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相大人的怀中猫》作者:宋一杯酒 文案: 京城宋太傅府家的女儿个个生的琼姿月貌,偏生一场大火,宋家多了一位‘痴丑疯癫’的七小姐。百姓皆叹: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啊! 此后:宋家出了一只妖孽,府上下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沾了晦气 南月京城多了一只偷儿,市井百姓闻风丧胆,皇家贵族得而诛之 那只妖孽,生性闹腾,杀人放火,阴谋诡计,样样皆行 那只偷儿,生性作乱,偷鸡摸狗,祸国殃民,样样皆干 世间唯一能降服的,只有南相大人:“猫儿,你乖些莫要闹腾,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做” 妖孽也好偷儿也罢,这女子,终是乱了他的心怀,可是他要护在怀中一辈子的猫儿 南月有一相,玉骨谪颜,雪衣清华 初次见面:她去他庄院偷窃未遂,她用一只猫换他一支玉簪 再次见面:她去他府上偷猫未遂,她还赔上一颗芳心 某日,那偷儿夜闯南相府,她问:“公子家的母猫儿可曾配偶?” 对面男子清泠疏离,淡若雪莲,敛着眉眼淡淡道:“未曾” 那偷儿笑了:“我家的公猫儿也未曾配偶” 她又问了:“公子可曾婚配?” 男子敛着的雪眸乱了一下:“未曾” 那偷儿乐了:“我也未曾” 男子蓦然抬眸,撞上一双狐狸眼,徐徐生辉,这次,他心乱了... 那朵长在高岭之上的雪莲花,不染凡尘烟火,偏偏被那女子给拉下神颠,三千情网,万丈红尘,终陪她赴一场风花雪月 楔子 南有南相 红历十七年初冬,寒风瑟瑟,大雪覆地。 云朝国笼着一层白色,一片死气沉沉。唯独皇城红色覆盖,灼灼血红蜿蜒至皇宫城门外。 辰时,天光破晓,大雪已停,寒风依旧猎猎作响。 金銮殿内,云朝皇明袍加身,端坐龙椅。宽袖下双手握拳,握紧又松,松开又握。这个动作重复了一宿。 云朝皇盯着殿门外,眼神焦躁不安,一宿未眠,眼珠通红。 殿内一众大臣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脸上皆是惴惴不安。 偏殿内,京城有门望的贵族女眷都聚集于此。胆小的瑟瑟发抖蜷缩依偎在一起,整个皇宫寂静无声,死气沉沉。 巳时,皇城上面,乌云密布,又给众人心上蒙了一层阴霾和不安。 黑云压城城欲摧,云朝的天,要变了。 “皇上——”,惊慌尖锐的嗓音惊扰了皇宫的寂静。 云朝皇腾地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 李公公满目惊慌,连滚带爬,扯着尖嗓道:“皇、皇上,要完了,韩将军和三皇子战败,城门要守不住了,南月大军马上攻进来了,皇上,您、您还是快点逃吧。” “什、什么?”云朝皇瞠目,不可置信,急躁大吼:“天启国呢?天启国二十万大军也都死绝了吗?” 李公公哭喊:“皇上,边关今早来信,天启国昨日夜里已下降书,愿降南月,已经不会再管我们云朝的死活了。” “什么?天启已经投降了?” “天啊,皇上快想想办法吧。” “天要亡我云朝啊。” “” 大臣们一片哗然,惊慌大乱,女眷们啼声大哭,云朝王朝,国限将至。 云朝皇身子直直往后面倒去,如烂泥般瘫坐龙椅。目光呆滞,口中喃喃不停:“怎么会这样我云朝怎会战败?不、不可能的,肯定哪里出错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是啊,云朝八十万大军外加天启二十万大军,百万大军挥师南月,与南月五十万大军对战。无论是兵力还是人力,都更胜一筹,胜局已定,又怎可能反胜为败? 天色暗淡,乌云越发浓了。 大殿内哄乱嘈杂,却无一人敢踏出殿外,皇城门外,南月大军已兵临城下。 “嗖——” “嗖——” 两声刺耳的声响,一前一后,利箭夹着几丝寒风入骨破空射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殿内所有之人胆颤心惊,不敢妄动。 那两支箭,中间插着东西,速度之快,让人瞧不清什么物件。 “铮!” “铮!” 箭头钉在大殿中心的黄金龙柱上,箭尾余力嗡嗡作响,箭中间插着的物件赫然醒目,是两颗头颅,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正是云朝三皇子与韩将军。 云朝皇见状,双目惊恐,如定住般久久不敢动弹。 随即,城门大开,南月军队涌入皇宫,寒风伴着浓郁的血腥让所有在场之人从脚底寒到心底。 四名男子抬着一顶白玉轿撵踏雪而来。身后跟着一名中年男子,南月护国大将军秦迟蔚。手里握着玄铁弓箭,显而易见,刚那两支箭矢,为他所射。 秦迟蔚血衣尽湿,双眼通红,全是杀戮,身上是久经沙场的戾气。 年关将近,云朝同天启百万大军压境,连夺南月十座城池。城内几十万百姓被云朝士兵肆意屠杀,惨绝人寰,他自是怒不可遏。 轿落至殿中心,掀起的寒风直窜人的脊梁。云朝皇冷汗连连,嘴角抖动,颤声问:“你、你是何人?” 白色帷幔缥缈,轿内人影绰绰,轮廓朦胧,里面的人儿,未语。 蓦然,寒风萧萧,掀起了纱幔。只一瞬,云朝皇便瞧清了那人儿颠倒众生的容颜。 双眸惊恐,不可置信,像被扼住喉咙般,发不出声音。 怎生得那般相像!不、不可能! 云朝皇喘着粗气,眼神涣散,言辞惊慌错乱:“你、你到底是何人?不、不会的,她早就死了。” “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云朝皇骤然大笑,面目狰狞,嘶吼:“快来人啊,把这群南月贼人给斩了,斩了他们——” “他们毒害朕的太子,朕要为太子报仇,杀光他们南月人。” “哈哈哈!杀啊、杀啊。” 外面黑云压顶,寂寥的皇宫只有云朝皇的咆哮声。云朝一代君王,疯了。 树倒猢狲散,贪生怕死之人跪地求饶。 “秦将军,我愿意投靠南月,求将军饶命啊。” “将军,我也愿意投降,誓死效忠南月。” “吾等愿降。” 秦迟蔚刚毅的脸上未有半分动容。侧身,低声询问:“南相大人,您看?” 众人皆愣,南相大人?何人?苦思冥想一番,不知南月何时多了这等大人物。 白纱浮动,露出一抹白色衣角,似是融了雪的颜色。轿内传出声音,竟是少年嗓音,如凝玉碎珠。只道一字: “杀。” 轿起,徒留身后云朝大臣面如死灰。顷刻,一片刀光剑影,铺天盖地的惨叫声、哭喊声。 相传,那日云朝皇宫血流成河,蜿蜒了城外几里地。云朝皇惨死乱刀下,死不瞑目。 云朝王朝,一朝灭亡。 史书有言:天下五分。南月、北阳、云朝、天启、万凤,五国鼎立,周围附属一些小国。 云朝地处中部,地广物博,人口众多,乃五国之首。 南之南月,北至北阳,两国兵强马壮,势均力敌。 西起万凤女尊之国,骁勇善战,强悍如男儿。东处天启经商大国,最为富庶。 各国先帝在位之时,天下繁荣昌盛,世态祥和。五国每年轮流设宴,邀其他四国代表参晏,为表各国友好往来,天下共赢。史称:天下宴。 近史有记:南月元帝在位十七年,天下宴轮至南月。 十一月七日,宴设南月皇宫。四大国代表前来参宴,正值宴会中,云朝太子突发身亡。太医诊之,乃为中毒,凶手为南月厉王楚之谦。 云朝皇后闻之大恸,病卧床榻,终日郁郁。云朝皇大怒,命元帝交出楚之谦。 楚之谦天家排行老三,为南月皇后白氏所生嫡次子,从小深得溺爱,白皇后自是不肯舍爱。 遂,年关将至。云朝皇命八十万大军,挥兵南月。 云朝皇后同天启皇乃是一母同胞,两国是联姻关系。自然是同仇敌忾,天启支援云朝二十万军队。介时,一场大战拉开帷幕。 十一月十一日,云朝百万大军压境,南月五十万大军对抗,南月护国大将军秦迟蔚与安陵王夜擎苍势单力薄,惨败。云朝连夺十城,屠杀城内百姓数万,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胜局已定,南月国势风飘雨坠,四面楚歌,元帝急得焦头烂额。 十一月十三日,夜。一位白衣少年夜访元帝,献计。元帝心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十一月十五日,局势突发逆转。云朝驻守南月境内的五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天下人闻之大惊,何人竟有如此本事,素手翻天,扭转乾坤。 元帝得此消息,大喜。封少年为南月丞相。 十一月十六日,秦迟蔚率兵直捣黄龙,云朝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天启国见局势不妙,二十万大军撤退。 天启皇审时度势。夜时,传文书至南月,愿降。为表诚意,遂将天启九皇子送至南月做质子。 十一月十七日,卯时。南月大军兵临城下,包围云朝皇城。云朝文武百官惊慌,携妻女进宫躲避。云朝皇命三皇子与韩将军死守皇城。 巳时,云朝战败。三皇子与韩将军惨死,皇城失守,云朝皇疯癫,云朝,灭。 此后天下四分,南月位居之首。这一切,皆拜南月丞相一人所赐。 天下有言:南国有相,权高位重。一国一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民间传言:南相大人啊,生的一副好模样。雪衣清华,玉骨谪颜。凡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焉。 第1章 可怜的宋家七小姐 南月十九年,八月初,清秋已近。 南月京都天色已然暗沉,白日繁华落幕,街上行人纷纷回家。 “咣——咣——咣——” “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更夫三声锣响,夜已子时。灯火已灭,皓月当空,洒下皑皑银灰,南月京都静谧且祥和。 京都宋太傅府,南边一隅,落院荒凉寂寥,院内一株红色海棠开的艳丽妖娆。 夜风微起,吹散了一树花开,月影横斜,漏过枝桠落了一地碎影斑驳。 忽而,大风骤起,卷起一丝微亮,窜起漫天火光,照亮了太傅府南边一角。 府中小厮半夜起来撒尿,睡眼迷蒙,半眯半睁,抬头,便见南边浓烟滚滚。 定睛细瞧,瞳孔骤然放大,瞬间清醒,尿意全无,随即便扯着嗓子大喊: “不好了,七小姐院子走水了!” 霎时,太傅府灯火通明。接二连三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快点起来啊,七小姐院子着火了。” “快、快点拿水来。” “赶快去通知太傅大人。” “” 那夜,大风卷起漫天火海,染红了天边的明月,映着那株海棠满树似血妖冶,太傅府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清秋已至。辰时,日挂高空,洒在人的身上,微暖。 南月京都,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繁荣热闹。自两年前战乱结束,南月经济迅速恢复如初,甚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南月毕竟有几百年大国的根基,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动摇。 京都琼玉楼,素有‘天下第一酒楼’的美称。分店遍布全国,据说幕后老板是天下第一首富,天启国淮安侯名下的产业,具体实情就不得而知了。 琼玉楼物价亲民,京都百姓大多能消费得起,都喜欢来此聚集喝茶聊天。 四方桌上,两名京都男子对立而坐。一名男子眯着成缝的小眼,道:“前几日宋太傅府上大火,我只远处瞧了一下,那火势猛的——” 话未完,便被对面大汉打断:“啥?宋太傅府上大火?这、这啥时候的事?” 男子小眼瞪大一分,不可置信,道:“这事满城皆知,老兄,你咋就不知道呢?” 大汉摆摆手,叹道:“害!前几日跟我家那口子去外地探亲,这不今儿早刚回来,就被你拉出来喝茶了。”身子往前靠一分,满脸八卦,“哎,快给老哥说道说道,这太傅府好端端的咋就起大火了?” 小眼男子嘬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放下茶盏,便是娓娓道来: “话说那日太傅府大火,着火处可是宋家七小姐的院子,据说是七小姐房间门窗未关好,半夜起大风,刮倒了烛台,风卷起火花就燃了起来,这一燃啊,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府内小斯半夜起来撒尿,才发现七小姐院子着火,便连忙喊人救命,直到天亮,才算了事。” “结果咋样了?”大汉好奇。 “结果啊,七小姐院子里下人全部葬身火海,没一个活下来的。哎呦,你是不知道,那叫个惨哟!尸骨无存,直接化成灰入土为安了。” “那、那宋家七小姐呢?”大汉刨根问底。 小眼男子大腿一拍:“嘿!你还别说,这七小姐还真是个命大的,本来人救出来后都没气儿了,连宫中太医都说回力无天了,可谁知,这七小姐两眼一睁,突然又活过来了。” 饮了一口茶,接着道:“虽说人是活过来了,可那张俏脸却是毁了,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听说吓人的啊,啧啧啧——堪比鬼丑。” 邻桌一位妇人插话,道:“可不是嘛,脸不但毁了,还得了痴傻病。” 挪了挪凳子,侧身继续道:“我家大兄弟在太傅府府上当差,听他说,自那场大火后,不知脑子是受了刺激还是咋地,整天在院子里乱窜,疯言乱语的乱叫,说啥来着·······”歪头想了一下,“哦!说‘马泥,马泥,我的马泥’,哎呀,反正每天只要一犯病,就会喊这句话,宋太傅现在正头疼的紧呢。” 妇人讲的唾沫横飞,女人聊起八卦,天生比男人更胜一筹。 大汉听的目瞪口呆,几分同情几分惋惜,“七小姐从小便没了娘,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弄得又傻又丑,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事儿一出,以后谁还敢娶宋家的女儿呀!” 七小姐的生母湘宜夫人是宋太傅的正室,生下她不久便病逝了,生前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儿,生的宋家七小姐样貌自是不差,小小年纪便有湘宜夫人八分风姿,长大后必定是个倾城姿色。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档子事儿一出,不但毁了七小姐,连着宋家其他小姐也会波及。 俗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妇人却不赞同大汉的话,反驳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宋家的小姐个个生的跟个仙儿似的,哪里会愁嫁不出去?再说,前天宋家大小姐不都被圣上瞧上了,直接封了贵嫔,如今正得盛宠,风头正盛着呢。” 妇人说的话一点儿不假,宋太傅生有五个女儿,小小年纪都是生的花容月貌,惊才绝艳。也不差宋七这一个女儿。 这不,一个月前宋家大小姐宋素婉刚及笄,皇家宴会上大出风头,得了元帝的喜爱,次日下旨将宋素婉封为婉嫔。 倒是没受宋七的影响,后宫里混的风生水起。 两个男子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便点头附和。 这时,大汉突然疑问了一句:“大火当晚,七小姐院子那么多丫头小厮怎么都没人喊救命,一声不响直接葬身火海了呢?”那么大的动静,想想都不应该。 “” 几人缄默了,过会儿,便扯上了其他话题,这个疑问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如大汉所讲,宋老七院内大火,院内一众人都没来得及叫喊,直接一命呜呼了。 这其中的猫腻,谁知道呢!高墙深院里的事儿,哪是这些小老百姓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第2章 重操旧业 喧嚣落幕,商贩们已收拾东西归家,远方升起炊烟袅袅,落日余晖,天边红了晚霞。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太傅府前院,灯火缭绕,映出一幅欢声笑语的“和谐”画面。 宋素婉入宫为嫔,自是有人喜有人妒,皇家的高门槛,谁不想跨进去一步。 虽说只是一个贵嫔,宋素婉年级尚小,来日方长,指不定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宋太傅几日来都是容光焕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府上出了一位贵女,自是给他面上添了光。 但他似乎忘了,府上还有一位又傻又丑的嫡出女儿,宋七。 子时,夜色深深,人烟已寂寥,晚风吹散了云,隐在黄昏夜色后,露出月色清辉皎皎。 太傅府南边墙头,忽地翻出一道黑影,月色微移,落在黑影上,映出娇小身形。 黑衣全副武装,只留一双大眼溜溜转着,四处巡望,好似那半夜出来觅食的野猫儿。 小人儿跃至一处房顶,飞檐走壁,落步无声。矫健的动作倒似个老手,眼睛环视四周,寻着目标,脚下生风,口中叨叨不停,好似心疼又似肉疼: “尼玛,老娘银行卡上那么多那么多oney,全给国家做贡献了。” “oney啊oney,我爱你爱的如此深沉,你怎么不追随我一块过来呢” “挖了一座破坟,什么都没得到,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值得吗?” “不值得!” “身材没了,脸蛋没了,oney也没了,成了一个无财无颜的穷逼,值得吗?” “不值得!” 双手叉腰,停下步子,四十五度仰望夜空长叹一口气:“他娘的,一时失足成了千古恨啊。” 夜深静静,只有小人儿絮絮叨叨,自问自答的声音。 揉了一下肉疼的心口,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草泥马,非得逼得老娘重操旧业!” 寻至一处庄院,落至房顶,蹑手蹑脚地趴下。眼睛在院子里四处扫描,瞄到一处,顿时感到血液上涌,心跳加速,“乖乖,罪过罪过。” 院内竟有一处温泉,里面一名男子背对着,似是在沐浴?上身未着缕衣,三千墨发仅用一支玉簪挽着,露出大片后背,月色清辉下,白皙如凝玉。 房顶上的“梁上君子”捂着双眼,心里念叨: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偷瞄一眼:罪过罪过。 再瞄一眼:善哉善哉。 娘哟!单一背影怎就生的这般撩人,抵不住诱惑,索性大方欣赏起来。 夜色凉如水,水雾缭绕着,晚风淡淡,月色溶溶,铺了一池的水波滟滟,朦胧了水中人儿的轮廓,疑似少年模样。 少年闭着的眼睑蓦而轻颤,未睁。 房顶上的小人观察片刻,未见温泉里的人儿有动,莫不是洗着洗着睡着了?娘的,居然有点不忍心下手。 约莫片刻,小人儿瞅准时机,准备伺机而动,谁知—— “喵~” 一声若有若无的猫叫声,细若蚊声,听在小人儿的耳朵里却像炸弹爆炸似的,惊得她差点跳起来,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靠!吓死老娘了。” 这般做贼心虚样! 第3章 来贵地‘借’点东西 一声若有若无的猫叫声,细若蚊声,听在小人儿的耳朵里却像炸弹爆炸似的,惊得她差点跳起来,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靠!吓死老娘了。” 这般做贼心虚样! 寻声望去,两米处外,躺着一只猫崽,风凉,蜷缩成一团。稀疏的毛,眼睛还未睁开,像是刚出生不久。“谁家的母猫,这般不负责任,自己的娃儿生完就不管了。” 挪了挪身子,未打算伸出援助之手,良心是个好东西,可惜她没有。 “喵~” 冷不丁又是一声,吓得小人儿身子一颤,这贼做的真够心虚的。 “喵——喵——”,猫崽叫声越发大了,夜色寂寥,显得格外清晰。 “怕了,怕了,败给你了。”语气很是无奈,从身上摸索出一条黑不溜秋的棉帕包裹猫崽,揣至怀里。 “喵——喵——,”猫儿似是有些不安,在怀里挣扎乱叫。 小人儿拍拍它,小声安抚:“崽儿,你莫要叫唤了,惊扰到别人了,我以后可是要喝西北风了。”拍了一下猫崽的头,“你连西北风都莫得喝。” 猫崽安静了。 忽而右边疾风飒飒,如刀刃。小人迅速翻滚起身,怒,“奶奶的,哪个小砸毛背后搞偷袭。”险些中招,还好她反应快。 身后,一名墨衣男子,冷若寒霜,“你是何人?” “无名小人。”稚嫩的嗓音清凌,含着几许匪气,几许笑意,有些雌雄莫辩。 墨衣男子微惊,对面的人儿,竟是个孩童,身形岁模样。“大半夜鬼鬼祟祟在这里作甚?”他锐眼如鹰,警惕着对面的小人儿。 都说鬼鬼祟祟了,还能作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呗!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眸,映着溶溶月色,这小人儿竟生了一双标志的狐狸眼。她笑,眸儿弯成月牙状,亮如星子,“小爷初来乍到,想来贵地‘借’点儿东西——” 语音方落,不待男子反应,手里甩出几银针,泛着寒光,直射他眉心。如此出其不意,男子也是始料未及。 “小爷教你,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袖中抛出绸带,借力跃下房顶,敏捷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一只野猫儿。 她这人,记仇的很呢。 背后,男子后空翻,险些避开银针,虚影晃动,便挡在她面前。 功夫了得啊! 小人儿抬手,手里银针虚晃一招,男子躲闪,借此空隙,小人儿快速闪他身后,男子反应迅速。谁知,她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水中的人儿。 男子顿时大骇,想要出手拦截,岂料,他快,她更快。 “扑通——”荡起水声漾漾,身子如鱼儿般灵活,出手迅速,直接扼制少年的喉咙。 “主子!”男子惊慌。 “你可莫要冲动,吓着我可就不好了,”眼神示意一下手里的人儿:“万一我手上的力道把握不好,你家主子可就要英年早逝了。”小人儿临危不惧,讲的慢悠悠。 男子顿步,不敢妄动,心里懊恼,大意了。 第4章 一只猫换你一支玉簪 温泉水不深,少年坐着刚好与她并肩,两人相贴,他身体如这夜风一般凉。闭着的眼睑,一直未有动静,如不是感受到脖子上脉息,她还以为挟持了一个死人呢。 小手钳制着少年,手上触感细腻柔滑。趁机摸了一把:啧,手感真好。 她羡慕了。 又摸一把:靠,真滑。 她嫉妒了。 想想她现在的模样,还比不过一个男人,只恨老天待她不公。 手上力道又重了一分,手中的人儿蓦然掀起眼睑,入眼的,是一双滟滟狐眸儿,氤氲着水雾,盼顾流转间,好似灵慧,恰似狡黠。 倒是生了一双惑人的狐眸。 少年垂眸,无波无澜,任她挟持,未有做出一点动静。 小人儿未发现异样。 “你想要作甚?”男子疑虑。 “刚不是说了,小爷只是来贵地‘借’点东西,并无伤他人性命之意。”大眼睛眨巴眨巴,单纯又无害。 并无伤他人性命之意?那手中挟持他家主子是几个意思?“你要‘借何物’?”男子鹰眼紧锁小人儿,生怕她有什么不法举动伤了他家主子。 小人儿嘿嘿一笑,狐眸儿流转,潋滟了一池泉水,道:“小爷是个俗人,自然‘借’点俗物,所以是——”语调悠长,几许痞气:“银子咯。” 原来是个偷儿!偷东西就偷东西,还说借,真够冠冕堂皇! “银子可以给你,但你要把我家主子给放了。”男子松了一口气,既是‘借’银子,那就最好办了。 “成交。”她爽快答应。 夜静静,风清清,月影隐在树梢后,水雾蒙蒙,越发朦胧了少年的轮廓。挽着发的玉簪泛着淡淡光晕,里面刻着一朵红莲,殷红如血,玉白与血红相称,且清且妖。 小人儿火眼金睛鉴定一番:这是个宝贝。 “我说,对面大哥你银子找到了没?” 语气没了耐心,她在水里待得身子都僵了,找个银子真是磨磨唧唧。 男子翻了翻袖口,又摸了摸胸口,俊脸,倏地僵了。 小人儿的脸,也跟着绿了。 娘的!特意寻了个高墙大宅院,没想到也是个落魄的,失策啊失策。 “靠,浪费老娘宝贵的时间。”反手一个用力,将手中少年推到水中,绸带绕过树梢,借此空隙跃出水面,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主子——” 少年跌至水中。墨发如绸缎,铺了一池,挽发的簪子,不见了。 墨衣男子心惊,正欲追去,岂料,一团不明物体迎面扑来,大手一把接住。 耳边,是那只‘小野猫’戏谑的笑,清若流觞的嗓音,无赖极了:“一只猫换你一支玉簪,扯平了,后会无期。”音落,人已消失的无影踪。 男子面沉如水,单膝伏地,自责请罪:“苍栖无能,请主子责罚。”少年走出水面,捡起地上素白长袍,慢条斯理的穿戴,墨发如瀑,垂至腰间,玉脂脖颈一道红色勒痕。 拂了拂脖子上的红痕,“爪子倒是挺利。”声音如这清秋的夜风一般,凉,且清。 “回府。” 苍栖一时无措:“主子,这、这只猫崽” 手里拎着被破棉帕包裹的猫崽,方才沾了水,湿漉漉的,小身子缩成一团,筛子般抖动着,苍栖觉得手中的玩意儿有点烫手。 少年眸子淡淡,睨了眼,“一支簪子换的,带上吧。”敛眸,眼底淌过几许妖红,稍纵即逝,如那簪子里雕刻的红莲,且妖且清。 “是。”苍栖小心翼翼托着手中猫崽。 这猫崽子,可是金贵着呢。 人走无痕,鸟落无声,今夜,似是比往日多几丝寒意。 第5章 宋太傅家傻七小姐 南月二十五年,二月初春。京都祥和,市井热闹繁华。 “啊——啊——啊——” 几声哀嚎,叫的比杀猪声还嘹亮几分,直上九霄,惊到了京中百姓。 “这是咋地了,叫的跟杀猪似的。”有人好奇。 “听声音,像是从太傅府传出的。” “太傅府?可是宋家七小姐又犯病了?” “我看八成是,宋太傅家就这七小姐有痴傻病。” 不是她还能是谁?太傅府六年前那场大火,宋家多了一个‘痴傻疯癫,面比鬼丑’的七小姐。这事儿,满城皆知,已是不足为奇。 不过,这次‘病的’可不是宋家七小姐,而是宋家五小姐。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一晃几日匆匆。 太傅府南角,残院落魄,院门口杂草横长。破旧残缺的门匾高挂,字迹斑驳模糊,刻着仨字:海棠苑。 院内更是杂草丛生,道不尽的荒凉萧瑟。 此时,一群人正浩浩荡荡的往这破院赶来,碎步声落了一地,一听就是来势汹汹,扰到了破院里的人。 一位少女隔着院墙,踮脚张望,大大的圆眼儿扑闪着,煞是灵动。“姐姐,你说五小姐和六小姐这般兴师动众的来咱这小破院干嘛?” 旁边相貌一模一样的少女低眸捣鼓着手中的瓶瓶罐罐,板着不言苟笑的娃娃脸,道: “五小姐定是前几日在我们院子摔了胳膊,寻仇来了,六小姐·····”沉吟片刻:“估计日子过得太滋润,寻刺激来了。” 这两名少女是这破院的丫头,一对双生花姐妹,名唤大乔小乔。 一个善武善厨,一个善医善毒。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沉着稳重。 “上次五小姐在咱们院里摔了胳膊,这才几日,也不知好利索了没。”小乔扶额轻叹,真是操碎了心。 “你说做个大家闺秀它不香吗,没事刺刺绣,弹弹琴,总想着来咱们这一亩三分地的小破院寻刺激。”用她家小姐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找虐! “唉!女人呐,何苦为难女人呢。”这说话的调调,学了她家小姐十成十。 大乔无言,专注手里的瓶瓶罐罐。抬眸,看向一旁:“小姐,东西好了。” 第6章 天下第一色猫 大波儿 大乔无言,专注手里的瓶瓶罐罐。抬眸,看向一旁:“小姐,东西好了。” “嗯。”淡淡一字,语调懒散,似只猫儿。 海棠树下,一方软塌,一位少女侧躺。敛着眸儿,白纱覆面,红衣张扬。与一树海棠相交辉映。 墨发如绸,未挽未梳,任它随意铺了一塌。抬眸儿,一双狐狸眼敛尽天下风华,惑人至极,既妖既魅,眼尾上牵,几分狷几分野。 右眼角一点朱砂,魅如妖,似是染了海棠颜色。“效果如何?”抬手接过大乔递过来的药瓶,素手把玩,指尖修长白皙。 这少女,便是市井传言的‘痴傻疯癫,面比鬼丑’的宋家七小姐,宋念卿。 大乔摇头:“还未实验。”效果如何,她也不知。 “哦。”指尖轻叩药瓶,脚尖踢了踢脚边缩成一团的白球:“波儿,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白球’从一身长毛中抬起头,圆润的包子脸,瞪着睡眼惺忪的小眼睛,好奇。 “乖,一会儿我的两位好姐姐来了,你替我好好招待招待她们。”宋念卿笑,狐眼儿弯弯,尽是狡邪。“表现好了,明天让小乔给你做桂花糕吃。” “喵!”小身板儿立马坐正,身后的大尾巴摇的像只哈巴狗,欢快极了。 “招待好了,两位姐姐也会赏你‘大馒头’吃。” “喵!”小眼睛亮了,闪着带黄色颜料的光芒,抖抖一身长毛,有点儿激动。 这只似狗似猫似狐的物种,披着狗的长毛发,迈着猫的猫步伐,摇着狐的大尾巴。 鉴于它操着猫的口音,便把它归结于猫的种类。 这只猫,名唤大波儿。顾名思义,这是一只有理想有追求的猫,它的毕生追求就是它的名字:大波儿! 小乔不止一次感叹,大波儿刷新了她对万物的认知,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还有大波儿这种奇葩的物种! 小乔一旁‘好心’劝诫:“我说小姐啊,五小姐六小姐来咱们院子做客,你要悠着点啊,两位娇小姐一身贵肉,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大眼睛眨巴眨巴,眼底的狡邪跟她家小姐如出一辙。 宋念卿侧身,支着下巴,不满她的话:“你家小姐怜香惜玉着呢,怎舍得我的两位娇姐姐受半点皮肉之苦。”媚眼一抛,“波儿,你说是不?” “喵。”大波儿跳上软塌,小舌头舔着宋念卿的指尖儿,真是狗腿至极。 小乔:“”怜香惜玉?怜香惜玉能把国舅府上如花似玉的小姐一脚踹到茅坑?把清平王府上的郡主扔到小倌院? 真是信了她的鬼话!小乔白眼一翻,不与这厮苟同。 宋念卿勾勾食指:“波儿,过来,教教你怎样好好‘招待’我的两位好姐姐。” 提着大波儿的耳朵言传身教,一阵密谋。 两双一大一小的眼睛对视,眨巴眨巴,甚是不怀好意啊。大波儿那张猫脸就差扯出一个诡异的笑了。 瞧瞧这一幅‘人猫为奸’的画面。 第7章 宋家的两位娇小姐 “乖,此等大任就交付与你了。”狐眼儿一眨,像只狡诈的小狐狸。 “喵!”保证完成任务。 大波儿支着前面两条小短腿,昂首挺胸,信誓旦旦,就差立一份军令状了。 “喵。”猫爷去也。 纵身一跃,无踪影,还是只身手灵活的肥猫。 小乔不用掐指一算,用脚趾想想就知道,这一人一猫又开始作乱了。 碎步声由远而近,为首的两位少女。正是宋家老五,宋惜瑶。宋家老六,宋若婷。 宋家的几个女儿在京城素有美称,倒是名不虚假。 宋家五女娇俏可爱,宋家六女优雅大方。 而此时,两位娇小姐瞪着前方破院,美眸含着几分嫌弃,嘴角扯着几分厌恶,下巴高抬,神情倨傲,脸上皆是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方至院门口,宋惜瑶便开口大骂:“宋念卿,小贱人,给本小姐出来。” 真是可惜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小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宋念卿斜靠软塌,狐眼一抬,惊呼:“呀!两位姐姐怎么得空来我这小院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我的两个丫头去迎接一下姐姐们。” 这话说的,跟姐妹多情深似的! 宋惜瑶几步上前,抬手怒指着她:“宋念卿,你少装模作样——” 话未完,又被宋念卿惊呼声打断:“哎呀!五姐姐的胳膊已经好了。”轻叹一声,故作几分愧疚几分关心:“几日前五姐姐在我院里摔了胳膊,妹妹心生愧感,几日来,日日吟经诵佛,保佑姐姐的胳膊快点好起来,今日见姐姐的胳膊已经好了,妹妹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这话讲得,她自己都差点感动了。 大乔木讷的俏脸若有龟裂,小乔则是憋得通红。 吟经诵佛保佑宋惜瑶?不诅咒她已经够好了,啧,这厮可真会瞎掰。 宋惜瑶抬着的胳膊一僵,一说起这事儿,更怒了,满脸愤恨:“宋念卿,你少装,这事本就怪你,你就是故意把香蕉皮扔在地上,让我着了你的道,摔了胳膊。” 老娘就是故意的,你咬我啊。狐眸一挑,尽是狡黠,语气很是委屈:“那香蕉皮在姐姐的脚下,姐姐自己没瞧见,怎能怪妹妹呢。” 瞧这幅扮猪吃老虎的无辜样! 不怪你怪谁?意思是怪她自己脚下没长眼睛?宋惜瑶愈发气结,指尖发颤,指着她,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无耻。” 这就无耻了?小乔撇嘴,还没见过这厮更无耻的时候呢。 这事要从前几天太傅府传出那道杀猪般的惨叫说起,用大乔的话说,两位娇小姐隔三差五没事就喜欢来她们破院寻点儿刺激。 那日五小姐宋惜瑶来做客,走的时候,地上多了几根香蕉皮,一时没注意踩了上去,摔了几摔,胳膊摔折了,疼的她哇哇大叫,叫声堪比杀猪。 要说几根香蕉皮也不至于把宋惜瑶给折腾成那副惨样儿,这其中自是有猫腻。 破院里的三人可是一个比一个精着呢,就连大波儿那只色猫精的就差化成人形了。 第8章 恼羞成怒的宋老六 宋若婷莲步上前,细眼斜长,几分刻薄相,嘴角勾着笑:“五姐莫要气恼,七妹小时候脑子受了刺激,整日疯言乱语的,我们做姐姐的还是不要与她计较为好。”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与厌恶,“七妹因为脸见不得人,没出过门,整日待在院子里,脑子也是越发不清醒了。” 意思是说她又傻又丑呢!句句连讽带刺的,宋老六可是比宋老五多了几两脑子。 宋念卿拢了拢墨发,指尖勾着一缕把玩,懒声道:“妹妹自是有自知之明,比不过六姐姐的闭月之姿,羞花之貌,不过”顿了顿,话锋一转,慢悠悠道:“那又能怎样,六姐姐不还是没能入了锦荣世子的眼,妹妹还听说啊——” 宋若婷脸色煞变,像被踩了尾巴的大波儿,瞬间炸毛,尖声打断她:“宋念卿,你闭嘴!” 呦、呦、呦,这便恼羞成怒了? 宋若婷上前几步,双眸狠厉,怒视她,语气几分慌乱,警告:“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小心祸从口出。” 这是在威胁她呢,老娘怕你不成?宋念卿肩膀一抖,似是受了惊吓,好不委屈,“六姐姐这般凶作甚?妹妹又没给别人讲你钟情锦荣世子被人家嫌弃长得太丑的事情。” 此话一出,惊呆了一众丫头小厮,下巴掉了一地,似是听了不得了的秘密。 六小姐竟是想采摘安陵王府上的那朵‘娇花?’结果被人家给拒绝了?原因是六小姐长得太丑?这、这 宋若婷彻底炸毛了,又惊又怒,被她气的语无伦次:“宋念卿,贱人、贱人,你、你胡说八道。”小脸红白参半,羞怒相交,这事只有她跟她娘知道,宋念卿个傻子,她、她为何会知?! 宋家老七,不出半步门,闻尽天下事,这点儿小八卦哪能逃过她的耳朵。 宋惜瑶见缝插针:“六妹,跟这‘傻子’少废话,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她,教教她怎么做人,省的以后出门在外,疯言乱语的,丢了咱们太傅府的颜面。”这口恶气,她可是憋了好久。 宋若婷点头附和,咬牙:“是该教教她怎样做人了。” “给我抓住这个小贱人,狠狠地打。” 一群人蜂拥而上,两位娇小姐首当其冲,神色阴狠,大有撕了她的架势。 宋念卿依旧侧躺软塌上,懒懒撒撒的姿势。 狐眸似笑非笑,不惊不惧。 一树海棠开的正艳,遮住了一只肥润的身子,蠢蠢欲动。 小眼睛窜着兴奋的火花,蓄势待发。 来了、来了,要来了,是它大展身手的时候了,爪子抱着的药瓶一抖—— 春风拂面,无声无息,无色无味,却让前面两位小姐停了步子。 身上突而其来的痒意,挠了一下,这一挠,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挠了一下又一下,就是挠不到痒处,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身后一群丫头小厮也跟着停了步伐,目瞪口呆,欣赏着前面两位娇小姐抓耳挠腮的‘猴样。’这、这,五小姐六小姐是在抽风? 第9章 哦这销魂的画面 两位娇小姐的动作越发夸张了,扭腰摆臀,左右摩擦,忘我的表演让身后的一群人想笑不敢笑。 海棠树下,三人一猫欣赏的津津有味,大波儿色眯眯的小眼睛紧盯两人前面随之摇摆的‘汹涌。’ 哦!这消魂的画面。 小乔摇头长叹,意料之中啊,怜香惜玉?她家小姐可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她只知道‘为非作歹’为何意。 两位娇小姐来的真是时候,正好赶上大乔刚研制出的‘千抓百挠,’免费做了小白鼠。 小乔对她们同情了一把。 宋念卿半眯着眼眸,晒着暖日,给大波儿顺着毛发,好不惬意。 侧首,对大乔小乔道:“只看我两位姐姐表演是否有些单调?” 单调?两人思忖这话的意思,她家小姐又想开始作什么妖? 大乔点头,以表赞同。 小乔顺着附和:“那小姐打算?” 宋念卿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两人恍然,哦!这厮是嫌看热闹太冷清了,缺把火候啊。 宋念卿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几经流转,眼角染着邪气,语调徒然拔高,惊醒了挠的忘我的两人:“姐姐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像得了魔障般?” 抓个痒也能让她扯成魔障,这厮胡诌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宋惜瑶回神,边对自己‘上下其手,’边恶狠狠地瞪着她:“贱人,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她可是什么都没做!是大乔的药,是大波儿撒的,跟她有毛线关系?她只是添点油加点醋而已! 不得不说,宋念卿的无耻程度,无人能及。 宋念卿大眼无辜,泫然欲泣:“妹妹见两位姐姐突然扭动起来,以为姐姐们中了什么魔障,便出声询问一番,不料五姐姐这般凶,可是在怪妹妹打扰了两位姐姐?” 戏精啊戏精! 宋惜瑶被她‘扭曲’的解释气得脸色铁青。 宋若婷整理好仪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上那股钻心的痒意,端着姿态,眸子狠戾:“好你个宋念卿,小小年纪竟这般歹毒,居然背地里对我和五姐姐下黑手,你对我们做了什么,竟让我们身上痒意不断。” 宋老六就是比宋老五多了几两脑子,句句带刺儿,一针见血,效果立竿见影,让身后的丫头小厮顿时明了。 刚才五小姐六小姐那的姿态不是抽风也不是得了魔障,而是被七小姐下了药?还是背地里神不知鬼不觉下的手? 众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又是百转千回,痴傻疯癫的七小姐有这般本事? “六姐姐为何总是这般污蔑我,两位姐姐离我这般远,妹妹哪来的通天能耐隔空抛毒。” 宋若婷冷笑:“这院子除了你,就剩你两个丫头,不是你做的,就是你两个丫头做的。” 大乔:“”药是她的,但不是她撒的,罪魁祸首不是她。 小乔表示无辜:药粉不是她的,事儿也不是她干的,她只是个看戏的。 眼瞎的,这不还有一只色猫嘛。 大波儿昂首挺胸:没错,是爷干的,来咬我啊。 第10章 来啊造作啊~ 宋惜瑶一口咬定:“宋念卿,你别死不承认,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难不成是鬼干的?” 宋念卿煞有其事点头:“五姐姐跟我真是想到一块儿了,说不定还真是鬼干的呢。” 眸子环顾一周,神秘兮兮道:“听说那些枉死的人,死不瞑目,会变成厉鬼,来找害他之人索命,姐姐们刚才那般模样,许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点到为止,引得众人又是一番心思,不禁想起几年前七小姐院子发生的大火,可是惨死了好多冤魂,再看看刚刚五小姐六小姐的模样,难不成 春风似剪,裹着寒意丝丝入骨,让人忍不住一哆嗦,愈发觉得七小姐的破院几分阴森之感。 一群人战战兢兢,不敢大气出一声,前面两位小姐僵着身子,小脸掺着几分白。 小乔眨眨眼,小声询问:“小姐,他们不是被你吓傻了吧?”瞅瞅前面一群僵化的人,恨铁不成钢啊。 她家小姐那张破嘴能相信吗?信了才真有鬼! “估计是姐姐们觉得你家小姐说的话甚是有理,细数这些年来害死的冤魂,怕他们来索命呢。” 宋念卿瞥了眼前面两人,隐在白纱后面的嘴角勾着冷笑,她的这两位好姐姐啊,手上枉死的人命可是不少。 府上谁人不知,五小姐最是嚣张跋扈,气儿稍微有点儿不顺,就拿下人出气,惨死她手上的人不在少数。 六小姐,最是嫉妒成性,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一丝。府上貌美的丫头对她避如蛇蝎,生怕被她盯上。 当初府上一名丫头长了双极是漂亮的玉手,被她知道,生生砍了下来。 宋家老五老六啊,如花皮囊,蛇蝎心肠,一个比一个毒着呢。 三言两语,便扰了众人的心神,宋家傻小姐,也是个善于攻心的呢。 身上又一阵痒意袭来,两人回神儿。 “宋念卿,你少装神弄鬼,本小姐才不信你的话。”宋惜瑶强装镇定,对身后丫头们吼道:“你们都眼瞎了吗,没看见本小姐快痒死了,快点来给我们抓痒!” 几个丫头快步上前,七手八脚给俩人挠痒,痒意钻心,如同隔靴搔痒。 宋若婷咬紧牙关,隐忍不发,娇脸略有狰狞之色。 宋惜瑶痒的大喊大叫:“啊!痒死我了。” “贱人,你们没吃饭吗,用点力。” 任凭几人挠来抓去,两位小姐的皮肤还是娇嫩如初,一点儿抓痕都无。 只能叹,大乔杀人无形啊。 宋念卿懒散着模样,眯着眸子,看的好不欢喜,忍不住高歌几句以表心情: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啊~痒。” 好听的嗓音如流动的涓涓潺水声,唱着不成调不成词的曲子,别有一番滋味。听在两位小姐耳朵里却像‘魔咒’。 “痒死我了,啊!”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贱人、贱人,你闭嘴。” 嗓音又高了几分:“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啊~痒。” “贱人,你再唱我撕烂你的嘴。” “”宋念卿识时务者为俊杰,闭嘴了,因为她唱完了。 第11章 战斗机中的战斗猫 “”宋念卿识时务者为俊杰,闭嘴了,因为她唱完了。 狐眸流转,清灵的嗓音很是关心:“看着两位姐姐这般难受,不如我帮帮姐姐们可好,保证姐姐们身上痒意消除。”对大波儿勾勾食指:“波儿,两位姐姐身上痒的紧,你去帮帮她们。” 一人一猫‘挤眉弄眼,’皆是心神领会。 小乔瞧着这对‘狼狈为奸,’心里捏了一把汗,乖乖,色猫一爪子下去,绝对会让两位娇小姐‘谷欠仙谷欠死。’ 舔舔自己的爪子,抖了抖一身长毛,大波儿嗖一下蹿进它最爱的胭脂堆里。 大馒头,猫爷来了~ 瞅准目标,一爪下去,宋若婷胸前露出了红艳艳,绣着大红牡丹的‘遮羞布。’ 又是一爪,目标对准宋惜瑶的‘波涛汹涌,’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风,随即胸前一凉。绣着白莲的紫色肚兜暴人眼前。 接着,便是两位娇小姐此起彼伏的嘶吼: “啊——啊——” “畜生,我要杀了你。” “滚开,宋念卿,你快让她滚开。” 宋念卿恨铁不成钢,佯装教训它:“你这只泼猫儿,我让你给姐姐们抓痒,你抓姐姐们的衣服作甚?快点给姐姐们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怎么个道歉法? 小眼睛滴溜溜转着,狡诈的小眼神像极了它那无良的主人。 嗖一下朝宋惜瑶扑过去—— “啊!” 还未反应过来,娇嫩的皮肤几道血淋淋的猫爪印,这一爪子,真是让她又怕又痛又解痒。 “别忘了,还有六姐姐呢。”宋念卿‘好心’提醒。 宋若婷花容失色,“滚,畜生,离我远点儿,啊——”身上几道醒目的猫爪印。 “大波儿,姐姐们脸上痒的最厉害呢。”添柴加火的本事她一向很在行。 “啊!我的脸。” “快点、快点来人把这畜生赶走。” 一群小厮蜂拥上前,捉拿凶手,丫头们将两位小姐护在中间,奈何色猫过于矫捷,挡不住猫爪的偷袭。 这只色猫,好似一架战斗机,肥润的身子上蹿下跳,带起阵阵疾风,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甚是热闹。 “啊——畜生,走开。” “快点抓住它。” “啊——啊——” 尖叫声堪比杀猪,惊到了街上百姓,太傅府还真是热闹。 满树海棠簌簌下落,树下女子落得一身,与一袭红衣融为一色。 小乔胳膊捣了一下大乔,问:“姐姐,你看五小姐六小姐的脸得多长时间见不得人?” 大乔目测:“十五天左右。”沉吟:“具体还得看大波儿停爪才知道。” 大乔医术了得,不是浪得虚名。 这边人猫大战持续了一会儿,一群人实在难以招架大波儿的战斗力,只得缴械投降,个个身上挨了几爪子,苦不堪言。 两位娇小姐更甚,满头珠花金钗散落,披头散发,俏脸被挠的不忍直视,华服被抓的破烂不堪,一身娇肉若隐若现。 有道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只色猫扑上来。 太傅府的两朵‘娇花’被大波儿‘蹂躏’的惨不忍睹。 第12章 太傅府的八卦事儿 “姐姐们感觉如何?可是舒服透了?”戏谑的话从好听的嗓音中吐出来,狐眸似笑非笑,揉进了满园春色。 宋若婷面色狰狞,几分鬼魅之感:“宋念卿,这笔账我们改日再算,我定让你加倍还之。”声音暗哑,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素手抖了抖身上的落花,身子坐直,宋念卿抬眸相视,眸子含笑,回她几字:“我随时奉陪。” 语气不轻不重,有些散漫,似是不堪在意。 “哼!我们走。” 一群人如战败的斗鸡落荒而逃,宋惜瑶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跟着离开。 宋念卿大度的不与她计较,回了个煞是迷人的笑,扬手恭送:“欢迎姐姐们下次来玩。” 那色猫也学它主子般扬起前面短腿挥爪:“喵。”欢迎下次来玩。 吓得众人脚底抹油般快步疾走,七小姐的破院,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惹得身后三人一猫笑作一团。 好戏落幕,有人笑有人怒,还有人丢了性命呢。 太傅府上有小道消息传:前几日五小姐六小姐从七小姐院子做客回来,五小姐贱卖了几个人,六小姐杖毙了几个下人,原因皆是下人犯了错,至于犯了什么错 他人不得而知,南院里的三人一猫最清楚不过了,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从哪刮出的大风,抖出了这事儿。 府上下人暗地相传:五小姐六小姐在七小姐院子里得了魔障,还被七小姐院里的猫儿给挠了肚兜,五小姐紫色绣着白莲,六小姐红色绣着牡丹,六小姐钟情锦荣世子被人家嫌弃长的丑。 大风刮得满天飞,席卷整个太傅府,成了下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妙事儿。 风声传到宋惜瑶和宋若婷的耳朵里,两人皆怒,气的牙痒,对自己院里的下人又是一顿打杀,最后也没揪出背后碎嘴之人,惹得两人咒骂不停。 南边海棠苑宋老七喷嚏连连,忍不住破口大骂:“哪个小砸婊敢在背后骂老娘。” 小乔腹诽:这是坏事做多了,招人记恨呢。 这大风,可不就是从这南边破院儿放出来的,话说五小姐六小姐得魔障的事,众人又有疑问了:为何两位小姐会得魔障?还是在七小姐的院子里? “这事还用说吗,肯定是五小姐六小姐在七小姐院子里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浣衣院,一群下人一脸八卦围着一位妇人,她是这儿的掌事嬷嬷,府上待了几十年,最具有发言权。 且听她一脸神秘兮兮道:“要我说啊,七小姐的院子可是阴气重的很。” 众人疑惑:此话怎讲? 掌事嬷嬷左右环顾一周,声音压低:“你们是不知道,几年前七小姐院子大火,一院子人都死光了,也就七小姐是个命大的,活了下来。”吞了吞口水,接着道:“听说当时七小姐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魂归西天了,谁知最后又活过来了。” 这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让众人脊背阵阵发凉。 第13章 宋家有女 名妖孽 “还有啊,”掌事嬷嬷让一群人靠拢些。声音又压低几分,小心翼翼道:“当初湘宜夫人病死南院,听说,死状很惨——” 突然被一声厉呵打断:“你们在这里作甚!” 掌事嬷嬷讲的专注,下人们听得凝神,没注意身后来人。 桂嬷嬷跨步走来,一脸横肉,有些凶神恶煞,厉声道:“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干活,仔细你们的皮!”她是宋若婷院里的管事嬷嬷,在下人面前有几分威严。 一群人不哄而散,南院几年前大火的事情又被扒了出来,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的神乎其神。 传啥?传七小姐院子里有妖孽出没,七小姐正是这妖孽所化。 远在边关的‘秦祸害’闻此消息,白眼一翻:老子几年前都知道她是个妖孽了! 太傅府又是一阵大风,还是龙卷风,袭过太傅府各个角落。 下人们路过南边破院儿,皆是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沾了晦气。 南院的妖孽得此风声,乐的仰天大笑,一脚踩塌,两手叉腰,义正言辞道:“老娘专门过来替天行道,惩奸除恶,收拾尔等渣渣。” 这厮,还是只唯恐天下不乱的祸水妖孽。 三月莺飞草长,正值春分,春和景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海棠苑,一株四季海棠常年花开不败,不知年岁,花开正艳,如火如荼,风飒飒,卷落的花瓣铺了一地的如火芳华。 树下,石桌上,一碟桂花糕,一壶桂花酒,一只色猫。 红衣少女背依着软塌,双腿交叉搭在前面石桌上,脚尖晃动,好生惬意。 不雅的坐姿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姿态,几分洒脱不羁,墨发仅用一根绸带松松散散的绑着,耳边几缕碎发。 标志的狐狸眼滟滟生辉,眼角朱砂似血,眼底,溢出几许邪性,菱唇不点而朱,素白小脸精致的妖媚横生,妖艳惑众。 