的手,拂过云落破裂的袖子,“只有这处?” “王爷还希望有很多处吗?”周围的打斗还未结束,云落猛然用力抽回手,“救人要紧!” 江凌衍应了,回身几下将围在容星宛身边的几个人都解决了。 那边,顾堂已然将知念也救了下来。 “颍川王?”躺在地上不能动的男子,在江凌衍转身后,就认出了他。 “秦玉宁,你当真好大的胆子。”江凌衍的话没有什么愤怒的语气,可还是让秦玉宁抖了起来。 毕竟刚才江凌衍将他甩出去的时候,可是半分力气都没留。 “你是秦玉宁?”所有人里反应最大的,是容星宛。 因她今日才听爹爹说要将自己许配给秦玉宁。 这会,竟还差点被此人侮辱了。 “郡主,你帮我跟王爷求求情吧。”秦玉宁话锋一转,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刚才也不算逾距。” “你!”容星宛气不打一处来,“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只是她不擅长骂人,说了两句,也都是这般不痛不痒的话。 对秦玉宁这等流连惯了花街柳巷的人来说,还不如挠痒痒来的重。 “我可没说错,我爹已经跟容亲王说好了,定了日子就将你娶进我秦家大门。” 云落跟江凌衍对视一眼,今日才说了容亲王有意给容星宛定亲。 却已经是商定好了。 看来,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对容亲王的吸引力很大。 就秦玉宁在京中的行事作风,人尽皆知是纨绔子弟,并非良人。 容亲王都能为了拉拢户部尚书,而将容星宛下嫁。 当真是利益至上。 “痴心妄想。”云落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且不说郡主尚未答应嫁你,便是你的人品家世来说。哪一样是能配得上郡主的?” “郡主也是你能肖想的?” 她话里的鄙夷完完全全显露出来。 容星宛不知为何,在发生这样的事后,竟有一丝庆幸,“你这门亲我至死都不会结!” 她今日才苦恼于如何毁了这门亲事,眼下却有人送上门来。 看来,老天也是在帮她的。 秦玉宁撇撇嘴,“你说了不算。” 他爹可是说了,现在容亲王急于拉拢他家。 这门亲事,是非结不可的。 容星宛也想到这层了,因而眼里又浮现担忧。 她看了云落一眼,低声问道,“眼下要怎么办?” “他对你不敬,又当街行凶,人证物证具在。”云落又转眸看着秦玉宁,“便是你爹贵为二品尚书,也不能完全把你保下来。” “你在说笑吗?”秦玉宁有恃无恐,“这事你还想去衙门告我?” “猜得不错。”云落颔首,说道,“不过,不是去京兆衙门,而是养心殿。” “你敢!”秦玉宁听完云落的话,惊了。 要是去了皇上那里,他可就真的完蛋了! 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第430章 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云落看着秦玉宁又是生气又是恐惧的眼眸,反问了一声,“我为何不敢?今日冒犯郡主的又不是我。” 言下之意,她无所畏惧。 秦玉宁眼睛在盯着云落,脑海里却在飞快的转着想对策。 只是他这会满脑子都是皇上发现这事后,对自己的处罚。 腿都吓软了,哪里有半分心思去想法子? 没一会,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陛下日理万机,不会管这等小事的。”他嗫喏半晌,说了这么句话。 只是说出来,便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容星宛听着心里的火气越甚,看着秦玉宁也满是厌恶。 “云落,我不想看到他。” 她也不想去养心殿跟这个无赖对峙,现在只要看到他,她就止不住的恶心。 只想尽快离去。 她回府后就会跟爹爹说这件事,这么亲事,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云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交给自己处理。 容星宛懂了她的眼神,后退一步,远离秦玉宁。 夏芙刚才被人打昏,这会才悠悠转醒。 虽不知眼前发生了何事,但见郡主无碍,她才算放了心。 几步走到郡主跟前,挡住了容星宛。 云落继续道,“便是要先面见陛下,才知结果。” 秦玉宁哪里敢接云落这话? 吓得普通一声就跪下了,半点男子的气度都无。 “我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刚才对郡主并未得逞,两家又是世交,这事闹大了不好的。” “哪里不好?”云落冷声问道。 秦玉宁看了眼容星宛的方向,说道,“传出去对郡主的名声也不好。” 这话,便是明显带了威胁的意思了。 若是云落坚持告到皇上面前,他就找人散布消息,说郡主被人强了。 看日后可还有哪家愿意迎娶她! 秦玉宁脸上的表情很卑微,可眼底的恶意却越来越深。 容星宛忍不住了,她直接面对秦玉宁道,“你不是人!” “就算我不是人,郡主也要想想自己的名声。”秦玉宁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话都说清楚了。 “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不如何。”一直不曾说话的江凌衍忽然开口。 他缓步走到秦玉宁跟前,“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威胁郡主?” “我……”秦玉宁怂了。 就算他平时欺男霸女习惯了,也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可面对江凌衍他还是怂的。 不说他在朝中的地位不一般,就是光凭上过战场,杀过人。 也能将他吓得要死。 话都不敢说了。 江凌衍冷哼一声,示意云落接着说。 云落刻意忽视江凌衍对自己的维护,对着秦玉宁冷声道,“请秦公子回去后,便退了跟郡主的亲事。” “这我说了也不算的。”秦玉宁很为难。 云落道,“这是你的事。明日午时,若没有消息传来,秦公子便等着面圣吧。” 说完,她转身便走。 容星宛紧跟身后,连个眼神也不给秦玉宁,彷佛他是个令人多么嫌恶的东西。 江凌衍没动,待云落走了几步后,他才道,“记住她说的话。” “王爷,我在家里做不了主的……”秦玉宁还想再求江凌衍高抬贵手。 江凌衍冷眸射过来,“她的话,便是本王的命令,可明白?” “我、我知道了。”看出江凌衍的杀意,秦玉宁不敢说话了。 江凌衍说完,疾步跟上了云落。 身后秦玉宁的面部因为怒气变得狰狞而扭曲。 云落跟容星宛走到巷子口,停下脚步。 “郡主,此事回去后先不可声张。” 容星宛点头,“今日若不是有你在,我怕是……” 云落宽慰道,“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事情已经过去了,莫要再想。” 容星宛重重点头,“左右亲事退了后,跟他也不会再见。” “郡主切记回去后不可跟容亲王或是王妃说及此事。”云落怕她回去后,心里害怕,便跟容亲王妃将事情说了。 这会坏了她的计划的。 容星宛道,“我知晓你是为我好,我不会说的。夏芙也不会说。” 夏芙听闻,福身道,“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云落将利害关系说了,“容亲王看重亲事背后的利益,若是他得知后,难保不会大事化小。” “所以,便什么都不说,等着秦家人上门退亲。” 到时候,容亲王即便不满意,也无可奈何。 容星宛明白了,“先斩后奏?” “好,我回去什么都不会说,只等着秦家退亲。” …… 翌日。 还不到晌午,街上关于秦家登门退亲的事,就沸沸扬扬了。 云落坐在花厅,听着白芍汇报。 “小姐,奴婢早上特意去打听了。” 白芍边拨弄火盆,边道,“那秦公子昨日回去便被用了家法,打了十几棍,现在还起不来呢。” “所以这登门退亲,他连面都没露。” 云落抿了口茶,“容亲王很生气吧?” 白芍猛地点头,“快气死了,说是差点就跟秦家翻脸了。” “差点?”云落敏锐的察觉这两个字。 白芍回道,“说是关键时刻,容亲王妃出来了。” “说郡主并未真的受到伤害,事情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说到这里,白芍叹气,“平时见容亲王妃对郡主很是爱护,怎这件事,她不为郡主抱不平呢?” 云落淡淡道,“若不是她自己的想法呢?” 白芍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小姐的意思是,容亲王妃是尊了容亲王的意思?”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了。” 云落很明白容亲王的想法,虽说亲事告吹,可他还需要秦家的力量。 或者说,现在还需要。 等将来大皇子得以承继大统。 现在没算的账,便能接着算了。 毕竟,即便再看中利益,容星宛总归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他心里不可能毫无波澜的。 “秦家,也该退场了。” 云落声音很冷。 户部尚书秦文越搜刮民脂民膏,据闻,还有不为人知的闺房之好。 死在他手上的女子少说有十几个。 也该偿命了。 白芍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小姐这话不是跟自己说。 第431章 如坐针灸 又过了两日。 云落接到王氏的消息,让她去云府商量云昭寒的聘礼。 那日她从云府出来,便让知念查了蔡羽岚。 人品端正,蕙质兰心,对待人宽厚温和。 很适合她大哥。 当即就让知念将消息送回了云府。 王氏跟云海天商议后,也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 因着后面还有两个儿子要议亲。 自然要多留出些时间。 云落到将军府后直接去了王氏的院子。 刚踏进去就看到院子里摆了很多箱子。 里面都是上好的珍珠玉器,还有古玩字画一类的。 “娘亲。”云落问道,“可都选定了?” “还有些拿不准的,你来看看。”王氏让云落在自己身边坐下,将李妈妈拟定的聘礼单子递给她,“这其中有几样我觉得太过贵重,似乎不太适合。” 云落接过后,看了看,指着单子上的“四眼天珠”问李妈妈,“这个有几颗?” “十颗。”李妈妈恭敬回话,“是前几日西域回来的商队带来的。” “减成四颗。”云落道。 天珠本就难得,虽说只是四眼,不如九眼天珠那般难得。 但是云家本就是以军武立世,家中并无多少钱财。 若聘礼这般大气,少不得要被人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 李妈妈应了。 云落又仔细看了单子,减了几样聘礼,才将单子放下。 “娘亲,可算了成亲的日子?” 王氏点头,“一早便让媒婆去了,算着时间,这会该有消息了。” 话音未落,便有下人带着刘媒婆过来了。 “见过云夫人,云小姐。” 刘媒婆进来后扬声问好,只是脸上却遮遮掩掩,似是有事难以开口。 王氏一眼看出不对劲,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倒还算可以。”刘媒婆不知怎样说出口,“蔡老爷对云大公子十分满意,只是……” “有话便说。”云落看不惯这吞吞吐吐的样子。 刘媒婆陪着笑脸应了,道,“只是云大公子跟蔡小姐的八字不合。” “若二人结为姻亲,对两家的运道都不太好。” “八字不合?”王氏没想到竟会这般。 她想了下,又问道,“是哪位高人算的?” “东街的孔相师,他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相师,总不会出错的。” 王氏跟云落对视一眼,叹气,“怎会这般波折?” 云落对生辰八字一事,并不相信。 两人能否在一起,看的是缘分和彼此间的感情。 不是几个日期便能定了的。 便道,“娘亲,八字一说并非定数。” “小姐这是不信吗?”刘媒婆插话问道。 云落淡淡扫了她一眼,“若是八字准,我与颍川王之间便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这话一出,房间里安静了。 当初便是一个有名的相师,算准了云落跟江凌衍是天作之合。 又是三生爱恋的眷侣。 当时,在京中也算传了一阵佳话。 王氏听云落主动提及此事,心疼不已,又不忍让云落再想。 便换了话题,“落儿,依你看,此事如何?” 云落尚未说话,刘媒婆却抢先说道,“夫人,小姐,我还有一事未说。” 王氏问道,“何事?” 刘媒婆道,“今日算了八字后,蔡大人也是一笑了之,并不相信。” “蔡大人如何说的?”王氏心里一动,追问。 刘媒婆把蔡云的话复述了一遍。 “八字一说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人生立于世,求的事自己内心,与外物何干?” 云落心里不由对蔡云高看一分。 如此豁达心胸,又能看清事物本质,当为君子。 不过转念一想,他能教养出蔡羽岚那般温柔贤淑的女儿。 便知家教甚良。 王氏亦赞叹的不住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昭寒的亲事便就一切如旧,按部就班的进行吧。” 刘媒婆得了这等大户人家的好差事,自然乐见其成。 如此她也能多得些赏赐的银钱了。 闻言,忙不迭的说,“我这就去办。” 王氏看了眼李妈妈,“辛苦了。” 李妈妈会意,从袖袋里掏出几块分量不轻的散碎银子。 上前塞到刘媒婆手里,“便请媒人喝杯茶了。” 刘媒婆接住便知银钱几何,眼里的笑意更甚,“先祝公子跟蔡小姐百年好合了。” 言毕,跟着下人离开。 云落又留下跟王氏说了会话,也回去了。 …… 云落带着知念往回走,还未走到主街,便被江凌衍拦住了。 车夫勒停马车,跟云落道,“小姐,颍川王来了。” 云落不悦的皱眉,觉得江凌衍这几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频率过高了。 更气人的是她躲都躲不开。 每每这种时候,都让她心里乱遭遭的。 “不见。”她直接拒绝了。 对于她的拒绝,江凌衍却好似没听见,一翻身上了马车。 不顾吃惊的马夫,掀开帘子坐了进来。 “王爷听不懂拒绝吗?”云落冷眼看着江凌衍,浑身都透着拒绝。 江凌衍在她对面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我与王爷没那么多话可说,还请离开。”云落说完,见江凌衍不动,又说道,“王爷要坏我的名声吗?” “知念,先出去。” 江凌衍没回答云落的话,却开口吩咐知念。 云落怒,“王爷指使起我的人倒是很顺口。” 云落想压心中这股烦躁,但奈何平日里的自制力却一点作用也不起 知念见状,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敢开口,也不敢动。 江凌衍不知自己救了云落,她对自己的态度,反而比前几日更差了。 心里疼了一下,针刺一般。 “我确实有事要说。” 云落见江凌衍神色不似作伪,本想应了。 可又想到,若是她今次应了,往后他必然还会用同样的理由来找自己。 只要至尊之位没定,事情就没有结束。 “王爷若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日我便赴约。” “什么条件。”江凌衍语气沉了下来。 他想云落的条件总归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云落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今日过后,你我不再相见。” “你,便如此恨我?”江凌衍语气涩然。 云落没回答他的话,又问了一遍,“王爷答应吗?” 江凌衍答应不了。 沉声道,“不能。” “那就请王爷离开。”云落下巴微抬。 知念闻言,微微起身掀开了车帘。 下一瞬,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云落! 第432章 将人时时刻刻绑在身边 云落的视线刚好跟那支利箭对上,寒光落在她的眼睛里。 刺痛了她的眼睛。 知念已经来不及去救云落了。 因为随着利箭来的,是十几个黑布蒙面的杀手。 云落还来不及反应,只能堪堪避开利箭。 却躲不开伸手刺过来的刀。 她猛然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疼痛。 下一瞬,周身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遮的严严实实。 “唔。”江凌衍闷哼一声。 云落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她想回身看看他如何了。 “你……” 声音有些发抖。 “无事。”江凌衍轻声安慰她一声,又道,“在车里等着。” 说着,也不顾云落的反应,已然从车门跳下去了。 外面知念和顾堂两个人对十几个人。 已经有些落下风了。 江凌衍的加入,让战局开始逆转。 云落坐在马车里,乖乖停了江凌衍的话,没下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手如何,现在下去,只能成为他们的负担。 云落视线微抬,对上江凌衍矫健的身影。 周围的杀手都近不了他的身。 细细看过去,才看到他的右臂泛红,将他月白色的长袍都染红了。 云落沉默了,那把剑刺得有多深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的心隐隐的在疼,像被针刺一样,伴随着呼吸。 因为江凌衍一直在用右手杀敌,胳膊上的伤势加重。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的脸就白了。 一点血色都没有。 “爷,您没事吧?” 顾堂杀敌的间隙,担忧的看了江凌衍一眼。 他胳膊上的红艳,刺眼得很。 江凌衍动作丝毫没有停滞,“无碍,尽快解决。” “是。”顾堂的动作越发凌厉。 很快,来刺杀的人都躺倒了。 只留了一个问话的活口。 云落见危机解除,才从马车上下来。 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江凌衍的伤势,“你还好吗?” 江凌衍顺着云落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胳膊上。 眉头隐隐揪起,故作很疼的样子道,“疼。” “我帮你处理伤口。”云落示意他跟自己去马车上。 “不急。”江凌衍道,“先问问清楚。” 他胳膊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虽然疼,但是还在忍受范围内。 顾堂上前蹲下,将还喘着气的杀手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一张陌生的脸。 “什么人派你来的?” 杀手喘着粗气,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今日我等兄弟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顾堂眼神一冷,“拿了何人的钱,消的什么灾?” 这话便是在问,这杀手接了谁的生意,要杀的人是云落还是江凌衍了。 杀手常年在刀口舔血,鲜少有失手的时候。 只是这次大意了,不曾想一个王爷和一个名门小姐,身边竟有几个高手。 看了眼身边横七竖八躺着的兄弟,杀手眼睛红了。 “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义气,今日你要杀便杀,我绝不会求饶。”他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江凌衍,“你们问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江凌衍嘴角冷笑,迈着步子缓缓往前走。 缓和的步子,却犹如千斤之鼎,一步一步压在杀手的心上。 他不由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做的是杀人的营生,人还没杀却赔上了自己的命,你觉得值得吗?” “各人有命而已。”杀手的态度很是坚决。 江凌衍却道,“你应是出手前便得了银钱了吧?如此,你的那些银钱在何人手上?家中可有妻子儿女?” 杀手猛然瞪大眼睛,“你想做什么?!” 他这个紧张的态度,便是明显在同意江凌衍的猜测了。 江凌衍直起身子,“顾堂,查查他的背景,不管身后有什么家人朋友,都抓了来。” “是,爷。”顾堂应道,“此人如何处理?” 江凌衍道,“先留着命,等他跟家人团圆吧。” 说着,他转身往云落走去,还记着她刚才要帮自己包扎的事。 变故便在这瞬发生。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杀手,忽然暴动。 只是他抽了剑抹向的确实自己的脖子,半点余地都不留。 不过眨眼,地上便有多了一具尸首。 顾堂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探脉,确定那人已亡后,回身跟江凌衍请罪。 “爷,属下不查,让人死了。” “死士,怪不得你,找人处理了吧。” 江凌衍吩咐完后,跟在云落后面上了马车。 …… 马车里。 云落从案几下面拿出药箱,在案几上摊开。 又从里面拿了剪刀出来,“你忍着点。” 江凌衍问道,“若是忍不住呢?” 云落神色不变,淡淡道,“王爷千军万马都面对过,这点伤口应不在话下。” 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也利索。 两下就将江凌衍的袖子剪开,露出了红肿的伤口。 伤口已经外翻,肿了很高。 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紧蹙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 “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不想让云落一直在意自己的伤口,江凌衍开口问道。 云落手有些发抖,像是在清理自己的伤口,“想不出来,这京中要我性命的人,太多了。” 不管是皇后,还是别的恨她的人,都有可能。 江凌衍一下便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你觉得是冲你来的?” 云落颔首,“不管是开始的箭,还是后来的刀,冲的都是我。” “其二,若是想杀王爷,这点人可不够。” 幕后的人应是按照对付自己来选杀手的,所以选的都是些低级杀手。 江凌衍他们三个人就收拾完了。 若是要对江凌衍出手,少说也要几十人,还需得是顶尖的。 “可惜人死了。”江凌衍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只要想到有人在暗处盯着云落,想伺机杀了云落。 他心里的担忧便越发严重,恨不得将人时时刻刻绑在身边。 “没查出来之前,你还是不要出府了。” 云落直接摇头,“不管我是否出府,这种刺杀,只要没有达到目的,都不会停止的。” “可你出门向来不爱带侍卫,若是再遇到一次,该如何是好?” 江凌衍都没察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多焦急。 第433章 你来只是说这个 云落不愿躲着,她自认行的端做得正。 因而直接拒绝了,“我会带侍卫,多谢王爷关心。” 她拿了消毒用的烈酒倒在伤口上。 饶是江凌衍能忍,身子也不由抖了一下。 “疼?”云落抬眸,刚好看到江凌衍额角的冷汗。 江凌衍却摇了摇头,“不疼。” 眼下,他说不疼,比疼的效果还要好。 果然,云落的表情变了,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小心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清理了一下。 “你,忍一下。” 江凌衍轻声嗯了一声,“你府中的侍卫功夫如何?” 云落道,“虽赶不上王府的精兵,可也能护住我。” 江凌衍犹豫了一下,提议道,“不若,从我府中调些人过去?” 云落手上的动作顿住,“王爷是要找人监视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凌衍信道,她果然误会了。 云落反问,“那王爷莫名往我府中派人,是何意?” “难不成王爷要说,是在关心我,担忧我吗?” 听出她语气里的拒绝,还有急于跟自己撇清关系的心态。 江凌衍忽然觉得疲惫。 他试了这么多次,云落对自己的态度一点都没有改变。 还如之前一样冰冷。 叹了口气,江凌衍不顾还未上药的伤口。 起身掀开车帘下去了。 “……”云落静静看着江凌衍离开。 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外头传来知念的惊呼声,“王爷,您的伤……” 因为江凌衍心里难受,不自觉就握紧了右手。 所以好不容易不流血的伤口,又绽开了。 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站住!” 云落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地上的血。 狠狠握住手里的帘子,她沉声道,“你的伤口还没包扎。” “无所谓。”江凌衍嘴上虽然这样说,可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他永远也拒绝不了云落。 “王爷因我受伤,现下还这般带着血迹离开。”云落忖度片刻,找了个好理由,“你是要京中的人都来骂我心狠吗?” 江凌衍闻言转身,深深看了云落一眼。 她虽然跟自己说话,目光却不敢跟自己对视。 这反应,也不想对自己完全无意的样子。 江凌衍掩下这些心思,缓步走回云落身前。 “麻烦你了。” 他故意把话说的客气,也是想试探云落对自己的态度。 云落的脸色暗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道,“客气了。” 然后知道伤口包扎完毕,她都没有再开口。 江凌衍知道自己跟云落之间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因而也没有再说什么。 带着顾堂离开了。 直到江凌衍离开,云落也没有答应不外出。 …… 当夜。 云落跟知念还有白芍正在卧房里说话。 有侍卫来报,“小姐,颍川王身边的顾侍卫求见。” 他来做什么? 云落不想理会。 白芍却道,“小姐,这大晚上的过来,应是有要事吧?” “不如见见?”白芍说道,“若是无事,您便骂两句出出气。” 她从下午小姐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小姐心情很不好。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云落轻笑一声,“请进来吧。” 白芍说的也对,虽说她不会骂顾堂,可顾堂大晚上过来,应是真的有事吧。 “见过云姑娘。”顾堂进了正厅后,躬身行礼。 云落抬手示意他坐下,“何事?” 顾堂直接说明来意,“云姑娘,王爷下午是因为担心,才会起了让小姐暂时闭门不出的心思。” 云落瞬间紧锁眉头,“你来只是说这个?” 顾堂解释,“王爷自天牢出来后,日日都在推演如何能在这乱局中保下云家。” 他每日看在眼里,都心疼王爷对云落的痴心。 云落默了,没再开口。 顾堂见状,便再接再厉的说道,“王爷本就睡不好,这些日子越发严重了。” “几乎每日都会病发一次。”他说着,微微抬头,小心打量云落神色。 见她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手里的帕子却握紧了,便继续往下说了。 “云姑娘也是知晓王爷的病的,发作起来便只有他自己忍着。” “不过才几日,王爷就瘦了一圈了,云姑娘今日见着王爷,想来也发现了的。” 云落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 因为她已然信了顾堂的话,江凌衍今日一见,确实比前几日憔悴很多。 眼下的青黑也很严重。 眉眼间的疲惫,是他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日日病发吗?”云落轻声开口询问。 顾堂点头 ,“是,王爷病发起来,便没办法再睡。所以才……” 云落抬手打断他的话,问道,“病发时有何症状?” 顾堂回忆了一下,道,“病发时便像是被梦魇住,谁都不认识,除了云姑娘以外,别人都不能近身。” “属下几次见着,病发时王爷戒备心极强,额角青筋暴露,脸色微微泛紫。” 云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给江凌衍诊过脉。 随后又问,“他第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顾堂道,“那年南巡回来,被下了药后,第一次发作。” 如此看来,这更像是他的心病。 因没有防备的被下了药,所以自此后,他便不再信任旁人,也对入睡有了阴影。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在查不到当年的真相前,他总得先缓和病情。 想到这里,云落起身,顾堂也跟着站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云落道,“你在此候着,我去拿药给你。” “是。”顾堂心里松了口气。 一刻后,云落拿了小瓷瓶过来,递给顾堂,“这药,每晚税前服用。” “是能治好王爷的病吗?”顾堂接过药后,问道。 云落摇头,“治不好,只是能让他睡得好点。” 这是她之前给自己配的药,不会像迷药一样让人睡着。 只是会加深人睡觉的欲望。 对身体无害。 顾堂点头,“属下明白了,多谢云姑娘赐药。” “不要说……”云落本不想让顾堂说药是自己给的。 可转念一想,以江凌衍的聪明,早晚都会知晓,后面的话便也没说了。 “白芍,送顾侍卫出去。” “属下告辞。”顾堂躬身行礼,跟着白芍出去了。 云落站在原处,不知想了些什么。 好半晌,才回了卧房。 第434章 八字不合祸事丛生 顾堂自云落处回了王府。 才刚踏进王府的大门,便发现府里灯火通明。 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他心里一动,叫来护卫问道,“王爷在府里?” 护卫点头,“是,王爷还说了,让你回来就去书房。” “王爷知道我出去?”顾堂又问了一句。 护卫道,“应是知晓的,刚入夜,军部来回禀事情,王爷本想叫你处理什么事,但是没找到人。” “我知道了。” 顾堂说着往前走,护卫又多了句嘴说道。 “顾侍卫,王爷的心情看着不太好。” 顾堂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就去了东院。 路上他想,王爷今日才在云落处吃了瘪,心情自不会好的。 他待会回话的时候可要小心些。 进了书房,顾堂躬身行礼,“爷。” “去了何处?”江凌衍的声音果然很冷。 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得到。 顾堂犹豫了下,一手摸到云落给的药,决定照实了说。 “爷,属下去了王妃处。” 直至现在,他在江凌衍面前对云落的称呼还是跟以前一样。 只是当着外人的面才称呼云姑娘。 “你何时学会了自作主张?” 江凌衍不轻不重的放下手里的书本。 很轻的声音,却让顾堂的心狠狠抖了一下。 王爷不高兴了。 “爷,有些事您做了,总需要让王妃知晓的。” “我做事只为自己,不为求得什么。”江凌衍脸色依然不好看。 顾堂道,“属下知道爷不想让王妃因为感激而跟您和好。” “可有时,也需要用些技巧才是。” 他说着,小心看了眼江凌衍,“属下觉得王妃刀子嘴豆腐心,这两日您伤了,王妃都是很关心的。” “是吗。”江凌衍淡淡说了句。 也是近乎肯定的语气。 云落对他态度的改变,他自己不是全无察觉。 只是云落的态度捉摸不定,对着他也总是冷淡居多。 让他没什么把握。 患得患失。 顾堂从怀里掏出云落给的药,“属下说了王爷旧患复发,王妃给了这个。” 江凌衍接过来,打开瓷瓶倒出来一颗,是黑色的药丸。 “何用?” 顾堂把云落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每晚睡前服用,可以让您睡得好些。” “你都说了何事?” 江凌衍眉头紧锁,只是若仔细看,能看到眉眼间隐藏的笑意。 她给自己药,是在关心自己吗? 还是因为自己今天帮她挡了一剑? “只说了王爷休息不好。”顾堂回道。 江凌衍沉吟片刻,低声吩咐,“下去吧。” 说着,他也起身回了卧房歇息。 当然,走之前并没有忘记拿着药。 顾堂看见后,低头掩饰住眼底的笑意。 …… 又过了一日。 王氏找人给云落传了信,让她回云府一趟。 云落不明所以,带着知念回去了。 才进了王氏的院子,就看到满院子的箱子,有些像是前几日送出去的聘礼。 “娘亲,发生了何事?” 王氏叹气,指着院子里的箱子说道,“蔡家退回来的。” “为何?之前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云落也是知道蔡家收了聘礼后,才放了心,没太过问这件事的。 怎才两日,又出了变故。 王氏让云落先在自己身边坐下,才开口说了事情的始末。 “昨日晚间,蔡尚书亲自登门致歉。” “说是昨日开始,蔡家嫡女身上便开始出现红疹。” “红疹?”云落觉得事情透着怪异。 王氏颔首,“蔡尚书说本找了太医来看,只是疹子消了又起,蔡家嫡女的身子也每况愈下。” 云落道,“若只是疹子,找准原因应可以治好。” 若是能让她看看,便知道缘由了。 王氏却道,“一开始你爹爹便提议叫你去看看,只是蔡尚书并未同意。” “昨日找人去打探了才知晓,这两日京郊来了个厉害的相师,说蔡家嫡女跟你大哥的八字,实乃大凶。” “一派胡言。”云落并不相信八字之说。 王氏却又说了另一件事,“不光是蔡家嫡女出了事故,你大哥这两日也受了小伤。” 云落问道,“什么伤?可严重?” 王氏摇头,“只是练武的时候分了心,伤了自己。” 云落沉吟片刻,道,“大哥和蔡家嫡女两人都出了事,所以这亲事才非退不可?” 王氏沉重的点了下头,“眼下发生的事传出去,不管是对云家还是蔡家都不好。” “左右京中的贵女还有不少,这次便算作有缘无分吧。” 王氏虽这般宽慰云落,可她自己的神色都算不上好看。 云落忖度片刻后,道,“娘亲,可是还觉得哪里不对?” 王氏摇头,又点头,“从慕寒的亲事几次遇到波折,我便觉得云家这两年不顺。” “现在昭寒又是这般,我想去烧香化解一下。” 云落对寺庙喜欢不起来。 或许是因她莫名重生的原因,对那些地方总觉得诡异。 只是王氏既然说了,她便应了,“娘亲哪日去?我陪您。” “今日晚了,明日一早吧。” 明日是十五,算是烧香的大日子。 云落点头应了,“明日一早,我来接娘亲。” “好。”王氏顺口说了句,“刚好也替琼丹腹中的孩子求个善缘。” “嗯?”云落是真真切切的愣住了。 娘亲刚才的意思,是高青禾怀孕了? 王氏这才想起这么大的事,还未曾跟云落说过。 因而一脸喜色的道,“已两个月了,胎像稳定,琼丹精神也尚好。” 云落一时心生感慨,不知该作何反应。 按照今世的亲缘关系来定,高青禾腹中的孩子是她的子侄。 可她想到前世高青禾因吃了红花,而不能生育。 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只是面上却分毫不漏,“明日我去看四嫂。” “若是你擅长,可给她开几副保胎的药。”王氏因不放心来问诊的大夫和太医,才迟迟拖着不曾让人预备着。 总要自家人,她才能放心。 “因是第一胎,总要小心些。” 云落颔首,“娘亲,明日我去看了,再做定夺。” 是否需要开保胎的药,要先看了高青禾的身子再说。 第435章 起红疹是中毒了 翌日。 天高气爽,已有了春日的苗头了。 云落跟王氏去了天佛寺,因去的早,回来的时候才刚到晌午。 她陪王氏用了午膳后,就去了高青禾的院子。 “五小姐。”院子里的侍女给云落行礼。 听到动静的高青禾抬头看过来,“你来了。” 不知是否是因有了身孕的原因,云落看现在的高青禾倒是温和了几分。 周身的气度都没那么凌厉了。 “你有了身孕?”云落坐下后直接问道。 高青禾先屏退了周围的下人,才大方承认,“是,很意外吗?” 云落思索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多意外。 只是若说她也没有任何触动,好像也不是这样。 “还好。” 最后,她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高青禾微微一笑,一手轻轻护着肚子。 “自从有了他,我好像胆子都小了。”她声音很淡,但很温柔,“每日吃的用的,都不敢假他人之手。总要自己细细看过才能放心。” 云落设身处地想了下,若是眼下有了身孕的是自己。 她应跟高青禾的做法差不多。 都是前世踩了很多陷阱的人,对任何人都不会完全放心。 总像在刀尖上行走,如履薄冰。 “伸手。”云落淡声道。 高青禾只一瞬便明了她的意思,将手在桌子上放好。 云落抬手诊脉,半晌后,收了手。 “你身子很好,这胎不会有问题。” 末了又道,“我四哥对你亦爱重,自不会有姨娘分宠,或是动你肚子里的孩子。” 高青禾道,“我何尝不明白?只是……” 只是她总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云落明白她的意思,道,“明日我让人送处理过的银针过来,只要是活血化瘀的药,都能探出来。” 她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安高青禾的心了。 高青禾腹中的孩子是云家第一个出生的孙子辈。 自然要小心呵护了。 高青禾认真看着云落,正色道谢,“云落,谢谢你。” 云落嘴角弯起,调侃道,“变得不像你了。” 高青禾却不在意云落的话,淡淡笑道,“确实不像了,现下的我可没心思再跟你对着来了。” 云落没接她的话,直接起身告辞了。 她直到现在跟高青禾这般温声细语的说话,都还不习惯。 也难怪,斗了两辈子的人了。 能忍住不对彼此动手,已然不容易了。 …… 云落带着知念去了百灵药堂。 她要给高青禾做的银针需要用特殊的药材处理过。 眼下,还有两味药材没有,需要去药堂拿了。 “东家。” 郑掌柜看到云落后,过来问好。 云落淡淡颔首,“嗯,药堂里近日可有异常?” 郑掌柜道,“并无,之前那几件事的负面影响,也在慢慢消退,生意一日日好了起来。” 百灵在京中立足,靠的是医术。 还有诊治价格的公道,在百姓口中的口碑本就不错。 虽说上次出了医死人的事,在京兆衙门发了布告后,也解释清楚了。 “那便好。”云落对郑掌柜的能力一向很相信。 “掌柜的,东家。” 外头的伙计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何事这般惊慌?”郑掌柜问道。 伙计忙道,“外头来了个病人,是个女子。” “露出来的部分都是红疹,几位大夫都不便诊治。” 郑掌柜看向云落,“东家?” 云落看了时辰,诊治完也来的己给高青禾处理银针,便应了。 “请过来吧。” 言毕,她便带着知念先进了屋子。 不多时,一个中年女子,带着一个围着头纱的女子进来了。 “两位请坐。”知念招呼两人在椅子上坐下。 两人有些拘谨的坐下了。 云落示意女子伸手,摸上脉搏,她便察觉有异。 这女子的脉搏虚弱无力,时有时无,明显是中了毒。 收回手,云落又仔细看了女子身上的红疹。 尖端发白,隐隐带着脓包,便是毒发的症状了。 “可否除下面纱?”云落问道。 她要看了那女子脸上的情况,才好最后做定论。 女子小心看了她身边的中年女子一眼,才缓缓取下头纱。 只是眼睛低垂着,显然是在逃避被人诧异的目光。 云落心里一跳,这女子好像是蔡羽岚? 又响了下王氏先前说的蔡家嫡女的情况,跟现在这名女子完全相同。 沉思一瞬,她直接问道,“阁下可是蔡尚书之女蔡羽岚?” 她问着,目光转向中年女子,这人便是蔡尚书正妻,秦氏了。 蔡羽岚猛然抬头,“你认得我?” 问完,她才觉得不妥,她这般便是直接认了自己的身份。 云落接下来的话,打消了蔡羽岚的顾虑,“我是云家嫡女,云落。” “先前在娘亲处见过你的画像。” “你是云家的人?”一边进来后就不曾说话的秦氏开口问道。 云落颔首,“是,蔡姑娘的事,也听娘亲简略提过两句。” 秦氏微微有些放心,她对云家人的作风一贯是赞赏的。 因而,这会也打开了话匣子,“云姑娘,这红疹可否根除?” “不瞒云姑娘,之前连太医都请了,只是总会反复,每次反复都会加重。” 云落道,“蔡姑娘,你是中毒了。” “中毒?”秦氏猛地站起身。 之前几个太医给的诊断都是气热引起的。 从未提及中毒之事。 云落肯定的说,“蔡姑娘出了红疹,应该夜间还会发烧,胃部灼痛吧?” 蔡羽岚点头,“是,每日夜间最厉害。” 云落道,“此毒是因皮肤接触了毒药所致,所以蔡姑娘的红疹多集中的手部。” “脸上只是因手部碰到才起,因而很轻微。” 秦氏问道,“可有医治的办法?” 她现在已然相信云落了,太医都没查出来的,云落诊脉便知晓了。 可见她医术之高。 云落虽知晓这种毒药,治疗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不过,既是中毒,只需要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来。 日后不再接触毒药,也能除根。 “此毒可除,只是会很慢。” 云落将其中的缘由说了,“因没有毒药,所以不能配置解药,只能用别的办法先将蔡姑娘体内的毒排出来。” “能排出来便好。”蔡羽岚看着云落眼神满是恳求,“我不想像现在这样。” 云落颔首,“知念,拿纸笔来。” “是。”知念应声从将纸笔摆在云落跟前。 第436章 云家进了内贼 云落提起笔,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一副方子,末了递给秦氏。 “这是外用的汤药,每晚给蔡姑娘用次汤药沐浴,五日便能除掉红疹。” 秦氏感恩戴德的接过来,“多谢云姑娘,只是这汤药用完了,小女是否就不会再次复发了?” 直接交给带来的侍女去抓药。 云落却摇了摇头,“未找到蔡姑娘中毒的缘由,总有复发的可能。” “这……”秦氏又是愁容满面。 她在心里叹气,之前因着跟云家的亲事,她跟老爷心里都很欢喜。 因云家四公子跟南家庶女的事,京城人尽皆知,从云慕寒身上便能知晓云家其他几位公子。 必然也都是良人,若是两家结亲,她对羽岚也就能放心了。 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当时她是真的怕了,以为真是八字不合,才逼着老爷去退了亲。 眼下却知是中了毒,再想挽回这门亲事,也不好开口了。 云落问道,“这几日蔡姑娘可曾接触过平时不曾接触的物品?” 蔡羽岚仔细想了下,摇头,“没有。” 她平时只爱看书作画,对新鲜的东西也不感兴趣,因而并未碰过。 云落又问,“府中可有新采买的东西?” 这次秦氏倒是点头了,“因着筹备亲事,所以确实买了很多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向来只是丫鬟筹备,岚儿不曾碰过的。” 云落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刚才是疑心伺候蔡羽岚的侍女碰到了有毒的东西。 将毒传给了她。 可若是如此,毒发的怎会只有蔡羽岚一人呢? “夫人,小姐,药抓好了。”推门进来的是刚才出去抓药的侍女。 也是蔡羽岚的贴身侍女,灵风。 此时,恰好一阵风吹来,将灵风身上的味道吹到了云落的鼻尖,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秦氏善于观察,此时一眼就看出来了。 直接问道,“云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云落直接问灵风,道,“你这几日可曾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灵风被她问的有些蒙了,想了片刻,才道,“前几日有些胸闷,只是后来却又好了,这个算吗?” “你凑近些。”云落冲她招手,等人走近后,直接抬手把脉。 也是中了毒的迹象。 只是因着侍女平时做事忙碌,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因而中的毒很快随着她流汗排出去了。 而蔡羽岚平时养尊处优,极少流汗,才致毒素堆积的越来越多。 直致浑身起了红疹。 离得近了,云落忽然察觉灵风身上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香气,她好像在何处闻到过。 目光在蔡羽岚和灵风身上扫过。 蔡羽岚,灵风,自己。 三者之间的交集也就只有云家蔡家的亲事了。 对了,聘礼! 云落心里一动,给蔡家的聘礼,其中有一个便是百年檀木做的摆件。 檀木侵染了多年香火,因此有淡淡的香气。 便是此时丫鬟身上的了。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道,“我看她气色不好,误以为她也中了毒。” “这样啊。”秦氏淡淡应了一声。 云落又道,“蔡夫人回去后,可将蔡姑娘房中和院中一应物品用煮熟的醋擦拭一遍。” “衣物也全用少量加水的醋煮开,在太阳下多晒几日,后面应无碍了。” 秦氏连忙记下,又跟云落道谢,“多谢云姑娘妙手仁心。” “客气了。”云落淡淡应道,“知念,送客。” “告辞。”秦氏携蔡羽岚起身,走了。 …… 云落在秦氏和蔡羽岚走后,回了云府。 “娘亲。”一进院子,云落便叫道。 王氏看了天色,已快晚间了,便问道,“怎这会又来了?” 她午后不是才走吗? 云落直接问道,“大哥给蔡家的聘礼在何处?” “在库房。”王氏说道。 云落脚下不停,直接往库房而去。 王氏奇怪的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一回来就问聘礼的事?” 心里差异,王氏便也跟着去了。 云落进了库房,直接找到用檀木做的摆件,微微俯身凑近。 还离的尚远,都能闻到那摆件上有丝奇怪的气味。 “落儿,发生何事了?”王氏进来后问道。 云落转身,直接道,“娘亲,蔡家嫡女的病是被人下了毒,毒药就下在聘礼上。” “聘礼?”王氏很是吃惊,“这聘礼是我亲自筹备的,不应当出错才是。” “那几日聘礼在府上,可有人看管?”云落问道。 聘礼的问题一定出在云家。 因蔡家对这门亲事很乐见其成,蔡羽岚也安心待嫁。 也就只有云家这段时间树大招风,仇家众多了。 “有。”王氏说着,让人去叫了管家过来。 云落问道,“这几日聘礼是你在看顾?” 管家点头,“是,因着聘礼之事重大,所以老奴亲自看顾的。” “可有何异常?”云落又问。 这个管家在府中几十年了,很是忠心。 他的话暂时可以相信。 管家道,“倒没什么异常,因聘礼放在库房,这里少有人来的。” “一个人都不曾来过吗?” 管家想了下,忽然道,“哦,对了,有人来过,但她只是迷路了,也没进库房里面。” 王氏直接追问,“谁?不是说了谁都不准靠近的吗?” 管家此时却有些迟疑,“额,这个……” “有话便说,你迟疑什么?”王氏眉头深皱。 管家这才道,“是罗曼罗姑娘。” “她何时来过库房?”云落眼神冷了。 管家道,“应是没有进库房的,老奴只在院子里见到她了,说是迷路了。” “你下去吧。”云落淡声吩咐。 “是。”管家一头冷汗的走了。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被小姐问话,比面对老爷的问话还要恐怖。 管家走后,王氏道,“是罗曼吗?” 云落摇头,“尚无证据,而且,她为何要这样做?” 这是她想不通的一点,世人做事都有目的。 云家之前跟罗曼也没有丝毫仇怨,她没有理由破坏云昭寒的亲事。 王氏脸色不虞,“看来,云家要彻查了。” 如此大的事都能出现,可见云家已没有之前稳固了。 第437章 本王该换药了 云落亦同意,云家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 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抓到把柄。 这次给蔡家嫡女下的毒药,万幸只是简单的。 若是能致人死亡的药,那云家便也跟着完了。 以蔡云的脾气秉性,必然不会放过云家。 “娘亲,府中所有人都要仔细盘问,但不能传出去。” 王氏明白云落的意思,只是府中内部查查,尚影响不大。 若是传到外面去,以蔡云的缜密心思,必然会有所怀疑。 到时,两家尚好的轻易可就全然没有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了。 王氏让管家将所有家丁侍女都叫到院中集合。 “前日,库房丢了个玉佛。” 王氏又道,“若是有人看见了,或是一时贪图小便宜拿了,若是如实说了,便饶你一命。” “若是什么都不说,被查出来后,便抬着出去吧。” 王氏的话说完,满院子哗然,都窃窃私语。 “夫人说的不是真的吧?真的有人偷了玉佛?” 一个小厮小声跟旁边的人说着。“万一真有手脚不干净的,会不会连累我们啊?那她……” 另一人瞪大眼睛,追问,“谁?你看到过什么吗?知道就赶快说。” “我……”那小厮还是犹豫。 “快说,你想害死我们全部人吗?” 小厮才犹豫着往前迈了一步,“夫人,我那日见到了。” “见到什么了?”王氏跟云落对视一眼,问道。 小厮说,“那日我见罗姑娘去了库房的院子,但是离得远,不知道她进没进去。” “我也看到了。”另一个小厮也道,“只是罗姑娘进去一下就出来了,应是没机会拿什么东西的。” 云落沉思,一个下人看到是意外,两三个都看到,也太过明显了。 只要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蠢。 难道她真的怀疑错了? “只有这些了?”王氏见云落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 他们确实不知道别的了。 “散了吧。”王氏挥手。 管家问道,“夫人,不查了吗?” 王氏扫了他一眼,“自然要查,从长计议吧。” 她今日召集下人只是为了证实管家之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眼下既然已经知道是真的,也就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了。 云落等院子里的人走了,才道,“娘亲,我去落梅园看看。” “去吧。”王氏知晓云落做事有她自己的章法。 便也没拦着,自己回了院子。 …… 落梅园,云落尚未踏进去,便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罗姑娘,那日您真的去了库房?”一个侍女的声音,有些陌生。 罗曼柔柔开口,“哪里是库房?” “我有日去后花园,回来的时候迷了路,不晓得是不是进过库房,察觉进错了我就出来了。” 几句话便把自己的嫌疑摘得一干二净。 罗曼说完,又问道,“怎问起这个了?” 侍女道,“库房丢了东西,不过几个小厮看到您了。” 罗曼疑惑的问道,“是怀疑是我拿的?” 话说到后面,已经带了委屈的哭意。 侍女忙声安慰,“自然不是了,那几个小厮说了时辰,都能证明,您不过进去就立刻出来了。” “所以您安心住着,没人怀疑您的。” 罗曼叹了口气,语气丝毫不见缓和,“我知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的。” “眼下我的伤也快好了,只是我每日提出要离开,恩公总是不同意,我……” 后面的话她没说了。 只是她刚才的话不管给谁听到,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无奈。 好似住在这里,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只是实在没办法了的无奈之举。 云落踏步进去,“罗姑娘的伤快好了?” 罗曼即便见到云落忽然进来,也没有半分惊慌,只是从椅子上起身行礼。 “奴家见过云姑娘。” 行礼完了,才回答刚才云落的话,“是快好了。” 一旁的侍女却接话,“罗姑娘就是会为别人着想,明明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罗曼侧身低声说道,“你别说了。” 侍女道,“奴婢可说的都是真的,罗姑娘身上的伤口都还没结痂呢。” “你叫什么?”云落忽然开口问侍女。 侍女回道,“奴婢名唤紫叶,是老爷指派来照顾罗姑娘的。” 云落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带情绪的说道,“很好。” 言毕,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也没说自己为何而来。 出了院子,云落轻声问道,“看出来了吗?” 知念点头,“紫叶很忠心,处处未罗姑娘说话。” “不过几日就能笼络人心,不简单。” 知念道,“可上次查了并无异常。” 云落沉吟片刻,这也是她这几日忽略了罗曼的缘由。 上次知念找人查了,北境确实发生了罗曼说的事情,所以她才有几分信了。 眼下看,倒有些过于放松警惕了。 “买两个身世干净的,看能不能送到落梅园做侍女。” 知念应了,“是。” …… 云落回了自己府上。 踏进大门后,她的脚步顿住了,江凌衍怎会在自己的院子里? 若不是周围熟悉的景致提醒自己没走错。 她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王府了。 “王爷今日来有事吗?”云落提步上前,冷声问道。 江凌衍略抬了下胳膊,“该换药了。” 云落回道,“王府随便哪个下人都能帮王爷包扎的。” 言下之意便是江凌衍小题大做。 江凌衍对着她的讽刺,便当做没有听到。 只是用一双深邃的眸子看着云落,“这伤,你不该负责吗?” 云落眉头一皱,“王爷救人便是为了回报?” 江凌衍点头,“受伤前并无此种想法,只是既已受伤,总该有些用处。” 这便是直接认了,他今日就是为了接近云落而来的。 换药,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偏偏,他说的太过冠冕堂皇,云落一时想不到好借口回绝。 江凌衍确实是为了救自己受伤的。 云落心里不顺,语气自然也不好,“知念,请王爷去正厅等着。” 江凌衍闻言,直接道,“伤处在上臂,正厅宽衣,恐不妥。” 云落往里走的动作顿住,回身问道,“王爷想去哪里?” 江凌衍抬手,指的方向嫣然是云落的卧房。 第438章 我永远不会强迫你 云落顺着江凌衍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变了。 她回身瞪视江凌衍,“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厚颜无耻了。” 话语里的讽刺和鄙夷显而易见。 江凌衍顿了下,才道,“我记得你正厅后面有偏房。” 言下之意,他指的不是云落的卧房,而是偏房。 会错意的云落脸颊悄然变红,衬得整个人都靓丽许多。 偏江凌衍还不放过她,问道,“你刚才以为我说的何处?” “知念,带王爷过去。”云落猛地转身,不再看江凌衍。 疾步离去的背影,多了两分狼狈。 知念依言带着江凌衍去了偏房,“王爷稍后,奴婢去打水。” 她说着出去了。 片刻后,已换了一套衣裙的云落带着知念回来。 知念将水放在床铺近旁,便要转身出去。 被云落叫住,“知念,帮王爷换药。” 这话便是打定了主意不出手了。 江凌衍眉头微蹙,浑身拒绝之意尽显。 知念也迟疑不定,她低声跟云落道,“小姐,奴婢是您的贴身侍女,给王爷包扎似有不妥。” 历来只有男子身边自小照看的侍女,或是通房侍女才会行此事。 知念若动手,该被传闲话了。 云落又道,“去药房找一个会包扎的伙计过来。” “是。”知念福身应道。 江凌衍打断知念要出去的动作,“不准。” “额……”知念看了眼江凌衍一脸冷寂。 又看了看小姐看似平静,整个人却又紧绷的样子。 心里暗自叫苦,她一个侍女只是招谁了?竟要将这类难以决断的事,交给她来处理? 她近乎求饶的看了眼云落,“小姐,这要……” “出去。”江凌衍冷声说道。 知念悄悄打量了小姐的脸色,见她并未出声阻止,才福身行礼后,出去了。 出了门口,悄悄松了口气。 房间里,云落跟江凌衍对面坐着。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 还是江凌衍率先开口,“云家嫡女便是这般对救命恩人的?” “王爷便是这般恃伤欺辱的?”云落不甘示弱。 江凌衍反问,“你乃医女,包扎不是常事吗?” “怎去你药堂的病人便无碍,于我你却犹疑了?” 云落不为所动,道,“王爷想说什么?” 江凌衍微微一笑,道,“莫非我于你而言,不一般?” 云落闻言 ,抬眸淡淡扫了一眼江凌衍,“王爷这自作多情的毛病,该改改了。” 言毕,像是为了怕江凌衍又继续这般说,她淡然起身去了水盆跟前。 “宽衣。” 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一只手。”江凌衍的声音在云落背后响起,“不方便。” 云落听着声音离自己很近,下意识转身。 刚好撞进江凌衍怀里。 江凌衍下意识将人抱紧,他也没防备云落会突然转身。 这还是两人隔了许久之后,第一次拥抱。 至少,江凌衍将之算为拥抱了。 “王爷一只手也挺好用的。” 云落没有挣扎,只冷静的指出这个问题。 江凌衍对此的回答,是趁势收紧胳膊,将人更深的拥进怀里。 紧紧抱住。 云落的心跳加快,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若是再抱下去,便要被江凌衍发现了,这样不好。 她开始挣扎,只是力气本就没有江凌衍大,自然挣脱不开了。 “放手。”云落有些恼火了。 江凌衍没动,附在云落耳边道,“眼下我只有一只手,你若想挣脱,自然可以。” 他在赌,赌自己在云落心里有多重要。 下一瞬,他便被狠狠推开。 云落跟他怒目而视,“王爷还记得自己有伤?” “嘶。”被推开的江凌衍,低声痛呼一声。 云落的脚似不受她自己控制一般,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 “扯到伤口了吗?” 不等江凌衍回答,她又道,“去坐好,宽衣。” 自己却已经回身去打湿毛巾,准备伤药和纱布了。 江凌衍这次倒是很配合。 自己宽了上衣,由着云落帮自己处理伤口。 云落纤细的手指,一层一层把江凌衍原先的纱布解开。 露出里面已经快结痂的伤口。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伤口快好了,包扎一次,两日后解开便好。” 云落现下的语气便跟对着普通病人一样,分毫没有区别。 江凌衍应道,“睡得好,定然好的快。” 云落没说话。 江凌衍又道,“多谢你的药。” 此话一语双关,既是谢云落此时包扎的药。 又是谢之前助眠的药。 这几日,他确实睡得比以前好很多了,白日的精神也好了些。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云落缠好最后一层纱布,又帮江凌衍把外衣穿上,“已包扎好,王爷请回。” 她说着,从床边站直身子,想转身去净手。 才刚有动作,下一秒,她的腰上就多了一条不属于自己的手臂。 江凌衍搂着云落的药,将人又一次抱进自己怀里。 “王爷今日到底想做什么?”云落冷声质问。 江凌衍几次三番的动作,着实扰乱了她的心神。 偏她不想让江凌衍看出自己的异样,因而语气越发冷漠。 江凌衍环抱住云落的腰,才觉自己冲动了,他刚才只是不想让云落送客。 下意识的动作。 可是这会,他放不开手了。 看着面前离得如此近的容颜,他不受控制的慢慢低下头去,凑近云落的嘴唇。 云落的心跳的越发快了。 “王爷……” “嘘。”江凌衍低声说道,“我不会勉强你。” 他正视云落的眼睛,头再次慢慢低下去。 眼看就要碰到云落的嘴唇。 “砰”的一声。 云落手上猛然用力,将自己推离江凌衍。 因动作过大,她直接摔在地上。 “云落!”江凌衍惊呼一声,要弯腰扶云落。 “别碰我!”云落冷声喝止江凌衍的动作,“王爷该走了。” “我……”江凌衍还想说什么。 “请王爷离开!”云落的语气越发冷漠。 眼神也越发冷厉,“王爷还要强迫我吗?” “我永远不会对你用强。”江凌衍垂目看着云落,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痛苦。 还有夹杂在痛苦里的爱。 起身离开。 他走后,云落摸着不受自己控制狂跳的心,陷入沉思。 第439章 只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那天 翌日。 云落去了云府。 是王氏特意派人来请的,说是有事情要跟云落商议。 进了王氏的院子,她就察觉不对。 王氏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又像是刚哭过。 “娘亲,发生何事了?” 王氏屏退下人,才道,“你父亲要纳罗曼为妾。” 云落脸色木然严肃起来,“何时的事?” “昨夜。”王氏的脸色很难看。 “此事不妥。”云落直接道。 王氏颔首,接着道,“自然不妥,那罗曼的年纪同你相仿,迎进府里成何体统?” “若是真迎娶了这么小的妾室,往后你们兄妹几人如何在京中立足?” “你三位哥哥还如何议亲?!” 说到后来,王氏的话语里已然满是怒火了。 “娘亲莫要气恼。”云落只能先宽慰王氏,“爹现在一时冲动,总能解释的。” “解释?”王氏冷笑一声,“我昨日才刚开口反对,便给我扣了一顶善妒的帽子,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云落道,“许是爹误会了。” “我何曾反对过他纳妾?”王氏怒道,“不过是因着罗曼年纪实在太小。” “难不成他想日后让京城的人,都戳云家的脊梁骨?还是想让你们抬不起头?” 云落沉思一下,道,“娘亲,眼下发火并无大用,还是先解决事情要紧。” 说着,她给王氏倒了热茶。 缓缓喝下半杯茶,王氏的怒火才歇了一些。 “眼下他已然被迷了心窍,旁人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王氏叹气,“此事又不能同琼丹商议,只能叫你回来看看了。” 如此丢人的事,王氏都怕四儿媳妇看不起云家。 偏云海天还没有半分自觉。 云落心里亦是对云海天不满,更甚的却是对罗曼的杀意。 她这几日让知念买了侍女,本想送去落梅园的,却送不进去。 来回报的人说是云将军下了命令,落梅园的人只有他能指派。 显然那会就已经将罗曼放在心上了。 她本想算着时间,待罗曼身子大好了,就将人送走的。 谁知云海天这般沉不住气。 还不等罗曼身子大好,便要纳为妾室了。 “娘亲,我去跟爹聊聊。”云落说着起身。 王氏不放心的又交代道,“莫要跟他吵架,说的也委婉些吧。” 因着云落之前跟云海天的嫌隙,若不是真的没了办法,她也不会舍得让云落去的。 …… 云府书房。 云落到的时候,云海天正在看书。 “爹。” 听到云落的声音,云海天放下书本,笑着问道,“落儿来了?” 都不必看云海天的脸色,光是这和缓亲切的声音。 云落便笃定云海天心情正好。 这好心情的原因,怕是离不开罗曼了。 云落掩下眼底的沉思,她今日来找云海天说的话,应会让他暴怒了。 只是想到云家日后的处境,云落不得不开口。 “爹,娘亲说你要纳妾?” 云海天心情很好的点头,“是,罗曼在京中无亲无故,太过可怜。” “便让她留在府中,也好无忧度过余生。” 云落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问道,“爹可想过她的来历?” “已问清楚了,就是北境逃难来的。”云海天还是谨慎的。 云落又问,“前几日大哥的聘礼被人下了毒,让蔡家嫡女中毒之事,爹可知道?” “什么下毒?”云海天当真不知道这事。 云落说道,“那聘礼在库房,中间只有罗曼去过,也被下人看到了。此事蔡家还不知晓。” “所以,女儿觉得这纳妾之事,还要再缓缓,至少要查清楚下毒之人。” “胡闹。”没成想,云海天直接斥道,“这事与罗曼何干?几个下人嚼舌根的话也能信?” “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云落平静开口。 “此人来历成迷,进府之后便出了聘礼被下毒之事……” 云落还没说完,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人。 罗曼。 她出来后,柔柔跟云落行礼,“见过云姑娘。” “你怎在书房?”云落眼神瞬间冷了。 罗曼像是被云落的眼神吓到,往云海天身后躲了一下。 这个动作,落在云海天眼里,便是云落的不是了。 “云落,她以后是你的长辈,你要懂礼数。” 云落没接云海天的话,只是又问了一遍,“你怎在此处? “奴家先前给恩人送汤来,刚才累了,就在里间小憩片刻,唐突了。” 罗曼边说话,边含羞带怯的看着云海天。 这话的意思,和这个表情,谁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云落骤然道,“当真是唐突了,未出阁的女子宿在男子书房,断无廉耻之心。” “奴家不是……”罗曼的眼泪刷的落了下来,抽泣不止。 “云姑娘,奴家不是有意惹夫人生气的,奴家错了。” 两句话,便把矛头转向王氏,言辞间更是指明云落是替王氏来出气的。 “不必攀扯我娘亲,你只需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便该羞愧不已了。”云落冷笑。 “住口!”她咄咄逼人的样子,终于惹恼了云海天。 云海天抬手指着云落,冷声呵斥,“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可还有半点云家嫡女的样子?” “随口污蔑,还不道歉!” 云落微微抬头看着云海天,“我可有一句话是说错了的?” “你!”云海天被云落的反问哽住,末了怒火更甚,“你便是这样跟为父说话的吗?” “父亲自己做的事,便没法让女儿仰望。” 云落很平静的看了罗曼一眼,虽平静,却让罗曼感觉到了杀意。 她忍不住又往云海天背后躲了一下。 “罗姑娘看着年纪与我相当,父亲当真不怕人嗤笑?” “啪”的一声。 云海天打了云落一巴掌。 收手的时候,依然怒斥,“都是你娘亲将你惯坏了,养成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为父的事,也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云落抬手轻轻拂过脸颊,再看向云海天的眼神已然变了。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打她的脸。 不管那人是谁。 云落沁着杀意和寒意的眸子从云海天身上掠过。 最终落在罗曼身上。 嘴角讽刺的弯起弧度,云落冷声道,“我当真小瞧你了。” “父亲的决定,女儿左右不了。” 云落边说边看云海天,“只望你不要有后悔的那天!” 言毕,她转身离开。 现在动不了罗曼,可不代表她能活到纳妾那日。 第440章 你倒是睡得及时 云落一路出了云府。 对知念担忧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能不动声色的将罗曼杀死。 可有一点她很清楚。 若是罗曼死之前并没有必死的罪名,那她的死,必然会像一根刺插在自己跟云海天之间。 虽她并不在意跟云海天的父女亲情,只因他刚才那一巴掌,将他们父女之间最后的情分。 已经打没了。 她愿意出手护住云家,一来是因自己跟云家一体。 二来,是为了王氏和几位兄长。 云海天如今已是第二次迷失在女人的温柔乡里了。 全然忘了,温柔乡,乃是英雄冢。 “知念。” 知念上前半步听候命令。 “再去查一遍罗曼的来历,不可放过每一个可疑的地方。” 云落眼里的杀意似有实质一般,“最好能有她自小到大的画像。” 她倒要看看,这个迷惑了云海天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知念应道。 吩咐完知念,云落的心情半点都没有好。 她从前世回忆到现在,越发觉得世间的男子都是最虚伪的存在。 明明是贪恋美色,却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言明是为了让罗曼有个归宿。 当真可笑。 还有江凌衍,亦是如此。 思及此,她心里的怒火愈发难压下去。 径直去了酒楼。 因耽误了一天,眼下已近黄昏。 云落便在云和酒楼的雅间,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小姐,您醉了,莫要再喝了。” 知念见着小姐不听的喝酒,已喝了一坛子了。 心里越发焦急。 “无碍,我很清醒。”云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知念劝道,“小姐即便心情不好,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玩笑。” “这么多的酒喝下去,小姐明日会头疼的。” 云落抬起水晶杯,看着里头晶莹透亮的红色酒。 “此酒是西域葡萄酒,店家说了度数很低。” 说着,又是一杯喝完,“无事的。” “可……”知念还待说这酒据店家所言,后劲很大。 可云落已然抬手让她莫要再说了。 知念也只能不再开口,只在一边小心伺候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叫的酒都喝完了。 云落这才觉得心里顺了些。 站起身,道,“回去吧。” 只是才走了一步,她便顿住了。 眼前天旋地转,似一切都在自己面前混乱不堪。 身子一软,便要往地上倒去。 好在知念自她起身就一直小心关注着。 这会动作迅速的将人扶住,扶到板凳上坐好,“小姐,您醉了。” “胡说,这点酒水,如何会醉?” 云落开口说的话很有欺骗性,若是让人听了,也只以为她并没有喝多。 若不是她刚才站不稳,知念怕是都要信了。 “小姐,您稍作一下,我叫小二去把车备好。” 知念确认云落不会乱动后,打开雅间的门。 刚好迎面看到江凌衍往这边走过来,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她在里面?”江凌衍行至知念面前问道。 知念往雅间里看了一眼,照实回答,“是,小姐喝醉了,奴婢正要去备车。” 江凌衍挥手,示意她自去办。 自己却迈步进了雅间。 …… 雅间里。 云落正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然。 便见身前蹲了一个人,小心跟自己说话,“云落,你可还好?” “江凌衍?”云落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含糊,“你跟踪我?” “只是恰巧遇到。”江凌衍答道。 一手抬起探了云落的额头,好在并未发烧。 又看了下桌子上还残存的葡萄酒,便明白,她是喝多了。 这葡萄酒他之前也喝过,后劲最是严重。 不过好在明日醒来不会头疼。 “我送你回去。” 还是先将人送回去休息才是。 眼下正直年节,街上人流众多,又因是寒夜,更深露重。 江凌衍便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穿在云落身上,确定都围住了,才抬手将人抱起来。 还未行一步,便顿住了。 因云落的双手不知何时圈在了他的脖子上。 樱红的嘴唇距离江凌衍的嘴,不过寸许。 “云落。”江凌衍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 “江凌衍,为何男子都这般虚伪?” 云落的话好似并不是为了答案,不待江凌衍回答,又继续往下说。 “云海天如此,你当初亦是如此。” “你在说什么?”江凌衍低声问道,脚下的步子停了。 云落的声音清亮,若是眼下出去,必会被人听到一二。 若有何了不得的话便不好了。 “你当初明知道童鸢不忠,却任由她进了王府。” “我只是想彻底解决童鸢。”江凌衍虽然知道云落醉了。 可还是想解释。 他当时确实有别的法子,可那些都会留有后患。 只有在大婚当日,当着所有京中贵族的面戳穿真相。 才是一劳永逸的。 “那你当初为何要那般对我?”云落又低声说道。 “便是怕陛下察觉,也可先跟我言明,而不是将我丢在后院不闻不问。” “对不起。”江凌衍知晓这是云落心里的疙瘩。 “你知道当时我死的时候有多冷吗?”云落已然分不清自己是今世的云落。 还是重生的云落了。 说的话,也愈发让江凌衍听不明白。 “后院没有吃的,没有炭火,便是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活生生的冻死的,你知道吗?” “你喝醉了。”江凌衍不明白云落的话,只以为她是醉了。 低声安抚道,“先睡吧,一会就到家了。” 云落迷茫的眸子,没有焦点的胡乱落在江凌衍的脸上。 “若是醉了,便好了。” 说着,她的头轻轻抬起,一个吻印在江凌衍的脸颊上。 饶是稳重如江凌衍,也有些吃惊了。 只是待他低头查看的时候,云落却已经睡着了。 “你倒是睡得及时。”江凌衍无奈的摇头,“不知你明早会不会记得。” “对曾经发生的事,我半点不会否认。” 看着陷入沉睡的云落,往常说不出的话,眼下却都能畅通无阻的表达了。 “我会用下半辈子来弥补你,云落,尽快原谅我好吗?” 他郑重的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然后抱着云落出了雅间。 第441章 受死吧 翌日,云落从沉睡中醒来。 看着熟悉的床幔,有些疑惑。 “知念。” “小姐,您醒了?” 知念端着热水从外头进来。 先将热水在架子上放好,才走过来扶着云落起身。 “我昨日怎么回来的?”云落一边更衣,一边问道。 知念道,“昨日您醉后,遇到了王爷,是他送您回来的。” 云落眼神蓦然转暗,“如何送的?” 问这话的时候,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知念接下来的话,让她的预感成真了。 “王爷抱着您坐上马车。”知念小心说着,边打量云落的神色,“到了府门口,又抱着您进了卧房。” “不过,王爷将您放下后,交代奴婢好生守着,便离去了。” 随着知念的解答,云落原本模糊的记忆慢慢恢复。 想到了之前在雅间里做的事情。 她好像不光骂了江凌衍,说了云落已死的话。 还亲了江凌衍…… 闭上眼睛,云落第一次察觉到了何为后悔。 “小姐,您没事吧?”知念对着云落现下的表情很是担忧。 云落将这一切都压在心底,状作平常,“无事。” “那便好。”知念略略放心。 “奴婢早上已让白芍去做了药粥,虽说葡萄酒不太伤身,可终究是醉过了。” 云落淡淡应了声 。 两人正说着话,白芍自外头进来了。 “小姐,颍川王府派人传了信过来。” 她说着,将手里以火漆封好的信递到云落手上。 云落接过信就想起昨夜的事,心情自好不到哪里去。 可还是拆开看了。 “云落,明日除夕夜宴,恐生变,遂请城郊梅园一见,不见不散。” 落款是江凌衍。 见江凌衍未提及昨夜之事,云落心情才稍好些。 自从礼亲王跟宁王的事情有了结果,这几日京中确实平静很多。 只是这种平静,便好似暴风雨前额宁静。 总让人心有不安。 “知念,备车,早膳后跟我出去。” 知念福身应道,“是,小姐。是否要带着侍卫?” 云落想了下,摇头,“不必。” 江凌衍给她的是密信,想来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看样子是真有秘密的要事相谈。 若是她大张旗鼓的带了许多侍卫过去,只怕会引起其他的人注意。 到时,适得其反了。 …… 京郊梅园。 云落带着知念到的时候才巳时一刻。 江凌衍已然在园中候着了。 见云落到来,抬手示意她在自己对面落座。 云落坐下后看了眼,这偌大的园子里,只有江凌衍一人。 连平日贴身伺候的顾堂也不在。 “你要说何事?” 云落开口问的便是正事。 江凌衍答道,“今日朝局越发平静了。” “掩盖不住下面的浪潮迭起。”云落喝了口热茶,觉得周身暖和了许多。 这园子的亭子中,虽有火盆,可四面透风,还是有些冷的。 “冷?”江凌衍关心的问道。 云落摇头,“还好。” 江凌衍四下看了眼,这处园子主要是用来赏梅,因为并无房间。 仅有的一间也是堆放杂物的。 并不适合谈话。 他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起身披到云落的身上。 “不用……” 云落拒绝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被江凌衍阻止了。 “穿好,你若生病,我只怕比你更心疼。” 云落默了,不知五河接话,手上却卸了力气,不再推拒。 “你今日要说什么?” 云落索性转了话题,不再关注自己身上的披风。 江凌衍道,“昨日得了消息,礼亲王向陛下举荐,要将京中的防务交由云家。” “具体交由云家哪位将军,尚不得而知。” 云落道,“父亲已封侯,身份贵重,自不会领此职务。” “只怕是在我几位兄长中间选了。” 江凌衍颔首,“不论是谁,都不适合。” 他的意思,云落明白。 因陛下已经对云家存了戒心,现在的封赏,不过是将人高高抬起。 以便日后惩治起来方便罢了。 “陛下同意了?” 江凌衍嗯了声,“虽还未昭告天下,但已有这个心思了。” 云落思索片刻后道,“若还未明旨诏令,便还有机可循。” “你有了法子?”江凌衍见云落并不震惊,遂问道。 云落摇头,“并无。” “朝局瞬时万变,陛下的心更像是海底的针,难以捉摸。” 江凌衍道,“静观其变。” 云落又道,“若真有变故,明日除夕夜宴,便是关键了。” “你放心。”江凌衍看着云落,正色道,“不管明日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住云家。” 因云海天已经封侯,明日夜宴他也要参加。 届时会发生何事,是否有人会趁机生事,尚不好说。 云落看向江凌衍,眼里闪动着不明意味。 她心里很清楚,江凌衍会这般护着云家,都是因为自己。 可,她不能回报什么。 “多谢王爷。” 沉默半晌,她也只说了这句。 江凌衍在心底微微叹气,云落对他还是这般冷淡。 便是昨日她喝醉了酒,才多了些情绪。 思及此,他开口问道,“你昨日怎会醉酒?” 云落若无其事的含糊过去,“乘兴所致。” 她醉酒的缘由不能跟江凌衍说,因那事关云家的脸面。 她已打算在父亲正式纳妾之前,解决了罗曼。 因此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她此时的逃避,落在江凌衍眼里,却产生了误会。 “可是为了旁人?” 他口中的旁人,指的是别的男人。 云落沉思后,点了头,“是。” 她确实是为了云海天的事,还有江凌衍而喝的酒。 自然算是旁人。 江凌衍眼里蓦然生出痛苦。 他语气苦涩的道,“是吗。” 声音低沉,云落一时没有听清。 只是正事已经谈完,她也没准备跟江凌衍继续谈天。 自然没有往下问。 “王爷,我已出来半日,该回了。” 言毕,她起身离开凉亭。 难得的,江凌衍并未挽留。 只坐在凉亭里,目光紧紧的追着云落而去。 眼里都是爱而不得的痛苦。 云落带着知念,刚行至梅园的门口。 突生变数。 一把闪着厉光的冷剑横在她的脖颈上。 “受死吧!” 第442章 都怪我来得太晚了 这突生的变故,云落只来得及猛地弯腰。 避开对准自己脖子的剑。 可因动作太快,她落在肩膀处的发丝被削断了。 一小撮头发,落在地上。 云落的眼神变了,满含杀意的看着蒙面的杀手。 “找死的恐怕是你!” 她话音刚落,知念已然跟来人缠斗在一起。 打斗中心渐渐远离云落。 “发生何事?”江凌衍自院子里出来,站到云落身边。 一手已经抽出身上的宝剑,戒备着。 几乎把云落整个人都护在自己的怀里。 “有人想要我的命。”云落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刚才那人分明是是抱着必杀自己的决心。 可若是杀手,总不会自己单打独斗…… 思及此,她微微抬眸看向四周,光影闪动处,似都暗藏着杀机。 “不对。” 她忽然开口。 江凌衍问道,“哪里不对?” 云落只是正前方,“人数不对。” 她猛然转身看向院子里,刚好对上五六个落到院子里的人的视线。 “小心,人很多。” 云落低声跟江凌衍说道,“今日可有暗卫?” 暗卫的存在,也是她自刚才起就太焦急的原因。 江凌衍只有进宫的时候,才会让暗卫散去,其余时候,总有几个暗卫跟着的。 哪知道,江凌衍听了她的问话,却摇了头,“今日不在。” 云落看向他。 江凌衍察觉她的视线,解释道,“今日有要事安排顾堂和暗卫。” 云落默了,她看着少说也有十几人的杀手,武功比起上次的杀手厉害许多。 而自己这边,勉强能打的也只有江凌衍和知念。 这要如何才能脱身? 这个答案,江凌衍给她想好了。 单手抽出剑,他低声跟身边的云落道,“我拖住他们,你尽快离开。” “我不能丢下你们……”云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江凌衍道,“这里距离四哥的军营不远。” 时间紧急,他也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 院子里的杀手已经扑过来了。 便是这一句话,云落已然明白了。 也是,这是最有用的办法了,为何她一碰上江凌衍就慌了神。 “好。”她答应了。 江凌衍举剑跟杀手战在一起,边不动声色的将后背的安全位置空出来。 云落看准时机,几步跑到一边的骏马身边。 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而追击云落的几人,都被江凌衍和知念联手拖住了。 这是云落生平第一次骑这样快的马。 路两边的树飞快后退,冬日的冷风吹的她身上一丝余温都没了。 即便这样,她都还觉得太慢了。 “驾!” 云落的心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慌。 她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飞快的奔往京郊大营。 到了地方,云落因带了腰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军营,一直被人引到主营帐。 “四哥!” “小五,怎么了?”云慕寒抬起头才看到云落的脸色很不好看。 云落直接道,“江凌衍在郊外遇袭,快带兵跟我去救人。” 云慕寒什么都没问,“副将!点兵200人。要精兵强将,随我来!” “是,将军!” 前后不过片刻,200人已在营帐外集合完毕。 翻身上马,云落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梅园去了。 离着老远,就能听到那处的打斗声,已然比她离开的时候,小了很多。 云落心里不好的预感加深。 现在的声音,明显是一堆人打一个产生的动静。 那么说来,江凌衍跟知念两个人中,定然有一个已经受了重伤了。 离得近了,才看到江凌衍单手执剑,左臂从上至下已被鲜血染红了。 “拿下!” 随着云慕寒的一声令下,所有士兵训练有素的上前。 而一直强撑着的江凌衍,也似脱力般,手里的剑几乎要握不住了。 他看向云落的眼神渐渐迷茫。 “江凌衍!” “四哥,别让他们死了。” 云落只匆匆交代这一句,便直接奔向江凌衍。 堪堪接住往自己身上倒下来的江凌衍。 “江凌衍,你还好吗?” 只是她的惊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而这边,因与江凌衍缠斗一番,已是精疲力竭的杀手不过几个呼吸就全都被抓了起来。 云慕寒亦走到云落身边,蹲下身子,“王爷伤的可重?” 云落探脉,末了点头,“要尽快包扎。四哥,还有知念,你派人去找一下。” 云慕寒不假思索的道,“好,眼下先跟我回营。” 云落颔首。 士兵最后在梅园里靠近凉亭的位置,找到了已经昏迷的知念。 因事态紧急,行军来的太快,并没有备马车。 这会带着两个伤员,也只能借用梅园柴房,简单拼凑出两个担架。 抬着江凌衍和知念回了军营。 踏进军营后,云慕寒道,“小五,军营有女医者,知念交给她们便好。” 言下之意,云落主要是帮江凌衍看诊,不用操心知念。 刚才来的路上,云落已给知念探了脉。 她虽然昏迷,可身上的伤口比起江凌衍来,不算严重。 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云慕寒的建议。 因江凌衍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流血,一路都不曾停过。 若不尽快诊治,恐有性命之忧。 在士兵的帮助下,她把江凌衍扶到床上躺好。 早有人备了热水在一边放好,一应的包扎用具和伤药也都一字排开。 云落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 才用剪刀小心剪开了江凌衍的外衣。 因为最开始流的血已经凝固,跟他的外衣粘在一起。 饶是云落再小心,也难免会扯到伤口。 江凌衍便在昏迷中,也察觉疼痛难忍,闷哼出声。 “都怪我,来的太晚了。” 云落低声道,若是她能再快一点,或许他便不会受伤了。 或者,她今日出门的时候带着护卫。 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她忘了今日是秘密来赴约的。 “云落……”昏迷中的江凌衍忽然喃喃自语。 云落俯下身,“你说什么?” “云落……”江凌衍又一次低低出声,“别哭……”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已忍了半天的云落,眼角忽然一红。 第443章 君子为大事而不拘小节 云落压下心里的刺疼,专心致志的将他受伤处的衣物都除了。 露出衣服下面红肿外翻的伤口。 血红一片。 眼泪在云落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滑落。 刚好落在江凌衍身上。 也是看到伤口,云落才猛然察觉,那些杀手用的刀和剑上面竟都是有毒的。 因江凌衍的伤口除了红肿外,还隐约发紫。 她又一次伸手探脉,这次用的时辰很久。 终于确定了,确实是中了毒,还是最凶险的一种毒。 跟普通的断肠散有细微的差别。 稍有不慎,便会混淆了。 “来人!” 云慕寒的副将掀开帘子进来,行礼问道,“云姑娘有何吩咐。” 云落自袖袋里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两颗药丸。 “劳烦送去给知念,告知医者,她中的断肠散多了一味药,只能先服用解毒丸。” “是。”副将什么都没问,接过药丸,转身出了营帐。 云落这才回身,拿了案几上的温水,动作轻柔的帮江凌衍先清洗了伤口。 只是光有温水不行,伤口还有未进入体内的毒药,需要彻底清楚。 她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用来给刀子消毒的烈酒上。 拿起来,低声说了一句,“你,忍着。”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 江凌衍虽疼的身子不住抖动,却并未痛呼。 一盏茶后,云落处理好江凌衍身上的所有伤口。 也都一一认真包扎了。 她才有时间,好好看看昏迷中的江凌衍。 抬手轻轻拂过他被冷汗打湿的脸颊,“很疼吧。” 语气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不疼。”不知何时,江凌衍睁开眼睛。 温柔的安慰云落,“只要你没事就好。” 云落看着江凌衍,低声问道,“为了我,值得吗?” 不等江凌衍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今日若没有我,你完全可以毫发无损的脱身。” 江凌衍正色看着云落,“值。” “若是伤在你身上,只怕我要比你疼痛百倍。” 他宁愿所有的伤,自己都能帮云落承受。 “你……” 云落忽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望着还因忍着疼痛而眉头微皱的江凌衍,忽然生出一种冲动。 就想像现在这般,原谅他了。 可,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江凌衍察觉出云落对自己的态度好似变了一些,比前几日的冷淡,多了些关心。 是因自己为了救她而受伤了吗? 思及此,他开口道,“只要你好好的,即便你对我冷淡,我亦能承受。” 他话音刚落,云落的脸色又变了一些。 不敢跟江凌衍直视般,目光落到一边的案几上。 抬手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的给江凌衍喂了茶水。 看她这个样子,江凌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虽说利用云落此时对自己的心疼,有些小人行径。 可君子为大事而不拘小节。 江凌衍在心底这样说服自己,因而半晌后,他喝完半杯茶。 又继续说道,“之前童鸢伤你,我恨不得自己能替你承受。” 江凌衍边说边观察云落的表情,“抱歉,我不该提起以前。” 他这句道歉明显是在试探云落的态度。 往常云落只要听自己提及以前,心情立刻变差,若是再跟童鸢扯上关系的。 只怕她当场就甩手走人了。 只是这次,她虽没有说什么,可也没走。 就好似没听到江凌衍的话一般。 “我已吩咐他们煮药了。” 云落刚才给江凌衍喂水的时候,觉得他身上的热意高了些。 便拧了冰凉的帕子放在他头上。 “你有些发烧了。” “云落……”江凌衍沉着云落给自己换帕子,抬手握住她的手。 一双深邃柔情的眼神一直看着云落,不曾移开半分。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王爷。”云落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 说着,起身直接出了营帐。 不管身后江凌衍是何反应。 她又一次逃避了。 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又在躲避什么。 在刚刚那一瞬,只觉得自己心中坚持的东西快轰然崩塌了。 …… 云落从江凌衍的营帐出来,却没去伙房。 而是交代副将去看着后,自己往知念休息的营帐去了。 知念是女子,身子本就比男子弱些,受伤再加上中毒…… 云落眉头皱了起来。 她进去后,看到知念身上的伤口虽处理好了,伤药也都喝下去了。 可还是昏迷不醒。 云落抬手探脉,又摸了下她的额头。 入手滚烫,已然发起了高烧。 “来人,给她煮清热解毒的汤药过来,再去打两盆水。” 云落扬声吩咐,听到外面有人应了,才稍稍放心。 “小姐……” 知念低低的声音模糊的传到云落的耳朵了。 她微微俯身,“你说什么?” “小姐……”知念喃喃自语,“顾堂……” 听清楚知念说的后一个名字,云落的眼神变了。 她以前明白知念对顾堂有着常人不一样的情谊,想着像是知心人般,可以谈天说地的。 可刚才知念说起顾堂的明细,旖旎缠绵。 并不是朋友间的称呼,倒像是爱恋而不得的心上人。 知念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顾堂的? 云落静静看着知念,思及再三,她起身去了案几前面。 提起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个字。 又小心装进信封里,封了口。 才去了外面,“来人。” “云姑娘有何吩咐。”一旁候着的士兵上前问道。 云落将信封递过去,“送去给颍川王府的顾侍卫。” “是。”士兵应了,小心将信收进怀里,才小跑着去了后面拴马的地方。 云落又抬手叫来一个士兵,“军中可有粗使的婆子或是能照顾人的?” 士兵想了下,道,“伙房有个做菜的大娘,除了女医者,便只有她了。” “将人叫来守着知念。”云落说着视线落在床上的人,眼中满是担忧,“她今夜很是凶险。” 士兵迟疑了一下,“云姑娘稍后,小的去请示将军,再给您回话。” 他一个小小的士兵,可不敢越级调动人员。 随说只是个打下手的大娘,可也该遵守军营的规矩。 “不必,我亲自去问。” 云落说着,往云慕寒的营帐走去,她刚好也要问问刺客的事。 第444章 是来不及还是不想去 云落一路行至云慕寒的营帐,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即便是已经晚上了,也丝毫不见一丝懈怠。 心里不由赞叹,不说云海天是否为美色所惑。 便是他能教养出几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便算是在世间留下美名了。 “四哥。” 云落踏进营帐后开口叫人。 云慕寒正在询问副将今日行刺之事,闻言抬眸示意云落一起来听。 “如何?” 副将答道,“已用了两种刑罚了,但刺客什么都不知道。” 云落问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这两个结果的差异还是很大的。 若是刺客知道幕后人的消息,不过是费点劲就能翻出来的。 刺客都不知道的话,要查起来就很难了。 副将恭敬回答,“属下看着,像是真的不知道。” “倒是另一个刺客说了两句真话。” “说了什么?”云慕寒开口问道。 他现在才觉出后怕来。 好在今日小五不是一个人出门,若是她自己遇到这样的事。 只怕已经没命了。 副将道,“这几个杀手都是江湖人,风雨楼的。给钱就会出手,据刺客说,这已是第二次行刺了。” “第二次?!”云慕寒有些失了冷静。 停了副将的话,云落却想起了前几日的事。 那天也是遇到了刺客,只是查下去也是什么破绽都没有。 思及此,云落问道,“前一次的刺客没今次的厉害吧?” 副将点头,“云姑娘说的不错。” “刺客招供,第一次是试水的,都是低级刺客,若是能成便成,不能成便算作打探消息了。” 云落先前也听过风雨楼的事。 传闻楼里的刺客分为不同的档次,由低到高,需要花费的银子也都不同。 每次会根据买家出的价格,来选派不同的刺客。 对她和江凌衍两次动手的刺客,档次在不断提高。 看来,幕后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你下去吧。再接着审。” 云慕寒摆手让副将离开。 才又接着跟云落说道,“你有何打算?” “先瞒下此事,不宜声张。”云落今晚来大营求救,不合规矩。 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云家少不得会被治罪的。 云慕寒也是这个意思,“放心,军营里的人不会说的。” “嗯。”云落点头,“待江凌衍明早好些,便送回城里。” 他的身份,不适合在军营长待。 云慕寒应了声,“他伤势如何?” “尚无性命之忧。”云落回道,“只是伤势不轻,要将养一段时日。” 好在她已知晓要用何种药物,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素了。 回了京城,喝几天的药便会渐渐好了。 “你也去休息吧。”云慕寒看着云落疲惫的神色,关心的道。 云落起身往外走,“四哥也早些休息。” …… 另一边。 顾堂接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 先去了江凌衍的营帐。 “爷,您怎么样?” 江凌衍道,“无大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堂道,“只能查到是风雨楼的杀手,买家是谁,半点消息都没有。” 江凌衍让顾堂去查的,是上次刺杀的事。 他想了下这次杀手的行动,跟上次虽不一样,但善于隐匿身形。 应也是风雨楼的。 “今日动手的,也是风雨楼的人,一起查吧。” 顾堂躬身道,“属下领命。” 他直起身子的时候,问道,“爷,我觉得这次的杀手应是冲着您跟王妃两个人来的。” 江凌衍颔首,“确实。” 每次都是在他跟云落一起的时候动手,单独的时候,从未行刺过。 看来,是跟他和云落都有仇的人了。 又或许,是为了那至尊之位。 “爷,明天的除夕夜宴……” 顾堂担忧的看着江凌衍身上的伤,伤的这么重,怎么去参加? “不若,爷递个折子上去,称病不去了吧?” 江凌衍摇头,“不妥。” “明日夜宴本就是血雨腥风,我若不在,恐生变。” 尤以礼亲王为首的一派老臣,定想趁着此次夜宴生事。 矛头指向的不是云家,就是萧子沐。 而这两个人,都是他想护住的。 “可是爷这一身的伤……”顾堂还是不太赞同。 江凌衍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伤口虽深可见骨,但用了云落的药,眼下已然不太疼了。 若是明晚出发前,再包扎一次,应无碍的。 “无碍。” 顾堂心里再心疼王爷,眼下也只能不说话了。 江凌衍看了墙角的漏刻,已近亥时,便道,“今晚我不在京中,不能被人察觉。” “是,属下这就去处理。”顾堂立刻明白江凌衍的意思。 说完,他转身出了营帐。 不曾想,在出军营的路上却碰上了云落。 云落自云慕寒营帐出来后,就在此处等着顾堂。 “云姑娘。”顾堂躬身行礼。 云落淡淡应了,问道,“收到消息了?” “是。今晚多谢云姑娘救了王爷。”顾堂已问清楚了今晚行刺的细节。 云落没回他这话,问道,“可去看过知念。” 顾堂愣住了,停了一瞬,才道,“尚未来得及。” 云落眼神蓦然凌厉,“是来不及,还是不想去?” 这话,一针见血。 顾堂脸色有被拆穿的难堪,末了又故作淡然的道,“夜已深,不便去探望。” 他说的冠冕堂皇,仿佛是为了知念的名声考虑一般。 云落冷眼看着顾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跟江凌衍还真是主仆。” 顾堂不明所以的看着云落。 云落接着说道,“同样会利用女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顾堂心里一惊,他曾经跟知念套话的事,王妃好似都知道了。 “属下并未……”狼狈不堪的顾堂正要开口解释。 云落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必跟我表忠心。” “你今晚去不去看她,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往后你若没想清楚,便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是。”半晌后,顾堂低声说了一个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一开始他接近知念,确实是为了帮王爷套话。 可后来,好似习惯了。 顾堂心里想着这些事,离开了军营。 第445章 我不会让云将军有事 翌日。 天还未亮,云落跟江凌衍便带着知念回城了。 怕引人注意,特意选了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驾车的马夫也是士兵伪装的。 先去了云落的府邸。 “这药是王爷今晚赴宴前换的。” 云落从一边拿出一个药包递过去给江凌衍,“这里煎服,解毒的。” 江凌衍没伸手接,道,“府中并无医者,也无主母,这药该如何换?” 云落明了他不过是变着法子让自己去王府,帮他换药罢了。 因而便道,“王爷稍安勿躁,我回府后便会让人叫百灵的大夫登门换药。” “王爷看这样可好?” 江凌衍语塞了,半晌后,才道,“不必如此麻烦。” 云落微微一笑,掀开车帘子,先让府里的护卫将仍在昏迷的知念扶进去。 自己才踩着梯子下了马车,“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王爷保重,告辞。” “放心,我不会让云将军有事。”江凌衍的话给云落吃了一颗定心丸。 今晚的夜宴,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家宴。 所以去参加的除了跟皇家有血脉关系,或是有姻亲关系的,便是被皇上御口封了侯的人。 这些人里面,云海天作为刚封侯的人,赫然在列。 云落不得不担心。 从云海天封侯,到云家要掌管京中防务,就像被人推着在浪潮中行走。 不知前方面临的是加官进爵的好事。 还是满门抄斩的祸事。 …… 酉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宫。 江凌衍到的时候,云海天已经在大殿中坐下了。 周围围着几个人,正在谈天。 “我听闻陛下有意将京中防卫交给云将军,可有此事?” 云海天像是听了笑话般笑道,“恭亲王这是哪里听得传言?下官已经年过半百,怎会担此大任?” 恭亲王微微一笑,“将军不要妄自菲薄,云家不是还有几位少年将军吗?” 云海天摆手,“恭亲王莫折煞下官了,几个顽皮小子,成不了大事。” “若是云家几位将军都成不了大事。”忽听礼亲王在几人身后开口,“这京中武将,怕是都要羞愧自己了。” 云海天起身行礼,“下官见过礼亲王,礼亲王谬赞了。” 礼亲王脸上带着笑意,只是不达眼底,“将军今夜应能听到不少好消息。” 言毕,也不管几人作何反应,去了自己的位子上。 “陛下驾到!” 众人闻得此言,纷纷跪下行礼,“叩见陛下。” “免礼,平身。” 皇上虚抬右手,“今日乃是家宴,不必拘礼,都赐座吧。” “谢陛下!” 待众人都坐好后,夜宴便正式开始。 跟往年也并无多大差别,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景象。 可总有人不愿让此等景象维持太久。 礼亲王起身,躬身对皇上道,“臣弟敬陛下一杯。” 皇上端起面前的酒杯,却没往嘴边送,而是问道,“有何名目敬酒?” 礼亲王道,“恭贺陛下已寻得接受京中防务的大将。” “哈哈哈。”皇上哈哈一笑,“你这老滑头,朕还未说今夜宣布,倒是叫你透露出来了。” 江凌衍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下。 今夜不能平静了。 礼亲王又道,“既是好事,自然说得。” 皇上微微颔首,“不错。” 下一瞬,他扬声道,“云海天上前听旨。” “臣在。”云海天自案几后面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皇上沉声道,“云家嫡长子云昭寒,敦厚忠良,即日起接手京中防务,年后上任。” “臣,叩谢陛下。”云海天没别的办法,只能接旨。 心里却不住打鼓。 在家宴上宣布此事,总觉得陛下在下一盘大棋。 云海天起身后,参加夜宴的各皇亲国戚,都纷纷起身恭贺。 水酒一杯一杯下肚,云海天很快便感觉到了醉意。 便在这时,礼亲王道,“恭喜云将军,云家此后定可荫庇子孙,祐及后世了。” 云海天心里一惊,察觉到礼亲王话里的不怀好意,酒醒了大半。 礼亲王看似无意的恭维,却是在向在场的人明言。 云家往后在京中便越发立足根基,这满朝的文武官员,竟都比不上了。 这般险恶用心的话语,让云海天心里恼火不已。 “礼亲王此话差矣,不过是替陛下办事,云家自然尽心尽力,便是后世子孙,也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不敢有丝毫逾越。” “是吗?”礼亲王的话没达到想要的效果,心里不快。 可还维持这最基本的面上的和谐,一口饮尽杯中酒,才坐了下去。 这一切,江凌衍都看着眼里。 自始至终,他都坐在位子上没动,一杯酒在手里已握的温热。 也不曾饮下半口。 忽然,坐在上位的皇上,开口了。 “凌衍,朕看着你今日兴致不太好,可是不舒服?” 江凌衍尽量让自己同平日里没多大差别,起身回话。 “多谢陛下关心,臣并未不舒服。” “那便好。” 皇上说完这话,状似无意间开口,“算着时间,凌衍同云家嫡女和离也许久了吧?” 皇后在一旁附和道,“是,快半年了。” “半年了。”皇上又重复了一遍。 江凌衍心里狠狠一抖,他没想到今晚竟还有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皇上此事说起和离之事,只有一个目的,为他重新指婚。 果然,皇上放下手里的酒杯后,开口道,“也是该给你另寻一个王妃了。” “堂堂颍川王府的主母之位,怎能一直空悬着?” “陛下。”江凌衍态度恭谨,“臣眼下并无意于儿女私情。” “北姜朝局稳定,边疆和谐。” 皇上淡淡的目光扫向江凌衍,“你又无大事可忧心,怎会无心于儿女私情?” 他说着,不待江凌衍回话,看了下面的人一眼。 恭亲王会意,起身劝道,“王爷正直大好年华,必然是要成亲,给皇家多留下血脉的。” 有一个人附和,便会有第二个。 宁国侯起身道,“臣觉得陛下所言甚是。” “诸位爱卿也都想想,朝中可有与凌衍相匹配的世家贵女?” 皇上的问话,让下面开始了窃窃私语。 都在暗中商议如何举荐自己属意的世家贵女。 江凌衍的脸色如常,只是眼里已然不虞了。 第446章 给江凌衍相亲 江凌衍听着离自己不远的恭亲王道,“陛下,臣有一人选。” “哦?”皇上很感兴趣的问,“是哪家的?” “臣有一侄女,年方十六,温良贤淑,跟颍川王乃是绝配。” 没等皇上开口,江凌衍便直接拒绝了。 “臣的年纪与她不相符,恐成亲后互生嫌隙,不妥。” 恭亲王看了眼皇上好似没有发怒,便退回去没再说话了。 另一边的成王道,“臣听闻大学士有一嫡孙女,最是博学多才,年纪也与王爷相仿,甚是合适。” 江凌衍又道,“臣是个粗人,配不上博学之人。” 皇上这次冷了脸,“朕怎么觉得这满朝文武推荐的,你都看不上?” 江凌衍躬身道,“臣只想尽心为陛下分忧,并不想考虑这些。” 最先被驳了面子的恭亲王冷笑一声,意有所指的开口。 “怕颍川王是心有所属,看不上其他人吧。” “此话甚是有理。”成王紧跟其后说道,“我听闻颍川王同云家嫡女和离后,还想约出城游玩。” “许是根本放不下云家嫡女吧?” 随着成王的话,殿中的各位皇亲国戚的目光都落到云海天身上。 云海天依旧稳稳的端着酒杯喝酒,神色不为所动。 江凌衍只淡淡扫了眼恭亲王和成王一眼。 末了,口气很是平静的道,“两位王爷即便不顾及我的面子,总也该顾忌女子清誉。”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上去,恭亲王和成王终于不再说话。 脸色不太好看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丝竹声又一次响起,夜宴继续。 又过了一个时辰,夜宴接近尾声。 皇亲们三三两两的起身告退,云海天也早早离开了。 今日除夕,家里还等着守夜呢。 眼见着人走的差不多了,江凌衍起身,“臣……” 他告退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到皇上开口了。 “凌衍,你同朕到养心殿。” 江凌衍神色不变,恭敬道,“是。” 他的话音未落,皇上已然站起身往殿后走了。 江凌衍紧走几步跟了上去,出了大殿,还能挺大哦背后太监的声音。 “除夕夜宴已结束,陛下乏了,诸位也都退了,早些歇了吧。” 把太监的声音抛到脑后,江凌衍一路无声的跟着皇上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安静的行了一路。 到了养心殿门口,皇上挥手屏退众人,“都下去吧。” “是。”宫女和护卫各自行礼后,悄无声息的走了。 偌大的养心殿便只有江凌衍和皇上两人了。 “你好大的胆子!” 养心殿的门刚关上,皇上就发了怒。 江凌衍态度恭敬,拱手道,“不知臣犯了何罪。” “请陛下明示。” 皇上怒火更甚,“你何时学的这般油滑?” 江凌衍依旧恭敬道,“臣不知陛下所说何事。” 皇上冷笑一声,“朕看没有人比你更知道了!” 江凌衍沉默应对。 皇上坐到龙椅上,继续道,“云家近来在京中结亲,挑选的都是京中权势。” “眼下京城防务一事,云家又不曾推拒便领了命令。可见心里也早有此种想法。” 皇上这句话,便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云家身上了。 江凌衍脑海里快速分析当前朝中局面,还有刚才夜宴上发生的事。 嘴里,却低声劝道,“陛下多虑了,云家不过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办事,并无早已觊觎之说。” “你在给云家开脱?”皇上微微眯着眼睛,掩藏住眼底的杀意。 江凌衍先是否认,才又解释道,“陛下,云家几位将军与我交好,平日里来往甚密。” “臣,并未发觉云家有任何看重名利的行为心思。” “哼。”皇上对江凌衍的话嗤之以鼻,“云家若是真有心,怎会让你察觉?” “便是当年的林家,若不是到了最后一刻,也不曾露出马脚。” 江凌衍心里一紧,皇上这话,明显是将云家同当年的林家相提并论。 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皇上说了这话,便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云家了。 当年的林家,也是被皇上一点一点推上越来越高的地位。 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多。 林家人的心也越来越大,想要的越来越多。 最终面临的结局,是满门抄斩。 江凌衍道,“陛下,云家不是当年的林家,云家在京中的势力看似很多,实际却都不稳固。” “是吗?”皇上不带情绪的开口。 江凌衍道,“云家不爱结党,与朝中各部官员并无来往。” “而当年的林家,便是在六部都插了人手,只此一点,便无法相比。” 他这些话,以尽可能客观的语气再说。 可皇上早已先入为主,自然听不得他为云家说话。 “你为了云落,真是替云家费了好大的心力!” 皇上‘砰’的拍了声桌子,“便是云落铁了心跟你和离,你还一心扑在她身上!” 江凌衍没有说话,这个态度便是默认了他对云落还有心。 因他已做好准备日后再同云落成亲,因而并未想要瞒着陛下。 更甚者,他就是想让皇上知道,这样,皇上在对付云家的时候,总会多考虑一些。 “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江凌衍的态度,彻底惹火了皇上。 他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丢到了江凌衍的身上。 砰! 杯子刚好砸在江凌衍的右臂上。 那里本来还没好的伤口,因着皇上这一下,直接裂开。 好在江凌衍今日穿的是黑色的朝服,血迹并未被皇上察觉。 “陛下息怒。”江凌衍面色不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陛下莫要因臣气伤了身子。” “你眼里还有朕吗?”皇上怒视江凌衍。 江凌衍又一次道,“臣不敢忤逆陛下。” “滚!” 皇上已然不想再看到江凌衍自己面前 ,直接将人喝退。 “臣告退。”江凌衍努力让自己的脚步沉稳,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便这样一路这样行至宫门口,顾堂已经等在那里了。 江凌衍紧绷的心松了下来,便往地上倒去。 “王爷!”顾堂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扶住。 他将人扶上马车,只一瞬就下了决心,“去云府。” 第447章 就让他住这儿吧 云落的府邸。 她今日去了将军府,但也只是跟王氏和几位兄长用了膳,就回来了。 特意赶在云海天回去前。 因她心里看不上云海天的行事,又不想大过年的跟云海天起冲突。 便只能先避开了。 才刚回到自己的府上,就听到门口处有些喧哗。 “发生何事了?” 她问的话尚未有人回应,便见顾堂背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了。 “云姑娘!” 顾堂看到云落后便道,“王爷昏过去了。” 走的近了,云落才看到顾堂后背上的江凌衍脸色很难看。 “背进去。” “白芍,去打水。” 顾堂将人送进了云落的卧房,白芍去打水尚未回来。 云落剪开江凌衍右臂的衣服,伤口已经裂开了。 又因着一路上被衣服摩擦,已经红肿不堪了。 “属下刚才差人去查了,说是王爷惹了陛下生气,被陛下用杯子砸了。” 顾堂看着伤口处,沉声说道。 “去将架子第二层的黑匣子拿来。” 云落正在仔细把江凌衍贴着伤口的衣服清理掉,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顾堂见四下没人,便自己过去拿了。 又在云落手边摆好,并把箱子打开了。 打开才看到里头放的竟然是针和线。 “云姑娘,这是……” 云落道,“伤口太严重了,我要帮他缝起来。” 顾堂没忍住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闻,伤口还能缝起来的。 “便是用这针和线?” “不然呢?”云落淡声反问一句。 顾堂察觉云落在强忍着怒火,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而云落,看着江凌衍的伤口,心里对皇上更加不满。 便是皇上不知晓江凌衍身上有伤,也不该对人出这么重的手。 她又一次想起江凌衍上次被关到天牢的事。 越发觉得皇上的位子,可以换一个人去坐了。 “小姐。”白芍端着热水小跑着进来,说道,“知念姐又发高烧了。” “奴婢摸着,烫的紧,要如何是好?” 这一整天,知念的烧退了又起,反反复复。 整个人都如在火上炙烤一般,嘴都是干裂的。 白芍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先让药房熬退烧的汤药喂下去。” 云落手上的动作不停,知念从受伤到现在还没清醒过。 她一时不方便给她重新换药。 “奴婢这就去。”白芍将热水在云落手边放好,转身出去了。 而白芍走后,顾堂的心就没有平静下来。 知念发烧了,她还好吗? 自己该去看看吗? “针线。”云落已经帮江凌衍擦拭好伤口。 也给伤口重新消毒上了药。 顾堂将穿好线的针递到云落手上,“云姑娘,我去换水。” “嗯。”云落只专心于江凌衍的伤口。 其实并未听清楚顾堂说了什么。 顾堂端着水盆出了云落的卧房,将水倒了后。 却并没有打新的水过去,而是放下水盆,去了知念的房间。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走过去,没遇到什么下人。 知念的房间。 顾堂放轻脚步进去后,一眼便看到床上平躺着的知念。 她满脸潮红,嘴唇却泛着惨白。 已经干裂了。 顾堂从桌上倒了杯茶水走到床边,轻轻把知念扶起来。 让人半靠在自己身上,他动作小心的喂了知念喝水。 只是知念已然是昏迷的状态,半点都没喝下去。 “顾侍卫?” 白芍熬好了药赶紧送过来。 行至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还以为是自己忘记关了。 进来才看到是顾堂在里面。 顾堂将人轻轻放下去,起身,神色不太自然的道,“我来看看。” “你在太好了。”白芍没多想,将手里的药塞到顾堂手里。 “小姐那边还在给王爷诊治,不能没人伺候。您在这里的话,就烦请您给知念喂药了。” “等知念姐醒了,奴婢一定让她登门致谢。” 白芍急促的说完这些话, 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顾堂立在原地,视线在床上的知念身上扫过,又落到自己手里的汤药上。 下一刻,他坐到了床边。 舀起一勺子药,他小心吹凉放到知念嘴边。 动作很轻,微微倾斜勺子,让汤药流进知念的嘴里。 只是知念的嘴紧闭着,汤药都顺着她的嘴角流到脖子上了。 顾堂赶紧将手里的药放下,手边没有帕子,便用自己的衣袖给知念擦了脖子和嘴角的药。 “怎么喂不进去?” 他愁眉不展,药喂不进去,她的高烧就不会退,“如何是好?” 探手覆上知念的额头,入手滚烫,几乎要把他的后灼伤。 “这么烫?!” 顾堂看着知念,已想不到别的办法。 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端起汤药自己喝了一口。 倾身覆上知念的嘴唇,缓缓将药渡了进去。 一口,又一口。 很快,一碗汤药都喂完了。 顾堂又端了水过来,浸湿帕子,覆在知念的额头上。 等着帕子差不多热了,又浸在水里降温,再一次覆上知念的额头。 如此反复三四次。 他摸着知念的额头温度才低了一些。 心里稍稍放心。 算着时间,他已出来好一会,再不回去,王妃该怀疑了。 “你好好养病。” 他低低在知念身边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没注意自己起身走的时候,知念紧闭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 云落的卧房。 整整一个时辰,她才帮江凌衍处理好伤口。 “小姐,王爷伤的这么厉害,怎么回去?”白芍给云落递了干净的帕子,让她擦手。 云落看了江凌衍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心里止不住的心疼,怎自己这几次遇到他,看到的都是重伤的他? “他现在不便移动,便先这般吧。” 伤口好不容易缝好,路上若遇到颠簸是伤口裂开。 就要再受一次缝针的痛苦了。 白芍想了下,道,“小姐,那您去厢房歇着吧,奴婢在这里守着。” 她虽不太懂医术,可也明白今夜王爷身边离不开人。 定要时时看着,不要发高烧才好。 “不必。”云落不放心别人守着。 又不好跟白芍明说,便道,“你去看看知念,这里我在就好。” “小姐这几日休息都不好,还是先去休息吧。” 白芍心疼云落睡得少,“知念姐那里,我让别人去守着。” 云落没再说话,只是抬眸淡淡看了眼白芍。 白芍愣了下,虽不明白小姐的眼神,可看懂了小姐的坚持。 “小姐,奴婢告退。” 第448章 整晚都没休息 翌日。 江凌衍迷糊醒来的时候,便察觉不是在自己的王府。 他侧头看了看,却一眼看到了伏在床边睡着的云落。 心里蓦然软了一下。 她守了自己一夜吗? 江凌衍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云落看。 许是因为一晚上都一个姿势睡着,她不舒服的动了下。 江凌衍微微起身,察觉右臂上的伤口已然没了昨夜的疼痛。 便欠身用左臂环住云落的腰,一使劲,将人抱了上来。 正正放在自己的身边。 因着这么大的动静,云落刚被江凌衍放下,就醒来了。 她猝不及防的看着江凌衍距离自己不过寸许的脸。 下意识便抬手将人推了出去。 却恰巧不巧的推到了江凌衍的伤口处。 “嗯——”江凌衍闷哼一声。 虽经了一晚上,但这疼痛感却丝毫不减。 云落紧张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手去拉江凌衍的右臂,“碰到伤口了吗?” 江凌衍安抚道,“无碍。” 但虽嘴上说的无碍,但是眉头却皱的比刚受伤那会还重。 “我看看。”云落却硬是拉过他的胳膊,解开昨晚包扎的白布看了眼。 还好,伤口没有裂开。 解开包扎后,江凌衍才看到自己的伤口竟被用线缝过。 他诧异的看了眼云落。 云落看懂了他的疑问,道,“你伤口太长,又很深,只能缝合才便于养伤。” “等日后伤口愈合了,我再帮你把线剪开便好。” 江凌衍“嗯”了声,“谢谢。” “王爷客气了。”云落道,“你本就是为了救我才这般。” 言下之意,便是江凌衍不必跟自己道谢。 江凌衍淡淡笑了,“那日焉知来的人是冲着你,还是我?” 云落转念一想,江凌衍说的不无道理,“往后出门,我都会多带些人的。” “好。”江凌衍应了句,这样他也能放心些。 云落确认江凌衍无事后,便要起身从床上下去。 “你一整晚都没休息了。”江凌衍将人拦住,“睡一会吧。” “不必。”云落拒绝。 江凌衍手上用劲,将云落压在自己身旁,“我不会对你如何。若你觉得不妥,我可以下去。” 说着,他作势起身,只是才动了一下,就好似牵扯到伤口了一般。 脸上的神情显现出痛苦。 “你别动。”云落心里一紧。 她看到江凌衍,就想到昨夜他昏迷着被送来时的样子。 心里就控制不住般的心疼。 近日来,他接二连三的因为自己受伤,救伤还没好便又添新伤。 “可你我二人……”江凌衍故意提及两人此时的处境。 云落索性躺了回去,“只是补觉而已。” 此话说完,她便不再开口,慢慢,当真睡了过去。 …… 云落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睁开眼,才发现江凌衍早就醒了,正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即便是她现在还不甚清醒,也能察觉那目光里的深情。 她近乎狼狈的移开视线,“你醒了?” “嗯。”江凌衍柔声说道,“白芍刚才说已经备好午膳了。” “白芍来过?”云落问道。 江凌衍点头,似是明白了云落想问什么,便道,“她看到了。” 至于看到什么,不言而喻了。 云落默了一瞬,才状作无常的起身。 从江凌衍身上翻身下去。 她下床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开口叫人,“白芍。” “小姐,您醒了?” 白芍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进来,“午膳备好了。只是不知王爷的放到哪里?” “一起。”江凌衍回答了白芍的问题。 话音未落,他便自床上起身,下来了。 “王爷,小心您的伤口。”白芍嘴上是在关心江凌衍。 心里却是想的,千万别再受伤,还要连累小姐给他医治。 又累得小姐一晚上都没法睡觉。 云落道,“无碍,午膳一起备了吧。” “是。”白芍对云落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收拾妥当,一起出了卧房。 用膳的时候,江凌衍敏锐的察觉到云落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好似缓和了一些。 “这是厨房做的补汤,对你的伤口愈合有好处。” 云落说着,亲自将面前的汤端起放到江凌衍的手边。 江凌衍应了,端起汤喝了两口。 只是他的心底,并没有很开心。 她对自己这般关心,只是因为救命的恩情吧。 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云落的感激,他要的是她的心。 “你,哪里不舒服吗?”云落本以为自己对江凌衍的关心,他会乐于接受。 可刚才自己主动递汤过去,他的反应也是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异常。 这让云落不得不多想了。 “没有。”江凌衍又说了两个字。 云落到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许是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求和从没收到过回应,如今终于得到想要的了,便觉得之前的自己过分了。 因而,云落的脸也冷了下来。 一顿饭安静的吃完,云落冷声道,“白芍,差人送王爷回去。” “是。”白芍应声出去安排了。 而江凌衍因为自己心底说不清的情绪,并未听清云落吩咐了什么。 好半晌,他才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开口说了昨夜的事,“昨夜皇上留我在养心殿叙话,所说之事同云家有关。” “他说了何事?”云落对着皇上半点尊敬都无。 一个只知道猜忌枕边人,猜忌大臣的皇上,不是一个值得旁人尊重的皇上。 江凌衍并未在意云落的对皇上的称呼,接着道,“言辞中将云家同当日的林家相提并论。” 云落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即便点到即止,云落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来他是下了决心要动云家了。” 云落眼神漠然,不带任何情绪, 只是漆黑的眸子若是让胆小的看了。 必然会打个寒战。 “大哥得了巡城军守军的位子,未必是好事。” 江凌衍沉声道,“怕是有陷阱在前头等着。” “便是陷阱,云家也只能一步一步趟过去了。”云落眸色深沉。 江凌衍又道,“大哥的性子沉稳,一般的情况他应能应对。” 云落嗯了一声,便算是应了。 这时恰好白芍安排的马车也到了,江凌衍顿了片刻,什么都没说,便跟着出去了。 第449章 手段不错 送走了江凌衍后,云落去了云府。 自上次她想除了罗曼后,还未寻到好的时机。 这两日又因着知念病了,所以调查的事也耽搁下来了。 “见过小姐。” 云落才踏进将军府,就觉得氛围不太对。 平日里安静做事的下人,有些好像面上带着喜色。 不时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因隔得远,听得不甚清楚。 若只是这些,云落不至于奇怪,还有几人满色隐带怒气,做事都比平时用的力气大。 “小姐, 奴婢怎觉得不太对?” 白芍心思单纯,觉得不对就问出来了。 只是她的话说出来,被旁边几个下人听见后,都呼啦散开了。 云落心里带着疑惑,去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的院子安静异常,往日还有说笑的声音,这会全都没了。 便是王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看到云落来了,她强撑起笑意,“落儿。” 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只能看到疲惫。 “娘亲,发生何事了?” 王氏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你今日怎过来了?” 她转移话题的方式太过刻意,云落自然更加不放心。 “李妈妈,你说。”云落吩咐道。 李妈妈从云落进来的时候就想说了,这会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小姐,昨夜老爷是歇在落梅园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云落的脸色冷了。 眼下,落梅园只住着一个人——罗曼。 云海天歇在那里的意思,不就是跟罗曼发生了什么了吗? “娘亲,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尚未纳进府里吗?” 李妈妈既然已经说了,王氏便也没有瞒着了,直接冷声说了。 “昨夜他自宫中赴宴回来,让人给我传话说太晚了,便歇在书房。” “我当时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想着他喝酒会不舒服,便叫李妈妈送了碗醒酒汤过去。” 李妈妈接着说道,“老奴按照夫人的意思送了醒酒汤,却满书房都寻不到老爷的人。” “这才询问起来,有下人说,看着老爷去了落梅园。” 王氏当即觉得事情不好,可云海天去了落梅园已一个时辰有余。 即便是她有心想要遏制这个错误,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而,一晚上她都没怎么睡着。 脑海里想的都是日后云家该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今日一早,云落还没来的时候,云海天便来了王氏处。 言明要这两日将人纳进府里。 王氏当时虽然生气,可事情已然发生了,即便她不愿。 也只能按照云海天的要求去做。 是以,一大早便让下人去准备了 王氏道,“既已按照他的意思去办,往后便要考虑如何让云家面对众人的嗤笑了。” 李妈妈也心有不满,她随身为下人,可跟着王氏几十年来,也算是王氏的娘家人了。 “夫人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便是先前另一位侧夫人在的时候,不说旁边,便是年纪身份都是能配得上云家门楣的。” “便是今次这个,不知哪里来的人,竟能让老爷连云家的祖训都不顾了。” “李妈妈,慎言。”王氏看了眼外面,止住了李妈妈的话。 李妈妈却顾不得那些,心里只替夫人觉得委屈,“还有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不过几日竟对落梅园的那位忠心起来。” “今早才说要去准备,竟嚷嚷的恨不得外面的人都知道。” “李妈妈!”王氏沉了声音。 在她看来,已经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再去追究的,左右都改不了了。 可是外头这么多人听着,若是她由着李妈妈往下讲,外人看来,还以为是她心里对云海天不满。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说了。” “是。”李妈妈只能不再说了。 云落静静的听着,没有表态。 只是眼里的神色已然转冷。 午膳时分。 云落陪王氏在院子里用了膳,看着王氏去小憩后,才从院子里出去。 “小姐,要去哪里?”白芍见云落走的方向不是大门,奇怪的问道。 云落看着前面熟悉的院子,道,“落梅园。” 她倒是很想看看,罗曼是怎么把云海天拿下的。 便是凭借着在自己面前那副柔弱的样子,怕是没这么厉害。 落梅园里的侍女月牙看到云落后,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小姐。” 月牙又道,“罗姨娘还在歇着,奴婢去通报。” 说着便疾步走进了房间里面。 白芍皱着眉头,满脸鄙夷,“这还没正式纳妾呢,姨娘都叫上了。真怕往后没日子拍马屁了吗?” “总有人想抢占先机,为自己的以后铺路。”云落嘴角挂着冷笑,刚才那个小侍女,若是她没记错,往常只是粗使的下人。 这才几日,已经穿金戴银了。 看来,罗曼笼络下人,很有自己的一套。 “奴家见过姑娘。”罗曼被人扶着出来,脚步虚浮,像是累极了。 这般娇柔做作的样子,便是怕云落看不出来她昨夜做了何事。 “罗曼,你的手段不错,我开始竟小瞧你了。” 云落上下打量罗曼,虽还是跟前几日差不多的打扮,可是光看她手上的玉镯子。 就不是凡品。 逃难的人如何会有这么好的家当,自然是云海天送的了。 罗曼柔柔开口,“只是老爷怜惜奴家,并非是奴家用了手段。” “你这年纪相貌,若是在寻常人家,定能是个正妻。” 云落面无表情的看着罗曼,“且不说我爹的年纪怕是比你大了两轮,便是做着一辈子的妾室,你也愿意?” 罗曼点头,道,“往后的事说不准,奴家只要现在能伺候老爷,报答恩情便好了。” 云落眼神一冷,刚才罗曼说到往后的时候,眼里的恶意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可见,她确实是不甘心妾室的位子的。 “罗曼,你……” “放肆!”云落未说完的话被进来的云海天打断。 “往后她便是你姨娘,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怎可直呼其名?!” 云落回身看着云海天,神色淡然,“她的年纪怕是做我妹妹都不大,这个长辈,她担得起吗?” “你!”云海天怒了,他觉得近来自己的威严被云落一再挑战。 若不好好教训下,她便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了。 如此想着,他的手高高扬起,却在对上云落的眼神时,顿住了。 “白芍,回府。” 云落看着云海天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很。 偏就是这种平静,让云海天有些怕了。 只能眼看着云落带着人离开。 第450章 他被迷惑可不是一次了 云落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白芍看着小姐脸色难看,心里也很不舒服。 “小姐,老爷只是一时被迷惑了,您别往心里去。” 云落道,“他被迷惑可不是一次了。” 上一次便因着刘春兰对娘亲冷淡,这次又是。 娘亲出身侯门贵府,他本就是高攀,偏高攀上之后却又喜欢上别的人。 也就是娘亲现下已儿女双全,一颗心也不全然在云海天身上,才没有太过伤心。 或许不是不伤心,而是已经放弃了。 “定是那人狐媚手段太过厉害,才会……”白芍想劝慰云落,话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含糊的说了句,“往后会好的。” “我没事。”云落感受到她的心意,淡淡开口。 话里的语气陡然一转,“她若只是争宠,我也能忍,可若是动了别的心思……” 像是之前刘春兰一样,她不介意再替父亲除掉一个人。 白芍隐约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不敢开口说话了。 只沉默的跟在一边,回去了。 进了府里后,云落去了知念的房间。 知念的高烧已经退了,但伤口未好,还不能下床。 “小姐。”她见到云落进来,欠身要下床。 “别乱动。”云落抬手制止她,“小心伤口裂开。” “多谢小姐的药,已好了很多了。再过两日,奴婢便能行动自如了。” “知念姐,你好好养伤是最要紧的。”白芍端了水过去给知念喝,“虽说我不如知念姐心细,可也能照顾好小姐的。” 知念轻轻笑了下,“你这么机灵,自然可以。” “所以知念姐就好好养伤。”白芍乖巧一笑,“这样小姐才能放心。” “好。”知念又是微微一笑。 云落看着两人说话,觉得知念的反应很异常。 她看着是比之前表情多了一些,短短一会,已经露出两个笑容了。 可是这两个笑容都流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 她的眼底深沉的自己都看不明白。 难道这两日她遇到了什么? 一时找不到答案,也不能明着问,云落只能压下疑惑。 “好好养伤。” 留下这句话,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一夜无话。 翌日。 白芍跟着厨房的人去了街上,给云落买玫瑰糕。 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小姐!”她急匆匆跑进云落的卧房。 “怎么了?”正在梳妆的云落诧异的回头,“不是去买糕点了吗?” 她的视线落到白芍空空的两只手上。 白芍喘匀了气,道,“没来得及,大公子被陛下召进宫里了。” “说清楚,是发生何事了?”云落放下簪子,回头问道。 白芍将在街上听到的事情说了,“昨夜京中好几处官员家的宅子都被偷了。” “好些丢了贵重的东西,一大早事情就闹大了。” 云落心里一沉,“若只是丢失东西,怎会被明旨召进宫?” 白芍道,“奴婢当时问了,说是丢东西的人家中,有吴贵人的娘家。” “吴贵人?”云落懂了。 吴贵人在皇上那里本就受宠,连带着皇上也有意让她的儿子承继大统。 这次若是吴贵人的娘家也丢了东西,事情自然小不了。 云落眉头微蹙,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想通。 偌大的京城,若是丢了东西,实属正常。 只是一夜之间,丢的都是官宦之家,却有些故意设陷阱的意味了。 “白芍,你去……”云落低声吩咐两句。 白芍听完后,应声出去了。 云落坐在原处沉思,想着如何让大哥在此事中明哲保身。 …… 宫中养心殿里。 在门口都能听到里面若隐若现的哭声。 “陛下,您一定要帮臣妾找到玉如意,那可是传家的宝贝。” 吴贵人早上接到消息后就来了皇上这里,一早上的功夫,她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非是她有多挂心玉如意。 只是她知道眼下京中防务在云家手里,她这一闹,定能让云家遭受重挫。 吴贵人眼里闪着恶意,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还是尽早除掉才不会影响大局。 “好好好,爱妃你放心。” 皇上看着吴贵人红肿的眼睛心疼不已,“快别哭了,朕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陛下,您不知道,那个玉如意请高僧加持过的,若是丢了,对子廷的性命也会有影响的。” 吴贵人点到即止,因为她很明白皇上的为人。 皇上心思深沉,但最在意天道之说,若是她以此为借口,定能成事。 果然,皇上的脸阴沉下来,“来人!把云昭寒叫来!” “是。”太监应声出去传旨了。 皇上冷哼一声,“朕倒是想问问,他是怎么守的朕的皇城!” “陛下,即便是大臣做事不尽心,也不要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吴贵人靠进皇上怀里,樱红的唇献上,“陛下气坏了,臣妾就要心疼了。” 接下来,养心殿里一片热意。 不时传出吴贵人和皇上的调情声。 云昭寒接到皇上的口谕,连忙赶到了养心殿外。 只是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吴贵人袅袅婷婷的走出来。 “臣见过贵人娘娘。”云昭寒行礼。 吴贵人只是淡淡看了眼他,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云昭寒这才被允许进去。 “臣参见陛下。”他进去后跪着行礼。 “知道朕叫你来何事吗?”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云昭寒回道,“陛下要问的应是昨夜京中丢失财物之事。” “你还知道?!” 砰的一声,皇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臣防护不力,请陛下责罚。”云昭寒直接认了罪。 昨夜他的手下巡城并没有任何异常,他一早得到消息后便开始调查。 只是调查的结果不尽人意,丢失的物品好像不翼而飞似的,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因而眼下被皇上责问,他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 “责罚?!”皇上冷笑,“单单责罚便够了吗?”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云昭寒伏跪在地上问道。 皇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云昭寒,怒声道,“京中本应是治安最好之所在,从前也从未发生过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第451章 这样的人如何配为皇子 “更不用说丢失这么多财物了,你这守军是怎么当的?” 云昭寒没有任何辩解,道,“臣今早已责令手下调查了,很快能有结果。” “一晚能盗窃这么多,说明贼人众多。” 皇上对云昭寒非常不满,“这么多人,你的手下一个都没看到,朕还能信任你吗?!” “臣亲自去查,务必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云昭寒保证道。 “哼。”皇上冷哼一声,“朕给你五天,找不到盗贼,你这巡城军的守军位子也不要坐了!” “臣,领旨。”云昭寒磕头领了命令。 皇上手一挥,不耐烦的很。 云昭寒又行了一礼,“臣告退。” 才自养心殿出来。 离养心殿远了些后,他紧绷着的心才落下了一些。 紧跟着而来的确实愁绪,不知该从何处入手调查。 在前面带路的太监忽然脸色难看,抱着肚子,难看的说道,“将军,老奴腹中不适,先送您到这里了。” “好。”云昭寒自己往前走。 绕过一道宫门后,却听到前面依稀传来惨叫声。 虽心里提醒自己,此乃宫中,不管发生何事他都不应该过问。 可是那人的哭声太过惨厉,他没忍住移步过去了。 将身形隐蔽在一颗榕树后面,他微微探头观察。 不远处的院子里,赫然是八皇子萧子廷在责打宫女。 那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宫女,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和八皇子的年纪差不了几岁。 “殿下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啪”的一声,萧子廷的手狠狠扬起,又是一鞭子下去。 “让你记不住我不吃葱花!让你记不住!” “殿下,求您饶了奴婢一条命吧。”小宫女说话的力气明显弱了下去。 “饶你?!你今日便别想活着出去!” 云昭寒的视线掠过八皇子尚显稚嫩的脸,还有周遭围观的宫人。 那些宫人眼里全然是惧怕,竟一个上前帮忙求饶的都没有。 看到此时,云昭寒已然明白,这八皇子私下竟是暴怒之人。 与外界传言的温厚心善全然不是一回事。 这样的人,如何配为皇子?! 便是云昭寒想这些的功夫,八皇子的手一直没停过。 很快,那个小宫女便不再动弹了。 “将人拉出去丢进护城河。”八皇子收了鞭子,走到一边坐下。 跟着的宫女小心端了茶水递过去。 云昭寒看到这里,实在没忍住,狠狠砸了一下树干。 “有人在外面?”八皇子自有跟着武将习武,虽因偷懒不成气候。 可耳力也比一般人强上一些。 云昭寒心里一惊,翻身踩着树枝上了树,刚好躲开来查看的宫人。 “回殿下,并无人在外面。” 等院子里的人都渐渐散去,云昭寒才从树上一跃而下。 一路沉默的回了云府。 …… 另一边,云落带着白芍去了颍川王府。 除夕夜后,不必上朝,江凌衍身上又有伤,干脆对外称感染风寒。 因而今日需要换药,云落也只能亲自登门了。 颍川王府的大门口。 云落驻足看着高高的门楣,上面“颍川王府”几个大字,她十分熟悉。 只是今日看却多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和离许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登门。 “小姐?”白芍看到护卫投来的目光,轻声提醒了一句。 云落收回飘远的心思,“走吧。” “见过云姑娘。” 府门口的护卫,一早得了顾堂的吩咐,都恭敬如以前。 白芍开口道,“我家小姐来给王爷换药,烦请通报。” 护卫道,“云姑娘直接进去便好,王爷在东院。” 竟是通报都不用,直接将人放进去了。 云落神色如常,带着白芍进去了。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恭敬有礼,没有任何人喧哗的声音。 行至东院门外,才听到里头有人在议论。 是两个粗使婆子在洒扫东院。 “这东厢房每日王爷都要吩咐仔细打扫,我都听得耳朵里起茧子了。” “这厢房原是王妃的 ,王爷对王妃有情,自然时时记挂。” “王爷当真痴情,便是王妃和离后出府,他都还不许动里面的摆设,什么人都不让进去。” “便是之前差点成为王妃的童家嫡女,也不曾进去过。” 一个婆子叹道,“不止如此,我还见到几次王爷夜间歇在东厢房呢。” “唉,只盼着王爷能早日放下过去了,也不用……” 云落进去的脚步声,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王妃?!”两个婆子异口同声的叫道,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说的话,扑通一声跪倒地上。 抖着身子不敢说话了。 云落看着两人,“我不是王妃,你们也不必行此大礼。” 年纪大些的婆子壮着胆子道,“老奴无状,在背后非议主子,请云姑娘恕罪。” “与我无关。”云落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她话说完,见两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又道,“你们不必担心,刚才的话我什么都没听见。” “多谢云姑娘。”两个婆子得了这样的话,才如获大赦的离开了。 白芍看着两人的背影撇撇嘴,心里暗道,小姐便是心善得紧。 这样在主子背后乱嚼舌根子的下人,早该打一顿,打发出府的。 在白芍没看到的地方,云落的眼神一直再看向东厢房。 她曾经在那里住了很久,跟江凌衍甜蜜的时候,争吵的时候都有。 听刚才婆子的话,江凌衍不曾让童鸢住进去过。 而他自己,竟还去里面歇息。 他住在里面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这些,云落想不明白。 只是心里已经乱了,感动,愤怒,还有莫名的情绪夹杂着。 几乎要将她淹没。 这样的她,不知一会该如何面对江凌衍。 云落迈向江凌衍卧房的脚步顿住了。 “白芍,你将药送进去。” “嗯?”白芍奇怪的问道,“小姐不自己进去吗?” 来的时候,小姐不是说要给王爷换药,顺带看看伤口恢复的如何了吗? 眼下小姐不亲自去看,如何知晓伤口情况? 第452章 名正言顺也比不上心中所爱 云落被白芍一时问住了,因着她也想起今日过来前说的话了。 眼下只能令编造一个理由,“顾堂应在,你将药给他便是。” “哦,奴婢这就进去。”白芍不疑有他,走到卧房门口敲了门。 而云落已经退到院子中间了。 “王爷,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未几,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顾堂。 “有劳白芍姑娘了。”他接过药,道,“姑娘是自己来的吗?” “是。”白芍记着小姐不想出面,便如此说了。 顾堂正要答应,便听里间江凌衍开口了。 “她在说谎。” 白芍心里吓了一跳,忙说,“确实是奴婢自己来的。” “若云落不来,你自己进不来。” 江凌衍淡声反驳。 他下的命令,是云落来了不用通报,可没说云家的人都不用通报。 白芍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的往院子里看了眼。 顾堂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云姑娘。” 既已被发现,云落也只能上前去。 顾堂立刻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云姑娘,属下是个粗人,劳烦您给王爷换药了。” 说着话,他又将药放到里面的桌子上,出来拉上白芍就出了卧房。 “顾侍卫,奴婢要给小姐打下手的。”白芍不想离开小姐。 顾堂微微一笑,“云姑娘艺术精湛,自己便可。” 接着不由分说的将人拉到院子里。 “我等在此候着便是。” 房间里。 云落从进去后便不曾说话,沉默着把江凌衍的外衣脱了。 然后解开右臂上的棉布。 伤口已经逐渐在愈合了,只是还有些微微红肿。 “我恢复的如何?” 因两个人离得近,江凌衍问的话都放小了声音。 在此刻幽寂的环境里,到多了几分暧昧。 “王爷眼睛明亮的很,应当可自己看见。” 云落心里乱,因而大部分的心思都用来提醒自己不可露出分毫不适宜的神色。 对着江凌衍的问话,便冷了。 江凌衍对着云落的一时冷,一时热,总没有任何办法。 “你心情不好。” 如此肯定的语气,倒是让云落看了他一眼。 江凌衍总算见到她正眼看自己了,便继续往下说了。 “是因着京中多处失窃吗?” 云落心里一动,他既想错了方向,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吧。 “是。”她轻轻点头,“京中多年不曾发生这等事,明显是故意针对云家的。” 江凌衍道,“确实,又因着其中多了吴贵人的存在,大哥今日在宫里,被陛下大大斥责了。” “你知道?”云落反问。 江凌衍颔首,“宫中有我的人。” 云落倒是不奇怪宫中为何有江凌衍的人,他虽姓江,可确实是皇家血脉。 “还说了何事?” “陛下限令大哥五日内抓到贼人,给各家一个交代。” 云落嘴角泛起冷笑,“吴贵人撺掇的吧。” 几乎完全肯定的语气,她今早听白芍说起吴贵人娘家也丢了东西后,便有一种感觉。 吴贵人绝对会借机生事。 自上次她跟自己明里暗里说让云家支持萧子廷被拒后。 她在心里应当就埋下了怒火。 这次,便借着这次的事,一起发出来了。 “是她。”江凌衍颔首,“此人深受陛下宠爱,因而在宫中跋扈的很。” “再加上她母家近来势强,更加迫切的期望陛下早日定下东宫之主。” 云落道,“萧子元乃是长子,萧子沐是嫡子,而萧子廷非长非嫡。” “你是觉得陛下属意萧子廷入主东宫名不正,言不顺?”江凌衍接过她的话问道。 云落点头,又摇头,“名正言顺也比不上心中所爱。” 她这句话说的奇怪。 江凌衍觉得,她说的好像不只是皇上立储之事,总还有别的意味在里头。 他正要开口问,云落自床边起身,“王爷的伤换完此次的药,便会好了。” “告辞。” 江凌衍忽的伸手拉住云落,“云落……” “放手。”云落回身平静的开口。 江凌衍深吸一口气,按照她的要求松了手。 在心里反复劝说自己,莫要太过着急,才稳着性子说道,“这些日子,云家行事越低调越好。” 云落福身,“多谢王爷关心,您的话,我会转告家父的。” 言毕,她转身离开。 只因她现在对着江凌衍的眼神,都觉得心里乱的不行。 若是再待下去,便会露出埋藏在心底的情绪了。 …… 云落自王府出来便回了将军府。 一路上沉默不语。 让一旁跟着的白芍也不敢说话。 “见过小姐。”门口的护卫看到云落后行礼。 云落问道,“大哥在府中吗?” “回小姐的话,大公子自早上出去,便未回来过。” 看来大哥应是去调查了。 可是他不应该去才是,他只是一个巡城军的将领。 又不是断案查证的府尹或是刑部,大理寺。 若是真被他查出什么,往后云家会更加引皇上注意的。 “等大哥回来,请他去我府上寻我。” 护卫躬身应道,“是,小姐。” 云落得了护卫的回答,却并未转身离开,而是迈步进了府。 径直往云慕寒的院子里去了。 罗曼这两次的手段不可谓不精巧。 便是王氏不同她计较,难保她不会对王氏动手。 有些阴暗的手段,她不想被王氏知晓,眼下便只有一个人能帮她了。 高青禾。 她们是一样的人,高青禾一定能明白她想做什么。 进了云慕寒的院子,老远就看到高青禾正在树下绣花。 手里暖黄色的丝锦上,已经有一只小老虎的雏形了。 “你何时会绣花了?”云落进去后出声问道。 高青禾抬眼看向云落,眸子比往日温和许多。 全然不见往日的戾气和果决。 高青禾放下手里的针线和丝锦,抬手抚上肚子,“给他做一双虎头鞋。” “府中养有绣娘,交给她们便可。” 云落坐下后,一眼便看到高青禾手上有几个红点。 显然是不熟悉女工,绣花的时候扎到了。 高青禾轻轻一笑,“我总想着自己动手,给他最好的。” 说完,又问道,“你今日来是有事找我?” 第453章 不去做个戏子当真可惜了 云落抬手屏退了下人,才道,“确实有事。” 高青禾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师动众的?竟特意来跟我说?” “你在府中,可知晓罗曼平时行事如何?” 高青禾沉思半晌,说了八个字,“和风八面,滴水不漏。” 她自认,便是以前的自己也做不到罗曼这般笼络人心的手段。 便是她知晓的,罗曼对待下人从未以金钱收买。 可自她进府这不足半个月,不单是落梅园里的下人,便是别的院子里的,对她也夸赞不已。 这也是为何云海天说了要纳妾后,府中那么多下人开心的原因。 云落心里一沉,“评价这么高?” 高青禾郑重点头,“这样的人,放在宫中也能活到最后。” 同是宫里出来的人,她相信自己这般说,云落当能明白罗曼的心机手段了。 “她进府的目的不知为何。”云落沉声道,“总不能真是感激云海天,才以身相许的。” “你怀疑她?”高青禾反问。 云落应道,“先前大哥的聘礼,便跟她有些关系。” 高青禾疑惑,“她跟云家往日并无仇怨,为何要搅了大哥的婚事?” 说到这里,她又问道,“是否是你想的太多了?” 她日日在府里,除了觉得罗曼狐媚手段厉害点,笼络下人的手段也厉害些。 别的,便没发现有何过人之处了。 云落不知该如何跟高青禾解释心底的感觉。 她从心底觉得罗曼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她一出现,大哥的婚事就被搅黄了。 云海天就一心扑在她身上了。 怎会这么巧? 只是这些话她没跟高青禾说了,因她已看出来。 高青禾现在满心都是未出世的孩子,旁的事情,半点分不走她的神思。 只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你在府中便利,需时时注意她。” “若有何异常,派人来寻我。” “好。”高青禾略一沉思,应了。 左右只是暗中盯着罗曼,不是难事。 也不会伤害她腹中的胎儿。 末了,云落又加了一句,“她若真跟云家有仇,便一个都不会放过。” 高青禾抚着肚子的手顿住了。 这次,她才正色看向云落,“你想说什么?” 云落不顾她有些难看的脸色,道,“但愿我说的不会成真,也希望你能在我看顾不到的时候。” “护着云家,也护着你自己。” 言毕,她转身离开。 在她背后,高青禾抓着丝锦的手握紧了。 …… 云落从云慕寒的院子往外走。 刚转过一道院门,便听到李妈妈在训斥下人。 “这鸽子汤乃是厨房炖给夫人的,你怎敢随意端走?”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李妈妈的怒气声。 另一个声音响起,赫然是罗曼的侍女月牙。 “老爷体恤姨娘劳累,特意让奴婢去厨房寻了补汤。” 月牙对李妈妈全然没了平时的恭敬,“奴婢寻遍了厨房,也就只有鸽子汤了。” 啪的一声,李妈妈打了月牙一巴掌,“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 月牙手里的鸽子汤也被拍到地上,瓷碗碎了一地。 “李妈妈,这可是老爷吩咐的,你不怕被老爷责罚吗?” 云落转过院门,刚好看到月牙瞪视李妈妈的眼神,都是恨意。 “你可以去说试试。” 云落平静的开口,只是她眼里的冷意让月牙抖了一下。 “白芍。”云落给白芍使了个眼色。 白芍会意,上前又是一巴掌甩到月牙脸上。 “见到小姐也不知行礼,谁教的你这般没规矩?” “你……”月牙猛然抬头看向云落。 白芍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又是一巴掌,“还敢直视小姐?” “白芍,不必浪费力气。” 云落微微抬手,看向李妈妈,“李妈妈找了人牙子,将人打发出府吧。” 月牙此刻真的愣了,猛然跪下,“小姐饶了奴婢,奴婢往后不敢了。” “云家乃高门大户,平日里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 李妈妈沉着声音开口,“若是下人都如你这般不知收敛,目中无人,往后定出大事。” “发生何事了?”罗曼柔弱的声音从云落背后传来。 接着,她缓步走到月牙跟前,惊呼一声,“你的脸是怎么了?何人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说着话,眼圈都红了,一副很心疼下人的样子。 云落看着她,算是明白了高青禾为何会说她“和风八面”了。 这演技,不去做个戏子,当真可惜了。 李妈妈开口,解了疑惑,“罗姨娘,小丫鬟对嫡女不敬,受两下教训是应该的。” 罗曼小心的看了云落一眼,说道,“她年纪尚小,应是无意冲撞了小姐。” “请小姐看在我的面子上,绕过她这一会吧。” 月牙在罗曼背后小声开口,“侧夫人,小姐要把我打发给人牙子。” “什么?”罗曼吃惊的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样子。 “只是无意冲撞,怎处理的这么重?” 云落视线扫过罗曼,漫不经心的道,“莫说是她,便是你,我也可以一并打发给人牙子。” “你,要试试吗?” 罗曼的眼泪悄然滑落,委屈的看着云落。 “小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才会迁怒给我的侍女?” 云落看着她反问,“你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需要我生气吗?” 罗曼蓦然顿住,云落的话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能沉默不语,只用一双如水的眼睛看向云落背后,委屈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云落心里一动,看来,云海天眼下正在自己后面呢。 否则罗曼这副样子就没人欣赏了。 下一瞬,云海天的声音果然在云落背后响起。 “这又是在闹什么?” 云落看了李妈妈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自己转身福身,“爹爹,没什么大事,小丫鬟没注意,打了鸽子汤。” “一碗鸽子汤而已。”云海天的视线又看向罗曼。 脸上的深情瞬间转为心疼,“你怎么哭了?” 罗曼摇头,“奴家没什么,眼睛被风吹到了。” 她嘴里这般说着,可眼神却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身边的月牙。 后者会意,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云海天面前。 第454章 父亲这是准备宠妾灭妻吗 罗曼的动作不算隐晦,云落自然也看到了。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想看看罗曼教导出来的人,到底能怎么颠倒黑白。 “老爷,小姐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奴婢,还威胁要将姨娘连同打发给人牙子卖了。” 月牙哭唧唧的开口,“奴婢倒是无所谓,可姨娘不应该被这样辱骂的。还请老爷给姨娘做主!” 云落微微挑眉,不错,月牙把自己跟罗曼摘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罪责都到自己头上了。 “什么?!”云海天质问云落,“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你眼里可还有家中的长辈?” 云落抬眸看着云海天,“这里除了你,还有家中长辈吗?” 云海天尚未说话,罗曼便抢先说道,“老爷,奴家不敢自称是小姐的长辈。奴家只是一个伺候您的奴婢罢了。” 她眼里微微闪动恶意,因着这几天她已然摸清了云海天的性子。 