不似凡间人,倒似林中妖。 真应了那句话:南院的七小姐可是妖孽所化。 瞧瞧这狐狸般狡黠的眸儿,哪有半分痴傻之态,这妖媚如斯的样貌,哪有半点毁容之说。 再瞧那只妖孽翘着兰花指,拈着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的送至口中,眯着狐眼儿细嚼慢咽,好生享受。 大波儿趴在石桌上,两只肥爪捧着一支酒盏,眯着小眼儿,一口一口舔着里面的美酒,大尾巴摇来摇去,好生欢喜。 小乔瞧这一人一猫,甚是恼火,再瞅那只剩残渣的盘子,更是肉疼,花了一上午才做出的桂花糕,她和姐姐还没尝出什么味儿,就被这只妖孽和这只色猫一会功夫给作践光了。 小乔心里那个恨!撇开眼,眼不见心不烦。 只见那妖孽拈着最后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吧唧吧唧小嘴,意犹未尽:“小乔啊,这次的桂花糕糖放少了,不太好吃。”舔了舔指尖上糕点末,妖娆万种,“下次多放点糖,顺便多做几盘。” 小乔:“” 她真想一口老血喷死宋念卿,不好吃别吃,还吃那么干净! 瞅瞅刚还留有剩渣的盘子,一眨眼的功夫,被那只色猫舔的连渣都不剩,比它猫脸还干净! 小乔咬牙,她忍:“小姐嫌奴婢做的不好吃,下次自己动手得了。” 宋念卿抬胳膊显摆显摆自己柔嫩细滑的玉手,捏着矫揉造作的腔调:“哎呦,人家的小手可是金贵着呢,哪能做的了庖厨之事。” 可不金贵着呢,那双金手可是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庖厨之事她还真是做不来。 小乔转身进屋,不想搭理她。 宋念卿笑意浅然,方才沾了酒,狐眼儿醉意几许,眼角朱砂愈发绯红。 真是生了副祸水妖孽的皮相。 妖孽?谁说不是呢!还是只从千年后穿越过来的,名震江湖的偷儿! 江湖称号——妖鱼。 她出手,从未失过手,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万万没想到她也有阴沟里翻船的那一天。 生前为盗一座古墓,不慎失手,殒了性命,现在想想,她肠子还是悔青悔青的。 七小姐为宋太傅正室湘宜夫人所生,乃为嫡女,湘宜夫人生下她不久病逝,留她一幼儿被院内贴身嬷嬷养大。 可怜!南月十九年,七小姐院子走水,惨死一院人,七小姐也随之葬身火海,香消玉殒,便被这只妖孽钻了空子,取而代之。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个草。 初来乍到,无亲无故,没了娘爹又不疼,宋念卿不得不‘白手起家,’重操旧业,又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从此,南月京城被这只祸水妖孽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大乔小乔是她当年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倒不是她大发慈悲,她是盯上了大乔的医术,小乔的厨艺,不然她这张祸国殃民的妖孽皮相哪来的! 一对良家姐妹花跟着她入了‘狼窝,’一个帮她挡前,一个帮她善后。 宋念卿取名:大乔小乔。 小乔几度嫌弃这随意的名字,用宋念卿的原话说:“大乔小乔是形容美人的,你俩姐妹生的貌美,方能配得上此名。” 小乔才不信她的满嘴放炮。 哦,还有大波儿那只又肥又色的猫,它可谓对宋念卿‘一见钟情,’初次见面,便死皮赖脸的跟着她。 一人一猫一块‘偷鸡摸狗,’‘狼狈为奸,’没少作奸犯科。 宋念卿晃着二郎腿悠悠一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怀里掏出一支玉簪,细细观摩。 大波儿瞧着玉簪,猫眼儿沉凝,敛了眼,似是有所思。 第14章 那抹撩人的风华 “小姐。” 大乔从外面匆忙回来,额头几丝虚汗,稳了稳气息,道:“有人暗中寻‘狸猫’盗一宝物。” 宋念卿收起玉簪,抬眸对视,问:“何人?” “宁王。” “哦?”宋念卿挑眉,有些意外,“他要盗何宝物?” 大乔眉心微拧,沉吟半会儿:“婆罗果。” 婆罗果,能医死人,能治活人,皇帝老儿的救命药,世间至宝啊。 可是,这活儿不大好接呢。 “他出价多少?” “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 “有些诱人啊,”宋念卿与大波儿对视,狐狸眼中有暗芒跳动。 “接。” 大乔小脸凝重:“小姐,那婆罗果可是在南相府!” 天下言:南月南相,其智若妖,其颜若神,十五岁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灭云朝。 大乔直觉:那位南相不简单。 “知道。”宋念卿冲她一笑,“莫担心,你家小姐自有妙计。” 对大波儿眨眨眼:“今晚带你去南相府逛逛。” 大波儿搓搓猫爪:又有银子咯。 子夜,弯月隐在乌云后,天色蒙了一层黑纱,凉风吹,树枝晃动,叶子沙沙作响。 今夜无星无月,月夜风高,宜:偷鸡摸狗。 太傅府南边高墙,一坨白色肉球翻出墙头,紧接着利索的翻出一道黑色人影。 “波儿,带路。” 那坨肉球跃上街边屋顶,前方带路,黑人紧跟其后,飞檐走壁,落地无痕。 正是宋家那只妖孽和那只色猫。 宋念卿是个路痴,出门‘偷鸡摸狗’全靠大波儿引路。 大波儿跟着她几年,把京城各户人家的路摸了个遍。 夜深静廖,南相府墙头,探出一颗圆脑袋,大波儿小眼睛巡视一圈,人儿似的机灵。 随即宋念卿探出头,黑衣裹身,黑纱遮面,戴着黑纱斗笠,标志的狐狸眼藏在黑纱后。 宋念卿眸子忽闪,做了两世的贼,突然想起有个词叫:做贼心虚! 尼玛,这贼还没做呢,就开始心虚了。 摸了摸胸口,这良心也没长啊,她心虚个毛线? 府内,几株梨树上挂有几盏夜灯,映出前面一方凉亭内清冷身影。 四角凉亭围着白色纱幔,明月流苏顺着四角边缘垂下,白纱似云雾般缥缈,朦胧了里面的人儿。 夜风撩动纱幔,泄出亭内几抹风华—— 里面的的人儿雪衣广袖,玉手如凝脂,握着茶盏饮茶,宽大广袖遮住了那人儿的容颜,窥视不到半点风姿。 啧,手真好看! 那雪白广袖怎生这般撩人眼,那如脂玉手怎生这般撩人心,那张皮囊又该怎样的颠倒众生? 可惜了,没见识到! 墙头外,一双狐狸眼灼灼跳动着亮光。 暗处,一位青衣男子挺直而立,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南相的贴身侍卫,苍栖。 他耳朵微动:“谁?” 掌心聚力,挥向前方墙头。 “靠!是个高手。”宋念卿瞬间回神,手上银针迅速飞出,梨树上几盏夜灯灭,府内昏暗无光。 “大波儿,我掩护,你冲锋。” “喵。”无月无光,大波儿灵活的身子在夜里穿梭,目标直奔各个房间。 宋念卿翻上房顶,脚下生风,苍栖飞身上前,后面追她。 亭内,男子眸如清月,点缀了暗沉的夜色,凉凉清眸里映着房顶上那贼的身影,灵敏的动作,似极了一只猫儿。 宋念卿七拐八绕,苍栖后面穷追不舍。 第15章 像极了那只猫儿呢 宋念卿七拐八绕,苍栖后面穷追不舍。 她不信甩不掉这块儿狗皮膏药。 宋念卿停步,喘了一口气,对他道:“你是何人,干嘛一直追着我。”声音暗哑低沉,听不出男女。 苍栖:“?”这话不应该他问? “你是何人?趴在南相府墙头干嘛?” 隐在黑纱后的嘴角玩味一笑,她道:“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不?” 不信! 苍栖掌风甩出,飞身逼近前方的人儿。 就知道你不信,宋念卿与他同时出手,从怀里洒出一把粉末,直扑苍栖面上。 苍栖以袖挡面,粉末却化成白色烟雾,他一掌挥散白烟,对面的人儿却没了影儿。 溜的倒是挺快! 苍栖折回,突然想起一事,暗叫:糟了! 待回去查看一番,果不其然 苍栖步履匆忙,来至院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道:“公、公子,婆罗果没了!” 刚刚那黑衣人儿:是个偷儿! 怪他大意了,可是 暗夜里,那亭内男子笼着一身清冷,雪衣泛着淡淡光华,倾世容颜笼着夜的黑纱,那如冷月似的眸子,隔纱含雾般,夜里沉沉蔼蔼。 雪衣清华,纤尘不染,似雪如莲,玉骨谪颜。 这人儿,南月南相,南似雪。 他只轻声道了一句:“像极了那只小野猫呢,”转身离去。 语气无波无澜,声音让人听着如醉人的淡淡清酒,不浓,不烈,却是惹人生醉,好听极了。 南似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苍栖云里雾里,原地呆滞,琢磨着他家公子的话。 那只猫儿?哪只猫儿? 四下无灯的夜里,宋念卿摸着黑兜兜转转,一路上低声轻唤:“大波儿,大波儿。” 她和大波儿分头行动,甩掉苍栖后,宋念卿便摸瞎返回寻找大波儿,一路上大波儿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没了大波儿这个‘导航仪,’宋家妖孽可是连太傅府的大门都摸不到! 南相府另一处墙头,大波儿趴在上面,爪子紧紧抱着一个玉质打造的小方盒,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府内看,眼底的灼灼亮光,像极了刚刚宋念卿趴在另一处墙头看南相的模样。 院内一个小小的秋千搭在两根花藤上,上面铺着一块儿白色毯子,一只雪白的猫儿,躺在上面慢慢摇动,姿态优雅,湛蓝色的猫眼儿,一眨一眨,似是夜里闪烁的星子,甚是好看。 南月百姓皆知,南相大人已过弱冠之年,未有一妻一妾,身边养了一只母猫,长相及其漂亮,南相对这猫儿甚是宠爱,让它独占南相府后院 “大波儿,老娘终于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宋念卿的唤声,大波儿回眸,将爪子里抱着的玉盒递给她。 宋念卿眉开眼笑,抱着大波儿亲了一口:“哎呦,我家大波儿出息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还不是您教的好! “走,回家让大乔给咱们换银子。” 惊鸿一面,大波儿醉酒似的,步履微醺。 海棠苑留着夜灯,大乔在院门口守望,她家小姐去南相府盗宝,她始终不大放心,那位南相 沉沉夜色里人影晃动,大乔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小姐。” “我无事。”宋念卿将手中玉盒抛给她。 大乔接住,打开只瞧了一眼,“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嘛”顿了顿,宋念卿露出狡诈的狐狸性子,“可是能乱真呢。” 一句话,大乔便明了她的意思。 万古骷髅堆成冢,千年结出一朵花,名唤‘婆娑罗’,花开两面,一面向佛,一面向魔 第16章 那只不知是公是母的‘狸猫’ “公子,是宁王。”苍栖夜归,向南似雪禀告他查到的消息。“宁王白日暗寻一名盗贼,赏万两黄金来我们南相府盗婆罗果。” “嗯。”一字,淡如清风,似是意料之中,又似不以为然。 屋内,烛火摇曳,将男子的清影打到隔纱上,玉手执笔,专注着手下的画作,清影夭夭,难掩其华。 苍栖又补充道:“今夜那贼,是京城有名的偷儿,狸猫。” 几年前,南月京城横空出世一名偷儿,市井百姓闻风丧胆,高官贵族得而诛之。 朝廷命官对她束手无策,明里暗里捉拿几年,奈何这偷儿本事太大,来无影去无踪,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只‘狸猫’是公是母! 宁王倒是会找人,苍栖思忖:“那偷儿怎么把婆罗果偷出南相府的?” 南似雪停笔,敛着眉眼,未回答他的话,轻轻喃了一句:“养的猫儿倒是聪明的很呢。”语气平淡无澜,几许意味深长。 苍栖暗思这话的意思。 “放出风声,南相府失窃,婆罗果,丢。” “是,公子。” 风袭过窗棂,卷起流苏,外面树影憧憧,天色依旧黑沉沉,只是今日这夜,不同往日静谧祥和。 宁王府灯火通明,一名身着道袍的人伛偻着腰裹着夜色步履匆匆,推门进屋。 “参见宁王殿下。”来人跪地行礼。 高座上,宁王楚文昊一双细眼及长,面相偏阴柔,黑衣蟒袍,手里拿着一个玉盒观看。 “起来吧。”将手中玉盒递给他,“无良道长,你检查一下,是不是婆罗果。” 南相足智多谋,楚文昊不得不多留一份心思,谨慎行事。 这无良道长是名江湖道士,见多识广,懂点奇异珍宝,楚文昊找他来鉴定一番这颗婆罗果是真是假。 那无良道长双手接过玉盒打开,眯着浑浊的老眼细细查看,里面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圆果儿,晶莹剔透,泛着乳色光晕,里面脉络似的纹路,有丝丝液体流动,极少有人看的出来。 他合上玉盒,双手奉还楚文昊,“回王爷,确实是婆罗果。” “本王倒要看看,这次,南似雪到底有何通天能耐。”楚文昊眯着长眼儿,夜明珠照在他面上,衬的他越发阴翳。 夜,静了,只留晚风轻轻吹动,乌云飘过,又遮住了那轮皎皎清辉。 宁王府各个房屋熄了亮光,外面留有几盏路灯,几名侍卫列队轮流巡逻。 领头侍卫打了个哈欠,眼前忽地一阵疾风,好似一道人影袭过,惊的他立马睡意全无。 “何人?!” 身后几个侍卫手持长矛枪,立马跟着警惕起来。 前面黑色浓浓,耳边安静的只留风声,只有树影偶尔晃动,连个鸟影都没见,更别说人影了。 侍卫们放松警惕,吁了一口气,“张三,大半夜的,别太草木皆兵,哪有什么人。” “你是不是白天没睡好,晚上困得出现幻觉了。” “” 那位唤张三的侍卫揉揉眼,是他太草木皆兵了还是眼真看花了? 第17章 京城大事 南相府失窃 大清早的,天光刚破晓第一缕斜阳,京城已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一家早点铺生意兴隆,百姓们喝着热粥聊着天。 “我刚听说,南相府昨晚失窃了,丢的可是婆罗果。” 旁边男子听完,惊的一口包子差点噎住;“南相大人昨天白日刚回京,晚上婆罗果就失窃了,这、这” “可不是吗,听说皇上正为这事儿发怒呢,那可是救皇上的宝贝啊。” “那盗宝的偷儿是谁?” “除了那‘狸猫,’谁还有那通天本事!” 一听‘狸猫’两字,那男子便不足为奇了。 南相府失窃的消息,如同雪球滚动,滚向京城四面八方,一会儿功夫,便人人皆知。 辰时,暖阳刚挂高空,宋念卿便从床上爬了起来,长发未梳,身着松松垮垮的睡袍,蹲在几个箱子面前来回查看,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儿,认真极了。 小乔大早上出门回来,进门惊了一跳,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起过这么早,她可是很有原则的人,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瞧那一箱箱金光闪闪,果然,还是银子的魅力最大。 小乔抱怨道:“小姐,你已经好久没给我们发月钱了。” 宋念卿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好说好说,今天就给你们发月钱。” 有了家财万贯,财大气粗的,就是比平日好说话,小乔瞅了眼那一箱箱闪瞎眼的黄金。 她发誓:她只是瞅上那么一眼。 只听‘啪’的一声,宋念卿利索的盖上箱子,狐狸眼儿一横:“干嘛!是不是想着谋财害命?!” 小乔:“”这厮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 宋念卿将那万两黄金藏好,换了一身衣物,红衣妖娆,长腿交叉坐在贵妃椅上,素手把玩着一颗‘果子,’眼角挑着笑意,“小乔,给我讲讲今日京城可有什么八卦趣事儿?” 瞧这只妖孽一脸狐狸笑,可不就坐等听好戏了。 小乔将今早在街上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京城都在传昨夜南相府失窃,婆罗果丢了,大清早,南相便进宫面圣,将此事告知皇上,听说皇上知道后大怒,百姓们都传是‘狸猫’所盗。”说到这儿,小乔又对宋念卿道:“小姐,这段时间你可别出来兴风作浪了,外面查你查的正紧呢。” 宋念卿狐眼儿一眯,邪肆极了,“让他们查,老娘怕他们不成!” 这厮,可是刚的很。 小乔接着道:“朝廷上也不知发生了啥,最后那宁王却带着一众人去了南相府搜查。” 婆罗果,世间难得一见的灵药,西京附属国国宝,元帝几年前得了心疾,落下病根,西京君主为讨好南月大国,不惜献出婆罗果,南月皇派南相出使西京,带回婆罗果。 昨日南似雪刚返京回府,楚文昊便重金寻人去盗。 今儿个又弄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在宋念卿这里可谓是司马昭之心。 栽赃?还是嫁祸?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问:“结果呢?” 结果?结果你这只狐狸不早就知晓了,还问! 小乔道:“结果宁王的人在南相府找到一颗‘婆罗果,’宁王找人查看,谁知那颗竟是娑罗果,宁王一听,不相信,便派宫中好几个老御医查看,结果一致,那颗就是娑罗果。” 宋念卿抛起手里的‘果子’把玩,浅笑,“原来宁王是想给那南相来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啊,可惜,没能如他所愿。”隐了笑意,她冷声道:“皇室可真是一滩污水。” 小乔瞧了眼她手里那颗晶莹剔透的‘果子,’心道:那摊污水要不是您搅上一搅,还没那么污! 第18章 谁做了那只黄雀 婆罗果昨夜在南相府失窃,京中百姓皆认为是那‘狸猫’所盗,元帝命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婆罗果找到。 谁知,宁王却站出来讥讽南相监守自盗,借此借口,想将婆罗果占为己有,一时间朝廷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宁王说的有理,一派认为南相不可能做这小人之事。 那楚文昊死咬着南相不放,想证明清白,可以啊,先去南相府搜查一遍便知,楚文昊率先请命,元帝便答应派他去南相府搜查。 搜查期间,有人真在南相的屋子里翻到了那装婆罗果的玉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赫然有一颗‘婆罗果,’楚文昊立刻派人来查看,结果却让他当场失色。 那‘婆罗果’并非婆罗果,而是与之一模一样的双生果,娑罗果。 有婆必有娑,南相府有‘娑罗果’很正常,楚文昊却是惊骇,那‘婆罗果’昨夜在他宁王府还是婆罗果,今日来到南相府怎么就成了娑罗果?! 楚文昊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损了万两黄金,他没想到,这次跟头却栽在了宋家这只妖孽的手上。 别慌,后面的事儿更是让他为之震惊,连海棠苑的三人都不可置信! 小乔讲完今早京中发生的事儿,片刻,大乔便带着最新的消息来报了。 “小姐,京城又出事了。” 小乔叹:真是一波三折啊! 宋念卿毫不意外,“是那南相?” “不,是宁王!” “哦?”宋念卿疑惑,给大乔斟了一杯茶,让她先喘口气再细细说来。 大乔喝了一口茶,言简意赅道:“宁王被皇上下令禁足两个月。” “宁王被禁足,为何?”小乔同样疑惑,分析一下这件事儿的利与弊,那宁王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也不会有坏处,顶多损失万两黄金,怎么会扯上禁足这一说? 大乔没有先解释这件事儿,只是对宋念卿道:“小姐,那婆罗果我再查看一遍。” 宋念卿点头,将手中的‘圆果’递给她,大乔细细检查一遍,瞳孔蓦然放大,眼底惊愕。 这个确实是婆罗果,那、那、怎么可能? 宋念卿看出她神色异样,疑惑:“这婆罗果有问题?” 大乔回:“没问题,但有更大的问题!” 宋念卿挑眉看她,眼神询问。 大乔郑重道:“宁王府内找到婆罗果,宫中几名老太医查看,确定为真。” 小乔惊!猛然抬眸与她相视,怎么可能?! 两人皆是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不可置信,小乔心中所想,大乔同样想到了。 那婆罗果 “难道还有两颗婆罗果?”宋念卿也是一怔,反应倒是没她们两人反应那么大。 大乔笃定:“不!世间只有这一颗,一婆一娑。”她比谁对这婆罗果都了解。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谁还能变出来一颗”宋念卿嘀咕了一句。 三人一时无言,神色各异。 古书记载:万古骷髅堆成冢,千年结出一朵花,名唤‘婆娑罗。’ 花开两面,一面向佛,一面向魔。 花生两果,一生婆罗,二生娑罗。 两果双生双落,长相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里面的纹路,效果大径相反,婆罗果可救人命,娑罗果却是要人命。 大乔肯定,如今这世间只有一对‘婆娑罗果,’不可能有第二对,小姐一次偶然得了娑罗果,婆罗果在西京奉为国宝,被那南相昨日带回南月。 昨夜小姐盗得婆罗果,她便拿去宁王府换了那万两黄金,而后小姐又去宁王来了一招‘偷梁换柱,’拿她手中娑罗果换了婆罗果。 如今婆罗果在她家小姐手里,为何宁王府又会多出一颗?还是真的? 大乔脑子突然一道亮光,还有一对‘婆娑罗果,’在那个地方 小脸倏地一白,她垂下了眸儿,遮住了眼底的几丝凝色。 可又是谁黄雀在后,又来了一招‘偷梁换柱?’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第19章 谁给谁背了黑锅 一上午的时间,婆罗果失窃这件事儿可谓一波三起,跌宕起伏,让人看够了热闹。 婆罗果在南相府失窃,京中百姓一致认为是那‘狸猫’所为。 宁王怀疑南相监守自盗,带人搜查,确实搜到一‘果子,’结果却是颗娑罗果。 婆罗果最终还是没找到,元帝无奈,只得派人挨家挨户搜,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最后婆罗果竟在宁王书房找到。 楚文昊百口莫辩,那只背了黑锅的‘狸猫’竟被他洗白。 原来,盗婆罗果的贼不是‘狸猫,’竟是宁王。 好一出贼喊捉贼的大戏啊。 宁王府,楚文昊一掌拍散案桌,上面瓷器碎了一地,他怒极败坏的低吼:“昨夜那婆罗果怎么今日到南相府就变成娑罗果,我宁王府怎会又多了一颗婆罗果?” 同样还有一脸震惊的无良道长,他知道婆罗果和娑罗果极为相似,昨夜他可是细细检查过,确定是婆罗果无疑,怎、怎么今日就变了? 他脸色惨白,跪地求饶,颤巍巍道:“王、王爷,小的用人头担保,昨夜那颗的确是婆罗果啊。” 楚文昊冷笑:“那怎么到南相府又成娑罗果了?” 无良道长头上流着虚汗,哑口无言。 楚文昊冷哼,眸子狠辣,“本王看你是老眼昏花,年龄大了,该入土为安了。” 话落,脚边碎片猛地踢出,那无良道长还未反应过来,便躺在了地上,眉心插着一块儿瓷器碎片。 “该死,到底谁在背后害本王!”这事儿,宁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婆娑罗果’如今世间只有一对,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敢出此下策,借此陷害南似雪。 南似雪位高权重,楚文昊一直有心拉拢他,南似雪却对他置之不理,楚文昊记恨在心,便想出此招打压他。 今日搜查南相府,他提前将昨夜盗的婆罗果带在身上,就等着给南似雪扣个‘监守自盗’的罪名。 谁知,婆罗果到南相府竟变成了娑罗果,真正的婆罗果竟在他府上搜到。 楚文昊本想给南似雪来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没想到竟演成了自己贼喊捉贼的大戏。 一场好戏,到底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又是谁在偷梁换柱? 三月,正值南相府千树万树梨花开。 风吹,梨花簌簌,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落了那树下绝世男子的雪衣上,为他做了一身点缀。 遗世独立,不食烟火。 苍栖手里拿着两个玉盒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球儿。’ “公子,咱们府上现在两颗娑罗果,要怎么处理?”虽说这东西也是个宝,毕竟这世间只有一颗,要是让有心人知道南相府有两颗,又是个麻烦事儿。 “府上留一颗,另一颗”南似雪垂眸,便瞧见扯着他衣角的小东西,淡声问:“你想要?” 那小东西撒欢似的在地上滚了两圈,雪白的小身子沾了朵朵梨花。 “脏了,去洗干净了再给你。” 小东西无动于衷,拿水汪汪的蓝色小眼睛瞧着他。 “听话。”声音淡淡的,不温不凉,极是好听。 那小东西被蛊惑似的,扭着小身子洗白白去了。 苍栖想,世间男子无数,只有公子有这般能耐,一只猫儿都能蛊惑得了。 第20章 京城那些趣事儿 日子匆匆,婆罗果那场风波已然过去,京城一如往日。 临近午时,琼宇楼人声沸扬,琼玉楼装修雅致婉约,古典大方。 文人墨客喜欢在此吟诗作对,皇室贵族喜欢在此品茶赏曲,江湖义士喜欢在此谈笑风生,市井百姓喜欢在此畅聊京城八卦。 从高管士族聊到寻常百姓,从城南李家的老母猪生了几窝猪仔,聊到城北张家的媳妇跟隔壁老王私奔的妙事儿。 二楼大厅,几位妇人围桌而坐,夸夸其谈:“前几日菩兮郡主回京,我远处瞧了一眼,哎呦喂,那模样,那气质,活脱脱一个仙儿。” 一位圆脸妇人满脸皱褶,堆成一朵菊花,比夸自己的女儿还高兴。 “这还用你说吗,菩兮郡主是咱们南月第一奇女子,三岁能诗会赋,五岁出口成章,十岁跟随静修师太阪依佛门,潜心修行,为南月祈福,”一位三角眼妇人接话:“当今皇后是菩兮郡主的亲姑姑,待她视如己出,现太子还未立妃,菩兮郡主肯定是下一位执掌凤印的人,”妇人分析的头头是道。 圆脸妇人摇头轻哼,不赞成她的看法:“菩兮郡主整日吃斋念佛,早就看淡了人间富贵,几年前,‘天下宴’上就昭告天下:今生不入帝王家,只做寻常人家妻,人家才不稀罕那顶高帽呢。” 乖乖,连天下女人趋之若鹜的位置都不稀罕,难道这菩兮郡主真的看破红尘,打算青灯古佛常伴,修仙成佛不成? 另一位妇人插嘴:“不是说当年皇上有意立湘宜夫人的女儿为太子妃?后来这事咋就不了了之了?” “湘宜夫人的女儿?太傅府毁容的傻七小姐?” 说起宋家老七,妇人们又是一种语气。 三角眼妇人白眼一翻,冷嗤一声:“宋家七小姐哪有那等福分,皇家岂会让一个又傻又丑的女子来做一国之母,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京城达官士族家的贵小姐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强,还有宋家其他三个未出阁的小姐,各个惊艳才绝,太子妃的位置,怎么说都轮不到她来坐。” 妇人们点头附和。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还听说,前一段时间七小姐院子发生了怪事,太傅府都传这七小姐是妖孽所化。” “哎,这事我也听说了” “还真是晦气,以后碰见她得离远点” “就是就是。” “” 倚栏杆处,一位白衣少年一人一桌,靠着栏杆,听着妇人们的谈话,眼眸一横,斜睨了妇人们好几眼。 老娘们,喝个茶也能中枪! 这白衣少年,正是宋家那位人人避之不及的妖孽,桌子上趴着一团白球,宋家妖孽的爱宠,大波儿。 桌子上一盘瓜子,一壶酒,一碟芙蓉糕。 大波儿抱着芙蓉糕啃了一口,吐了:没小乔做的好吃,舔了口小酒,猫脸又是嫌弃:没有它那无良主子酿的好喝。 大波儿跟着宋念卿时间长了,猫嘴养的叼的很呢。 宋念卿一把瓜子皮扔过去:“不准浪费,都是银子买的,贵着呢。” 大波儿:“”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第21章 喝茶听八卦 前方桌子上,两名男子侃侃而论:“一个月前林尚书家中失窃,气的林尚书病了数日,到现在身体还没好呢,听说林尚书丢的可是传家之宝。” “可又是那‘狸猫’所干?” “还用说吗,肯定是他,除了他谁还有那贼胆儿,官家的东西都敢偷。” 可不,胆儿大着呢,老虎身上的毛她都敢拔,哪有她不敢做的事。 这偷儿,还专偷百官贵族人家,你问她为啥?因为有钱呗! 对面男子嘬了口茶,佩服道:“这偷儿的本事真大,几年了,朝廷也没能将其缉拿归案。” 本事能不大吗,来无影去无踪,就差能上天入地了。 男子又道:“前几日南相府婆罗果一事居然不是那‘狸猫’是宁王,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对面男子点头一叹:“唉!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宁王,竟干出那种事儿!” 宁王那一出贼喊捉贼可是给那‘狸猫’洗的白白的。 宋念卿晃着二郎腿,嘴里‘咔嚓’‘咔嚓’磕着瓜子,速度快的像机关枪发射子弹,耳朵听着‘四面八桌’谈论的趣事儿。 大波儿神色恹恹趴在桌子上,偶尔掀起眼皮瞅上一眼,被宋念卿机关炮似的嘴吐了一身瓜子皮。 这女人,就是来祸乱天下的。 左边桌子上,两名大汉聊起奇异怪谈也是热火朝天。 一名胡腮大汉道:“据传言说,南月以南及远之地,另有仙境,里面的人儿生的天人之姿,倾城之色。” “真的假的?”对面黑脸大汉瞪着虎目,半信半疑。 “我哪知道真的假的,我也听别人传言的。” 宋念卿饶有兴趣的听着,大波儿掀了掀眼皮,几丝异样光芒,抖了抖一身的瓜子皮,猫耳聆听。 胡腮大汉端起酒碗一口气干完,压着粗嗓道:“传言还说,那里的人身赋异禀,凡人饮其血可解百毒,食其肉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呢。” “这么玄乎?这不是仙人吗?”黑脸大汉虎目又瞪大几分,满眼不可置信。 好家伙,这难道不是唐僧? “还有更甚的,说不老不死不伤,无心亦可活。” 靠!唐僧可没这么牛批,这不是人,宋念卿鉴定完毕。 不死不老不伤?无心亦可活? 大波儿猫鼻呼出一口热气:尔等凡人懂个屁! 大波儿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趣,猫耳拉耸着,继续恹恹无神。 黑脸大汉听到这里俨然不相信:“传言只是传言而已,哪有那么神乎的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说真有人从那地方出来的。” “谁?”黑脸大汉好奇。 胡腮大汉左右环顾一周,往前靠近几分对他耳语,说了几个字。 黑脸大汉闻之,虎目圆瞪,大嘴微张,久久不能回神 宋念卿又是一把瓜子皮扔过去:“波儿,你说真有这样的人吗?” 大波儿无动于衷,包子脸埋在大尾巴里,沉默。 宋念卿寻个没趣,自喃了一句:“传言,只是传言罢了。” 可是,无风不起浪呢。 第22章 细数天下风流人物 一楼大厅,人声鼎沸,嘈杂入耳。 文人墨客挥斥方遒,细数天下风流人物,且听说书人手摇羽扇细细点评: “天下女儿风华,南月菩兮淡雅如仙,琼姿月貌,万凤水伊聪慧多谋,仪态万千。” “华安将军十岁封帅,十三岁封将,巾帼不让须眉。” 大波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秦家祸害跟宋家妖孽可是一丘之貉! “南有公子如莲,绝世风华,天下男儿风姿最数我国南相大人,君子如兰,烨若朝阳,南月五皇子楚璟容次之。” 宋念卿脑子里忽而想起那夜那位南相清凌疏冷的身影,着魔似的小声嘟囔:“可惜了,那晚夜太黑,没能瞧清长啥样,不知道够不够做大乔小乔姑爷的资本。” 又是一拍脑门:“靠!老娘这是脑子抽风了,还是想男人想疯了。” 活了两世,宋家妖孽第一次脑子秀逗。 说书人依旧讲的唾沫横飞:“再说咱们京城贵女如花,当属宋太傅家。” 宋念卿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说书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讲: “宋家大小姐宋素婉,当今皇上宠妃,端庄高贵,温婉典雅。” “二小姐宋素柔,蕙质兰心,温柔如水。” “五小姐宋惜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六小姐宋若婷,娴静脱俗,举止大方。” “七小姐宋念卿” 宋念卿嗑瓜子的停住了,侧耳聆听,大波儿抬头,竖耳聆听。 “”说书人词穷了! 不料,有人补充了—— “七小姐宋念卿,痴傻疯癫,面比鬼丑。” “哈哈哈!”楼下一桌子公子哥笑作一团。 宋念卿眯了眯眸子,嘴角勾着笑:嗯,这声音有点耳熟。 几个京城公子哥围桌而坐,一位蓝衣公子哥不屑:“哼,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宋念卿那傻子哪配得上做我们宋家的小姐。” 话音刚落,一道水柱从二楼栏杆处倾斜而落,浇了他一头,一摸,满手尿臭味。 蓝衣公子哥怒,拍桌而起,抬头看向二楼,“谁?敢对本少爷不敬!” 楼上无声,回应他的,一张桌子迎面砸来,吓得周围公子哥们抱头鼠窜。 “嘭——”桌子落地,七零八落。 众人惊魂未定,楼上之人,分明是找茬的。 那位蓝衣公子哥勃然大怒,指着二楼:“大胆小人,胆敢这样对本少爷,你下来,看本少爷不弄死你——” 话音戛然而止,便见楼道口一位白衣少年,肌肤赛雪,唇红齿白,星眸含笑几许,玉手执扇,十指纤细秀长,竟比闺中女子还美上几分。 嘶——好个隽秀美少年。 但见那白衣少年右手执扇,轻敲左手掌心,步履轻佻,不缓不慢,步步踩在人的心尖上。 这少年,走个路都那样好看。 走进,待看清楼下叫嚣之人,宋念卿乐了,哟!冤家路窄啊,碰见熟人了,怪不得有点耳熟。 那蓝衣公子哥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你,你是何人?” 宋念卿嘴角勾着笑,亦正亦邪,回他:“对你不敬之人。”声如落玉碎珠,听得人心头又是一荡。 第23章 以后见面喊‘爸爸’ 宋念卿嘴角勾着笑,亦正亦邪,“对你不敬之人。”声如落玉碎珠,听得人心头又是一荡。 好个猖狂少年郎。 蓝衣少年不怒反笑:“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本少爷是何人?” “何人?”宋念卿摇着折扇,明知故问。 那公子哥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我乃是太傅府三少爷,我爹是太子太傅,我大姐是皇上宠妃。” 这位公子哥正是宋家一根独苗,宋铭硕,宋家排行老三。 宋念卿称之:宋瘪三儿。 宋念卿不冷不热回他仨字:“然后呢?” 宋铭硕笑的浪荡,眼睛放光:“你跟本少爷回去,好生伺候着,刚才之事本少爷就不与你计较。” 宋铭硕自小得府上溺爱,被养成吃喝玩乐,好色成性的公子哥,只要他看上的,男女老少不忌口。 宋念卿替太傅老人家悲哀,这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缺德事儿才换来宋瘪三儿这个败类儿子。 合上折扇,她笑得邪里邪气,“可是本公子想跟你计较呢。” “什——”么?话卡在嗓子眼儿里,还未吐完,只觉得眼前一阵风,接着下身一凉,伴着刺痛,宋家三少爷的‘兄弟’给众人行了个注目礼,大白腿上还挂几道爪印? 宋瘪三儿傻眼了,旁人惊呆了。 宋家少爷竟当众遛鸟? 宋念卿唰一下打开折扇,遮住眼睛,嘴里叫唤着:“哎呀,耍流氓啊!”脚上蓄力,不偏不倚正好踹到宋铭硕‘兄弟’上。 嘶!旁人看着都疼,更别说被踹之人了。 这白衣少年,是个狠人。 只听那白衣少年嫌弃的嘟囔着:“靠,要是害的爷长了针眼,非得把你那玩意儿割了喂大波儿。” 大波儿吐了:打死它都不会吃的。 宋铭硕被踹飞几米远,捂住他的宝贝疼的龇牙咧嘴,地上来回打滚。 宋念卿慢步上前,脚踩他胸口上,教导他:“以后见到本公子,要么绕道走,要么叫声‘爸爸’再走,可是明白了?” 虽是不懂‘爸爸’为何意,宋铭硕还是忍痛点头应下,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乖,真听话。”又补上一脚,宋铭硕昏死过去。 昏去的那一刻,他脑子才转回来,他怎么得罪了这美少年? 宋念卿嫌弃的扇了扇风,大波儿的‘玉液’可是真臭,堪比现代的生化武器。 大波儿:哼!爷的‘玉液’可是金贵着呢,千金难买一滴! 低头瞧了瞧自己纤尘不染的白靴,宋念卿又是嫌弃又是肉疼:“把本公子的衣服鞋子都弄脏了,可贵着呢。”对着空气喊了一嗓子:“大波儿,死哪儿去了,回家吃饭了。” 此时大波儿在一面墙上磨着自己的爪子,嫌弃的样子跟它主子如出一辙:脏死了,脏死爷了。 听到宋念卿的召唤,便飞奔过去:终于回家吃饭咯。 临走时,宋念卿顺走了宋铭硕的钱袋,付了酒钱,赔了桌子钱,剩下的收入囊中,算是赔她衣服鞋子的钱。 大波儿顺走了他的金腰带,扯走了他衣物上装饰品,里里外外搜刮个遍。 其美名曰:脏了爷的猫爪也是要赔! 两个罪魁祸首大摇大摆离去,留宋三少爷一人衣不蔽体昏死地上。 第24章 宋老狐狸回府 已是午时,街上依旧热闹,宋念卿打道回府,嘴里哼着调,手里甩着钱袋,心情甚是美丽。 这厢,小乔倚着院门口,翘首以盼,望眼欲穿,嘴里念叨不停:“都快过午时了,小姐怎地还不回来。” 刚念叨完,老远瞧见墙头翻过一道白影儿,小乔大眼一亮,忙不迭迎上前。 宋念卿笑眯眯问:“这般积极迎接你家小姐,是不是要吃饭了?” 吃饭?吃个屁饭! 小乔眉毛拧成一团,几分抱怨,“哎呀小姐,别想着吃了,太傅他老人家今早儿回府了,都派人叫你好几次了。”她家小姐再不出面,她老子可要亲自上阵来请她了。 她爹那只老狐狸,小乔可是周旋不过,非得宋家这只妖孽亲自出马才行。 火都烧到屁股了,这厮还感觉不到烫,不慌不忙道:“哦?宋老狐狸回来了?”挑眉思索:“这般着急我过去,想我去给他尽孝?” 小乔用大波儿项上猫头担保,一脸笃定:“小姐放心,尽孝这事儿,太傅他老人家魂归西天轮不到你。” 让她去尽孝?那只老狐狸还想活个长命百岁呢! 几年前发生大火后,宋太傅来南院看望宋念卿,结果被她的‘丑容’吓得失色,当场落荒而逃,自此再也没踏进南边破院儿一步,都快忘了自家还有一位‘傻七小姐。’ 那只老狐狸今早刚回府,便刻不容缓的派人来叫,小乔掐指一算:“肯定是找小姐你问罪呢。” “问罪?你家小姐行的端做得正,何罪之有?” 果然是厚颜无耻之人,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没一丝罪恶感。 还何罪之有!把她做过的事儿扒出来,哪件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她哪来的自我良好? 小乔帮她回忆自己的罪行:“前一段时间五小姐六小姐在咱们院里,被你撒了一身的‘千挠百抓,’害她们吃尽了苦头,丢了颜面,今日儿肯定找太傅告状去了,等着拿你问罪。” 只怪小乔太年轻,低估了宋念卿的无耻程度。 只听她理不直气也壮,反驳道:“药粉是大乔的,是大波儿撒的,哪只眼睛看见本小姐动手了,问罪?找她俩去!” 听听这话,要点脸不? 送她一句座右铭:无耻只是瞬间,不要脸才是永恒! 大波儿大乔:这黑锅他们不背! 宋念卿那张嘴巧舌如簧,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小乔自认比不过,懒得与她争辩,还是关心提醒道:“小姐,太傅大人不比五小姐六小姐,你要小心行事。”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宋念卿邪肆的笑了:“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歪,怕他不成!” 小乔:“”刚才那句话她收回! 两人进了屋,小乔给她倒了杯茶,宋念卿接过,问:“大乔呢?” 小乔道:“她去街上药铺寻药了,应该晚会儿回来。”她姐姐是个药痴,除了研究医术就是研究毒术。 宋念卿听罢,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又问:“宋瘪三儿可是回府了?” 第25章 兴师问罪 宋念卿听罢,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又问:“宋瘪三儿可是回府了?” 宋瘪三儿?宋铭硕?小乔想了想,摇头:“没回来。”宋瘪三儿朝三差五的不在府上,整日留宿花街柳巷,她与这位太傅府三少爷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小姐为何问起他来? 宋念卿素手放下茶盏,眸子熠熠,藏着暗芒,对大波儿道:“去给大乔带个话,让她好好‘照顾’一下宋瘪三儿。”起身,内室换衣服去了。 小乔回味着宋念卿的话,让她姐姐‘照顾’宋瘪三儿?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嗅到了一股‘猫腻’的味道。 大波儿领命交差,没走几步,魂不守舍的,一头撞在门槛上,撞得它小身子有些踉跄。 小乔呆如鸡,大波儿是眼瞎了,还是丢魂儿了?每天过几十次的门槛闭着眼都能过去吧? 宋念卿换过衣服,又吃了些糕点喝了几口茶,才迈动步子,对小乔示意:“走,咱们会会那只老狐狸去。” 宋文承贵为太子太傅,几个月前随太子南下赈灾,今早刚回府,还未褪去一身风尘之色,他的女儿夫人们便来叫屈,让他为她们做主。 前院儿大厅,宋念卿刚迈进一只脚,几双眼睛如刀刃般,唰唰朝她射来,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 好家伙,这是打算兴师问罪,还是三堂会审? 宋文承正襟危坐在主位,青衫儒雅,难掩年轻时的风流俊貌。 到是个人模人样的衣冠禽兽! 宋念卿依旧红衣艳艳,白纱遮面,扶着小乔的手,明眸黯然无光,眼角朱砂都失了艳色,端的是病弱西子胜三分。 怯步上前,欠身行礼:“给爹爹问安。”侧身,又是一礼:“给二娘问安。” 那端坐在宋文承侧面的美貌妇人脸皮一抖,脸上的厚粉似有抖落的痕迹,僵在嘴角的笑怎么也扯不出来。 她便是这府上的太傅夫人姜书丹,说起姜氏,也是个踩狗屎运的,娘家父亲是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没什么实权,她是家中嫡女,十六岁给宋文承做姨娘,进太傅府的时间比湘宜夫人晚,生的女儿比湘宜夫人早。 大女儿宋素婉十五岁进宫封嫔,十七岁封妃,二女儿宋素柔温柔大方,知性达理,京城美名远扬,还生下太傅府的独苗,宋铭硕。 封湘宜病逝后,她便从姨娘抬为正式,一朝野鸡变了凤凰,几年来,稳坐太傅夫人的高位。 如今府上还有两位侧室夫人,为了区分开,下人一贯尊称她‘大夫人。’ 虽说她不是宋念卿生母,好歹现在也是太傅夫人,理应叫她声‘娘。’ 偏偏这宋老七是个‘傻子,’一声‘二娘’叫的她如一根刺卡在嗓子眼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宋文承端起茶,抿了口,道:“抬起头,让为父看看。” “是。”宋念卿唯唯诺诺应下,抬头,一双狐狸眼儿猝然与他相视,宋文承怔,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洒落。 第26章 几个女人一台戏 “是。”宋念卿唯唯诺诺应下,抬头,一双狐狸眼儿猝然与他相视,宋文承怔,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洒落。 这双眸子,怎生得一模一样! 收了神儿,宋文承放下茶盏,语气冷淡:“下人说,你染了风寒,行动不便,现在可是好些了?”眼底精光闪烁,审视眼前这个几年未见的女儿。 老狐狸,修行不浅啊! 宋念卿敛着眸子,低眉顺眼的乖巧样,弱弱回答:“多谢爹爹关心,念卿喝过汤药,现在好多了。” 宋文承嗯了声,不再作答,旁边的宋若婷细眼一挑,阴阳怪气插话:“昨日听府上下人说七妹精神头儿好得很呢,怎么今日爹爹一回府,七妹就染了风寒,真巧了呢。” 一旁的宋惜早就按耐不住了,顺着宋若婷的话恶言相向:“哼,什么染风寒,我看她就是装的,不敢来见我们,怕被爹爹问罪。” 真被你猜对了,她就是装的,宋念卿不接话,清瘦的身子站在大厅中,肩膀微微抖动,似那风雨中飘零的娇花,摇摇欲坠,一番委屈可怜的作态,无声胜有声。 旁边两位娇小姐的牙根又是一阵痒。 宋文承眸光如炬,盯着堂下的人儿,审问:“听惜瑶和若婷说,前一段时间去你那儿地方,被你院子里的猫抓伤了脸和身子,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不是让过来尽孝的,是兴师问罪来的,又到宋念卿飚戏的时候了。 宋念卿怯声回道:“是两位姐姐说身上痒,让我那猫儿过去帮忙抓痒,那天给姐姐们抓痒时,姐姐们还挺高兴,竟不想姐姐们今日又反过来怪念卿了。” 听听,这叫什么?这叫颠倒是非,典型的倒打一耙! 宋若婷被她的话气着了,“七妹竟还有这般搬弄是非的本事,明明是你指使那只畜生抓伤我们,现在却反咬我们。” 宋惜瑶立马帮腔:“六妹说的对,就是宋念卿指使那只畜生对付我们,故意把我和六妹的脸抓花,肯定是嫉妒我们的脸,想让我们和她一样毁容成为‘丑女。’”美眸含泪,看着宋文承,又是一种委屈怜怜的语气:“爹爹,你一定要狠狠惩治宋念卿,把她的那只畜生给宰了。” 听着这一声声的控诉,小乔顺势瞧了两位小姐一眼,怪不得对小姐这般恨之入骨,瞧瞧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一段时间过去了,脸上的抓痕还是清晰可见,大波儿的猫爪可真狠。 要不是宋文承还在场,她们早就扑上去咬死宋念卿了。 “七小姐小小年纪学的如此心思歹毒,竟敢指使一只畜生做出这等残害姐妹之事,七小姐这般做,可是想毁了瑶儿和婷儿啊,老爷,您一定明察秋毫,为瑶儿和婷儿做主。” 这话说的字字珠玑,乃出自府上江夫人江心茹之口,她是宋文承的侧室夫人,也是宋惜瑶的生母,年轻时素有跋扈之名,生的宋惜瑶与她性子八分相似。 旁边另一位貌美清丽的妇人,宋文承另外一位侧室夫人,宋若婷生母李挽秀。 第27章 论宋家妖孽的演技 旁边另一位貌美清丽的妇人,宋文承另外一位侧室夫人,宋若婷生母李挽秀。 李夫人一张脸保养得当,仿佛二八年华,眉眼儿与宋若婷极为相似,细眼儿狭长,带着精光算计。 她接话:“七小姐整日待在她的院儿里不出门,不谙世事,肯定不懂得那些害人伎俩,我看,这背后定有恶人挑唆,那背后恶人要一并抓出来严惩不贷。” 小乔觉得被李氏这一番话给内涵到了,背后恶人挑唆?是大乔还是她?她们破院儿一共就仨人儿,这是想给她们一锅端啊,真会算计。 四个女人同仇敌忾,无缝衔接,枪口一致对着宋念卿,今天不把她脱层皮大有不罢休之势。 姜氏嘴角含笑,喝茶看戏,隔岸观火。 宋文承面色冷了几分,拍桌呵斥:“老七,你竟敢明目张胆指使你的猫儿来残害姐姐,你简直是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好个偏心的老狐狸,称呼一下就变了。 宋惜瑶掩不住的得意,宋若婷眸子阴狠,想在宋念卿身上拔毛,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宋念卿这只修了两世的妖孽,狐狸见面也得乖乖叫她一声祖宗!清瘦的身子一颤,似是被吓住般,宋念卿眼圈微红,嗓音轻颤: “念卿说的句句属实,是姐姐们先让我那泼猫儿给她们抓痒的,爹爹要是不信念卿的话,可以把那泼猫儿寻过来当面对质一番。” “找一只畜生对质?”李挽秀讽刺的笑了,“七小姐莫非傻的连畜生和人都分不清楚了?畜生怎么会跟人一样开口说话。” 你不是一样开口说话了嘛!宋念卿低头不语,她不与畜生一般计较。 “老七,你还有何狡辩?”宋文承眼睛微眯,眼底幽深似枯井。 果然是老狐狸不好糊弄,心怀叵测啊。 宋念卿眼珠子转动,便是一层水光盈盈,含着水儿的眸子凝着他,楚楚道:“既然爹爹也觉得是念卿的错,那念卿便不再做无谓的争辩。”睫羽轻颤,泪珠欲落不落,惹人心怜,又道: “念卿打小儿就没了娘,自小就没有陪我玩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便寻了个猫儿在身边作伴,既然那泼猫儿惹了两位姐姐不高兴,为了两位姐姐能消气,我愿忍痛割爱,将那泼猫儿交于爹爹要到要杀任凭处置。” 声音几分气若游丝,弱不禁风,几分柔肠寸断,楚楚可怜,几分幽哀婉转,好不委屈。 着实叫人听得心头一颤,心生怜惜,恍惚了宋文承,惊呆了小乔,激怒了宋惜瑶。 “宋念卿,明明就是你的错,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宋惜瑶怒红了眼儿,被她气的胸口起伏。 狗急跳墙了啊。宋念卿垂首无声,敛着眸儿让人瞧不见狐眼儿里的邪气森森,长睫轻扇,似是害怕的蝶,颤着双翅。 小乔心里啧啧两声,瞧这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演技,比那梨园的名角儿还要入木三分。 姜氏端起一家之母的风范,道“大家都是一家人血肉连亲,自然是要和和气气,没必要被一只畜生伤了我们太傅府的和气,念卿那只猫犯了错,就让下人抓来宰了就行,一只猫儿而已,下次再让人给念卿寻个更好的就是。” 第28章 宋念卿出招 姜氏又看向主位上的宋文承,道:“念卿这事儿也有错,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就罚她去祠堂跪思一段时间,再给惜瑶和若婷两丫头道个歉,主子犯了错丫头也又罪,念卿身边的两个丫头带过来杖责二十棍赶出太傅府,省的以后再教坏我们府上小姐,老爷,您看?” 宋文承嗯了声,摆摆手,“就按书丹说的办吧。” 姜书丹一番圆场的话说的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看了这么久的好戏,这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呢。 小乔心里冷笑,果不其然,这一屋子的‘妖魔鬼怪,’都想着把她们南院置之死地,给一锅端了。 宋念卿隐在白纱后的嘴角上牵,染着邪气,能飞上枝头凤凰的‘姜氏野鸡’就是不一样,肚子里的弯弯道道就是比别人多,想动她的人和猫儿?也得先问她答不答应! 宋念卿上前一步,弱柳扶风般细语:“念卿愿听爹爹跟二娘安排,甘愿受罚,我这就先给两位姐姐赔礼。” 侧身,朝着宋惜瑶和宋若婷微微欠身福礼,烟眉轻蹙,语气愧疚,做作的恰到好处。 她道:“都怪我那泼猫儿不懂事,不知轻重的抓伤了两位姐姐,妹妹也拿不出‘凝玉露’那样的好东西来补偿姐姐们脸上的伤,只好先给姐姐们赔个礼道个歉了。” 宋念卿这番话说的语气诚恳,态度良好,小乔细品,品出一股‘阴谋’味道,再看看几位夫人小姐们的表情。 姜氏脸色煞变,两位小姐的眼神一亮,李夫人江夫人相视一眼,皆是闪着精光。 