自己越是这般把自己放到尘埃里的卑微,越能博得他的怜爱。 “小姐今日许是心情不好,奴家便是被骂上两句,也无碍的。” 随着她的话语,云海天的脸色越发难看。 看向罗曼的眼神也满是怜惜,“曼儿,你不能一直这般心善,有的别人欺负你……” “父亲的意思,我是别人?”云落骤然开口。 “放肆!”云海天猛地甩手,“你是在质问为父吗?” “我不应该质问您吗?”云落反问,末了又转向李妈妈。 “李妈妈,将这几日府中的事情一一说来。” “是,小姐。”李妈妈福身行礼。 待直起身子,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老爷纳妾第二日便允了罗姨娘不给夫人问安。” “这两日的赏赐都没停过,许多东西已超了姨娘能用的规制。” “府里的下人见状对夫人也越发不恭敬,伺候的也越发不尽心,好似府中已换了女主人一般。” 随着李妈妈一句一句的说来,云落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父亲这是准备宠妾灭妻吗?” “一个婆子也敢在这里搬弄是非,胡说八道!”云海天被李妈妈说的恼羞成怒。 “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扔出去!” 云落脚下微动,刚好挡在李妈妈面前,“父亲,她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你,无权处置。” “这里是云家,便就是我说了算的!”云海天暴怒。 他觉得自从自己将罗曼留下,云落便三翻四次跟自己作对。 一看就是王氏在背后指使的,不过就是女人嫉妒心作祟,“我做的决定,我看谁敢不听?!” “老爷准备做什么决定?” 王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她缓步走到云落身边,目光随意的看了眼当前的局面,便状似不在意的开口道,“落儿,随娘亲过来。” “站住!”云海天从头到尾都被忽视着,心里自然恼火。 “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一家之主?!” 王氏只淡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带着云落离开了。 走了两步,还能听到背后罗曼安抚云海天的声音。 “老爷息怒,若是气坏老婶子就不好了。” 王氏眼里都是讽刺,男人爱的果然都是那张脸。 而非日夜相伴的情分。 “娘亲?”云落疑惑的开口叫住王氏。 王氏停下脚步,转身道,“落儿,下次不要同你爹起冲突了。” “娘亲难道忍得了罗曼在府里兴风作浪?” 云落不相信王氏是这样的人。 王氏道,“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必在意。” “那娘亲在意什么?”云落又问。 王氏沉思半晌后,道,“昨日同京中王公家的夫人吃茶,你爹做的这些事,已然传遍了京城了。” “因着这个,原本有心仪翔寒的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云落自是知晓云海天荒唐行事的影响,眼下也只好尽力宽慰王氏。 “娘亲,那般经不住事情的人,即便是嫁进云家,也不适合。” 王氏摇头叹气,“她们怕嫁进来遭受非议,我能理解的。只是……” “娘亲只是气父亲不顾全大局。”云落接过话道。 王氏颔首,“你都懂得的道理,偏他为人父的不明白。” “罢了。”王氏话锋一转,“事情已成定局,只待京中议论的人少了,再行商议亲事了。” 云落应了,“娘亲做主便好。” “娘亲,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王氏目送云落离开云府。 云落自云府出来,去了药堂。 今日是她跟蔡家嫡女约好复诊的日子。 算着时间,人应当已经在药堂里等着了。 若不是刚才被罗曼耽误了,她现在也已经到了药堂了。 …… 百灵药堂。 云落到的时候,蔡羽岚果然已经在了。 “抱歉,有事耽搁了。”云落开口道 。 蔡羽岚微微一笑,“是我到的早了些。” 她因到的早,脸上的面纱也早早拿下来放到一旁了。 脸上的红疹也早就消了。 眼下,云落才算真的看清了她的长相。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之前的画像,竟只有她容貌的一半。 如此可人儿,若是真的能配给大哥,也算郎才女貌了。 只可惜…… “还未谢过云姑娘的医术,让我身上的红疹尽消了。” 蔡羽岚起身,福身行礼,郑重说道,“多谢。” 云落抬手将人扶起来,“医者本能而已,蔡姑娘不必客气。” 两人都坐下后,白芍进来奉茶。 云落问道,“不知府上可重新置换了蔡姑娘所用之物?” 蔡羽岚颔首,“上次回去,便按照云姑娘的法子,都换了一遍了。” “如此,只要日后定期熏醋,便不再会复发了。” 云落说到这里,又似无意间问道,“只是尚不知你最初因着何物中毒,也只能这般处理了。” 蔡羽岚道,“虽不知中毒缘由,左右也都杜绝了日后下毒的可能了。” 云落微微垂目,掩下心底的沉思。 看来,蔡家尚不知晓是云家送去的聘礼被动了手脚。 这次若查不出来,往后也更不可能查出来了。 如此一来,云家便算是跟这件事彻底撇清关系了。 第455章 你还小等上一年半载也无妨 非是云落要急于撇清干系,只是云家现在乃多事之秋。 在朝中万万不可再次树敌了。 还是蔡云这样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敌人。 “蔡姑娘毒虽已清,可身子也有损伤。” 沉吟片刻后,云落开口道,“稍后我写个补药方子,蔡姑娘喝上半月便可。” “有劳云姑娘了。”蔡羽岚致谢。 说着话,她抬起眼睛看了眼云落,又低下头去。 竟带了些女儿家的羞怯。 云落心里一动,莫非,蔡羽岚对大哥有意? 只是事关女子清誉,她也不便询问,只能当做没有看见了。 哪知,蔡羽岚犹豫片刻,直接开口问了。 “云姑娘,不知云大公子这些日子可定亲了?” “嗯?”云落又确认般的问了句,“你在问我大哥的亲事?” 蔡羽岚点头,“是。” 话已经说到这里,蔡羽岚也摒弃了一开始的羞涩。 抬眸直视云落,道,“因此次我得红疹,乃是有人蓄意下毒,非是八字不合导致。” “所以……所以之前我爹爹退亲的理由便不成立了。” 云落也是到此时,才第一次认识蔡羽岚其人。 她居然如此有勇气跟自己坦白自己的内心。 这种魄力,之前也只有登门求亲的高青禾而已了。 不由在心里高看了蔡羽岚,还有将她教养的如此之好的蔡家。 只是,云家当前面临的风暴,或者单说云昭寒面临的风暴。 都不适合此时谈及儿女私情了。 “蔡姑娘看事通透,行事大方不拘泥于小节,我很佩服。” 蔡羽岚微微一笑,“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云落闻言看向她,问道,“不知昨日京中失窃之事,蔡姑娘可知晓一二?” 蔡羽岚不甚明白云落的意思,但还是点了头,“听爹爹说了。” 云落又道,“令尊可知我大哥已被陛下下了死命令,责令五日内破案?” 蔡羽岚又是点头,“知晓。” 云落接着说,“可另一件事,你们应当不知。” 蔡羽岚面带疑惑,问道,“何事?” “这案子,我大哥破不了。”云落直言,“只是背后的深意不足为外人道。” “蔡姑娘只需明白,这案子破不了,我大哥便会遭受责罚。” 蔡羽岚此时才明白云落的意思,忙道,“蔡家不会在意这些……” “可是我大哥会在意。”云落打断她的话,“他不会愿意连累旁人的。” 蔡羽岚沉默了,眼下,她已然明白云落的意思了。 眼圈忽然红了,怕云落看出来,忽的起身,“我还有事,云姑娘,告辞。” 言毕,拿了侍女抓好的药就急匆匆离开了。 上了马车,她强忍着的眼泪才流下来。 刚才,有些话她没有跟云落说,她以前曾被云昭寒救过。 那时她带着丫鬟上街游玩,被恶棍欺负,便是云昭寒出面救了她。 末了又将她小心护送回家。 所以,她早已对云昭寒情根深种了。 一路哭着到家,才进家门,便遇到要出去的蔡云。 蔡羽岚扑到蔡云怀里,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爹爹……” “怎了?云家拒绝了?”蔡云心疼不已。 他平日里最宝贝的便是这个女儿了,今早得知她要亲自去问云昭寒的亲事。 心里虽有不舍,可也没有阻拦。 这会看到她哭,便忍不住心疼了。 蔡羽岚边哭边将云落的话说了一遍,“爹爹,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乖女儿,先不哭了。”蔡云擦干她的眼泪,“云昭寒并未定亲,这便是好消息。” “再者,他不愿意连累旁人,便可说明他的人品忠厚,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蔡羽岚止了哭声,问道,“真的吗?” 蔡云颔首,安抚她道,“左右你还小,再等上一年半载也无碍的。” 便是这句话,说服了蔡羽岚。 她重重点头,“好,女儿听爹爹的。” “乖,回去休息吧,爹还有事要出去。” 蔡云示意她的侍女扶着人进去,才翻身上了门口的马车。 扬鞭而去。 他从始至终很淡定,可心里却对云昭寒和云家的行事赞叹不已。 能教出忠厚之人的,必然是会为北姜尽忠的人家。 看来往后,在朝中,他可对云家相帮一二了。 …… 日子很快滑过了两日。 江凌衍的伤已经好了,朝廷也开始重新上朝。 这日早朝,也是皇上给云昭寒的最后一日。 “云统领,可查出来了?”皇上沉声问道。 云昭寒上前跪下,“陛下,臣无能,尚未找出贼人。” 他这几日几乎没有休息,白天黑夜的查探。 可是那些人,便是像惯犯一样,什么马脚都没有漏出来,他什么都没有查到。 “砰”的一声。 皇上狠狠摔了手中的折子,“你便是这样当这个巡城统领的吗?!”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云昭寒伏跪在地。 “罚?!”皇上声音冷漠,“自是要罚,还不能轻罚!” “来人!” 随着皇上的声音,门外的大内侍卫进来了。 “即日起,革除云昭寒一切职务,拉出去,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三十大板? 大殿里有几声轻微的抽气声。 便是久经沙场,武功高强的云昭寒,挨了三十大板,命也丢了一半了。 江凌衍心里一紧,便要迈步出列求情。 还未有动作,便看到云昭寒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然后没有任何反抗的被大内侍卫拖出去了。 很快,外面传来木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云昭寒强忍住痛呼的闷哼声。 一声,一声传入殿内。 直到三十大板打完,殿内都没有任何人开口。 “陛下,已行刑完毕。”大内侍卫进来回报。 “送出宫去,不要让朕再看见他。” “是。”大内侍卫躬身应了。 皇上这才把目光看向下面的诸位大臣,最后,停留在梁府尹的身上。 “梁府尹。” 梁府尹的身子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上前跪下,“臣在。” 皇上意味不明的开口,“京城乃是你的管辖范围,此事,便交给你吧。” 他下的命令虽是对着梁府尹,可眼神却是看向云海天,还有江凌衍。 “臣领旨。”梁府尹不敢有丝毫迟疑。 皇上又问,“几日可破?” 梁府尹没有思索,便直接答道,“臣愚钝,需得三日才行。” 皇上这才满意的点头,“很好,那就三日。” 言毕,起身出了大殿。 第456章 就算有毒他也照吃不误 众位大臣在皇上离开后,也都陆续往外走。 江凌衍也随着人潮往外,只是脚步比以前缓慢很多。 因为他听到背后有人跟梁府尹说话。 “梁府尹,这苦差事你怎么就应下了?” 梁府尹轻轻叹气,“哎,陛下的命令,我不答应又能如何?” “可你也不该只说三日就行啊?”说这话的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王权。 “就是,你可知云昭寒用了五日都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梁府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当时心里害怕,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何事。” “照你这般说,我该如何是好?几位大人可有何建议?” 刚才还围在梁府尹跟前的几个人,听了这个问话,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 都含糊其辞,“这个,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啊。” “我也是,所以着实不知该如何帮你。” 说着话,慢慢远离了梁府尹。 生怕慢了一步,便会被梁府尹拉着去查案。 待众位大臣都离了大殿后,偌大的殿堂里,便只剩下梁府尹。 还有藏在暗处的江凌衍。 江凌衍之所以留下,是因为他觉得梁府尹今日行事,与往日有所不同。 在他的印象里,梁府尹其人,最是会明哲保身。 怎会当这皇上的面,承诺三日便能找到贼人? 正想着,他便看见梁府尹迈步往外走去。 只是他去的方向,却并非宫门,而是去了一旁的小门。 江凌衍心里一动,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梁府尹行事小心谨慎,一步三回头的穿过小门,去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因着江凌衍身手好,才没被梁府尹察觉出来。 他靠近小院后,闪身上了院墙。 墙角刚好有棵树,可以遮住他的身形。 “你叫我来,可是主上有何吩咐?” 在江凌衍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梁府尹的身影,还有藏在暗处的一个人影。 因为被树挡住,看不清脸。 “自然是有的。” 那人说话的嗓音虽是男人,却有些细。 一听便是宫中的太监。 “主上说了,你既然领了命令,便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去办。” “是,属下牢记主上的命令。”梁府尹对着一个太监,态度却很恭敬。 饶是局外人江凌衍也知晓,让梁府尹恭敬的人,应是两个人口中的主上。 “主上还交代,让你务必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若是暴露了主上,你一家老小的命,可就看不到往后的太阳了。” “是。”梁府尹心里一紧,忙应声道。 那太监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他一转身,刚好让江凌衍看到了他的脸长得什么样子。 江凌衍在心里暗中思索,他好像在何处见到过这张脸。 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也已经谈完了事情,江凌衍闪身从树上下来。 在梁府尹会经过的地方站着,远远看去,便是在欣赏冬日的御花园。 梁府尹看到江凌衍后心里一紧,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说道,“下官参见王爷。” 江凌衍状似被打扰般回头看向他。 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梁府尹是迷路了吗?怎半晌还未出宫?” 虽是无意的询问,可他的眸子让梁府尹很是紧张。 梁府尹暗暗咽了口水,稳了稳心神才道,“臣刚才有些内急,跟宫人寻了个方便。” 江凌衍的目光越过梁府尹,看向刚才的院子,“便是那个小太监?” 梁府尹心里更加紧张,他没想到刚才江凌衍已然看到小太监了。 但是想到刚才小太监的话,他不敢露出丝毫马脚。 只能尽量维持平时的样子,说道,“应是吧,下官刚才只觉难受,并未看清宫人的长相。” 一句话,便将跟小太监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若不是江凌衍刚才已听到两人对话,眼下,便也会被他含糊过去。 不过,在没弄清楚梁府尹的主上是谁之前。 他不便打草惊蛇。 便做出一副信了的样子,“嗯。” 梁府尹见他信了,才在心里舒了口气,“下官告退。” 言毕,小心的加紧脚步离开。 而在他身后,江凌衍的眼神不曾从他身上移开。 …… 当夜。 江凌衍去了云落府里。 而云落得了通报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回绝。 这两日她同江凌衍见面的机会太多了。 多的让她无瑕静心思考两个人的关系。 但是来禀告的下人说了,“颍川王说他府中的助眠的药丸吃完了,再来跟小姐讨一些。” 云落正要让白芍去取了送过去。 却听下人继续说道,“颍川王还说有今日早朝之事要跟小姐说。” “……”云落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请进来。” “是。”下人应声出去了。 没多会,江凌衍独自一人在大厅见到了云落。 “这是王爷要的药丸。”云落挥手示意白芍把小瓷瓶拿过去。 江凌衍接过来后,看也没看便收到袖袋里了。 云落眉头微皱,问道,“王爷不怕我给的药有问题?” 江凌衍半点犹豫都没有,“不怕。” 就算她在这药上动了手脚,他也照吃不误。 云落自然注意到了江凌衍信任的眼神,故作无意的移开视线。 “王爷说的早朝之事,是何事?” 江凌衍说道,“今早大哥被陛下杖责之事你应已经知晓了。” 云落颔首,“是,只是现下还不便前去探望。不知伤情如何。” “三十大板,伤筋动骨的力道。” 江凌衍的话让云落心里紧了一下。 若是没有做任何手脚的三十大板,饶是云昭寒,也要去了半条命的。 因着皇上当时斥责之言,她现下还不能明着去探望云昭寒。 否则会让皇上以为云家对此次杖责不满。 只能明日寻了机会再去了。 “陛下对云家的容忍度越来越低了。”云落近似感叹的说道。 江凌衍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当紧的事要跟云落说清楚。 云落看着江凌衍,问道,“可是陛下命令梁府尹查案之事?” 第457章 云家陷入危机 “是,也不是。”江凌衍卖了个关子。 云落神色不变,“王爷若是不想说,便不用说。” 江凌衍无奈苦笑,“自然不是,只是这事我还尚未确定。” 他不知道自己对梁府尹是不是太过戒备。 虽然他在墙上听了那些话,可是梁府尹和小太监之间,从始至终也未提及云家。 也从未涉及命令的内容。 云落道,“若是小事,王爷应当不会来这一趟了。” 江凌衍却低头轻笑,云落不知,他便是借着这些事情来见她的。 若没有这些事,只怕她不会愿意见自己。 “梁府尹行事颇为怪异。”江凌衍收回心里的神思,道,“他先是说了三日能破案。” 云落眉头微挑,“他很笃定自己能破案。” “是。”江凌衍道,“如此看来,若非他真有本事……” “便是那些贼人的来历他十分清楚。”云落接着江凌衍的话往下说。 江凌衍不知为何,对于自己跟云落的默契,由心底生出一丝甜蜜。 “早朝后,我见他在大殿不远处的小院子里,见了一个太监。” 他回忆起那小太监的长相,觉得十分熟悉。 “我好似在何处见过小太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云落心里一沉,宫里,小太监,江凌衍曾见过。 那便只有一处的人了。 “王爷可是在皇后宫里见过?” 云落的话便好似一个引子,让江凌衍瞬间想起了小太监的来历。 “确实是皇后的人。”他眉头皱着,“我见他在院子中洒扫过。” 云落颔首,“如此便对了,梁府尹确实是皇后的人。” “嗯?”江凌衍却诧异了,“你好似完全不诧异,是知晓什么吗?” 云落忖度片刻后,“梁府尹本是我四嫂的人,上次药堂出事,他便被皇后收买了。” 江凌衍懂了,“上次他提你去问话,便是皇后指使的?” “是。”云落说到这里,看向江凌衍,“眼下云家正处于风口浪尖,王爷不怕吗?”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就好像忽然想到了一样。 江凌衍却明白了,她这是怕自己因为不想被连累,而跟她划清界限吗? “身处京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即便没有云家,他也早就处在风波中间了。 云落懂了他的意思,垂目避开他的视线,“事情说完了,王爷请回吧。” 对她忽然出声赶人的态度,江凌衍在微微诧异之后,便淡然了。 “此事只是开端,你需得让云家多多注意。”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记起一事,“这几日京中关于云家的传言颇多……” “鄙夷之词颇多吧。”云落接话道。 “此事是我父亲一意孤行,所带来的的后果,自然也要由他自己承受。” 云落在心里冷笑,她让白芍去打听了云海天近来的行踪。 出了上朝后便是回府陪着罗曼。 偶有应酬,对着众人有意无意的询问,也都是一笑了之。 言辞间分毫不觉得自己行事有何不端。 “你自己多注意。”江凌衍后面要说的话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也只能化作这句关心的话语。 云落也第一次正面回应了他的关心,低低的回道,“嗯。” 便只有一个字,也让江凌衍觉得有了进展。 …… 又过了一日的早朝。 诸位大臣行礼后分列两边。 梁府尹行至大殿中间,跪下道,“臣有事要奏。” “可是有了贼人的消息?”皇上微微倾身,问道。 梁府尹恭敬回话,“是,臣昨日得了线报,查明前几日在京中为非作歹的便是北境来的山匪。” “哦?”皇上的脸色转喜,“即刻查明在何处,立即派人去抓了!” 梁府尹又道,“昨夜已探得贼人居所。” “微臣斗胆,昨夜动用了府衙的全部兵力,已将人缉拿归案!” “好,好,好!” 皇上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之情可见一斑。 “梁府尹此行有功,来人,赏!” 梁府尹听了皇上的话,却行了大礼,道,“陛下的赏赐,微臣受之有愧,本就是分内之事。” “你行事果决,解决了朕的心头大患,自然是要大赏的。”皇上心情好了,说话的神色和口吻自然也缓和了很多。 “陛下,此事臣还有些疑惑……”梁府尹欲言又止。 “嗯?”皇上疑惑问道,“有何疑惑?” 梁府尹道,“微臣怕夜长恐生变,昨夜便审了贼人。” 他拿出折子,交给随侍的太监,“只是口供里有些地方很奇怪。请陛下明鉴。” 江凌衍立在一旁,本来面无表情的神色,在听到梁府尹说北境两个字后,就微微变了。 天下这么大,何处来的贼人不好,怎偏是云家惯常驻扎的北境? 只怕,这贼人也不是随意找来的…… “砰”的一声,皇上重重拍龙案的声音,让所有人心里一紧。 都低下头去,只用余光小心观察皇上的神色。 “陛下,这份口供只是贼人一面之词,万望陛下切莫动怒。”梁府尹伏跪在地。 皇上冷哼了一声,“你心系朕的龙体,可总有人见不得朕好过!” “梁府尹,把口供里的内容说给诸位大臣听听!” “这……”梁府尹故作犹豫。 “朕命令你说!”皇上又是狠狠拍了桌子。 一看便是真的气急了,龙颜大怒。 “是。”梁府尹不敢再推辞。 “贼人口供,当夜在京中盗窃时,曾迎面撞上巡城军。” 他说完这句话,四下哗然。 都面面相觑,显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梁府尹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巡城军例行盘问,当时贼人中有胆小的露了马脚。” “眼看就要被巡城军拿下,贼人首领慌忙之下用北境的语言求饶。却被放过了。” 皇上的视线冷冷看向下方站着的云海天。 云海天心里一惊,只是情急之下,他竟想不到任何辩解的词语。 只能任由冷汗不住往下流。 “诸位亲贵大臣,可都听清楚了?!” 皇上的声音异常火大几乎算是暴怒了,“这便是朕亲自认命的巡城军将领!” “陛下息怒。” 呼啦啦,所有人都跪下了。 第458章 众矢之的 皇上怒火难忍,自龙椅上起身。 “息怒?”他抬手指着下面的大臣,“朕倒是想息怒。” “可你们一个个的,让朕省心了吗?这都做的什么事?朕说出来都嫌脏!” 萧子沐闻言上前,“父皇,这供词只是贼人的一面之词,尚不得信。” “若父皇因此而对臣子大加斥责,难免会让臣子伤了心。” 他说的中规中矩,本就是为了平息皇上怒气而说。 只是,眼下皇上已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自然听不进去半分。 反而对着萧子沐斥责道,“你这是在教朕如何做事吗?” “儿臣不敢。”萧子沐跪下请罪。 皇上恨恨甩手,又看向梁府尹,“你接着说。” “臣也怕冤枉了云将军,便着人画了巡城军几位主将的画像。” “那些贼人,认得的均是由云家军跟着云大将军一起过去的人。因此……” “陛下,云家冤枉啊!” 听到这里,云海天再也跪不住了。 直接扑到大殿中央道,“云家百年忠贞,对皇家绝无任何反叛之心,还请陛下明察!” “百年忠贞?”皇上将怒火转移到云海天身上,“这话你们云家还要用来要挟朕多少次?” 砰——哐当—— 皇上怒火中,直接将龙案上的折子都拿了扔到云海天跟前。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上面都是弹劾你云家的!朕原本想给你们留了脸面,才按下不表。” “陛下,臣已全家老小的性命担保,云家绝无对不起陛下之事。” 云海天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绝无对不起北姜之事!” 如此态度,让平日里跟云家交好的大臣也心有不忍。 纷纷出列求饶。 可也不敢求饶太过,只能迂回的说道,“请陛下明察秋毫,切不可放过坏人,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恳请陛下先行撤了云大将军的职,再仔细查案。” “若是有人借机残害忠良,陛下此举便会让北姜痛失一员猛将啊!陛下!” “臣附议!” “臣附议!” 很快,半个朝廷的人都出来求情。 江凌衍没动,因他心里十分清楚一件事。 皇上本就对他迟迟不动云家不满,若是他此事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过,总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蔡云上前,“陛下,臣以为众臣所请甚合情理,若是云家没做,便不能冤枉。” “若是云家当真做了,陛下将查明的证据一一列出,也能让云家没了借口喊冤。” 皇上冷眼看着众人,他心里虽然对梁府尹的话半信半疑。 可是这是惩治云家的好机会,他自然不想错过。 只是看着大殿里跪满了大臣,他一时之间竟难以决断。 刚才蔡云的话却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 于是,他冷冷开口,“传旨,即日起革除云昭寒一切职务,压入天牢看管。” “京中失窃之事,由梁府尹继续调查,朕给你五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梁府尹磕头领旨。 “云海天纵子无度,有失管教,即日起云家幽闭府中,非召不得外出!” “臣领旨谢恩。”云海天磕头。 这场闹剧,至此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 下了朝之后,江凌衍率先走了出去。 这满朝文武刚才不帮着求情的可有一大半,他实在看不过眼。 即便不说派系纷争,便是云家这些年镇守北境的辛苦。 这些人才能有如今在京中搅弄风云的资本。 当真都是白眼狼。 他心里想着这些,步子比往常也走的急了些。 刚出了大殿,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太监。 太监匆匆塞了个东西到江凌衍手里,便立即跪下去。 “奴才不长眼,冲撞了王爷,请王爷赎罪。” 江凌衍捏着手里的纸条,冷眼看着太监,知道他是替人来传话的。 “滚下去。” “是,奴才遵命。”太监躬身离开。 江凌衍行至僻静无人处,才展开了手里的纸条。 赫然是皇后娘娘的语气,只是笔迹却不是她的,想来也是留了一手。 “今日之事乃是你们往日的选择,往后要如何走,也该想想了,想通了,便来见本宫。” 纸条在江凌衍手心里被攥紧了。 他原先只知道云家经此磨难,必定是有人在后面动手脚。 却并未想到是皇后的手笔。 眼下梁府尹手中的证据,和云家面临的局面,不好解开。 可若是有皇后出面,一切又不一样了。 皇后便是打着这个注意,等着他去求呢。 “见过王爷。”宫女的声音打破江凌衍的沉思。 他沉着脸从宫里离开。 到了宫门外,却不知往何处去。 他在大殿上的时候,还想着下了朝去跟云落商议,至少能先到天牢里探探云昭寒的口风。 或是去见见山匪的面,尽快查出真相才是要紧的。 可出了皇后这档子事,他不能再去跟云落商议什么了。 不知不觉,他竟一路行至原先陪云落听戏的院子。 上面正在唱的,恰好是云落曾经看过的《窦娥冤》。 一时,勾起江凌衍许多回忆。 长公主今日带了孙儿来听戏,打老远就看到江凌衍在戏园子门口站着。 看着里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出声唤道,“凌衍?” “见过长公主。”江凌衍闻声回神,转身行礼。 “怎么愁容满面的?”长公主问完,又看了眼身后街道上人来人往的。 示意江凌衍跟自己进去叙话。 几人在雅间里坐定后,长公主带着的护卫已将门口守住了。 “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长公主关切的问道,“还不曾见你这般发愁过。” 江凌衍回话,“京中这两日失窃,云家受了责难。” “云家?”长公主微微疑惑,又明白过来,“是因着云家嫡长子巡城不力?” 只是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可斥责一人也就罢了,怎会牵连云家全部?” 江凌衍道,“京兆府尹查明,说是北境山匪作乱,而那山匪的口供,又牵扯到了云家。” 长公主明白了,眉头紧锁。 长公主的皱眉,是因她最了解皇上的为人,通敌叛国是他最恨的,也是最忌惮的。 若是云家真的牵扯进了这里,便是不能善了了。 思及王氏同自己的情分,她自是要尽一份力来营救的。 于是便问道,“凌衍,你讲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或许能想出法子。” 第459章 那人还会回来的 江凌衍便将事情说了,“京兆府尹今早上朝时,言明昨日得了高密,已于昨晚将山匪拿下。” “山匪的证词中说了巡城军当夜已发现他们行踪,却在他们说了北境话后,将人放了。” “慢着……”长公主打断江凌衍的话,问道,“你说山匪是何时被抓的?” 江凌衍回道,“昨夜,有何不对吗?” 长公主郑重点头,“很不对,时辰对不上了。” “请长公主明言。”江凌衍恭敬说道。 长公主思忖片刻,若京兆府尹的话是真的,那就十分不对了。 她道,“昨夜,我府上亦丢失了东西,只是东西不贵重,护卫也不曾受伤,我便未说。” “昨夜?”江凌衍即刻便明白背后的隐秘。 “若是京兆府尹真是昨夜抓到的人,那长公主府的贼人由何而来?” 长公主亦点头,“所以,那指认云家的北境的山匪,话便不可信了。” 江凌衍听了这通分析,心里却并未松多少。 按照长公主的话说,这件事背后便有两种可能。 一是梁府尹同皇后下的套,故意搅乱京城,逼云家做出决断。 可如此手段,解释不清楚昨夜长公主府的贼人身份。 二是背后另有其人,因着别的目的,搅弄京中风云。 被皇后察觉后,顺水推舟,借了这个由头,来对付云家。 若是第二种可能性,背后是谁尚不得而知,一击不中,必定会有第二次。 云家往后的路便会更加艰难了。 不过,这些都是往后推算的事,眼下,要紧的是先解了云家的困。 “我有个不情之请……”江凌衍起身行了大礼。 话说了一半,便被长公主抬手打断,“我知晓你要说什么,先不说你对云落的深情。” “便是我同云家主母的交情,我也会尽心的。” 言毕,长公主站起身,“我即刻便去宫中,同皇兄说了此事。” 江凌衍躬身道,“我还是要谢过长公主。” 长公主受了他一礼,道,“你不便同去,便回府里等着消息吧。” “是。”江凌衍送长公主上了门口的马车。 才转身往颍川王府走去。 走到半路,却遇到云落的马车。 “吁~”马车前面坐着的护卫,看到江凌衍后,勒停了马车。 “怎么停了?”白芍在马车里问道,“小姐还着急着呢。” “小姐,遇到王爷了。”护卫低声回道。 江凌衍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去,正对上云落往里看的视线。 “王爷,我还有急事,恕我不下车行礼了。” 言毕,她便要放下帘子。 江凌衍及时道,“我知你心急何时,可你去了也无任何助益。” 说到这里,他四下看了眼周围来去的路人,又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云落见他有话要说,便低声吩咐车夫,“找个地方候着。” 她自己带着白芍,跟着江凌衍往一旁的巷子里去了。 因着她带了面纱,所以也没引起旁人注意。 两个人在巷子里站定,白芍在巷子口守着。 江凌衍率先说道,“云家眼下不能回去。” “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要将云家的人全部幽禁,你若去了,也出不来了。” “我知晓。”云落很明白这些道理。 只是不去找云海天问清楚,她便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解救云家。 江凌衍又道,“你在外头,总能周旋一二。” “王爷今日也在朝上,可能告知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家既不能去,她便换了方式打探消息。 江凌衍颔首,“自是知晓,不过,你若信我,便回去等着。” “嗯?”云落疑惑的看向他,“等?” 她虽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也不会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干等着。 “王爷不必卖关子,你今日帮云家的,我自然会记在心上。” 江凌衍知道她理解错了,误以为自己要用此来逼她就范。 心里虽然恼火她误解自己,嘴上却开始解释。 “我做事跟随自己的本心,无须你记住。” 说着,语气难免有丝苦涩,“即便你不是云家人,我也敬佩云家护卫北姜的功劳,自然用心营救。” 云落咬了下唇,道,“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 江凌衍没让她再说下去,“因事情还未有定论,我不能同你提前说。” “你只需回去等着,最迟明早便会有消息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云落,等着她的答复。 云落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神色未变。 心里却在想着,他说的话有道理,今日自己去了云家,只会被当场扣下。 只等一晚上,若是事情真有翻转,便能放心了。 即便没有,她明日再想对策,应也来得及。 思忖良久后,她轻轻点头,“好。” 末了,又抬眸看着江凌衍,“便有劳王爷了,多谢。” 只是她的客气,却让江凌衍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冷淡开口,“不必。” 言毕,竟是不看云落,自顾离开了。 云落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拿不准他为何生气。 明明刚才说事的时候还好好的。 怎这一会的功夫,便又换了脾气秉性? 不过转念一想,云落又淡然了。 江凌衍的脾气本就捉摸不透,原先自己就经常摸不着头脑。 现下不明白,亦是正常到的。 “白芍,回去吧,不去将军府了。”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让车夫将马车赶过来。” 白芍一边应着,一边往前面走去。 待她赶着马车过来的时候,却看到有个人在巷子口徘徊。 看背影就很诡异。 “什么人!”她冷呵一声。 “小的只是问路的,只是问路的。”那人忙不迭的说道。 也不等白芍反应,便一溜小跑离开了。 “小姐,刚才那人只是问路的?”白芍进了巷子里问云落道。 云落眉头一紧,“你说刚才巷子口有人?” 白芍瞪大了眼睛,“小姐没发现吗?” “坏了,他刚才的话也八成是骗我的,我让他们快去追。” “不必了。”云落抬手,“追不上的。” 白芍有些自责,“都怪奴婢,奴婢不应该离开了。” 云落淡声道,“无碍,总还会再来的。” 她有预感。 第460章 你废话何时这般多了 另一边,皇宫里。 长公主去的时候特意带着萧云荻同去。 “云荻见过皇帝舅舅。”萧云荻礼数周全的行了大礼。 皇上心情本不甚太好,可是面对着萧云荻却还有长辈的温厚。 先是让人给长公主赐座,才问道,“皇姐怎来了,可是有事?” 长公主道,“多日不来宫中,云荻说想见见他的皇帝舅舅。” “是,云荻想您了。”萧云荻接话。 皇上脸色缓和一些,“这些日子事务繁忙,都未曾请皇姐来宫中小聚。” “京中不太平。”长公主感叹道,“便是我府上昨夜都招了贼人了。” “皇姐说什么?”皇上脸色蓦然严肃,“昨夜有贼人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说道,“府里昨夜确实遭了贼。” 萧云荻补充道,“皇帝舅舅原先上次给云荻的玉马都被偷了。还请舅舅尽快抓到贼人,将玉马找回来。” “府中的侍卫可曾见到什么人?”皇上没理会萧云荻的话。 长公主思索片刻道,“今早问了,都没见到贼人什么样子,便是连蛛丝马迹都没有。” “像是惯偷,一应物证或是半点脚印都没留下。” 长公主的话让皇上想起这几日在京中猖獗的贼人。 做事也是这般隐秘,丝毫没有露出马脚。 可,京兆府尹昨夜已经将贼人捉拿归案,怎长公主府还会遭贼? 心里察觉有异,他叫来大内侍卫,道,“传旨去京兆衙门,让梁府尹即刻审问北境的山匪。” “务必问出可还有同党流落在外!” “陛下。”长公主的声音很柔弱,可分量却丝毫不减。 “今日我在府中也有所耳闻。这梁府尹一夜就审问了敌人,现下却又出了另外的结果。” “皇姐想说什么?”皇上问道。 长公主道,“若是梁府尹断案之心太过急切,难免会忽视细节。” 她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说后面的事。 因她很明白,皇上不会喜欢有人干涉朝政,特别还是她长公主的身份。 可是来时的路上,她也想清楚了。 梁府尹在最短的时间里抓到贼人,还连夜审出了跟云家相关的真相。 不管是不是梁府尹有意设计的,这件事都是冲着云家。 所以,梁府尹不可信。 皇上思忖片刻,觉得长公主的很有道理。 将朝中没有结党的大臣想了一边,还真叫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去蔡云府上传信,这件事他为主审,让梁声配合他。” “是。”大内侍卫领旨出去了。 长公主正事说完,也没了留下的必要。 只是若就这样离开,未免目的性太强了些。 想到这里,她看了下萧云荻。 后者会意,抬头问皇上道,“舅舅,云荻想去看看皇后,可以吗?” 皇上看了天色尚早,便道,“皇后多日不见云荻,应也是想念的紧,皇姐带他去看看吧。” 长公主这才带着萧云荻离开大殿。 往后宫去了。 …… 当夜。 江凌衍便收到了长公主差人送来的信件。 “凌衍,陛下下令重新彻查此事,蔡云主理,梁声协理。此事已有了回旋的余地。” 江凌衍看完信件,便丢尽了火盆中,毁了证据。 顾堂问道,“爷,可是有了转机?” 江凌衍颔首,“蔡云主理,梁声协理。” 顾堂松了口气,“蔡尚书为人刻板严谨,必不会被收买。” “若是照实了去查,云家定能从此事中脱身的。” “备马。”江凌衍听到这里,忽的起身吩咐。 “爷是要去找王妃吗?”顾堂下意识问道。 江凌衍看了他一眼,“你废话何时这般多了。” 顾堂连忙低头,“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备马。” 不多时,两匹骏马从王府的后门离开,看着方向却不是去云落的府邸。 而是直奔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书房。 云海天给江凌衍行礼,“不知王爷这么晚来见下官是有何吩咐。” 自从云落同江凌衍和离,云海天在江凌衍面前也只能恢复从前的关系。 对着江凌衍很是恭敬。 江凌衍将长公主做的事说了。 云海天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待事情解决完,下官定当亲自登门,拜谢长公主。” “眼下事情虽有回旋的余地,可还不算结束,便也没有定数。”江凌衍语气并不算乐观。 云海天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若云家真的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这次被翻出来,怕也不能交差。” 云海天一瞬便明白江凌衍的意思,便道,“下官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家中并不怕任何人来查。” “如此甚好。”江凌衍道,“这几日贵府便依着陛下的意思幽禁在府中,莫要多生事端。” “下官明白。只是不知晓云落一人在外,眼下如何了。” 他会在此时说这个,意思也很明白,便是想变着法的让江凌衍多多照顾云落。 江凌衍听出来了,却什么都没说。 即便是他满心都是云落,也不会在什么保障都没有的情况下,说出自己对云落的心。 “老爷。”随着吱呀的推门声,罗曼自外头进来。 “已经夜深了,奴家给您做了……呀!” 她惊呼一声,末了又镇定下来,福身行礼,“奴家不知道老爷在见客人,唐突了。” 这还是江凌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他这些日子也听了京中的传言,云海天纳了一个同儿女年纪相仿的妾室。 看来便是眼前的人了。 是以,罗曼一进来,他便已经暗暗观察起来。 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分毫表情,她嘴里是告罪的话,可眼神却丝毫没有变化。 江凌衍收回视线,嘴里随意说道,“无碍,是本王来的时机不巧了。” 罗曼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吃惊,忙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一旁。 跪下行了大礼,“奴家不知是王爷,多有冲撞,望王爷恕罪。” 云海天亦道,“王爷,是下官管教不严。” 江凌衍微微一笑,“说了无碍,时辰不早,该告辞了。” 云海天恭敬道,“下官恭送王爷。” 言毕,将人一直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去书房。 那里,还有罗曼在等着。 第461章 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翌日。 因昨晚收到了江凌衍的传信,已知晓云家应能避开此次灾祸。 是以,一大早云落便收拾了上好的伤药去了天牢。 左右便是皇上知道她去了,也不会即刻苛责,在事情水落石出后,更不会追究。 天牢云昭寒的牢房里。 因伤口都在后背,他只能趴在床上休息。 牢房里烧了很旺的火盆,他只着了薄薄的里衣,被子也没盖。 云落进了房间后便开口问道,“大哥,你觉得如何?” 云昭寒心里一紧,忙道,“你怎过来了?陛下的命令让云家都幽禁在府里,你这会出来不是有违圣命吗?” 白芍拿了板凳放在床边,云落坐下后,才缓缓开口,将事情说了。 云昭寒微微放心,“只要不惹陛下发怒,便还好。” “大哥莫要操心这些,眼下你的任务是好好养伤才是。” 云落抬手示意云昭寒伸手,她探上他的脉搏便觉不对,“大哥的伤口可是还没好?” 她眉头微皱,便是天牢里的条件不好,可看着大哥现在的样子,也不想是被苛待了的。 天牢里的护卫对着护国的大将军,总会优待几分才是。 可云昭寒的脉搏虚弱,混乱,不像是已养了几天伤的人。 云昭寒道,“后背我自己看不到,可换药的护卫说伤口已然快好了。” “不对。”云落摇头,“大哥这几日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昭寒仔细想了下,道,“后背不太痛,只是有些微麻,头有些晕,心跳的也快了些,偶尔会想吐。” 云麓心里即刻下定决心,“大哥,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这……”云昭寒有些犹豫。 即便是亲兄妹,他跟云落也是男女有别。 当着云落的面宽衣,甚是不妥当。 “大哥,你的伤重要。”云落沉声道。 云昭寒这才微微起身,在白芍的服侍下,宽了衣服。 云落剪开纱布,一眼就看到满背红肿的伤口。 一道一道,都是军棍打出来的痕迹。 “小姐,伤口看着快好了。”白芍看了后说道。 云落摇头,“没好。” 云昭寒侧头问道,“小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落直接道,“大哥的伤口表面看着是好了,可是伤口周围微微泛青,伤口正中发白,明显是中了毒的迹象。” “不可能。”云昭寒直接否认,“我用的药都是你找人送进来的,换药的人也是心腹。” “大哥可能保证换药的人不会动手脚?”云落问的仔细。 云昭寒重重点头,“性命可托付之人。” 云落闻言陷入沉默,视线在牢房里掠过。 既然大哥外敷的伤药没有问题,那毒应是通过别的地方中的了。 老房门口有护卫轻轻敲门,“将军,该用膳了。” 云落对着云昭寒轻轻点头,后者才道,“劳烦送进来。” 护卫送进来才看到云落,躬身行礼,“见过五小姐。” 听称呼便知晓是云家军的人了。 他将饭菜在桌上摆好,看云落与将军应还有话要说,便要告退。 而云落却将人叫住,“慢着,这膳食是哪里做的?” “厨房统一做的。”护卫恭敬回答,“将军的这份亦是。” 云落皱眉看着饭菜里的萝卜还有另一份大葱烧肉,问道,“菜色都是一样的吗?” 护卫点头又摇头,“菜色虽是一样的,可将军这份是咱们府里的人做的。” “此话何意?” 护卫答道,“夫人怕将军在这里受苦,找人塞了厨子在天牢的厨房。” 云落沉吟片刻后,道,“你下去吧。” 人走了后,云昭寒才问,“小五,是哪里不对吗?” 云落自己也不太确定,“我给你的药里有味地黄,与萝卜和葱蒜都是相冲的。” “你这几日的饭菜每日都有这些吗?” 云昭寒仔细想了下,“每日几乎都会有萝卜。现下是冬日,有萝卜实属正常, “再说,人是娘亲送来的,不会有问题的。应是你多心了。” 云落还是不放心,“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云昭寒宽慰她道,“你今日写了单子,将我不能吃的一一列出来,我往后注意便是。” 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云落也只能应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的应了云昭寒的话,将单子列好,又重新给云昭寒换了药。 才从天牢离开。 只是却直奔云家去了。 …… 云府王氏的院子。 云落到的时候,王氏刚起身。 她昨夜没睡好,道今日早晨知道了长公主做下的事后,才放下心来。 便去补了一觉。 “落儿。”心里担忧的事得解,王氏的神色也好了很多。 云落开门见山的问道,“娘亲,送去天牢的厨子可信得过?” 王氏第一反应是诧异云落为何会问这个。 只是不等她问出来疑惑,便注意到云落的神色严肃,遂答道,“是府中的老人了,应是靠得住的。” “娘亲不是很确定?”云落追问。 王氏道,“人心易变,原先是信任的,可观你神色,娘亲又觉得不对了。” 云落将天牢里的情景说了。 王氏脸色狠狠一变,“好狠的心,竟能想到在膳食上做相克的手脚!” “娘亲可有怀疑的人?”云落问道。 王氏细细想了半晌,没有头绪,“想不出何人会恨你大哥。” 院子里的下人虽然刚才就屏退了,可云落还是压低了声音,才开口说话。 “这偌大的将军府,下人繁杂众多,娘亲该是好好查查了。” “先是大哥的聘礼被做手脚,这次又是大哥的膳食,三番两次都是冲着大哥去的。” 若是寻常的富贵人家,眼下第一想到的便是争家产。 可云家几兄妹感情甚笃,并不会因着家产生了嫌隙,亦不会残害骨肉。 想来想去,王氏也只有一个人怀疑了。 “罗曼。” 云落明白王氏的意思,“娘亲,我开始也怀疑过,只是,她没有动机。” 罗曼初入云家,并未站稳脚跟,若是这般残害嫡长子,便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再者,她便是害了云昭寒,往下还有云翔寒和云冷寒、云慕寒。 再不济还有云落。 即便是罗曼将来生子,也是庶出的,排不上台面。 云落正要开口跟王氏说这些,便听院门口传来李妈妈的声音。 “夫人,罗姨娘来请安了。” 第462章 你的心可大得很 李妈妈推门进来,脸色不甚好看,走到云落边上才又继续开口。 “说是来给夫人请安,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给谁看的。” 语气中,满是鄙夷。 云落淡淡开口,“以色侍人,需得时时漂亮,才能站稳脚跟。” 李妈妈又道,“便是原先的姨娘,也没她这般不懂规矩的。” “虽是老爷说了可以不来请安,可她竟敢真的一日不来,也不知今日得了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 王氏知道李妈妈是在为自己不平,只是她自己却并不觉得如何。 因着已经认清了云海天的为人,便也觉得罗曼的态度理所当然的了,“她若不来,我还能舒心些。” “可是……”李妈妈还待说。 云落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李妈妈,罗曼学不来娘亲的气度,也撼动不了娘亲的地位。” “自然只能在这等小事上恶心旁人了,若真的计较,也失了身份。” 娘亲现今的位置,一是因着她娘家显赫,乃是侯府嫡女。 另一个,便是她自己这些年用心经营的。 府中虽有些不长眼的,认了罗曼做主子,可终归只是不成气候的。 李妈妈听了云落的指点,才不再说话,“小姐说的极有道理,是老奴眼光短浅了。” 王氏对云落的话很是满意,她这个女儿,看事做事通透异常。 是个不需要她操心的人了。 若是亲事能再顺遂一些就好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气,道,“把人放进来吧。” “是。”李妈妈出去了。 不多时,罗曼跟在李妈妈后面进来,脚步袅袅婷婷。 便如李妈妈刚才说的,她身上穿的戴的,虽不多,可都是贵重的物品。 上好的苏杭刺绣夹袄,腰间碧绿的玉佩跟头上的玉钗。 无一不透着精致。 “奴婢给主母请安,见过五小姐。”罗曼福身行礼,很是恭敬。 她将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 虽说大户人家的侍妾身份确实比奴婢高不了多少,可也很少有人直呼自己为奴婢的。 能将自己踩到尘埃里,才能成为人上人。 王氏受了她的礼,脸色如常的开口吩咐,“既请过安了,便退下吧。” 她这话,便是直接赶人了。 罗曼对着王氏不客气的话,分毫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柔柔开口。 “夫人,奴婢来时做了太师饼,既五小姐也在,刚好也用些。” 随着她的话,月牙上前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去了太师饼放到桌子上。 王氏没动,连眼神也没往那上面看过。 “眼下不早不晚,倒是没有这个胃口用糕点。” 罗曼微微一笑,“许是奴婢手艺不精,做出来的不合夫人和五小姐的胃口。” 她亲自上前,抬手端了糕点奉到云落与王氏中间。 “还请夫人跟小姐赏脸,尝一尝,若是有不合口的地方,奴婢下次改。” 她一抬手,手腕就露出来了。 纤细的手腕上,碧绿清透的玉镯子被王氏看个正着。 王氏的脸色忽的变了,刚才随意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握紧了。 因着她没有掩饰,云落自然看到她的神色。 视线也随之落到桌子上。 眼神微微一眯,这镯子好生眼熟。 她顺着原主的记忆仔细一想,这好似王氏成亲那年,她第一次入宫谢恩时,当时还在世的太后赏赐的。 怎会在罗曼手里。 云落视线从镯子上移到罗曼脸上,一眼便看到她还未收尽的得意。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她今日巴巴地来请安,又送了糕点,都是为了炫耀这新得的镯子的。 “这镯子成色不错。” 罗曼脸上恰到好处的羞涩,“昨夜老爷赏的。” “只可惜,你没这个资格戴它。” 随着云落的话语落下,白芍和李妈妈早已上前按住罗曼。 她手里的碟子跌落在地,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夫人,小姐这是做什么?可是奴婢有哪里做的不对的?” 罗曼委屈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 云落淡然抬起杯子喝了口茶,“眼泪留着哭给我父亲看便是。” 然后吩咐李妈妈,“把镯子取下来。” 月牙上前半步,但终归碍于王氏和云落的身份,不敢大声说话。 “这镯子是老爷赏赐给姨娘的,夫人怎好抢了去?” “住口!”白芍已帮着李妈妈把镯子取下来了,听了月牙的话,回身就是一巴掌。 “夫人跟小姐都在的地方,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的规矩都是谁教的?!” “你们其人太甚!”月牙捂着脸,还不忘替罗曼说话。 罗曼却强忍着眼泪,福身行礼,“奴婢惹了主母不高兴,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镯子虽是老爷给的,可奴婢身份低微,确实配不上。” “姨娘,明明是她们……”月牙还想再说。 罗曼回身难得开口斥责她,“胡闹,夫人是当家主母,不由你置疑。” “快跟主母赔罪!莫说是一个镯子,便是主母想要的,哪样都可以得到。” 云落听着罗曼的话,眼神暗了,道,“好伶俐的嘴皮子,倒是将黑的说成白的。” “明着是跟我娘亲势弱,暗里却在宣扬我娘亲跋扈,竟是连姨娘的东西都要抢。” “奴婢不敢。”罗曼的心思被拆穿,却丝毫不乱,“小姐误会奴婢了。” “确实误会了。”云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我原先只以为你是想要寻个容身之所。” “现下才发现,你的心可大得很,小小的落梅园,应是满足不了你的。” “五小姐这说的哪里的话?”罗曼心里紧了一下。 她才发现云落竟这般聪明,一眼看透她的做法,不敢再留下来,她福身行礼。 “因着奴婢的鲁莽,搅扰了主母跟小姐说话,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搅了。”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王氏开口叫住人。 罗曼回身,态度恭敬,“主母请吩咐。” 王氏没说话,视线看了看自己跟前的地上,那里还有碎了的碟子,和满地的太师饼。 第463章 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念念不忘 罗曼眼里瞬间生了怒火,又被她压下去。 “奴婢这就打扫干净。” 罗曼说着蹲下神去,去捡地上的碟子碎片。 “徒手去捡,是想割破了手,再去跟父亲说道说道吗?”云落开口询问。 罗曼摸到碟子的手收了回来,没有抬头的回话,“是奴婢忘了。” 一旁的白芍将扫把递过来,“请。” 罗曼接过扫把的手握的很紧,一下一下的将地上清扫干净。 才又行了礼离开。 出了王氏的院子,四下无人,她狠狠甩了手上的扫把。 “欺人太甚!” “姨娘,这事必须要告诉老爷才是,不能让夫人这般欺负您。” 罗曼摔了扫把,却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不用增加老爷的烦恼。” “他这几日朝中就不安定,我需得宽他的心才是。” 月牙低声说道,“姨娘这般大度,奴婢看着才像是当家的主母呢。” “住口,你逾越了。”罗曼低声呵斥。 月牙忙行礼,“奴婢失言。” “回去吧。”罗曼没太在意她的态度,迈步往前走了。 房间里。 云落问道,“娘亲明明没有生气,怎还要她来收拾地上?” 王氏忽的笑了,“真是骗不了你。” 只是笑意很快就淡了,她叹气道,“不生气是因着已没有了要求,可她都舞到我面前了。” “即便我今日不收拾她,在你父亲那里也得不到什么好话。” 云落自是知道王氏的风骨,道,“娘亲是侯府嫡女,自然是常人比不了的高贵。” 王氏淡淡一笑,“都是虚名,我现在只想给你几位兄长好好谈一门亲事才好。” “等风波过去,自是可以的。”云落宽慰道。 王氏却道,“眼下说这事虽不合适,可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娘亲要说什么?”云落问道。 王氏示意李妈妈让下人都下去,才道,“前几日你二哥外出的时候,在外偶遇了一个女子,回来便上了心。” 云落微微挑眉,她这个二哥虽然比大哥潇洒些,可看人也是要求高的很。 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见一面,便念念不忘? 云落问道,“娘亲可知道那女子来历?” 王氏点头,“问清楚了,是一户商人之女,身份低微了些。” 士农工商,商人之女的身份确实配不上云家的嫡子。 只是…… 云落问道,“能被二哥看上的,想来脾气秉性不差。” “是。”王氏就事论事道,“据人回禀,她那日是为了救人,不小心落了水,你二哥将她救上来。” “她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受伤的人,全然不顾自己。” “光是如此听闻,便是良善之人。”云落赞道,“想来家中虽然经商,可惯会教人。” 王氏亦很满意这点,“她爹娘也是大善人,平日里谁家有个困难,都是第一个出手的。” “只可惜,这个身份……” 王氏出身侯门,虽没有旁人那般看中身份,可到底也得是差不多的。 不然,往后让人议论,云家高门的嫡子娶了商贾之女,便要贻笑大方了。 云落沉思后,道,“若是真的人品跟二哥相配,二哥也真心喜欢的话,倒是可以先定下。” “身份而已,往后找个高门认个义女,便也能抬一抬。” 王氏心里豁然开朗,“还是你有法子。” “娘亲解了心事,可该宽心了?” 王氏又是摇头,“眼下你大哥生死未卜,还不好说呢。” “今年也不知怎了,一桩桩的事接踵而来,都不让人喘口气。” “娘亲宽心。”云落道,“蔡云为人正直,定会还大哥清白的。” 王氏叹气,“但愿吧,等此事定了,我便要去庙里烧香,去去晦气。” “夫人,小姐,四少夫人来了。”李妈妈在外面说道。 王氏开口道,“快让人进来。” 等高青禾进来后,王氏道,“这大冷天的,怎过来了?” 高青禾先是福身行了礼,才开口答话,“今日天色尚好,又离得不远,该是来请安的。” 王氏视线落到她的肚子上,“你眼下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更是当心才是。” “请安本就是面子上的,你若心里记着娘,不来也一样的。” 高青禾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嫁对人了,笑着道,“婆母这般说,往后儿媳越发会没了规矩的。” 云落自高青禾进来,便一直在看她,早就注意到她虽然跟王氏谈天说笑如常。 可脸色却算不上好看。 许是为了不让王氏忧心,来时,还特意上了妆。 因而这会便接话道,“身子当紧。” 她示意高青禾伸手,抬手搭上去,诊脉。 “脉象尚稳妥,只是有些虚浮,你这几日是否不好睡?” 高青禾点头,“是,每日早上害喜严重,夜间也觉不舒服,总睡不好。” “我四哥没给你请大夫吗?”云落又问。 高青禾解释,“请了,只是大夫说,头一胎反应大是正常的。” 王氏道,“我当年怀昭寒的时候,头三个月亦是难受不已。” 高青禾赞同的点头,“是,总要过这一遭的。” 云落收了手,问道,“可开了什么药?” 高青禾回道,“开了。” 她伸手从侍女手里接过药方递给云落,“你也看看是否妥当吧。” 在云落接过药方的时候,她忽然心生感慨。 她跟云落斗了两辈子,到头来最信任的人,竟成了云落。 这两日她虽说已经有了安胎的方子,可是心里总不放心,因而一直不曾吃过。 原想着那日送去给云落看看的,今日得知她来了,才沉着机会来的。 云落接过药方仔细看着,大问题倒是没有什么。 只是还有些小问题。 “李妈妈,劳烦给我纸笔。” 李妈妈应道,“小姐稍等。” 未几,她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在桌子上摆好。 云落提笔写了另一个药方,道,“原先的药方按理说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药性比较激烈,虽也能安胎,可你会不太舒服,因而我给你换了温和的药。” 高青禾接了药方,“便按着你的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不能言说的意味。 因还当着王氏的面,云落有些话不便问,只能道,“之前托四嫂做的事,可还要放在心上才好。” 高青禾道,“自然是记着的。” 王氏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话,问道,“你们姑嫂之间打什么哑谜呢?” 高青禾看了云落一眼,才道,“云落想找一本医书,我之前恰好看过,所以在帮她留意着。” 云落适时起身,“娘亲,时辰不早,我还要去药堂,先回去了。” “好。”王氏起身相送,“路上小心些。” 第464章 我可以等他 当天晚上,云昭寒被送回了云家。 一是因着他后背上的伤,二是因着陛下已然有几分信了他没有通外敌。 蔡云又保证几日便能查出来,皇上被朝中的大臣吵得不行了。 索性就松了口。 翌日。 云昭寒已在府中将养了半日,这时蔡云登门了。 彼时,云落也在,她来给云昭寒换药。 “见过蔡大人。”云落起身后行礼。 蔡云微微点头,“云姑娘,本官要询问与窃贼相关之事,还请你暂时回避一下。” “好。”云落没有任何异议,走时还将房间里伺候的人也撤走了。 只余蔡云和云昭寒,还有耿副将。 云落虽出去了,却没走远,去了正厅等着。 很快,房间里的询问结束了。 云落迎上去,问道,“蔡大人留步,不知我大哥的冤屈可能洗刷?” 蔡云没有把话说死,“只要是冤屈,本官定会为他平反。” “有劳大人。”云落福身行礼。 蔡云避开云落的动作,“云姑娘客气了,这乃本官分内之事。” “时辰不早,本官还要去提审山匪,告辞!” “大人慢走。”云落挥手,示意管家将人送出去。 她自己回了云昭寒的房间。 “大哥,刚才蔡大人都问了什么?” 云昭寒趴在床上,说道,“只问了当夜军中的布军安排,和几位将领所在之处。” 刚才他虽说的话不多,可也绷着神经一直在回答蔡云的话。 这会有些累了,便示意耿副将跟云落说清楚。 耿副将道,“蔡大人除了问了这些,离开前还要了几副二公子和三公子的画像。” “画像?”云落低低自语,很快便明白过来蔡云要做什么。 他应是要用不同的画像去诈那几个山匪了。 因而才从云府离开,便直接去了京兆衙门。 “倒是聪明的很。”云落叹道。 山匪被人买通陷害云昭寒,却未必见过真的云昭寒,用似是而非的画像去诈。 确实管用。 “确实。”云昭寒道,“朝中若多几位这样的官员,便能太平许多。” 云落却道,“水至清则无鱼,大哥应明白的。” “自然明白。”云昭寒道,那也只是他的盼望罢了。 云落看他神情过于疲惫,便道,“大哥再睡会吧,我先回去了。” “好,小心些。”云昭寒说完,慢慢闭上眼睛。 在天牢里,他一夜都不敢真的睡实,再加上身上的伤,已多日不曾好好睡过了。 眼下不过片刻便陷入沉睡。 …… 云落才走到将军府的大门口,便看到不远处的台阶下站着一个人。 是容星宛的侍女夏芙。 “云姑娘。”夏芙看到她出来连忙迎上来。 “郡主找我有事?”云落看她神色焦急,直接问道。 夏芙道,“是王妃。” “前面带路。”云落什么都没问,直接说道。 容星宛的贴身侍女,帮着容亲王妃来传话,便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容星宛出事了。 一路行的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容亲王府。 云落跟着夏芙去了容星宛的院子。 容亲王妃也在,愁容满面的。 “云姑娘来了。” 云落福身行礼,“不知王妃请我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你们先下去吧。”容亲王妃先屏退了下人,才道,“我有一事相求。” “云落自认平庸,不敢贸然答应。” 容亲王妃叹气道,“云姑娘,我便直说了,星宛因着亲事跟她父王怄气,已几日不曾进食了。” “这……”云落略一迟疑,才道,“此乃王妃家事,我不好插手吧?” “我知道的,星宛同你关系好,对你的话也能听进去几分。” 容亲王妃擦擦眼泪,“我不求她能即刻答应嫁人,只想着她能先吃些东西,莫要拖垮了身子才是。” 云落想了下,道,“我尽力。” 容亲王妃松了口气,“先谢过云姑娘了。” 她虽然一开始不喜欢云落的为人,也是因着外头的风言风语。 几次接触下来,觉得她性子直爽,答应的事都会尽力做到,又知书达理。 对着云落便也没了以前的厌恶。 她看了眼房间的方向,叹着气离开了。 云落进了房间。 一眼便看到脸色苍白的容星宛,正半靠在软塌上。 “我娘亲叫你来的?”容星宛看到云落,面无表情的道。 云落在一旁坐下,道,“容亲王给你安排的是哪户人家的亲事?” 容星宛继续冷声道,“邕王的嫡长子。” 云落看了眼身后跟着的知念, 知念今日伤好的差不多了,她已有许多日不曾跟着云落外出,心里放心不下。 今日便跟着来了。 “小姐,邕王的驻地在山西,今年过年的时候才召回来。” “目前尚未在朝中任职,只在京中置办好了院子。” 云落又问,“嫡长子人品秉性如何?” “相貌品行都很好,据说原先在山西的时候,就有多家想将女儿嫁给他的。” 云落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她转头看向容星宛,问道,“便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想嫁?” 容星宛摇头,“不管他如何,我要嫁的人需得是我真心喜欢的。” “你们先下去吧。”云落挥手。 待人都离开后,她才又问,“你今生认准了三殿下?” “是。”容星宛重重点头,“除了他,我谁都不要嫁。” “便是他心里没有你,你也不觉得委屈?”云落一开始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因着这话谁说,都比她来说合适。 毕竟她跟容星宛都清楚,萧子沐爱慕的是自己。 容星宛怎可能不委屈? 可是比起这种委屈,她更受不了嫁给旁人。 因而,她道,“感情不是一日能变的,我可以等他。” 说到这里,她又看着云落问道,“你当真要答应我娘亲来劝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吗?” 她有一种被背叛的伤心。 因为她以为,就算旁的人理解不了自己,云落都应当能理解的。 云落摇头,“与王妃无关,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作践自己。” “才几日不见,你已然憔悴了很多了,便是为了三殿下,搭上自己,值得吗?” “值得。”容星宛坚定的说道。 第465章 云落知念遇难 云落看出容星宛的决心,她虽不赞成,却也不愿将她的感情生生遏制。 人生一世,难得会有一个真心爱慕的人。 遇到了,她便帮一帮吧。 “容亲王的性子我虽不了解,只是郡主一味跟他对着干,怕是不行。” 容星宛一下便听出云落话语里,有要帮助自己的意思。 便焦急地问道,“你有法子能帮我?” 云落摇头,“目前没有。” “那说这些便没有意义了。”容星宛的情绪低落下去。 她已三日不进水米,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了。 可即便她已经这样,她父王都没有妥协。 可见要用自己做筹码,拉拢别人的心有多坚定了。 她已经没了法子了。 直到她察觉自己脸上一片凉意,才知道自己哭了。 云落道,“目前没有,只是因我还不了解邕王一家。” “你的意思是……”容星宛着急的问道。 云落道,“给我几日,我去查一下,看能否有转机。” “这几日,你跟容亲王的关系最好能缓和一下,也不至于伤了自己的身子。” “好,我都听你的。”容星宛一口答应了。 云落去桌子跟前倒了水递给容星宛,“喝口水缓缓。” 容星宛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才道,“我一开始并不想如此撕破脸的。” “那日我原本想跟父王好好说,请他为我考虑,可没说两句便被骂了一通。” 对着云落,容星宛把自己能说的话都说了,“他说养我这么大,就是为了能有一日回报容家。” “容亲王许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云落宽慰道。 容星宛摇头,“不是的,这话,我听他跟娘亲也说过的。” 她说到这里,凄惨的笑了,“我原以为自己自小受宠,活的最是自在,要什么有什么,可没想到,这些年的宠爱,不过是为了让我能给容家搏一个好前程罢了。” “你的人生,该由你自己决定。”云落道,“不该因他人而妄自菲薄。” 容星宛听了云落的话,心里豁然开朗,擦干眼角的泪。 “你说的对,我该为自己而活。”她认真开口,“云落,谢谢你今天过来。” “你我本是朋友,不必客气。”云落说着,站起身,“不早了,我该走了。”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容星宛身子还是虚弱,不便起身。 云落“嗯”了声,径自打开房门出去了。 还未走出院子,便听到下人惊喜的吩咐厨房做些好消化的膳食送来。 …… 云落带着知念从容亲王府出来。 她看着日头渐渐西落,气温不冷不热刚好。 便吩咐道,“让马车先回去吧,你陪我走走。” “是,小姐。”知念闻言冲车夫摆手。 便跟着云落顺着主街慢慢往前走。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云落正在心里思索一件事,京中的局势和容星宛的亲事。 她会答应,一是真的心疼容星宛,二是不想让容亲王如愿。 因他若是如愿了,云家的处境便更加艰难了。 总得像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把这件亲事搅黄了才是。 正走着,她忽然察觉身边的知念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酒楼。 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顺着知念的目光看过去。 酒楼一角一个人喝酒的,是顾堂。 他身边站着一个唱曲儿的小娘子,正咿咿呀呀的开口唱曲儿。 袅袅的身段和如黄莺一般的声音,很是惹人注目。 “要不要进去问问?”云落低声问道。 知念想都没想就摇头了,“此事与奴婢无关,问来作甚?” 云落又问了一遍,“当真无关?” 知念又一次点头,“无关。” “小姐,我们回去吧。” “好。”云落应了。 她不知道顾堂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还是由着知念自己决定吧。 两人转身离开。 顾堂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 又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情景。 心里微微有些着急,“她会不会误会我了?” “公子说什么?”唱曲的小娘子刚好听到,停了唱段问道。 顾堂摇头,“没什么,刚才那人已走,你也可以走了。” 他今日心情没有缘由的差,跟王爷告假后就出来喝酒了。 正喝到一半,一个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在调戏一个唱曲的小娘子。 他一时心善,就将人救下了。 那公子见惹不起自己,灰溜溜的离开了。 也才有刚才知念看到的一幕。 顾堂的心情瞬间更差了,丢了手里的杯子,起身离开。 他也不知自己心里再想什么,顺着刚才云落和知念消失的方向就走过去了。 “这几日不太平,便算是护送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托词罢了。 前面不远处慢慢走着的云落,看到知念的情绪一直不好。 便开口问道,“你对他可是动了心?” 知念直接否认,“小姐误会了,并不是。” 云落又问,“你不必考虑自己的现在的身份,只问自己的心,是否为他跳动过?” 知念还是否认,“没有。” “小姐,奴婢是打算了要伺候您一辈子的,旁的什么,奴婢都没想过。” “可你该知道,这么久了,我不单只将你看作是侍女。” “奴婢知道小姐对下人很好,可奴婢也决定好了。”知念的话半点不作假。 云落正要再说些什么,从边上的巷子里忽然涌出来很多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看穿着打扮,就像是普通的百姓,没什么异常。 但是这些人来的太快,云落和知念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群冲得散开了。 “小姐!”知念的呼声在众人的推搡中,很快就听不见了。 云落眼下已然察觉有异了。 她眼神一冷,正要从人群中离开,迎面便被人洒了一把药粉。 云落停了呼吸,却没想到毒药是碰到皮肤就起效的。 一个呼吸间,她就没了直觉。 眼睛闭上之前,只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大汉。 旁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群很快散去,随着人群消失的,还有云落和知念两个人。 第466章 差点被卖了 本来只是随意跟在云落和知念后面的顾堂,看到随着人群消失的两人,心里一惊。 他去了边上的店里,问道,“刚才两个相伴而行的女子,可见了?” 店家摇摇头,“刚才人太多了,不曾注意到。” 连着问了几家,都没有问出云落和知念的下落。 顾堂已然知道出事了。 他快步走到一僻静的巷子里,抬手丢了响箭。 下一瞬他的身边落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顾侍卫,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其中一人问道。 顾堂直接说,“你二人回去告诉王爷,王妃失踪了。” “什么?”那人一惊,诧异的问道。 顾堂又道,“我会跟着刚才的线索往前追踪,沿途留下记号,尽快带人跟过来。” “是。”暗卫一口答应下来。 离开之前又问,“对方多少人?” 顾堂想了下刚才街上的动静,“训练有素的组织,少说几十人。” 否则刚才不会有那么多的人突然出现。 暗卫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旋身消失在院墙之上。 顾堂不敢再耽搁下去,寻着刚才人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边走边问路边的商家,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没成想,真的找到了线索。 一个卖火烧的老妪指了一个方向,“刚才看到一辆马车往那边走了。” “老人家看到马车上的人了?”顾堂追问。 老妪道,“人随没看到,可是闻到味道了,香粉的味道,跟破旧的马车不相称。” “多谢老人家。”顾堂拱手行礼。 一个市井老妇人能有如此见地,可见年轻的时候不简单。 不再想这些,顾堂往前方追去。 …… 云落隐约有些直觉的时候,第一反应就知道自己被绑架了。 许是经历的次数多了,她现在竟比以前还淡然。 先是静心听了附近的动静,依稀能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只是隔着墙壁,那人说话声音又小,因而什么也没听见。 知晓人不在身边,她才微微睁了眼睛。 不动声色的打探着周围的环境。 才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知念,亦闭上眼睛躺在地上。 脸色潮红,眉头紧锁。 她心道不好,知念这个样子,明显是在发烧,想来是那些人把她们绑来的时候。 碰到了知念的伤口了。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已然被换过了。 心里一动,云落低下头,自己的衣服也被换了。 眼神越来越冷,恨不得将碰过自己的人手脚都砍下来!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脱身,思及此,她的手在背后摸索着,“有了!” 一个有些棱角的板凳腿横在她的身后。 云落来不及多想什么,便在上面磨起绑住手的绳子。 很快,绳子断了。 她尚未来得及凑到知念旁边,便看到紧闭的门啪的被推开了。 “哟,施主醒了?” 进来的赫然是一个尼姑打扮的女子。 只是,若少了她散落在帽子四圈的头发,勉强才能算成一个尼姑。 “敢问师太,这里是何处?”云落故作不明白现在的情况,问道。 她示意尼姑往自己脚上看,又道,“我怎被绑着?” 尼姑看着云落略有些害怕的神色,好心起来。 “这里是南郊的尼姑庙,你被人绑了来的。” 尼姑又指了指还昏迷的知念,“跟她一起来的。” “师太能放了我们吗?”云落明知她不可能放了自己,却故意这样问。 果然,尼姑摇头,“贫尼可不敢做这个主。” 云落眼神冷了,“师太修的是什么道?莫非是俗家弟子?” “我没在师太身上看到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却看到了算计,这是为何?” 她既然已经点明,尼姑也不再隐藏,直接撕破脸了。 “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用再装了。” 尼姑一把拿下帽子,又脱了身上的僧衣,里面便是寻常农妇的装扮了。 只是她的衣服料子,却不是农妇能比的。 “实话说了吧,今日你们被抓来这里,纯属自己倒霉。” 