接着,江心茹冷笑一声:“姐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七小姐道个歉,跪个祠堂,瑶儿和婷儿脸上的伤能立马好吗?过段时间就是老爷的寿辰,到时瑶儿和婷儿这副样子怎么出席,让别人瞧见了还不成了咱们太傅府的笑话。” “老爷,心茹姐姐说的对,”李挽秀起身朝宋文承行一礼,泪眼婆娑凝着水珠望着他,道:“婷儿是妾身身上掉下的肉,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婷儿的脸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妾身看着就心疼的不行,如今婷儿还未出阁,这要是以后身上落了疤,让她还怎么嫁人。” 李挽秀如莺啼鸣的娇嗓,几分凄柔幽怨,哭的梨花带雨,直叫宋文承心头一软。 宋念卿挑挑眉,嘴角弯弯,这两女人还真上道,一唱一和,拿捏老狐狸的心,不枉她刚刚一番‘引导。’ 姜书丹脸色愈发难看,心里隐隐不安,正欲开口,却被宋文承抢了先,“那你们想怎么办?” 李挽秀细眼精光一闪,轻拭了脸上的泪珠,欲言又止:“姐姐手上不是有‘凝玉露’嘛,妾身也是知道这‘凝玉露’宝贵,但是姐姐现在也用不着,不如姐姐先拿出来让瑶儿跟婷儿用——” 话刚说完,便被姜书丹果断拒绝,“不行,本夫人不同意!”红着眼圈看着宋文承,“老爷,那‘凝玉露’是婉儿孝敬妾身的心意,你让妾身如何割舍?” 第29章 谁动了宋家的‘宝贝’ 话刚说完,便被姜书丹果断拒绝,“不行,本夫人不同意!”红着眼圈看着宋文承,“老爷,那‘凝玉露’是婉儿孝敬妾身的心意,你让妾身如何割舍?” 最主要的,那‘凝玉露’千金难求,有着修复容颜美容的功效,世间女子为之竞相折腰,她的婉儿得皇上宠爱,有幸得到这瓶,便拿来孝敬她这个母亲。 姜氏可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女人方才就一唱一和的挤兑她,不就是觊觎她的那瓶‘凝玉露’吗! 凝玉露好东西啊,小乔瞄了一眼旁边的宋念卿,皱眉思索,大乔不是只研制出一瓶‘凝玉露’早就被小姐用完了吗? 江心茹斜了姜氏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姐姐方才不是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应该互相扶持吗?还是说姐姐说这话只是开个玩笑?” 姜氏被堵得哑口无言,握着茶盏的指尖泛白。 宋文承揉揉眉心,脸上有些倦色,一早儿回府,还未休息,就听一群女人在这吵吵。 “书丹,你先把‘凝玉露’拿出来给惜瑶跟若婷用,女儿家的脸还是最重要的。” 姜书丹惊呼:“老爷——” 宋文承扬手打断:“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办,一会儿你去库房挑几样喜欢的东西作为补偿。” 宋文承语气不容置喙,姜氏咬牙,只好就此作罢,喝了好几口茶,也压不住心口那团火,眸光如刃,直戳面前的宋念卿。 都怪这个‘傻子,’提什么‘凝玉露。’ 一招釜底抽薪,祸水东引的不动声色,宋家的‘傻老七,’也是善计善谋呢。 姜书丹心里憋着恶气,冲门口大喊:“来人,去七小姐院儿里把那只畜生带回来,就地宰了。”睨了一眼小乔,又道:“还有院里另一名丫头,一并带回来。” 这是打算‘公报私仇’呢,可惜,那门口的小厮还未领命,便被府上王管家慌张的声音截住。 “老、老爷,大夫人,出事了!出事了!”王管家颤抖着老腿跑过来。 宋念卿无声的笑了,大乔真会掐点儿。 姜氏面色不悦,冷声询问:“王管家,出了何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还不是府上的小祖宗出事了,王管家脸上的表情似天塌了下来,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大夫人,是、是少爷出事儿了。” ‘啪——’姜氏手里的茶盏落地而碎,脸上倏地没了血色,失声尖叫:“硕儿,我的硕儿怎么了,你给本夫人说清楚!” 宋文承也是猛地起身,惊慌失措的吼道:“你快点说清楚,硕儿出了何事?” 王管家一头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还不等他说清,几个小厮便抬着半死不活的宋铭硕回府了。 一小厮大喊:“少爷回来了,快、快让路。” 一群人将宋家的‘小祖宗’抬到大堂内,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姜氏立马扑上去,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接着便是她哭天抢地的喊声: “我可怜的硕儿,是谁把你弄成了这副样子!” “硕儿,你醒醒,告诉娘,娘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宋文承也是急忙上前,随即大惊失色,一手扯过旁边一位小厮的衣领,怒吼:“阿强,你整日跟随硕儿身边,你给本大人好好交代,硕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那叫阿强的小厮被吓得哆嗦,哭丧着脸,“老、老爷,奴才只知道少爷在琼宇楼被一位白衣服少年打伤了,具体什么原因奴才也不知道。” 说起这事儿,阿强心里也是苦不堪言,自家少爷和朋友一块儿喝酒吃饭,从来不让他们这些奴才近身伺候的,当时少爷在琼宇楼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过了一会儿时间,他才知道少爷被打伤了。 只听在场人说,是一位白衣少年,他便一刻不敢耽误,带少爷回府就医,谁知路上马车失控,大街上横冲直撞,颠簸了一路,自家少爷在马车里被撞的鼻青脸肿,废了好大功夫才赶到太傅府。 “废物。”宋文承一脚把他踹到在地,“还不赶快去找林大夫过来给少爷看伤!”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阿强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宋念卿淡然的站在一旁,倒是堂内其他几个女人忍不住上前瞧了两眼,脸上惊色,随后幸灾乐祸跃入眼底,掩着口鼻后退几步。 宋惜瑶嫌弃的皱着眉头,嘟囔一句:“什么怪味儿,这般臭!” 小乔也上前凑了一把热闹,目瞪口呆,也是被惊到了。 宋铭硕鼻青脸肿成猪头,五官只有姜氏这个亲娘能认得出来,‘衣衫不整’套了件小厮的衣服,双腿合不拢般大开,露出腿上几道血印。 一股怪味儿飘来,小乔立马后退回来,这酸爽味,一闻就知道是那只色猫的‘毒液。’ 小乔看了眼淡定的宋念卿,这厮装的还挺像,原来早就未雨绸缪好了,她就说嘛,小姐让大乔去‘照顾’宋瘪三儿,肯定不安好心! “小姐,您占几分?” 宋念卿眨眨邪魅的狐狸眼,“五分,大波儿三分,大乔两分。” 小乔心想,宋太傅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了她家小姐这个不孝女。 姜氏哭的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花了一张施着厚粉的老脸。 “我可怜的硕儿,哪个天杀的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硕儿你醒醒,看娘一眼。” 宋念卿掏掏耳朵,翻个白眼,不还没死吗,就开始哭丧了! 许是听到了他娘的呼唤,宋铭硕昏昏沉沉醒了过来,肿成缝儿眼睛睁也睁不开,哼哼唧唧吐出两个字:“娘疼” “硕儿,再坚持会儿,林大夫马上就来了。” 半盏茶的功夫,一把年纪的林大夫气喘吁吁的进了门,身后是背着药箱的阿强。 林大夫是这府上的大夫,一听说宋铭硕受伤了,还挺严重,就立马放下手中活儿,迈着老腿跑了过来,生怕耽搁一会儿宋家‘独苗’的小命就呜呼了。 来不及喘口气儿,林大夫便打开药箱给宋铭硕就地诊治,片刻后,他才颤着胳膊抹了一把汗。 第30章 七妹有些不一样了呢 来不及喘口气儿,林大夫便打开药箱给宋铭硕就地诊治,片刻后,他才颤着胳膊抹了一把汗。 姜氏迫不及待询问:“林大夫,硕儿身上的伤有没有大碍?” “回大夫人,少爷身上都是皮外伤,服些药修养几天便会好起来,”林大夫白花花的胡子不自觉的抖动,脸色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不过少爷还有一处内伤” 姜氏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急切道:“硕儿哪里还受了内伤?林大夫你倒是说清楚!” 林大夫吞吞吐吐:“这少爷被人伤到命根,一个月内需要好好休养,不不可行房事,不然,以后会、会落下病根”这辈子就废了,这话他没敢说出口,他怕他老命不保。 听完林大夫的话,堂内一众人神情各异。 “娘不”宋铭硕一口气没上来,又昏死过去。 宋文承急声吩咐下人:“快、快把少爷抬到屋子里。” 几个小厮手忙脚乱的将宋铭硕抬到屋子里,林大夫和姜氏紧跟其后。 “你们都回各自的院儿里去。”宋文承面色难看,朝堂内几个看戏的女人摆手,抬脚跟了上去。 “爹——”宋惜瑶想叫住他,被江心茹给拉住了,嗔了她一眼儿:“你这孩子,怎地这么不懂事儿。” 宋惜瑶心有不甘:“总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江心茹拍拍她手,安慰:“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也不亏,还得了姜书丹‘凝玉露。’” 一听到‘凝玉露,’宋惜瑶心里好受多了,拿眼瞪着宋念卿,“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宋念卿回她邪魅一笑,转身给她个背影走了。 回南院的小道上,青石板路,绿柳依依,柳梢轻拂莲花湖畔,宋念卿慢悠悠走在小路上,欣赏着美景,很是惬意。 “站住!”一声娇呵,左边分叉小路走来两名芳华女子。 宋念卿顿了步子,前后张望一圈别无他人的小道上,这是再喊她? 走进了,那浅绿色衣服女子又娇喊:“你是哪院儿丫头?见着二小姐还不行礼!” “浅夏,不得无礼。”旁边身着紫色烟罗裙的女子,声音柔柔的,如暖日下的春风拂面,翦水秋瞳凝着一层波光,小脸薄施粉黛,生的也是极美。 原来是宋老二啊,宋念卿欠身一礼,“给二姐姐问安。” 宋素柔一怔,美眸端详着她,一袭红衣似火,脸上白纱遮面,迟疑道:“你、你是七妹?” 宋念卿拂了拂宽大的广袖,抬眸与她相视,笑道:“时隔几年没见,竟不想二姐姐一眼便认出妹妹来了。” 对上那双世间罕见的狐狸眼儿,宋素柔握着锦帕的小手一紧,轻柔一笑,“我自是能认出七妹,听说三弟受了伤,我正赶着去看他,改日有空再与七妹聊话。” 言罢,宋素柔转身离去,莲步匆匆,应是担心宋铭硕的伤势。 “呵。”宋念卿轻笑。 小乔狐疑:“小姐跟她可有过节?” 这是小乔第一次见宋素柔,平日里五小姐六小姐没少去她们院子找事儿,倒是没见这二小姐去过一次,也听府上下人说过,这二小姐性子最是温柔,待人和善。 过节 宋念卿没有作答,极少严肃的样子,凝着畔边湖面,狐眸灼灼如妖,眼底烟雾般缭绕,让人瞧不真切。 拐角处,那女子停了步子,转身凝望那袭红衣身影,眼底幽色如深水。 “小姐?”浅夏心疑,小姐怎么突然停下了。 “七妹妹,有些不一样了呢。”似是自喃,宋素柔提了提裙摆,“走吧,去看看三弟伤势怎么样了。” 景明院,宋铭硕住处,院内清一色的丫环,都各自小心翼翼做着手中的事儿,大气不敢出一声。 ‘砰!’ ‘啪!’ 屋内又是一阵瓷器的碎声,随后是宋铭硕的吼叫,还有姜书丹苦口婆心的劝说。 “滚,把这难喝死的药给本少爷拿走。” “都滚出去,别让本少爷看见你们。” “硕儿,你不喝药伤怎么能好。” “听娘的话,把药喝了,伤很快就会好了。” 宋文承有公事处理,这里待了一会儿便走了,留姜氏一人照看他,宋铭硕一醒来就是大发脾气,端过来的药都被他给摔了。 不论姜书丹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宋铭硕就是不肯喝药。 宋铭硕可是姜书丹的心头肉,宋文承的宝贝肝,从小蜜罐里长大,娇惯的紧,哪吃过苦头喝过苦药。 姜氏无可奈何,却又心疼的不行,一名丫环走过来对她道:“大夫人,二小姐来了。” 宋素柔款款进屋,地上一地狼藉,柳眉微蹙,吩咐浅夏道:“让下人先把少爷屋子收拾一下。” “是,小姐。”浅夏转身找人打扫去了。 “柔儿,你来了,”姜氏面露喜色,起身迎接。 “娘,三弟的伤怎么样了?”待看见床上缠着一头纱布的宋铭硕,宋素柔一惊,“怎么伤这么严重!”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接过姜氏手里的药,宋素柔吩咐一旁的丫环:“把药喂给少爷喝了,”又看着床上的宋铭硕道:“听娘的话,把药给喝了,好好养伤,别惹了娘心里难受。” 声音依旧是温声细语,宋铭硕不再大喊大叫,唯唯诺诺应下,却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宋铭硕和宋素柔本是一对龙凤胎,宋素柔比他先出生一会儿,成了宋家二小姐,他成了宋家三少爷。 宋素柔性子一向温柔娴静,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从来没打骂过下人,府上下人都夸她性子脾气好。 但不知怎么的,宋铭硕对她好像有些忌惮,内心深处对她藏着恐惧,在她面前不敢放肆,她的话言听计从,却从来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屋子里一会儿功夫便被下人收拾干净了,宋素柔扶着姜氏坐下,给她倒杯茶,递给她:“娘,可知是何人将三弟伤成这样?” 姜氏接过茶,喝了口,道:“听硕儿说是位白衣少年,是何来历你爹正派人查着呢。”连他们太傅府少爷都敢伤,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宋铭硕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喝了几口药,身上没那么疼了,又开始咋咋呼呼的叫唤:“娘,你一定让爹把那‘贱人’抓过来给我报仇,我要慢慢折磨他。” 竟敢害的他一个月内不能做那‘妙事儿,’还差点成个废人,等他爹抓到那白衣少年,他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受尽百般折磨。 第31章 春潮来了~ 竟敢害的他一个月内不能做那‘妙事儿,’还差点成个废人,等他爹抓到那白衣少年,他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受尽百般折磨。 宋素柔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段时间就在府上好好修养身体,爹的寿辰快到了,争取在爹寿辰前养好伤。” “你二姐说的对,到时你要代表太傅府唯一的少爷出席你爹的辰宴,可不能除了岔子。” 宋铭硕乖乖点头,不再大呼小叫。 两人坐了会儿便回去了,临走时,姜氏认真叮嘱宋铭硕要好好养伤,宋铭硕答应了,她才安心回去。 母女俩走在路上聊着家常,宋素柔似是想起什么,眸色有些深,“娘今日儿可见着七妹了?” 姜氏面色立马厌恶,“见着了,宋念卿那个‘傻子,’你提她作何?”要不是那‘傻子’提了一句,她的‘凝玉露’怎能被那两个‘贱人’给抢走,想想就可气! “娘以后离她远些,我瞧着七妹不似以前那般痴傻了。”宋素柔浅笑。 姜氏不以为然,不傻了又能怎样,还不一样是个‘丑的,’在太傅府一天,不还得依附她这个当家主母过日子,“怕她作甚,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还能登天不成!” 宋素柔隐了几分笑意,没再接话,眸子似是看向远处,眸中又晕了几分深色。 午饭过后,宋念卿吃饱喝足,懒洋洋窝在软塌里,晒着暖日,大乔拎着药材回来了。 宋念卿笑脸相迎,“我家大乔回来了。” 大乔点点头,道:“小姐,宋文承在派人查你身份。” 宋念卿整理着自己宽大的袖子,头都没抬,懒散道:“可是查到什么了?” 大乔摇头:“没有。” 宋念卿弯弯嘴角:“量他也没这个本事。” “小姐,用不用我去”大乔眼含杀意,做了个抹刀的动作。 “不用,本小姐慢慢遛他们。”女人的直觉,她会和太傅府成为对立,终有一天会和宋老狐狸开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要不是今日她提前打了‘疫苗,’指不定被那群‘疯狗’给咬上一口! 路漫漫其修远兮,不急,她有的是时间遛他们玩儿。 小乔从屋子里出来,大眼儿四处寻看,挠挠头,有些奇怪,“怎么一直不见大波儿。” 平时饭点它最积极了,一早就在饭桌旁等着,今儿个午饭都过了,还没见那胖猫的影子,莫不是它要减肥? 小乔觉得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因为大波儿对自己的身材心里从来都没点逼数,它根本就不知道‘减肥’为何物! 大乔也是摇摇头,她只临近午时的时候见过它,带着小姐的‘传话,’然后她去‘照顾’宋铭硕了,大波儿她倒没注意。 宋念卿手里玩着一支玉簪,漫不经心道:“估计是春潮来了,躲在哪个角落思春去了。” 玉簪不知是何材质,握在手里有些凉凉的,让她觉得很舒服。 不知为何,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夜那清贵男子,那双玉手让她有点儿心痒,不知摸上一摸是何感觉。 宋念卿被自己吓得一激灵,莫不是春天到了,她跟大波儿一样开始思春了?! 第32章 娇爷驾到 次日,晴空万里无云,岁月静好。 宋念卿闲来无事,躺在海棠树下,酌了几口小酒,心里想着晚上去哪位官员家‘串串门。’ 小乔火急火燎的外出回来,一惊一乍:“小姐、小姐,锦荣世子回来了!” 宋念卿刚喝到嘴里的美酒被她吓得一口喷出,顺带呛了一把,“咳、咳,小乔,你想吓死小姐我啊,”拿眼瞪她,“整日咋咋呼呼,没个淑女样儿,以后谁还敢娶你做老婆。” 这还不是跟您学的,小乔白眼回她一眼,帮她拍着后背顺气儿。 抹了一把嘴,宋念卿问:“刚才你讲啥来着?” 小乔:“”她刚才讲了个寂寞! “我刚才说:小姐,锦荣世子回来了!”小乔又给她重复一遍,字字发音清晰,不信她耳朵那么不好使。 “什么?!阿娇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要‘服役’三个月才能回来吗?这才一个月就回来?”宋念卿差点跳起来,这次轮到她一惊一乍了。 惊醒了一旁正在做春梦的大波儿,迷迷糊糊听见‘阿娇回来了’几字,它的‘好兄弟’要回来了?黯淡无光的小眼睛终于有了亮光。 小乔被宋念卿一串连环炮似的问题问的无语,她也想知道那位娇爷在边关‘服役,’怎么这般快就被‘释放’回来了。 小乔只道:“刚才街上碰见八爷,它说锦荣世子一个时辰前回京,正在琼宇楼喝茶呢。” 八爷,那位锦荣世子身边养的一只学舌鹦鹉,极通灵性,和大波儿一样,就差化成人形成精。 大波儿和八爷的区别,八爷学人说话学得贼溜,大波儿只会学猫叫。 这一消息消化完,宋念卿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痞样儿,“皇上可是下令让他在边关待够三个月才能回来,这才一个月就结束了” 她托腮思考:“莫非是阿娇被边关那群大老爷们给感化了,良心发现,表现良好,被提前给放出来了?”伸手戳戳大波儿的肚子,“你觉得可能不?” 大波儿摇摇大尾巴:不可能! 小乔也觉得不可能,那位娇爷可是京城出了名儿的小霸王,从来都是横着走,王孙贵族没人敢挡着他的道儿,他那温柔善良的亲娘都没能感化的了他,指望军营中一群大老爷们能感化他? 简直是天方夜谭! 小乔琢磨着道:“小姐,锦荣世子从边关回来,估摸着心里对你有气。” 要不是给她背了一口黑锅,那位爷,娇贵的哟,哪会去大漠边关那种风吹日晒,鸟不生蛋的地方。 那位世子爷,脾气火,性子娇,难哄的哟。 恰好,安陵王府那位娇爷遇上宋家这只妖孽,一物降一物。 宋念卿一副狐狸笑的嘴脸,“小事,小事,在阿娇这里,没有一坛好酒搞不定的,”起身,朝屋内走去,顺便吩咐小乔一句:“海棠树一米远,把左起第三坛酒挖出来。” 安陵王府的锦荣世子,夜离歌,喜酒,喜美酒,更喜独一无二的美酒。 第33章 一物降一物 安陵王府的锦荣世子,夜离歌,喜酒,喜美酒,更喜独一无二的美酒。 宋念卿那双金贵的手除了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倒还有一处本事,酿的一手好酒。 一物降一物,他偏爱酒,她酿的一手好酒。 她酿的酒,香味醇厚,飘香十里,闻者生醉,喝者叫绝。 几年前,初次相识,夜离歌第一次尝过她酿的酒,此后世间美酒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宋念卿没少拿酒‘贿赂’他,他也没少帮宋念卿‘为虎作伥。’ 她用这招对付夜离歌,老套路,却是屡试不爽,她跟那位娇爷几年的情义,都是在酒上建立起来的。 小乔摇头只叹:作孽啊作孽,便挽起袖子挖酒去了。 大波儿平日里最馋宋念卿的酒了,逮着机会都要偷喝上几口,因为这事,没少被罚‘面壁思过。’ 今日儿,大波儿对小乔挖酒兴致缺缺,无精打采的趴在石桌上,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一盏茶的时间,宋念卿从屋子里出来,白衣长衫,一副翩翩少年模样儿。 小乔挖出酒坛子,也换了一身小厮打扮。 宋念卿摇着折扇,笑的匪里匪气,“走,咱们拿这坛酒去给阿娇灭灭火气。” 小乔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拎起大波儿,跟在后面。 阿娇,夜离歌的乳名,这名字要从他还在安陵王妃肚子里的时候说起。 安陵王妃出身江南第一世家苏家,苏家是南月首富,代代经商,手握八分南月经济命脉,苏老爷子儿女众多,苏静萱乃为大房嫡女,是苏老爷子的嫡出孙女。 苏静萱幼时体弱多病,打小泡在药罐里,身体便落了后遗症,尔后嫁给安陵王夜擎苍,多年后才得来喜讯,安陵王喜极而泣,和安陵王妃一致希望是个女儿。 俩人‘望女心切,’在夜离歌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莫名其妙的定了性别,还取了个乳名阿娇。 安陵王夫妇整日‘阿娇’‘阿娇’的叫着,寄予厚望,可惜事与愿违,在‘阿娇’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安陵王一看是个带把儿的,简直失望的不要不要的。 苏静萱身子骨儿弱,生完夜离歌身子更弱了,夜擎苍心疼爱妻,便不让她再生了,为了满足有个女儿的心愿,从小就将夜离歌当做女孩子来养。 长大后,把他养的身子比深闺小姐家的娇贵,性子却没女孩子家的半分娇弱。 京城百姓皆知,安陵王府的小霸王,面比花美,身比娇贵,脾性不好,一燃就爆。 自从他懂事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叫‘阿娇’俩字,安陵王都不敢在他身上拔毛,当然,除了宋家妖孽,一口一个‘阿娇,’叫的贼顺溜! 琼宇楼三楼,雅间别致,香烟冉冉,雅间软塌上铺着柔软金贵的白狐毯,安陵王府的那位娇爷柔若无骨的斜躺上面,一双杏眼含雾蒙蒙晕了一层水光,眸如点星,明澈清朗。 灿若春华,皎如秋月,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夜离歌俊秀的眉宇微锁,端起面前的蜜茶饮了一口,又是一脸嫌弃,“难喝死了!”扬手将杯盏顺着窗户扔出去,砸到了正在窗沿上思考人生的八爷。 八爷一身炫彩小羽衣,花里胡哨,骚气的不行,它可是最宝贝这身羽毛,就像大波儿宝贝它那身似狗的长毛一样。 飞来横祸,八爷的炫彩小羽衣被砸落了一根羽毛,绿豆似的小眼睛哀怨极了,扑闪着翅膀控诉:“主人,你砸到小八了,你砸到小八了。” 夜离歌没有理会它,一双比长在女子脸上还好看的杏眼有躁意浮现,冲着门口张望了好几眼,娇爷的性子不耐烦了:“宋念卿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爷在北漠替她受苦受累,她倒好,在京城整日逍遥自在。” 又张望门口好几眼,声若蚊蝇的嘀咕:“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把爷给忘了。” 怎地一股子忧伤哀怨的味道,旁边的玲珑耳力好,安抚娇爷:“世子莫急,八爷方才去通知了,宋七小姐应该在路上了。” 被玲珑看透心思,夜离歌傲娇的脾气显露了,收回不停往门口张望的眼神,面红耳赤的大声道:“谁说爷在等她,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我才不会等她。” 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儿,怎么看出了欲盖弥彰的意思?是谁在北漠的时候整日唠叨着‘阿七’‘阿七,’回来的时候恨不得像八爷一样长双翅膀飞回来。 玲珑不敢反驳,从小跟在夜离歌身边,娇爷傲娇性子他很是了解。 一个月前,宋念卿将国舅府的纨绔小公子一脚踢个半残,恰巧锦荣小霸王也在场,那小公子眼看打不过他们,便三十六计跑为上策,哭喊着回家找爹娘告状去了。 他爹可是国舅爷,他姑姑是当今皇后白氏,国舅府的小公子不认识宋念卿,但他认识安陵王府的锦荣世子。 国舅爷一听自家小儿子的告状,还差点威胁到他们白家的‘子孙后代,’便怒气冲天的进宫找皇上讨公道了,找不到宋念卿这个罪魁祸首,把事儿全部怪罪到夜离歌头上。 安陵王府的世子是个宝,难不成他国舅府的公子就是根草了? 安陵王早年追随先帝南征北战,是个铁血硬汉,也不是随意任人拿捏的,两人大闹金銮殿,唇枪舌战,各不相让。 元帝也是被这事儿整的头大,夜擎苍是南月唯一一个异性王爷,手握南月三分兵力,安陵王妃背后有苏家依仗,元帝忌惮夜家三分面子,娇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京城都是横着走,元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谁知这次国舅府撞上安陵王府,让他左右为难,最后两家各退一步,元帝让宫内最好的太医给国舅府的小公子诊治,罚夜离歌去北漠军营反省三个月,磨练磨练性子。 最后这位娇爷背着一顶黑锅,替宋家妖孽去北漠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服役’了。 今日刚回京,来到琼宇楼就等某人自觉的来赔罪了,等了半天都没见着人影,脾气不好的娇爷愈发烦燥了。 第34章 专治娇爷 “阿娇~” 未见人先闻声,声音百转千回像极了那山路十八弯儿,流里流气的含着笑。 玲珑一个哆嗦,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宋家那位妖孽,只有她敢这样唤世子爷。 宋念卿刚开房门,一个上等的青瓷茶壶迎面而来,她侧身,轻巧的避过,茶壶的目标对准了身后的小乔,大眼一惊,倒是没有防备,一手抱着大波儿一手酒坛子,脚尖点地一个后翻急急避过。 小乔松了一口气,砸到大波儿是小事儿,砸到酒坛子就是大事! 宋念卿几步来到夜离歌面前,撸起袖子,直接上手扯住娇爷那头顺滑的墨发,“小崽子,一个月不见,脾气见长啊,敢拿东西砸你姑奶奶。” “啊!宋念卿你给我松手!”一声哀嚎,娇爷护住他的宝贝墨发,气急败坏的叫喊:“没良心的女人,爷在北漠替你受罪,你还敢这样对我,爷要跟你绝交!” 语气是又恼又怒,还莫名的有些委屈。 小乔跟玲珑淡定的站在旁边观看,大场面他们都见过,这种小场面已经是司空见惯。 宋念卿一听,转念又一想,她是来哄这位娇爷的,可不是来火上浇油的,松了手,转眼儿又看见一旁的玲珑,转移视线,调笑道:“一个月不见,玲珑真是愈发玲珑了。” 玲珑清秀白皙的脸上一红,不动声色的挪了步子,离她远些。 宋家这只妖孽,他惹不起只能躲得起。 夜离歌整理一下头发,面色绯红,是被气的,杏眸潋滟又笼了一层水光盈溢,瞪着那位不知好歹的‘白衣少年’,咬牙切齿:“宋念卿,本世子要跟你绝交!” 宋念卿立马赔笑,好生哄着:“阿娇莫气莫气,刚才跟你开个玩笑。”又小心翼翼帮他顺了顺凌乱的头发,偷瞄一眼,眼里波光流转,唉声叹气道:“我知道阿娇因为我才去了北漠荒蛮之地,阿娇走的这段时间,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寝也难安,心里可是挂念的很呢。” 夜离歌把头扭到一边儿,冷哼:“你少来,爷才不吃你这套虚伪的话!” 不吃这套,咱就来下一套,小样儿,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今日听闻你回京了,我便立马赶过来看你了,谁知阿娇竟这般不欢迎我,”宋念卿摇头哀叹,一副伤心样儿,“我还带了一坛好酒专门过来赔罪,这酒可是珍藏了几年了,大波儿都馋了好几年,我都舍不得让它闻一下。” 夜离歌神情略有松动,抬眼便瞄见了小乔抱着的酒坛子,喉结微动。 “既然阿娇这般不欢迎我,那我就回去了,这酒就喂我家那馋猫儿喝。”宋念卿一副伤心欲绝,起身作样离去。 娇爷急了,立马回头喊住她:“你、你敢!” 她要是真敢把那好酒给那只猫儿喝,他就真的和她绝交,一辈子不和好的那种。 “不敢不敢。”刚走两步的宋念卿立马折回,一屁股挤了他大半个软塌,眉眼含笑:“小乔,把酒打开让阿娇尝尝味道。” 小乔刚打开酒坛盖子,浓郁的酒香溢了满屋,香味醉人,透过雅间缝隙飘到外面,引得外面客人欲醉。 斟了一杯,夜离歌浅饮一口,味道不言而喻,这世间,只有宋念卿的酒才对他的口味,也只有宋念卿一人,能治服这位娇爷,这辈子专门来治这位小霸王的。 一酒泯恩仇,喝了酒,夜离歌面色稍霁,杏眼干净透亮,不染杂质,“阿七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宋念卿点头如捣蒜,说的无比真诚:“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说的话是真的,酒也是真的。” 刚才说的什么话?估计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小乔作证,话是假的,酒是真的,小姐插科打诨的本事厉害着呢,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 “爷在北漠整日受苦受累,风吹日晒的,瞧瞧,爷白嫩的皮肤都变糙了,也变黑了。”语调哀怨婉转,指着自己比深闺女子还娇嫩的皮肤给宋念卿看,好不委屈。 哪来的受苦受累风吹日晒?玲珑觉得世子爷跟宋家妖孽鬼混的久了,近墨者黑,撒谎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北漠是南月极北边境之地,与北阳国的分界地,常年寸草不生,漫天黄沙,北漠的驻扎军力是安陵王的兵力。 当娇爷到达北漠,一众军营的糙汉子们惊的目瞪口呆,这是让世子爷来历练他们的吧?他们可没胆儿来历练这位娇爷! 那群糙汉子们整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这朵‘娇花’磕着碰着,吃不香睡不好,就差上个牌位当祖宗供着,哪敢让他吃半点苦受半点罪! 宋念卿一瞅那白里透粉,粉里透红,似能掐出水儿的娇嫩皮肤,哪有半点风吹日晒的痕迹? 这事儿看透不能说透,这个脾气不好性子傲娇的小狼犬毛得顺着,“阿娇说的是,怪我怪我。”宋念卿回的利索,真真是好生敷衍! 夜离歌不满的瞪她一眼。 宋念卿嬉皮笑脸的打趣道:“阿娇这么快就从北漠回来了,是不是你在军营中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回来了,还是说你私自逃回来了?” 这个女人,整天没个正形,夜离歌白她一眼,没好气的冷哼:“是我母妃想我了,让父王放我回来的。” 这是实话,自从娇爷去北漠后,安陵王妃整日以泪洗面,思儿心切,怕他吃苦受累,安陵王舍不得爱妻整日垂泪,念她身子骨弱,便早早的‘召唤’夜离歌回来了。 娇爷回京了,那群糙汉子们沸腾了,恨不得敲锣打鼓欢送他,他娘的终于解脱了,比上战场还心累! 宋念卿饮了一杯酒,白皙妖媚的小脸上立马爬上一层红霞,眸子微醺,她酿的一手好酒,却是不胜酒力,前世是千杯不醉,换了个身体一杯便醉。 让她好气又好笑,真是百搭了一手酿酒的本事。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霸占了整个软塌,将夜离歌挤到椅子上去,舒服的眯着眼儿感叹一句:“这狐毯真舒服!”爱不释手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玲珑看着她那双躁动的‘魔爪,’这条进贡的上等狐毯肯定是逃不了了。 第35章 犹记当时年少 夜离歌问:“阿七这酒唤什么名字?” 宋念卿眯着眸儿,懒懒应一声:“醉笑相逢,梦里归春,醉春。” “醉春,好酒,好名字,”夜离歌自酌自饮,酒味醇厚,香味绕齿,杏眸被酒醺的迷离。 “那是自然,你姑奶奶酿的酒都是绝世好酒,千金难买,”宋念卿开始飘了,口无遮拦的自卖自夸,“这酒是我几年前酿好的埋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只有你有福气能喝的上这等好酒。” 末了又加一句:“这酒可是经过岁月的沉淀,风霜的洗礼,酒味儿才这般香。” 当然,还有大波儿‘毒液’的灌溉,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口,以娇爷干净洁癖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喝过的酒都经过大波儿‘毒液’的‘染指。’ 这酒不但起不了‘灭火’作用,还可能火上浇油,那她可要功亏一篑了。 宋念卿将酿好的酒都埋在海棠树下沉淀,大波儿经常靠着海棠树撒尿,大乔说大波儿的‘毒液’也是一种世间罕见的灵药,对无病无灾的人有滋补的功效。 宋念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它妄为,要不是它的‘毒液’有好处,敢在她埋酒的地方撒尿,早就把大波儿给剁了,估计现在大波儿的坟头草都比她高了! 八爷绿豆眼儿盯着那酒垂涎欲滴,有宋念卿在,它不敢上前,大波儿却是出奇的安静,卧在窗沿上放空眼神。 认识多年,八爷第一次见大波儿这般深沉的模样儿,完全不符合它平日里逗比欢脱的做派,绿豆眼儿好奇,尖着鸟嗓子唤它两声:“大波儿,大波儿” 大波儿死尸一样,无动于衷。 八爷尖嘴儿扯了扯它的长毛,大波儿有了反应,猫眼儿恹恹无神的瞟了它一眼,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原样。 八爷不信邪,扯着嗓子叫唤:“大波儿,大波儿,大波儿。” “喵。”大波儿终于施舍的回了它一声。 八爷歪着小脑袋盯着它看:“大波儿怎么啦,怎么啦?” “喵。”有气无力的叫唤一声,更像是一声轻叹,随后便‘喵’‘喵’个不停,给八爷讲起心事,八爷瞪着绿豆眼儿全神贯注的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声鸟语。 两个飞禽走兽说着跨越种族的语言,交流起来竟是毫无障碍。 小乔和玲珑欣赏着这一奇葩场面,两人见怪不怪,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八爷和大波儿厮混的久了,早就克服了语言不通的障碍,聊到激动处,大波儿停了一下,猫眼儿偷瞄小乔这边一眼,发现有人正注视着它俩。 猫嘴吐出的叫声立马变小了,对八爷小声叫唤着,生怕别人听到它的猫语。 小乔无语,色猫越来越能耐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就差化人成精了。 大波儿跟八爷‘交头接耳’的聊着,一张嘴不够,短腿来凑,聊到动情处,前面两条小短腿不停比划,小眼睛里面的情绪丰富多彩,真是人模人样! 聊完,大波儿从窗沿上跃下,八爷挥着翅膀紧跟其后,一猫一鸟扬长而去。 玲珑啧啧称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只有宋念卿那等妖孽才能养出大波儿那种奇葩的猫。 一坛酒过半,夜离歌面呈粉红色,一如菡萏初开,真是面比花美,杏眼儿含了薄雾似的漾漾迷蒙,懒洋洋的撑着身子,一抬眸,便瞧见软塌上恬静睡着的女子,恍如隔梦。 犹记当年,岁月如初眉眼如故,那夜皓月明朗,华灯初上。 那小女娃一身夜行衣,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狐狸眼儿,夜里璀亮生辉。 她骑在安陵王府的墙头,小短腿悠然的晃动着,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 “我是个偷儿,你怕不?”说完还做个‘凶神恶煞’动作。 墙下小男孩傲娇的俊脸不屑一顾,冷哼:“幼稚!” 小女娃啧一声:“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小屁孩’蔑视的斜睨她一眼,回怼:“发育不全的小矮个儿!” “好你个小崽子,敢这样跟你姑奶奶说话!”那小女娃利索的跳下墙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他屁股上。 “”小男孩一个趔趄,捂住屁股一阵呆愣,小娇爷横行霸道惯了,平生第一次被人给踹了屁股,还是个没他高的小矮个儿。 小娇爷的自尊心受到碾压,俊脸涨红,又羞又怒,指着她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大胆小贼,你、你敢对本世子无礼。” 那小女娃抱着胳膊依着墙,抖动着小短腿,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儿,潺潺笑意几许,“姑奶奶就对你无礼了,来咬我啊。” 折回院子内的小桌子旁,小娇爷小脸鼓成包子状,自顾自地饮起桌上的小酒儿,不想搭理她。 小女娃很是自来熟的搬个小凳子坐他对面,又是很自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呸,真难喝!” 小娇爷又不乐意了,拿杏眼瞪她,不忿道:“这是我们王府最好的酒,没见识!” “你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小女娃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平摊在桌子上,说的很随意:“给我银子,明天给你带更好喝的酒,让你这个‘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绝世好酒。” ‘土包子’小娇爷冷哼:“不给!” 那小黑爪反手一拍桌子,恐吓他:“不给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揍你!”还凶神恶煞的朝他挥挥拳头。 “”小娇爷被震慑住了,不敢再反抗,他怕被扒裤子 走时,小女娃抱着沉甸甸的银子,心满意足的冲他挥手告别,“等着姑奶奶明天给你带好酒喝,我说到做到。”拍拍胸脯,一副豪气干云的君子气概。 说到做到,小女娃第二天夜里翻墙头来了,将怀里的酒坛子塞给他,“尝尝我的绝世好酒。” 隔着坛子都能闻到着酒香,喜酒的锦荣小世子忍不住尝了一口,这一口,便是喝了几余年。 走时问她:“你明晚还会带酒来吗?” “你给我银子,我就给你带酒,”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要好多好多银子。” “成交。” 后来他知道了,那小女娃真的是个偷儿,洒脱不羁,不拘于世,她啊,只爱银子。 不论何时,她的嘴角总是牵着笑,好看的狐狸眼儿总是藏着光,亦正亦邪,肆意狷狂,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当时明月,回首蓦然,一杯浊酒相逢醉了谁,那年春事桃花红了谁。 第36章 大波儿害了相思 风轻轻,日暖暖,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岁月无恙,破院儿依旧荒芜静廖,海棠开的红艳,似极了树下那女子一拢红衣如火。 宋太傅寿辰将近,太傅府各个院子忙的天昏地暗,也只有南边破院儿是一方净土,宋念卿落得清净,白日东瞅瞅西逛逛,作奸犯科,晚上南串串北转转,偷鸡摸狗,日子过得甚是滋润。 宋念卿靠着软塌,下面铺着从锦荣世子那里‘借’来的上等狐毯,右腿搭左腿,脚尖轻点地面,手里捧着一个金闪闪的大元宝细细瞧着。 小乔端着刚出炉的莲蓉糕走过来,放至石桌上,“小姐,大乔呢?”一上午都没看见她姐姐了。 “遛狗去了。”很是随意的语气,似是家常,宋念卿将金元宝收入怀中,视线转移到石桌上的莲蓉糕上。 小乔替她姐姐感到辛苦,小姐的日子过得滋润了,别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京城也开始乌烟瘴气了,今天这个官员家中失了窃,明天那个富贵人家丢了财。 官员士家晚上防火防盗防‘狸猫,’奈何那偷儿本事太大,总是让人防不胜防,百官们对她口诛笔伐,罄竹难书。 元帝头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几年前成立一个‘捉猫队,’专门缉拿那狡猾的‘狸猫,’几年来‘捉猫队’像无头苍蝇般在京城乱摸一通,现在连那‘狸猫’长啥样儿都不知道。 这次,元帝又派出‘捉猫队’全京城缉拿‘狸猫,’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捉拿归案,大早上的,大乔便全京城的开启了‘遛狗’模式。 宋念卿葱段玉手拈起一块儿莲蓉糕,一口咬掉一半儿,细细品尝,悠然惬意的半眯着眸子,吧唧吧唧小嘴儿,调笑:“我家小乔的厨艺愈发精湛了,若我是男子,这辈子非得娶小乔做美娇娘不可。” 可别,她要是男的,小乔宁可出家为尼,也定誓死不从,心里默默抹了一把泪,感谢上苍,让这厮投胎成个女的! 把剩下一半莲蓉糕塞入口中,宋念卿摸着下巴凝思,喃喃出声:“不知皇宫的糕点味道如何?”她还没到皇宫串过门呢。 此话一出口,小乔便猜个不离十,再瞧那厮狐眼儿轻睇流转,满眼藏不住的邪慧,嘴角牵着不怀好意的笑,像不像一只正蓄谋坏事的狡诈狐狸? 这女人啊,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沸腾了。 宋念卿打了个响指,笑的贼眉鼠眼,道:“波儿,改日带你去皇宫‘串串门,’尝尝宫里御厨的手艺,可有咱家小乔做的好吃。” 这偷儿,胆儿愈发大了,这手开始想着伸到宫里作乱了。 大波儿没有回应她,趴在石桌上病怏怏似的,耳朵拉耸着,要不是黯淡无光的小眼儿半睁着,让人还以为这猫儿已经归西了呢。 平日最爱的糕点近在咫尺,都对它失了诱惑,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安静的出奇,俨然不是大波儿一贯的做派。 小乔看出了它的异样,凝眉沉思大波儿这几天的异常,有些担心,“小姐,你看大波儿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大乔刚好不在,没人给大波儿看病,可别生个‘疑难杂症’啥的。 听小乔这么一说,宋念卿这个无良主子才注意到它的的异常,狐眸一凝,细瞧,发现大波儿最宝贝的一身长毛不再飘逸了,小眼睛也不再色眯眯的泛着黄色颜料的光,圆球状的体型都快成圆柱体了。 宋念卿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几分,惊叫:“大波儿,你、你这是咋的了?可是得了啥‘绝症’?”抱着大波儿一阵摇晃,生怕一个不注意它就嗝屁了。 大波儿真的病了,这病,名唤相思,一种心病,无药可医。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大波半月来,食欲不振,郁郁寡欢,时而墙头颙望,时而望穿秋水,魂不守舍。 莫非 小乔心思一动,捂嘴偷笑:“大波儿是不是看上谁家的母猫了?” 一语击中,大波儿耳朵立马竖起来了,眼皮一颤,小眼神飘忽,似心虚似害羞,这副‘娇羞’作态哪能逃得过宋念卿的法眼。 春天到了,大波儿春心萌动,春潮泛滥了啊~ 宋念卿妖媚的小脸猛然凑近它,狐眼儿里是促狭的笑,大波儿下意识脖子一缩,心虚样儿更甚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看上谁家的小美猫儿了?”宋念卿更好奇,谁家的美猫儿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让大波儿‘浪子回头。’ 大波儿跟在她身边多年,这猫儿的脾性她可是了解的很,一肚子的黄色颜料,号称猫界‘海王,’看上它的母猫能排京城一条街。 大波儿虽不着调,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跟那些母猫只‘’不‘滥情,’人家可还是只纯洁的猫儿呢。 大波儿置若罔闻,猫脸埋在大尾巴里。 宋念卿不高兴了,脚尖踢踢它,语气不爽,:“小样儿,翅膀硬了是不,有了‘心上猫’不带回来给主人我瞧瞧就算了,谁家的美猫儿都不透露,怕我吃了它不成?” 还真说不一定!大波儿依旧默不作声。 刚好,一道尖锐的鸟嗓音传来—— “大波儿,大波儿。”八爷扑腾着翅膀悬至半空,炫彩小羽衣在阳光下闪着靓丽耀眼的光泽,骚气横生。 落至石桌上,看见那香味萦绕的莲蓉糕,八爷很不客气的正欲啄一口尝尝鲜,不料,一只纤纤玉手快速闪过,一盘莲蓉糕便落入那纤手中。 “想吃?”宋念卿扬了扬手中的盘子。 八爷小眼儿巴巴垂涎:“想吃。” 宋念卿笑眯眯,狐眼儿弯成溶溶弦月,轻声慢语道:“小八,给我说说我家大波儿看上谁家的母猫了,我就把这盘莲蓉糕全给你吃,如果你不给我说的话——”话锋一转,换上恶狠狠地语气:“我就把你的炫彩小羽衣给扒光,让你裸飞!还有我的酒小乔的糕点以后你也别再想尝上一口。”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奸诈啊奸诈。 第37章 友谊的小船翻了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奸诈啊奸诈。 八爷整天隔三差五的来找大波儿,一鸟一猫经常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像是密谋大事的样子,它俩的小动作,又怎能逃过宋念卿的法眼。 “嗯哼?说还是不说?”宋念卿睨着它,等它回答。 八爷小脑袋一缩,绿豆眼儿怯怯的,它可是怕极了宋念卿,几年前八爷年少轻狂,涉世未深,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宋念卿‘出言不逊,’被她一手扒光半身羽毛,从此以后,八爷对她恭敬从命,唯首是瞻,比对娇爷更甚。 再也不敢‘口出狂言,’到现在它心里阴影面积还很大呢。 大波儿抬头,猫眼儿一记警告,你敢告诉她,咱们‘兄弟情’到此为止,绝交! 八爷纠结的小眼睛转啊转,欲哭无泪,早知道它就不来赴这场‘鸿门宴’了。 八爷只是一只会说几句人话的鹦鹉罢了,何苦为难人家一只鸟呢。 宋家这只妖孽啊,祸害的不只是人类,万物苍生皆为对象。 八爷权衡思量,觉得罪大波儿比得罪宋念卿要好过几百倍,便是诺诺开口,一向尖锐的鸟嗓子弱了不止一两分,“南相家的白猫,南相——” 话音落,大波儿怒,一爪子挠上去打断了八爷的鸟嗓音。 “喵!”好你个死老八,仗着自己会几句人话能耐了是不。 小乔呆了,南相?南相!不得了了不得了! 宋念卿笑了,大波儿有志向! 八爷被猫爪挠个正着,一半翅膀扑腾欲飞,另一半翅膀被压在大波儿猫爪下不放。 大波儿叫的凶狠:“喵!”“喵!”敢背叛它波儿爷,看不把它的毛给拔光。 八爷插翅难飞,叫声凄厉:“救命!”“救命!”它死命挣扎,终于逃脱大波儿的魔爪,仓皇逃窜。 “大波儿敢拔爷的毛。” “我要和你绝交,绝交!” 大波儿穷追猛打,上蹿下跳,“喵!”奶奶的!这话应该是它波儿爷说,绝交就绝交! 这对昔日好兄弟反目成仇,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小乔看的瞠目结舌,大波儿矫健的身姿,剽悍的战斗力颇有大将之风,不愧是宋念卿的‘得力干将。’ 别看大波儿没长翅膀,敏捷的身姿跃起便是几米高,张牙舞爪的挥着爪子,着实彪悍,与刚才病入膏肓的恹样儿截然相反。 破院里‘鸟飞猫跳,’叫声连连,一阵热闹。 宋念卿懒懒起身,挪动贵体,终结了这场‘鸟猫大战,’八爷得以解脱,狼狈的鸟样滑稽又可怜,鸟嗓沙哑,叫不出几句人话了,挥着剩余几根羽毛的翅膀走了。 八爷抹泪:它再也不和大波儿做朋友了。 宋念卿揪着大波儿的耳朵拎起,它乖顺的不敢动弹半分,把它扔至石桌上,宋念卿坐下,审问:“老实交代,是不是如小八所说,你看上了南相府的小美猫儿?” 那只美猫儿,她也是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过,能把大波儿牵肠挂肚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惨样儿,她越发好奇,这小美猫儿长啥天仙样儿? 大波儿偃旗息鼓,小眼睛眨巴眨巴两下。 小乔不淡定了,惊叫出声:“真看上南相家的那只母猫了?那猫儿可是娇惯的很。”再看看大波儿那副流氓气质,想泡那只南月最娇贵的猫儿?不大可能有戏。 最后摇头感叹了一句:“大波儿真是色胆包天!” 宋念卿不与她苟同,笑着拍拍大波儿的脑袋夸赞:“不不不,说明咱家大波儿是只有‘远大理想’的猫儿,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大波儿就不能肖想南相府的美猫儿了?” 小乔无语,小姐的脑子构造异于常人,还是个护短儿的。 南月全城人都知道南相大人养了一只母猫儿,甚是漂亮,还是南相府唯一一只雌性,集南相万千宠爱于一身,惯宠南相大人的后院儿。 据说南相大人对它宝贝的紧,几年来走哪带哪,形影不离 自从上次跟宋念卿去南相府盗宝,一次偶遇,一见倾心,大波儿便丢了魂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波儿整日半死不活的是闹哪样? “怎么?