妇人开口道,“这里是经营的一处暗场子,专门用来给大户人家寻找妻妾的。”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你们竟然敢这么放肆?” 云落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那人,“你可知我是何人?” 她的眼神让那人瑟缩了一下,又看着云落被绑着的样子,胆子又壮了些。 “我管你是谁,便是公主娘娘来了这里,都得任凭我摆布!” “看来,你身后的人来头不小。”云落很了解眼前这类人。 向来是狗仗人势。 “闭嘴!”妇人呵斥一声,“给我老实把饭吃了,明日一早,你便是原侍郎的侧夫人了。” 妇人说着把盛饭菜的碗放到云落前面,便转身要走。 丝毫不管被绑着手的云落要如何吃。 她尚未转身,便看到云落脚下一动,瓷碗被踢倒了。 汤汁洒到了妇人的鞋子上。 “莫要拿这种猪食来污我的眼睛。”云落冷哼一声。 妇人怒从中来,一脚踹到云落的腿上,“给你脸了?!” 言毕,还要伸手 再打云落。 然后外头传来叫人的声音,她脚下一顿,不敢耽误。 转身出去了。 云落等着外头没什么脚步声了,才起身去了知念边上。 抬手几下解开知念身上的绳子,又给她把脉。 又单手解开她身上的衣服看了眼,伤口发红,确实发红了。 她们二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换过了,也没有应急的药。 只能先不管了。 她动作小心的闪身到了窗边,悄悄推开一条缝。 外头的天色渐晚,看着后头的平缓坡地,应是山顶了。 她又将窗户推大了一些,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四下很安静,也没有人巡逻。 又走到门口额位置往外看了,零星的火把亮着。 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火光正盛,不少的嬉闹声从那里传来。 “一堆蠢货。”云落低声说了句。 这些人还没有将自己处理好,便开始庆贺,当真是蠢货。 不过,如此一来,也给她提供了机会。 她转身将知念扶起来,架在自己左手边。 右手推开窗户,便扶着人出去了。 第467章 云落坠崖 云落扶着知念出了这处房子,小心的往远处走去。 “小姐?”知念迷糊有了意识。 “嘘。”云落低声道,“先别说话,逃出去再说。” 知念这才发现当前的处境,她自己勉力站稳了身子。 “小姐,我们在何处?” 嘴里虽问着,可脚下的动作也没有停。 因着知念自己行走,云落也轻松了一些,“南郊的山上。” “这里是一处暗场子,我们要尽快离开。” “小姐,你没受伤,快些走。” 知念走了几步后,觉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精神也逐渐抽离。 她的身子晃动了一下。 云落一把将她扶住往前走,“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了。” 把人往肩上扶稳,她脚下动作加快。 “在前面!”身后忽然传来模糊的喊声,“追上去!” 云落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原处十几个火把亮起,逐渐往自己这个方向追过来。 “小姐,放下我吧。”知念说道。 她亦看到了身后的情景,小姐若是带着自己,绝对逃不开的。 云落没松手,“别说话,保存体力往前走。” 她能听到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 因为火把的亮度越来越亮了。 而前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站住!两个臭娘们还敢跑?!”为首的一个壮汉吼道。 “乖乖给老子停下来,还能饶你一命!” 云落没说话,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 “不能让她们跑了,射箭!”随着壮汉的声音,破空之声传来。 云落下意识矮了身子,才躲开一箭。 闭了闭眼睛,她们今日难道真的离不开了吗? “啊!”随着壮汉的惨叫,身后忽然乱了起来。 云落站定身子往后看,一眼便看到人群最前面的江凌衍。 “他来了……” 知念迷糊开口,“小姐说什么?” “救我们的人来了。”云落的心放下一大半。 不知道为何,虽然江凌衍带来的人不多,可是看到他,她的心就安了。 到此时,她才明白一件事。 江凌衍的存在对她而言,竟是这么重要。 “等我!”江凌衍的声音隔空传到云落的耳朵里。 她轻轻点头,算是应了。 不原处的战斗如火如荼,很快便接近尾声。 在云落的心稍稍安定的时候,没防备侧边摸过来两个人。 直到闪着寒光的剑举起来,她才发现。 心里一惊,下意识将手里的知念推开,自己往后闪身。 好险的躲过了第一剑。 她浑身戒备盯着来的两个人,苦于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 “臭娘们,要不是你跑了,也没有这一出!受死吧!” 两个汉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手里的剑双双举起。 云落脚下一动,继续往后躲去。 却没注意到,自己何时已站到了悬崖边上。 她脚下一滑,便往后倒去! “云落!”赶过来的江凌衍刚好看到这一幕。 想都没想就扑了上来,抱住云落,将人护在怀里。 “你疯了吗!”云落第一次慌乱起来。 他怎么会扑过来?这么高的悬崖,他死不要命了吗?! 江凌衍将人搂紧,往下落,“遇到你,便已经疯魔了。” 这是云落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云落睡梦中觉得自己坠到了冰窖中,浑身冰凉。 只有身下一点点还有些余温。 她手指动了下,已经没什么直觉了。 “不对,我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了吗?”云落猛然睁开眼睛。 天色漆黑,头顶的月亮直挂中天。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四肢完好,身上也没什么疼痛的地方。 只是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所以被冻醒了。 “江凌衍呢?”她艰难的撑起自己的身子要起身。 刚有动作便听到闷哼一声,接着便是身下传来的江凌衍的声音。 “别动,我的腿好像骨折了。” “江凌衍?”云落这才接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自己是躺在江凌衍身上的。 他的手还握在自己的腰间。 “你、你……”云落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往一边翻身,便从江凌衍身上下来了。 一眼看到他泡在水里的腿,四周都是血红色。 “你受伤了!”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扑到他的腿边。 动作小心的将他的腿从水中搬起来,便看到煞白的一节骨头凸出来。 江凌衍小腿的腿骨断裂了。 身子晃了一下,她的手不敢动,声音都带了哭腔,“是不是很疼?” “不疼。”江凌衍额头滴着冷汗,安慰她。 云落泪眼朦胧的看着江凌衍,“怎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江凌衍握住她的手,“许是水里太冷,我现在只觉得腿是木的。” “我先帮你处理。”云落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动作隐蔽的擦干净眼角的眼泪,“你撑着我站起来。” 这里临近水边,到处湿漉漉的,没办法生火。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他的腿上伤的又很严重。 需要尽快生火让两个人暖和起来。 云落将人扶到一棵树下坐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捡些柴火。” “小心些。”江凌衍从腰间抽出匕首递给云落。 云落接过来,也不敢走远,只在旁边捡了一堆柴火便回来了。 “身上可有火折子?”云落把火堆支起来,问江凌衍道。 江凌衍点头,“在怀里,你来拿。” 他现在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身子了。 云落也没有扭捏,上前将火折子找出来,很快,旺盛的火堆燃起来了。 她先解下江凌衍身上的外衣,架到火堆旁烘烤。 又去河边打了水过来烧开。 “你的伤口需要清洗上药。” 她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云落。”江凌衍察觉到她的情绪不稳,“我没事,这样的伤以前不是没经历过。” “可是……”云落有些绷不住情绪,“我现在手边没有药,天黑也没法采药。” “伤口要是再不处理,会更加严重的。” 江凌衍抬头看了看天色,“左右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顾堂他们会找过来的。” 云落低头不语,用稍微凉了一些的开水,给他清理了伤口。 第468章 你何时爱上我的 江凌衍的伤口虽清洗干净了,可没有伤药可以处理。 “王爷身上可带着金疮药?” 云落撕下自己的里衣一角,又从刚才捡的柴火里找了几根笔直的木棍。 江凌衍道,“原先是带着的,只是不知是否丢失。” 他说着看着自己的胸前,“你找一下,这里有个暗袋。” 云落先将木棍和棉布收好,才上前在暗袋里翻找。 因是贴身的暗袋,她在翻找的时候,难免会碰到江凌衍的身子。 江凌衍的眼神暗了暗,若不是现在时机和自己身上的伤。 他便要将人抱住了。 微微动了下腿,借着腿上刺骨的疼,他的神思收了回来。 “还好,金疮药还在。” 云落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问了下,是上好的金疮药。 她先将江凌衍的裤子从脚踝往上撕开,“这里没有针线,不能缝合。” 撕拉一声。 脚踝至膝盖部分都露了出来。 云落继续说道,“我眼下只能先将你的骨头推回去,再用木棍固定。等到了京中,再给你医治。” 她说话时,一双手一直在颤抖。 江凌衍心里又开心又心疼,腾出一只手上前握住了云落的手,“我不疼,你来吧。” 云落深吸了一口气,默了一瞬,才道,“你,忍一下。” 江凌衍眉头都不皱一下,“你放手处理便是。” 云落定了定心神,没再看江凌衍的神色,具足精神,手下一动,便将骨头推了回去。 饶是久经沙场的江凌衍,一时间也没忍住。 浑身抖动了一下。 好在最终的定力还在,并未痛呼出声。 只有头上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疼痛难忍。 “很快便好。”云落手上加快速度。 将他的小腿固定好,又用棉布包扎了。 做完这些,她才觉出自己的后背冰凉,起了一身的冷汗。 “你在这里歇息片刻,我去周围找找可有消炎的药。” 云落说着便起身往一边走去,江凌衍身上的伤口只是草草处理过。 又没有彻底的消毒。 不出意外,今夜定然会发高烧的。 “嗷呜~~” 不远处的狼嚎,让江凌衍一把抓住云落。 “别去,夜深了,林子里不安全。” 他现在动不了,云落的身手又不好,若真遇到猛兽,必然会受伤。 更甚者…… 他不敢往下想了。 云落坚持要去,“无碍,我只在周围。” 知道她的性子,江凌衍只能放手。 “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吗?”江凌衍无奈的温柔问道,“别让我担心。” “嗯。”云落应了。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她真的找到了消炎退烧的药。 喝了药的江凌衍慢慢靠着云落睡着了。 他真的是累极了。 云落不敢睡,低头看着江凌衍的睡颜,“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不要命了吗?” “因为你在下面。” 本就没睡熟的江凌衍闻言说道。 云落低低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这么傻?” 她真的值得吗? 江凌衍想了下,道,“当时并未想原因。” 他嘴角勾起,“只是若再来一次,我应还会跟着你跳下来。本能而已。” 两个人的目光不知何时对在一起了。 脸也越靠越近。 近到呼吸可闻。 忽的,云落停了下来,身子往后撤了下。 “嗯?”江凌衍近乎呢喃的疑问。 “你喜欢我?”云落似是下定了决心问道。 江凌衍坚定的道,“我爱你,今生只爱过你。” “你,何时爱上我的?”云落问出这个问题后,心跳的愈发快了。 看着江凌衍的眼神既期待,又有些隐隐的害怕。 “一直喜欢。” 江凌衍自云落还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 就将人记在了心里。 那会只觉得她特别,又加上后面的意外,他把自己冰封起来。 是她在成亲后,一点一点的融化了他。 他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清晰。 一直? 云落的心随着江凌衍的答案,瞬间沉了下去。 原主的记忆中,两人相识的时候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那会他就喜欢的人,应当是原主了。 不是自己。 心里苦涩异常。 “你很累了,睡一会吧。”云落逃也似的从江凌衍身边离开。 往火堆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火。” “不必,火堆很旺。”江凌衍拉住她的手。 云落紧握的手紧了紧,还是没挣开他的手,顺从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只是,自坐下起,便不再开口。 江凌衍只当她是累了,或是后怕了。 便也没有开口,只是靠着树干,慢慢睡着了。 天色快亮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 顺着冷风吹来的,还有一丝动物身上的腥气。 江凌衍猛然睁眼,正好看到快要熄灭的火堆。 还有火堆后面几双碧绿色的,闪着寒光的眼睛。 是狼群。 “云落。”他轻声在云落耳边说道。 “嗯?”云落将睡未睡,只是在闭目养神。 闻言睁开眼睛,还没问出来,已然看到了不远处的狼群。 “怪我,夜间忘记添火了。”云落低声说道。 江凌衍摇头,“不必自责。” 云落微微欠身,“我去加一些柴火进去,应能再抵挡一阵。” 林间的野兽最怕的便是火,只要火不灭,他们就是安全的。 江凌衍却摇头,“来不及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最后一丝火苗熄灭。 周围瞬间陷入昏暗。 唯有闪着恶意的绿眼睛能看的清楚。 “嗷呜!” 狼群瞬间扑过来,却扑了空。 江凌衍在火熄灭的一瞬间,抱着云落闪身上了树。 他踩着树干的时候,有意避开了受伤的腿。 嘴里却故意闷哼一声,“唔。” “你还好吗?”云落瞬间紧张道。 “别动。”江凌衍将人抱紧。 “嗷呜!”“嗷呜!” 树下面传来持续不断的狼嚎声。 每叫一声,云落的身子都会抖一下。 这些狼嚎,让她想起来前世被关在冷宫里的日子。 看管的太监为了拿她们寻乐子,会找一些野狗跟她们关在一起。 她躲在床底下,都能听到野狗嚼食和撕咬的声音。 这是她的噩梦。 “云落,你怎么了?” 察觉怀里的人,身子越来越僵硬,江凌衍觉得不对。 “云落?”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江凌衍单手抬起云落的下巴,才看到她双目无神。 对外界什么反应都没有。 江凌衍眉头狠狠皱着,头一低,将唇印到了云落的唇上。 第469章 江凌衍腿骨断了 “咻咻咻”,几声利箭破空而来,正射在下面的狼群处。 狼群惨叫几声,便没了声息。 而树上的江凌衍和云落亲的浑然忘我,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直至最后一声狼嚎停歇,云落才仿若从虚空中清醒。 “狼,怎么不叫了?”她低声问道。 江凌衍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怕狼?或者,你怕狗。” 很是肯定的语气。 云落默了一瞬,将前世的恐惧压下,“小时候被咬过。” 因着下面漆黑一片,她刚才又因着害怕和江凌衍的吻,并未注意到下面发生了什么。 因此又问了句,“狼群走了吗?” “死了。”江凌衍淡然道,“顾堂来了。” 顾堂在下面听到江凌衍的声音,顺势开口,“爷,云姑娘,你们可还好?” “不好。”江凌衍说完这句,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高温带来的眩晕。 直直从树上跌了下去。 顾堂来了,他也能放心的晕过去了。 “顾堂,接住他!”云落慌张的都破音了。 顾堂跟几个暗卫下意识上前接住。 砰的一声,江凌衍砸在几个人身上。 云落自树上跳下来,“火把!他腿骨断了,需要尽快回京医治。” “腿骨断了?”顾堂心里一紧,抬手让暗卫点燃火把。 借着火把的光亮,才看到江凌衍的腿上绑了木棍。 “不能再耽搁,即刻回京。”云落摸了下江凌衍的外头,入手滚烫。 他发了高烧。 “是!”顾堂挥手,几个轻功好的暗卫上前。 将江凌衍抬上简易制作的担架,飞身而去,顾堂留在后面,护送云落。 翌日早晨。 江凌衍在王府醒来,他的烧已经退了。 腿上的伤也都被处理好了,眼下需要的只是在府中静养。 他动了下,在一旁站岗的顾堂便发现了。 “爷,您醒了?” “她呢?”江凌衍开口才觉得喉咙异常干涩。 顾堂边去桌子上倒了温水过来,边回答,“王妃在您伤口处理好后就回去了。” “回去?”江凌衍心里很失落。 他还以为自己醒来就能见到人呢。 顾堂没忍住笑了下,很快又收敛了,“爷,您还昏迷的时候,握着王妃的手不放。” “外面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您松开的。” 江凌衍瞪了他一眼,“多事。” 顾堂无辜的很,“若非王妃急于回去看知念,态度坚决,属下也不会……” “说正事。”江凌衍没再跟他插科打诨。 顾堂正了神色,道,“已经查清楚了,南郊的尼姑庵是个暗场子。” “不但有京中或四周的官员前去,还会给一些高管家里牵线,安排侍妾。存在已有四五年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察觉吗?”江凌衍脸色难看。 若是顾堂昨日没有注意到云落消失,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 他不敢再想下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顾堂道,“他们有严格的出入体系,绑的人也都是穷苦人家长得好看的。” “待卖到大户人家做侍妾后,再给娘家一些银子,基本就没人追究了。” 也是因着没人报案,所以竟存在了这么多年。 “查一下有多少官员牵扯其中。” 江凌衍总觉得一个暗场子,即便没人报案,也不可能相安无事的存在这么多年。 它背后,应该有人撑腰。 “是,属下即刻去办。”顾堂应道。 恰好此时,侍女熬好了药送过来,顾堂服侍江凌衍喝完药后,就出门了。 …… 另一边,云落的府邸。 她刚回到府里,白芍就迎了上来,“小姐,您没事吧?” 云落摇头,“我没有受伤。” “吓死奴婢了,听闻您坠下悬崖,奴婢半条命都没了。” 白芍还不放心,又围着云落转了两圈,看她身上出了脏一些,确实没有伤口。 才放下心来。 “去备水。”云落觉得自己浑身难受。 在外过了接近两夜,身上已经脏的很了。 白芍点点头,往后厨跑去。 才跑了两步,又被云落叫住,“知念呢?” 白芍停下脚步,回道,“知念姐刚刚醒过来了,烧也退了,就是还很虚弱。” “奴婢已经让厨房炖了汤,一会给知念姐送过去。” 云落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挥手示意她去备水。 半个时辰后,收拾妥当的云落去了知念的房间。 她正躺在床上喝汤,看到自己连忙要起身,“小姐!” 语气见都是关心和焦急。 “快躺好。”云落走到床前,白芍已搬好了板凳放着。 知念很是自责,“都怪奴婢没用,才让小姐跌下去。” “我并未受伤,你不必自责。”云落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知念回道,“已经无大碍了。” 她说完这话,又跟了句,“还好王爷及时赶到,才能救了小姐。” 知念也是醒来后,才听白芍说了悬崖下面发生的事。 有诸多凶险。 云落没接她这句话,问道,“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 白芍上前帮着知念解开了衣服,露出包扎好的棉布。 这包扎的手法不像是医者所为,更像是军中应急的…… 她目光闪动,问白芍道,“你包扎的?” 白芍摇头,“不是奴婢,知念姐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包扎好了。” “这样啊。”云落心里有数了,应是顾堂包扎的了。 知念欲盖弥彰的说道,“顾侍卫找了大夫。” 云落微微颔首,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知念心里有些紧张,又不敢表现出来。 她自己醒来的时候,刚好是顾堂给她包扎的时候。 偏她也明白顾堂是好心,只能故作不在乎。 “小姐,大公子被赦免了。”白芍的话打断了知念的沉思。 云落问道,“何时的事?” 白芍道,“今日早朝,蔡尚书上奏,说已查明真相,京中失窃与云家无关。” “更与大公子无关,所以陛下当即便下旨赦免了大公子。” 云落不诧异蔡云的行动力,她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官位呢?” 白芍回忆了一下外头的传言,道,“陛下说大公子伤未好,赏赐了一堆东西,官位,没说。” 云落心里冷笑,这个皇上,还真是不怕旁人知道他对付云家的心啊。 第470章 你当真要为了她跟家人决裂吗 云落带着白芍回了云家。 离着很远,便看到大门口停了马车,还有不少下人在忙活着。 罗曼一身穿金戴银的被人从里面扶着,慢慢往外走。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月牙在一遍颐指气使的问道。 “老爷要带姨娘外出祈愿,该带的东西可都不能少了,不然,拿你们是问!” 云落只冷眼看了一眼,便状作平日里一般,神色如常的往前走。 “见过五小姐。”罗曼看到云落后,第一个福身行礼。 剩下的下人,才跟着她给云落行礼。 云落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月牙不满的嘀咕,“小姐的派头可真大,还让姨娘行礼。” 云落的脚步顿住,她随不想搭理罗曼,可总有人上赶着找收拾,她也会满足的。 “白芍。” 白芍应了声,上前二话不说就给了月牙一巴掌,“当着面都敢非议小姐,谁给你的胆子?” “你敢打我?!”月牙怒视白芍。 然后一脸委屈的看着罗曼,“姨娘,您要帮奴婢做主啊。” 罗曼叹气,“本就是你轻慢小姐,快去道歉。” 她说着,给月牙使了个眼色。 月牙才不情不愿的往前走,福身行礼,“奴婢不懂事,小姐息怒。” 云落看着她们主仆,冷声道,“不真心的歉意,还是不要说出来恶心旁人了。” “是奴婢没管教好……”罗曼上前给云落行礼。 王氏的声音在云落背后响起,“知道自己没管教好,就该好好管教。” “娘亲。”云落回身叫道。 王氏对着云落都是笑容,“下人说你来了半天,也不见进来,原是在门口被不相干的人绊住了。” 云落颔首,“既是不相干的人,娘亲不予理会便好。咱们进去吧。” 王氏却没动,她看向门口的下人,“你们今日都没有差事吗?” “管家!” 管家上前行礼,“夫人请吩咐。” “今日逃班来这里伺候的,统统罚一个月的月钱,有前科的,找人牙子来打发了。” “是,夫人。”管家应下。 有胆子大些的小厮上前,道,“今日老爷要带罗姨娘外出,属下只是帮着来收拾物品的。” “对啊,夫人难不成连这也不允许吗?” “都是老爷吩咐的,小的们定然是要做的,怎能说罚就罚?” “住口!”李妈妈冷声道,“一个个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当家主母的话都敢质疑!” “我们不过是辩解……” “管家,都打发了吧。”王氏不容反驳的开口。 管家虽然犹豫,可不敢不听,“是。” 罗曼听到这里,忙上前,“夫人,都是奴婢的不是,请绕过他们这次吧。” “至于你。”王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罚月钱半年,去佛堂跪经三日,以示惩戒。” “奴婢自当受罚,只求夫人绕过这些下人。”罗曼视线不经意看了大门的方向,忽的跪下。 王氏对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求情?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夫人……”罗曼一副受了屈辱的样子。 “奴婢出身微贱,确实没有资格,只求夫人看在他们往日忠心的份上,轻罚些吧。” 王氏多看他一眼,都觉恶心,“拉下去。” 李妈妈上前要去拉罗曼,却听背后一声怒语,“放肆!” 云海天自院子里疾步出来,“这里闹哄哄的在做什么?” 月牙看准了时机,猛地扑过去,“老爷,求你给姨娘做主。” “李妈妈,这等当众失仪的下人,还不拉下去?”云落彻底冷了脸。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仗着罗曼受宠,几次搬弄是非。 当真不知死活。 月牙听着云落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是真的害怕了。 “姨娘,求您救救奴婢,求您了。” 罗曼不想明着跟云落对上,只能不开口,只用一双委屈无比的眼睛,看着云海天。 “云落,你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云海天果然开口说话了,“云家的人,你都要插手吗?” 王氏平静开口,“一个下人都敢当面议论主子,为什么不能处置?” “她是曼儿院子里的人,便是要处置,也要曼儿自己来。”云海天觉得王氏当众不给自己面子。 语气越发不好,“就是有你在后面撑腰,云落才越发没了规矩。” 罗曼赶紧开口,“老爷误会了,都是奴家的不是,跟小姐无关的。” “老爷千万不要因为奴家,跟小姐生了嫌隙,不然,奴家百死莫赎了。” 云海天听了罗曼的话,对云落更加不满,“曼儿什么错都没有,都是云落不尊长辈,我看,往后你还是少回来的好。” “省的一回来,就惹得满院子都是怒火。” 云落的视线从云海天身上转到罗曼身上,“长辈的安危自然重要,往后,你可要多注意些才是。” “老爷~”罗曼害怕的往云海天身后躲了一下。 云海天对云落怒目而是,“你这是在开口诅咒……” 许久不曾开口的王氏,忽然怒了,“云海天,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跟家人决裂吗?” 她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这还是第一次对云海天直呼其名。 因此,连云海天都愣住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成何体统!” “你若真的下定了决心,我可以带着孩子回侯府,给你腾地方!” 王氏看着云海天,失望到了极致,“免得我们母子几个总让你碍眼!” 云海天听了王氏的话,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王氏是侯门出声的贵女,身份自然不一般。 这次云家能脱险,面上说是蔡云断案清白,雷厉风行。 可私底下都明白,是长公主的功劳。 而长公主出手的缘由,不过是因着跟王氏的情谊而已。 这如此种种,云海天不得不偃旗息鼓。 又不想在王氏面前太过示弱,只能冷哼一声,道,“莫名其妙!” 然后甩着袖子走了。 也没有再提及去庙里上香祈愿的事。 门口的下人见状,也都灰溜溜的领罚去了。 王氏拉着云落的手往里走,临走前,看了李妈妈一眼。 李妈妈会意,带着两个下人,把月牙拉走了。 第471章 容星宛投井了 云落跟着王氏直接去了云昭寒的院子。 经过两天的养伤,云昭寒身上的伤依然好了大半。 但是为了让皇上不起疑心,他还在床上躺着。 “小五来了?”云昭寒翻身从床上坐起身。 云落在床边的板凳上坐下,给云昭寒诊脉。 脉搏跳动有力,循着章法,已经完全无碍了。 “大哥,陛下虽免了你的罪,可却没有说别的,你往后如何打算?” 王氏亦道,“陛下显然是要故意晾着你了。” 云昭寒自然也明白的,“眼下是多事之秋,我不在朝中,未必是坏事。” “你的意思是暂时不打算入仕了?”王氏问道。 云昭寒点头,“娘亲,有时候,局外看的要比局内明白。” 王氏自小在侯府长大,玩伴亦是长公主之列,看待问题,自然透彻。 闻言,不再说什么,“你决定便好。不必忧心旁的,侯府虽淡出朝局,可身份还在。” 即便是皇上日后要动云家,她也能护住几个孩子。 云落道,“娘亲放心,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因为她不允许。 王氏看向云落,思及她刚才遇到的,更是心疼不已。 “刚才的事莫要多思,这府中近来多有风波,是该整顿了。” 云昭寒疑惑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大事。”云落觉得这等后宅小事,不足为大哥忧心。 王氏道,“不过是已协商不得台面的事,娘亲会处理的。” 云落想了下云海天刚才的态度,还有下人对王氏的不满,道,“娘亲,先不要处理了。” “嗯?” 云落道,“眼下不过都是小事,娘亲动手,只会让父亲更加维护罗曼。” “说到底不过是个下人。”王氏不太在意。 云海天现在对罗曼的宠爱,不过是因着她的容貌罢了。 美色温柔都是虚妄,持续不了太久的。 云落道,“娘亲不用管她,我会处理,莫叫她脏了您的手。” 王氏看着云落平静的神色,和看不透的眼底,忽然想起之前被逼疯的刘氏。 她的落儿长大了,能护着她了。 因而,也没有再说什么,点头应了。 云落又陪着王氏和云昭寒说了会话,便离开了。 …… 容亲王府。 容星宛正在房间绣花,她这几日为了体现出不再反抗的意思。 每日都在院子里不出去。 一心一意的给自己的嫁衣上绣花。 用的还是云落原先教她的穿云针,她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了。 夏芙从外面匆忙跑进来,“郡主,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容星宛被她的语气吓到,针差点戳在自己手上。 夏芙连气都还没喘匀,说道,“刚才邕王来送聘礼,王爷收了!” “什么!”容星宛蹭的站起身,“你再说一遍?” “王爷收了聘礼,已跟邕王约定好了成亲的日子了。” 夏芙焦急的说道,“怎么办啊?郡主,要不奴婢出府去找云姑娘问问吧?” “邕王呢?”容星宛问道。 夏芙道,“奴婢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容星宛颓然的跌坐的凳子上,呢喃道,“来不及了。” 邕王已经走了,父王也收了聘礼,连日子都定了…… 看来,是铁了心要将她嫁给邕王之子了。 可她不愿! 容星宛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直奔容亲王的书房。 “砰”的一声,她猛然推开书房的门。 “父王,我不嫁!” 容亲王彼时正在看属下上报的消息,闻言皱眉,“门都不敲,一点郡主的样子都没有。” “往后嫁到邕王府,若还这般,可要被人嗤笑了。” “父王,我说了,我不要嫁他。”容星宛又重复一句。 容亲王重重放下折子,“由不得你胡闹!” 容星宛激动的说,“可是你知道的,我只想嫁给三殿下,其他的我都不嫁!”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容亲王压着火气说道,“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嫁给他。” “为什么?!”容星宛崩溃的问道。 容亲王从位子上站起来,“因为他的身份!” “若他只是个亲王,不跟大殿下争这个至尊之位,尚且能跟你有个善果。” “可他无心皇位的。”容星宛连忙说,“他说过的。” “哼。”容亲王冷笑,“他可做不了这个主。” “日后待大业一成,他的命也由不得自己,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过重。 容亲王再开口的时候缓和了语气,“星宛,你要知道父王都是为了你好的。” “为我好?”容星宛失望的看着容亲王,“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我能帮你笼络人心?” “为了我这个能助你成就大业的工具?” “你胡说什么?”容亲王心里最隐秘的所在被拆穿,脸色难看,“大逆不道!” 容星宛质问,“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我还有用,恐怕我上次离家出走,您都不会寻我吧?” “寻你自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容亲王这话说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容星宛信服。 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容星宛蓦然哈哈一笑,只是笑意未停,眼泪便已经下来了。 “父王,这么多年,你可曾真正的将我视作女儿?” “还是只当做为你所用的工具?” 容亲王被她的质问惹恼了,冷冷看着他,扬声道,“来人!” “属下在。”护卫推门进来。 容亲王吩咐道,“把郡主带回去严加看管,成亲前谁都不能见,尤其是云家的嫡女!” “是。”护卫应下。 容星宛心如死灰的被人带下去,没有半点反应。 一路如行尸走肉般回了自己的院子,目光直直的落在院子里的水井上。 眼里忽然又一次亮光,很快又熄灭了。 她复又看了眼容亲王妃院子的方向,“娘亲,永别了。” 言毕,猛然往水井处跑去,便要投井。 跟着来的护卫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了。 “放开我!”容星宛挣扎,“既不能顺自己的心,这条命还给老天便是!” “郡主,不要这样。”夏芙也跟着拦住。 面对寻死的郡主,护卫着急之下,只能将人打昏。 才又让下人去通知王爷,王妃。 正在众人乱哄哄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容亲王府的后门悄悄离开。 一路低着头去了街上。 在一处隐秘的院子里,见了一个人。 赫然是皇后宫里的桂嬷嬷。 第472章 这上面说的可都是真的 桂嬷嬷看到来人,并不吃惊,只是问道,“可有人跟着你?” 来的人是一个年纪同桂嬷嬷相当的老妇人,平日在容星宛出负责院子里的洒扫。 因着年纪大了,又一直操劳,脸上的皱纹很多。 旁人都唤她王李氏。 王李氏道,“并没有,老奴很小心的。” “发生什么事了?”桂嬷嬷道,“此处甚是隐蔽,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你唤我来,可要受罚的。” 王李氏连忙道,“不敢,定是有重要的事,才敢劳烦您。” 说着,她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日郡主跟王爷起了冲突,郡主被逼着成亲了。” “已不是第一次了。”桂嬷嬷觉得没什么新鲜的。 王李氏道,“可不知这次郡主是否太过伤心,从王爷处回来的时候直接投井了。” “好在跟着的护卫看到了,才没酿成惨祸。” 桂嬷嬷神色严肃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李氏点头,“当然是,老奴不敢说谎的。” “嗯,我知道了。”桂嬷嬷心里仔细思索了下,这件事可大可小,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她又看了看在等着自己吩咐的王李氏,道,“你先回去吧,注意不要被人察觉到什么。” “老奴谨遵吩咐,只是……”王李氏赔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之前答应的事……” 桂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放心,答应你的事,肯定不会食言。回去等消息吧。” “是,谢谢大人!”王李氏感恩戴德的,直接行了大礼。 她的儿子前几日赌钱跟人打起来,将人打伤了。 使了好些银子都救不出来。 刚好在这个时机,桂嬷嬷找上门来,只需要她提供一些消息。 便答应将她儿子救出来。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桂嬷嬷随意抬手,“快离开吧。” 言毕,她自己穿过院子,往后门出去了。 …… 桂嬷嬷一路行至宫里,出示腰牌给大内侍卫检查。 “嬷嬷买好皇后娘娘要的东西了?”大内侍卫随意的搭话。 桂嬷嬷也不甚在意的应道,“买好了。” 大内侍卫道,“还请嬷嬷让我检查一下。” 桂嬷嬷疑惑问道,“往常不是不查的吗?怎么今次这么严格?” 大内侍卫解释,“因着这段时间京中不太平,所以严了些。便是刚才蔡尚书和梁府尹进来,也查了很久的。” 桂嬷嬷心里一跳,蔡尚书和梁府尹是调查京中失窃的高管。 他们一起进宫面圣,说的是应于此有关。 可昨日皇上已经将云昭寒放了,他们今日进宫,难道有别的发现? 桂嬷嬷将东西给侍卫查验后,进了内宫,却并未回去中宫。 而是饶了一圈,去了养心殿的外面。 因着皇后在这里有眼线,因而她过来,倒也没引起注意。 她还未行到窗户底下,便听到里头蔡云的声音响起。 “陛下,京中失窃一案,又有了新的进展。” 皇上沉沉的声音响起,“呈上来。” 不多会,皇上不可置信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蔡爱卿,你奏折里说的可是真的?!” 蔡云道,“臣不敢有任何诓骗,请陛下严查此事。” 砰的一声。 皇上将手里的奏折砸到梁声身上,“梁声!这上面说的可都是真的?” 梁声故作不接,打开折子看了眼,“这……陛下,微臣并未串通山匪,这折子上面的都是假的!” 蔡云接着他的话说道,“折子上的都是山匪招供的。” “他们招供自己虽是山匪,可刚到京中尚未动手,梁大人便寻上了门,让他们故意攀咬云昭寒。” “胡说八道!”梁声怒道,“不知蔡尚书是否对下官不满?竟如此折辱?” “莫说山匪的话真与假,便是下官本就没有如此做的动机。” 皇上听了梁声的辩解,有几分信了。 梁声其人,来京中时日不长,与云昭寒或者云家没有任何过节。 应不可能故意设计陷害。 因而,皇上开口问道,“蔡爱卿,是否是山匪被人买通,故意陷害梁声?” 蔡云道,“臣一开始怀疑过,因而询问的时候都是单独询问,问的也多为细节,不可能有提前串通的可能。” 说着,他自怀里掏出另外一份奏折,“这里是询问的细节和签字画押的供词。” 太监总管上前接过奏折放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后,脸色愈发难看,“梁声,这上面的细节朕看着真实的很!” 梁声跪下磕头,“陛下,臣真的冤枉。” “臣跟云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如此污蔑云家?” 皇上皱眉沉思,这件事初看很简单,可仔细思索背后,极有可能牵扯到党争。 云家在朝中本是中立的,若是有人为了逼迫云家站队。 很有可能出此下策。 而会这般做的,只有萧子元和萧子沐两派。 子廷这边没有他的首肯,是没人敢这样做的。 梁声看出皇上的犹豫,继续说道,“陛下,许是山匪对臣怀恨在心,才会如此污蔑,请陛下明察。” 蔡云道,“陛下,绝无此种可能。” 皇上沉吟片刻后,道,“此事事关重大,从长计议吧。” “退下吧。” 蔡云心里虽然对皇上的处理方式不满,可不能当面顶撞。 只能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门口的桂嬷嬷听到这里,提前离开了。 她一路疾步回到中宫,对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说道,“都下去吧。” 皇后看她神色严肃,边问道,“发生何事了?” 桂嬷嬷走到皇后身边,才低声将容亲王府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又说了刚才养心殿的事。 “娘娘,眼下要如何做?” 皇后皱眉,“梁声这人最看重利益,很容易被人买通,你找人给他传个话,若是他还想要保一家老小的命,就闭紧自己的嘴。” “是。” “至于容星宛的事……” 容亲王府的事牵扯众多,她一时间也不好决断。 桂嬷嬷说道,“娘娘,郡主跟容亲王之间的嫌隙,可利用一二。” “哦?”皇后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桂嬷嬷躬身凑近皇后,附耳说了起来。 第473章 蔡云支持三殿下 颍川王府。 江凌衍今日觉得伤口发痒,顾堂便请了太医来诊治。 因而蔡云到的时候,他正在包扎。 “下官见过王爷。” 待他直起身子后,看了江凌衍的伤,又问道,“王爷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无碍。”江凌衍等太医包扎好后,道,“蔡尚书登门,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蔡尚书躬身道,“下官有事求王爷。” 江凌衍看了顾堂一眼,后者会意,“都退下吧。” 言毕,让房间里伺候的下人都退下了,又吩咐管家将太医送走。 等房间里只剩下江凌衍,顾堂还有蔡云。 江凌衍开口问道,“蔡大人请说。” “王爷言重了。”蔡云坐在顾堂抬过来的凳子上,说了今日养心殿的事。 “王爷,眼下陛下并无处置梁声的迹象,该如何是好?” 江凌衍问道,“可能确定梁声确实跟山匪有关?” 蔡云点头,“自王爷提醒下官梁声有异后,下官便加紧调查,掌握了所有的证据。” “只是陛下并不相信,是吗?”江凌衍神色淡然的问道。 蔡云点头,不住叹气,“是,下官琢磨不透陛下的想法。” “梁声跟山匪勾结,诬陷云家这么明显的事,陛下在犹豫什么?” 江凌衍依旧淡然,“你只将此事当做是一宗构陷案件,但在咱们陛下眼里,可没这么简单。” “王爷这话颇有深意,下官不甚明白。” “陛下将此看做党争。”江凌衍只说了这几个字。 蔡云略一思索,明白了,“陛下将此当做是党争,所以他不会随意处置任何人。” “否则便是给了另外一方搬梯子了,为了纵横权谋,他便任由这些肮脏之事盛行!” 江凌衍眉头一皱,“蔡大人,慎言!” 刚才蔡云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便可参他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蔡云还是觉得心里不忿,他能想通党争之事,但却一点都不想明白其中的深意。 “王爷,上位之人更该考虑的,不应该是如何让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吗?” “再不济,也该考虑如何让朝中的大臣为民请命,为民造福,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为了平衡,便任由坏人为非作歹吧?!” “蔡大人,这话,你在本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江凌衍见他越说越离谱,提醒道。 蔡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王爷放心,下官还想留着这个命,为民请命呢。” 江凌衍道,“蔡大人能想通便好。” 蔡云却摇头,“下官想不通,若真牵扯到党争,下官倒是也还有话要说。” 他将心里压着的秘密说了,“前次下官在宫里看到八殿下惩处下人,手段残忍,只为了那下人错手摔了他的杯子。” “竟直接动手将人打死,扔出宫了事!” 江凌衍跟顾堂交换了个眼神,问道,“你何时看到的?可同旁人说过?” 蔡云摇头,“自是没说过的。下官当时看了便只有一个念头,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如何能堪当大任?!” 江凌衍虽对萧子廷有些了解,也知道他不似外人面前那般和善天真。 可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竟能亲手打死宫人,属实有些诧异。 可这些话,不该是他跟蔡云能谈论的。 因而便道,“蔡大人偏题了。” 蔡云一愣,想了想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确实有些大不敬了。 便顺着江凌衍的话往下说道,“下官唐突了。王爷,说回案子,不知能否请您出面,规劝陛下?” 江凌衍连思考都无,便答道,“还不是时候。” 在梁声没有露出别的马脚,没有让皇后浮出水面的时候。 都不宜动他。 蔡云却理解错了,他以为江凌衍也是为了党争才如此推诿。 想了几位有能力的皇子,若真让他从中选一位的话…… “王爷若是为了党争,下官可以在此做一个保证,将来必会辅佐三殿下继位。” 如此以来,便是明着表忠心了。 他话音刚落,门被人推开。 “蔡大人怕是误会了,本宫并不想继位。” 蔡云一惊,忙起身行礼,“下官见过三殿下。” “皇兄。”萧子沐几步走到床前,“我当你应是了解我的。” 江凌衍让顾堂扶着自己半坐在床头,“自是了解,可是你也了解朝局。”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他相信萧子沐明白他的意思。 朝中争的风起云涌的几位皇子,大皇子为长,虽然贤能,却有些优柔寡断,遇事难以果决。 八皇子又是性子乖张,心狠手辣之人,实在不适合至尊之位。 数来数去,竟只有萧子沐,乃皇后所出嫡子,性格温和,看事通透,行事沉稳。 只有这样的性子,才能堪当大任。 萧子沐道,“我了解朝局,却不想牵涉其中。” 便是因为了解,也因他看多了为了皇位所做的牺牲,和流的血。 所以,他不想让自己也变成这样的人。 只想着能如何抽身。 蔡云在一边听了两人的对话,道,“三殿下,下官知道您心里有天下的黎民百姓,便是为了百姓,您也不能置身事外。” 他的话,正中萧子沐的内心。 这也是他这些年,为何没有彻底反抗皇后安排的原因。 一是因为皇后乃是他生母,他不想同她彻底决裂。 二来便是因着百姓了,他想让百姓过的更好,可又不想算计旁人。 如此,才纠结了着许多年。 “蔡大人,大皇兄虽性子软,可也能为百姓谋福。” 萧子沐思虑半天后道,“还望往后蔡大人莫要在人前,表现出支持本宫的样子了。” 说他太过小心也罢,他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的靶子。 蔡云见他神色严肃,便起身行礼,应道,“下官谨遵三殿下吩咐。” 他见江凌衍和萧子沐像是还有话说,便道,“下官不打扰二位叙话,告辞。” 言毕,在顾堂的带领下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凌衍和萧子沐。 后者这才坐到床边,视线落到江凌衍被包扎严实的腿上。 “皇兄的腿,是怎么伤的?” 第474章 可以不走吗 江凌衍对他的问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在他看来,萧子沐今日会来,应是得了他受伤的消息了。 虽然他此次受伤,本就没打算瞒着。 昨日才醒来,便给皇上递了折子告假,说自己外出游玩打猎时,遇到狼群,受了重伤。 皇上本就对他不处置云家不满,因而也乐得不见他。 直接让他在府中好生休养。 但萧子沐来的这么快,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去南郊打猎,不小心坠崖了。” 萧子沐对江凌衍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皇兄还想瞒着我吗?” “嗯?此话从何说起?”江凌衍问道。 萧子沐说,“先不说皇兄府里的护卫和暗卫武功高超,便是皇兄自己,也不会因为坠崖就伤了。” “你给父皇的奏折里写腿伤是遇到狼群,现又说是坠崖,前后不一。” “……”江凌衍沉默以对。 萧子沐又道,“能让皇兄这般心计瞒着众人的,看来此次受伤,应是因为云落吧。” 江凌衍这次的沉默,很有默认的意味了。 看在萧子沐眼里,只觉得心里犹如刀割,“天下间,也就只有云落能让皇兄这般付出了。” 江凌衍只能承认了,“是因着她。” “前夜她在街上遇袭,被人掳到南郊,救人的时候,她不小心踩空,掉了下去……” “然后皇兄便跟着下去了?”萧子沐问道。 江凌衍颔首,“是,当下并未深思,只知道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下面的危险。” 他说的认真,好似整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便只有云落。 旁的什么都算不上了。 萧子沐竭力压住心里的酸涩,他爱的人,也被皇兄这般深切的爱着。 不愿再往深处想,他换了话题,“抓走云落的人可查出了底细?” 江凌衍点头,又摇头,“虽查出来了,可我不信是真实的。” “为何?”萧子沐了解江凌衍的为人,他不会平白无故的怀疑。 江凌衍道,“因前日已经是她第三次遇袭了。” 噌的一声,萧子沐自床边站起来,“三次?这么大的事情,皇兄为何要瞒着我?” 江凌衍示意他先不要着急,才道,“前两次我跟她都在一起,遇到的也都像是意外,便没有多思。” “可这次她一个人遇袭,绑匪行事又颇有章法,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萧子沐冷静下来,他想了想,问道,“是否是背后的人越发着急了?” 江凌衍像是被他启发了一个方向,“除了急切,还有狠辣,一次比一次狠辣,像是在试探底线一般。” 萧子沐道,“不知背后何人,因而也不能除根,往后只有皇兄出门时多带护卫了。”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还有云落,皇兄也提醒她吧。” “你……”江凌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你对她可还有?” 萧子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手,面上平静如斯,“我已经放下了。” 说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也好说出口了,哪怕都是谎话。 “她喜欢的不是我,我不想让她为难,只要她过的好,便好了。” 这些话,是他来之前反复在心里想过的,可并不是真的。 或者说半真半假。 他不想要云落夹在自己跟皇兄之间为难是真,对她已经不爱,是假。 只是他不想看皇兄和云落明明互相喜欢,却彼此折磨了。 便让他这个从未走近云落内心的人,先行退出吧。 江凌衍没想到他会骗自己,因而便信了他的话。 又思及容星宛,问道,“那你对星宛呢?你知道她对你的心思。” 萧子沐道,“我自小到现在,只将她当做是自己的妹妹,从未动过别的心思。” “我知晓她对我的心,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今生也只能算作我对不起她了。” 江凌衍默了默,“星宛是个痴心人,对你又情根深种,只愿往后能觅得良人。” 萧子沐听他说起容星宛,却想起另一件事,“我听闻容亲王已经定了邕王之子为女婿。” 江凌衍这两日也听闻了,“连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月初。” “星宛,应是不愿意的吧。”萧子沐的话语几乎是肯定的语气了。 江凌衍颔首,“想来是不愿的。可这事,我们身为外人,不便插手。” 萧子沐亦是这般想的,“容亲王本就对我成见颇深,对皇兄你也不假辞色,你我确实不适合出面。” “跟邕王结亲是为了帮子元拉拢大臣,他必会防着我们的。”江凌衍道。 “以容亲王的性子,倘若真惹急了,便要鱼死网破了。” “叩叩叩”,两人正说着,门口便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顾堂,“爷,云姑娘来了。” 江凌衍跟萧子沐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意味不明。 “请进来。”江凌衍轻咳一声,压下心里的开心。 云落进来后,才看到萧子沐也在,福身行礼,“见过三殿下。” 萧子沐落落大方的打招呼,“不必这般多礼。” 云落微微一笑起身。 萧子沐问,“你是来看皇兄的?” 云落点头,将手里拿着的药盒放下,“王爷是为了救我受的伤。我又是医者,于情于理都该来的。” 说着,她看了眼萧子沐,“只是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是否打扰了你们谈话?” 萧子沐摇头,“不过是聊些家常,不妨事的。” “如此便好。” 云落边说,便打开药盒,“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虽不能医死人肉白骨,却比太医院的药好些。” “如此,劳烦你再帮我换一次药?”江凌衍适时问道。 云落的动作几不可查的顿了下,才又若无其事的点头,“好。” 萧子沐见状,道,“我今日还未入宫请安,告辞了。” “过几日等皇兄好些了,我再来找皇兄下棋喝酒。” “好,跟陛下请安时,可不要惹了陛下不快。” 江凌衍这话,便是在隐晦的提醒萧子沐,有些不该说的话,便一个字都不要说出来。 萧子沐轻轻点头,便算是应了。 他走后,云落便上前解开江凌衍腿上的棉布。 先用清水擦拭了他腿伤上的药粉,又重新上了自己带的药。 末了道,“王爷,已经包扎好了。” “痛感确实缓解了很多。”江凌衍对着云落,神色愈发柔和。 云落避开他的视线,“既已包扎好,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 被江凌衍一把抓住,“可以不走吗?” 第475章 我真的敢跳下去的 云落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回身看着江凌衍,“不走留在这里干甚?” 江凌衍找了一个好借口,“我有二哥的事跟你说。” 他乃独子,能被他成为二哥的,也就只有云翔寒了。 云落想了下,还是坐回去原位了,“说吧。” 江凌衍再开口却说的是别的事,“说了一天的话,我眼下有些口干。” “来人!”云落朗声说道。 “云姑娘有什么吩咐?”门口候着的侍女进来。 云落下巴微抬,示意她去倒水,“你们王爷口干,伺候他喝水吧。” “是。”侍女应了便去倒水,还未走到桌边,便听着后面江凌衍冷冷的声音传来。 “出去。” 侍女下意识回头,疑惑的看着江凌衍。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江凌衍脸色很冷。 侍女吓了一跳,“奴婢这就告退。” 言毕疾步离开,还贴心的把门好好的关上了。 云落问道,“王爷不是口干吗?” 江凌衍拿云落没有丝毫办法,叹了口气,“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想拖延下时间,多和云落待会。 “我愚钝,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云落一开口把江凌衍的话就堵死了,“王爷要说我二哥什么事?现下可以说了。” 江凌衍只能照实说了,“二哥看中的那户女子,身份低微,眼下云家应为这事发愁吧?” 云落不诧异他为何会知道,好像京中的事就没有能瞒着他的。 “确实,虽说可以抬一抬身份,可这抬身份的人选不好定。” 其实主要还是因着云家最近风波不断,名声又不太好。 原先跟云家交好的几家,都避而远之。 所以才找了几日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家。 她能想明白的事,江凌衍自然也是明白的。 他刚才确实是想找个借口留下云落,可也确实能帮云落,或者说帮云家解决这个问题。 “我的身份如何?” 云落先是被他没头没脑的话问蒙了,略一思考又反应过来。 “你帮那女子抬身份?” 江凌衍颔首,“是,若是以我义妹的身份嫁于二哥,应是一门佳话。” “可是……”云落有些犹豫。 倒不是这样做不好,而是她不想欠江凌衍人情。 江凌衍道,“放眼京城,应是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 不光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根本是没人愿意跟云家交好。 云落沉思良久,还是没有一口答应,“此事事关重大,我要跟爹娘商量。” “当然。”江凌衍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他心里很笃定,云家肯定会答应的。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云落便起身告辞。 江凌衍也没有再留人,他知道他不能逼云落,那只会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 云翔寒的亲事便算是定下了。 对方便是那商户之女,名唤凌云茹,今年刚好二十。 那日云落才去跟王氏提了江凌衍的建议,王氏便答应了。 一是她觉得提议甚好,能让云翔寒得偿所愿。 二来,往后云家跟江凌衍便是有了亲戚关系,也算是多了重保障。 最后一点,是借着这件事,能让云落跟江凌衍多些交流。 她身为云落的亲娘,怎么可能不明白,云落对将江凌衍根本就没有完全放下? 云翔寒的亲事一定,云家便开始张罗着筹备起来。 先是让媒婆算了吉日,又给云翔寒单独扩了一处院子。 不过才两日,竟也收拾好大半了。 这日晚间。 凌云茹跟着爹爹收拾好了前面的铺面。 因着已经立春,他们的铺子出了每日白天开张后,天色擦黑便收拾了。 要转去南街穷人多的地方,再摆一两个时辰的免费粥棚。 “小茹,今日你就不用去了,我跟你娘亲去就好。”凌老爹一脸喜色,掩饰不住。 凌云茹看了眼两大桶的粥,“爹爹,粥太多了,我跟着能快些。” 凌母道,“这不是还有伙计吗?” “那里就需要你了?”凌老爹接着说,“你没几日便要嫁人了,回去准备着吧。” “爹爹。”凌云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了。 凌母跟凌老爹像是一笑,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能攀上云家这么亲戚。 “你的嫁衣还有一大半没绣,快回去绣吧。”凌母温柔开口。 “是啊,云家可是大户人家,届时成亲的时候可不能寒酸了,去吧。”凌老爹也跟着说。 凌云茹没了办法,只能应了。 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带的东西,就穿过院子,抄近路回自己家去了。 还没走几步,她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往自己这边跑。 她四下看了看,眼下天都黑了,四周又没人,心里有些不安的加快了脚步。 哪知才过拐角,迎面便撞上了东街有名的泼皮刘癞子。 “哟,云茹啊,几日不见,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刘癞子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凌云茹。 凌云茹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刘癞子擦了擦口水,“这月色这么美,不就是用来跟美人亲热的吗?” “放肆!你若敢对我如何,小心吃官司!”凌云茹面上强装镇定。 刘癞子满不在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身子已经往前扑了。 凌云茹吓得不行,慌不择路的往前跑。 七拐八拐的,竟到了护城河边上。 “来人啊!救命啊!” 她呼喊救命的声音已经都沙哑了。 可因着这里偏僻,白日都少有人来,更何况晚上了。 叫了好半晌,也没有一个人出现。 “别叫了,省省力气吧。”刘癞子一边往琴韵如靠近,一边解开衣领。 凌云茹已经退到河边了,“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你能舍得你的小命吗?”刘癞子一点都不信她会跳下去,“你家里可还有爹娘呢。” “滚开!”凌云茹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我真的敢跳下去的!” 刘癞子哈哈一笑,刷的扯下了自己的裤子,“跳河多没趣,来,哥哥疼你~” “啊!”凌云茹受不了的大叫出声。 她绝望的看了眼四下无人的巷子,转身跳进了河里。 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她才进去便很快没了声息。 “晦气!”刘癞子啐了一口,转身贼兮兮的离开了。 第476章 你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翌日清晨。 进城卖菜的农夫看到了河上顺水飘着见衣服样的。 跟众人合力打捞上来,才发现是个女子,已经没了呼吸。 凌老爹在河边见到断气的凌云茹后,当即愣住了。 而凌母已经晕了过去。 “凌老爹,节哀吧。” “是啊,孩子虽然没了,可日子还得继续下去的。” 有几个认识凌家的人,忙着将凌云茹的尸首用白布盖了,抬到凌家院子里了。 “张妈,你照顾一下夫人,再找人给小姐洗干净。” 凌老爹强忍着悲痛吩咐。 在河里泡了一晚上的凌云茹,身上都是污泥还有浮萍。 张妈妈涕泪洪流,她是看着小姐长大的,眼下根本接受不了。 可看着昏迷不醒的夫人,还有悲痛的老爷,她只能强打起精神,下去安排去了。 凌老爹一边安排凌云茹的丧事,一便让人去了云家取消亲事。 “这是云二公子的生辰贴,你送回去吧。” 凌老爹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再把小姐的取回来。” “是,老爷。”张管家应道。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若是云家问起缘由……” “照实说。”凌老爹眼睛红彤彤的。 张管家不忍心再问,急忙出去了。 才出大门,也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心里暗骂老天不长眼。 这么好的一户菩萨人家,怎么会遇到这样悲惨的事! “老天不长眼啊!” 他长叹一声,骑上马去了云家。 云家。 云翔寒这几日喜上眉梢,眼眉舒展的安排各种事宜。 当他得知凌云茹失足落水,已经没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云二公子,老奴奉我家老爷之命来退亲的。” 张管家拿出生辰贴放到桌子上,“这是云二公子的生辰贴。” 王氏亦是震惊不已,“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张管家叹道,“何尝不是呢?我家老爷一家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要遭受这种磨难呢?” 他眼睛红了,“昨日晚间,小姐都还要跟着老爷去施粥,是老爷心疼小姐,让她先回家的,谁知竟然……” 他说不下去了。 王氏看了云海天一眼,“张管家节哀,还请回去后多多宽慰你家老爷。” “云夫人心善,云二公子也是大善人。往后定有更适合的人家的。” 张管家深呼吸,压下悲痛,“还请云家退回小姐的生辰贴。” 王氏颔首,“自该如此。” 她示意李妈妈去拿。 余光看到云翔寒还是呆呆的坐着,没有反应。 心里很是担心的问道,“翔寒,你,可还好?” “嗯?”云翔寒愣愣抬头,“我没事。” “你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王氏知道她这个二儿子,表面上是个爱说笑的。 看着风轻云淡,可实际上最重情谊。 这又是他第一个心仪的女子,还主动想了法子让两家结亲。 就遭此变故,他如何能接受? 云翔寒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下,“世事无常,我明白的。” 他的心里却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饶是他已经竭力说服自己,世事无常,谁到不想面对这样的事。 可他还是接受不了。 那么一个善良柔弱的女子,永远想着别人不顾自己的女子。 怎么就会这样去了? 看着大厅里还在跟张管家说事情的父亲和母亲,他再也坐不住了。 “爹,娘,我军中还有事。” 话都没说完,他便从大厅里疾步离开。 “你站……”云海天脸色一冷,觉得云翔寒太过唐突,不懂礼数。 想将人叫回来。 “老爷。”王氏阻止了他,“他心里难受,你让他自己静静吧。” …… 云翔寒去了他的新院子。 得了消息的下人,已经都离开了。 没收拾好的院子,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未完工的布景还有摆设。 他呆坐在院子里, 脑海里乱糟糟的。 云昭寒提着酒壶来了。 “喝吧。”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弟弟,只能让他暂时遗忘。 “喝了就能不想了吗?” 云翔寒嘴里虽然这样问着,手上已经接过酒壶,倒进了嘴里。 咕嘟咕嘟喝了半壶下去。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云昭寒道,“给自己些时间吧。” 云翔寒又灌了两口酒,“大哥,我想自己静静。” “好。”云昭寒本是想陪着他喝酒的。 听他这般说,也没有勉强,将手里提着的另一壶酒放到桌子上。 “若不够,我再让人送一些过来。” 云翔寒摇头,“够了,谢谢大哥。” 云昭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的,“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不用对我这般客气。” 说完,他出了院子。 只是站在门口回望的时候,眼里都是对云翔寒的担忧。 他这个弟弟最是重情,怕是要很久才能走出来了。 而院子里的云翔寒,好似已经忘记了周遭的环境。 一口一口的往下灌酒,没多会,两壶酒都快见底了。 哒哒,哒哒。 缓慢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大哥,我不是说了想自己静静吗?”云翔寒的声音没有情绪。 平静的让人心疼。 只是背后的脚步声却并未停止,依旧不急不缓的往他这边走过来。 “大哥,你……” 云翔寒心里压抑不住的情绪差点爆发,在看清楚来人后,又压了回去。 “你来做什么?” 罗曼柔柔福身行礼,抬了抬手上的酒壶,“奴婢知道二公子心情不好,送酒来了。” “消受不起,请回吧。”云翔寒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好印象。 往日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可现在他心里本就难受。 连最基本的都维持不下去了。 “二公子,奴婢只是送酒来的。”罗曼听了他的话,不退反进。 袅袅的走到桌前,把酒放下。 “酒送到了,你可以走了。”云翔寒又一次下逐客令。 罗曼一脸委屈的起身,却忽然身子一软。 直直倒向云翔寒的怀里。 云翔寒眉头一皱便要迅速起身,可因为喝了酒,他的反应没了往日的利索。 便是一晃神的工夫,罗曼已经坐到他怀里了。 第477章 老爷奴家不想活了 “你们在做什么!”云海天的怒声在院子门口响起。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院子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气的浑身发抖。 他刚才送走张管家后,心里记挂云翔寒,总归是自己的儿子,便想来看看他如何了。 哪知竟会看到这一幕。 “老爷~”罗曼委屈的从云翔寒身上下来。 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云海天跟前,“老爷,奴家不想活了……” “曼儿,你先别哭,先起来说话。” 云海天对着罗曼的眼泪丝毫没有办法,态度立刻软了下来。 但是,对着云翔寒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云翔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问题,云翔寒比云海天还想知道答案。 他刚才都没看清罗曼做了什么动作,怎么就躺在自己怀里了? 面对云海天的质问,他也只能解释,“父亲,姨娘刚才给我送酒,应是没站稳,才会摔倒。” “真的吗?”云海天还是有几分不信。 云翔寒道,“是。” 跪在地上的罗曼抬头看着云翔寒,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你怎么……你怎么颠倒黑白?” “嗯?”云海天低头,眼里瞬间闪过疑惑,“难不成,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 “老爷,求您给奴家做主。”罗曼哭诉道,“奴家虽然出身低贱,可也不是生来轻贱的人,由不得旁人这般折辱。” 她越是这样似是而非的说,云海天心里的怀疑越大,“你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曼哭着说道,“奴家刚才听闻噩耗,又得知二公子在此处喝闷酒,想着老爷前两日赏的酒还在。” “便一时好心给二公子送了来,谁知他接了酒,却不让奴家放手,奴家挣扎间,便栽倒在他……”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了。 云海天身为男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了。 脸色倏地难看的很,他指着云翔寒,“你便是这样对姨娘的?!” “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父亲。”云翔寒没想到罗曼这么能颠倒黑白。 几句话,就哄得父亲信了她。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云海天大步上前,质问道。 云翔寒道,“我行的端做得正,并未有任何逾距的行为。” “二公子是要说是奴婢故意摔到你怀里的吗?”罗曼盈盈泪眼看着云海天,“老爷,奴家没有说谎。” 啪的一声。 云海天二话不说给了云翔寒一巴掌。 “还敢狡辩,她是女子,怎会用这种事冤枉你?” 云翔寒愣愣看了罗曼一眼,又转回云海天身上,“父亲爱信什么,便信什么吧。” 言毕,他直接走了。 这个家已经没了原来的氛围。 自从罗曼来了以后,父亲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结发妻子,什么儿子女儿,都不重要了。 …… 云翔寒去了云落处。 “二哥,你还好吗?”云落已知晓了凌云茹的事。 云翔寒坐下后,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 他坐下后,云落才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脸色忽然变了,“二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谁打的?” 云翔寒冷笑一声,“家里谁还有这么厉害?” “云海天?”云落直呼其名。 云翔寒点头,“他终归是父亲,不得直呼其名。” “可他做的事情,哪有父亲的样子?”云落对云海天的不满几乎要达到顶峰了。 云翔寒没说话,可见对云落的话是很认同的。 云落又问,“因着什么对你动手?” “罗曼借着送酒摔倒在我身上了。” 只一句话,云翔寒便算解释了前因后果。 云落丝毫不觉意外,“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只是眼下她正受宠,不能将她如何。” 云翔寒明白她的意思,道,“往后避开便是。” “总不能一直避开,这个隐患还是要解决的。”云落想来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收拾罗曼是早晚的事。 云翔寒摇头,“总归进了云家的门,得过且过吧。” 不待云落再说什么,他又开口,“我来是有别的事要跟你说的。” “什么事?”云落顺着他的话问道。 云翔寒道,“我觉得云茹的死,很奇怪。” 云落坐正身子,问道,“怎么说?你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云翔寒道,“今日听凌家的管家所言,云茹是从铺面回家的。” “从凌家的铺面到家,都是远离护城河的,不管如何走,她也不会失足落到护城河里。” “你怀疑她是遇到什么事了?”云落问道。 云翔寒点头,“她心善,若是遇到有人需要帮忙,定会伸出援手。” “或者,她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才会逃跑中慌不择路。” 云落仔细想了一下云翔寒的话,不无道理。 “二哥,这件事我会去查证。” 知道方向,便好调查了。 云翔寒却没同意,“我自己查。” 云落没有反对,只是问道,“二哥,你觉得你自己现在理智吗?” 云翔寒道,“放心,我分的清什么最重要。” 他的视线投向远方,“即便我跟她今生没有缘分了,可是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糊涂的被埋葬。” “不管她是因何而死,我都要查清楚。” “好。”云落一口答应下来,“若是二哥有需要我出面的,直接跟我说。” “嗯。”云翔寒应了。 云落又道,“至于罗曼的事,先不要跟娘亲说了。” “我明白,娘亲性子烈,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云翔寒本也不会跟王氏说。 云落道,“等查清了凌姑娘的事,再说吧。” 云翔寒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听你的。” “今日已经晚了,二哥便在我这里歇了吧。” 云落让白芍去收拾了一间房,刚在府里被云昭寒苛待,二哥应是没有心情回去。 云翔寒略一思考,他现在跟云落说话很清醒。 可到底是喝了酒的。 若是回去再遇到罗曼或是云海天,难保真的会闹起来。 也就没有拒绝,跟着白芍去了房间。 他走后,云落示意知念走近,“你去查一下凌家可有仇家,或是近来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比起云翔寒说的凌云茹是为了救人才会落水。 她更相信是有人害她。 毕竟即便是失足落水,总还有求救的机会的。 总不至于悄无声息的就死了才是。 第478章 送一个暖床的女子 翌日一早,云落去了颍川王府。 有了上次来访,这次,她心态放平了很多。 “见过云姑娘。”管家一早得了护卫的通报,在东院门口候着。 云落略一颔首,“王管家,王爷可在。” 王管家应道,“自是在的,王爷身上的伤未好,还下不了地。” “有劳带路。”云落很是客气。 便是先前还在颍川王府的时候,她对王管家的印象也还不错。 王管家微微一笑,“云姑娘折煞老奴了。” 他视线转向东院里面看了下,道,“老奴还要去前院忙活,王爷就在东院的卧房,云姑娘自便。” 他可不想去触王爷的霉头。 话刚说完,他便忙不迭的脚下生风般离开了。 云落只能自己推门进去了。 “不是说了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得进来吗?” 江凌衍的声音很不满,隐隐还含着怒气。 云落脚下一顿,“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搅王爷了。” “云落?”江凌衍自床上欠身往门口看,脸上的神色瞬间缓和,“你怎么来了?” 云落没说话,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江凌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解释道,“他们这两日总将我当做易碎之人。” “时不时的来问候两声,烦不胜烦。” 云落这才迈步往里,“王爷本就是病人。” “可也没到需要人时时看护的时候。”江凌衍的视线从她进来,就不曾移开过。 云落在他床边的板凳上坐下。 视线扫过他的腿,上面的棉布是刚换的,“药换好了?” 江凌衍点头,“刚才太医来过。” 只是他没说是皇上派来的太医,只是为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奏折上说的。 是因为坠崖受的伤。 云落应了声,“那便好。” “你今日来……”江凌衍问道。 虽说他私心想让云落不为别的事,只是单纯的来看望自己。 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小。 云落正了神色,“凌云茹死了。” 江凌衍第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有些吃惊。 “什么?” 他这几日因没见到云落,心情有些不好。 对着外界除了朝局外,便不甚在意了。 因而尚不知道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云落道,“你没听错,官府的说法是失足落水。” “你觉得不是。”江凌衍直接说道。 云落没有否认,“她家距离护城河很远,她便是回家也不会经过护城河。” “偏她落水时又没有惊动任何人,诸多疑点。” 江凌衍问道,“需要我来查吗?” 云落仔细想了下,拒绝了,“不必,我自己可以。” “只是现在对外,凌云茹是你的义妹,她的后事王府也需要出现的。” 江凌衍应了,“我会让顾堂亲自去处理。” 一来凌家在京中风评甚好,多有来往并无不妥。 二来,凌家跟云家毕竟有过结亲,又跟他有名义上的亲戚关系。 所以,顾堂去是最好的。 云落今日来要说的便是这个,说完了,也没了留下来的必要。 只是,不知为何,这竟是她第一次心里生了不想离开的想法。 难得这般平静的跟江凌衍聊天。 “叩叩叩”。 顾堂在门口敲门,“爷,邕王来了。” “可说了为什么?”江凌衍扬声问道。 顾堂答道,“只说是来探望王爷伤情的。” “既然有人拜访,我便先告辞了。”云落说着起身。 江凌衍拦了一下,“眼下邕王应已经到了东院,你若出去,便是迎面撞上了。” 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若传到王府外。 世人难免议论云落。 他不想让云落遭受这样的非议。 平日里往来都甚是隐蔽,生怕让旁人抓到把柄。 “王爷说我该如何?”云落停了动作问道。 江凌衍抬手一指,指向了帘子后面。 那里是他卧房里的小书房,有长长的帘子遮住。 云落已经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了,便随着江凌衍的意,往里走去。 “顾堂,请人进来吧。”江凌衍看到里间没了动静,才开口请人。 顾堂应着,把门推开,“邕王,请。我家王爷不能起身,还请见谅。” 邕王跨步进了卧房,随意的挥手,“不必客气,本就是来探病的。” 江凌衍被顾堂扶着半坐在床头,抬眼才看到跟在邕王身后竟还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年纪尚轻,看着不过二八年纪,身段袅娜,面色如玉。 一双如秋水剪瞳般的眸子,含羞带怯的望过来。 江凌衍心里动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望向了里间。 丝毫不知道里间还有一个人的邕王,开口寒暄,“王爷这伤看着好生严重。” “小伤而已,还劳邕王跑一趟。”江凌衍客气的说。 邕王往后一招手,“王爷这受伤,身边也没人伺候着。” “有顾堂。”江凌衍道。 邕王摆摆手,“侍卫终究是侍卫,比不得女子细心。”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名唤花容,自小便仰慕王爷风姿,这次听闻王爷受伤,心焦不已。” “……”江凌衍没说话。 一颗心都牵挂在里间了,他怕云落误会。 邕王没看出来,继续说道,“她自请在王爷这里做个伺候的侍女,本王自不能阻挠的。” “多谢邕王好意。”江凌衍出言婉拒,“府中的侍女众多,既是王爷朋友,自然不能做下人的活计。” 哪知邕王听了他的话,却直接说道,“一般的侍女不过是白日照看,夜间总差个人的。”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是给江凌衍送一个暖床的女子来了。 江凌衍脸色有些不好看,“多谢王爷美意,恕我不能答应。” 邕王却道,“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朋友多年的愿望,王爷难不成要看着她伤心吗?” 花容也适时开口,“奴婢只求能在王爷身边照顾一二,旁的不敢奢求。” “奴婢自小仰慕王爷为国征战,恳请王爷给奴婢这个机会。” “抱歉……”江凌衍还是要拒绝。 邕王又道,“本王来之前还跟陛下说过此事,陛下也是很怜惜她的爱恋之心。望能成就这一桩美事。” 第479章 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江凌衍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紧了。 余光看到里间的窗帘也微微动了下,知晓是云落也听到了邕王的话。 保不准眼下心里正生气呢。 只是,邕王刚才说了这事皇上是知道的,也就表明。 邕王今日之行,很有可能是皇上授意。 他在心里暗道,看来,陛下对我的信任是越来越少了。 竟能直接派人来我府上了。 面上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却之不恭。” 接着,便吩咐顾堂,“将人送交王管家,让他安排。” “是。”顾堂躬身应道,然后抬手请花容跟自己出去,“请。” “奴婢在这里伺候王爷便好。”花容不想离开。 邕王哈哈一笑,“看来,我这位朋友着实挂念王爷啊。” 江凌衍脸上浮现笑意,只是不达眼底,“顾堂。” 语气亦微微加重。 顾堂又一次道,“姑娘,请。” 花容不太明显的看了邕王一眼,见他几不可查的点头。 才扭着腰跟在顾堂身后离开。 娇柔的动作,一看便是长期受过训练的,如花楼中的女子一样。 江凌衍心里冷笑,这邕王便是要送人在自己府上打探消息,也该找个不这么明显的。 如此风尘女子,自己怎可能让她近身? 花容一走,邕王自然也没了留下的必要。 因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因而起身道,“王爷受伤应当好生静养,本王就不打搅了。告辞。” “请便。”江凌衍看着他离开。 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在邕王离开后也消失不见了。 …… 未几,云落自里间转出来,脸色阴沉如水。 “你都听到了。”江凌衍在心里叹气。 云落语气都带着嘲讽,“都怪我今日不该登门,否则王爷这会尽可享天人之乐了。” 江凌衍听了她的话,心里却生出很多甜蜜。 “落儿,你是醋了吗?” 许久不曾听到江凌衍这般称呼自己,云落一时恼怒,“轻浮!” 末了又忆起刚才的事,继续说道,“本就是我坏了王爷的好事,自该离开。” 话音未落,她便往外走。 因着刚才邕王的凳子还摆在窗前,云落通过的时候,只能贴着床边走。 刚好给了江凌衍可趁之机。 抬手便将人困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落儿,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江凌衍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么久了,你终于在我面前露出自己的情绪了。” 他感慨不已。 自成亲到后来的和离,他总觉得自己跟云落之间一直隔着一层。 哪怕是那会云落也对他动心,可跟他相处的时候,总在掩饰真实的自己。 好像表现在自己面前的,都是练习好的一般。 他每每想说出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放手!”云落被他说了才察觉刚才自己的反应。 不像是已和离的人,竟像是刚成亲的妻子。 “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江凌衍这话是说给云落听。 也是说给自己听。 “我已经放了一次了,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云落默了一瞬,继而又挣扎起来。 “王爷眼下的行为,可有半点风度?是在折辱我,还是折辱你自己?” 江凌衍被云落如此指责,愣了下神,手上的力道就松了一些。 云落趁机挣脱开,却没注意撞到了江凌衍受伤的那条腿。 “唔……”江凌衍闷哼一声。 倒不是他在用苦肉计,而是云落直直撞到他的伤口。 疼的他冷汗都下来了。 “你的腿……”云落在床边站定,才看到他腿伤的棉布渗出血迹。 “呼——”江凌衍呼出一口气,“应是伤口裂开了。” 云落迈上前的脚步在对上江凌衍的视线后,又退了回来。 “我会让顾堂叫太医。” 言毕,她转身就走。 再不走,她心里的慌乱就要被他看出来了。 连云落自己也没注意,她离开的动作,有些像落荒而逃。 江凌衍的目光深深的跟着她的背影,嘴角微挑。 一个被人硬塞进来做眼线的人,竟能影响云落这么多,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他决定让王管家给花容安排活计的时候,可以适当安排的轻些了。 …… 云落府邸。 她还未进去,便在门口遇到知念。 “小姐。”知念行礼。 云落边往里走边问道,“查到什么了?” 知念压低声音,“凌姑娘不是单纯的落水死亡。” “什么意思?”云落脚下一顿,问道。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花厅,四下无人,知念才放心的说道。 “凌姑娘确实是自己不小心落水,但是奴婢问了从凌家店铺到护城河便的所有百姓。” “当夜有人听到凌姑娘呼救,像是被坏人追赶,但都因为害怕惹祸伤身,不敢出门查看。” 云落握紧双手,“能查到追她的人吗?” 知念颔首,“已经查到了,是东街的泼皮刘癞子。” 云落冷冷开口,“把人抓过来。” 知念摇头,“小姐,来不及了。” 云落凌厉的视线蓦然看向知念。 知念解释,“昨夜刘癞子喝酒喝多了,栽倒在护城河的支流,一个小水坑便将他淹死了。” “也是淹死的?”云落瞬间察觉不对劲。 她追问道,“你可曾见到尸体?是真的淹死了,还是有人杀人灭口?” 知念道,“奴婢去的晚了,今早刘癞子家人便将他火化了,什么都没看到。” 她的话让云落更加怀疑。 若是什么猫腻都没有,刘家人如何会这般着急将人下葬? 还选的是不留下任何线索的火化? 只是,她也只是觉得怪异,却没有任何怀疑的方向。 沉默良久,她道,“你再去查,查刘癞子近来的行踪,都见过那些人,昨夜在何处喝的酒。” “一五一十,详细的查清楚。” 知念先是应下了,才问道,“小姐,是怀疑背后还有人?” “不确定,但是近来许多事都围绕着云家,我不得不多心。” 云落觉得京中近来如一团迷雾,云家在迷雾中行走。 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人。 皇后一党,容亲王一党,还有吴贵人一党。 都想要云家的支持。 几方博弈的力量,让夹在中间的云家,如履薄冰。 寸步难行。 第480章 五小姐活的洒脱 知念调查的很快,主要也因着这段时间凌家的街坊四邻都在议论这件事。 便是刘癞子他们家知晓事情跟自家有关后,也害怕了。 本想早早收拾东西离开的,却被凌家人拦住了。 “刘癞子行事虽与你们日常不知约束相关,可到底是他犯的错,我凌家不会迁怒你们。” “只是日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不会结亲结朋结友邻。” 刘癞子的家人这才留了下来。 当夜,知念便找上了门,一身男子打扮。 “我是官府的人,刘癞子在凌姑娘死之前和之后这两日,可见过什么人?” 刘癞子的媳妇牛氏摇头,“他平日里终日不着家的,都在外头鬼混,谁知道去了哪里?” 知念又问,“昨夜是去哪家酒楼喝的酒?” 牛氏想了想,“东街的钱寡妇开的小酒馆,是他们泼皮常去的地方。” 知念道,“你再仔细想想,家中可曾出现你不认识的人?” 牛氏还是摇头,“我一般都在家中,并不曾见过。” “娘,我见过的。”正在一旁完小石子的孩子忽然开口。 “你看到了什么?”知念追问。 牛氏赶紧把孩子拉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能看到谁啊?” “娘,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可好看的女人在跟爹说话。” “女人?”知念沉思。 只是小孩子除了知道是个好看的女人外,就想不出别的了。 这时,屋子里颤巍巍的走出来一个老妇人,是刘癞子的娘。 “我也看到了。” “老夫人请详细说说。”知念开口。 老妇人道,“年轻的一个女子,看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侍女,还是身份比较高的那种。” “圆脸,眼角有个泪痣,就在这里。”说着她指了指右眼角。 “说话有些南方的口音,但是不重。” 老妇人将她知晓的都一一说了,末了,道,“都怪老朽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闯下这么一桩祸事。” “眼下他虽然也跟着去了,可也不能弥补凌家什么,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知念起身道,“已是帮了大忙了,告辞。” 言毕,脚下不停的回了云落处。 她刚才听了老妇人的描述,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人影就是月牙了。 罗曼的贴身侍女。 最明显的便是在右眼角处有个泪痣,因是南方逃难来的,确实带着南方的口音。 只是来了进城很多年,口音淡了。 每一条都跟月牙完美契合。 她进了府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小姐,眼下要如何做?” 云落沉默思忖,只凭一个老妇人的证词不能给月牙定罪。 她可以直接说认识刘癞子,是找刘癞子叙旧的。 “此事不能让二哥知道。” 云翔寒现在心里正难受,若是知道事情跟罗曼有关。 又刚受了罗曼的构陷,心中必然义愤难平。 找过去争吵起来,按照云海天现在的心思,挨骂的必然是云翔寒。 半点好处都没有。 “是,这件事奴婢只告诉了您。” “离开前也吩咐了刘癞子家人,此事事关重大,不得跟外人说。” 云落微微颔首,“做的不错。” 白芍从外头进来,行礼道,“小姐,今夜府里设了家宴,要您也回去。” “家宴?”云落重复。 白芍道,“是,说是大公子没事,一家人有惊无险,小庆祝一番。” 随即,云落吩咐道,“你们去收拾,跟我一起回去吧。” …… 云府正厅。 膳食已用了一般,酒至半酣。 氛围正好,都在说说笑笑,王氏脸上也带着许久都未见的笑容。 虽说还有翔寒的亲事遭逢变故,可好歹云家还在,并未因着京中失窃的事受到影响。 忽的,本是站在云海天身边布菜的罗曼开口说话了。 “老爷,奴家许久不曾看到家中这般热闹了。当真开心不已。” 云落瞥了她一眼,好心情打了折扣。 王氏看着罗曼的眼神,也都是冷意,半点温度都没有。 偏罗曼像是没注意一样,继续说道,“若是五小姐往后都在府里住就好了。” 云海天轻笑两声,因着心情好,说话的语气也很缓和。 “她有自己的想法,由她便好。” “五小姐活的洒脱,很令奴婢羡慕。”罗曼看着云落微微一笑。 云落只冷淡的回了一句,“是吗。” 罗曼忙点头,“是啊,奴婢原先还在闺中的时候,只能住在家里。” “不然未出阁的女子住在外头,总要被人议论的。” 她话说到这里,整个餐桌上,出了她的脸色和云海天的脸色如常外。 剩下的都转阴了。 “小门小户来的,就是学不会如何说话。”王氏冷冷开口。 云海天皱着眉头看向王氏,“一家人好好的用着膳,你说这话作甚?” “总有人不知道自己身份低贱,非要往主桌上凑,平白的恶心我。”王氏依旧不给任何面子。 云海天怒了,“曼儿说错了吗?云落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天住在外头。” “她那处院子,三殿下和颍川王都上门拜访过,你可知传出去有多难听?” 云落忽的抬眼看向罗曼,“还能比父亲身后站着与我年纪相仿的姨娘,传的难听吗?” “放肆!”云海天砰的拍着桌子起身。 “我看,也是时候给你安排一门亲事了,好好的将你嫁出去,省的一天到晚回来挑事!” 云落亦起身,半点不落下风,“是我在挑事吗?这话头不是您身后的那位起的吗?” “什么身后那位?!那是你的长辈。”云海天瞪视云落。 云翔寒坐不下去了,他看到罗曼一脸委屈就觉得恶心。 忽的起身,道,“小五自己的人生由她自己做主,往后该如何,她自己会考虑清楚。” “父亲,还是多多考虑旁的让云家蒙羞的事好了。” 这话,就差直接点名让云家蒙羞的是云海天了。 云海天将怒火转向王氏,“一个两个都学的目中无人,真的是你教养出的好儿女!” 云翔寒上前挡住王氏,“父亲要说什么只管冲儿子来,关娘亲何事?” “冲你?!”云海天抬手就往云翔寒身上打去。 “今日为父便好好教训你,让你知晓什么事父为子纲!” 第481章 高青禾小产了 云海天这一巴掌,云翔寒没有躲开。 他只定定的看着云海天,心里越发迷茫。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父亲变得这么易怒?这么容易受挑拨? “云翔寒,你太让我失望了!” “前日你对曼儿不敬,我也念在你酒后,不予计较。” “今日,你竟当众顶撞为父,你眼里可还有父亲的存在?!” “父亲,二哥这两日只是心情不好。”云慕寒上前劝道。 云翔寒冷冷开口,“老四,你让开。” 然后他直视云海天的眼神,“父亲自己就没有做错的地方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不敬你,可你自己做了让家族蒙羞的事,就一点错都没有?!” 这话,便是撕破最后一层布了。 云海天彻底怒了,转身从厅边的武器架子上抽了棍子。 “今日,我索性打死你,也不用再来气我了!” 这下,整个大厅彻底乱了。 云慕寒上前拦住云海天,云落将王氏挡在自己身后。 从开始就没说话的云昭寒也站起身了,但是因着后背的伤,他的动作不似往常利索。 吵闹声中,忽然传来一声碗碟破碎的声音。 接着,便是高青禾的惨叫声。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众人的目光随之看过去,刚才的慌乱之中,不知为何,高青禾竟被人撞到在地。 碗碟在她身边碎了一地,有些还扎在她的手上。 只是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的肚子刚才被撞到了。 眼下疼痛难忍,已有血迹从腿间流出。 “琼丹!”云慕寒瞬间闪身到高青禾身边。 只是蹲下后,他却慌了神,看着眼前的境况不知道如何应对。 “四哥,把人抱回院子里,快!”云落瞬间做了决定。 因她看到了地上的血迹,“来人,去烧热水!” “知念,准备药箱!” 随着她一声声的吩咐,整个大厅的下人都活动起来。 高青禾被云慕寒抱走了,云落亦跟着前去。 大厅里就只剩下云海天几人。 王氏看着地上刺眼的血迹,又看向罗曼。 话语里似淬了寒冰,“你最好祈祷我的孙子没事,否则,你就陪葬去吧。” 说完,也不看云海天阴沉的脸色,带着李妈妈也赶去了云慕寒的院子。 云翔寒亦要跟着去。 “翔寒,扶我回去。”云昭寒拦住他,“回去等消息,你去了只会添乱。” “好的,大哥。”云翔寒对他大哥向来言听计从。 …… 云慕寒的卧房里。 他将高青禾放到床上后就赶紧让开位子,“小五,你救救她。” “四哥,你出去。”云落一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一边说道。 她不想在治疗的时候,还要分神安慰四哥。 云慕寒虽不愿,可也不怕打扰云落,便依言出去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云落下了第一针。 高青禾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云落,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她的手不断的摸着自己的腹部,“求你了。” “你放心,我会尽力。”云落手下不停。 一连下了几针,可是血还是不停的从高青禾的下身流出。 “怎么会?”云落也慌了。 不应该的,她的针法是跟姐姐学的,她见过姐姐用这套针法救要小产的妇人。 都是成功了的。 怎么到她这里却没有任何作用了? “小姐,止不住血。”知念在一旁打下手,也焦急不已。 “云落 ……”高青禾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云落,“求你……” 然后便也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四嫂!”云落的声音有些大。 云慕寒自外面撞门进来,“她怎么了?” 云落停了手上的动作,她知道来不及了。 “四哥,对不起,我医术不精。孩子……” 云慕寒深受打击,几乎要站不稳,可是他看着还在床上昏迷的高青禾。 强行让自己镇定过来,“小五,先救你四嫂。”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可是他不能失去高青禾。 云落点头应了,回身继续给高青禾施诊。 她需要将人救过来,还需要将她肚子里已经死去的胎儿清除。 才能保证不会影响她下次生育。 “知念,端热水过来。” “四哥,你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但是爹娘那边需要你去说。” “好。”云慕寒迈着沉重的脚步出去了。 两个时辰后,云落亲手帮高青禾换好了衣服。 又去一边写了养身子的方子。 接下来一个月,高青禾需要好好将养,才能保证不会影响下次生育。 云落净了手,自卧房里出来。 院子里王氏和云慕寒都在等着,不见云海天的人。 “落儿,如何了?”王氏着急的问道。 云落脸色不算好看,“孩子没保住,我只能保证大人不受影响。” 王氏跌坐在板凳上,“云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孩子……” 她说不下去了。 云落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都离开,才开口继续说。 “娘亲,四嫂的孩子掉的奇怪。” “你说什么?”云慕寒追问。 云落道,“普通妇人受到撞击导致的滑胎,一般都能抱住胎儿的。” “可是四嫂腹部的撞击看着并不严重,胎儿却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我觉得有异。” “你是说,我这个孙儿是被人害死的?!”王氏眼神蓦然凌厉起来。 云落点头又摇头,“不是十分确定,只是觉得不对劲。” “查,这件事一定要彻查!”王氏下了决心。 她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她为出世的孙子! “夫人,四公子,四少夫人醒了!”知念从房间里跑出来。 王氏几个人连忙进去。 “你觉得怎么样?”云慕寒坐到床边,关心的问道。 高青禾自醒来的时候,就知道孩子没了。 眼睛里都是绝望,她第一个孩子,竟然没有抱住…… “对不起,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高青禾的声音很微弱。 云慕寒摇头,“不怪你,只是个意外,要怪就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 “四嫂,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摔下去的吗?”云落适时问道。 高青禾仔细回忆了一下,“无意间被罗姨娘撞了一下。” 又是罗曼?! 云落的眼神眯了起来。 “落儿,你先回去,这里交给娘亲就好。”王氏沉思半天后决定。 云落住在外面,多有不便,只有她自己查起来,才更快。 “好。”云落没有任何异议的答应了。 第482章 自始至终都唯你一人 云落答应了王氏后,就从云府出来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她在云府耽误了一晚上。 才行至大门口,就看到颍川王府的马车在门口后者。 她今日心情本就不好,更没有心情搭理。 便要绕开往前走。 “云姑娘,我家王爷高烧。”顾堂一句话就让云落停了脚步。 云落默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开口,“这种事叫太医更好。” “太医叫了,只是太医说王爷乃是心病,无药可医。” “哪里来的太医满口胡言。”云落毫不客气的说道。 顾堂尴尬的笑了下,因着刚才的话都是他编的。 他来的时候王爷就吩咐了,让他一定要把云落带回去,无论用什么法子。 所以他一时心急,只能编了理由了。 “属下不通医理,还请云姑娘去看看王爷。” 想了下,他又道,“前几日山匪的事也有了线索,想同云姑娘商议。” 山匪? 云落又顿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走吧。”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我只是关心山匪的事,与江凌衍无关。 因是早晨,路上行人不多,顺畅的很。 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颍川王府的大门口。 顾堂在前头带路,“云姑娘请。” 只是他今次带的路,却不是云落往常来时的路。 绕了一些。 “顾侍卫,这路,不对吧?”云落停下脚步问道。 顾堂开口解释,“云姑娘,中院的路这两日在修缮,都是灰尘,所以属下带您换条路。” 云落不疑有他,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才绕过一道院门,便看到里头有正在洒扫的下人。 见到顾堂走过来,都停下活计行礼,“见过顾侍卫。” “都干活去吧。”顾堂随口说道,目光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云落。 见她没注意这边,心生一计,“那边的侍女过来,这里没打扫干净,重新清扫。” “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 云落觉得那矫揉造作的声音有些熟悉。 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赫然是邕王送来的那个女子。 名唤花容的。 她那日在里间见过花容的长相,错不了的。 她,被安排做了粗使的侍女? 不知为何,看到花容躬身去洒扫,她心里郁结的怒火消了一些。 一直小心看着云落的顾堂自然看到了她脸色的微微变化。 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完成了王爷交代的事。 “云姑娘请。” 江凌衍卧房里。 云落进去便看到他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 腿上的伤口处也渗出血迹。 “他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云落回身问顾堂。 顾堂躬身回答,“王爷昨夜高烧,梦魇再次发作,不准人近身。” “你们便不会想办法吗?就由着他扯开伤口?”云落皱眉走近床边。 顾堂跟在身后叹气,“云姑娘,属下等人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但是都没用。” “所以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属下才会在云府门口等您。” 云落深深看了江凌衍一眼:你怎么这么傻? 然后又故作内心好无波澜,吩咐顾堂,“准备热水,我给他换药。” “热水备好了。”顾堂冲门外挥手,侍女端着热水和伤药依次进来。 在云落手边摆好。 半个时辰后,在云落帮江凌衍换好药后,他也慢慢睁了眼睛。 一眼看到正在给自己包扎的云落。 喃喃自语,“我还在做梦吗?” “爷,是属下请云姑娘来给您换药的。”顾堂见状开口解释。 江凌衍的神色这才清醒一些,“这样啊。” 云落包扎完,坐直身子,方觉卧房里气氛有些怪异。 因着江凌衍直直的看着自己,目光不移开分毫。 她眉头微蹙,避开他的视线,“顾堂,关于山匪的事,你们查到了什么?” 江凌衍只凭这一句话,便知晓了云落为何会来。 心里苦笑一声:也是,她怎可能因为我高烧就来呢? 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顾堂下去吧,守了我一晚上,你也累了。” 顾堂本还犹豫一下,看到江凌衍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瞬间会意。 打了个哈欠,“属下确实累了,告辞。” “山匪的事……”云落话说了一半。 被江凌衍打断,“我跟你说。” “哦。”云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江凌衍撑着床作势要半坐起来,云落见状上前帮忙。 他坐好后,开口道谢。 云落没回他这句话,问道,“说说山匪的事吧。” “京中现有十数名官员家中,都有那处尼姑庵送去的小妾。”江凌衍开口说的就是正事。 “官位都不高,在朝中归属派系亦不定,只有一位需要特别注意。” “谁?”云落问道。 江凌衍回道,“南侍郎。” “他府中新纳了妾室?”云落上了心。 因着南侍郎眼下跟云家算是沾着姻亲的,总要多注意一些。 江凌衍继续往下说,“顾堂去查了,南侍郎是在外出的时候碰到那名女子的,当即就惊为天人,纳入府中。” “据说现在经常外出游玩,恩爱异常。” 云落脑海里第一反应是罗曼。 罗曼被云海天纳入云府,眼下也是恩爱异常。 当初也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把戏。 如此看,竟有相通之处。 难道是巧合吗? 江凌衍说完,半天没有得到云落的回应,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落从沉思中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背后像是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江凌衍亦有此感,“我也是这般想的,他们利用男子爱美之心,在各府安插人手,以备后用。” “男子,都是这般喜爱美色吗?”云落忽然开口问道。 “嗯?”江凌衍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云落刚才是想到云海天,有感而发的,既然说了,便索性和盘托出。 “你近来应也听闻了我父亲的行事吧?” 江凌衍应道,“略有耳闻。” “为了一个不知身份的侍妾,同家中子女生了嫌隙,也是古往今来难得的人了。” 云落的话语满是讽刺,“在想想京中的各府,男子果然对美色都无法抵抗。” 江凌衍一手握住云落的手,握紧。 “我与他们不同,我心中所爱,自始至终,都唯你一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云落听了他的话,半分欢喜也无。 只有心痛。 他爱的自始至终都是原主,不是自己。 若他往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跟自己就形同陌路了…… 云落不敢再想下去。 第483章 往后无事便不要来了 云落不敢在王府多待,怕让江凌衍察觉她已不是之前的那个云落。 略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翌日一早。 王氏差人来请她,去了云府。 说是高青禾小产的事,有了决断。 云落不敢耽搁,起身后便去了。 云府正厅。 王氏唤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在院子里站着。 虽是三月的天,可有些阴沉沉的。 瑟瑟发抖的下人们站在院子里,一句话不敢说。 “娘亲。”云落走近后在王氏身旁坐下。 王氏的另一边,坐的事云慕寒,高青禾因着还在养身子,不宜出现。 只是云海天为何不在,却很耐人寻味了。 “把人带上来。”王氏看到云落来了,便冷声吩咐。 李妈妈和另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抓着一个侍女按在众人面前。 王氏冷眼看着下面的人,“说吧,你都做了什么?”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夫人抓奴婢做什么?”侍女连连摇头。 语气虽是很委屈的样子,可眼神却是难得的慌乱。 如此不一,便知她的说谎。 “李妈妈,说与她听。” “是,夫人。”李妈妈先是给王氏行了礼。 才又转向身后的下人,道,“四少夫人小产,乃是被恶人所害,老奴奉命查了这两日四少夫人的餐食。” “这几日的点心中,都被人掺杂了少量的夹竹桃花瓣。” 云落问道,“点心在哪儿?” 一旁候着的下人闻言端了点心放到云落的手边,“小姐,请看。” 云落亲自上手,掰开点心,又放到鼻端细嗅,却有淡淡的花香。 又碾碎了一块,果然发现点点红色的花瓣,虽不能辨认,可香味是骗不了人的。 正是夹竹桃的花瓣了。 “接着说。”云落放下点心冷冷道。 李妈妈继续说,“这点心是四少爷院子里的小厨房做的,便是由你亲自动手。” 小桃跪在地上,“夫人,奴婢虽给四少夫人做点心,可原料都不是奴婢采购的啊。” “也都是他们采买了来,吩咐奴婢如何做,奴婢才动手的。” 王氏视线扫过下方,“采买的人可在?” 两个小厮出列,“小的在。” 王氏问道,“采买的单子可在?” 一人答道,“在。” 说这话,两份单子放在了王氏的面前,两种笔迹,可记录的内容是相同的。 一份是采买的人当即记录的,另一份是府里清点时记录的。 没有任何关于夹竹桃花的记录。 王氏让李妈妈将单子递到小桃面前,“你还有何好狡辩的。” 小桃依旧不承认。 云落缓缓开口,“无碍,碰过夹竹桃花的人,本身也会轻微中毒,若想知道她是否碰过,验一验便知。”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后者会意,边上前,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瓶子。 蹲到小桃面前,“这里是验毒丹,吃下去便知真相了。” 说着,她的手往前送去。 小桃却避如蛇蝎,不住往后退,“我不吃,不要给我!” “砰”的一声。 一直不曾开口的云慕寒忽然拍了桌子,“说,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小桃还是摇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云慕寒猛地起身往下面走去,抬手抽出腰间的剑。 “说。” 很平静的一个字,却让小桃瞬间感受到了杀意。 她彻底崩溃了,浑身抖如筛糠。 什么都说了,“是奴婢自己看不惯四少夫人为人,都是奴婢的错。” “有一次奴婢不过不小心摔了个碗,就被她责骂了好半晌,怀恨在心,便想报复。” “蛇蝎心肠!”云慕寒的剑嗖的一声刺过去。 当即将人穿了个通透。 这一幕,被刚好过来的高青禾看个正着。 她也没错过小桃最后的一眼是看着云落的。 眼里有着完成任务般的如释重负。 她心里紧了一下。 杀完人的云慕寒抬眼看到高青禾,连忙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王氏亦起身关心道,“你眼下不能起身,快回去躺着。” 高青禾摇摇头,目光落到地上的小桃尸首上,“我来看看杀了我儿子的人到底是谁。” “是小厨房的小桃,已被我杀了。” 云慕寒说着一抬手将高青禾抱起来,“我已经为我们的儿子报仇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末了,他又回头看向云落,“小五,这里交给你了。” “嗯。”云落轻轻点头,神色与往常无异。 在她将目光投下下方的下人时,没注意到高青禾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 云慕寒和高青禾前脚刚走,不受欢迎的人就来了。 罗曼带着月牙从侧边走过来。 “见过夫人,小姐。”她福身行礼。 “你来做什么?”王氏心情不好,连应付她的心气都没有。 说话十分不客气。 偏罗曼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样,柔柔开口,“老爷听说了这里,让奴婢来问问。何时能处理完 ?” 云落顺着她的话,说道,“等你什么时候解释清楚自己为何撞了四嫂便可以。” 罗曼脸色一紧,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问道,“小姐这话把奴婢说糊涂了。” “昨夜慌乱中,是你冲撞了四嫂,才会让她摔倒,你不认吗?” 罗曼快速的抬头看了云落的神色,又低下头去,“昨夜虽慌乱,可奴婢一直站在老爷身后,并未近四少夫人的身。”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没机会了。 知念上前,福身道,“罗姨娘,昨日四少夫人摔倒时,你离她最近,奴婢看的一清二楚。” 不等罗曼说话,她又继续说,“奴婢昨日就在一旁伺候,身边几个府里的侍女和小厮亦看到了。” 随着知念的话,人群中走出两个人,“小的等都看到罗姨娘在事发后确实离四少夫人最近。” “所以你们并未直接看到她撞了人?”云海天的声音响起。 下人不敢说话,摇头,“撞人的过程确实没看到。” “没看到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云海天直接吩咐,“将他们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再赶出府去。” 下人哭喊着被拉了出去。 云海天又看向云落,“每次你来都没有好事,往后无事便不要来了。” 第484章 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云落半点不意外云海天会针对自己。 只是重复的问了一句,“父亲是要赶我走吗?” “你的贴身侍女,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曼儿,我若不是想着府里刚出了事,不宜见血。” “你这侍女,今日便不要想竖着出去了。” “父亲便什么都不查证,就认定知念说的是假的是吗?”云落又问了一句。 云海天冷哼,“有什么好查的?你讨厌曼儿,借着这次机会指使自己的婢女冤枉曼儿,顺理成章。” “你便是这么看我的?”云落知道云海天对罗曼情根深种。 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什么你,我的?越发没了规矩。”云海天对云落的话很是不满。 王氏上前一步,将云落挡在自己身后,“老爷,此事事关一条人命,不能就这样草草了结。” 云海天质问,“你还想怎么样?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让曼儿赔命吗?” “老爷~”罗曼泣不成声的开口,“许是我平日里做的不够好。惹了夫人和小姐不快” 她又抽泣两声,“若是我的死能平息两位的怒气,让云家重回往日的安宁祥和,奴婢自是愿意的。” 话刚说完,她便又看了一眼云海天,猛地往一旁的柱子冲过去。 竟是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的架势。 “拦住她!”云海天吓了一跳。 他带来的副将闪身到柱子前,将人堪堪拦下。 而罗曼,已因为太过激动,而晕倒了。 云海天怒声吩咐道,“管家,把小姐送出去,往后没有我的命令,就不要放进来了。” 在他看来,家里今日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因为云落。 王氏刚要说话,云海天便抢先道,“夫人就不要求情了,没用!” “她一日不成亲嫁人,就一日不要回来!” 说完,就不顾院子里的下人,弯腰抱起罗曼就走了。 云落拦住要上前理论的王氏,“娘亲,眼下不适合再说什么了。” “越发老糊涂了!”王氏没好气的说道。 末了又换了语气,宽慰云落,“落儿,你莫要跟他置气,你放心,这个家你想回便会,若是真有人拦着,娘亲就叫人打发了他们。” “好。”云落笑着应道,“四哥和四嫂那边,娘亲这几天需得多照应。” “放心,娘亲会安排好的。” 王氏心疼的看着云落,“就是委屈你了,平白受了气。” 云落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 又过了两日,皇后发话,要在宫里办一场茶会。 说是因着冬日最后的梅花快要谢了,赶在末尾邀请诸位大臣家中的女儿去聚聚。 虽没有明说是邀请未成婚的女子,但都是朝中为官的,怎可能不明白? 皇后这是要为三殿下安排亲事了。 云落和容星宛也赫然在列。 容星宛还好,虽说是定了亲,但毕竟没有昭告天下,身份又高贵。 可云落已经是和离过一次的人了,也在受邀之列,在京中可是又被议论了一番。 云落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按时前往。 刚好在宫门口遇到了容星宛。 知念远远看到容星宛的脸色,低声道,“小姐,几日不见,郡主竟憔悴成这样了。” “得不到想要的,又被强塞了不想要的,自然心力交瘁。” 知念有几分担忧,“奴婢看着郡主,有些撑不住了。” 云落亦微微蹙眉,“会有办法的。” 因邕王刚来京中,没露锋芒,她也找不到对方的弱点。 因而也帮不上容星宛什么,只能让她一拖再拖。 终归不是最好的法子。 云落心里想着这些,脚下没有停下,走到容星宛身边,“郡主。” 容星宛回头看她,勉强笑了笑,“你也来了?” “娘娘邀请,自然不敢不从。”云落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无所谓好不好。”容星宛语气很淡,“活一日算一日。” 云落察觉她话语中的死气,心里一惊。 只是眼下已到了中宫门口,她不宜在多说什么。 只能匆匆留下句,“郡主,前方并非绝路,还望三思。” 接着,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云落刚坐下,便听身边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是星河郡主,礼亲王最小的女儿,今年不过十六岁。 长相甜美可爱,只是性子有些跋扈。 “今日虽没明说,可到底是为了给子沐哥哥选正妃的,怎你这和离过的人也来了?” 云落没搭理她,只端着面前的茶杯小口喝茶。 她不在意的态度更是惹恼了星河郡主。 说的话越发难听,“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有机会攀附到子沐哥哥不成?” “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她在贵女中身份很高,说的话自然得到了认同。 只是其他人多少还在意云落也是侯府的嫡女,不敢大声讨论,只敢窃窃私语。 虽说声音很小,可在安静的大厅还是被云落听得一清二楚。 “我听闻三殿下对她情根深种,只是她一直不答应。” “皇后娘娘也不会答应的,毕竟是个和离过的,身子都不干净了。” “何止这些,她还经常同颍川王见面,可见藕断丝连,今日竟也来了,当真是不知羞耻。” 云落哒的一声,放下茶杯。 目光从刚才说话的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冰冷的眸子让几个人都闭了嘴。 大厅一时很安静。 云落才淡然开口,“皇后娘娘还未到,便如此吵闹,一点没有世家风范。” “焉知几位平日里在家中都是受的什么教育?” “你什么意思?”星河郡主第一个反应过来,“你在骂我们没有家教?!”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云落复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口气淡然,“我并未指代任何人。只是……” 星河追问,“只是什么?” 云落缓缓勾起嘴角,“只是若有人上赶着对号入座,我亦不会阻止。” 星河的脸忽的红了,她听明白云落的话了。 云落是在说她自己和刚才议论她的人,上赶着找骂! “你!太过分了!”星河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便在此时,桂嬷嬷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臣女恭迎娘娘,娘娘万福。” 云落跟着众人起身行礼。 第485章 本宫这个位子也是你的 “都免礼吧。”皇后在主位上坐下来。 “本宫看这冬日将尽,花园里的梅花备受冷落。便想着请你们都来看一看。” “多谢娘娘。”众人又道。 皇后挥手让众人都落座,又道,“刚才本宫还未走近,便听到此处议论声纷纷,在说什么?” 几个贵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星河也偃旗息鼓,坐在位子上喝茶。 因她知道皇后不喜欢自己,所以不会去触霉头。 正厅里一片寂静,无人回答皇后的话。 皇后脸色微冷,又问了一句,“如此简单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她的目光不带情绪的扫过下面的人,最后落到云落身上。 “云落,你向来胆子大,便说说吧。” 云落便知今日会被针对,因而并不差异,起身行礼后才开口道,“不过是女子间的闲话。” “哦?什么闲话?”皇后依旧不想就这样放过云落。 云落大方得体的回答,“女红针法。” 她的回答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皇后也只能让人坐下。 “开席吧。” 随着她的吩咐,宫女鱼贯而入,在各位贵女面前摆了膳食。 云落看着面前的膳食,没有吃的欲望。 “都是选了才开的梅花,做了各色点心和冷食,都尝尝吧。” 勇毅侯府的洛卿莲开口恭维,“只有娘娘这般蕙质兰心,才能有次绝妙的想法。” 这洛卿莲是皇后娘家哥哥的嫡女,算是她的亲侄女。 自小虽没在宫中长大,可也经常来宫里看望皇后,因而跟皇后感情甚笃。 特别是容星宛跟萧子沐的亲事告吹后。 她来宫里的次数比以往更多了。 “莲儿惯会哄本宫开心。”皇后看着洛卿莲心里很是满意。 这样落落大方的孩子,才配得上她的儿子。 才配坐往后的皇后位置! “娘娘,臣女说的都是实话,这满京城最好看的梅花可都在您这里了。” 洛卿莲继续恭维。 随着她开了个头,慢慢,其他贵女也开始说话。 一场宴席到现在为止,算是宾主尽欢了。 宴席过了一半,皇后看了眼桂嬷嬷。 后者会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娘娘,您该用药了。” 洛卿莲第一个开口询问,“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皇后微笑着道,“这是旧疾了,总是喉咙发痒。” “你们自己说会话,本宫吃了药就来。 ” 说着,她扶着桂嬷嬷的手,消失在去后殿的路上。 皇后走后,有一个小宫女在众人都不太注意的时候。 悄悄到了容星宛的背后,低声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容星宛若无其事的起身,从大殿的正门离开。 容星宛去了后殿。 刚才那个小宫女,是皇后派来叫她的。 “见过娘娘。”她进了后殿后福身行礼。 “起来吧。快坐。”皇后对容星宛的态度跟以往大不相同。 多了很多和善,少了些打量。 只是这些,容星宛一点都不在意,“娘娘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皇后关切的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近来有什么心事?” 容星宛机械的摇头,“多谢娘娘关心,并没有。” “你可骗不了本宫。”皇后叹了口气,“容亲王做的事本宫也有所耳闻。” “为人父母的,都想为子女好好考虑,他的心情,本宫能理解。” “娘娘说的是。”容星宛回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变的继续说道,“你的性子本宫是最喜欢的,干净纯粹。” “不然,以前也不会定下你跟子沐的亲事。” “是我没有福分。”容星宛的神色变了一些。 心里有些触动,想打以前自己跟萧子沐的亲事,她的心里便如刀割一般。 皇后摇头,“不是你没有福分,只是世事无常。” “出了那档子事,本也不算什么,但是容亲王觉得愧对皇家,便退婚了。” 一句话,便把当初退婚的缘由都推到容亲王身上了。 低着头的容星宛脸色微微变了。 她一直以为退婚的是皇后,怎听皇后现在的意思,竟是她父皇退婚的? 只是嘴里却道,“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好在,后来有云落,帮我祛除了哮喘的毛病。” 皇后听她说了这话,心里一动,顺势说道,“云落医术确实很好,只是人太过强势。” “便是凌衍都与她不对付,更别提子沐了。” “娘娘的意思是……”容星宛小心开口问道。 皇后叹气,看着容星宛的目光愈发柔和,“子沐原先心里着了魔似的有她,现下终于放开了。”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容星宛有些迫切的问道。 她上次见萧子沐,他眼里都还是云落。 这才没过多久,他已经放弃了吗? 皇后颔首,“当然是真的,我本属意你做他的正妃,只是……” “只是什么?”容星宛追问道,已经不顾忌这话是不是不合规矩了。 皇后很满意看到她焦急的神色,道,“只是你父王不同意。” “说你的性子跳脱,不适合做子沐的正妃。” 容星宛呆住了,她没想到父王竟能做出这样的事。 在明知道她喜欢萧子沐的情况下,在皇后已经提出结亲的情况下。 他竟然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让自己跟邕王嫡子结亲。 他怎么做得出?! 容星宛心里本就对父王心生怨怼,眼下慢慢转为了恨意。 她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扭转当前的局面。 更恨父王为了大皇子能继承大统,断送自己的幸福。 皇后一直在暗中观察容星宛的神色,看她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的恨上。 嘴角微微勾起,跟桂嬷嬷对视一眼。 桂嬷嬷亦轻轻点头,示意她也看到了。 皇后才开口,语气为难,“若是能说服你父王,这门亲事还是能成的。” “等你跟子沐成亲,便是三殿下的正妃,等子沐得继东宫之位,你便是太子妃。” 容星宛猛然抬头,看向皇后。 皇后正视她,把后面的话说完,“将来,本宫这个位子,便也是你的。” 容星宛眼里沉寂的神色慢慢升腾,最终转为期冀。 然后,她重重点了头。 第486章 她在恨谁 云落在正厅坐着,看皇后跟容星宛一前一后的消失。 然后半晌都不见两人回来。 周围人的相互恭维攀比,还有对她若有若无的议论,都让她心烦不已。 可皇后没回来,她便不能私自告退。 只能在原位上忍耐着。 好在,在她耐心耗光的时候,容星宛回来了。 云落看着容星宛的神色,下意识皱了眉。 她冲知念微微招手,在知念耳边低声问道,“你觉没觉得郡主跟刚才不一样了?” 知念不动声色的观察郡主,末了点头,“奴婢觉得郡主好像比刚才多了生气。” “对,多了生气。”云落亦赞同知念的说法。 刚才容星宛十足的心灰意冷,对世间没有任何留恋的样子。 而现在,她虽然故作镇定,脸上也跟刚才一样,没什么笑意。 可是她的眼神变了。 比刚才多了几分生动,还有恨意。 “她在恨谁?”云落低声自言自语。 知念听到了,下意思也看过去,却刚好对上容星宛看过来的视线。 忙正了神色,微微福身,算作行礼。 等容星宛转了视线,她才低声道,“小姐,郡主对您的戒备心好似多了些。” “你也察觉到了?”云落一点都不诧异。 看来,皇后应是做了什么手脚了。 “先按兵不动。”云落低声吩咐。 她刚说完,皇后也从后殿走出来了。 “怎这般安静?”皇后微微一笑,看了外头的天色。 “天气尚好,不若都随本宫去花园赏梅吧。” “是。”众人起身,跟在皇后身后往外走。 一场茶会,便这样没什么波澜的慢慢画下句号。 …… 才过了一日,云落收到了容亲王府的请帖。 请帖里说王府新得了一副古画,是前朝遗迹,想请各位入府品鉴。 云落去了。 她并不觉得容亲王是为了跟众人品评古籍字画。 应是有其他目的才是。 便按着时间去了。 到了容亲王府门口,正遇到往里走的江凌衍。 他也在受邀之列。 云落远远对他微微福身,算作是行礼了,便错后几步,没跟他一起进去。 江凌衍自然明白她的做法,也遂了她的意。 云落看着他缓步往里走,脚步如常,伤口似是已经完全好了。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云落自侧门入,去了女眷的后院。 “听说了吗?颍川王今日也来了。” “当真?那我可要去跟我家老爷通通气,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你家的女儿年纪尚小,配王爷怕是……” “怎么?你家的女儿就好?相貌和才情都一般,如何配得上王爷?” 隔着不远,云落便看到几个高官的女眷在商议给江凌衍说亲。 心里一时不忿。 心情都差了许多。 “小姐,郡主在前面。”知念亦听到了那些话语。 她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让小姐开心,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云落“嗯”了一声,面色如常的往前走。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能这般自私,她自己拒绝的江凌衍。 那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江凌衍跟别家结亲。 只是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只能由得自己的心如在醋里滚了一遍。 “云落,你也来了。” 容星宛这次主动跟云落打了招呼。 云落福身行礼,“郡主,今日神色看着好些了。” 容星宛有些不自然的解释,“想通了,父王也是为着我好。” 云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郡主能想通便好,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是。”容星宛颔首,“宴席快开始了,我带你去吧。” 说着,转过身子,在前头带路。 有意不让云落看到她现在微微慌乱的神情。 今日,她要做一件大事。 若是做成了,她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这样想着,她的心跳越发快了。 宴席开始,容亲王便拿了古籍给众人展示。 许多文人高官都凑过去心上,品评。 便是受邀的武将虽然不甚感兴趣,也很给容亲王的面子的附和了两句。 云落看着虚与委蛇的众人,还有不断跟江凌衍搭话的那些人。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她不想在待下去。 “郡主,我有些闷,去透透气。” 容星宛应道,“这里过去便是后花园,需要我跟你去吗?” “不必了郡主,我自己去就好。”云落微微颔首示意。 便带着知念离开了。 因她的心思都在思索江凌衍身上,并未注意到,在她离席后,夏芙也跟着消失了。 云落慢慢绕去后花园,远离众人的喧嚣后,才觉得气顺了些。 “小姐,那里有亭子。”知念指着前面。 云落顺着她指的方向迈步往前走,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然后便是砰的一声,好似一个人摔倒在地上了。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两个人闪身去了一旁的树后面。 刚站稳,便看到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跑过。 边跑边揉着自己的胳膊。 “真倒霉,还能摔一跤。” 男子抱怨了一句,从云落和知念面前跑过。“要快点了,不然误了事,主子能拔了我的皮。” 看方向,他是往王府的侧门跑的。 “跟上。”云落当即做了决定。 下一瞬,她的身后却传来江凌衍的声音,“跟上什么?” 云落忽的转身,“你怎么在这里?” 江凌衍嘴角带笑,“你每次宴席中间离开,都没什么好事。” 所以他才会在云落离开后,就找了个借口脱身,也寻了过来。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出来,可云落明白了。 便瞪了他一眼。 江凌衍低头轻笑一声,道,“再不追,人可就没了。” 云落这才收回视线,带着知念寻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至于跟在她后面的江凌衍,被她故意忽略了。 两人跟着那人出了王府,转了一条巷子,便看那人停了下来。 左顾右盼后,确定没人跟着,进了一处民宅。 云落看着高高的院墙,她自己是跳不上去的,有些发愁。 正欲再想办法,便觉腰间多了一条有力的臂膀。 是江凌衍。 第487章 带你上来 “你做什么?”云落蹙眉质问。 江凌衍低头看了她一眼,脚下用力便飞上了院墙,躲在一株大树边上。 才附耳低声道,“带你上来。” 嘴唇有意无意的擦过云落的耳边。 让她浑身战栗了一下,慌忙往前躲了一下。 却没注意脚下,差点掉下去。 江凌衍一把将人搂住,深深压在自己怀里。 “小心,这么高掉下去很危险的。” 因着怕下面的人发现,他说话的时候都是紧贴在云落的耳边。 灼热的呼吸顺着云落的耳朵传遍她的周身各处。 云落强压住心底的激动,“王爷自重。” 察觉她语气的不虞,江凌衍适可而止,只将人揽在怀里。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两人摒心静气的听着下面的动静。 男子进了院子后,出声问道,“家中可有米?” “主家要借多少?”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江凌衍跟云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诧异。 那人,是梁声身边的师爷。 他们见过几次的。 男子道,“家中喜事,所求甚多。”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里面走出来的,赫然是梁声身边的裘师爷。 他在院子里站定,“没人跟着吧?” 男子摇头,“王府里都在赏古籍,没人看见我出来。” 裘师爷点头,“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男子说道,“王爷说眼下京中失窃的事,已经到了尾声,那几个攀咬旁人的山匪,可尽早处置了。” 裘师爷不满的抱怨,“哪有那般简单?” “府尹因着上次的事,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行事自然小心又小心。” “只是处置几个人而已,想来不是难事吧?”男子居高临下的说道,“师爷可别忘了构陷云家你也有份。” “如果不尽早处置这几个人,来日东窗事发,便是王爷也保不了你。” 裘师爷想到后果,怕了,“我再试试吧,不行就将大牢放把火,装作走水了?” “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总之要尽快,且不要让人察觉是王爷所做。” 男子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如果有可能,都推到梁声身上,左右他是皇后的人,陛下到时候问罪,也不会找王爷。” “我明白,劳烦你跟王爷说,我一定尽快解决这件事。” 男子颔首,“好,我出来有一会了,告辞。” 言毕,便要转身离开。 哪知才转身便看到江凌衍环着云落的腰,从围墙旋身而下。 “两位要去哪里?” “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民宅?”男子瞬间反应过来,抢先质问。 云落却看向裘师爷,“不若裘师爷跟他解释一下,我们二人的身份?” 裘师爷心里不安极了,面上也只是强装镇定,“小的见过王爷,见过云姑娘。” 男子恨恨瞪了一眼裘师爷,似是没想到他这般容易就说出来了。 眼神四下转了转,瞄准了不远处的院墙。 还未等他作势要跳,江凌衍已经一脚踢过去,将人踢倒在地。 云落看向裘师爷,后者已经识趣的自己跪下了。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内。 江凌衍和云落压着裘师爷和那个男子进去,跪在龙案下面。 江凌衍道,“臣见过陛下。” “什么事?”皇上对江凌衍的态度不冷不热。 江凌衍回道,“今日臣应容亲王之邀,去他府上参加宴席,至半时发现一男子鬼鬼祟祟。” “跟上去后,看到他在跟梁府尹身边的师爷在说京中失窃案,言辞间谈及要将所有事情推给皇后。” 皇上神色蓦然严肃起来,“你说的可当真?” “臣不敢有半句谎言。”江凌衍道,“云落也可作证。” “岂有此理!”皇上砰的摔了手上的折子。 他还以为这个失窃案已经结束了呢,竟没想到背后还牵扯到了其他人! “来人!传容亲王即刻觐见,不得有误!” “是。”养心殿门口有大内侍卫回应。 半个时辰后,容亲王跟在侍卫后面回来,同行的还有梁声。 “臣,参见陛下。” “容亲王,底下跪着的人,你可认识?”皇上沉着声音开口。 容亲王看了一眼,只一眼,心里便一惊,因为那人是他府上的。 怎会在养心殿? 只是面对皇上的问题,只能回答,“是臣府上的护卫,张全。” “你既认识便好。”皇上声音忽然转怒,“京中失窃之事,你还有何可说的?” 容亲王诧异不已,“陛下,京中失窃一案,不是已经结了吗?” 他的诧异不似伪装,若不是皇上已经提前得知真相,真要被他骗过去了。 “张全,你说。” 张全跪在地上,“小的,小的奉王爷的命令跟裘师爷联系,只是传了几次话,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传了什么话?”皇上又问。 张全道,“让裘师爷找几个人伪装成山匪在京中行窃,然后嫁祸给云家。” “事成之后,让小的通知裘师爷杀人灭口。” 张全的短短的两句话,让容亲王后背都湿了。 眼下也顾不得是不是在御前了,猛然起身一脚踹到张全身上。 焉知张全刚才已挨了江凌衍一脚。 因而容亲王这一脚,直接让张全吐了口血后,便咽气了。 “好大的胆子!”皇上一挥手,大内侍卫将容亲王团团围住。 皇上怒道,“当真朕的面,便敢杀人灭口,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陛下,臣真的冤枉,这小人说的事,臣一概不知啊!” 容亲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何事,赶紧跪下。 磕头行礼之后道,“臣刚才被构陷,一时气急了,才会殿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你还是否认张全所说是吗?” 容亲王道,“臣未做过的事,不敢承认!” 皇上连说了两个好字,才又道,“裘师爷,你来说!” “微臣此前并未见过王爷本人,都是跟张全联系的。”裘师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上又问,“出了刚才张全说的,可还有旁的?” 裘师爷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有,张全说,王爷会如此安排,是跟立储有关。” 第488章 她不会这样做的 裘师爷的话,让云落都有些侧目了。 她今日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她想亲耳听听容亲王为何要这样做。 虽已经有了准备此事与立储相关。 只是听了裘师爷的话,还是有微微的震惊。 容亲王帮助大皇子立储的心已经昭然若揭了,竟连一个小卒子都知道。 “胡说八道!”容亲王又一次反驳。 他骂完一句后,又恭敬的对皇上道,“东宫储位乃陛下钦定,岂容臣子置喙?” 裘师爷又道,“微臣不敢说谎,张全当时说,云家一直不愿支持大殿下,不如直接除掉为好。” “还说对大殿下继位最有威胁的便是三殿下,也要一并除了。” 皇上眼神冷了。 刚才他还有几分不信,现在已是全然信了。 若不是容亲王亲口吩咐,一个师爷那里可能想的了这么多? “越说越离谱!”容亲王嘴上淡然,心里已经紧张不已了。 裘师爷说的事,他一样也没做过。 但他支持大皇子这事,是人尽皆知的。 只凭借这一件事,皇上必然会相信的,他有口莫辩。 眼神转了一下,看向一旁的云落,他开口道,“云姑娘今日在这里,是也信了裘师爷的话吗?” 云落看都没看他,“臣女只是凑巧遇到裘师爷跟张全在说话,算是见证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两人的话是否真实,自由陛下决断。” 一句话,把自己摘了出来。 好似今日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都跟她无关。 容亲王又转向皇上,“陛下,臣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不知裘师爷为何会诬陷臣啊!” “难不成是臣何处得罪了裘师爷?或是梁府尹?” 梁府尹连连解释,“陛下,王爷,实在冤枉,这师爷是吏部定的,臣跟他并无私交。” “他做下的这些事,臣听着就害怕,怎还敢与之为伍?” 因着刚才江凌衍亦说过,容亲王指使下人做这等事,便是为了构陷梁声和皇后。 所以梁声这几句哭诉,皇上还是听进去了的。 至于梁声是否是皇后的人,也可以打个问号,日后再行查证。 思及此,皇上下了命令。 “来人!派朕的亲卫军去容亲王府搜查,一应可疑之物均带回来。” 容亲王忽的跪下,“陛下难道要抄家吗?” “你府中如无可疑之物,自然无碍,朕亦会查清给你清白。若是有……哼!” 后面的话皇上没再说了。 容亲王只能不再开口,跪在一边等着 。 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他跟大皇子之间的书信往来,或是跟别的臣子之间的书信,都是看完就烧毁的。 并不曾留下丝毫证据。 且他向来自命清高,亦不屑于贪污受贿。 只想着皇上差人查证后,这件事也就跟自己无关了。 一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亲卫军回来了。 手里捧着一块白布盖着的东西,“陛下,在水井中查到此物。” “呈上来。”皇上一挥手。 太监总管疾步上前,将东西送到龙案前,一手揭开上面的白布。 一块已经快烧完的布。 这布与普通的布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它是用明黄色的丝锦,上头绣了五爪金龙。 龙袍! 容亲王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龙案上的龙袍碎片不知作何反应。 皇上垂眸看着容亲王,眼神冰冷,“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臣并不识得此物啊!”容亲王彻底慌了,“臣不会在家中私藏龙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点点头,“你确实不会给自己制作龙袍,可帮别人做的,可就说不定了。” 容亲王瞬间反应过来,“陛下,此事更是跟大殿下无任何关系!” “陛下切莫相信了小人的言论,而坏了父子关系啊!” “容亲王这是在威胁朕吗?” 皇上盯着眼前的龙袍残片,眼神如沁了血一般殷红。 他不曾想往日看着温顺敦厚的萧子元,竟然已经在暗地里赶制龙袍了。 这是要逼宫吗?! 这是他绝对容忍不了的事! “传令下去,大皇子萧子元同容亲王勾连,意欲以黄袍加身逼宫,如此忤逆之罪,概不能忍!将萧子元及容亲王府上一应人等,羁押于天牢之中。” 随着皇上越来越冷的话语,容亲王已经跪不住了。 如一滩软泥瘫坐在地上。 眼神混沌,他一世精于算计,却直至此事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倒现在这个地步。 黄袍残片为何会在王府的水井里? 是皇上故意让亲卫军带去的吗?是为了解决大皇子吗? 只是任他如何想这些,都没有用了。 浑浑噩噩的被大内侍卫押着去了天牢。 梁声也躬身退下了。 养心殿里一时只剩下江凌衍和云落,面对难忍怒火的皇上。 “凌衍,你怎么看这件事?” 江凌衍上前,“谋逆关乎国运,需要仔细查证,不可放过一人,亦不可冤枉一人。” “这等空话,不是朕想听的。”皇上探究的眼神掠过云落。 云落神色如常,没有半点波动。 江凌衍上前半步,刚好挡在皇上跟云落中间。 状似无意,却将云落好好的护在身后。 他道,“臣近来均在府中养病,朝中之事所知甚少,因而并不能说出些什么。” “哼,你不过是在怄气罢了。” 今日经历了这等事,皇上已经心力交瘁。 也没了心情再质问江凌衍,挥挥手,“下去吧。朕想静静。” “臣告退。” “臣女告退。” 云落跟着江凌衍从养心殿出来。 直走到宫外,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才拉了下江凌衍的衣袖。 “王爷,我有话说。” 江凌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什么事?” “龙袍。”云落压低声音说道,“虽然已经烧黑了,可还依稀能看出绣法,是穿云针。” “穿云针?”江凌衍回忆起此针,“此针法已经失传,不是只有你……” “还有郡主。”云落接着说道,“我曾教过她,她也学会了。” “所以你是怀疑容亲王栽的这个跟头,跟星宛有关?” 江凌衍说完自己就摇头了,“她是容亲王的嫡亲女儿,不会这样做的。” 语气很是笃定。 第489章 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吧 云落忽然笑了下,只是笑意很冷。 “你小看了女子的心,能有多狠,能有多硬。” “嗯?”见江凌衍疑惑的看着云落。 云落提步往前走,示意他跟上。 在皇宫门口叙话终究太过显眼,还是先离开再说。 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她才开口继续说,“先前容亲王给郡主定的亲事你可知道?” “知道,邕王之子。” “郡主并不愿意,你可知道?” 江凌衍又点头,“知道,星宛心里只有子沐,自小就是。” 云落又道,“那你可知郡主为了不嫁人,曾要跳井自杀?” 江凌衍皱起了眉,他是第一次听闻此事,“此话可当真?” “当真。”云落道,“之后郡主便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江凌衍沉思良久,虽明白云落的意思了,可却想不通跟今日的事有什么关系。 看出他的疑问,云落道,“那日皇后设了茶会,郡主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 “巧的是,皇后那段时间也不见了。” “两人借着茶会私下说了话?”江凌衍问道。 云落点头又摇头,“不止说话那么简单。” “郡主回来后精神了许多,眼里也有了期冀,像是跟皇后达成了什么协议。” 江凌衍思索了皇后的为人,眼神一冷,“皇后以子沐正妻的位子,换容星宛今日扳倒容亲王府和萧子元!” 云落颔首,“我也是如此想的。” 江凌衍道,“只是这些都是你我二人的猜测,算不得准。” 云落抬眸看他,“有一个人能给我们答案。” “走吧。”江凌衍说着便往前走。 “去哪里?”云落边走边问。 江凌衍侧身看她,“天牢,你不是想去问星宛吗?” “我可没这般说。”云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江凌衍将她的想法猜的一清二楚,让她有将心摊在太阳下的直白。 这种直白,让她避无可避。 她不喜欢自己被江凌衍看透。 两人一路无话的进了天牢。 容亲王府的人都已经被关进来了。 萧子元被关在另一边。 两人直接去了容星宛所在的牢房。 她独自坐在牢房的板凳上,神色冷静,没有半分恐惧。 “你们怎么来了?” 她问完有自顾答了一句,“我忘记了,今日便是你们跟陛下告发的。” “不过是按照你的计划按部就班而已,算不得我们告发。”云落在她对面坐下。 容星宛到底年轻,听了云落的话,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 又赶紧被她自己掩饰过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云落笃定开口,“你知道的,那龙袍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你能用穿云针绣出来了。” “你既然用了穿云针,便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我如何不明白?” 容星宛就知道云落会发现,于是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云落想了下,“我离开宴席后,夏芙应该也离开了吧?” 否则张全不会那么巧合的被她撞上,也就没了之后的事了。 容星宛点头,“是,我看着你离开,就让夏芙去通知张全了。” “也是我让他说的后来那些话。” 云落知道她做这些事的动机,但却不明白。 便是她跟容亲王之间生了嫌隙,也不该直接毁了容家才是。 因而问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江凌衍从刚才容星宛不再否认后。 眼神里就充满了失望。 他不敢相信,这样缜密的计划,是他从下看着长大的妹妹做出来的。 容星宛对他失望的眼神没有丝毫感觉,也丝毫不在意。 只是冷笑了一声,才道,“父王为了一己私欲,逼着我嫁给不喜欢的人,我原也认命了。” “可是后来才知道,皇后娘娘有意让我嫁给三殿下,都被父王拒绝了。” “他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三殿下,却还是拒绝了!” 容星宛说到这里,声音都到了,满是愤恨,“他把我养大,不过是为了利用我!” 江凌衍忽的问道,“星宛,你从何处得知皇后要将你嫁给子沐?” 容星宛没说话。 云落轻笑着开口,“是皇后给你的交换条件吧?” “答应你可以做三殿下的正妃,前提是要你扳倒容家和大皇子一派。” 容星宛听到这里握紧了手。 云落似是没看到一般,继续往下说,“我猜,皇后应该还说了,即便大皇子倒台了,容家被处置,也不会牵连性命对吧?” “你果然聪明。”容星宛承认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云落不是聪明,只是皇后的这些手段,都是她前世用过的而已。 攻心为上,才能得到旁人的信任。 “星宛,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江凌衍失望的开口,“先不说皇后娘娘会不会兑现承诺,你可想过,若是容亲王知道背后都是你在操纵 ,他会有多伤心?” 容星宛冷着脸,“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果。” 她语气很冰冷,可是尾音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愧疚。 如何能不愧疚呢? 直到被带来天牢关着,她才明白自己真的背叛了容家。 为了她自己的未来,将容家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她也不敢见父王,不敢见娘亲,不敢看他们对自己充满恨意的眼神。 她害怕了。 可是她也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事到如今,她只有继续往前看了,已经失了家人。 她就更不能是去萧子沐了。 咬咬牙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她开口送客,“你们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离开吧。”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云落将她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知道她内心并不是全无波澜。 因而问道,“你可曾想过,万一皇后是骗你的呢?” “我没有后路了。”容星宛露出一丝脆弱,“事已至此,什么退路都没有了。” 眼下不管皇后是不是骗她,她能相信的也就只有皇后了。 很快掩盖住脆弱,她又一次开口送客。 “走吧,往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末了,她看向云落,“我很开心曾经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 “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吧。” 第490章 你便这样恨我吗 将军府。 随着小桃被云慕寒当场砍杀,高青禾小产的事似乎告一段落了。 除了每日不断往她房间里送的补品外。 已经没人再谈论这件事了。 而这件事,不过才过了两日而已。 便是云慕寒,为了不让高青禾伤心,也没有主动提起此事过。 还记挂着这件事不愿意放下的,只有高青禾了。 她不相信就因为自己骂过小桃一次,她就会对自己恨之入骨,这背后一定还有事。 没人帮她,她便自己动手查了。 这日一早。 她起身去了云府的大厨房。 因为时辰尚早,厨房里只有两个人正在和面,她进去,倒没引起注意。 高青禾从灶台上一一看过去,没什么异常。 一直走到熬药的小灶前。 “给夫人的药熬好了吗?”李妈妈问道。 熬药的侍女答道,“快好了,每日夫人都要喝的,不敢慢了。一早就熬上了。” 李妈妈点点头,“药材可都是好好保管的吧?” “李妈妈您放心,都是单独放着的,奴婢每日都会去看。” 李妈妈这才微微放心,“那便好,夫人前次心悸,可是吓死人了。” 侍女搭话,“可不是,还好有小姐,给开了药,吃了半个月,夫人的脸色好多了。” “对了。”李妈妈嘱咐道,“小姐说药材里有味夹竹桃,可不能放多了,你每次的量可是按照小姐要求放的?” 侍女忙点头,“自然是的了,不敢有分毫差错的。” 夹竹桃?! 高青禾忽的收紧双手。 是加在她膳食里的夹竹桃吗? 她承受不住般后退半步,撞到了转交的盆架子。 上面的瓷盆摔了一个下来,砸在地上,粉碎。 零星的碎瓷片亦割破了她的小腿。 她好似半点没有感觉。 “谁在哪里?”李妈妈转过来问道。 看到是高青禾后,吓了一跳,“四少夫人,您怎来了?您眼下要好生静养,不能下床的。” 说着,上前扶住高青禾,没察觉异样,“奴婢送您回去。” 高青禾轻轻颔首,什么也没说的被她扶回去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高青禾打发了李妈妈。 又将侍女都屏退了。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话。 王氏喝了半个月的夹竹桃熬的药,而她被下毒也是半个月前开始的。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云落,你便这样恨我吗?” 高青禾自言自语,“恨我前世害了你的孩子,今生你便要用我的孩子偿命吗?” “可他也是你的子侄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说到这里,她忽的惨笑一声。 “我怎么这么傻,竟然会相信她跟我之间,已经不计前嫌了?” “孩子,对不起,都是娘亲没用,你放心,娘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高青禾眼底的恨意加深。 当夜。 云慕寒自军营回来,看到桌子上的晚膳一点都没动。 遂坐到床边,“你没胃口吗?” 高青禾喃喃自语,“我的孩子被害死了,我哪里来的胃口?” 云慕寒看着她这样,心疼不已,“乖,我已经将凶手杀了,孩子会安心投胎的。” “杀了?”高青禾猛然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你杀的就是真凶?!” “小桃已经承认……” 高青禾打断他的话,“那夹竹桃的来历呢?你查过吗?” 云慕寒不明所以的摇头,“应是小桃自己买来的吧。” 高青禾心里下了决定,“你知道娘的药里有夹竹桃吗?” 云慕寒确实不知道,他只知道娘亲身子不舒服,这段时日在服药而已。 便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知道药方是云落开的吗?”高青禾又问。 云慕寒这次倒是点了头,“知道,她跟我说了。” “你知道,那你知道那夹竹桃就有可能是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吗?” 高青禾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云落了,她要这样害我?” 云慕寒这才明白高青禾误解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这几日她心绪不宁,总会多想一些子虚乌有的事。 因而出声宽慰道,“你想多了,小五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亲侄子,她不会这样做的。” “我跟你成亲前,她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你忘记了吗?” 高青禾质问道,“我被送去南方的尼姑庵遭遇洪灾,都是她设计的,你都忘记了?” “还有那碗毒药,都是她!”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在黑夜中,有些凄厉。 云慕寒连忙将人抱进怀里,不再提这件事。 “乖,你累了,先休息吧。” “你不信我吗?”高青禾幽幽问道。 云慕寒怕刺激她,赶紧说道,“我自然相信你,但是小五是我妹妹,你放心,我会好好查这件事的。” “我保证,好吗?” 高青禾看了云慕寒,见他神色认真,没有半分作伪的痕迹。 才勉强信了,慢慢睡了过去。 而云慕寒睡前,却想着要怎么跟云落说这件事。 翌日。 罗曼来了高青禾的院子。 “你怎么来了?”高青禾看不上她。 罗曼态度温和,“奴婢忽然想起那日家宴不小心撞到您。” “你来就是在我伤口上撒盐的?”高青禾脸色更加难看。 罗曼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只是奴婢忽然想起,那日奴婢会撞到您,是因为有人撞了我。” 她成功的看到高青禾的神色变了。 才又继续说道,“我仔细想了,当日离我最近的,是一个侍女。” “哪一个?”高青禾嘴里追问。 心里已经在会议当天发生的事情了。 罗曼当时不曾入座,只是站在云海天身后布菜。 她身后不远好像是云落带来的那个侍女,名唤知念的。 罗曼此时亦道,“好似是小姐带来的侍女,还有夫人身边的嬷嬷。” “其他的人,距离奴婢都还有段距离的。” 高青禾虽然误解云落,可基本的理智还在,自然不会被罗曼三两句话就说服了。 还让她看出了罗曼的不怀好意。 “你是在暗示我的孩子是因为云落没了的吗?” 罗曼连连摆手否认,“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跟四少夫人解释清楚,奴婢当日不是有意撞到您的。” 高青禾冷哼一声,“谁知你安的什么心?” 说完,也不看罗曼委屈的神色,一手指着院门口,“说完了就走吧。” “奴婢告退。”罗曼委屈的离开了。 出了院子,脸色就变了。 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看了眼院子里,才提步离开。 第491章 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容亲王的罪很快查清楚了。 因着那块龙袍碎片,大皇子亦被牵连其中。 而此人本就是皇上一直想要赶出京城的,所以很快就结了案。 不过两日,给大皇子和容亲王的处罚就下来了。 “大皇子萧子元接旨。”宣旨太监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人。 萧子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儿臣接旨。” “萧子元私自勾连大臣,私制龙袍,觊觎皇位,所犯罪责深重,朕念及你终究是皇室血脉,褫夺亲王之名,改封郡王,即日起迁往封地,非召不得入京。” “大皇子,接旨吧。” 萧子元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儿臣领旨谢恩。” 他接过圣旨,一字一字的看着。 忽的大笑出声,“父皇,为了八皇弟,你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儿臣真是枉为人子,竟到现在才明白你的心啊!” “儿臣应该早些让位,自请去封地,也省的父皇做这一出了!” “大皇子,慎言啊!” 宣旨太监说完怕连累自己,忙不迭的离开了。 他还要去容亲王处宣旨,可不敢在耽搁了。 “容亲王接旨。” “臣接旨。” “容亲王以亲王之身,不思如何为黎民百姓造福,只乱朝纲,念及容家祖上有功,免除死罪,即日起发配岭南,终身不得入京。” “皇后不舍星宛郡主遭此劫难,遂请奏朕,留郡主在宫中,朕已允,钦此。” “臣,叩谢陛下。” 容亲王浑浑噩噩的接了圣旨。 待打开看的时候,看到星宛的名字。 忽然有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而却越来越强烈。 皇后对他恨之入骨,怎可能心疼星宛? 留星宛在京城必定是要利用的。 可容家经此,必然没落,皇后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了。 除非,是在答谢星宛。 容亲王蓦然想通,“龙袍!” “容亲王说什么?”宣旨太监下意识的问了句。 容亲王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千防万防,竟然被家养的啄了眼睛。” “可笑,可笑至极!” 话音未落,他已然气急攻心,喷了口血出来。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快叫太医啊!” 宣旨太监吓了一跳,急忙后退,生怕粘到自己身上。 闹哄哄好半晌才结束。 当日,萧子元和容亲王便相继离京。 怕是此生都不会回来了。 云落得知消息后,便递了帖子去中宫,想见见容星宛。 容亲王被流放,可容星宛的郡主身份还在。 皇后若是有心利用,也不是无利可图的。 只是她得了允许后,进了中宫,却没有见到容星宛。 在大殿里等着她的,是皇后。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起来吧。”皇后态度和缓了很多。 “星宛早起有些不适,不能见客。” 云落福身道,“既如此,臣女改日再来。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了。” 言毕,她行完礼便要转身离开。 “站住。”皇后声音微冷。 “娘娘还有何要吩咐?”云落回身问道。 皇后挥手,大殿里的宫人依次离开。 她才开口,“眼下的朝局你已经看明白了,可做好选择了?” “本宫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可保你云家满门性命。” 云落故作不解的开口,“云落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许是云落过于愚钝。” “你愚钝?”皇后冷笑,“只怕京中没有比你还心机灵巧的了。” “多谢娘娘谬赞。”云落福身道。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皇后平生厌恶。 左右大皇子已经没有夺嫡的资格,她也不着急了。 只等着看云家往后的下场,便好。 因而也收了说服云落的心思,道,“既然你不明白本宫的意思,便告退吧。” “是,臣女告退。”云落福身行礼,转身出了大殿。 只是她还未行到皇宫内院的门,便被人拦下了。 是吴贵人。 许久未见,她神色越发明艳,比原先的清纯中,多了丝媚气。 可见近来盛宠不衰。 “臣女见过贵人。”云落福身行礼。 “你何时跟我这般生分了?”吴贵人缓缓一笑,眉眼尖的风情遮掩不住。 云落神色未变,“身份有别,自是要注意尊卑的。” “我有些话要同你说,随我来吧。” 吴贵人说完,也不管云落跟没跟上,转身去了一旁的凉亭。 因她心里明白的紧,云落自不敢明面上跟她撕破脸。 果然,她才在凉亭里坐下 ,云落便进来了。 “坐吧。” 云落福身,“多谢贵人。” 待她坐下后,吴贵人才开口,“你我以许久未见,却不想这天已然变了。” 云落没接她的话。 吴贵人也没觉得被怠慢了,继续说道,“对眼下的局势,你有何看法?” 云落不能再沉默,只能道,“臣女愚钝,不懂局势。” “你刚才也是用这话回皇后娘娘的吗?”吴贵人忽然问道。 云落故技重施,“臣女不明白贵人的意思。” “那我便说一个你明白的。” 吴贵人抬手,身后的嬷嬷递过来衣服画像。 她将画像在云落跟前展开,“这是我胞弟,嫡子,今年与你年纪相仿,样貌出众,文武双全。” “府中并无妾室通房,洁身自好。与你,甚是相配。” 吴贵人将此事挑明了说,便是直接拉拢云落了。 她刚才那些话,只是让云落明白一件事,她的弟弟各方面都很好。 愿意迎娶云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不信云落会拒绝。 云落听完吴贵人的话,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只是心里不虞,吴贵人的弟弟她以前虽没见过。 却听闻一二。 好色,爱酒。 虽说府中无妾室和通房,可在外头养的,却很多。 这样的人,她嫁过去,是疯了吗? 只是面上却故作自卑,“多谢娘娘美意。” “你要拒绝?”吴贵人脸色一紧,语气开始不好。 云落不卑不亢的说道,“臣女是和离过一次的人,实在配不上令弟的天人之姿。” “令弟才思敏捷,文武双全,自该配更好的人。” 吴贵人面色不虞,“你当真要拒绝?” 云落恭敬道,“臣女配不上。” 话音刚落吴贵人已然甩袖起身,愤愤离去。 云落亦出了宫。 第492章 你来做什么 当夜,云落正在书房看书。 忽然听到窗户边有响动,心里一动,单手抽出书案上的匕首。 一手握紧匕首,另一手已经拿了毒药。 戒备着。 下一瞬,窗户被人推开。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跳进来。 “江凌衍?”云落心里一松,手里的匕首和毒药也放下去了。 “你来做什么?” 她问完后还特意看了外头的天色,已经深夜了。 “你这里我来不得吗?”江凌衍语气如平时一样。 若是能忽略他站不稳的脚步,和潮红的脸色,倒是以为他没什么异样。 更何况,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酒味。 “你喝了多少?”云落无奈上前将人扶着坐了下来。 一手拿下他握着的酒壶。 凑近一闻,浓烈的酒味传来。 是高度的烈酒。 “没多少。” 云落又问,“你自己来的吗?” 江凌衍不答反问,“你还想让谁来?” “是子沐,还是吴贵人的胞弟?” “你从何处听来的?”云落疑惑的问道。 吴贵人问她的时候,四下明明没人。 他会知道,便只能说明,吴贵人宫里有他的人了。 “这重要吗?”江凌衍迷茫的神色看着云落。 他一想到自己下午听到的消息,心里便犹如烈火在烧 。 他的人,被萧子沐觊觎也就罢了。 不知哪里来的纨绔子弟,也要来觊觎。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只有酒能浇灭一二。 可是越喝却越清醒。 不知不觉间,他已到了云落府邸的外面。 不及深想,他已然飞身过来了。 云落沉吟片刻,摇头,“不重要。” 然后又问,“你今日来有事吗?” “你为什么没答应吴贵人?”江凌衍正色问道。 云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喝了酒后会这么直接,“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答案,不是江凌衍想要的。 他不死心的又继续追问,“你拒绝吴贵人,一点都没有因为我吗?” “嫁人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与王爷没有关系。”云落又一次拒绝。 江凌衍心里的火蹭的起来了,他眼神落到刚才被云落拿过去的酒壶上。 一伸手扯了过来,抬起便往嘴里灌去。 “你做什么?”云落反应过来后,跟他争夺酒壶。 这样的喝酒法,明日定会不舒服的。 两人争夺中,不知怎的,酒壶被摔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 本在门外值守的知念忙敲门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云落冷静答道。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跳有多快。 刚才酒壶摔下去后,她自己也摔在江凌衍怀里了。 眼下两人相距不过寸许,呼吸可闻。 “我……”云落一手撑住他的腿,作势要起身。 江凌衍放在云落背后的手忽的使劲,将人压向自己。 距离倏忽缩短,直至肌肤相亲。 直到亲到云落,江凌衍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她。 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一日比一日重。 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随着心跳的加快,江凌衍加深了这一吻。 呼吸渐渐沉重。 在安静的屋子里,让两人避无可避的听得十分清楚。 云落的心快跳出来了,身上都软了,手上没有一点力气。 她趁着江凌衍换气的那一刹那,撇开了头,“你……喝多了。” 但江凌衍似是没听到,湿润又冰凉的吻落到云落的脖子上,激的她身子一抖。 脖子上细密的感觉传来,她感觉全身都麻了。 江凌衍一路向下,云落慌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 “江……江凌衍,我有话问你。”她强忍着沉溺的冲动,双手将他的头捧了起来。 两人的心跳都同样快,身子贴的没有一丝缝隙,已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你问,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江凌衍低沉开口。 他的目光深情的锁定云落,不然她有丝毫可以逃避的机会。 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刺激的云落都有些眩晕,但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清晰,云落也分不清他到底醉了没有。 江凌衍见云落许久不说话,低头便要又吻上来。 云落连忙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的?” “我不记得了。” “这对我很重要。”云落又重复一遍,“我要知道这个答案。” 江凌衍撑着昏沉沉的脑袋,仔细思索,“你才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那会只觉得你很可爱,想要保护你。我从没见过你那么明媚的笑容。” 云落的心往下沉了沉,“你那会就喜欢我了?” 江凌衍却摇了摇头,“当时只当你是个孩子,并未动心。” 云落心跳的快了些,“那是什么时候?” “大婚后,我……”江凌衍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 “王爷?”云落推了他一下。 江凌衍顺着她的动作往地上倒去。 云落才知他已然喝多了,睡过去了。 无奈叹气,“什么时候喝多不好,非得这会?” 只差一点,她便能知道结果了。 “叩叩”,知念在门口敲门。 “小姐,顾侍卫来了,说是,来接王爷的。” 知念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荒唐。 她一直在门口守着,根本就没有见到王爷进来。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落将门打开。 看着顾堂开口,“人在里面,带走吧。” “是。”顾堂疾步进了房间,扶着睡过去的江凌衍出来了。 好在他带人来寻的时候,备了轿子。 这会将人往轿子里一放,便妥帖了。 “打扰云姑娘了。”顾堂躬身行礼。 “不必。”云落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她靠在门上,面色微红,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知念看着又一次紧闭的门,眨了眨眼睛,诧异不已。 顾堂看着她的表情,轻笑出声,觉得可爱异常。 知念扭头见他还没走,瞬间便收了表情。 顾堂见她脸色落了下来,心里一紧,“你怎么了?这几天为何总对我避而不见?” 知念没说话,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顾堂眉头一皱,“不想理我?” 知念依旧不说话。 直接无视了顾堂整个人。 顾堂眉头蹙的更紧了,看了院子里还在等着自己命令的暗卫。 挥手示意几人先带着王爷离开。 才又面对知念,“你是不准备同我说话了?” 知念冷漠道,“顾爷,奴婢还在值守。” 顾堂心里忽生火气,他从未与女人亲近过,自上次给知念喂过药之后,他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便全是她。 他受不了被知念忽视。 她眼里应该有自己才是! 一手将人扯过来,拉着便要往前走。 知念还手,两人交起手来。 顾忌云落还在房间里,不过几招,知念便落了下手。 不等她再次动手,顾堂已经将人抱紧怀里。 一低头,亲了下去。 碰到知念嘴唇的那瞬间,顾堂忽然想通了。 这种无比开心的感觉便是喜欢。 原先还一直骗自己,只是为了打探消息。 却不想,一颗心早就给出去了。 “你!”知念将人推开,反手便要打。 顾堂握住她的手,又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我喜欢你。” 知念愣住了,半晌,眼泪自眼角落下。 顾堂第一次见面前的人儿哭,心一疼,将人抱紧了。 两人在月下相拥。 第493章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另一边,高青禾回了趟南府。 她一听闻了父亲纳了小妾的事,心里放心不下。 倒不是对南府有多深的感情,只是不想让南府成为她的隐患。 “爹爹。” “丹儿回来了?”南侍郎很是高兴。 高青禾视线从南侍郎红润的脸色,转到一旁伺候的女子身上。 女子不过二十左右,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小。 她垂下视线,南侍郎眼下怕是已经忘记林氏,还有南楚瑜了。 “这位是?”她收了神色,开口问道。 南侍郎道,“这是你姨娘。” “姨娘好。”高青禾神色不变的福身问好。 左倩尔福身还礼,“小姐折煞我了。” 接着话锋一转,“小姐看着脸色不太好,我去给小姐炖盅补汤,中午用吧。就不打扰你们父女叙话了。” 说完,她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高青禾坐在南侍郎下手,问道,“姨娘知书达理,爹爹好福气。” 南侍郎面色喜不自胜,“我也是这般觉得,她脾气温和,待人又好。” 笑了两声后,亦注意到高青禾不太好看的脸色,遂叹了口气。 “你在云府的事,爹也听说了,苦了你了。” 高青禾听他提起孩子,勉强笑道,“已经过去了。” “是,已经过去了。”南侍郎接着道,“以后总还会有的,你注意养好身子便好。” “好。”高青禾心不在焉的答应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刚才她才见到左倩尔,便觉得哪里不对,她看自己的眼神虽然温柔 。 但总是隔着一层。 心里的疑虑加重,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高青禾又跟南侍郎说了会话,便到了午膳的时辰。 一顿午膳,没有任何异常。 高青禾仔细观察过,左倩尔就如一般大户人家的侍妾一般。 恭敬有礼的伺候南侍郎用膳。 对待自己也是一样。 许是自己想多。 高青禾在南府一直待到天色擦黑,才回了云家。 …… 将军府。 因着大皇子的事,云海天这两日有些繁忙。 一早就去了军营。 晌午时发现一份军报没带,便打发赵副将回来取。 赵副将因是云海天身边的近卫,进出云府没有任何阻拦。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书房。 推门走了进去。 他正闷头在书桌上翻找将军要的军报。 却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谁?!”赵副将问道,“将军的书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奴家给老爷熬了……”罗曼软着声音从书房门口进来。 进去后,像是才发现书桌前不是云海天一样。 惊讶的开口,“我还以为是老爷回来了。” 赵副将见是她,心里放心了一些,笑着回答,“将军还在军营,要晚上才能回来。” 罗曼为难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汤碗,“那这汤炖好便浪费了。”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赵副将一眼,“既然副将在此,不若这汤就请副将用了吧。” 赵副将连连摆手,“使不得,属下怎能喝将军的汤。” 罗曼缓步上前,“副将每日为将军操劳,自然是辛苦的。” “还请用了吧。”她的话语越发软了。 赵副将一时似受了蛊惑一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毕,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罗曼嘴角的笑意加深,“副将在找什么?” 赵副将道,“老爷要一份军报,一时找不到。” “我来帮你找吧。”罗曼说着上前,却似脚下不稳。 直接跌进了赵副将的怀里。 “呀!”她轻叫一声,“我腿有些软,没站稳。” 赵副将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理智提醒他要将人放开。 可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热意。 让他放不开怀里的人。 “姨娘……”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沙哑了。 罗曼抬眸看向她,眼神已然变了,含羞带怯,“副将怎抱着我不放了?” “我……”赵副将咽了下口水,“我……” “嘘。”罗曼伸出纤细的手指按上赵副将的嘴角。 “副将不必多言,我都明白的。” 她眼角带泪,“我因畏惧将军的权势,不敢反抗,才做了他的姨娘。” “可我自从第一次见到副将,就已经芳心暗许了……” 她适时停了话语。 而赵副将已然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猛然将人抱起,就压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 一个时辰后,赵副将从痴迷中清醒过来。 看着软塌上一片狼藉,开始害怕。 “我都做了什么?” “怎么办?将军知道后会杀了我的!” 罗曼一遍慢慢的穿上衣服,一边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你懂什么?”赵副将斥道,“这满府的眼睛可都看着呢!” 罗曼嗤笑一声,“胆小鬼,便将心放到你的肚子里吧。” 她赤脚下了软塌,“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我的,我说他们没看见,他们就没看见。” 赵副将也不是傻的,到现在也差不多明白过来了。 “你故意的?故意趁将军不再家,给了我下了药的汤?” 罗曼点头,“不错,你还没有笨到底 。” 赵副将皱眉,“你想做什么?” 罗曼慢慢凑近他,“当然是有事情要让你做了。” “你做梦!”赵副将将人推开,“我不会背板将军的。” 罗曼被他推到榻上,索性半躺着,“你已经背叛他了。” “别忘了,你可是刚刚才睡过他的女人。” “那是你勾引我,陷害我!”赵副将怒了,“我会跟老爷一五一十说的。” “你说是我勾引你的,那人证呢?物证呢?” “什么都没有,空口白牙的就去说,你猜,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罗曼接连的问句,让赵副将蒙了。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按照现在将军对罗曼的宠爱。 她说什么,将军都会信的。 到时候,将军一气之下,一定会杀了他的。 就跟当时那个副将一样…… 不,他不要这样。 赵副将想到这里,眼神已经变了。 事情已经做了,他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我答应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罗曼很满意他的答案,娇笑一声,“很简单,只要你说几句话便好。” “什么话?”赵副将问道。 罗曼招招手,在他耳边低语。 第494章 陛下当真这样说的 萧子元的事平息了没两日,皇后便忍不住了。 因着萧子元一派被贬职的不少,朝中一时空缺了许多位子。 旁的她倒觉得不太重要。 可吏部尚书的位子,她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上。 因龚全林也牵涉萧子元一事,被罚流放三千里,同族也都充军了。 家眷亦充作官妓。 他的位置牵连甚广,掌管官员任免。 可以说,只要坐稳这个位子,往后皇后的母家便能在朝中站稳脚跟了。 这日早朝。 勇毅侯府的长子,皇后娘娘的嫡亲兄长洛毅上报了折子。 “陛下,快到春日科考,吏部尚书的位子不可一直空缺,应尽早定夺。” 皇上合了他上奏的本子,问道,“闻你所言,似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洛毅还算精明,没有直接说,“臣对朝中各大臣了解不多,暂时没有人选。” 萧子廷冷笑一声,“没有人选还开口让父皇定夺,可笑至极。” 自萧子元被贬,而萧子沐又一贯低调。 萧子廷在朝中一时风光无限。 而皇上本就有意传位给他,自然没有任何阻拦。 更养成了萧子廷无法无天的性子。 原先伪装出来的谦逊有礼,进度有夺,都消失不见了。 洛毅压下心里的怒火,恭敬的道,“三殿下教训的是。” 皇上今早起来心情就不太爽利,这会不想见两人唇枪舌战。 便点了左相的名,问道,“左相,你可有人选?” 左相躬身回话,“回陛下的话,臣觉得自龚全林被发配后,吏部一应事务并无荒废,暂时可以先放放。” “你这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 皇上看了下面的人一眼,“这几日吏部的官员调配折子写的不错,是谁主笔的?” 吏部侍郎王冕上前,“陛下,是微臣主笔。” “王冕?”皇上仔细想了朝中的派系,王冕好似是中立的。 因而便道,“便先由你代任礼部尚书一职。” “陛下,万万不可。”洛毅上前反对。 “嗯?”皇上看着他。 洛毅道,“王冕前年才从外调回京中,在京中根基不稳,不能服众。” 萧子廷得了机会,道,“任免官员看的是能力,还是根基?” 洛毅眼里恶意一闪,道,“臣不懂为君之道,自不清楚,三殿下心如明镜,想来更加清楚。” 萧子廷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咳咳。”在他边上的吴起咳嗽两声。 吴起是吴贵人的弟弟,眼下是兵部侍郎。 他压低声音,“殿下莫要再说。” 萧子廷对这个舅舅的话是言听计从,便不再开口。 可皇上心里早就对皇后母家不满,听了萧子廷拱火的话,心里自然更加气愤。 看洛毅便愈发不顺眼,“洛毅,你知子廷年纪还小,便说这些话来给他使绊子,是何居心?” “臣,冤枉。”洛毅心里一沉,跪下请罪。 “冤枉?”皇上冷笑,“朕看你一点都不冤枉。” “你既然有诸多不懂,也便不用上朝了,在家好好想想什么是为臣之道!” 洛毅猛然抬头,看皇上难看的脸色,心沉了下去。 他这是被暂时免职了。 “臣,领旨谢恩。”他重重磕了头。 皇上甩手起身,“退朝!” …… 当夜。 整个皇宫陷入沉寂。 皇上正在吴贵人宫里安歇,他今日累了,刚才又累了一场。 这会子睡得正熟。 忽听外面吵闹声四起,“走水了!走水了!” 皇上翻身坐起来,“怎么了?” 吴贵人亦坐起身,依偎在皇上身边,“听着像是走水了,陛下,臣妾害怕。” “不怕,有朕在呢。” 皇上拍拍她的手安慰了两声。 因着宫里尚未点灯,有些黑暗,他不曾看清吴贵人一丝睡意都没有。 半点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 “陛下,臣妾去看看吧,也不知是哪里走水了。” 皇上示意她别下床,扬声道,“来人!” 太监总管推门进来,“陛下。” “火从何处烧起来的?” “陛下,是宝华殿,离这里不近。”太监总管道,“皇后娘娘已经差人去救火了。” “她人呢?”皇上起身。 吴贵人跟着起来,给皇上穿了外衣。 太监总管道,“皇后娘娘眼下正在宫外,说是来请罪的。” “她还知道请罪?” 皇上大晚上被吵醒,自然没有好心情,“怎就不知道多加防范?” 太监总管不敢接话。 吴贵人给皇上顺了气,“陛下,娘娘事务繁忙,疏忽一二也是正常的。” “陛下不要太过苛责,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臣妾该心疼了。” 吴贵人说话很有技巧,虽猛然听着是在给皇后求情。 可仔细听便能明白,她是在说皇后能力不够。 管不了这么大的后宫。 本就再气头上的皇上,听了这话,自然更气。 连皇后的面都不想见了,“她若管不好这个后宫,朕可以换人来管!” “传令下去,皇后近来行事不端,错事甚多,令跪经三日,以儆效尤。” “凤印交由吴贵人暂管,行协理六宫之权。” “是。”太监总管在心里叹气,也只能出去宣旨了。 吴贵人竭力压住心里快要溢出的兴奋。 面上却十分为难,“陛下,臣妾怕自己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皇上对着她,脸色柔和很多,“你可以的,如有怠慢你的,来告诉朕。” “是,臣妾定当尽心。”吴贵人福身行礼。 然后已双纤手环上皇上的胳膊,“陛下,夜深了。” “还是你会心疼朕。” 皇上的手自她腰上往下滑。 夜,越发深了。 皇后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得到的结果。 便是太监总管出来告诉她,“皇后娘娘,陛下有旨。” “皇后掌管后宫不力,致使后宫走水,所牵连甚广,罚俸半年,跪经三日,凤印交由吴贵人,行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紧握了双手,咬牙问道,“陛下当真这样说的?” “当真。”太监总管四下看了眼,意有所指的说道,“眼下陛下在吴贵人的伺候下,已经歇息了。” “还请娘娘尽快平息走水之事,陛下才能平心静气。” “多谢公公。”皇后扶着桂嬷嬷的手起身。 往远处走去。 第495章 游湖相亲 翌日,这消息满朝的都知道。 萧子沐得知后,心里焦急异常。 他母后自坐上皇后的位置以来,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斥责。 光是跪经便罢了,竟然交出了凤印。 没了凤印的皇后,便没有了任何实权。 按照现在吴贵人争权夺势的心,母后定然不好过。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别的,当着早朝时,诸位大臣的面,便开始求情。 “父皇,儿臣听闻昨夜宫里走水了,您可有大碍?” “朕若有碍,还能坐在这里上朝吗?”皇上看萧子沐也越发不喜。 其中虽有皇后的原因,更多的却是他看不透萧子沐。 这个他从小陪的不多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让他越发看不懂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心有不安。 “儿臣失言,请父皇恕罪。”萧子沐心里紧了一下。 他不过说的不得体了些,便被明里讽刺。 可一想到母后在后宫正受责难,他不得不继续往下说。 “父皇,听闻母后昨夜因管制不严,被您下令跪经三日,还褫夺了凤印。” “是有此事。”皇上冷眼看着他。 萧子沐道,“儿臣本不该有所怨怼,可母后为后二十载,从未有一日懈怠。” “若只因一次走水,就去了凤印,恐伤了您与母后的情谊。” 有他开口,平日里站在皇后这边的,自然都开口求情了。 首当其冲便是左相。 “陛下,臣亦觉得不妥。” “吴贵人虽育有皇子成年,可到底只是贵人,恐担不得凤印。” 宁王亦上前,道,“臣深以为然,若让贵人协理六宫,怕后宫不得安宁。” 刑部侍郎洛元朗上前,“虽说后宫是陛下的家事,臣等不得过问,可后宫的安宁,亦关乎前朝。还望陛下三思。” “还望陛下三思!” 一众大臣的劝说,让皇上心里的火气更加掩不住。 “放肆!” “你们是在教导朕如何做事吗?” “莫说后宫是朕的家事,便是朝局中,还有朕决断不了的事吗?!” 萧子沐闻言上前,道,“父皇,儿臣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话还未说完,便从上头扔过来厚厚的一沓奏折。 直直砸在萧子沐身上。 他的话语停了。 皇上怒道,“你也同你母后一般,越发没了规矩。” “便是朕这许多年,对你太过宽容!” “儿臣不敢,请父皇责罚。”萧子沐说出这话时,心里异常酸涩。 他可不知道自己还受过宽容。 自从萧子廷出生,父皇眼里可曾有过自己? “你既心疼你母后跪经,便一同陪着去吧。” 皇上一句话,便定了萧子沐的罪。 他说完这句,满殿寂静,无人敢再开口。 偏皇上还不满意,“洛元朗蔑视皇威,当庭议朕家事,即日起革除职务,不得为官。” 洛元朗砰的跪下,可也知道事情不会有转机了。 “臣,草民领旨谢恩。” “左相年事已高,近来行事越发没了规矩,便允你告老还乡,择日离京。” 左相一直担心的事成真了,跪下磕头,“老臣谢陛下体恤。” “宁王,朕本念着你多年尽心,不曾因世子之事牵连于你,可你半点不知感恩。” 皇上冷哼一声,“也择日离京,无召不得回京。” 宁王眼里的恨意迸发,可满朝文武看着。 他家中尚有几十口人命,不能反抗,只能跪下领旨,“臣接旨。” 随着皇上的几个命令说完,满朝都惴惴不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这是在借着由头打压皇后一党了。 否则,不过是议论了一句朝局,和为皇后说情。 怎至于连着处置这么多人? 一时间,许多人都暗暗为萧子沐担心。 大皇子已经被贬,能承继大统的便只有萧子沐和萧子廷了。 看着眼下皇上心里只有萧子廷,便知道有意于将皇位传给谁了。 往后,萧子沐的日子不好过了。 只是心里叹气归叹气,却无人敢再说情了。 下朝时,江凌衍走在最后。 他等着萧子沐经过自己身边时,道,“你保重。” “皇兄,我无碍的,刚好也可看看母后如何了。” 江凌衍淡淡开口,“你已经大了,亦该知晓如何行事,我就不多说了。” “时日还长,慢慢来吧。” “我知道的,皇兄也保重。” 萧子沐深深看了他一眼,被带往皇庙。 天,快要变了。 …… 吴贵人接手后宫的第二天,刚好春分。 因着今年京中事务繁多,礼部也没有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 她又因新得了凤印,想显显威风。 便想了个法子。 游湖。 邀请京中各豪门贵族的子女游湖。 一是要在京中立立威风,凡是有不来的,便是与吴家不合,不支持八皇子立储的。 这类人,往后便可以借机铲除了。 二来,她上次拉拢云落,要将云落许给自己胞弟,不是说说而已。 刚好也可沉着这次机会,一举两得。 很快,游湖的一应准备都安排好了。 京郊南湖。 今日来了许多官宦的家眷,除了云落这般被指名邀请的。 便都是上赶着巴结吴家的了。 云落正倚着栏杆往远处看,她刚才在人群中看到江凌衍了。 便有意避开。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身后有人开口。 “云姑娘,有礼了。” 她回身看去,赫然是那日吴贵人给她看过画像的。 吴贵人的胞弟,吴元修。 心里蓦然冷笑,原来吴贵人非要邀请自己过来,竟是为了这一出。 面上冷淡应对,“见过吴公子。” 吴元修上前迈步,与云落站在一处,“里头正在吟诗作对,云姑娘怎躲在这里?” 说话间,眼神一直不住的打量云落。 放肆而无礼。 云落忍着想将人踢下去的冲动,勉强应付着,“我不精诗词,对不上。” “云姑娘太过自谦,京中谁不知道你聪慧机敏,知书达理?” 吴元修很满意云落的长相,他原本听闻姐姐让他取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心里本是不开心的。 可眼下见了真人,或许可以先占个便宜。 以后娶不娶她,再另说了。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不怀好意加深。 第496章 我就是杀了你也亦无不可 云落将吴元修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心里的厌恶加深。 若平日里遇到这种泼皮无赖,她早就让人去收拾了。 可眼前这个人,她却不得不顾忌一些。 因此只能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恶意,勉强应付着。 “吴公子,您看着是善于诗词的人,可进去同他们一起的。” 这话,已经算是委婉的赶人了。 吴元修自然听出来了。 心里不由鄙夷云落的故作清高。 明明一个已经和离的女子,成亲前还跟侍卫不清不楚的。 眼下在自己这里却装的跟贞节圣女一般。 可他有不服输的性子,越是难啃的骨头,越想上去咬两口。 “里头都是花架子,没什么意思。” 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根本就是听不懂里头的人在说什么。 什么平仄相合,韵味悠长的。 他都不懂。 云落缓缓一笑,“吴公子大才,将来科举场上,应能见到您的英姿。” “啊?”吴元修愣了下,尴尬笑了两声,“那是,那是。” 他眼神不怀好意的转了下,转身去身后的桌子上倒茶水。 不知道是不是船行的不稳,他倒了好半天。 才端了两杯茶水过来,一杯递给云落。 “说了好一会的话,云姑娘应是累了,请用茶。” 云落不疑有他的接过茶水,还未诶放到唇边,就已经察觉不对了。 这水里被下了药。 助兴的药。 想来吴元修应是花了大价钱从人手里买的药。 无色无味,若是一般人,定然察觉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可他遇到的是云落。 又因着刚才船晃动,有不明显的药粉在茶杯内侧,尚未溶于水。 只有对着阳光,才能依稀看到。 “云姑娘怎么不喝?”吴元修口气有些微急切。 云落淡声解释,“这茶汤浑浊,应是下等的茶叶,我去找人换一壶来。” 说着,她抬手去端桌子上的茶壶。 吴元修心里一惊,不等反应,手已经按在了茶壶上。 “下人应都在伺候旁人,不必劳烦了。” 吴元修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刻意,继续说道,“不过是用来润喉,尚可。” 云落看着他握紧的手,“吴公子不想换,可我却喝不惯。” “我看公子杯子里的清澈透亮,不若你我二人换一下?” “不必,不必。”吴元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只是拒绝完,才反应过来,他拒绝的太快了些。 云落眼神一冷,“吴公子拒绝的如此快,可是因为我这杯是加了料的?” 她的话,让吴元修猛然变了脸色。 “胡说八道!” 吴元修气急败坏,“我好心请你喝茶,你既然污蔑于我,既这般,便将茶水还来!” 说着,他一手便去抓云落的手。 想将那杯茶水抢回来。 只要他将茶水抢回来,再扔到湖里,就没人能发现了。 毁尸灭迹。 云落闪身避开他的动作,“吴公子别着急,有没有加料,一眼便知。” “不知吴贵人是不是忘记告诉公子了,我在京中开了间药堂,自己便是坐诊大夫。” 吴元修脸色彻底难看下来,“你把茶杯还给我。” 云落没搭理他,继续说道,“对我下毒,你还嫩了些。” 被她彻底拆穿,吴元修最后的体面也没了。 猛然往云落身上扑去,只要把茶被撞翻,就死无对证了。 只是他还没到云落身边,就被江凌衍从身后一脚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 狠狠摔倒在船尾。 “啊!” 吴元修惨叫一声,觉得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 “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打我!”吴元修缓过来后,怒视江凌衍。 他因为每日流连花巷和几房外院,不掺和朝政。 因而并不认识江凌衍。 江凌衍先回身看了眼云落,确认她无碍后,才转身冷冷看着吴元修。 “本王不光敢打你,即便是杀了你亦无不可!” 他刚才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想着来寻云落。 才走近便听到云落最后那句话,心里害怕。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吴元修扶着下人的手站起来。 指着江凌衍的鼻子骂道,“哪里来的无名之辈,也敢跟我叫嚣?” 他身边的小厮赶紧拦住他,低声说道,“公子,这是颍川王,快别说了。” 哪知吴元修并不买账,“颍川王又如何?” “我姐姐是当今最受宠的贵人,我外甥是八殿下,我怕你?!” “哼,也不知吴家是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 事关云落的安危,江凌衍骂人的话都利索很多。 “你放屁!”吴元修被骂了自然不乐意。 他指着云落道,“先不说我还没对她怎么样,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那又如何?” “她一个下堂妻,还有守身如玉这一说吗?” “你找死。”江凌衍的眼睛倏地红了。 云落是他心里最不能动的一块圣地,谁都不能践踏! 话音未落,他依然闪身过去。 先是将拦着自己的吴家下人两下解决了。 又一手拎着吴元修的脖子,便是几拳打过去。 平日里只顾着寻欢作乐的吴元修,哪里能承受得住? 不过几下就吐了血。 云落本来还冷眼看着,可眼看江凌衍真的开始下死手。 即便吴元修要死,也不能再大庭广众之下,死在江凌衍的手上。 她还是上前拦了,“王爷,够了,你快要将人打死了,住手。” “我有分寸。”江凌衍打人间隙,匆匆回了云落一句。 云落上手拉住江凌衍,“不能再打。” 她不管江凌衍有什么分寸,总之他不能因为自己杀人。 这边正闹着,吴贵人从船舱里面出来。 一眼看到自己的弟弟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眼睛都瞪大了。 “元修,你这是怎么了?” “参见贵人娘娘。” 在场的众人都给吴贵人行礼。 吴贵人已经不在意旁的了,满眼都是话都说不出来的吴元修。 “谁打的你?不要命了吗?” “人是本王打的。”江凌衍冷声承认。 吴贵人心里一动,冷静了一些 ,她站起身,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问道,“不知胞弟哪里得罪颍川王了?竟要你下这样的狠手?” 第497章 你何时才愿意原谅我 江凌衍向后伸手,示意云落把杯子给他。 他拿到杯子后,却看了眼围观的众人,挥手,“散开。” 众人碍于他的身份和威严,都依言离开了。 吴贵人看到众人对他言听计从,心里不由嫉妒,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嫉意。 “王爷真是好大的威风。” “不敢。”江凌衍冷声道,将杯子举到吴贵人眼前,“贵人请看这个。” “一个杯子,有什么稀奇的?”吴贵人冷声问道。 江凌衍亦冷笑,“杯子当然不稀奇,稀奇的事这杯子里被人下了助兴药,而那个人,刚好是令弟。” “胡说八道。”吴贵人不过一瞬就知道,江凌衍说的是真的。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自己让他接近云落。 他肯定会听话,但用的手段,极有可能上不得台面。 只是这些她都要装作不知道,主要是先把事情盖过去。 “不知哪里拿来的杯子,怎能随意污蔑?” “不说我胞弟的清白,便是云姑娘的清誉也会受影响,王爷说话还是注意些好。” 她故意把话题扯到云落身上,便是认定了江凌衍不会不顾及云落。 果然,江凌衍沉默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这般着急为云落出头。 若是被众人知晓云落曾被下药,传出去就不知道传成什么了。 三人成虎。 “娘娘。”云落看出他的迟疑,主动走上前。 “云姑娘,此事事关你的清誉,便到此为止吧。” 云落摇头,“不行。” “就因为事关我的清誉,我才要查到底。” “你想做什么?”吴贵人皱眉。 云落道,“刚才他便是在这里下的药,药包应还在身上,不曾丢弃。” “娘娘若是不信我和王爷,自己一搜便知道了。” 吴贵人一口拒绝,“越说越离谱。” “他若真的当着你的面下药,你怎不阻止?” 云落没想到,她竟能找到这么一个漏洞来说,这份心思不得不夸。 若是吴元修有半分她的机智,恐怕就不会被打一顿了。 “娘娘这是不愿查了?” 吴贵人半是威胁,半是商量的语气,“云落,你并未真的遭受伤害,可元修已经重伤,还不知道恢复如何。” “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此事就到此为止,行吗?” “我不……”云落开口要拒绝。 其实,她并非是真的要拒绝,只是想试探吴贵人还能说什么罢了。 吴贵人道,“云家在朝为官,总该多方面考虑,做事多留一线,说不准往后便是保命符,你觉得呢?” “娘娘说的是。”云落似是同意了。 江凌衍回身看她,刚要开口,注意到云落轻微的摇头。 便也没再说话。 吴贵人这才松了口气,“来人,快送公子回去,请太医去诊治。” 而她自己也没心情游湖,草草结束了。 …… 船很快靠岸。 众人一次下船,因着是提前下船,各家接驳的马车都还没到。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 说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刚才的闹剧。 云落特意选了处不起眼的角落站着,刚站稳,便察觉到江凌衍出现在身后。 “王爷不适宜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 江凌衍不答反问,“你刚才为何没有追究?” 云落看了眼最近的人,也离自己有一丈远,才道,“让她欠我一个人情,不是更好吗?” “你的清誉便不重要吗?”江凌衍皱眉。 云落眸色微抬,“王爷觉得,我现在还有多少名声?” 从她嫁给江凌衍,到童鸢出现,到两人和离。 她的名声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 即便后来江凌衍铭锣解释过,作用也不大。 而且,她活的自在,并不在意名声这种身外之物。 “可……”江凌衍还是不理解,“你与吴家往后也不会有交集,要人情做什么?” 云落解释道,“不是我需要,是云家需要。” “刚才她已经在用云家威胁我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江凌衍沉默了,确实,云家是云落的命。 她不在乎自己,却会在乎云家。 可是…… “那我呢?你可曾在乎过我?” 云落听了他的问题,沉默了。 这个问题,她知道答案是什么,可是不能说。 她暂时还没有想通自己对江凌衍的心,也没有决定好往后的路。 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陷入沉寂。 却刚好听到旁边的人议论。 “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吗?” “我去拿茶水,依稀听到两句。但是不太真切。” “听到什么了?快说!” “云家嫡女被吴家那个公子下药了,但是没得逞,反而被发现了。” 江凌衍听到这里,脚步下意识往前。 他不想听到任何诋毁云落的声音。 云落抬手将人拉住,“王爷,听下去。” “这是我经常能听到的议论,王爷也该听听。” 或许你听了后,便晓得我的为难之处了。 后面的话,云落没有说出口。 “颍川王爷知道后,便出手揍了吴家公子一顿,将人差点打死,还是云家嫡女拦住的王爷。” “你说的我都糊涂了,不是说颍川王已经同云家嫡女和离了吗?怎么还会出手相帮?” “那谁知道,不过照我说,这云家嫡女也是不知检点,虽说是和离过了,可到底是女儿家,怎么能同男子不清不楚呢?” “就是,云家也不想着给她另寻一门亲事。” 江凌衍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冲顾堂使了个眼色。 顾堂会意,上前处理去了。 江凌衍这才回身面对云落,“这些话,你经常能听到吗?” “我不比王爷身份尊贵,他们当着我的面都说过,已习惯了。” 云落神色淡然,看似分毫不受影响。 江凌衍问道,“你为何不跟我说?” “我为什么要跟王爷说?”云落反问,“我与王爷是何关系?” 江凌衍道,“只要你答应我,你我二人便可回到以前的关系,这你是知道的。” “回不去了。”云落低声道,“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落儿。”江凌衍神色落寞。 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问道,“你何时才愿意原谅我?” 云落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姐,可以走了。”知念赶着马车过来,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 云落应了,福身给江凌衍行礼,“王爷,告辞了。” 言毕,转身离开。 直到上了马车,才隔绝了身后江凌衍投过来的热切目光。 第498章 我没有理由不信 云落在王氏院子里用过膳后,便独身去了高青禾处。 今日四哥也去了京郊兵营,不在家中。 是以,云落到的时候,只见到高青禾一人在院子里坐着。 目光很冷,也很空洞。 什么都看不出来。 听到脚步声,高青禾目光移过来,“你怎么来了?” 话语里的不欢迎显而易见。 “我今日有些不舒服。” 已然开始送客了。 云落没理会,直接走到她边上的凳子上坐下。 高青禾眉毛皱起来,“你何时这么不知礼数了?” “若说你还有什么优点,礼数算是唯一一个了。” 云落自顾倒了杯水,“你心情不好,我不与你计较。” “我也知道失去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心情。” 她说的,是前世没机会生出来的那个孩子。 高青禾淡淡开口,非常不客气,“别装作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云落反问,“难道不是吗?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吗?” 高青禾冷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认识我时间久一些,就能知道我所有的想法吧?” 她的态度越发差了。 云落心里一动,觉得高青禾的话语都是在针对自己。 显然不光是因为孩子没了。 更像是在怨恨自己。 难道…… 思及此,云落忽的抬眸看向高青禾。 刚好看到她眼底尚未收回去的怨恨。 “你恨我?” 高青禾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何以见得?” “你没否认,看来我说的便是真的了。”云落思忖这这些日子的种种。 抓到一丝线索,“你以为是我害的你没了孩子?” 被她挑明了以后,高青禾干脆直接说了。 “你只是想用我孩子的命,来给你前世那个孩子陪葬罢了。” 云落皱眉,“你我之前已经说好,再不提往事。” “呵。”高青禾冷笑,“杀子之痛,岂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恨不得让我即刻偿命吧?” 云落摇头,神色坦然,“我向来说话算数,既然当初会答应不再追究往事,就绝对不会追究。”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高青禾厌恶的皱眉。 “我听着直犯恶心。” 云落对她的恶语都一一受了,“那便说个现实的。” “你的孩子是我四哥的,便是我的侄子,虎毒不食子,我不会下这个手。” “侄子?”高青禾依然不信,“云慕寒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是我的孩子?”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云落解释的话她一点都不听。 一时间不知该再说什么了。 高青禾摇头,“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杀了我孩子的事实。” “丹儿,你在说什么?”云慕寒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最后一句。 高青禾的神色丝毫没有因他的到来而有任何的变化。 “就是你听到的。” “不可能。”云慕寒一口否定,“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云落是我的妹妹,亦是你的朋友,你怎么会相信她能下这个狠手?” 高青禾被他几句追问激的火气都要出来了。 “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她是你的妹妹,我就只是个外人?” 她不想这样说话,弄得自己好似一个怨妇般。 可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她已经顾不得这些细节了。 “丹儿,不是这样的。”云慕寒看了看高青禾又看了看云落。 她们两个人都是他至亲之人。 所以至亲之人之间的嫌隙,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你怀疑我的理由是什么?”云落忽然开口问道。 高青禾冷冷开口,“你给婆母开的药里面,有夹竹桃。” “那日家宴,也是你的侍女撞了罗曼,她才会撞到我。” 云落又问,“你从何处知道这些?” “查证这些,不难。”高青禾道。 云落微微颔首,“我懂了。” 末了,她又道,“如果我能证明自己没有做这些,你会相信吗?” 高青禾没有把话说死,“你能拿出证据,我便会信。” “很好。”云落说着起身,“我现在就给你证据。” “小五,你去哪里?”云慕寒看着云落离开,问道。 云落不回头的说道,“找证据。” 留在原地的云慕寒跟高青禾面面相觑。 云落去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期间,云慕寒亦好好安抚了高青禾。 他也明白,自己刚才全然维护云落的样子,定然是伤了高青禾的心了。 于是在云落离开后就道了歉。 这会,两个人已经恢复如初了。 云落回来后,看到两人说话的神情,便知道他们间没什么问题了。 心里的焦急消了一些。 “你要的证据。”她将手里拿的采买账簿放到高青禾跟前。 高青禾只扫了一眼,并未打开看。 这个账簿她先前已经看过了,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账簿是人写的,定然是可以作假的。 “你不信。”云落肯定的说道。 高青禾道,“是,账簿可以作假。” 云落没说什么,又拿出一份,“这是我这两日让人查的。” “每次李妈妈去抓药,药堂的人留的底,以及药堂里药材进出的详细数目。” 高青禾这才伸手拿了账簿看起来。 她看的很仔细,又一条一条的核对。 半晌后,合上账簿,云落说的没错,所有的账簿都是能对的起来的。 若是一个账簿,云落确实很容易做手脚,可是这么多家的账簿,便不可能了。 高青禾放下账簿,又问道,“药材的事能解释,可知念撞了罗曼的事呢?” 云落解释,“知念撞了罗曼的事,你从哪里知道的?” “罗曼亲口说的。”高青禾亦冷静下来。 “事发两日后,她来了我院子里,说记起当日家宴上,她被知念撞了。” “才会控制不住的撞到我身上。” 云落冷静问道,“你信了。” “我没有理由不信。” 云落道,“那你知道罗曼对云家是有仇恨的吗?” “什么?”云慕寒一头雾水,“她不是父亲救回来的吗?怎么会对云家有仇?” 云落解释,“我虽然没有查到缘由,却查到了她做的事。” 第499章 我偏不如你的意 云落从袖袋里拿出一副画像。 是之前她按照刘癞子家人的描述画出来的,月牙的画像。 “你给我月牙的画像做什么?”高青禾问道。 云落道,“这是刘癞子家人描述的,在凌云茹死前,找上门让刘癞子做事的人的长相。” 高青禾心里一紧,“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云落见她有几分信了自己的话,才继续往下说。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凭借着证人的口供可以知道一件事。” “凌云茹的死是刘癞子造成的,而刘癞子背后,便是罗曼。” 高青禾还是有疑虑,“罗曼为何要这样做?” “我也不清楚背后的原因。”云落实话实说。 云慕寒也觉得奇怪,“罗曼跟二哥往日并无冤仇,怎会故意针对二哥?” 云落问道,“你怎知她要针对的不是整个云家?” “这……”云慕寒更是一头雾水了,“她图什么呢?” “这便是日后要一一详查的了。”云落道。 她又问高青禾,“我原先让你查过罗曼,你应该没查。” 否则,以高青禾的能力,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怀疑罗曼了。 高青禾确实没查,“那时,我一心只有腹中的孩子,所以……” “你不用解释。”云落打断她的话,“我明白的。”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高青禾没查的事,她虽然知道,却并未催促过。 高青禾跟云落对视一眼,没从云落眼里看到一丝不满。 心里陡然而生愧疚,对她自己孩子的愧疚。 若是之前她按照云落的要求去查了,孩子是否就没事了? 她也不会面对现在这么大的痛苦。 “丹儿……”云慕寒一眼看出高青禾脸色变差。 便明白她又想起了孩子。 心疼不已。 云落亦宽慰道,“事情已成定局,你我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凶手。” “如此,他也能安心的走。” 高青禾重重点头,“我明白,放心。”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她相信云落能懂。 云落又陪着高青禾和云慕寒说了几句话,才从云府离开。 …… 翌日,云家接到了宫里的消息。 说是吴贵人要为云冷寒和吴语凝办一场马球会。 算是让两人提前熟悉一下,也不至于太过陌生。 云冷寒接到消息的时候,十分抗拒。 这种马球会若是去参加了,他便更没有理由退亲了。 只是差人去问了云落的意思后,他还是去了。 按照云落的说法,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云落自然也去了。 或者说,同上次游湖相似,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去了。 包括,皇后一党的人,也去了。 因选的地方,是洛家的马场。 云落带着知念下马车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江凌衍。 他怎也来了? 之前,他不是最不爱参加这类场合的吗? 其实她不知道,江凌衍是打听到她回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知念在云落手指了一个方向,低声说道,“小姐,那边人群中间的便是吴姑娘了。” 云落看过去,十七八岁的姑娘,样貌自是没得说。 花一般的娇嫩容貌,一举一动都充满活泼的美。 一蹙一颦都引人注目。 “单轮样貌,尚能配得上三哥。” 知念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吴姑娘是家中最小的,因此性格倔强,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很是强势。” “还有说她不好相处的。” 云落反问,“你不看好她?” 知念点头应道,“小姐不是也不满意吗?” 云落勾起嘴角,“看来瞒不过你。” 主仆二人说两句话的功夫,吴语凝已经看到云落了。 她直接丢下巴结她的众人,往云落这边走过了。 抬着下巴打量了云落几眼,“你就是云落?” 语气也让人不是很舒服。 知念上前半步,福身道,“我家小姐便是云家嫡女。” “本小姐跟你说话了吗?”吴语凝瞪着知念,“一点规矩都没有。” “主子说话,轮得到你这个下人插嘴吗?” 骂完知念,她又把视线转向云落,“云落,你这下人管教无方,要不要本小姐帮忙啊?” “且不说你还没有嫁到云家。”云落开口说的话,更加不客气。 她成功的看到吴语凝变了脸色后,继续说道,“便是往后嫁过来了,也管不到我身边的侍女身上。” “放肆!”吴语凝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样说 ,一时怒从中起。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云落轻笑一声,反问,“吴姑娘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说着,她仔细打量吴语凝,缓缓摇头,“年纪轻轻就开始痴呆,不是好兆头。” “你敢骂我痴呆!” 吴语凝气得要死,看着越来越多往这边看的视线,更觉得丢人。 “也不知道你云家给陛下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我嫁到你家。” “你现在还这般羞辱我!”吴语凝连珠带炮的说道,“你等着,我一定让陛下退了这么亲事!” 云落煞有介事的点头,“那便静候佳音了。” 她在心里暗道,若是吴语凝吵吵闹闹两句,就能将亲事退了。 也不用她再尽心谋划了。 只是想到皇上的性格,便知这不可能发生。 云落的爽快答应,让吴语凝慢慢反应过来了。 “不对。”吴语凝看着云落,“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让我嫁到云家。” 云落故作无辜状,“有吗?” “有。”吴语凝很笃定,“你不想让我嫁,我偏不如你的意!” “人生大事,吴姑娘便如此儿戏?”云落的话语没带什么语气。 吴语凝道,“你管得着吗?” “我告诉你,等我嫁到云家,第一件事,就是将你嫁出去!” “好大的口气。”云落冷笑一声。 吴语凝才不管她嘲讽的语气,“左右能断了你现在败坏云家名声的路!” 说到这里,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也省的你日日缠着颍川王。” “你是说江凌衍?”云落心里一动。 若是她没听错的话,刚才吴语凝提到江凌衍的时候。 语气很是羞涩。 难道,她喜欢江凌衍? 吴语凝听到云落直呼江凌衍的名字,瞪了她一眼。 “王爷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不知礼数!” 云落这下几乎能肯定了。 吴语凝喜欢的人是江凌衍。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里就有一阵酸涩。 怎么也压不下去。 第500章 你是谁 云落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酸涩,看向吴语凝的眼神与刚才无二。 她向来冷静,不会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吴姑娘这语气,好像是我云家的当家主母一般了。” “这身份只怕比我四嫂的诰命都还要高贵了些。” “……”吴语凝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云落的意思。 待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云落是在奚落自己自持身份贵重。 竟能压得过皇上亲封的诰命。 心里不由一阵害怕,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般说了。” 一时心急,她竟扬手往云落的脸上打去。 云落眼神一冷,看向吴语凝的眼神就想在看死人一般。 下一瞬,一个人影挡在云落前面,架住了吴语凝伸过来的手。 是江凌衍。 他已在原处关注这里半天了。 一开始云落站了上风,便没过来。 眼下看吴语凝开始动手,便站不住了。 “吴姑娘,请自重,她,不是你能打的起的。” 江凌衍的声音很冷。 像冬日的冰雪,顺着吴语凝的背脊流遍她的全身。 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语凝见过王爷。” 江凌衍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转身面向云落。 先是将人上下看了两遍,没有什么异常,才开口问道,“你可还好?” “我很好,多谢王爷关心。”云落当着外人的面,态度恭敬。 “可有受伤?”江凌衍又问了一句。 云落还是摇头,“并无。” “王爷~”吴语凝委屈的语气从背后传来。 她不满的瞪了云落一眼,在江凌衍回身的时候,又收了不满,换作委屈。 “是她刚才出言不逊,我才想教训她的,而且,我根本还没有碰到她的。王爷~” 江凌衍听着她矫揉造作的声音,眉头蹙着。 “她不是惹事的人。” 言下之意,不管云落刚才如何出言不逊,都是吴语凝自找的了。 吴语凝听出来了,眼泪滚落,“王爷是要包庇云落吗?” “王爷难道忘了,因着云落,您在京中遭受了多少的风言风语了吗?” 江凌衍凉薄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的从吴语凝身上滑过。 语气冷淡,“与你何干?” 吴语凝当即呆愣在原地,她第一次知道,这简单的几个字,竟能伤人至深。 “王爷……” 她强忍着痛苦的声音,“王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凌衍平静开口,“我应该记得吗?” “那年春游围猎,你明明以身涉险,救了我一命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吗?” 她几句话说的凄苦,言辞话语间,更让江凌衍显得像是一个负心汉。 全然不顾及边上还有各大官宦家的眷属。 还有京中的贵人。 云落听的眉头直皱,心里也暗暗怀疑。 难不成江凌衍从前还真的跟吴语凝有过什么? “二位看似要许久,我就不打搅了。” 云落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多酸。 一直注意她的江凌衍自是注意到了,心里一喜。 面色柔和许多。 吴语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因自己的话而改变。 语气更加急切的说道,“王爷是记起来了吗?” 而江凌衍对此的反应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一句话,便让吴语凝定在原地。 “你是谁?” 饶是淡定如云落,听了这话,也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特别是在看到吴语凝难以置信的神色后。 她偏了下头,低低笑了两声。 便是这两声,如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已跟稻草。 让吴语凝彻底崩溃了。 她捂着脸跑开,不顾身后跟着的侍女如何呼唤。 一路慌不择路,还撞到了好几个人。 围观了这一场大戏的众人,在看到江凌衍冷冷的眸子后。 都识趣的移开了视线。 “麻烦已走,我也告退了。”云落察觉众人探视的目光,福身行礼告辞。 江凌衍没有拦她。 刚才他已然从云落的语气里察觉到了她的醋意。 因而也不急在一时了。 再者,当着众人的面,他必然是要顾忌云落的清誉的。 只是在云落离开后,他的视线还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当夜,因马场在京郊,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回京。 都在洛家的马场住下了。 包括云落。 是夜,夜深人静。 云落沐浴完毕,正由知念帮着擦头发。 忽听外面一阵凄厉的喊叫声,“小姐!” “快来人!快来救救小姐!” 一时间,外头一处接一处的亮起灯来。 很快,院子里嘈杂起来。 云落看了知念一眼,后者会意,闪身出去了。 云落拿过帕子自己擦起头发。 “刚才的声音,有些耳熟……” 云落低低自语,“好似今日才听过。” 不过片刻,知念已经从外头又进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小姐,吴语凝死了。” “谁?”云落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遍。 “吴语凝。”知念重复,“今日下午跟您起过冲突的那位。” 云落已然反应过来了,脸色亦沉重起来,“怎么死的?” 她下午才跟吴语凝吵过架,晚上人就死了。 怎么看,自己的嫌疑都最大。 知念压低声音,“奴婢去的时候,人已经被盖了起来,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只是吴姑娘被抬起来的时候,衣服不甚整洁,像是遭受过侵犯。” 云落又问,“能确定吗?” 知念点头,“奴婢依稀听到最先去的人,说了两句,能确定。” 云落皱眉,吴语凝被侵犯后又被杀,这里还是洛家的马场。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思及此,她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景?” 知念答道,“吴家人将吴姑娘盖好抬进屋子里去了。” “又派人去了京里,向陛下禀报此事 。” 云落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想来现在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大家都走不了了。” “是。”知念道,“刚才洛家来人,也说了暂时不能出马场。” 沉思片刻,云落吩咐道,“你再去探探,知道的越多越好。” 知念应了,躬身出去。 云落也起身穿了外衣,转去了边上云冷寒的房间。 只是房间里没人。 第501章 你确定吗 云落在云冷寒的房间里等了一会,没等来云冷寒。 却等来知念的消息。 八皇子萧子廷已经到了。 “小姐,陛下听闻这里的事后,便言明要八殿下主理了。” 云落淡淡开口,“洛家的马场死了人,偏偏死的还是吴家人。” “小姐是觉得陛下派八殿下来处理,是故意的?”知念下意识问道。 云落点头,又摇头,“非是故意,也算是顺水推舟了。” 言毕,她自椅子上起身,往外走去,“走吧,去看看。” 主仆二人自房间出去,迎面撞上从外面回来的云冷寒。 “三哥,你去哪里了?”云落问道。 云冷寒看了看云落出来的房门,疑惑不已,“刚才心情不好,出去转了转,你找我?” “吴语凝死了。”云落直奔主题。 云冷寒先是怔愣,继而眉头一紧,“此事怕是麻烦了。” 云落颔首,“眼下八殿下已经到了前面,来彻查此事,你我同去吧。” 云冷寒应了,“好。” 路上,云落问道,“三哥是去哪里转转的?” “马场。”云冷寒道。 云落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吴语凝的尸首便是在马场发现的。 恰好今夜三哥也去了马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非是她不相信云冷寒,只是他本身出现在马场,就会给人留下话柄。 若是刚好有被人看到。 更解释不清楚了。 压下心里的各种思绪,云落跟云冷寒一起到了马场。 因着这件事牵扯甚广,眼下马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了。 即便是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人,眼下也都不敢有丝毫怨言。 因为谁都知道,陛下心里有多看中吴贵妃。 还有现在坐在众人面前的萧子廷。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到了。 萧子廷才开口说话,“昨晚上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昨晚上事发的时候,有人外出吗?” 云冷寒下意识要上前说自己出去了。 只是他还未动,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殿下,我看到了。” “嗯?你看到什么了?”萧子廷问道。 那人上前,是马场的一个小厮,名唤刘玉。 刘玉跪下道,“殿下,小的晚上就睡在马场,昨夜看到一个男子进了马场。” “你可看清了是谁?” 刘玉抬手一指,直直指向云冷寒,“小的看到云家的这位公子去了马场。” 萧子廷看向云冷寒,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云冷寒躬身道,“确实是真的,下官昨夜睡不着,便去了马场转转。” “只是转转?”萧子廷冷笑一声。 云冷寒道,“下官只在马场里坐了一会,便起身回房了。” “他撒谎!”刘玉激动的开口。 “我撒了什么谎?”云冷寒问道。 刘玉道,“殿下,小的听到马场有动静,去看过,刚好看到云公子,将吴姑娘按到地上,行不轨之事。” “小的当时害怕,不敢声张,谁知没一会,他居然还从怀里抽出匕首,直接将人杀了。” “胡说八道!”云冷寒斥道,“我昨夜在马场一个人都没见到,怎会行凶?” “此乃其一,其二,陛下前日已经下旨赐婚,我为何要在马场行不轨之事?” 刘玉被他看着,后背冷汗都下来了。 还是强撑着把话说完,“白日吴姑娘和云姑娘吵架,各位都看到了,谁知道是不是云公子要给妹妹报仇,才会……” “好大的胆子!”萧子廷听到现在,满腔怒火。 他在宫中长大,跟吴语凝本不亲厚,可到底是自己的表妹。 因而对着云冷寒没有好脸色,“来人,把这个人贩抓起来,关进大牢!” “八殿下。”云落从人群中走出来,“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单凭一个下人的话。” “就给我三哥定了罪,不妥吧?” 随着云落的话音落下,原先不敢说话的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确实,只言片语便定了罪,草率了。” “云三公子平日里的为人你我是有目共睹的,他定不会犯下这样的事。” “而且便如云三公子所言,本就有了婚约,实在没必要。” “是啊。” 下面嗡嗡嗡的声音,让萧子廷头都大了。 看向云落的眼神没了温度。 这个女人,一句话就煽动了众人的心思,实在不能留。 他又想到父皇本就有意铲除云家。 心里恶意腾升。 “云落,你以下犯上,妖言惑众。念你是初犯,便打上三十大板好了。” 他嘴角挑起,“来人!行刑!” 云落眼神蓦然冷了下来,她没想到萧子廷对铲除自己的心,如此不加掩饰。 当着众人的面,用莫须有的罪名。 便想将自己仗杀了。 本站在一边不曾说话的江凌衍眼神也冷了。 萧子廷此举算是触动了他的逆鳞了。 他上前一步,“住手!” 一时间场上众人的视线都转到他身上。 “皇兄有话要说吗?”萧子廷很不喜欢这个江凌衍。 偏偏因着当年太后的赐姓,他在朝廷上的地位很高。 此时被他打断行刑,萧子廷心里虽有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江凌衍缓步走到马场中间,刚好挡在云落前面。 “子廷,仅凭一个下人的话,确实不能草率定罪。” 萧子廷微微眯着眼睛,“皇兄这是在质疑我吗?” “不敢。”江凌衍这两个字说的没有任何恭敬的意味。 “只是有些话,我想问问他。” 江凌衍抬手指向刘玉。 刘玉心里一紧,赔着笑脸,“王爷要问什么?” “你说你昨夜看到了云三公子的行凶过程,是吗?” “是,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 “本王问你,昨夜云三公子行凶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江凌衍冷声问道。 刘玉愣了下,眼神躲闪,“这,夜色黑暗,看的不甚清楚,穿的好像便是今日这套了。” “好像?”江凌衍加重语气,“你确定吗?” 刘玉慌乱点头,“小的确定,就是今日这套了。” “哼!”江凌衍冷哼一声,“你说他是用匕首杀的人,那你去看看,他今日这衣服上,可有血迹?” 萧子廷看了自己的侍卫一眼,后者上前查看。 半晌后,躬身道,“殿下,查了,这衣服上并无任何血迹。” 马场上蓦然静了一瞬。 第502章 还请八殿下放了我三哥 云落从江凌衍背后错步上前。 福身行礼,“八殿下,此人的证词有误,已然不能信。” “还请八殿下放了我三哥,从长计议。” 萧子廷被当众问的哑口无言,如毒箭一般的眸子射向刘玉。 后者普通跪倒在地上。 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留下来。 他擦了擦汗,咬咬牙,“小的刚才说了,夜色太深,许是没看清。” “云三公子昨夜杀了人,今日定是要换套衣服,掩盖证据的。” 萧子廷这才缓和了神色,“此言有理。” “来人,去云冷寒的房间里搜查一番,不能放过任何证据!” 云落眉头一皱,总算明白萧子廷的意思了。 看来,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审案事假。 暗地里,应已经差人放了带血的衣服去三哥房里。 好狠毒的心计。 萧子廷的侍卫依言便要离开。 又一次被江凌衍拦住,“慢着。” “皇兄,父皇命我审理此案,你还是不要多加阻扰的好。” 萧子廷的话都是警告的意味,“不然传到父皇耳朵里,怕是要怪罪于你了。” 江凌衍丝毫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依然顺着自己刚才的思路往下说,“云三公子说自己昨夜在马场坐了一会,是吗?” 云冷寒道,“是。” 江凌衍又问,“三公子坐在哪里?” 云冷寒道,“地上。” 江凌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道,“刚才三公子来的时候,本王就觉得有怪异之处。” 他示意云冷寒转身,“三公子昨夜坐在地上,初春草深露重,怕是都没发觉自己的衣服脏了吧?”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云冷寒身上。 一眼便看到他有些潮湿的外衫,还有沾了草绿色的痕迹。 一时都恍然大悟,“如此看来,三公子并未换衣服啊!” “那这房间也没必要搜查了。” “那个下人的话也不能信,说不定是被人买通了陷害云三公子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下面的议论声过大,萧子廷听得一清二楚。 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心里暗骂江凌衍,等他坐上至尊之位。 定要拿江凌衍开刀! “子廷,事已至此,这个下人的话不能信。” 江凌衍不顾萧子廷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还是先放了云三公子吧。” 萧子廷不想答应,可是看着众人都认同江凌衍的话。 也不得不答应了。 “来人,放了三公子。” 说着,他扫了一眼刘玉,“再将那个满口谎话,不知所谓的人,砍了!” “是!”侍卫应声将刘玉拉走了。 而刘玉,已经被吓得快昏厥过去,没有任何反应了。 片刻后,马场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萧子廷面无表情的开口,“此事事关重大,本殿下还要回禀父皇,都退下吧。” “恭送八殿下。”众人行礼。 萧子廷意味不明的看了云落和江凌衍一眼。 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 萧子廷走后,众人也结伴离开。 都没有了再赛马的心情。 云落和云冷寒没走,江凌衍也站在原地不动。 等众人都离开了,云落才开口致谢,“多谢王爷替我兄长说话。” “不用。”江凌衍温和开口,“便是旁人蒙冤,我也会相帮的,何况是三哥。” 云冷寒微微挑眉,“怎么个何况法?” 这话,便是逼着江凌衍直接认了对云落的心。 云落暗暗瞪了多事的三哥一眼,“三哥,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如既往的逃避态度。 云冷寒无奈的看着她,“小五,你自己该知道的,逃避,是没用的。” “三哥……”云落皱眉。 云冷寒打断她的话,“我去安排马车,你稍后过来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江凌衍在云落没看到的地方,给云冷寒抱了个拳。 无声说道,“多谢。” 然后视线移到云落身上。 云落感受到身后热切的视线,如芒刺背。 她回身道,“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云落。”江凌衍拉住她,“我有话跟你说。” “王爷,今日遇到诸多事情,我什么话都不想听。”云落直接拒绝。 江凌衍也不恼,“我只说一句话。” 他都这样说了,云落也只能停下脚步,“王爷请说。” 听她左一句王爷,右一句王爷,心里不由微恼,“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江凌衍。” 云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不想回应。 嘴里只道,“如此不恭敬的称呼,自是不能再用。” “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江凌衍微微低头,凑近云落问道。 “我何时生王爷的气了?”云落反问。 江凌衍叹气,“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刚娶你的时候,对你不好的事。” “还任由府里的侍妾欺负你。” 云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凌衍道,“我那会对你只有年少时的亲近,并未动心,因而考虑的不周全。” “你说什么?!”云落忽然抬头激动的问道。 江凌衍不明所以,还是重复了一遍,“年少时遇到你,只觉得你性子有趣。” “那时你殿前选夫选了我,我也只当无所谓,并未上心。” 云落追问,“后来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没察觉出语气里的急切。 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后来……”江凌衍道,“后来又知道陛下在我府上安插了眼线,对你更加疏远。” 云落知道了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心里怦怦直跳。 他对原主只是少年时的情谊,还未及爱情的层面。 所以,他爱上的是自己吗? 云落忽然不敢问了。 情到深处,竟会让自己这么胆小。 “落儿,你有听我说吗?”江凌衍轻声问道。 他刚才说了好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心里惴惴不安。 “我很抱歉曾经因为自己,让你受到了伤害。” 江凌衍沉声道,“更因为自己的糊涂,答应了护住童鸢,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云落轻轻摇头,“已经都过去了。” 说着,她抬头看着江凌衍认真的说道,“我不在意了。” “只是剩下的,我还做不了决定,你……” “我等你。”江凌衍接过她的话说道。 第503章 争锋相对 另一边,萧子廷离了马场后,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一想到江凌衍维护云落,跟自己神锋相对。 偏偏那些人还都觉得江凌衍说的有道理,她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因而一回宫里,就直接去了吴贵妃处。 吴贵妃在册封为贵妃的当天,就移居流云殿。 这里距离皇上的寝宫最近,也是最豪华的一处宫殿了。 萧子廷一路走进来,处处都能看到奢华的摆设。 心里的火降了一些。 只要父皇心里的人是母妃,他就有了倚仗。 “儿臣参加母妃,母妃安康。”萧子廷进殿后行礼。 吴贵妃把人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你不是去查案了吗?查的怎么样了?” 她在乎的是萧子廷的差事办的漂不漂亮。 至于吴语凝的死,她半点也不关心。 本来就是要送去迷惑云家的工具,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萧子廷一脸不开心,“什么都没查到,我才说一句,那个江凌衍就有好几句等着我。” “父皇是派我去查案的,就不是派我去听他说教的。” “怎么回事?”吴贵妃冷了脸,“你是说江凌衍也在,还给你使绊子了?” “除了他还有谁?” 萧子廷怒道,“本来一个下人都指证是云冷寒做的了,偏偏被江凌衍几句话有翻了过去。” “那些大臣家的,都听他的话,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一个亲王,也敢这般对你?” 吴贵妃对江凌衍早有不满,“你放心,母妃会为你做主的。” “还有那个云落,母妃也要好好罚她。”萧子廷又道。 吴贵妃应了,“好,他们得意不了几天了。” 安抚好生气的萧子廷,吴贵妃才又继续问了正事。 “吴语凝到底怎么死的?” 萧子廷道,“听了仵作的描述,就是受了侵犯后又被杀的。” “现场脚印都被踩乱了,什么都查不到。” 吴贵妃陷入沉思,马场是皇后母家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对皇后本就不满。 若是能将事情都推到洛家,那皇后的日子只怕愈发艰难了。 还有萧子沐,凭着他对皇后的敬爱。 定然会为皇后说话,到时候,也会被皇上一起厌恶。 一箭双雕。 思及此,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找个信得过的人,把……” 萧子廷听完后,还不太明白,又问道,“那案子还查吗?” 吴贵妃点头,“自然要查,只是不能由你查了。” “明日早朝,你就说自己能力不够,把案子推出去,母妃也会找人举荐,定要让蔡云去查。” 萧子廷问道,“为何要蔡云?” 吴贵妃解释,“蔡云刚正不阿,只要他查的你父皇都会相信。” “太好了!”萧子廷脸上的不满早就没了。 “如此以来,洛家逃不了,皇后和萧子廷也别想逃!” 说完,也等不及了,起身行礼告退,“母妃,儿臣这就去办!” …… 翌日早朝,朝堂上吵翻了天。 先是吴家人出来哭诉,“陛下,小女今年还那么小,就遭此毒手。还请陛下为她报仇啊!” “陛下,请务必查明真凶,让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皇上被吵得没了办法,“诸位爱卿放心,朕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子廷,你昨日去了马场,查的如何了?” 萧子廷上前,“父皇,儿臣天资愚钝,对查案一时不甚明了,有负父皇嘱托。” 说着,他跪下请旨,“儿臣惭愧,恳请父皇将此大任交给更适合的人。” “你查不到?”皇上问道,“这个案子这么复杂吗?” “儿臣无能,请父皇责罚。”萧子廷很羞愧的样子。 他这副样子,让皇上瞬间心疼了。 哪里还想着责罚的事。 抬手让萧子廷起身,“无碍,你既不想查,就换个人吧。” 此时,礼亲王上前道,“陛下,臣倒是有个人选想举荐。” “谁?”皇上问道。 礼亲王道,“臣听闻刑部尚书蔡云刚正不阿,心思细腻,是为最好的人选了。” 皇上点头认同,“不错,蔡卿。” 蔡云上前行礼,“臣在。” “此事就交给你了,三日,朕便要知道结果。” 蔡云应了,“臣领旨。” 皇上对蔡云还是很信任的,这个人一辈子都不爱钱财,不爱美女和权力。 这样的人,是最不会被买通的。 所以,这件事,交给他去办,很放心。 …… 蔡云确实很厉害。 他下朝就去了马场,一刻都没有耽误。 先是让人封了马场上下,一应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又派人去了昨日参加马球会的诸位大臣家里问话,事无巨细,全部问了一遍。 而他自己,亲自带人搜查起马场。 任何角落都没有放过。 “命案发生在何处?”蔡云问的是马场的负责人。 也是皇后的表弟,洛俊生。 洛俊生从事发到现在心里就没平静过。 虽然是一桩意外,但是他总担心背后有什么阴谋。 听了蔡云的问话,便在前面带路,“蔡大人,请随我来。” 行至吴语凝遇害的地方,洛俊生道,“便是这里了。” “当夜吴姑娘的侍女呼喊救命,大家到的时候一时慌乱,这周围的脚印都踩乱了。” 蔡云细细查看一番,什么都没有。 他直起身又问,“你是何时来的?” 洛俊生道,“我当时在房里休息,听到下人回报就赶过来了。” “因为我住在最里面,因而比众人来的晚了一小会。” 他的话没有破绽,蔡云差人去问,也是说洛俊生来的晚了些。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来的晚的?”蔡云又问。 洛俊生想了想,摇头,“我当时听到消息下坏了,没注意别人。” “吓坏了?”蔡云问道。 洛俊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生来胆小,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大人!”蔡云带来的人从原处跑来。 “大人,有发现!” 蔡云急忙说道,“说!” “属下在一处房间里发现了带血迹的小衣,已经问了吴姑娘的侍女,确认是吴姑娘的了。” “血衣在此。” 说着,他呈上带着血迹的小衣。 第504章 你手里沾的人命还少吗 蔡云眼神一冷,“哪个房间?” “马场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侍卫答道。 洛俊生在听到侍卫的答话事,脸色蓦然变了。 最里面的房间,不就是他的吗 ?! 蔡云也已然想到了,“洛公子,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蔡大人,冤枉啊!” 洛俊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解释在你房间里查到的血衣?”蔡云冷声质问。 洛俊生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吴姑娘,为何要害他?” 蔡云大手一挥,“来人,带着人犯去刑部!” 洛俊生腿都软了,他虽说是皇后的表弟,可也是远方的。 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眼看着就要进刑部的大牢,能不害怕吗? “蔡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 你不能带我走。” “我真的是冤枉的……” 侍卫道,“大人,除了这件血衣,一同发现的还有一个烧毁一般的书信。” “拿来。”蔡云伸手拿过书信。 才看了两行,脸色就变了。 他把书信拿到洛俊生面前,“这上面的字迹你可认得?” 递到洛俊生面前的时候,有意遮掩了主要部分,只露出几个字。 洛俊生凑近看了两眼,“这是皇后娘娘的字迹。” “你可确定?”蔡云沉声问道。 洛俊生又看了两眼,确认了,“确认是娘娘的字迹,她写家书回家时我见过。” 只是说完,他才察觉哪里不对。 “你说这封信是在哪里找到的?我房间?这怎么可能?我跟娘娘从来没有书信来往的 !” 蔡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确认这是娘娘的字迹便好。” “至于剩下的话,去陛下面前说吧。” “什么?!面圣!”洛俊生一瞬间就瘫倒在地上。 蔡云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把人抬着进宫。” “是!” …… 养心殿。 皇上看了蔡云呈上来的奏折,还有那封书信。 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次。 随后,他直接将书信丢到洛俊生面前。 “睁大你的眼,给朕好好看清楚,这上面的事,可都是真的?” 洛俊生抖着手拿起信看了起来。 才看两眼就愣住了。 信上的内容赫然是以皇后的口吻。 勒令洛俊生要趁这次马球会,将吴语凝杀了,再陷害给云家。 他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声音也含混不清,“陛下,这……这上面的都是假的啊。” “皇后娘娘从未给我写过书信,我也没这个胆子杀人的。” “还要狡辩!”皇上怒了。 “这上面的字迹,你难道要说是假的吗?” 洛俊生连连摇头,“字迹是皇后娘娘的不假,可是……” “还可是什么?”皇上冷声道,“她能想出这么狠毒的法子,朕丝毫不奇怪!” “陛下,定然是有人冤枉娘娘的,您切莫信了小人啊。” 洛俊生彻底慌了,皇后的存在关乎洛家的存亡。 若是皇后倒了,洛家也就不存在了! “一派胡言!” 皇上对洛俊生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来人,将人拉出去,即刻仗杀,马场关停。” “所有跟马场有关的人,一并杀了,以儆效尤!” “陛下,陛下,使不得啊。” 洛俊生砰砰磕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啊。” 皇上冷笑,“你的意思,是说朕冤枉你了?” “小人不敢。”洛俊生声音弱了下来。 “蔡云,把你查到的说给他听。”皇上面无表情。 “是。”蔡云恭敬应道。 然后转身面向洛俊生,“你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一肚子男盗女娼。” “你府中一年纳了十几房小妾,每个都活不过三个月。对外宣称是体弱病死的,可实际上确实被你虐待而死。” “光是这十几条人命,你就该抵命了!” 洛俊生猛然睁大眼睛,“你胡说八道,我没做过。” “我手里人证物证具在,自己看吧!”蔡云说着,将证词丢到洛俊生身上。 洛俊生翻开证词,越看,脸色越灰暗。 直至彻底没了光亮。 他这个态度,便是认了罪了。 养心殿门口的侍卫,也适时上来将人拉下去处置了。 …… 养心殿的事,很快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她顾不得自己还在禁足中。 直奔养心殿。 洛俊生一个人死不足惜,他该死,可是皇上要牵连洛家其他人。 她必须阻止! “陛下,求你网开一面,绕过洛家其他人吧。” 皇后跪在皇上面前,直直磕了下去。 皇上冷眼看着她,“你身为皇后,可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陛下,臣妾贵为皇后,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皇后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到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皇上把信扔到她面前,“这信是不是你写的?” 皇后捡起来看了,末了猛然摇头,“陛下,这封信不是臣妾所写,臣妾是第一次看到。” “难道你要说那字迹不是你的吗?”黄航冷声质问。 皇后摇头,“陛下,臣虽不喜欢吴贵妃,可也不会妄动杀戒。” “这信上的字迹虽跟臣妾相似,可并非臣妾所写,应是有人要陷害臣妾。” “陷害?”皇上冷哼,“你若没有丝毫异心,如何能被旁人陷害?!” “难不成陛下要以一封信,来抄了洛家满门吗?!” 皇后急了,她现在越发摸不准皇上的心思。 只能硬撑着说下去,“还请陛下网开一面,查清真相再做定夺。” “胡闹!” 皇上对她彻底失望了,“朕本想将相关的人都处决了,便没人揭露这封信。” “也算是保全你皇后的颜面,还有子沐的前途。” “陛下……”皇后恳求道,“可我和他们都是无辜……” “无辜?”皇上嗤之以鼻,“你手里沾的人命还少吗?” “臣妾没有……”皇后下意识反驳。 皇上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你身为皇后,不顾全大局。” “却只顾着帮衬娘家,置子沐于不忠不义,你可还有一份身为他母后的自觉?” 皇后的心冷了,她今日来只想着救出洛家的人。 一时心急,却真的将萧子沐抛于脑后了。 皇上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这件事本该从重处理,便是你,也别想再在后位上坐下去。” “朕念及子沐,才想着放过你一会,焉知你非但不感激,竟还来替旁人求情?!” “陛下,臣妾知罪。”皇后重重磕头。 皇上留下句话,“好好想想,这些年,因着你的错事,子沐错失了多少!” “身为他的母后,不帮他便算了,竟还拖后腿。” 言毕,转身离开。 只留下呆呆跪坐在地上的皇后。 神色迷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05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皇后跪坐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走远的皇上。 目光越来越悔恨。 “子沐,终归是母后害了你……” 皇上本就心仪于萧子廷那个不成器的坐上皇位。 对子沐本就不好,近来也不安排什么差事,只当个闲赋在家的皇子。 她今日给洛家求情,更是让皇上心里不满。 如此,会不会影响子沐继承皇位?! 不,她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皇位一定要是子沐的!” “娘娘。”桂嬷嬷在皇上走后进来。 看到皇后还跪在地上,连忙上前扶她起来,“奴婢扶您回宫。” 皇后没有往前走,只低低的问了一句。 “桂嬷嬷,我是不是做错了?” 桂嬷嬷一愣,联想到刚才皇上离开时脸色不好看。 就知道娘娘应该是又受皇上责难了。 便开口安慰,“娘娘,今日您只是太过心急,才会思虑不周的。” “再说,陛下也只是一时被小人蒙骗,往后的日子还长。” 皇后缓步往前走,轻轻摇头,“是我害了子沐。” “吴家以吴语凝的死陷害我,而我又顾忌洛家来求情。最终,却让陛下厌恶了子沐。” 她说不下去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 即便之前萧子沐因着云落跟他反目,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桂嬷嬷劝道,“娘娘,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殿下,他会理解的。” 说到这里,桂嬷嬷嘴角带了笑意,“三殿下最是孝顺,能理解您的。” “他确实孝顺。”皇后接了一句。 桂嬷嬷又道,“所以,娘娘您更不应该消沉,免得殿下哪日进宫请安,看到您这样,该担心了。” “如果……”皇后忽然开口,“如果没有我,他的路会不会走的更顺当一些?” 这话,不想是在问桂嬷嬷,倒像是她的自言自语。 桂嬷嬷闻言,心里一惊,脚下顿住了,“娘娘,您这是什么话?” 她怕皇后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连连说,“奴婢不知道陛下今日跟您说了什么,只是您的这些想法要不得。” “陛下说,我是子沐路上的绊脚石……” 皇后喃喃自语,“没了我,他就不会受牵连了。” “娘娘,您糊涂啊!”桂嬷嬷激动不已。 “先不说,因着您在,才让洛家全力支持三殿下,便是吴家那边,也都在忌惮您。” “若是您不在了,吴家更没了害怕的人,殿下的路只会更难走的。” 皇后陷入沉默。 半晌,才淡淡扯出笑意,“不用担心,我就是随口说说。” “娘娘,奴婢在您身边几十年了。”桂嬷嬷还是不放心。 “奴婢明白您的苦楚,可为了三殿下,即便再累,您也要支撑下去才是。” 皇后自是明白的,闻言微微颔首。 “回宫吧。” …… 马场的事不过两日就尘埃落定。 京城里的人只当是洛俊生见色起意,才有了这桩祸事。 都未及深思。 谈起被皇上赐婚的云冷寒,也只有可惜。 倒是云落,听闻皇上的裁决后,察觉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痕迹。 纵观现在的朝局,皇后一派已经四分五裂。 前后被处置了好几位大员。 势力大不如从前。 倒是吴贵妃一派,风光无量。 皇上每每提起萧子廷,也都是夸奖。 吴家人在朝中也均得到了重用。 看来,很快就要变天了。 云落缓缓喝了口茶,目光深深沉下去。 此时,知念自外面进来,福身行礼,“小姐,王爷来了。” 云落愣了下,第一反应便是让知念将人打发走。 她那日听了江凌衍的话后,心乱到现在,还没有定数。 原先是在纠结江凌衍爱的是自己还是原主。 现在知道了,却还在纠结。 纠结他为何会爱自己。 纠结他原先对原主不好,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 总想不通。 只是,他白日登门,应是有事。 又不能随意打发了。 知念见她沉默好半晌,也没有吩咐。 又问了一遍,“小姐,王爷说是有刺客的事跟您说,要让他进来吗?” “刺客?”云落低低重复一遍。 脑海里想起前几次遇袭的事,想来过了小半月,他是查到什么了。 便道,“请进来吧。” “是。”知念依言出去了。 片刻后,江凌衍跟在知念后面进来。 “云落。”才踏进正厅,他满眼就只有云落一人了。 知念识趣的奉了茶就去门口候着了。 正厅里,只剩下云落和江凌衍两人。 云落喝了口茶,压下越跳越快的心,问道,“你查到刺客了?” 江凌衍点头,“顾堂查到这几次动手的杀手组织了。” “是谁?” “风新楼。”江凌衍道,“江湖上有些名头,因此破费了一番功夫。” 云落追问,“可查到买凶的是何人了?” 江凌衍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当着云落的面展开。 “顾堂用了些手段,那人才承认这几次都是他们安排的杀手。” “只是再问及背后之人时,他们也没见过买凶者的真容,只给了这个。” 随着画卷展开,上面的人像露出来。 是一个女子,但是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云落皱眉看着画像,总觉得这个眼睛很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地见过。 迟疑开口,“我好像见过这双眼睛。” 江凌衍颔首,“我也见过,觉得眼熟。” “也就是说,此人是你我二人都见过的……” 想到这里,云落叫了知念进来,“你看看画像上的人,可有印象?” 知念细细看了起来,画像上的桃花眼,好像是近期见过的。 近期的话…… 她忽然想起是谁了,“小姐,奴婢觉得这眼神像老爷新纳的那位姨娘。” “罗曼?”被知念一提醒,云落也觉得像。 不过…… 她看向江凌衍,“你见过罗曼?” 听了云落和知念的对话,江凌衍想起来了。 “那次我去见云将军,话说到一般,她进来过,说是送汤给云将军。” 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现在想来,送汤是假,探听消息是真了。” 云落眼神亦冷了下来。 想到大哥被动了手脚的聘礼,二哥心仪女子莫名被杀。 自己跟江凌衍几次遇袭。 一桩接一桩的事。 冷冷道,“看来,要回一趟云家了。” 第506章 收起你的眼泪对我没用 云落吩咐知念,“去备马车。” “等下。”江凌衍拦住云落,冲知念挥手,示意她先离开。 等知念离开,江凌衍才道,“还需从长计议。” “这双眼睛只要认识的人,都知道是罗曼。”云落开口说话还是十分冷静的。 她顿了下,接着说道,“只要将这画像拿回去给我父亲看,他一定会相信。” 江凌衍却道,“罗曼能设计这么多事,可见心思深沉。” “你想说什么?”云落直接问道。 江凌衍道,“如此深沉的心机,必定有所准备。” 言下之意,便是云落即便回去揭穿,罗曼也有能力为自己开脱。 云落听了江凌衍的话陷入沉思。 的确,罗曼从被云海天在郊外发现,到最近一次自己遇袭。 她能做的这么完美,对真相被揭穿,必然有所准备。 可是让她不去揭穿,她亦做不到。 思虑良久,她沉着开口,“我有法子让她露出马脚。” “什么法子?”江凌衍追问。 “让她自己说出来。”云落想了下道,“言多必失,她总有破绽的。” 江凌衍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时机不对。 只是他不想让云落觉得自己故意跟她作对。 因而忖度良久,才开口道,“云将军眼下对她十分看重, 你此番举动,会否惹云将军不快?” 云落冷笑一声,“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他对我的印象也未必好。” 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温度急速下降,“自上次罗曼旁敲侧击让他给我寻一处人家,他已然对我不满了。” 江凌衍听到这里,心里动了一下,正要说话。 便听云落继续说道,“只是我眼下并不想嫁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所改变。” 一句话,把江凌衍尚未说出口的话扼杀在摇篮里了。 他心里十分苦涩,又不知该如何宣泄。 又因着他跟云落的关系刚缓和一些,并不想破坏这种关系。 只能压下心里的苦涩。 状作平常的说道,“既这般,你便去吧。” “即使真有不顺,往后亦可补救。” …… 云府。 云落下了马车后,直接去了落梅园。 踏进院子里,她忽然记起那次来见刘氏。 也是这样有些阴沉的天气。 眼神愈加冷漠。 正在院子里做女红的罗曼,见到云落起身行礼,“见过小姐。” 云落停下脚步,“你这礼数,我可受不起。” 罗曼脸上的尴尬神色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如常,赔着笑脸,“小姐哪里的话。” 云落回身看了眼知念。 后者会意,拿出江凌衍给的那幅画卷,在罗曼跟前的桌子上展开。 罗曼顺势看了过去。 末了有些疑惑的开口,“小姐这是?” 云落问道,“你觉得画卷上的人眼熟吗?” 罗曼拿不准云落要问什么,迟疑开口,“眉眼间与我有些相似。” 云落颔首,嘴角挑起冷笑,“我也这样觉得。” 罗曼看着云落的神色,心里一惊,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是面上没有波动,“不过这画像被遮了脸,实在不好辨认。” 云落在她对面坐下,才淡然开口问道,“你不好奇这画卷从何而来吗?” 罗曼微笑道,“小姐拿着画卷过来,定然会告诉奴婢的。” “知念。”云落吩咐道,“说给她听。” “是。”知念先福身行礼应下。 才转身面向罗曼,“此副画像是风新楼画的。” 云落自刚才开始就一直打量着罗曼,见她听闻‘风新楼’三个字时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便明白背后的人一定就是她了。 罗曼脸上的不自然很快被她掩饰过去,淡淡笑道,“这样啊。” 好似对风新楼完全不感兴趣。 知念继续说道,“小姐跟颍川王爷几次遇袭,均是此女子买通风新楼所做。” 罗曼故作吃惊,“小姐遇袭了?可有受伤?” 言辞和表情是全然的关心。 只是这样的关心只在表面,眼睛里丝毫没有波动。 云落看在眼里,越发觉得罗曼会伪装。 她心里一动,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嗯?”罗曼愣了下,待反应过来云落的意思,大惊失色。 “小姐这是在怀疑我吗?” 云落反问,“不是你自己刚才说画像中的人是你自己吗?” 罗曼连忙摇头否认,“奴婢只说有些相似,且也说了画像遮住了脸,不能分辨。” “再说了,奴婢对你没有丝毫恶意,更不敢找人刺杀王爷的。” 说着话,她已然委屈起来,泫然欲泣。 云落冷声道,“收起你的眼泪,对我没用。” “我不知道你对云家有何仇恨,但是……”云落沉声道,“只要做过的事,总会有痕迹。” 罗曼强忍着眼泪,道,“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小姐为何要冤枉奴婢?”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云落,“奴婢知道,因着老爷近来少去主院,夫人有所不满,可也不能冤枉奴婢买凶杀人啊。” 云落蓦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我说你杀人了吗?” “从始至终,我和知念说的都是遇袭,何时说过你杀了人?” 罗曼眼神一闪,才知自己慌乱中说错了话。 眼里暗暗带了悔恨。 正在心里想着如何开脱,却听到门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她经常听到,是云海天的。 眼里瞬间满是算计,她扑到云落脚边,跪下磕头,“小姐饶了奴婢吧。” “奴婢往后一定劝老爷多去夫人院子里,求小姐不要把奴婢送走,求你了。” 云落亦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 当然知道罗曼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冷笑一声,“同样的法子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话还未说完,忽然看到罗曼抱着肚子躺在地上。 “我的肚子好疼啊……好疼。” 云落眼神一冷,中计了。 还未及反应,云海天已从外面进来。 直奔罗曼,将她揽在怀里,“曼儿,你这是怎么了?” “老爷……救救我。”罗曼紧紧抓住云海天的胳膊,“我肚子好疼。” “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云海天追问,然后质问云落,“是你吗?” “我可碰都没碰她。”云落面无表情的开口。 罗曼不敢相信般看着云落,“小姐,你为什么不承认?” “刚才明明是你踢了我,我才……” 第507章 你还想打我几次 云落冷眼看着罗曼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一点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欲望。 因为她看到了云海天瞪视自己的目光。 好像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女儿,而是杀子的仇人。 只是知念却看不下去了。 她上前半步,跟罗曼对质,“罗姨娘,刚才是您自己扑倒在地上的,与我家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海天斥道,“难道她要用自己腹中的孩子来陷害云落吗?” 他对云落已然开始直呼其名了。 “老爷,小姐刚才什么都没做,都是罗姨娘自导自演的。” 知念急了,她不忍看小姐被冤枉。 “一派胡言!”云海天不愿再听知念的话,“一个小丫鬟也敢大放厥词。” 知念还欲理论,被云落拦住。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罗曼和云海天。 对知念说道,“别人不愿意相信的话,哪怕摆出证据在他眼前,他都不会听信一句。” “我这个父亲,眼里已经丝毫没有我的位置,你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话虽然是对着知念说的,可却是在讽刺云海天。 短短的两句话,让云海天的脸色阴沉如水。 恨不得能结成冰。 他轻轻将罗曼放下,猛然从地上站起来。 几步走到云落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云落早有准备,抬手架住了他的手,“你还想打我几次?” 她的眼神冰冷,因为云海天打她的这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 若是她没有阻止住,只怕是现在已经破相了。 对着亲生的女儿都能如此狠毒,可见他已经被罗曼彻底迷了心窍了。 “打到你知错为止!”云海天没想到云落敢拦住自己。 怒气更甚。 抽回手还欲再打,却听背后跟来的赵副将开口说话了。 “将军。”赵副将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着急,“属下看姨娘有些不对劲,是否先找大夫来?” 罗曼虽然也想让云海天接着打云落。 可是这会她的肚子已经疼的不行了,实在撑不下去。 声音也比刚才弱了很多,“老爷,我的肚子好疼……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陷入半昏迷了。 云海天这才放下手,却并未准备放过云落。 “来人,将云落赶出去。”云海天扬声吩咐,“以后云家没有嫡小姐了!”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云落从宗族除名了。 知念大惊,忙回头去看云落的脸色。 却见她还如往常一样,仿佛对云海天的决定丝毫不震惊。 倒像是已经想到了一样。 想到这里,知念轻轻低下头去,不再开口。 云海天吩咐完,俯身抱起罗曼疾步离开。 只留下地上一片殷红的血迹。 云落眉头一皱,罗曼有身孕了? 心下诧异,便想跟上去看看,哪知才走了一步,便被赵副将拦了下来。 “小姐留步。” 他的声音很冷,对着云落,仿佛对着陌生人一般。 云落抬眸看向他,“罗曼刚才若是磕到肚子,便不能耽搁,我去,还能救她腹中的孩子一命。” 赵副将依然不让,“府里有常备的大夫。” 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这事就不劳烦小姐操心了。” 云落眼神蓦然变了。 看向赵副将的眼神里多了探究。 若是他只说腹中有大夫,自己倒不会多心。 偏偏他还加一句让自己不要操心,倒像是看自己不顺眼的样子。 云落还依稀记得这个人,原先他对自己都很恭敬。 虽然没说过话,但该有的礼数都是有的。 这次的变化就耐人寻味了。 因而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赵副将见云落妥协,才转身快步离去。 看方向,便是刚才云海天离去的方向了。 云落又在原地站了一会。 才带着知念离开。 刚出落梅园,就遇到赶来的云冷寒。 云落开口叫道,“三哥。” 云冷寒上下看了看云落,见她并无大碍,才稍稍放心。 “你放心,父亲刚才只是一时着急,不会真的赶你出府的。” 显然,他是得了消息后赶来的。 云落摇摇头,“三哥不用担心我。” 云冷寒见云落神色还好,便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落一一说了。 换来的确实云冷寒紧皱的眉头和欲言又止。 “三哥要说什么吗?”云落直接问道。 云冷寒示意云落跟自己往角落走,到没人的地方才说,“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这段时间,父亲时常会因为我没做过的事,斥责于我。” 云落追问,“你查了背后原因了吗?” 云冷寒点头,“查了,有人在父亲面前诋毁我,故意编排有辱斯文之事。” “那个人,就是赵副将。” “他?”云落蹙眉,“怎会?你平日里有得罪过他吗?” 云冷寒摇头,“没有,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在旁边等着的知念忽然道,“小姐,我刚才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 知念道,“刚才赵副将看到罗姨娘落红的时候,脸色不对劲。” 她思忖好半天,才继续道,“就好像很紧张,很担心罗姨娘的样子。” 还有一种猜测,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赵副将刚才担心的表情,她在旁人身上见过。 只是那些人担心的都是自家夫人和孩子的安危。 像赵副将这样,但是主子的姨娘是否安全的,还是第一个见到。 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但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她就没直接说出口。 而云落听了她的话,脑海里却浮现出刘氏当年的做派。 当年刘氏为了活命,能去勾引云海天的副将。 罗曼是不是也会为了招揽人手,也这样做呢? 思及此,她问道,“三哥,你对赵副将了解的多吗?” “哪方面?”云冷寒问道。 云落道,“钱权色,这些能收买他吗?” 云冷寒陷入沉思,半晌后道,“他身为父亲的副将,权力已经很大了。至于钱,每月的月俸已够普通人家生活半年。” “至于色,他至今尚未娶亲,也并未纳妾。” 说道这里,他忽然明白了云落这样问的意思,“你是怀疑他跟罗姨娘……” 云落点头,“到底是不是,查查就知道了。” 眼神讳莫如深。 第508章 十日期限 另一边。 江凌衍从云落府里出来后,就遇到在门口候着的顾堂。 “什么事?” 顾堂躬身行礼,“爷,陛下口谕,召您入宫。” 江凌衍心里一动,问道,“传旨的人呢?” “已经回去了。”顾堂回道,“是陛下身边的。” 江凌衍微微颔首,“走吧。” 不管皇上在宫里设了什么龙门阵,他都得去一趟。 一盏茶的工夫,江凌衍便到了养心殿门外。 顾堂身为侍卫,不能进去,便在门口候着。 殿内。 只有皇上一个人在,平日里伺候的宫人也都遣散了。 这阵仗,一看就是有隐秘的事情要谈。 江凌衍神色如常的行礼,“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上随意抬手。 江凌衍恭敬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皇上状似随意的开口,“前两日的马球会,你在场吗?” “臣在场。”江凌衍答道。 皇上冷哼一声,“云落当时对子廷不敬,你也都看到了?” 江凌衍这才明白皇上今日召他来的目的。 原是为了萧子廷鸣不平的。 想到萧子廷的为人,阴狠记仇,不知在皇上面前都说了什么。 事关云落,他不由更加忧心。 可皇上的问话还是要回答,“臣不曾见到云落对子廷不敬。” “当时事发突然,又牵扯到人命,臣只关注了命案本身,旁的不曾多加留心。” “好一个不曾多加留心。” 皇上嘭的一声摔下手里的杯子,“你难道要说子廷跟朕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编造的吗?” “臣不敢。”江凌衍躬身道。 末了直起身子,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子廷都跟陛下说了什么?” 皇上扫了他一眼,“云落仗着云家的军权,当着诸位大臣亲眷的面,威胁子廷放人。” 他昨日晚间从吴贵妃处得知萧子廷的委屈后,越发觉得云家不能再留。 不然,只怕会出现第二个林家。 因而今日才召了江凌衍进宫。 因为放眼整个朝局,有能力兵不刃血的拿下云家的。 就只有江凌衍一人了。 江凌衍思忖后,道,“云家三子被污蔑,身为他的妹妹,云落许是心急中,说话失了分寸。” “子廷若是气不过,陛下可下令斥责云家一番,罚些俸禄,以观后效。” 皇上定定看着江凌衍,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间,诡异的沉默在养心殿弥漫。 江凌衍为微微垂目,掩下眼里的情绪。 半晌后,皇上 重新开口,只是以没了刚才的无所谓。 他直接吩咐,“你当知朕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 不待江凌衍说话,他继续说道,“朕给你十日的时间让云家在朝堂上消失。” 江凌衍心里一紧,故作不明白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皇上冷冷道,“不必试探朕的底线,十日后,若是云家还在,颍川王府便也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江凌衍沉默了。 皇上这是在逼迫他,让他在云家和自己的性命中间选一个。 他现在若是直接拒绝,只怕是当即就要被处死了。 因而只能先应下。 “臣领命。”江凌衍躬身道。 然后又问道,“云家处置后,不知云家军要如何安顿?” 皇上见他答应了,心里的气顺了些,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江凌衍道,“几十万兵马也不能一并处决,不若选个合适的人领兵。” 皇上微微颔首,道,“不错,云家军中有官职的,同云家交往过密的一并处决,剩下的,皆可留下。” 江凌衍又问,“陛下心里可有领兵的人选?” 皇上闻言陷入沉思。 将朝中的武将在心里过了一遍,除去皇后党的大部分人外。 一时竟没有合适的。 只要还是因为八皇子一派重文轻武,能重用的都是文官。 武将没有几个。 想来想去,他也只想到了一个人选。 “吴元修。”皇上道,“他位列三品武将,当可胜任。” 江凌衍在心里冷笑,皇上此举便是直接向自己表明,要立萧子廷为太子了。 原本他并不在意日后的皇位由谁继承,左右他只是个王爷。 不管是萧子沐还是萧子廷,只要是好皇帝,他都会辅佐。 可眼下,萧子廷跟云落,或者说跟云家的关系并不好。 若是萧子廷继位,只怕云家亦不能善终。 这些想法在江凌衍心里闪过。 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没有反对,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云家军人数众多,又分了几处军营,只吴大人一个将领,恐难以规制。” 皇上道,“难以规制不是不能规制,总比云家目无君上的要好。” 话题又绕会一开始云落顶撞萧子廷身上。 江凌衍下意识解释,“云落并不是有心的,想来这几日,她已然知道自己做错……” “够了。”皇上不想在听。 他冷声道,“江凌衍,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再在云落身上枉费心机。” “她跟你,没有任何可能。” 江凌衍顿了下,躬身道,“臣知错。” 皇上这才满意,挥挥手,“下去吧。” “臣告退。”江凌衍躬身行礼,从养心殿出来。 …… 江凌衍自养心殿出来后,便直奔宫门。 等在外面的顾堂见他神色不虞,便知他心情不好。 出了宫门后,才开口问道,“爷,发生何事了?” 江凌衍语气冰冷,“陛下彻底容不下云家了,命我十天内除了云家。” 顾堂心里一惊,“爷,您准备怎么做?” 他心里焦急不已,又不能直接表露出来。 他的焦急来自知念,若是云家不在了,知念亦不能独活。 “去子沐府里。”江凌衍在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当下,能跟皇上抗衡,保下云家。 除了他自己外,还需要萧子沐的助力。 顾堂迟疑的问,“爷,您这是准备介入党争了?” 他还记得之前王爷说过,不涉党争的话。 江凌衍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要保住云家。” 因为云家是云落最看重的,因而也是他要守护的。 言毕,往萧子沐府上的方向走去。 第509章 绝笔信 养心殿。 江凌衍前脚离开,后脚吴贵妃便来了养心殿。 她还未进门,哭声就已经传进去了。 “陛下~” 皇上赶紧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走过去将人抱进怀里。 “爱妃这是怎么了?” 吴贵妃抽噎着不说话,“臣妾没事的……” 跟她一起过来的宫女开口了。 “陛下,求您给我们娘娘做主。” 说着,扑通轨道地上。 皇上皱眉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宫女解释道,“陛下,今早娘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被刁难了。” “这么冷的天,让娘娘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都不让进,娘娘冻得……” “住口。”吴贵妃故意打断宫女的话。 末了,又故作大方的看着皇上,柔柔开口,“陛下,只是小事。” “小事你能哭成这样?”皇上边说边伸手摸了下吴贵妃的手,心疼不已,“你的手都是冰的。” 吴贵妃摇摇头,“皇后娘娘许是心情不好,并非故意的。” 皇上冷哼一声,“身为六宫之主,借着身份打压嫔妃,哪里有一国之母的样子?!” “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帮你做主!” 吴贵妃闻言眼里一阵得意。 上次吴语凝死了那么大的事,都没有扳倒皇后。 她心里一直不爽。 虽说今日来告状也不见得能解决了皇后。 但好歹会让她心情舒服些。 “臣妾先谢过陛下。” 怕皇上察觉她太过高兴,又故意说,“不过皇后毕竟是皇后,陛下不必为了臣妾而与皇后离心。” “若是那样,臣妾才过意不去。” 皇上将人抱紧,“你便是这般心善,才会被她欺负。” “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朕会处理。” 说着话,他又吩咐太监总管,“安排轿辇送贵妃回宫。” “奴才遵旨。”太监总管转身出去准备轿辇了。 …… 中宫。 皇后自上次的事后,便一直不曾出过殿门。 每日只在内殿看书写字。 她已然明白,自己已经失了圣心,便更不能着急。 要从长计议。 今日一早,被来请安的吴贵妃又明里暗里讽刺一番。 她也只是差人送客,并未斥责。 写下最后一个字后,听到桂嬷嬷通报的声音,“娘娘,陛下来了。” 皇后心里诧异,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到她的中宫来了。 只怕来者不善。 她这样想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缓步走向殿门口。 “见过陛下。” 她行礼的动作还未结束,脸上已然挨了一巴掌。 震惊的抬头,刚好看到皇上尚未收回的手。 她平静开口,“臣妾是哪里做错了,又惹了陛下不开心了吗?” “这一把掌,朕是替吴贵妃打的。” 皇上直接说道,“她今日在你这里受的委屈,便也算你还回去了。” 皇后定定看着皇上,像是要将这个人看透。 只是都是徒劳。 她自己眼里,也只余下失望。 “陛下相信贵妃的一面之词,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臣妾吗?” “解释?”皇上嗤笑一声,“吴贵妃冰凉的手还不能证明你无故苛责她吗?” 皇后已没了解释的冲动,“陛下以为如何,便如何吧。” 桂嬷嬷心疼自己的主子受冤枉,跪下说道,“陛下,今日吴贵妃来请安,对娘娘全无恭敬。” “娘娘却并未说一句苛责的话,只让人送客。奴婢不知道贵妃说了什么,只是娘娘是冤枉的啊!” 话说完,她砰的一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还望陛下不要听信一人之言,不要伤了您和娘娘的情分!” “放肆!”皇上一脚将桂嬷嬷踢开,“竟敢当面顶撞,可见不是个安分的奴才。” “来人,将人拖下去重则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 皇后眼里都是震惊。 桂嬷嬷年事已高,莫说二十大板,便是两三大板,便能要了她半条命! 皇上这是要杀了桂嬷嬷啊! 皇后忽然跪下,“陛下,念在桂嬷嬷是臣妾娘家陪嫁进来的,请饶了她这次吧。” 皇上看着皇后,“身为皇后,不做后宫典范,却在这等小事上枉费口舌。” “子沐为何有你这样的母后?” 说完,竟是直接甩手离开了。 而桂嬷嬷也被人连拉带拖的带走了。 “住手!”皇后扬声冷斥,但是并没有听她的命令。 她绝望了。 桂嬷嬷眼里沁着泪水,摇头,“娘娘,奴婢今生已经没有伺候您的缘分了,来生,奴婢接着伺候您。” “娘娘以后一定要保重,不要被小人钻了空子……您的日子还……” 后面的话,随着她被拖出中宫,已经听不清了。 偌大的中宫,只有皇后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 入夜。 宫人无声的进来伺候皇后洗漱后。 见她去了内间,便都退出去了。 皇后却并未休息。 她四下仔细看了空荡荡的内间。 平日里,总有桂嬷嬷随侍身边,陪她讲话,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才能让她在宫里撑过这么多年。 如今,那个一直陪她说话的人,因为自己被赐死。 她尽心抚养长大的儿子,也因她被皇上厌弃。 这一切,让她不由开始怀疑:她的存在应就是一个错误了…… 思及此,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布满全脸。 半晌后,她起身坐到桌边,提笔开始写信。 “吾儿亲启:母后自幼便知自己是要做北姜皇后的,因此一应言谈举止,都被要求贴合一国之母的身份,一日不曾懈怠。” “其实母后一点都不喜欢皇后的身份,可自从有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我的儿子是天下最好的储君,你知书达理,胸怀天下,却又因不想骨肉相残,而不愿意争权夺利,母后都明白的。” “母后恨自己没有能力给你一个清明的天下,又总是横生波折,连带你被陛下不喜。今日一别,往后,你便只有自己了。” “愿母后离去后,陛下真的会喜爱你——绝笔。” 写完这些,脸上的泪水也已经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了。 皇后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写的信,又环顾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寝殿。 迈步走向屋子中间。 她刚刚已经在房梁上挂好了白绫。 面无表情的站在凳子上,目光对着皇上寝宫的方向。 “陛下,永别了,若有来世,只愿不再遇到你……” “砰”的一声。 凳子滚到一遍。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漫天大雪。 洁白无瑕。 第510章 你我给他备一份大礼吧 翌日,中宫大乱。 “来人啊!皇后娘娘自尽了!” “快去禀告陛下!” 几个宫人手忙脚乱的将皇后放下来。 萧子沐得到消息的时候,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殿下,娘娘昨夜屏退宫人,于内殿用白绫……” 传旨的太监说不下去了,“殿下快去宫里吧。” 萧子沐茫然的听完太监的话,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他的母后怎么会崩了? 她那么爱自己,怎么舍得丢下自己走了? “殿下……”太监又催促了一遍。 萧子沐才似反应过来,大踏步跑出府邸。 一路往皇宫跑去,连马都忘了骑。 才到中宫门口,就听到里面压抑的哭声。 还有挂起来的白布。 趁着冬日的大雪,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分不清天地和人间。 “见过三殿下。”有宫人行礼的声音惊醒了萧子沐。 他跌跌撞撞的进了内殿。 直扑床边。 皇后已被人打整好了遗容,安详的躺在床上。 半点看不出因自缢产生的狰狞。 “母后……” 萧子沐的手颤抖的伸过去,却迟迟不敢碰触皇后的脸。 他怕触手都是冰凉。 “殿下。”清怡上前行礼。 她是皇后身边地位仅次于桂嬷嬷的宫女。 清怡把一直藏在袖袋里的信递过去给萧子沐。 “这是娘娘留给殿下的。” 萧子沐接过信,一点一点展开。 入目是母后娟秀的字体。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他才彻底明白,母后好好的为何要自缢。 “清怡,昨日宫里发生了何事?” 清怡挥手屏退众人,才道,“昨日吴贵妃诬告娘娘苛待她,陛下训斥娘娘。” “桂嬷嬷求情却被陛下仗杀。” 萧子沐看着信上最后那行字:愿母后离去后,陛下真的会喜爱你。 不可能只因父皇训斥一次,母后就寻了短见。 定还有旁的事! 因而,他又问道,“之前母后可有怪异之处?” 清怡想了想,摇摇头,“并未发现……不对,有一次!” “说!”萧子沐焦急催促。 清怡道,“有次奴婢听桂嬷嬷自言自语,说到娘娘心里有心结。是因陛下误导,让奴婢等小心服侍娘娘。” “桂嬷嬷可说父皇误导了何事?” 清怡摇头,“桂嬷嬷没说。” 萧子沐静默半晌,吩咐道,“下去吧。” 其实不需要旁人说,他在看到最后那行字的时候,已然明白了。 必然是父皇斥责娘亲是自己登基路上的障碍。 她才会牺牲自己,只为给他求取平坦大道。 可是,她恐怕不会想到,那些不过都是父皇随意说出的谎言而已。 父皇的心里,由始至终想传位的都只有萧子廷一个人! 萧子沐想到昨夜江凌衍跟他说的那些。 父皇除掉云家的决心已经不能等了。 而接在云家之后的,必然是自己这个有可能承继大统的皇子。 还有他舅舅一家。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只一瞬间,他便下定了决心。 萧子沐握住皇后冰凉的手,“母后,你放心,儿臣一定不负你的嘱托。” “既然父皇为了萧子廷能逼迫你自缢,儿臣就不会让他如愿……” 他眼神蓦然冷了下来。 “这个皇位,我坐定了!” 皇后崩了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洛家人不相信皇后会自缢,总觉得背后还有蹊跷。 只是但凡想去问皇上的,都被萧子沐劝阻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 只能忍让。 只是另一件事,却让洛家人忍不下去了。 皇后的遗体刚下葬,皇上就有意要立吴贵妃为皇后。 如此决定,不光洛家人不同意,便是一直中立的朝臣也觉得不妥当了。 “陛下,立后乃国之大事,不能如此草率!” “先皇后刚刚故去,陛下就另立新后,只怕会让未亡人寒心啊!” 皇上冷眼扫过谏言的两人,都是平日里拥护皇后的。 “此乃朕的家事,由不得你们插手。” 呼啦啦跪下几个大臣,以头抢地。 “陛下若要一意孤行,臣等便以死明志!决不能在此时另立新后!” 看着视死如归的几个人,皇上心里对洛家的怨恨更深。 “你们既想死,朕不会拦着你们。” “来人!” “末将在!”大内侍卫出现在大殿上。 皇上指着几个要死谏的人,“拉下去,若他们真要死,也不必拦着。” “是!” “陛下,你糊涂啊!”随着这一声凄厉的喊叫。 外面传来砰砰几声。 大内侍卫进了大殿,“陛下,几位大臣都断气了。” “拉出去送回家。”皇上的声音没有温度。 这一闹,原本还反对的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皇上满意的看着安静的朝堂,“封后仪式定在下个月初,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臣等不敢。” “很好。”皇上笑道,“退朝!” …… 自那日云落从云府离开,她已几日不曾回去。 听知念打听到的消息,罗曼腹中的胎儿没有大碍。 云海天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因而,云落便挑了个时间,去找了高青禾。 自从上次跟高青禾说开了,两人虽未见面,但该通的消息都是通的。 云落的到来,高青禾一点都不意外。 “让你查赵副将,查的如何了?”云落开门见山的问道。 高青禾道,“确实有异。” “赵副将虽为副将,但并非贴身侍卫,按理说,不该日日跟在云海天身边的。” 云落接着她的话说道,“更不该日日出现在云府是吗?” 高青禾颔首,从袖袋里拿出一份密信。 “这是我找人盯着几处进出口得到的消息,你看看就明白了。” 云落展开密信,随意看了几眼就发现问题所在。 不管云海天是不是在府里,赵副将都会入府。 “赵副将虽然用了不同的理由进府,可每次待得时间都不长不短。” 高青禾指了一处道,“且他每次离开的时辰都恰好是云海天回来之前。” 云落冷笑,“因为他不想被云海天撞破,否则,小命都交代了。” 高青禾也是想的,“你准备怎么做?” 云落微微一笑,“云海天的生辰快到了。” “你我给他备一份大礼吧。” 第511章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云落悠然的喝了杯茶,等着高青禾的回答。 高青禾沉思片刻,问道,“你想要罗曼的命?” 云落点头,又摇头,“命是要的,但还不急。” “你还有什么打算?”高青禾疑惑不已。 在她看来,一个不入流的小妾而已,要处理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但是听刚才云落的意思,好像有什么大动作一般。 云落沉思了一下,虽然那件事她还不太确定。 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早些让高青禾知道,也没什么不妥。 因而便开口道,“若罗曼真的做下了我说的这些事,你可想过你的孩子也是因她而没有的?” “毕竟放眼云府,会将主意打到你肚子上的,也只能想到她的。” 高青禾的脸色因为云落的话,蓦然冷了。 枉死的孩子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提。 “证据呢?”她的声音带着浸入骨髓的冷。 云落丝毫不意外她的反应。 但是证据她目前确实没有,罗曼当时做的滴水不漏。 “我没有证据。” 高青禾皱眉,“我如何能信你?” 云落轻笑一声,“我以为在你动手调查罗曼的时候,就已经信了我了。” “不是吗?” 高青禾顿了下,神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最讨厌你这样能看穿我的人。” 云落挑眉,“彼此彼此。” “你有计划了吗?”高青禾问道。 云落嗯了声,抬了下手上的密信,“看到这个,就有了。” 她示意高青禾坐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耳语一番。 半晌后,高青禾直起身子。 “不愧是你,这个法子都能想出来。” 云落笑了下,没回她这句话,“成败在此一举,不得掉以轻心。” “放心。”高青禾道,“事关我孩子的凶手,我会尽心。” 说到最后,她的话语里已然淬了毒。 依稀让云落看到前世跟自己斗的死去活来的高贵妃的影子。 她明白,这才是高青禾真实的样子。 在云慕寒面前的高青禾,像是收了爪子的狐狸。 单纯而无害。 两日后,云海天的生辰到了。 再加上罗曼有喜,他准备大办一场。 说是打扮,因着还在皇后丧期,所以也只是一家人聚聚。 酉时,家宴已经准备妥当。 云落陪着王氏一起去了正厅。 云海天已经到了,正一脸温柔的低头跟罗曼说话。 满眼都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不知道的,还当他是第一次当父亲呢。 云落收回视线,看了罗曼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知一切妥当。 放心的扶着王氏落了座。 云海天看了她一眼,神色未明,“都坐下吧。” “今日是我的生辰,又得知曼儿有了身孕,乃是大喜啊。” 他高兴的溢于言表,“往后你们做兄长姐姐的,可要尽心爱护幼弟才好。” 云昭寒几个人脸色很平淡。 虽没有生气,但也算不上喜悦。 云落却是第一个开口的,“罗姨娘怀了身孕,居功甚伟,当敬一杯。” 罗曼小心站起身,“小姐折煞我了,本不该拒绝,只是我现在有了身子,不宜饮酒。” 云海天也道,“你亦是嫁过人的,怎还没有这点常识?” 王氏眼神一变,就要发作,却看到云落的手在下面微微摆了一下。 明白她自有分寸,便坐着不动了。 云落道,“倒是我顾虑不周了,自罚一杯。” 言毕,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 罗曼讶异于云落对她的态度,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高青禾适时开口,“我先前让厨房炖了汤,眼下不如就请姨娘以汤代酒?” 云海天点点头,“这个办法好。” 待厨房将汤送来后,高青禾亲自盛了一碗。 却没给罗曼,而是自己取了勺子喝了。 “虽说都是自家人,可到底还要小心些,我先喝了,姨娘就不必担心了。” 一句话,将罗曼拒绝的话堵住。 “四少夫人说笑了,都是一家人,哪里会不放心。” 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汤,看着高青禾已经快喝完一碗。 才微微放心。 心里暗想,她既然自己都喝了,想来是无碍的。 便一勺一勺的喝起来。 云落看了云冷寒一眼,后者会意。 站起身道,“父亲,赵副将平日跟着您进出,多有辛苦,不如请了一起入席?” “三公子,属下乃是外人,不适合。”赵副将躬身拒绝了。 云海天抬手让他入座,“今日是家宴,你亦可以算作家人了,入座吧。” 盛情难却,赵副将只能坐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坐下后,几位公子便依次敬酒。 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便有些晕了。 夜慢慢深了。 云海天早已喝醉,被王氏扶回去歇息了。 云昭寒看了眼都面带酒气的几位,道,“我们也到此散了吧。” 几人也都没有异议。 只是高青禾起身的时候道,“云落,我想绣一个屏风,有些地方绣不好,你帮我看看?” 云慕寒正要扶着她离开,闻言问道,“明日不行吗?” 高青禾摇头,“很快的。” “没关系,四哥。”云落道,“眼下我也不困,陪四嫂说说话也是好的。” “那就走吧。” 云慕寒在前面带路,云落跟高青禾在后面跟着。 到了自己的院子后,便去沐浴去了。 留下云落和高青禾坐在一起喝茶。 一边有耐心的等着。 月上中天,云府越发安静。 忽然,嘈杂的声音在落梅园响起。 “快去请大夫!” 罗曼一把抓住赵副将,“你换上下人的衣服,从侧门快走!” 赵副将不想走,因为他看到了罗曼下身慢慢流出来的血迹。 哪里能放心? “我走了你怎么办?” 罗曼强忍疼痛,“你放心,云海天喝醉了,我不会有事。” 只要云海天没发现赵副将跟她的私情,她就不会如何。 “快走!”罗曼催促道,“一会大夫来了,你就更走不了了!” 赵副将没了办法,只能去一边换上下人的衣服。 翻窗出去了。 哪知,他还未到落梅园的门口。 四周忽然大亮。 “赵副将,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口,突然站满了人。 第512章 救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吗 云落跟高青禾几人缓步踏进落梅园。 看着一身下人打扮的赵副将,云慕寒冷声问道,“赵副将,你这副打扮是做什么?” 赵副将心里充满了不安,他四下看了看。 已经无所遁形。 事到如今,他只能竭力含混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躬身行礼,“见过四公子,见过小姐。” “白日老爷吩咐让属下来此处拿一份战报,属下一时忘记,刚才记起,便过来取了。” 云落问道,“想来是很着急的战报了。” 赵副将恭敬道,“是,因而不能耽搁。” “属下虽知半夜登门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唐突登门了。” 云落闻言往前走了一步。 虽只有一步,却让赵副将的呼吸停了一瞬。 “我很好奇。”云落上下大量赵副将,“你何时成了云家的小厮?” 她指的是赵副将眼下穿的衣服。 赵副将心里一惊,暗暗怪罪罗曼,刚才若不是她让自己这样穿。 只怕已经糊弄过去了。 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属下在前院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送水的下人,衣服湿了。” 云落点点头,像是信了他的话。 赵副将心里松了口气。 却听高青禾忽然说道,“我刚才见下人去请大夫,是罗姨娘哪里不舒服吗?” 被她问话的侍女停下脚步,“回四少夫人的话,姨娘见红了。” 高青禾惊呼一声,“晚膳时都还好好的,定是你们这些下人伺候不周!” 侍女扑通跪下,“奴婢冤枉,姨娘晚上就寝向来不喜欢有人在,因而奴婢等人都是在外面伺候的。” “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啊!” 她的话让赵副将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这个该死的侍女,这一番话,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果然,云落开口了,“你看到什么了?” 侍女还要摇头否认。 就听云落淡淡的一句,“不好好回答,仔细你的小命。” 侍女慌了,“奴婢说,求小姐饶了奴婢。” 她说到这里,抬眼看向赵副将,“今夜家宴过后,奴婢见赵副将醉醺醺的来了落梅园。” “接着姨娘就让奴婢们都下去了。” “你胡说八道!”赵副将急了,一把抽出佩剑指向她,“我砍了你这个蒙骗主子的小人!” 他举着剑还未碰到侍女的身,就被云慕寒一脚踹倒了。 还不等他起身,候在一旁的侍卫便一起上前。 将他按倒在地上。 “四公子这是做什么?属下哪里做……” 云落打断他的话,“太吵了,让他闭嘴。” 侍卫一边答应,一边扯了一块布塞到赵副将嘴里。 侍女这才继续说道,“赵副将来了半个时辰左右,罗姨娘就落红了。” 她害怕的看了眼云落,“小姐,奴婢只知道这些,剩下的都不知道了。” “你下去吧。” 云落迈步往罗曼的卧房走去,“去将父亲母亲请来。” 房间里。 罗曼已经几近昏迷了。 这次她能感觉得到,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心里倒没有丝毫不舍。 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是赵副将的,不能留下。 正迷糊中,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心里一松,只当是大夫被请来了。 “快救救我……”她的声音很微弱。 “救你?”云落的声音突兀响起,“救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吗?” “云落!你怎么会在这里?!”罗曼瞪大了眼睛。 因为疼痛而流的汗,让她的头发都粘在了脸上。 眼下配着她瞪大的眼睛,倒有几分骇人的厉色了。 罗曼问完了话,才又想起云落刚才说的“孽种”。 “你说谁的孩子是孽种?!你如此污蔑,就不怕我去老爷跟前告状吗?” 云落施施然在桌子前坐下,“怎么,现在不装作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了?” “公爹还未来,她装给谁看?”高青禾接话道。 也跟着在云落边上坐下。 因为要避嫌,云慕寒在外头等着云海天,没进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云海天和王氏就赶到了。 一进来就看到院子里被按住的赵副将。 “爹。”云慕寒没给云海天问话的空闲,直接道,“您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云海天眼神一闪,快步进了房间。 云落跟高青禾坐在桌子前淡然品茶。 而床上的罗曼已然被滑胎折磨的快撑不下去了。 血流了一床都是,很是可怖。 “怎么不去请大夫!”云海天吓了一跳。 “父亲!”云落扬声打断他叫人的动作,“还是先听听真相再决定不迟。” “什么真相比的过我未出世的儿子?!”云海天指着云落骂道,“你何时学了这副铁石心肠!” “还有你!”他又指着高青禾,“竟跟她一样心狠。” 王氏往前一步,站到云落身边,“老爷,落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院子里被按住的赵副将你也看到了,这里又按着不让请大夫,如此情形,你看不明白?” 云海天何尝不明白,更何况前次已然发生过刘氏的先例。 可是他不想明白! 闭了闭眼,他身子晃了一下。 半晌,冷冷看着快昏迷的罗曼,“我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 罗曼笑了两声,她知道,自己和赵副将的事依然败露了。 或许过了今日她便没有活头了。 “我与云家有仇,自然见不得你开心。” 云海天怒声道,“恶毒的女人!我今日就杀了你,也算出一口恶气了!” 怒火中烧的云海天根本不曾注意罗曼的话。 转身就从侍卫身上抽了把剑出来,砍向罗曼。 却被云落拦住了。 “父亲。她现在还不能死。” “那不成你要留着这个贱女人,时时提醒我吗?!” 云海天的怒火迁移到云落身上,或者说,一开始他就在生云落的气。 身为父亲的威严,因为罗曼,在儿女面前扫地。 他现在只想将所有人的赶出去,再将罗曼一刀杀了干净。 “父亲,她刚才说跟云家有仇。”云落神色未动,“我要查清楚。” “有什么好查的?” 云落道,“大哥的聘礼,秦家姑娘的死,都要查。” 她冷冷看着罗曼,“你不会这么容易解脱。” 罗曼分毫不让的看着云落,“我等着你。” 云海天视线在两人中间移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下一瞬,外面传来赵副将的痛呼声。 接着便是云海天的声音,“拖出去丢到乱葬岗。” 然后,归于沉寂。 第513章 你是我的命 云落听着云海天将赵副将杀了,跟高青禾交换了眼神。 看来,罗曼跟赵副将私通之事,真的惹怒了他。 云落压低了声音,“这里交给你,我带她回去问话。” “放心。”高青禾声音也不大,“不会出乱子。” 云慕寒还在云府,她就一定不会让云府有事。 云落叫人准备了一顶轿子。 虽说她认为罗曼不配,可人已经昏迷了。 也不能大喇喇的抬着出去。 她还得顾全云府的面子。 跟高青禾又商量了几句云府之后的事。 侍女也已经将罗曼收拾干净,抬上了轿子。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滑胎了,也就没有医治的必要 了。 云落跟知念步行往云府的大门走去。 后面跟着罗曼的轿子。 踏出云府的大门,便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外面。 是江凌衍。 看到云落出来,视线就定格在她身上了。 “你怎么来了?”云落边走过去边问。 江凌衍道,“我不放心。” 不知道为何,他今夜本是已经要就寝的了。 可心跳总平稳不了。 便干脆来云府门口等着了。 “已经解决的差不多……” 云落还差几步就能到江凌衍身边了。 “小心!” 江凌衍眼神一闪,抬手将云落推离自己。 却没时间抽出身上佩剑,只能用后背为云落挡住一剑。 噗! 剑刺入身子的声音。 虽然很轻,却如鼓声一般在云落耳边想起。 “有刺客,保护王爷和云姑娘!” 顾堂瞬间反应过来,跟刚才刺伤江凌衍的人缠斗在一起。 云落上前接住倒下来的江凌衍。 直到碰到他的人,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你疯了吗?” 云落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刚才看的分明,剑是直直刺进江凌衍心脏处的。 “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江凌衍声音虚弱,“那些没有你重要。” 他深情的看着云落,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周边的打斗声越来越远。 “落儿,我怕我没有时间了,我可以得到之前的答案吗?” 云落擦了下眼泪,“胡说什么?你不会有事的。” “你忘了我是神医了吗?” 云落说着,要去看他的伤口。 江凌衍抬手按住她的手,“云落,我喜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我先帮你包扎,剩下的以后说。” 云落又一次伸手要去解开他的衣服。 江凌衍不配合,将云落的手紧紧握住,“你若不说,我便不医治。” 他苦笑一声,“若是没有你,往后即便我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你不会死,我不允许。” 云落眼里都是焦急,可是她亦看出来江凌衍的坚持。 咬咬牙,之前的纠结都被她抛到脑后。 “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有事。” 江凌衍骤然听到这句话,已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又问了句,“你,你是答应了吗?” “对,我答应了。”云落索性直接认了,“现在能让我看你的伤口了吗?” 话音未落,便沉着江凌衍没注意,直接将他衣服拨开。 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洁白光滑的后背。 半点伤口的没有…… “你骗我?!”云落猛然看向江凌衍,“又一次骗我?!” 她怒不可遏,直接把江凌衍从自己怀里推开。 下一瞬,却被起身的江凌衍又一次抱紧,“落儿,不要生气。” “我实在没了办法,才会想这样试探你。” “放开我!”云落挣了一下。 江凌衍加重了力道,“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无耻!”云落低声斥道。 江凌衍欣然接受她的指责,“你若真的生气,便骂我两句,或是打我。” “但是千万不能不理我,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不可出尔反尔。” 他把头埋在云落的脖颈边上。 几乎感叹的耳语,“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你答应,有多开心吗?” “落儿,你是我的命……” 云落被他最后一句话击中心脏。 我是他的命吗? 那他呢?与我而言是什么? 前世今生在脑海里如走马观花一般过了一遍。 云落蓦然想明白了:他是我的药,救命药。 “你,松手。” 想明白后,她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江凌衍察觉她态度的转变,收紧的手臂也松了些。 微微低头看着她,低声呢喃,“不气了?” “嗯。”云落低声应道。 两人说了这会话的功夫,边上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 十几个刺客已经躺了一地。 就剩下几个人,见大事不妙,丢了毒烟,飞身离开了。 “爷,您没事吧?”顾堂收手后问道。 江凌衍摇头,“没事,躲开了。” 顾堂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知念收了最后一剑,站到云落身边,“小姐,您可有受伤?” 云落摇头,“我没事。” 知念看了下江凌衍,欲言又止。 云落明白她有话要说,便道,“无碍,直说吧。” “是。”知念应道,“奴婢刚才于打斗中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大致意思,像是要来救罗曼离开的。” 顾堂跟着点了下头,“属下也听到了而且观他们的身法,还像是之前的风新楼的人。” “你去查一下。”江凌衍吩咐。 “不管他们是要救人,还是杀人,都不能再留隐患了。” “属下明白。”顾堂躬身应道。 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看了眼轿子,“爷,眼下既然有人惦记着罗曼,此人放在云姑娘身边,是否不妥?” 若是那些刺客不死心,再组织一次,云落会又一次陷入危险之中。 还有知念,也有危险。 他想到这里,眼神不动声色的在知念身上转了一圈。 见她身上的血迹多数是喷溅上去的。 微微放了心。 江凌衍闻言沉吟片刻,“你将人送到王府地牢。” “遵命。”顾堂道,“属下再分出一队人护送云姑娘回去。” “不必了。”江凌衍摆手。 顾堂迟疑问道,“可云姑娘自己回去,总归不安……”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了。 因为他刚才抬头才看到,王爷的手和云落的手竟然是握在一起的。 恍然大悟。 “属下告辞!” 不再耽搁,顾堂挥手示意王府的侍卫抬着轿子离开。 当然,还不忘把知念也拉走了。 第514章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云落 随着顾堂等人离开,将军府门口便只剩下云落和江凌衍两人。 四周虽是黑暗寂寥的夜色,两人间却弥漫着淡淡的温情。 “你要带我去哪里?”云落声音不大,不自觉带了温柔的意味。 江凌衍轻笑一声,言辞间都是满足,“跟我来便好。” 话音刚落,便揽着云落纤细的腰,旋身落到了一旁的白马身上。 “驾!” 江凌衍一扬鞭,马往前跑去。 被他抱在身前的云落有些别扭的动了一下。 许是很久不曾这么亲密,她觉得背后透过来的热度,越来越明显。 让她的脸颊都带了热意。 江凌衍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别动。” 云落没理会,又动了下。 江凌衍蓦然收紧手臂,将人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 那原本不该有的硬度,也清晰的被云落感知。 她突兀的停了动作。 面含娇羞和隐隐怒气,回头瞪了江凌衍一眼,“你怎么能……” 后面的话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江凌衍低低的笑声停不住,察觉到身前人越来越僵硬的身子。 才停了笑意,低声道,“你当知道的,情难自已。” “……”云落陷入沉默。 非是她说不过江凌衍,而是她没那么厚的脸皮。 竟将这等事拿到大街上说。 虽然此时空无一人。 …… 江凌衍带云落回了如意巷。 那处他给云落置办的宅子,也是两人感情最浓时的所在。 “来这里做什么?”云落扶着江凌衍的手从马上下来。 目光落到门楣上笔风酋劲的“江府”二字上。 江凌衍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一路一个人都没有。 “下人都谴走了。” 看出她的疑惑,江凌衍出声解答。 “哦。”云落淡淡应了一声。 因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灼人的温度,忽然有些害怕。 尤其是看到江凌衍带着她直直走到了卧房的前面。 突兀的停下了脚步。 江凌衍笑了下,“我备了好酒。” 笑出声才察觉到自己笑了,心里不由诧异。 他今日是怎了,竟一直在笑。 云落这才卸下防备,迈步进了屋子。 果然见正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两坛子酒,隔着塞子都能闻到淡淡的酒香。 江凌衍信步走进去在桌边坐下。 抬手倒了两杯酒,等着云落走过来,递了一杯给她。 “尝尝。” 云落接了酒喝了一口,入口柔滑,很好喝。 两人也没说话,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酒至半酣,云落忽然噔的一声,放下酒杯。 “怎么了?”江凌衍察觉她情绪低了些,担心的问道。 云落摇摇头,又喝了杯酒。 才郑重其事的看着江凌衍,“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凌衍眉头一皱,以为她又要后悔,“我现在不想听。” 云落愣了下,从他的眼神看到悲痛,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要反悔。” 云落安抚的笑了下,“只是我想把自己的全部告诉你。” 这是她来的一路上下的决心,既然决定要跟江凌衍在一起。 就不想再瞒着他。 虽说很匪夷所思,却是真实发生的。 “我不是云落。” 她开口说的话让江凌衍愣住了。 “你说什么?” 云落解释道,“我叫云落,却不是你年少时认识的那个云落。” “什么意思?”江凌衍不太明白。 云落想了下,“前朝大燕国有位太后名叫云落,最后被她养大的皇帝一杯毒酒赐死。” “等她再醒来,却发现自己倒了三百年之后,投身在另一个云落身上。” “这个云落因为性格软弱,被你的侍妾克扣炭火,于大雪时死去。” “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欺负她的几个人,都死在我的手里。” 江凌衍闻言后,久久没有开口。 云落说的每句话,他都能明白,可是结合在一起后。 他就听不懂了。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故事?”他并不相信。 云落摇头,“并非故事,你应该已经察觉了才是。” 毕竟她跟原主,虽说长相一样,可是性格却差了很多。 “她不会武功,不会穿云针,不会医术。” “这些我却都会。” “可是……”江凌衍当时知道云落会医术时,虽也觉得奇怪。 却只想着她是拜了师傅。 没往别处想过。 “我很关心前朝神医云溪,因那是我嫡亲的姐姐。” “我一开始讨厌南家三小姐,因为她跟我一样都是前朝的人,还是我的死对头。” 江凌衍疑问,“她是何人?” “前朝高贵妃,这些你可以从前朝史书中窥探一二。” 话说到这里,她又道,“你若不信,当可现在就去查证。” 江凌衍摇头,“我信你。” 这下,倒轮到云落吃惊了,“你真的相信?” 江凌衍颔首,“原先我只当你是自小隐瞒了会医术和武功的事,现下听了你的话,却觉得当如你自己所说。”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云落心里一紧,问道。 江凌衍道,“你为何这般紧张云家?” 云落沉思一瞬,道,“云海天和王氏跟我前世的父母长相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附身在她身上。” “我总觉得云家便是我的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便是为了让我保住云家。” “弥补我前世没有做到的事……” “我帮你。”江凌衍的话打断云落的回忆。 将她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来。 江凌衍忽然想到一事,问道,“所以,之前你才会追问我何时爱上你的,是吗?” 云落点头,“是,我不想做谁的替身,我只是我自己。” 江凌衍心里忽然一阵后怕。 若是他当日没有解释清楚,是否云落以后跟他就没有可能了? 左右眼下她已经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江凌衍心里才微微放下。 只是还需要再确认一遍。 “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后面的话,消失在两人贴合在一起的唇间。 “落儿,给我好不好……” 江凌衍低声问完,却没等云落回答,就弯腰将人抱起。 往里间走去,放在床上。 附身低头又一次亲了下去。 云落没有拒绝…… 夜越来越深。 周遭寂静,因而床帏里偶尔露出的细碎低吟声。 便听得越发清晰。 第515章 只要你不受伤怎么都好 翌日。 云落在江凌衍的怀里醒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睡得这般好了。 抬头看到身边的江凌衍还在熟睡,手臂强硬而不容拒绝的搭在她的身上。 微微一笑。 眼里都是幸福。 “这次,我们应该可以走的更远了……” “叩叩”,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江凌衍猛地睁开眼睛,“什么事?” “爷,今日是吴贵妃册封皇后,您需要入宫。” 顾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知道了。”江凌衍回了句。 云落见他嘴里回着顾堂的话,眼神却一直看着自己。 便知他刚才已然醒着。 那自己说的话,他不是都听到了? 不由瞪了他一眼。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晨时睡意朦胧的眼神。 让她的瞪视平白带了羞怯和诱惑。 江凌衍觉得自己昨夜压下去的热意又一次升腾。 眼神也热了。 云落敏锐的察觉周遭越来越热的氛围。 出言搅乱,“顾堂正在等你。” 江凌衍知道今日之事重要,只能无奈起身。 “帮我更衣。” 云落闻言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他的官服。 在外头听到动静的顾堂,招手让刚调来的下人送了洗漱的水进去。 他也迈步进去了。 “爷,王妃。”顾堂躬身行礼。 江凌衍对他的称呼很是满意,“审的如何?” 顾堂答话,“属下审了一晚上,用了些刑罚,只是罗曼什么都没说。” 云落听闻后,已无瑕顾忌他刚才的称呼,追问,“人可还活着?” 她担心顾堂用的刑罚太重,罗曼受不住。 在没有撬开罗曼的嘴之前,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死。 顾堂道,“王妃不必忧心,人还好好的,不曾伤及根本。” “都怪属下无能,尚未问出什么话来。” 云落微微放心,“无碍,她心机深,在没有失去希望之前,是不会开口的。” 竟是默认了刚才顾堂的称呼。 江凌衍心里一喜,连带着对今日吴贵妃封后的厌恶都少了一些。 很快收拾妥当。 他挥手示意顾堂先出去。 微微俯身,温柔开口,“今日你先在府中歇息,若是想去药堂也可。” “罗曼的事,等我回来与你商议,可好?” 云落摇头,“不必,朝局的事已够你忙的,罗曼,我自有打算。” 怕江凌衍多想,她又说道,“她针对的是云家,事关云家隐秘,等事成之后,我再与你细说?” 江凌衍颔首,“好,只要你不受伤,怎么都好。” 云落心里满是甜蜜,“快去吧。” 若是误了时辰,只怕这个皇上又有话要说了。 …… 皇宫。 吴贵妃今日着了凤袍,被诸多宫人簇拥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神色傲居,眼神里隐隐含着得意。 她终于走到了今日。 这天下,也很快是她和子廷的了! “仪式开始!” 随着太监总管的声音,诸位大臣跪下行礼。 “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后……” 接着便又是祭天仪式。 繁复的仪式和冗杂的祭词。 一整个上午,封后仪式才算全部结束。 诸位大臣也才得了允准回府。 江凌衍在宫门口拦住了萧子沐,“跟我来。” 萧子沐跟着去了,因他也刚好有事要跟皇兄说。 因不放心在外面,两人去了颍川王府。 进了书房后,顾堂在门外守着。 “皇兄。”萧子沐脸色很不好,这几日他尚未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 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今日见你脸色难看,身体可还好?”江凌衍问道。 萧子沐苦笑一声,“无碍的。” 江凌衍道,“往后你还有大事要做,要撑下去。” 萧子沐点头,“皇兄放心,害我母后之人还在笑,我必不会倒下。” 这话,总觉得有些深意在里头。 江凌衍眉头一皱,“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子沐要得到皇位,必须要江凌衍跟自己联手,今日会来,也是准备将母后的死跟他说清楚。 他从怀里拿了当日皇后留下的信,递过去。 “是父皇为了保子廷登基,逼死我母后的。” 江凌衍一目十行的看完,心里对皇上愈发失望。 无论他有多喜欢吴贵妃,不对,应该说现在的皇后。 都不该逼死自己的发妻! 他将信折好递过去,“你想怎么做?” “皇兄的意思是要帮我?”萧子沐有些讶异他会这么快答应。 江凌衍道,“陛下要动云家。” 只一句话,便将自己答应的缘由说清楚了。 萧子沐眸色冷了一瞬,“父皇还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若要保下云家,只有你登基,我才放心。” 江凌衍了解萧子沐的为人,他将来必是一个好皇帝。 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皇帝。 萧子沐听到他话语里对云落全然的爱护,心里酸涩异常。 “皇兄对云落之心,是否如初?” 江凌衍正色应道,“自然,她值得。” 萧子沐顿了下,又若无其事的将话题转到之前上面。 “皇兄,眼下朝局于你我不利,要如何做?” “练兵。”江凌衍早已打算好,“我已同云家几位兄长商议,云家军在京郊附近的,还有五万人马。” “加上王府,你府上还有云家的府兵,约莫有六万人。” 萧子沐接道,“如此,便是巡城军的两倍不止。只是……” 江凌衍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巡城军于城内,易守难攻。” “是。”萧子沐道,“若真是打起来,城外的兵作用并不大。” “且无论是何缘由打仗,伤害的都是百姓,我不愿。” 江凌衍亦是这般考虑,他最不愿看到百姓因为党争而失去生命。 那有违他的本意。 因而便道,“要从内部瓦解此事,便要在人脉上动手脚。” 萧子沐摇头,“吴家已基本掌控巡城军,要在里面安插人手,难于登天。” 江凌衍却道,“并非巡城军。” “难道,皇兄准备……”萧子沐有些迟疑。 江凌衍颔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大内侍卫。” 那里才是皇上最后一道守卫。 萧子沐明白了他的意思,沉思良久,道,“此事我来办。” “我母后宫里还有些能用的人,在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能派上用场。” 江凌衍同意了,“好,只是要快。” 吴贵妃封后,想来萧子廷被封太子也不会太远了。 第516章 本王的王妃不愿嫁 江凌衍安排好大内侍卫的事后,萧子沐便离开了。 而他亦出了王府。 昨夜他才同云落和好,恨不得一瞬都不曾分离。 交代顾堂再审一遍罗曼后,便欲策马去云落的府上。 “爷。”顾堂躬身道,“属下跟着您去吧。” 江凌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堂也没隐瞒,直说,“昨夜知念护着王妃,受伤了,属下不放心。” “确定了?”江凌衍有些没头没脑的话响起。 顾堂听明白了,重重点头,“确定了。” “何时成亲?” 顾堂有些不好意思,“还未征得知念同意……” 江凌衍心理算计着小九九。 要是顾堂和知念成了亲,那云落肯定不忍他们新婚燕尔的就分离,那他们肯定也不远了。 只是,没想到顾堂这么废物,在他身边跟了这么久,一点没有他的样子。 便出声调侃道,“你这般做不得主,只怕往后夫纲不振。” 顾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爷,那您同王妃呢?何时操办亲事?” 一句话,便让江凌衍哽住了。 瞪了顾堂一眼,冷声道,“跟上。” 言毕,翻身上马。 顾堂连忙接过一旁侍卫前来的马。 扬鞭跟了上去。 …… 云落的府上。 她今早刚回来,便叫白芍备了水,好好沐浴了一番。 昨夜事后,江凌衍虽给她擦了身上,可到底还有些不太舒爽。 累了一夜,她沐浴完便回去补觉了。 至于罗曼那里,等她休息好了,再好好谋划怎么样让她开口 。 因而江凌衍来的时候,云落还在熟睡中。 “见过王爷,小姐还没起身。” 白芍拦在门口,福身行礼,“不若王爷去正厅先坐一下?” 她只知道昨夜小姐没回来,剩下的事一概不知。 江凌衍脚下不停,“我进去看看。” 白芍脚下一动,又一次拦在他前面,“王爷,男女有别,此举恐有不妥。” “白芍。”知念从远处走来。 “知念姐。”白芍松了口气,她一个人对着王爷还真心有些害怕。 知念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说着,她拉了一下白芍,让开门口的路,“王爷请。” “知念姐?”白芍瞪大了眼睛,小声道。 在看到知念冲她摇头后,便不再言语。 江凌衍迈步进去。 知念拉住要跟进去的白芍,“你去厨房看看午膳,小姐一会醒了要用的。” “可是……”白芍有些犹豫。 知念看了眼屋子里,笑着压低声音,“昨夜小姐便是同王爷在一处。” 白芍将这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这么说,很快便要有喜事了?” 又思及刚才拦着王爷的动作,心里默默祈祷,王爷不会往心里去。 江凌衍直接去了里间。 绕过屏风,就看到云落一手撑着头,正看着自己。 “醒了?”江凌衍走到床边坐下。 抬手轻轻抚了下云落的脸,有些微凉。 “嗯。”云落坐起身,“外头这么大动静,自然醒了。” 话里调侃的意味十分不加掩饰。 江凌衍挑眉,“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正名?” “不至于我来你这里,还要被人拦在门外。” 云落轻笑一声,“你这是委屈上了?” “本王的王妃不愿嫁,难道我不该委屈?”江凌衍反问。 他直直的看着云落,一寸不让。 眼神里的占有欲,让云落移开了视线。 脸颊微红。 “你都未曾与我商议,如何成亲?”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安静的卧房里,江凌衍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江凌衍俯身离她近了些,“我找人算了日子,下月初就很不错。” “现在已到中旬,太过仓促。”云落问道,“可还有别的日子?” 江凌衍摇头,“我恨不得明日便将你娶回去。” “左右一应亲事筹备由我亲自操办,你不必担心有纰漏。” 他,要亲自操办? 云落心里一动。 想到原主跟他的亲事,还有童鸢。 那两次都是管家操办,他都不曾过问。 心里微甜。 只是担忧不减,“眼下朝局动荡,不若……” 话还未说完,已被江凌衍吻住。 呼吸交错间,她能感到他心里的焦急。 本来忧心的事,忽然就不想再问了。 半晌后,江凌衍微喘着松开云落,单手轻抚她的唇。 “答应我,好吗?” 云落没有再拒绝,算是默认了。 江凌衍将人搂进怀里,抱紧。 “还有一事,要跟你商议。”他低声说道。 云落自他怀里抬头,“何事?” “顾堂与知念的事。”江凌衍道。 云落这些日子虽然没有问过知念,可见着她时不时的微笑。 还有发呆时眼里的光。 便明白她跟顾堂之间已有了结果。 虽跟知念相识的时间不长,可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却不低。 如果她真有一个好的结局,自己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 想了半晌后,云落问道,“顾堂跟你说的?” 江凌衍点头,“是,他说还要问知念的意思。” 闻言, 云落直接扬声叫了知念进来。 “小姐。”知念低头行礼,没看床上靠在一起的两人。 云落开门见山的问道,“顾堂要娶你,你的意思呢?” 知念猛然抬头,脸色明显的红了,然后又连忙低下头去。 “奴婢……奴婢听小姐的。” 她没有直接拒绝,云落便明了她的心。 云落看了眼江凌衍,道,“那便下月初一起,你觉得如何?” “自是可以。”江凌衍没有异议。 云落又问知念,“那我便当你同意了,下月初成亲。” 知念小声应道,“是。” “去吧。”云落一早便看到门口隐约的身影。 不住在门口来回晃悠。 一看便知是顾堂。 知念红着脸出去了。 “知念……”顾堂拦住她,“你刚才真的答应了?” 知念瞪了他一眼,只因脸还红着,这一眼没有任何威慑力,倒是满含春意。 “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可进去回了小姐,不嫁了。” 顾堂连忙道,“我信。” 他耳力好,刚才听到的时候,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下见知念的神色,才知是真的。 知念轻轻推了他一下,“别挡着路,我去给小姐备水洗漱。” 然后从他身边走过。 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第517章 失民心 云落起身后,跟江凌衍一起用了午膳。 便跟着他去了王府。 她要去审问罗曼。 幽暗的王府地牢里,只关着罗曼一个人。 云落进去后,便看她靠坐在墙边,对自己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的衣服也都完好,想来顾堂的手段,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疤痕。 “在想什么?”云落在她对面坐下。 罗曼转头面对云落,“在想你什么时候去死。” 话语狠毒,眼神里都带着杀意。 这种眼神,云落前世看了很多,丝毫不觉害怕。 她轻轻一笑,“眼下被关着的人是你,我若是你,就老实说了,免得多受苦。” “你想让我承认什么?”罗曼反问。 “我大哥的聘礼是你动的手脚吗?” “是。”罗曼干脆利索的承认。 “不光是他的聘礼,你二哥的心上人也是我找人杀的。” 云落冷声问道,“还有呢?” “还有?”罗曼故作沉思。 看着云落忽然笑了,“还有南琼丹的孩子。” “真的是你。”云落盯着她,眼里的杀意有如实质,让罗曼的呼吸迟了一瞬。 罗曼强撑着不露怯,“你不是早就怀疑了吗?” “对我和王爷几次三番动手的杀手,也是你找的。”云落语气笃定。 罗曼点头,“当然,我只恨他们能力不够,几次都没能真的要了你的命!” “一群废物,枉费我筹谋良久。” 云落又问,“原因。” 罗曼没回答这句话,“也不知你为何有这么硬的命!老天不长眼啊!” “你和江凌衍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不死?!” 云落心里一动,罗曼的恨好像不单是冲着云家来的。 还有江凌衍。 她提到江凌衍的名字的时候,恨意难以掩盖。 “你恨的是我跟江凌衍。”云落开始套话,“为何要对云家出手?” “没有云家,你算什么?”罗曼语气鄙夷。 她因狠狠的说道,“我就是要把云家毁了,让你没了后路,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可惜,你失败了。”云落这话带着赢家的高傲。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罗曼,“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问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罗曼。 果然见到她眼神里的闪躲,她猜对了罗曼的身份是假的。 “我是罗曼啊。”罗曼嘴上并不承认。 云落摇头,“你不是,我找人查了,你的身份是假的。”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罗曼似是感叹版的说了一句,“我精心谋划的身份,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竟然都能被你查到?” 云落道,“人只要做了事,总会留下痕迹。” 罗曼冷笑,“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的。” 她眼神癫狂凌乱,“云落,我要看着你为我的身份着急,却什么都查不到,我要让你日日不得安眠!不得好死!” “啪”的一声。 知念上前一巴掌打到罗曼脸上,“不得对小姐不敬。” 罗曼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这样的人,竟还能有忠心的奴仆,可笑,可笑!” 知念皱眉,还欲再打,被云落拦住。 “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动手。”云落淡淡开口,“仔细脏了你的手。” 知念福身,“小姐说的是,奴婢思索不周。” “走吧。”云落起身往外走,竟是不再审讯了。 罗曼愣了下,“你,不问了?” 云落侧身,“多给你几日考虑清楚该如何回话,左右你的命在我手里。” 罗曼眼神一动,“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云落没理会她,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吩咐道,“看好了,莫让她死了。” 侍卫躬身道,“王妃放心,王爷已经交代过了。” “属下等日夜不停的看着她,必不会让她自尽。” …… 两日后。 萧子沐差人给江凌衍传了信。 大内侍卫的两个副将都已经换成了自己人。 只是大内侍卫的统领是皇上的人,忠心不二,暂时不能解决。 江凌衍收了信,又看了眼边上云昭寒送的信。 “王爷,云家军上下皆已准备好,只需王爷一声令下,便可起事!” 将两封信在火上烧了。 他提笔写了两封信,叫来顾堂,“送到三皇子府还有云家。” “是。”顾堂应了。 也是在这日早朝,皇上忽然宣布一件事。 “朕近来偶感精力不济,这天下还是要换个人来管管了。” 这话一说,满殿寂静。 互相对视,都知道了皇上的意思,是要册立太子了。 眼神便不由在萧子廷和萧子沐身上打量。 “陛下正当盛年,将来必然万古千秋。”礼亲王恭维道。 皇上哈哈一笑,心情很好,“总归是要退位的。” 他慈爱的视线看着萧子廷,“子廷,朕原先觉得你还小,担不得大任,这太子之位便一直空悬着。” “近来看你行事,已经颇有章法,想来已成气候了。” “父皇谬赞,儿臣惶恐。”萧子廷躬身道。 皇上一笑,“朕看人不会错的,这东宫之责,你定然能胜任!” 这话,便是明言要将萧子廷立为太子了! “陛下,此事不妥啊!” “八殿下非长非嫡,仅凭陛下喜欢就立为太子,与礼法不合!” “八殿下年幼,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担当大任!”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贤能!” “放肆!”皇上听这一片反对声,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朕的天下,朕还做不了主了?!” “陛下。”一直不曾开口的蔡云忽然出列,“臣有话说。” “蔡爱卿,你要说什么?”皇上压住怒火。 蔡云直言,“陛下,八殿下性情残忍,手段狠辣,并不适合承继大统。” “胡说八道!”萧子廷怒声反驳,“谁让你来污蔑我的?” “八殿下对待犯了小错的下人,都能直接杖毙,可见不是宽容之人!” 蔡云将那日他看到的说了,诸位大臣看向萧子廷的眼神,变了。 “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萧子廷直接跪下,“还请父皇明察。”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皇上挥手让萧子廷起身。 然后冷冷看着蔡云,“蔡云殿前失仪,胡言乱语,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陛下,臣并无半句虚言!”蔡云尚未说完,便被拖了下去。 不多时,殿外便传来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大臣们自然不敢再出声反对。 第518章 我的来历 翌日。 云落带着罗曼前日招供的事回了云家。 直接去了云海天的书房,并派人叫来了王氏。 至于剩下几个兄长,进来都在忙着四下练兵,因而都不在府里。 高青禾倒是在,只是她儿媳的身份,让她不便当面参与此事。 云落将口供放到书桌上,“爹,这是罗曼招供的。” 云海天自那日知道罗曼跟赵副将有染,心情就异常差。 连着几日都不曾出府,也不曾去王氏的院子。 只将自己关在书房。 王氏也不管他,左右现在的事,也都是他自己盲目相信罗曼所得。 总该让他自己想清楚,才能走出来。 云海天一字一句的看完了整个口供。 闭上眼睛,靠坐在椅背上。 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当初竟然瞎了眼。” “似被鬼迷了心窍一般,许多可疑之处,都像是看不见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是沧桑。 云落忽然发现,云海天的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多了很多华发。 一缕一缕,有些微微刺眼。 他正值壮年,会生华发,可见罗曼之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不想看他这个样子,云落道,“事已至此,爹应当往前看。” 末了,又加了一句,“罗曼善于迷惑人心,这些不全是爹的错。” 云海天摇头,“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才酿成这般大祸。” 毁了自家几个儿子的婚事,差点还害了女儿和儿媳的命。 以后,他还要怎么见人? “唉。”云海天叹气,“我竟糊涂至此。” “爹。”云落打断他的话,她今日来可不是看云海天自责的。 皇上已经定了萧子廷继任东宫的日子,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眼下事情还未到终局,做错的事,总该想着补回来。” 云海天这才看向云落,“你想让我做什么?” 云落道,“陛下已经对云家动了杀心,萧子廷亦对云家虎视眈眈。” “若要在此种朝局下保住云家,只有一个办法……” 云海天心思精明,瞬间便懂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云家支持三殿下登基?” 云落颔首,“只有他登基,才是对云家最好的。” “可……”云海天虽然知道其中利弊,但是他对皇家的人半点都不信任。 只是,他亦知道云落同萧子沐之间的情谊,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 “我知道爹的顾虑。”云落接过话说道,“但是以他的为人,不会的。” 萧子沐有自己的骄傲,做不来狡兔死走狗烹的事。 便是他对原主的爱那么深,都没有用不入流的手段抢走。 可见人品。 云海天被云落说服了,“便听你的。要如何做?” 云落把江凌衍的计划说了,“大哥他们前几日已经开始筹备,只是最终,还需要爹你来下令。” 毕竟现在云家军很多都是云海天带出来的。 云海天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你打算如何处死那个毒妇?” 云落对他的问话丝毫不觉意外,“她还有些事未说,暂时关在王府地牢。” “王府?”一直不曾开口的王氏问道,“可是颍川王府?” 云落点头,再开口时带了些小女儿家的娇羞,“我与他下月初,待大事定了就完婚。” 王氏眼里一喜,“你这次可是想好了?原先你在乎的那些……” 云落应道,“想通了,那些都是误会。” 王氏微微一笑,“那便好,娘亲这两日就开始帮你筹备嫁妆。” “一定让你风光的嫁过去!” 云落微笑着低下头,默认了。 …… 当夜。 云慕寒从军营中回了院子里。 一眼看到还在院子里等着自己的高青禾。 心疼的走过去,“夜深露重,怎在这里等我?” 他握住高青禾的手,入手冰凉,弯腰将人一把抱起,往卧房走去。 将人放到板凳上,抬手倒了热水,“喝杯水暖暖。” 高青禾看着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本就做好的决定,更加坚定了。 “慕寒,我有话要跟你说。”高青禾的声音低沉。 云慕寒脱了披风挂好,回身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高青禾示意他坐好,“事关我的来历。” 云慕寒觉得奇怪,“来历?你不是南家三小姐吗?” 高青禾点头,又摇头,“是,但也不是。” “这具身子是南家三小姐的,但,我不是。” “丹儿,你都把我说糊涂了。”云慕寒眉头皱着。 高青禾直言,“我不叫南琼丹,我叫高青禾。” “嗯?”云慕寒彻底糊涂了。 高青禾仔细解释,“我本是前朝贵妃,阴差阳错于死后附身到南家三小姐身上。” “因那日你救我,便对你一见倾心,后来的很多事你都知道了。” 云慕寒呆住了,“这,你在说笑吧?” 怎么可能呢?这世上的鬼混只是都是无稽之谈。 “附身之事本就是假的,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高青禾道,“云落一开始不喜欢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怎么说到小五了?” 高青禾继续刚才的话,往下说,“因为云落跟我一样,她是大燕国的太后,跟我不死不休。” “在察觉我跟她一样没死后,便对我恨之入骨,除之欲快。” “不可能!”云慕寒蓦然激动起来。 “小五就是小五,不会是别人!” 小五是他看着长大的,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怎么会是别人? 高青禾冷静道,“原先的云落会医术吗?会武功吗?” 云慕寒愣住了,他将云落成亲后的事一一想了一遍。 脸色彻底变了。 高青禾知道他信了,“虽然云落并非原先的云落,可是她有一点跟原先的云落是一样的。” 云慕寒猛地看向她。 高青禾道,“对云家的爱护,和对你们兄弟、爹娘的爱,这些是没有变得。” 云慕寒没有说话,这么大的事,他一时根本消化不了。 高青禾亦明白这点,也没有逼他。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也许是我有心结。” 她淡淡一笑,“我不喜欢听你对着我的时候,唤丹儿,那不是我。” 这也是她为什么决定说出来真相的原因。 第519章 逼宫 撇开云慕寒心里的纠结不提,每日的练兵他都还是去了的。 很快,便到了册立太子前夜。 原先江凌衍的打算是在册立太子那天逼宫,但是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因册立当日,宫里的防卫必定比平日要多。 要逼宫,自然也更加艰难。 因此,他同云落商议后,选定了册立前夜。 云落眼下正在云府陪着王氏,高青禾也在。 看出王氏心里焦急,云落出声安慰,“娘亲,放心,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王氏嗯了声,“成大事者,总会经这么一遭。” 说着,叹了口气,“但愿都能平安归来吧。” 云落道,“今日萧子廷心情大好,招了歌姬去了府里,眼下正在宴饮,警惕小心。” 高青禾摇头,语气都是鄙夷,“先不说还在皇后丧期,便是他们母子近来风光,也该顾忌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才是。” “竟这般大张旗鼓的庆祝,当真是蛇蝎心肠。” 王氏赞同高青禾的话,“所为得民心者的天下,他们一开始就失了民心。” 她似感叹般的说了句,“看来,这场逼宫,很快就能结束了。” 云落跟高青禾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 八皇子府。 萧子廷已经喝的很多了,头晕脑胀。 看下面跳舞的舞姬都觉得看不清,迷糊一片。 “来人啊,她们跳的不好,换几个人上来!” “是,殿下。” “放肆!”萧子廷一脚将回话的人踹开。 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另有眼力好的,忙跪下道,“奴才尊太子之命,即刻换人。” “嗯。”萧子廷满意的点点头,“你办事不错,即日起跟在我身边吧。” “多谢太子赏识。”那人连连磕头。 正在殿内丝竹声再起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竟还有人慌乱中的喊叫声。 “快来人!不好了!有人打进来了!” 萧子廷被吵得心烦,“外面干什么呢?这么吵?” 他又踢了边上的侍卫一脚,“滚出去看看。” 只是侍卫还没走到门口,殿门就被人推开了。 砰的一声。 倒在一边,砸下来的碎木头直直的插在萧子廷的身边。 他一身的酒意瞬间吓醒了。 “什么人!”侍卫抽刀拦在萧子廷身前。 “擅闯八皇子府,是不要命了吗?” 撞开门的士兵列队两边,江凌衍从众人身后走出来,“请八殿下跟本王走一趟吧。” “皇兄?”萧子廷叫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凌衍道,“自古立储都是贤能者居之,八殿下在皇后丧期宴饮,坏了规矩。” “本王不过是想请殿下进宫,到陛下面前分说。” 萧子廷往后缩了一下,“你放肆!本宫已是东宫太子,这东宫岂是你能随意进来的?” “还不快快退出去!” 他这话说得相当没有底气。 但又仗着自己已经要被封为太子,又道,“还有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兵,都滚出去!” “既然殿下自己不愿。”江凌衍眼神一变,“来人!请殿下上轿!” “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几个侍卫上前,三两下就除了萧子廷身边的侍卫兵器。 架着萧子廷送上了轿子。 萧子廷直到坐到轿子里,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慌乱的拍着轿门,“江凌衍,你这是大不敬之罪!” “你要带本宫去宫里,难道是要逼宫吗?!” 他刚才一路被送到轿子上,沿路看到的都是血迹。 躺在血泊里的那些人,都是他府上的府兵。 现在全部都没了。 他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江凌衍,你到底要做什么?” “殿下到宫里就知道了。” 说完,江凌衍不再理会他的喊叫,一挥手,来时的兵马训练有素的出了八皇子府。 一路往宫里去了。 宫里。 吴贵妃,或者说吴皇后,正在自己的宫里看明天的册立流程。 她宫里的太监小桂子从外面连滚带爬的进来了。 扑通一声跪下,“娘娘,不好了!”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吴皇后皱眉,“什么事?” “八殿下府里来人,说殿下被颍川王带走了!” “什么?”吴皇后蹭的站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小桂子道,“来人身上都是伤,就说了殿下被抓走,就咽气了。” “剩下的,都不知道了!” 江凌衍不会平白无故的抓子廷,他是在打算什么。 明日就是册立大典,他在今日抓人,难道…… 吴皇后脸色阴沉下来,“他跟萧子沐要逼宫!” “不行,本宫绝对不允许!”吴皇后狠狠掐住自己的手。 快要到手的天下,绝对不能让出去。 “来人!”她在瞬间下了决定,“去请星宛郡主过来。” “是。”小桂子应了就要出去。 “慢着。”吴皇后想了下道,“多带几个侍卫过去,务必将人请过来。” “奴才明白。” 片刻后,容星宛跟在小桂子后面进了殿里。 “见过皇后娘娘。” 容星宛精神很差,整个人瘦了很多。 自从她害了自己的爹娘被发配,便没有翌日睡好过。 总在宫里,也从来没有机会见到萧子沐,心里更加难受。 再加上后来皇后突然自尽,她才明白过来。 自己都做了什么。 她竟然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的人,害了自己的至亲。 因而便一日一日的沉寂下去。 “不知娘娘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容星宛站在原处,神色平静异常。 吴皇后在正位坐下,“多日不见你,不知你可好。” “不过是活着而已。”容星宛淡淡回应。 吴皇后又问,“你对今后有何打算,不若,本宫送你去同爹娘团聚?” “不要!”容星宛猛然拒绝,语气焦急,“我不要去。” 若仔细看,能看到她眼里的恐惧。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爹娘? 吴皇后眼神一动,“若你不想出宫,便在本宫这里住下吧。” “多谢娘娘美意。”容星宛福身拒绝,“臣女觉得原先的宫殿很好,不用换。” “本宫只是通知你。”吴皇后声音冷了下来,“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第520章 你要用我威胁皇兄 容星宛察觉她语气有异,抬眸看过去,“娘娘这是何意?” 吴皇后起身,示意宫人关上宫门,“请你做客的意思。” 容星宛看了眼紧闭的宫门,又回头看向吴皇后,“娘娘要强行留我下来?” “我不明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娘娘为何要留我?” 吴皇后微微一笑,“不必妄自菲薄,你存在的本身,就会让有些人有所顾忌。” 她心里算计的很好,江凌衍算是看着容星宛长大的。 也是拿她当妹妹看。 若是容星宛在此,即便江凌衍真的逼宫,也会有所顾忌。 容星宛看到她眼里的算计,皱眉问道,“娘娘是要用我来威胁什么人?” 吴皇后还没开口,便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嘈杂声。 隔着门窗,都能看到外面的火光乍现。 容星宛亦看到了,“外面发生什么了?” “本王奉太祖之命清君侧,无关人等速速退下,否则格杀勿论!” “皇兄?”容星宛听到声音,“是皇兄来了?” 吴皇后没想到江凌衍来的这么快,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给她多做犹豫了。 她四下看了看,看到针线筐里的剪刀。 一手抽出剪刀,一手将容星宛抓在自己身前 。 剪刀就抵在容星宛的脖颈处。 容星宛反应不及,被她得手,“你要用我威胁皇兄?” “江凌衍重情,总会有所顾忌的。”吴皇后没有否认。 容星宛苦笑一声,“他已对我失望至极,娘娘的算盘打错了。” “他抓了子廷。”吴皇后声音有透着担忧,“管用与否,待会便见分晓了。” 她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推开。 滚进来的是她殿里的小桂子,“娘娘,打进来了!” “慌什么?”吴皇后斥道,“我不信他颍川王竟还敢在宫里杀了本宫不成?” “本王当然不敢。”江凌衍迈步进来。 一眼看到被她抓在身前的容星宛,眼神一冷,“皇后娘娘真是好算计。” “算计好与否,也要看对你是否有用。”吴皇后冷笑。 她往江凌衍身后看了眼,空无一人,“子廷呢?” “自然好好的在轿子里了。” 吴皇后恨恨看着江凌衍,“他可是自小叫你皇兄的!你竟真下得去手?” 江凌衍反问,“星宛难道不是娘娘看着长大的吗?” “一个罪人之女,焉能有本宫儿子珍贵?”吴皇后将剪刀又往前送了一份。 “将子廷放了,否则,颍川王便等着跟星宛郡主收尸吧。” 江凌衍沉默了。 容星宛忽然开口,“皇兄,不必管我。” “我已经做错了事,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你为难。” 她眼里闪动着泪水还有释然。 江凌衍心里忽道,不好! “再见了,皇兄。”容星宛带着泪痕微微一笑。 整个人便要往前直直撞到剪刀上。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处忽然飞出一支利箭。 正正射在吴皇后的手腕上。 “啊!”她痛呼一声,手里的剪刀拿不住了。 江凌衍飞身过去,一把将容星宛拉到自己身后。 “娘娘!”小桂子惊呼一声,不待他上前护驾,第二支箭已然射到了吴皇后的心脏处。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拿着弓箭进来的萧子沐。 “你!你竟真的敢……” 话还未说完,依然撑不住了。 “母后!”好不容易从轿子里跑出来的萧子廷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吴皇后面前跪下。 颤抖的手,不敢往前伸过去,“母后,你怎么了?” “你快醒醒,儿臣来看你了,母后……” 只是任凭他如何说,吴皇后都不会再醒来了。 认清这个现实的萧子廷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射向萧子沐,“你杀了我母后!” “那又如何。”萧子沐很冷静,“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我母后怎么会自尽?” “你说谎,我母后才没有做过!”萧子廷否认。 萧子沐并不同他争辩,“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再争辩,不过白费口舌。” “我杀了你!”萧子廷忽然从地上暴起,拿着刚才吴皇后丢下的剪刀就冲了过来。 萧子沐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 忽然,一道身影从后窗冲进来。 是拿着剑的吴元修,还有他的手下。 他今夜被云家几位将军困在宫外进不来,好不容易才凭借着手下率先进了宫。 却见皇后的宫殿已经被江凌衍攻破。 情急之下,便从侯川翻进来了。 “子廷,住手!” 他拦住了萧子廷。 萧子廷见到他便绷不住了,“舅舅,他们杀了母后!” 吴元修自然看见了,但是他想的比萧子廷多一些。 虽然现在吴皇后已经死了,但是皇上还在,册立大典还未开始。 一切都还有变数。 当务之急,是要让皇上立刻写下诏书,册立萧子廷为太子。 一切才算不晚。 想到这里,吴元修挥手让手下挡住江凌衍和萧子沐。 一把拉住萧子廷就要在此从后窗翻过去。 “舅舅,你要带我去哪里?” 萧子廷不愿动,他一直看着吴皇后倒在血泊中的尸首。 吴元修焦急的又拉了他一下,“快走!” “再晚就来不及了!” 萧子廷没有功夫,虽说吴元修也很一般,但到底能算是武将。 因而他用了力气拉着萧子廷,后者自然反抗不了。 被他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留在殿里的几个手下,很快被江凌衍和萧子沐解决。 江凌衍看着吴皇后的尸首,示意下人将人移到床上去,人已经去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吴元修应是拉着他去了陛下宫里。” 萧子沐点头,“他自然要去找一个有能力翻盘的人了。” 江凌衍又道,“走吧,已经到了最后,也该去拿你应得的了。” 萧子沐收了手里的剑,往外走去。 才走了一步,就顿住了。 目光看着容星宛,神色莫辩。 容星宛本是站在门口的,见状往边上让了一下。 她现在已经不敢再看萧子沐,一时因为他刚杀过人的气度,让她不敢直视。 第二便是她知道萧子沐定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 那他心里定然会不齿。 她不愿看到萧子沐这样看着自己。 萧子沐亦不知如何面对她,只能吩咐道,“保护好郡主。” 言毕,带着大部分人马,往养心殿去了。 江凌衍跟上。 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第521章 大势已去 养心殿。 皇上正在睡梦中被吵醒,得知萧子沐已经打到宫里来。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虽说他不喜欢萧子沐,可也知道萧子沐不是弑君弑父之人。 只是,在听到外面乱糟糟的打杀声,他也只能信了。 “大内侍卫何在?”他的声音带了恐惧。 人生已过了半辈子,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直面刀剑的事。 心里难免惊慌。 太监总管语气慌乱,“陛下,大内侍卫尽数叛变,并无人守卫养心殿!” “还请陛下随老奴去往地道避祸。” 他所说的地道,是前朝留下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没了慌乱,“将皇后请来,朕要带着她一起。” “还有子廷,他眼下在哪里?” 太监总管不敢说谎,只能实话实说,“陛下,三殿下拿下八殿下后,才往宫里来的。” “据刚才皇后宫里的人来回报,皇后……崩了。” “什么?!”皇上直接翻身从床上下来。 因为太过震惊,踩到自己的袍子一脚,差点摔倒在地。 太监总管一把将人扶住,“陛下,快走吧,来不及了。” 皇上亦听到了近在耳畔的脚步声。 似催命符一般,一步一步踏在他的心上。 “把殿门关上!”皇上想都不想就下了命令。 “父皇!”萧子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救救儿臣,父皇,皇兄要杀我!” 皇上猛然睁大眼睛,“是子廷!” “快,快把门打开,让子廷进来!” 太监总管慌忙跑到门边,开门便见到近乎逃命般进来的萧子廷,还有吴元修。 跟在两人后面的,赫然是萧子沐和江凌衍。 以及他们身后的大军。 太监总管不知作何反应,呆呆的站在门口。 下一瞬,他被人推到一边,萧子沐迈步进来。 他态度恭敬的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逆子!”皇上先是看到惊慌的萧子廷进来,又看到跟在后面的萧子沐。 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拿起桌上的砚台就丢了过来,“你怎能做出逼宫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父皇误会了,儿臣只是清君侧。”萧子沐道,“并非逼宫。” “朕好好的,何时需要你清君侧?!” 萧子廷躲在皇上后面,有了倚仗,说话也硬气了些,“你先是绑了我,又逼死我母后。” “现下又来了父皇这里,还不是逼宫?” 萧子沐看了萧子廷一眼,成功让他闭了嘴。 因着一眼,让萧子廷想起刚才他一箭射死母后时的样子。 心里只剩下害怕。 “我请皇弟过来宫里,同父皇商议朝政,至于皇后娘娘……” 他眼神蓦然一冷,“她刚才挟持星宛郡主,情急之下我才射箭,没成想却直接将人杀死。” “实属失误。” 吴元修从一旁上前,指着萧子沐骂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你若没有逼宫,我姐姐也不会挟持郡主!说到底,一切缘由都在你身上。” “眼下你又无召进入陛下寝宫,刀剑加身,外头又都是你的兵,你还有何要狡辩的。” “吴将军可能耳朵不太好。”萧子沐看都没看他,“我刚才已然说了是来清君侧的。” “住口!”皇上怒道,“朕好好的,你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父皇受吴家蛊惑,已然神志不清了。”萧子沐脚下不动。 皇上气的呼吸粗重,“你,你今日是要逼死朕吗?” 萧子沐摇头,“父皇冤枉儿臣了,儿臣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哪里有你的东西?”皇上半分不让,“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想给谁,就给谁!” “自古以来,立储均立长立嫡。”萧子沐定定看着他,“父皇却非要传位给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 “难道不是因吴家蛊惑吗?” “那是父皇觉得我能胜任。”萧子廷说道。 萧子沐冷笑一声,“你苛待下人,动辄打骂,死在你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不关心黎民百姓,不在乎边疆安稳。”他看着萧子廷,“你配吗?” “你……”萧子廷心虚了。 萧子沐视线转到皇上身上,“这样的人,父皇觉得以后会是贤能的君主吗?” 他的质问,皇上回答不上来。 因为他自己对子廷的溺爱,导致他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眼里一点没有对生命的尊重。 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依然愿意将皇位传给子廷。 是因为比起萧子沐,他更喜欢萧子廷! 更喜欢吴皇后! 他的沉默让萧子廷害怕了,在后面扯了下皇上的袖子,“父皇。” 皇上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江凌衍。 “凌衍,你是选好了要追随他吗?” 江凌衍躬身道,“陛下,臣只是想保护在意的人。” “云落?”皇上看着他,“就因为朕要除掉云家,你便跟了他?” 江凌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皇上眼神一转,道,“若朕答应你不动云家呢?” “陛下,都说君心难测,臣,不得不防。”江凌衍不信皇上能真的放过云家。 特别是经过今夜的事。 只怕今日自己真的放过他,明日横尸街头的就是自己和云家满门了。 皇上心里恨江凌衍的不信任,嘴上也只能安抚,“你若不信,朕可以命令下旨,保云家万代平安。” 江凌衍淡淡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再说了。 皇上颓然的坐到椅子上,他视线扫过笔直而立的萧子沐。 又看了眼躲在自己后面,畏畏缩缩的萧子廷。 最后落到殿外全副武装的士兵。 最后,叹了口气,“你想怎么样?” 萧子沐道,“儿臣所求很简单,母后的丧仪大办,入皇陵。” “二,吴皇后死后入妃陵。” “三,明日册立太子得大典继续,父皇当知要册立何人。” “你放屁!”萧子廷听到他要求将自己的母妃葬到妃陵,便忍不了了。 一着急,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脏话都骂出来了。 “我母后亦是父皇亲封的皇后,祭过天地的,如何能由得你玷污!” 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第522章 新皇登基 萧子沐冷冷道,“她的后位如何来的,你不清楚吗?” “德不配位,死后如何有资格入后陵?” 皇上本就怒火攻心,竟被萧子沐也意有所指的辱骂气的一时气上不来。 猛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逆子!” “陛下,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太监总管忙将人扶着坐下。 皇上一手挥开太监总管,指着萧子沐骂道,“朕知道你因为先皇后之死,心里不忿。” “但,子廷的母后也是北姜承认的皇后,必然要入后陵!” 萧子沐眼里杀意四起,他没想到到了现在,父皇眼里都还只有萧子廷和吴皇后。 自己的母后在他眼里,竟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父皇当日为了萧子廷,逼我母后自尽。”萧子沐咬牙说道,“可有半点后悔?” 皇上一时竟不敢与他的视线对上,“你母后自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朕何干?” “哈哈哈。”萧子沐忽然大笑,笑意冰冷。 他的笑,让皇上心里更加没有底。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萧子沐失望的道,“儿臣本想着,若是父皇还念及旧情,对我母后缅怀一二。” “那今日的事,也便到此为止了。” 他的话,让皇上脸色变了。 萧子沐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往下说,“可听着父皇几句话竟将自己的过错推了出去,心里不由生寒。” “你要做什么?”皇上看着说完往自己走近的萧子沐,惊到了。 萧子沐单手抽出剑,“母后在下面应很孤单,请父皇去陪陪母后。” “你难不成想弑君?”皇上抖着手指着他,“这天下可还没到你的手上!” “父皇去了,天下自然是我的。”萧子沐眼神凌厉。 “子沐。”江凌衍拦住萧子沐。 萧子沐眼里的厉色退了一些,“皇兄要说什么?” 江凌衍道,“不要徒增杀戮了。” 说完,他又看向皇上,“请陛下写一份退位诏书,宣布子沐为帝。” “为帝?”皇上喃喃自语,“你想让我直接退位?” 江凌衍颔首,“陛下,这是唯一能保住子廷和您的机会。” 皇上听着外头的沉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救驾的人,便说明萧子沐已经控制了全局。 是他疏忽了。 大势已去,他做不了什么了。 “朕答应。” 对这句话反应最大的反而是萧子廷,他满脸不可置信,“父皇,你说什么呢?” “闭嘴!”皇上示意太监总管看着他。 然后起身去了案前,刷刷几笔,便写完了退位诏书。 又按了大印。 他拿着诏书扔到萧子沐身上,“满意了?” 萧子沐接过来随意看了,便收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看好这里,务必保证太上皇的安全!” “谨遵陛下圣喻!” …… 翌日早朝。 诸位大臣进了大殿后,看到龙椅上换了人,丝毫不觉意外。 昨夜的兵变,或多或少的都听到一二了。 只是众人看着还站在人前的萧子廷,目光就耐人寻味了起来。 萧子沐看着下面颜色各异的神色,丝毫没有波动。 只看了身旁的宣旨太监一眼。 后者上前半步,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吴皇后德不配位,着降为贵人,昨夜暴毙,入妃陵。’ “吴家借吴贵人之势,招揽众将,搅乱朝局,即日起迁往南疆边地,万世不得回。” “萧子廷贵为皇子,却不思朝政,可待下人,手段狠厉,着降为郡王,迁居封底,无诏不得回。” 只是宣旨太监念完了这些,就退回去了。 诸位大臣交换了眼神,皇上只惩罚了吴家人,却并没有奖励洛家和江凌衍。 可见是要刻意打压其气焰的。 一直站在人前的萧子廷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指着萧子沐。 语气十分不恭敬,“萧子沐,你残害兄长胞弟,便是为了登上这至高之位,昨夜杀害我母后,以刀剑逼迫父皇让位。” “你心中可还有一丝为子为兄之道?!” 萧子沐神色淡然,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来人,郡王因昨夜痛失母妃,神思不属,送回去休息吧。” “萧子沐,你就是害怕我说你的丑事!”萧子廷甩开请他离开的侍卫。 他昨夜被送到偏殿后,一晚上脑海里都是余生凄惨的生活。 母后死了,疼爱他的父皇也失去了权利,他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昨夜陪着他的吴元修,看到父皇的传位诏书后,也直接离开,不再管他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子沐,若是没有他,自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抽出藏在怀里的匕首,就往龙椅上冲。 才走了两步,便被一旁的侍卫拿下。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萧子廷拼命挣扎。 早有看不顺眼萧子廷的人上前,“陛下,郡王当庭刺杀陛下,不得姑息,应判斩立决。” 吴元修犹豫良久,还是上前,跪下道,“陛下,郡王昨夜遭受打击太大,眼下神智不清,还往陛下网开一面,饶了郡王这次。” 听着下面的吵闹,萧子沐抬了下手。 满殿忽然寂静了。 他这才开口道,“子廷,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原先你性子单纯,不谙世事。” “不知何时却养成了现在这般样子,朕着实失望。” 萧子廷冷笑,“不过成王败寇罢了,你也不必假惺惺。” “昨夜若不是有舅舅护着我,你早将我也杀了!” “郡王,莫要再说了。”吴元修恨不得过去捂住他的嘴。 眼下他们是穷途末路,若还识时务,还有可能保住这条命的。 偏萧子廷对他和吴家也已经失望透顶,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停下。 反而变本加厉,“便是我今日死在大殿上,也要咒你万世不得好死!” “往后的每一日,我都将化作厉鬼,日日搅得你不得安宁!” 话音刚落,他猛然挣开侍卫,直接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喉咙。 顷刻,呼吸断绝。 满殿哗然,却不敢再有人说话。 半晌,萧子沐开口,“郡王思念亡母,追随而去,便以亲王之命厚葬了吧。” 言毕,起身离开,“退朝!” 冷王盛宠:重生弃妃不好惹 第523章 最后的告别 萧子沐下朝后去了后宫,他要去见容星宛。 经过昨夜的事,容星宛一直守在吴贵人的宫里,不曾出来。 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萧子沐有些不太放心。 虽说他跟容星宛这辈子不可能结为夫妻,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 兄妹的情谊还是在的。 到了殿里,四处静悄悄的。 一个宫人都看不见,那些宫人在得知萧子廷一派倒台后。 便直接四散了去。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容星宛一个人在。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目光迷茫。 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眼里变了一瞬,又归于平静。 起身行礼,“参加陛下。” 萧子沐在她边上坐下,“不必行礼。” “你,可想好了今后要如何?”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容星宛语气平静,“我想去皇庙,了却余生。” “皇庙?”她的要求超乎萧子沐的想象。 他眉头皱着,见她神色中半点没有活力,心里的担忧更甚,“不若我送你去容亲王处?” “不要!”容星宛激烈反对。 她已经没有脸面去见父王和母妃了。 即便日后她在皇庙中死去,也会留下遗言,不葬入容家的祖坟。 “星宛,你还小……”萧子沐还想再劝。 皇庙中虽说曾有皇室中人修行的先例,但她不适合那里。 “我已经调查清楚,当日你受我母后挑唆,才会陷害容亲王,不是你的错。” 他在容星宛面前没有自称朕,因为他现在不是以皇上的名义跟她说话。 而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 容星宛摇头,已下定了决心,“陛下,当日是我自愿,与先皇后无关。” 闭了下眼睛,压下泪意,“我当时总觉得你不娶我,是因为你我的身份,总想着,只要身份变了,你自然 是愿意娶我的。” “抱歉。”萧子沐道歉,“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他的话带了自责,若不是他当时跟母后不对付,不想掺和党争。 也不会酿成之后的惨事。 但,即便他觉得对不起容星宛,也不会以迎娶她做补偿的手段。 容星宛自嘲一笑,“陛下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造成今日局面,都是我咎由自取。” 说着,她起身跪下,行了大礼,“还望陛下同意我去皇庙修行。” 萧子沐沉默半晌,“你若真的下定决心,便去吧。” “先带发修行,若是日后想回来,派人通知我便好。” 容星宛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陛下成全。” 言毕,起身离开了。 半分留恋都无。 看着容星宛决绝离开的背影,萧子沐忽然想起了云落。 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来人,备车!” …… 云落的府邸。 两日后便是她跟江凌衍的成亲大典,她需要回云家了。 这里,往后也不会再来常住。 因而在得知逼宫成功后,她便开始让下人收拾东西。 一部分提前送到王府,另一部分送去云家。 “小姐,陛下来了。”知念疾步走到云落身边,低声道。 云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萧子沐,直到看到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人。 心里一动,上前行礼。 才有动作,便被萧子沐制止,“我只是找你说说话,不必行礼。” 云落看了下四处收拾东西的下人,示意他跟自己去后院花园。 在花厅里坐下后,她才开口问道,“陛下找我何事?” 萧子沐眼里一闪而过的苦涩,“这里并无外人,你我以朋友相称,可好?” 云落略一思索,点头应了,这应该也是她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跟他聊天了。 往后君臣有别,只怕江凌衍对着他,都会失了以前的方式。 “你今日找我,是有事吗?” 萧子沐颔首,“过两日便是你同皇兄的成亲大典了。” “因朝中事务繁忙,当日我应不能前往,因而今日来提前祝贺。” “多谢你。”云落微微一笑,“你刚登基,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不必特意来的。” 萧子沐道,“还有句话,我都不曾当面跟你说过。” 他说这话时,眼神定定的看着云落,满眼都是她。 云落心里一动,移开了视线,心里暗想,难道他至今都不曾放下? 只能沉默以对。 萧子沐心痛于她的沉默,可也知道他既然坐到了至高之位。 就彻底失去了得到她的可能。 后宫佳丽三千,他舍不得让云落做这些人中的一员。 云落是自由的,她属于宫外不受拘束的生活。 “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应给你造成了困扰。” 他开口的话,让云落有些吃惊。 诧异的看向他,眼神都是询问。 萧子沐接着道,“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你对我只有幼年时的朋友之谊。” 他苦笑一声,“并无半点男女之情,是我自己看不开罢了。” “你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云落问道。 萧子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慢慢多了很多释怀。 淡淡一笑,“来之前我还在想,能否有机会让你不要嫁给皇兄。” “但是看你眉眼间的幸福,我忽然想通了。” 云落听了他前半句话,心里一惊,瞬间以为她跟江凌衍的亲事又遇到了阻碍。 待听完他后半句话,却懂了。 他今日来,应是跟自己告别的。 以朋友的身份告别,往后再见,便是君臣了。 “你也会遇到那个让你幸福的人。”她语气笃定。 萧子沐只随意点了下头,没说已经开始选妃了。 “但愿。” 他抬手向外面招了一下,随侍的宫人抬了箱子过来。 不大,是红木的,呈现古老的颜色。 “你新婚那日我不去,便提前将贺礼送来了。” 云落没有推辞,接过来打开,入目是一套祖母绿的头面和手镯、耳坠。 光是看荡漾的水头,就知道价格不菲。 但这是他的心意,云落开口致谢,“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好。”萧子沐说着站起身,“我已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慢走,不送。”云落亦站起身。 萧子沐最后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人装到心底一样。 然后,转身离开。 第524章 大结局 大婚当日。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从云府一直蜿蜒到颍川王府,浩浩荡荡。 如此宏大的场面,让京城的各方百姓几乎都出来凑热闹了。 挤得路边慢慢都是人。 “这京城许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果然是陛下赐婚,这排场都不一样。” “那是,谁能得太上皇和当今陛下两次赐婚?怕也只有这位颍川王和神医了。” “你说神医我想起来了,今日百灵药堂给年过六十的人免费义诊。” “那我可赶紧回家把母亲接了送过去,她这几日刚好身子不爽利。” 因着百灵药堂这次的善举,让云落在京城的名声又盛了几分。 再加上这次新帝登基后,对颍川王大加褒奖。 上次了许多珍贵的物件。 一时间,云落和江凌衍在京城风光无限。 连带着今日去王府送贺礼的人都挤不进去。 人山人海。 王管家带着府中的侍卫,好不容易才在前门开辟出一条道路。 将云落乘坐的喜轿和身后一溜的嫁妆迎进了府里。 “新娘子到!” 随着王管家这一声通报,早就准备好的炮竹争先恐后的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 恨不得,让整个京城都能听到这炮竹声。 “仪式开始!” “一拜天地!” 江凌衍跟云落分别抓着红绸的两端,随着喜婆的话,转身面向门口跪拜。 跪下去的瞬间,江凌衍微微侧目,看向在自己身边的云落。 心跳忽然很快。 激动,欣喜,还有一些他不曾有过的情绪接踵而来。 以后,她就是自己的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能控制的嘴角上扬。 “二拜高堂!” 因皇上不来,江凌衍府中也没有高堂。 是以这会子坐在主位上的,是云海天和王氏,还有特意赶来的长公主。 三人满意的交换了眼神,慈爱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人。 满眼都是欢喜。 “夫妻对拜!” 白芍扶着云落起身,跟江凌衍对面站着。 然后作揖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 这句话像是一剂安神药,让江凌衍的心落到了肚子里。 “爷。”王管家提醒,“外头的席面已经开了,您得出去招呼着了。” 今日是王爷的大婚,看着外头的人群,王管家心里有些担忧。 怕是今日王爷定要被灌醉了。 平日若是有这样的场合,总是顾侍卫跟着的。 也能帮着挡些酒。 可今日顾侍卫也在府里成亲,怕是只能王爷自己来了。 王管家虽然这样想着,可还是抓紧又去找了两个酒量好的陪着。 今日是王爷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耽误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外头的恭维声不断响起,被白芍扶着走去卧房的云落渐渐听不清了。 她透过盖头往外看,到处都是红色。 忽然笑了起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红色这么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 沉重,杂乱。 伴随着下人的声音,“王爷,您小心脚下。” 下一瞬,房门被推开,江凌衍被下人扶着进来。 “都下去!”他大手一挥,屏退了房间里的人。 白芍看了眼小姐,见她没有反对,便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安静。 云落还未及问话,头上的盖头便被掀开了。 一眼看到深情看着自己的江凌衍。 清醒的眼神半点也没有刚才醉酒的神态。 “装醉?”她轻挑细眉。 江凌衍轻笑一声,“不装醉,如何脱身来见你?” 他在云落身边坐下,一手轻抚她的脸颊,“我刚才突然很怕,怕进来看不到你。” 云落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因为她刚才也有这种感觉。 她轻轻道,“以后,我永远陪着你。” 江凌衍看着她,慢慢低下头去。 今夜,才刚刚开始—— …… 三年后。 王府东院。 云落正跟知念在房间里绣花,一件小女孩的外裙。 暖黄色,配了淡粉色和银色的话,一闪一闪,分外惹人注目。 “娘亲,娘亲!”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跟云落有八分相像。 “怎么了?莹儿?”云落小心放下针线。 莹儿摇摇云落的衣角,“娘亲,我想出去玩,家里好无聊啊~” 知念笑道,“郡主,今日你的朗哥哥要来,您还要出去吗?” 她口中的朗哥哥,是云慕寒和高青禾的长子,云朗,比莹儿大半岁。 是莹儿最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程度,让江凌衍都吃醋。 果然,莹儿立刻开心了,“真的吗?朗哥哥什么时候到?我想给他准备吃的。” “你呀,小心叫你爹爹听到这话。”云落轻笑一声。 江凌衍自外头进来,刚好听到这话,“叫我听到什么?” 莹儿赶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莹儿没有要给朗哥哥准备吃的,也没有特别开心。” 江凌衍一挑眉,“莹儿,你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什么三百两啊?”莹儿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神色迷茫。 看着她这可爱的神色,江凌衍眼里哪还有醋意,只剩下宠爱了。 每次他看到莹儿,都能从她身上看到小时候的云落。 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调皮好动? 江凌衍眼神带笑的将莹儿抱起来,“走,爹爹教你。” “好呀,莹儿最喜欢听爹爹讲故事了。”莹儿拍着小手,笑嘻嘻的。 他们父女二人才进了书房,云落便看到跟在下人后面进来的高青禾。 还有她牵在手里的云朗。 “云朗见过姑姑。” 云落招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热不热?” 云朗摇摇头,“不热的,姑姑,莹儿妹妹呢?” 他昨夜知道今日要来王府,还特意给莹儿准备了一份礼物。 是他亲手做的一把扇子。 云落道,“在书房,去吧。” 知念见状也起身去准备消暑的水果去了。 高青禾坐下后,看着元朗跑进去,笑着摇头,“从早上起身就开始催我出门。” “明明前几日才见过,竟还这么思念。” 云落笑道,“他们二人算是一同长大,感情自然很好。” 高青禾视线落到云落微隆的小腹,“这几日害喜还严重吗?” 云落摇头,“已经好了很多了,能正常吃饭。” 高青禾点头,“那便好,也不知你肚子里这位多能折腾,都六个月了还不消停。” “多半是个调皮的小子。”云落亦是很无奈。 高青禾看着她这个样子,忽然有些感慨,“若是前世,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我二人会有如此结局。” “许是老天也看不过你我二人相争。”云落视线看向书房,“才会多给一次机会。” “既已多了一次机会,更应好好珍惜。” 云落说完这句话,江凌衍刚好出现在门口。 两人相视一笑。 岁月静好……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