可是南相家的小美猫儿没看上你?” 宋念卿一语道破,大波儿几分窘色,身子缩了缩,大尾巴遮住半张猫脸。 哦,原来是大波儿单相思啊! 小乔顿时了然,难怪大波儿对它的‘心上猫’守口如瓶,原来是被人家给拒绝了,说出来怕大家笑话它,大波儿也是爱面子的很呢。 连着半个月都是颓靡不振一副快要升天的样子,大波儿伤情了啊。 小乔就说吧,这事儿意料之中,不大有戏。 “南相家的猫儿受尽宠爱,高傲如斯,眼界高于顶,想必南相大人也不会把它配给大波儿。” 宋念卿护犊子的性子上来了,很是不高兴,哼哼几声:“他南相府的小美猫儿是个掌中宝,咱家大波儿就是个野地草了?”她家大波儿也是很娇贵的好不好! 踹了大波儿一脚,教训道:“出息!不就是一只母猫儿吗!” 大波儿非但没有振作,反而更加颓靡,小乔的一番话‘肺腑之言’又是一盆冷水,浇的它的心哇凉哇凉的,感觉自己的性福前途一片渺茫。 宋念卿恨铁不成钢,又是一脚踹过去,“瞧你那怂样儿,若是那美猫儿不从你,你就来个霸王硬上弓,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果然是匪做惯了,说的话都是一股匪味儿! 大波儿掀开眼皮藐视她一眼,它波儿爷可是‘正人君子,’哪能做出那等有辱斯文的流氓事儿。 懒得搭理她的流氓话,大波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别看宋念卿如今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大波儿怂,没多久后,她可是比大波儿更怂! 硬的不行来软的,宋念卿温柔的给它梳理的长毛,细声细气的劝慰:“我说波儿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改日我给你找个比南相家更漂亮的猫儿做老婆。” 比南相家更漂亮的猫儿?它反正是没遇见过,南相家的小美猫儿就是它见过最漂亮的。 大波依旧油盐不进,还是一副快升天的无力样儿。 第38章 作乱的宋家妖孽南相府偷猫 小乔揉揉眉心,头疼又无奈:“小姐啊,我看大波儿是‘执迷不悟’了,非得吊死在南相家那颗歪脖树上了,可咋办?” 咋办?好办! 软硬都不行,那就来强的,宋念卿一拍桌子,嗓音清亮,“不就是南相府的小美猫儿吗,等着,今天晚上就把它偷来给大波儿做‘压寨夫人。’” 偷来可还行?!小乔腿一软,险些给她跪了,吓得心肝乱颤,“小姐,你、你可别乱来,那可是南相家的猫儿,”又不是普通人家的猫儿,岂是说偷就偷! 南相是谁?南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元帝都要礼让三分,他养的猫儿是那么好偷的? 偏生,宋念卿艺高人胆大,“南相又能怎样?就是皇帝老儿养的猫儿我也能给它偷来。” 哎呦,这女人怎生得这般作乱! 小乔太阳穴突突直跳,语重心长的劝诫:“小姐啊,上次‘婆罗果’的事儿还未风平浪静呢,南相府肯定会加强防范。” 这可是顶风作案!上次南相府婆罗果失窃事件,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宁王背了黑锅,小姐又怎会轻易的独善其身。 那猫儿又怎能和婆罗果相比,猫儿是活物,婆罗果是死物,就算偷过来也是个大麻烦事儿! “放心,本小姐出手,十拿九稳。”宋念卿笑的贼兮兮,对大波儿挤眉弄眼,出谋划策,“我把那小美猫儿偷出来,到时候你来个‘英雄救美,’一下子俘获美人的芳心,然后那小美猫儿对你爱的死去活来,岂不美哉。” 小乔:“”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大波儿小眼睛立马神采奕奕,仿佛拨开云雾见月明,性福前途一片光明。 小乔无语望天,“小姐,现在京城戒备森严,全城都在通缉您,这个时候,不宜行偷呀!” 宋念卿抬头望天,沉吟片刻,一本正经的点头:“这个时候确实不宜行偷。” 小乔喜不过三秒,只听那偷儿又说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然不宜偷,这等趣事儿自然要等到晚上,月黑风高,黑灯瞎火最合适不过。” 小乔气绝,苍天啊,赶快来个得道高人把这只作乱的妖孽给收了吧,别让她再祸乱人间了! 月挂柳梢头,夜色已浓。 那偷儿已经全副武装,黑纱包头覆面,头戴黑纱斗笠。 小乔叮嘱道:“小姐,注意安全,记得早去早回啊。” “放心放心,必定万无一失,走了。”宋念卿拍拍胸脯,胸有成竹的冲她挥挥手,抱着大波儿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是凶多吉少!小乔面如死灰,无奈叹息,家有妖孽,不得安生。 宋念卿前脚走,大乔后脚便回来了。 白日京城一片混乱,城南有人举报看见‘狸猫’出没,‘捉猫队’便刻不容缓赶过去,不料,屁都没闻见一个,城北又有官员家中失窃,东街有侍卫说看见‘狸猫,’西街有富贵人家报官家中丢了钱财。 ‘捉猫队’东西南北乱窜,大乔遛的不亦乐乎,‘捉猫队’累的气喘如牛。 这场‘遛狗大战’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才得以安生下来。 大乔进屋,四处张望几眼,问:“小姐和大波儿呢?” 小乔表情淡定,平静道:“哦,南相府偷猫儿去了。”语气很是平淡,像是经历大风大雨后的风平浪静。 大乔却是宛如晴天霹雳,语无伦次的舌头都打结了:“什、什么?!去南相府偷猫儿?” 一向沉稳内敛的大乔何时这般激动过,上次去南相府偷婆罗果的风波还未过去,这又顶风作案去偷猫儿?难道是有人花重金要对南相家的猫儿下手? 小乔解释:“大波儿看上了南相家的母猫儿,小姐怕它寻死觅活,为了拯救它小姐打算将那小美猫儿偷出来,给大波儿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大乔结舌:“小姐、小姐未免胆子太大了!” 可不是嘛,大波儿是色胆包天,宋家妖孽啊,可是贼胆包天! 今夜,皓月明辉,繁星闪烁,高楼伫角划了一道口子,倾洒了万顷银辉,映出房檐上那偷儿上下跳动的身影憧憧绰绰。 寻了一处隐蔽地方,宋念卿放下大波儿,道:“你在这等着好消息,我去把那小美猫儿偷过来给你做‘压寨夫人。’” “喵。”大波儿一改往日的焉样儿,‘手舞足蹈’的朝远去的黑影挥爪,等你好消息哦~ 宋念卿一路踏风无痕,嘴里小声嘀咕着:“娘的,老娘的‘压寨相公’还没个踪影,倒是先便宜了大波儿。” “大波儿这辈子得好好报答我。” “不行,下辈子要做牛做马继续报答。” 一回生二回熟,宋念卿轻车熟路到了南相府房顶,忽地,心跳有些加速,腿脚有些发软。 没错,又是那种感觉,做贼心虚的感觉! 上次来南相府行窃,她都有莫名的心虚感,揉了揉胸口,擦!她可是没有‘良心’这种好东西! 脚下无声,房顶上猫着身子快步游走,夜色中的南相府寂寥无声,冷清的没有一丝人气,不似其他高官士族有重兵重重把守。 夜凉风飐,四下无灯,郎朗明月为一院的梨花铺了一层皎辉,宛如繁星闪闪在夜里点缀。 宋念卿锁定一间唯一有光亮的房间,轻手轻脚的趴在房顶上,小心翼翼掀开一瓦片,窥探屋内情况。 一眼,宋念卿只感觉自己血气上涌,似喝酒般上头,嗯,有点醉。 两眼,心口能撞死一头小鹿般砰砰直跳,黑纱下的面色潮红,嗯,有点热。 三眼,哎呦,这‘美人沐浴图’怎这般好看,‘美人’这冰肌玉骨的美背何曾相似啊。 正对下方,一‘美人’正在沐浴,肌肤白皙如凝脂,长发披散,半遮半掩,美色诱人啊。 再瞅一眼,那‘美人’正欲起身穿衣,房梁上那偷儿睁大眼睛等着欣赏‘美人出浴图。’ 忽而,‘美人’眼神一凝,指尖水珠弹出。 只听‘砰’的一声,也是猝不及防的一下,上面一处屋顶漏塌,房顶上那偷儿毫无防备的身子一空,急急下坠。 第39章 似雪如莲风华绝代 只听‘砰’的一声,也是猝不及防的一下,上面一处屋顶漏塌,房顶上那偷儿毫无防备的身子一空,急急下坠, 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是悬至半空中,下面,是那‘美人’沐浴过的浴桶。 吾靠!出师未捷身先死,都怪美色迷人眼,宋念卿发誓,这是两世来她第一次出师不利。 ‘砰’一声,她一头扎进浴桶了,喝了好几口‘美人’洗澡水,还好不是浴池,不然半个小命就搭在这里了,她可是个旱鸭子。 屏风后,那人儿慢条斯理的穿着衣物,清影优雅的晃动,身姿秀长,投射在屏风上,勾勒出一幅泼墨美人图。 还泡在浴桶里的宋念卿吞了吞口水。 “可是看够了?”声音淡凉平静,如落玉凝雪,没一丝的波澜起伏,却好听的悦耳。 宋念卿怔了,娘哟,这人儿的声音怎这般好听,比她酿的酒还要淳淳醉心,惑人。 她讪讪一笑,眼珠子换个方向,麻溜的从浴桶里爬出来,在房间内左看右看,眼珠子乱瞅,身后是细微的脚步声。 她蓦然回首,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如雪清眸,似是沁着天山的雪,三分干净不染世俗,五分冷清如月薄凉,两分暮色含烟氤氲。 宋念卿呆滞,这人儿,怎、怎生得这般好看,一眼,便让天地失了颜色,两眼,便让人失了魂魄。 南月南相,风华绝代,仙人之姿,凡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焉。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听闻百遍不如今日一见,秀色可餐啊。 两眸相视,只一瞬间,南似雪便是与她错开眼神,敛了眸子,眼底掠过一丝幽色。 “是你。”两字,语气淡然如水,且轻,且凉。 是上次那偷儿呢。 宋念卿眉心一跳,这是被认出来了?偷偷瞟他一眼,垂着眸的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男子,深不可测。 她也不忸怩,大大方方承认:“是我。”只是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儿,莫名的心虚啊。 刚沐浴过,南似雪三千青丝如泼墨般未绾,任它随意垂至腰间,他肤色极白,雪色衣袍衬的他更白皙,桃色薄唇微抿,“姑娘夜闯南相府可有事?” 姑娘?!宋念卿不淡定了,这人儿莫非有透视眼?摸了摸脸上,斗笠不在了,但面纱还在,再一摸身上靠!她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大意啊大意! 谁能想到她今晚会落到浴桶里?她自己也想不到!傲人的曲线身材在洗澡水的帮助下一览无余,除非是个瞎子才看不出她是个女的! 这次长记性了,下次身体构造也得改变一下,宋念卿老脸罕见一红,还好有面纱在,看不出来,她嘿嘿一笑,眼珠子乱瞟,不敢直视面前的男子,心虚啊心虚。 难不成就因为上次偷他个‘婆罗果?’不对!上次来偷‘婆罗果’也是这般心虚,身为一个两世的偷儿,她可是很有职业节操的,从来不知道‘心虚’为何物的她,节操却两次碎了一地。 “嗯?”一字尾音上扬,淡淡的,却是勾人心神。 宋念卿有些局促,不敢看他,摸摸鼻子,“嗯这个我”她要干啥来着?大脑一时空白,居然想不起她干啥来了。 一向善于伶牙俐齿、插科打诨的宋家妖孽何时这般局促过? 干咳一声:“嘿嘿,我只是路过、路过,我这就走。” 疾步慌张,有些逃窜的意味,两手打开门,刚踏出一只脚,顷刻一阵冷风灌进来,直扑她身上,冻得她一哆嗦。 靠,真冷! 刚踏出的脚又默默的缩了回来,慢慢的把房门关好,宋念卿折回屋内,厚脸皮的坐到案桌前,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饮了一口,一股暖流窜遍全身。 她吁了一口气,看了眼前面隔着屏纱的男子,小心翼翼试问:“做个交易?” 屏纱后男子执笔专注作画,无声。 还好宋念卿是个脸皮厚的,不觉得尴尬,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我出百两银子买你一件衣服,怎样?” 笔尖一顿,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眉,南似雪依旧沉默。 宋念卿吸了一下鼻子,试探:“那五百两银子?” “” 咬牙:“一千两?” “” 尼玛,她就不信千金难买他一件衣服,“要不你开个价?” “婆娑罗” 宋念卿狐狸眼儿一凝,他怎么知道‘婆罗果’在她手上? 手里转着茶盏把玩,她笑,“如果我不同意呢?”‘婆罗果’价值连城,换他一件衣服真是‘大财小用’了,她岂不是血亏? “随你,”惜字如金,依旧是淡如清风般的语气。 宋念卿:“”就这? 南似雪停笔,旁边锦帕擦拭着玉手,不曾抬头看她一眼,宽大广袖翩然,似是不经意的一挥,窗扇忽地大开,四月的凉风袭了满屋。 方才掉进浴桶里,宋念卿湿了全身,一身湿漉漉的能拧出水儿,凉风一吹,冻得她一阵哆嗦,她可是最怕冷了。 她觉得吧‘婆罗果’虽是价值连城,但与她的命比起来,还是她的命更值钱。 “行行行,我拿‘婆罗果’跟你换,不过‘婆娑果’不在我身上,我只能明天拿给你——唔。” 话音还没落,一件雪白色衣物迎面飞来糊了她一脸,宋念卿一把扯开,是件披风,心里很不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将披风裹在身上,清浅的莲香萦绕一身,眉心上挑,鼻子嗅了嗅,还有浅淡浅淡的药香? 宋念卿眼角一挑,狐疑:“你生病了?”这位南相市井传闻听得不少,倒是没听说过他身体得病 “夜深,姑娘该回去了。” 宋念卿又磨蹭了一盏热茶的时间,便抬起屁股走人,一只脚刚踏出门,顿了下,又缩了回来,扭头问:“你不怕我食言?” 南似雪答,你不会。 这般肯定? 宋念卿只是玩味的扬了扬眉梢,拢紧身上的披风开门离去。 南似雪立在窗前,袭过的凉风吹散了他未绾的青丝,月色漏过满院梨花笼在他的脸上,肤色如雪赛过一树梨花。 清浅的眸中掠过一方雪色白影,猫儿般一晃身便融入夜色里,他关上窗扇,遮住了眸中深色一抹。 第40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日大清早的,宋念卿罕见的起了个早床,睡眼迷蒙爬下床,脑子有些迷糊,躺在贵妃椅上眯着眼睛醒神。 小乔刚起床,从内室出来,有些错愕:“小姐昨晚南相府偷猫儿,事儿成了?” 一提起昨晚的事儿,宋念卿脑子瞬间清醒了,两眼一睁,立马返回床上一阵摸索,而后裹着个雪色披风出来了。 小乔怔,仔细瞧了瞧,惊:“小姐,你、你偷男人了?” 再瞧了眼内室的床榻,难不成小姐床上还躺着个男人?小乔胳膊一抖,爬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念卿拿脚踹她,“滚,本小姐清白着呢。” 小乔侧身轻巧避过她的脚,顺势上前扯了下她身上裹着的披风,撇嘴:“这是啥?”怎么看那尺寸都不是女子穿的。 宋念卿啪一下打开她的手,“边儿去,‘婆娑罗’换来的,贵着呢。”捂紧了身上的披风,宝贝的不得了。 小乔无语。 想起昨天的事儿,小乔不解:“小姐不是偷猫儿去了,怎么改偷披风了?” 换计划了? “什么偷的,都说了是本小姐拿‘婆罗果’换的!换的!”语气重重强调,这是换的! 还是拿‘婆罗果’换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乔更是不解了,想进一步了解详情,刚准备开口问,便被她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连忙转移话题:“大波儿呢?” 宋念卿裹着披风重新躺回贵妃椅上,懒懒应声:“南相府思春去了。” 得嘞,不用问了,昨日肯定没偷着南相家的小美猫儿,不然大波儿也不可能还在南相府“睹物思猫”了。 猫儿没偷着,还赔上一颗婆罗果,偷了个寂寞回来,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乔心里踏实了,这次小姐应该会知难而退的吧? 南相府一处墙头上,大波儿窝在上面,高处望佳人,神情焉了吧唧,它要和宋家那只妖孽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和她友好的一块儿“偷鸡摸狗”了。 昨夜苦苦等了半宿,它那无良的主子猫毛都没偷着一根,居然“偷”了一件白色衣物,看见它,还一惊一乍的来了句:“大波儿,大半夜的你在这干啥?” 擦!当时它两眼一瞪,可是惊呆了。大半夜它在这干啥她不知道? 那“偷猫贼”突然一拍手,脑子瞬间开窍:“靠,忘了正事了,大波儿,把你的小美猫儿这事儿给忘了。” 忘了忘了?! 大波儿当时是个什么心情,打个比喻,就好比它马上要成亲入洞房了,结果被告知它的新娘跟别的猫私奔了。 大波儿当时那个气,恨不得能像八爷那样吐出几句人话骂她,要不是它是只有“良知”的猫儿,当场就“以下犯上”了。 最后大波儿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宋家妖孽比会上树的母猪还靠不住,二是通往性福的道路没有捷径,还得靠自身努力。 午时,苍栖回南相府,眼睛下面有青黛的痕迹,想必一宿未眠。 “公子,属下无能,未能抓住那狸猫。”那偷儿,真是狡猾。 昨日听闻元帝派兵在京城缉拿“狸猫,”本想来个守株待兔,谁知守了一天一夜那偷儿的影子都没见着。 苍栖后知后觉,被耍了。 暖风起,吹动庭院内八角凉亭周围的纱幔,浮动起舞,流苏轻摇叮咛作响。 里面的人儿,如浮纱遮面,若隐若现,南似雪一人执子下棋。 十指漂亮的不像话,有着女子的白皙纤长匀称,又有着男子的节骨分明,指甲干净,修剪整齐,上面的小月牙漂亮分明。 两指执着一枚白玉棋子,衬的他的手,是苍冷的白。 手上落下白子,他道:“不用找她了。” “?”苍栖不解其意:“那婆罗果怎么办?” “今晚她会送过来。” 苍栖愣,她?他是谁? 那偷儿?苍栖忽然觉得他昨天肯定错过什么了 “还有,属下查到,鬼兰在明王府。” 明王楚璟容南似雪一向冷清无异的面色罕见的蹙了下眉心,一晃而逝,问:“古牧那边怎么样了?” 苍栖回:“正在查。” 南似雪嗯了声,放下棋子,慢悠悠起身出了凉亭内,月色白袍广袖,外罩雪色天丝蚕纱,不是谪仙,胜似谪仙。 庭院梨花簇簇,随风漫舞翩飞,铺了一地的如雪花瓣,如冬日下了一层的皑皑银雪。 南似雪闲庭信步般步履轻缓,梨花落得他一身,如白雪,似云絮。 苍栖跟在其后,低眉思索,有一事不得其解:“公子不怕那偷儿今晚食言?” 南似雪答,她不会。 与昨夜一样的回答,一样的语气。 现在的偷儿都这般守信用,言出必行了?苍栖觉得不可能:“公子为何这般肯定?” 南似雪停了步子,眸光淡淡,看了眼前方墙头,敛眸,道:“南相府有她想要的。” 所以,就算今晚她不来,迟早有一晚她还会来。 苍栖更迷惑了,那偷儿已经惦记上南相府的一草一木了?这还得了! 民间作坊流传这样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狸猫”惦记。 他们南相府以后要加强防范啊。 是夜,月隐枝头,万家灯火熄灭。 黑影疾闪,耳边凌风飒响,苍栖拔剑,警铃大作:“何人?” “呵呵。”清凌的轻笑,声音让人摸不着方位。 黑影闪的极快,只留残影,身后冷风萧肃,他神色一禀,快速出手,他快,身后那人儿比他更快,还未转身,一把冰凉的匕首便正好抵在他脖子上。 苍栖惊愕,喉结微动,这人儿的身手怎这般快! “别乱动哦,匕首上有毒,一不小心会要了你的小命。”身后,是那人儿的声音,有点耳熟。 苍栖正欲询问,房屋内传来了南似雪的声音—— “姑娘,莫要胡来。” 音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听得宋念卿却是心头一痒,似一根羽毛拂过心尖,让她挠不到痒出。 这男子的嗓音,好听的要命。 “嘿嘿。”一声轻笑,宋念卿收了匕首,拍了两下苍栖的肩膀,玩味道:“别紧张,方才跟你开个玩笑。” 第41章 我唤你子莲可好 “嘿嘿。”一声轻笑,宋念卿收了匕首,拍了两下苍栖的肩膀,玩味道:“别紧张,方才跟你开个玩笑。” 苍栖回首,看清人,惊了:“是、是你?”这身打扮,是上次偷婆罗果的贼没错,方才公子唤她什么来着? 宋念卿挑眉:“你这语气很意外?”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你、你是女子?”苍栖有些凌乱,公子说这偷儿今晚会来南相府,可公子没说这偷儿是个姑娘家啊! 宋念卿很不客气的反问一句:“你有意见?” “”苍栖无语凝噎。 意见倒是没有,只是不曾想名震京城的“狸猫”是个母的,他现在肯定,昨晚他一定错过什么了 屋内的夜明珠泛着淡淡光晕,案桌上燃了一盏烛灯,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案桌前的男子笼了一层杏黄色淡晕,一身清冷,似是裹着夜的寒。 宋念卿进屋,直接坐下,先给自己到了杯茶喝,一杯茶下肚,方从怀里掏出玉质小方盒,递出:“喏,东西在里面了。” 南似雪接过,指尖不经意间相触,他的指尖如冬日的雪融化成的水,冰凉。 脸皮厚度堪比南月城墙的宋小姐红了老脸,只觉得指尖酥了一下,立马缩了回去,又是做贼心虚般的左瞅右看。 一向不纯洁的宋小姐何时这般纯洁过,还好有黑纱在,遮住了的囧样。 她真想骂娘,做了两辈子偷儿,都在这男子面前心虚完了。 南似雪放下盒子,看了眼前面放书画的案几上的锦帕,好看的眉宇轻皱,隐在衣袖里的指尖轻轻摩擦。 他有洁癖,不喜与人触碰。 宋念卿藏在黑纱后眼珠子转啊转,想起一事:“你怎么知道婆罗果在我手里?” 当初她拿娑罗果偷梁换柱,换了宁王府那颗婆罗果,楚文昊都没有察觉,他是怎么知道婆罗果在她手上的? 还有,楚文昊被软禁的事他占几分? 南似雪与她对立而坐,给自己到了杯茶,浅饮一口,神色冷清:“猜的。” 猜的?好生敷衍! 宋念卿嘴角全是玩味:“楚文昊的事是你做的?”他是怎么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不然?”不轻不重,嗓音一贯的淡然。 如此的轻描淡语,是太不以为然还是无所畏惧? 宋念卿觉得两者皆是,他,如大乔说:不简单。 “你要婆罗果作何?” “有用。” 宋念卿指尖轻叩桌面:“何用?” 南似雪淡声反问:“与姑娘有关?” 言外之意:咸吃萝卜淡操心! 擦! 宋念卿一噎:“”她多嘴了? 一番话下来,大概是这个意思:宋念卿问了个寂寞,南似雪回了个空虚,门口苍栖听了个无语。 婆罗果世间至宝,有市无价,这也仅限于生病中毒之人来说,除了做药引,宋念卿倒也想不出婆罗果能作何。 她撑着下巴微微往前倾身,闻见他身上清淡的莲香,还有药香,很浅很浅,被莲香给遮住了,很难闻出,与昨夜那件白色披风上的药味一样。 大乔善医善毒,常年跟药材在一起,宋念卿也是耳濡目染,对药味很敏感。 狐眸幽幽,携了几分意味不明。 “东西送来了,姑娘可以回去了。”南似雪下完逐客令,折身回到内室放着书画的案几前,执笔临摹,不再理会身后的女子。 屁股还没坐热就撵人,真叫人不爽!宋念卿心口似是堵着一口闷气,神经似的跟着他进了内室。 两人对立而站,案几上,一幅刚作完的水墨丹青画,画的是那庭院的满树梨花开,没有艺术细胞的宋念卿也是忍不住夸赞一句:“啧,挺漂亮。” 最引她注目还是画上右下角盖了刻章的两个小字,字体瘦劲清峻。 她细看,轻声喃喃:“子莲。”顿了一下:“这是” 南似雪执笔的手一顿,笔尖点在宣纸上,晕开一滴妖冶的红,似极了那只野猫儿眼角的一抹朱砂。 宋念卿抬眸看他,隔着一层黑纱,瞬间撞上他的清眸,便那样静静的、直直的望进她的眼底,猝不及防的撞到她胸口最柔软的一处。 他的眸光,总是那样清冷清冷的,眸中像是藏了一轮皎月的清华,仿若芸芸众生红尘浮世都落不入他那双好看的眸儿。 错开眼神,他淡淡道:“我的字。” 宋小姐着魔般的心里默念: 子莲 子莲 她觉得,她肯定是得魔障了,要不然怎会神使鬼差的说出那句话:“以后我唤你子莲可好?” 南似雪明显怔了一下,只是他隐藏的很好,平静如湖面的眸中漾起了层层涟漪。 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道:“姑娘该回去了。” 音色一贯的淡凉疏冷,细听,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情绪,叫慌乱。 窗外夜色已经浓成墨,是该回去了。 宋念卿极不情愿的应下:“哦,那我回去了。”嘴上说着,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隔着黑纱的眼睛不停地偷看眼前的男子,越看越发移不开眼,娘哟,这男的怎生得这般勾人。 雪衣缥缈,好似一朵不染世俗的雪莲花盛开在天山的巅峰,如云卷舒于天边,让人望而生畏,不敢亵渎。 宋念卿突生一个想法,她想采摘了这朵雪莲花,占为己有。 南似雪放下笔,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沾了水墨的手指。 宋念卿眼神直勾勾看着那双好看玉手,想起方才的触感,心里一痒,隔着案几猛然倾身靠近,出其不意的朝那玉手摸了一把。 啧,手感真好,就是好凉。 南似雪一时不察,一双软弱小手便那样毫无征兆的覆他手背摸了两下,还未反应过来,那作乱的小手风一般的缩了回去。 恍然惊愣,大概平生没见过这般“轻浮”的女子。 等他回神,那“小流氓”已经走到门口,做贼心虚般一溜烟儿便没了身影。 左手背上留有温热,南似雪手中锦帕却是放下了,右手指腹细细摩擦那一处,是那偷儿方才触碰的那一处,眼底缓缓凝聚一许妖的红,淡红的眸儿,给那出尘的容颜添了几许妖惑。 “猫儿,胆子不小呢。”声音少了一分清秋的寒,平添了三分暖春的柔。 今晚的夜,染了别样的温柔,凉风撩了谁心,明月乱了谁的眸 第42章 得了和大波儿一样的病 这厢,宋念卿出了南相府,摘下面纱斗笠,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一路上轻声呢喃:“子莲。” “子莲。” 想起方才,她可是一时经不住诱惑“轻浮”了人家? 宋小姐自我反省:是否太唐突了? 转念又一想,既摸了,早知道多摸一会儿了,想起方才那感觉,心旌摇曳,月色下的小脸红了。 宋念卿回去让大乔瞧瞧,她是不是病了,不然怎会突然这般心跳加速,心神荡漾,心起涟漪 这样边走边想,想着想着有种乐极生悲的感觉,小脸顿时一垮,她不会真生什么怪病了吧?大事不妙啊! 大半夜的,夜深人静,都在美梦里“徜徉,”宋念卿一进南院儿,便是一声哀嚎,扰了别人的美梦。 “大乔,快快快、给我把把脉,看我是不是得什么怪病了?”卷起袖子往大乔的内室跑去。 大乔闻声,脸色一变,利索的翻身下床,鞋袜都来不及穿便赤脚跑出内室,言辞有些慌乱:“小、小姐,怎么了,可是中毒了?” 宋念卿把胳膊伸到她面前,催促道:“快、你帮我瞧瞧我是不是得病了。” 大乔不敢懈怠,严肃认真的替她把脉。 小乔听得动静,也是手忙脚乱的跑出内室,点燃了一盏烛灯亮着,坐回桌前静静看着她姐姐把脉,神色略微紧张。 须臾,大乔皱眉,脸上神情变化莫测,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吞吐道:“小姐,你、你——” 还未说完,便被宋念卿和小乔同时急声打断: “我没救了?” “小姐病的很严重?” 大乔:“不——” “我要不行了?”宋念卿往往椅子上一摊,小脸呈苦瓜色。 靠!她又要英年早逝了。 前世连个男人的小手都没牵过,今生才摸了一把人家的手,后续还没来得及发展,一想起那绝色的人儿,娘的,她不舍啊! 小乔一脸悲戚,抹了两滴泪,想到小姐要去了,忍不住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小姐,虽说你这人脸皮挺厚,还很无耻,很抠,还喜欢作乱,但小乔这辈子跟着你不后悔。” 缺点是不少,但优点还有那么一丢丢,比如小乔想了想,想不到! 宋念卿斜眼看她:“本小姐是这样的人吗?” 小乔: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大乔嘴角直抽,无语道:“小姐,你没生病,也没中毒,只是面色潮红,心跳加快,和大波儿犯了一样的症状。” 宋念卿愣:“什么症状?” “思春!” 心如麻,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夜,宋念卿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神不定,挠乱一头墨发,挑起床幔探头唤两声:“大波儿,大波儿。” 没声回应,哦,她家的色猫这两天扎根南相府了,莫名的,有些羡慕大波儿。 大乔是个铁木,不会开花,不懂得风月情事。 宋念卿辗转小乔的床上,闹醒了她,问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小乔啊,你觉得那南相给你做姑爷怎么样?” 小乔困得眼皮打架,半睡半醒,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敷衍应声:“嗯,不错。”说完又睡死过去了。 今夜漫长,宋念卿折回自己床上数绵羊了,不—— 脑子里想的是绵羊,嘴里数的是“子莲。” 第43章 秦家祸害来了 今日,是宋文承四十大寿,太傅府宾客来往,门庭若市。 大清早,南院闯入一位“不速之客,”一声河东狮吼:“宋妖孽,你给老子出来!” 屋内,大乔淡定如初,专注着手中的药材,敢这样直呼宋念卿的,只有秦家那位祸害,跟宋家妖孽一丘之貉。 妖孽配祸害,京城都是横着走。 秦绾缨长腿一脚踹开门:“宋妖孽呢?” 大乔指了指床榻。 三步并作两步走,秦绾缨一把撩起床幔,床榻上睡成猪的人雷打不动。 又是一把掀开薄被,床上的“猪”只觉得身上一凉,脑子还未醒,眼睛先醒,吼叫:“哪个贼人敢对老娘耍流氓!” 奶奶的,命不想要了,胆敢觊觎她的美色。 宋念卿捞起薄被往床里面一滚,把自己包裹成球儿,贴着墙面,睡眼清醒,待看清床前来人,脑子也醒了,惊呼:“靠,秦绾缨你什么时候来的?竟敢趁机来占老娘便宜,你不道德啊。” 跟你这妖孽谈什么道德可言,秦绾缨拿枕头扔她:“滚,自作多情,老子喜欢男的!” 宋念卿调笑:“你喜欢女的我没意见,估计秦将军会被你气死。” 秦绾缨凤眼儿斜视她一眼,催促道:“废话少说,赶快起床。” 返回厅内,秦绾缨撩起衣摆坐在贵妃椅上,坐姿懒散,青衣长衫,长发高梳,不似女儿家,倒似个放荡不羁的男儿家。 她的五官立体分明,眉宇间三分张狂的英气,凤眼儿斜长,眼角染着凌人的光,那是久经沙场磨砺出来的。 秦绾缨从生下来就在军营长大,由秦将军一手带大,秦夫人生她时难产,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这点儿倒是和宋念卿很像。 秦将军没再续弦,把她带到军营一手养大,男人带大的女娃,从小舞刀弄枪,性子直爽,比他爹青出于蓝胜于蓝。 八岁便跟着上阵杀敌,十岁封帅,十三岁封将,封号华安,南月开国第一位女将军。 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秦绾缨从小便是和宋念卿“勾结”在一起,也是没少替那厮背黑锅,要说宋念卿能这么多年在京城安然无恙,混的风生水起,夜离歌和秦绾缨俩人功不可没。 内室传来宋念卿的声音:“秦将军不是命令你‘天下宴’之前不得回京吗,你这是逃回来的?” 秦绾缨的经历跟娇爷的经历何曾相似啊,都是宋念卿惹的祸,两人背的锅,秦绾缨被她爹下令待在边关,省得在京城惹是生非。 你要是觉得秦将军是个赏罚分明的人,那就错了,人家是怕自家唯一的宝贝女儿在京城受欺负,秦家在京城没有依仗,无亲无故,自家女儿惹了祸不怕,就怕她受委屈,他常年驻守边关,一旦出了什么事儿,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留在身边比较安心。 秦绾缨撑着椅子的扶手,哼一声道:“托你爹的福,我家老头子让我替他来贺寿。”也托她爹的福,不喜欢虚与委蛇的官场应酬,她才有机会回京。 第44章 宋文承寿宴四王来贺 也托她爹的福,不喜欢虚与委蛇的官场应酬,她才有机会回京。 两盏茶下肚,秦绾缨朝门外看了眼天色,无语了,“哎,我说宋妖孽,你爹的寿宴要开始了,你——” 话尚未说完,宋念卿从内室出来了,秦绾缨眸子放大,嘴角抽搐:“你就这样去给你爹贺寿?”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她还真敢做的出来,不怕她爹的寿宴变丧宴? 宋念卿笑的温柔极了:“怎么?不行?”她觉得甚好呢。 “行行行,你高兴就好。”秦绾缨无语,反正又不是给她爹贺寿,随她折腾,她只负责看戏。 一番收拾后,宋念卿嘴角扬起邪魅浅弧,眼角溢着光,笑道:“走,给宋老狐狸哭丧去。” “哦不——是贺寿去。” 日上三竿,暖日高悬,又是个春和景明的好日子。 寿宴摆在后花园,座位分成两列,一边坐男宾,一边坐女宾,南月民风开放,男女不同席便好,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府上的几个小姐留在后花园接待前来贺寿的贵家夫人小姐们,宋文承妆容整齐带着三位夫人门口接待贵宾。 来贺寿的都是一些名门贵族,士家公子小姐,宋文承身为朝廷一品官员,大女儿又是当朝妃子,来贺寿的官僚不乏巴结阿谀奉承之声。 “祝贺太傅大人福如东海啊。”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来人是宋素婉身边的公公,白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太傅大人,这是婉妃娘娘托奴才送来的贺礼。” 宋素婉身为皇上妃子,不便来贺寿,便派了宫里的人送上贺礼,也算是一番心意,身后的宫人太监将贺礼呈上来,上等的和田玉打造的东海青,寓意长命百岁。 宋文承接过,笑的满面春风,便塞给他一些赏钱,道:“娘娘的心意老夫心领了,还望高公公回宫替老夫谢过娘娘。” 高公公一张脸笑成白菊花:“太傅大人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身后妆容打扮精致的姜氏容光焕发,目光挑衅的瞟了眼身边的李挽秀和江心茹,她这辈子最大骄傲就是生了两个好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反观她两人,虽说生的女儿小有美名,但比上她的两个女儿就不够看了。 江心茹不屑的回她一声冷哼: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自认为她的女儿以后也不会差。 李挽秀面上不露声色,手里的帕子绞了几下。 “太傅大人,祝贺啊。”一道浑厚含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名男子从门口进来。 宋文承面色一惊,忙不迭躬身上前迎接:“老臣参见两位殿下。”拱手施礼:“臣不知两位殿下会光临寒府,有失远迎。” “太傅多礼了。”太子楚之延含笑回礼,紫色华服风度翩翩,雍容华贵,难掩诸君风范。 “帝京都说太傅大人家女儿各个琼姿月貌,今日本王就是一睹芳容来的,怎么不见府上小姐们出来迎接?” 敢说话如此直白口无遮拦,也只有旁边这位厉王了,楚之谦皇家排行老三,乃是皇后的嫡次子,太子的亲弟弟,从小在溺爱中长大,也是一位好色成性的主子。 宋文承面色尴尬,赔笑道:“小女们都在后花园招待各家女眷,不便来门口迎接客人。” “不便?哼,本王非得要让她们来迎接呢?”楚之谦还算俊朗的皮囊上,一双淫肆的眼睛泛着狼光。 宋文承脸立马拉下来了,难堪至极,从他当上太傅,她女儿当上贵妃后,太子见他都是客气三分,哪轮到厉王这个废物王爷对他颐指气使的! 楚之延低声训斥:“闵礼,休得胡闹。” 闵礼,楚之谦的字,对上楚之延凌厉的眼神,便不敢再造次。 片刻,又是一道温润尔雅的嗓音:“太子兄,三皇兄。”一袭绿衣如翠,却让他穿出淸濯而不妖的气度,君子如兰。 笑若春风拂面,十里花开,眸若星辰浩瀚,包罗万象。 宋文承受宠若惊:“老臣参见明王殿下。”皆知明王不爱权贵,只爱山水,深居简出,不喜与世俗勾结,今日儿竟不想会来给他贺寿。 八面玲珑的宋老狐狸心里一时捉摸不定了。 “太傅大人无须多礼,”楚璟容浅笑,虚扶他回礼,礼数周到,不近不疏,让人心生好感。 楚之延惊讶之色跃入眼底,也是不曾想他这位淡然如菊的五皇弟会来。 楚璟容的母妃出身前朝第一世家周家,当年周贵妃盛宠不衰,却被发现与男人私会,落下秽乱宫闱的罪名,元帝一杯毒酒赐下,美人儿香消玉殒,周家百年盛世一朝没落。 他从小不喜与人争强好胜,性子清淡寡欲,博得元帝好感,周贵妃的事便也没有迁怒与他,二十多年在人心险恶的皇家倒也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太子兄和两位皇兄脚步真快,方才皇弟在后面喊都没喊住。”好一把勾人心神的嗓子,媚而不娇,却不显丝毫女气。 再见来人,竟是生了双勾人魂魄的媚眼儿,多情又无情,暗红色衣袍,衣领微开,露出几分瓷白的玉颈,一派风流之相。 旁边是安陵王府的娇爷,玲珑还给那爷撑了把油纸伞,娇弱的晒不得一点儿光线。 宋文承身子一颤,立马迎上去:“老臣参见昭王殿下,锦荣世子。” 夜离歌面色冷淡,几分不耐,不曾甩他一眼,一句虚伪客套的话都懒得说。 娇爷的性子是众所周知的,宋文承倒也不觉尴尬。 楚泽璃拖着懒懒的语调道:“太傅客气了,今日儿本王可是来沾你的光呢,”扫了眼热闹府邸,又是懒声一笑::“啧啧啧,太傅还真是没让本王失望,怪不得太子兄和两位皇兄来的这般急,都想在你身上沾沾光呢。” 楚之延面色沉了沉,楚璟容依旧挂着淡如春风的笑,面色无异,似是不在意他的话。 宋文承低头向下看的眼神一暗,老狐狸八面玲珑的心思怎会猜不出这位昭王的言外之意? 第45章 各怀心思 宋念卿前来“哭丧” 宋文承低头向下看的眼神一暗,老狐狸八面玲珑的心思又怎会猜不出这位昭王的言外之意? 虽说元帝方五十年岁,几年前身体得了隐疾,身体抱恙,如今朝纲不稳,背后波涛暗涌,几位皇子虎视眈眈着那把龙椅,夺嫡大战一触即发。 宋素婉在宫中盛宠无限,府上的几个女儿都还未出阁,宋家这块肥肉,谁不想咬上一口? 树大招风,又何尝不是这个意思? 今日除了还在禁足中厉王,皇家的几位王爷能来的都来了,恐怕各怀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文承脸上讪讪一笑,不敢随意接那位主子的话。 这位昭王皇家排行老九,素来乖张随性,做事儿毫无章法,都是随着性子来,肆意妄为,他母妃跟夜离歌的母妃都是出身江南苏家。 昭王和娇爷有着表兄弟的关系,两人性子几分相似,说话“毒”的很,从来不给人留情面。 寿宴开始,众人移步后花园。 花香萦绕间,丝竹悦耳,后花园蝴蝶纷飞,花香鸟语阵阵,莺莺燕燕争相斗艳。 宋文承亲自招待几位贵人落座,好酒好茶的供着,不敢怠慢一丝。 宋惜瑶身穿粉色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皱裙,头上的流苏步摇随着莲步晃动叮咛,尽显女儿家的娇憨俏皮之态,看见这边动静,眸生亮光,立马整理仪容。 婷婷袅袅,莲花移步迎上去:“给爹爹问好,祝爹爹安康。” “娘。”女儿家羞涩姿态挽着江心茹的胳膊。 江心茹挽轻拍两下她的手,笑的慈眉善目,轻睇眼神示意。 宋惜瑶抬眸望一眼座上几位尊贵不凡的男子,眸含秋波,俯身款款行礼:“太子殿下,各位王爷殿下,锦荣世子万福。” 那厢,望见这边动静的宋若婷,一步一婀娜,也施施然迈着莲步来了,一身黄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妖媚妆容添了别样风情,怕是花了不少心思打扮。 宋若婷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娴静优雅,比宋惜瑶矜持不少,盈盈行礼:“太子殿下,各位王爷们金安。” 眸光睇转,俏脸羞红,扑了一层胭脂似的:“给锦荣世子问安。” 夜离歌万年不变的甩着一张冷脸,垂眸把玩自己的指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宋若婷面上几分尬色,手里的衣角攥的皱巴巴。 宋文承赶忙一一介绍:“这是老臣的两位小女,老五宋惜瑶,老六宋若婷。” 楚之延颔首,笑道:“怎地不见府上其他小姐?” 其他小姐?宋文承狐狸心思一转,立即吩咐下人去请“其他小姐”过来。 片刻,一道窈窕倩影款款而来,水蓝色长裙摇曳地面,没有浓妆艳抹,白净小脸如出水芙蓉,从万紫千红中走来,染了淡淡花香。 她浅浅一笑:“爹,娘。” 姜氏拉着她的手,眉开眼笑:“柔儿,快给贵人们行礼。” 宋素柔上前两步,一身气度落落大方,微微欠身,柔声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各位王爷和锦荣世子。” 从容大方,不卑不亢,礼数拿捏的恰好,此女,让人另眼相看。 宋文承含笑介绍:“这是府上老二,宋素柔。” 楚之延眼底惊艳,意味不明的夸赞:“贵女如花,娶妻当取太傅家,果然不负盛名,太傅大人好福气了。” 一番话的深意,难测! 宋文承心里一沉,脸上打着哈哈:“太子殿下谬赞了。” 楚之谦眼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眼前三位如花美人儿,眼底一片灼热。 娇爷眼神冷嗖嗖的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扫了几眼,又冷嗖嗖扫到宋文承身上,然后冷嗖嗖开了一句尊口:“怎么不见阿七?” 阿七又是哪位贵人?还不等宋文承的脑子转过来,娇爷语速很快、很不耐烦的道:“宋念卿!” 不待旁人反应过来,那位“阿七贵人”便披着“白色祥云”来了。 秦绾缨寻了个的好位置落座——视线清晰,方便看戏! 那人儿的身影毫无征兆的闯入人的视线,惊掉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眼珠子。 宋太傅两眼一黑,差点昏死过去,颤着手指想破口大骂:“你、你”不孝女! “爹爹这般激动,可是怪女儿来晚了?”清脆的女音如涓涓潺水,细听还掺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步子轻缓,上前,宋念卿俯身九十度一拜:“祝爹爹万寿无疆。” 受老娘一拜,祝你早登极乐,入土为安。 白纱遮住半张脸,只留一双狐狸眼儿皎皎如盈月,长发及腰不疏也不绾,一袭缟素白裙,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白,白的没有一丝点缀,白的如同天上的祥云。 啧啧啧,这哪是来贺寿的,分明是来哭丧的! 这般胆大妄为,真是又一次刷新了玲珑对宋家妖孽的认知,再瞧那太傅大人脸色,黑了白,白了红,红了绿,好似那调色盘,五彩斑斓极了。 宋文承老脸绷不住了,气的直吼:“你、你这逆女,成何体统!” 什么万寿无疆,这简直是来咒他早上西天的! 姜氏也是被吓得惨白了老脸,低声吩咐下人:“快、快把她带下去——” “慢着,”楚泽璃眯起媚眼儿,几分兴致端详宋念卿:“太傅夫人不给本王介绍介绍这是哪位小姐?” 姜氏手心都是虚汗,笑的僵硬:“这、这是府上老七,因为身体几年前落下‘毛病,’脑子不大好使,让王爷看笑话了。” 娘的,你脑子才不好使,这账先记着,宋念卿心里骂着,面上静静欣赏姜氏唱的独角戏。 “哦~原来是七小姐,怪不得面生的紧呢。”拖着勾人的长音,楚泽璃恍然一笑,饶有兴趣的支着头打量。 楚之延低头喝茶,眼神骤然一眯,抬头几分审视的打量着她。 楚璟容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眸色含笑,便瞥开眼神静静的品茗,对这些事不太上心。 宋念卿静静的站着,能感觉来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眼光,尤其左边上宾座的几道视线最为炙热。 皇家的人啊,眼睛都是泡过鹤顶红似的,毒着呢。 她无惊无惧,任他人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第46章 攻心计她最擅长与宋老二暗自交锋 在座的宾客也是恍然明了,都知道太傅家有个又“丑”又“傻”的七小姐,这样一来,还真是对号入座了,这身打扮在这种场合,还真的只有“傻子”能穿出来。 众人同情一把:太傅大人家门不幸啊! 这里轮不到李挽秀和江心茹母女四人说话,她们倒是乐意看戏。 姜氏满脸堆笑,赶紧圆场道:“我家老七养在深闺多年不出家门,没见识过场面,也怪我这个当娘的疏于管教,今日出丑,让各位扫兴了。”吩咐身边的嬷嬷道:“带七小姐下去换身体面的衣服。” 能变成凤凰的野山鸡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三言两语便圆了场面,只是这场好戏不唱下去,多对不起下面这些看好戏的宾客? 宋念卿接下她的独角戏,狐狸眼儿无辜又纯良的看着她:“二娘,我娘留下的这身裙子不好看吗?为何要换掉?” 姜氏脸色变了,接不上她的话,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傻子,提她那死去的娘作何! 眸光流转,藏在白纱下的嘴角一弯,又把戏份抛给了面色倏然僵硬的宋文承:“爹爹刚才那般凶,也是不喜欢这裙子吗?” 对上那双含了一层蒙蒙雾气的狐眸,似怨似委屈,一如当年那红颜命薄的女子灵动双眸,恍如隔梦,宋文承一时张口无言,如鲠在喉。 刹那间,狐眸含着氤氲的雾气凝成晶莹水珠,溢满了眸子,鼻子一吸,啜泣的嗓音颤声道:“这是娘亲唯一留给女儿的遗物,其它都被那大火给烧光了,女儿平日都不舍得穿,就等着今日寿宴上穿给爹爹看。” 宋念卿以袖掩面,看似伤心抹泪,实则掩嘴偷笑。 这只成精的狐狸祖宗啊! “竟不想、竟不想爹爹会不喜欢。”鼻子又是一抽一噎,真是招人心疼极了,“小时候听嬷嬷说,爹爹与娘亲的感情可好了,爹爹、爹爹是不是现在把娘亲给忘了。” 听着伤心,闻者落泪,惹得在座的宾客心生怜惜。 犹记当年那位婉约温良的女子,来自烟雨江南,年轻时嫁给一穷二白的穷书生宋文承,一手悬壶济世的好医术,救得先帝一命,被封为诰命夫人,宋文承也跟着平步青云,坐了这太傅的位置。 刚开始两人感情和睦,伉俪情深,羡煞了旁人,后来封湘宜一直未怀上子嗣,宋文承逐渐对她冷淡,开始在外风流,接着把小三小四小五抬到府上,其美名曰为了传宗接代。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啊! 宋文承脸色红白掺半,不知是被说到痛处还是揭了短处,哑口无言。 秦绾缨捧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欣赏这出好戏,宋家这只狐狸,最擅长攻心计了。 “爷觉得这身裙子很合适,阿七今日儿穿着也正好,太傅大人不这么认为吗?” 语调懒散,漫不经心的一句反问,却像平地一声雷,惊的旁人的脑子嗡嗡,这话是出自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锦荣世子口中?还是在帮这“傻”七小姐说话? 匪夷所思啊。 还叫什么来着?阿七?这名字叫的这般熟稔,众人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心里揣摩两人有着几腿关系 这边皇家的几位王爷哪个不是人精,眼底意味深长,只有楚璟容惊讶一扫而过,有些不甚在意。 宋念卿嘴角一抽,丫的,小崽子净给她添麻烦。 娇爷冷幽幽一眼扫过去,轻狂邪肆的嗓音,浑然天成的盛气凌人:“看什么看!是在质疑爷的话?” 不敢不敢,众人连忙收回眼珠子。 宋若婷脸色紧绷,眼神在宋念卿身上扫射,眼角染着妒火。 宋文承的脸色更难看了,娇爷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是让他骑虎难下。 这话,不接,就是得罪安陵王府,接了,有碍于他的颜面扫地。 气氛瞬间微妙,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儿,一时间有些静了。 “我也觉得这裙子很漂亮,七妹穿着正合适。” 姜氏不可置信:“柔儿,你!” 接这话的,是宋素柔。 “娘,没事的。”宋素柔回她一笑,回眸,温声细语,像哄孩子般轻柔:“七妹莫怕,方才是娘与爹爹不知道你的用意,错怪你了,这裙子妹妹穿着很漂亮,不用换,算是爹爹领了七妹的心意。” 宋念卿抬眸与她相视,眸光相撞,她舌尖舔了舔一颗虎牙,笑了,是眼睛笑了。 “二姐姐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更善解妹妹的心。” 宋素柔娴静的眸子与她相视,也笑了,“都是一家人,善解妹妹是理所应当的。” 宋老二啊 宋念卿狐眼儿一眨,须臾间便敛了万千情绪,烟笼寒水般的眸子,宛如秘境中的寒潭,寒意缭绕且幽深的让人看不清楚。 宋素柔也回眸扯了一下宋文承的衣袖:“爹爹?” 到底是朝廷爬滚多年的老狐狸,立马心神领会,神色恢复如常,赔罪:“锦荣世子说的是,怪老臣没能理解七女的用意,大惊小怪了,给世子陪个不是,七女的心意老臣心领了。”侧身,又是赔礼:“给殿下们闹笑话了,望殿下们海涵。” 楚之延笑道:“无碍。”修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眼神顺着那白衣女子望去,似笑非笑,好一只深藏不露的小狐狸。 一杯酒一饮而尽,遮住眼底几分暗沉。 太子都发话了,旁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儿便当着闹剧过去了,对于宾客们只当个笑话看看,无伤大雅,不过宋念卿那袭白衣着实吸人眼球。 宋文承嘴上说着领了她的心意,心里到底膈应不膈应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好戏欣赏完了,秦绾缨歪歪扭扭的坐在座席上,磕着瓜子,前面斟着小酒,桌上下人们上了瓜果。 宋念卿径直走到她旁边坐下,秦绾缨头凑过来,在她耳边咂舌:“啧啧啧,不简单啊。” 宋念卿眼睛眯起,道:“看出来了?” 秦绾缨身姿坐正,端着酒杯尝了口,“这酒比你酿的差远了,一会儿走了你的酒送我一坛,上次替你背锅的事儿一笔勾销。” 第47章 宋若婷妒火燃烧 这时候还不忘见缝插针讨个酒,只能说她对宋念卿的酒也是爱的深沉。 讨完酒又扯上上个话题,秦绾缨凤眼一眯,戏谑的语气:“姜氏这只‘野鸡’挺能耐的啊,下了两个蛋,一个比一个有本事。”手肘碰她一下:“你打算如何?” 宋念卿往后一倒,背靠着椅子,懒散抱着胳膊,她笑:“不急,方才只是探了一下她的底,知根知底方能百战百胜,这是兵家之道。” 戴着面纱看不出脸上的笑意,眼底却有着点点碎星,携着一分冷幽,“日子漫长,我就陪她慢慢玩。” 午时,阳光正媚,宴席开始,府上下人依次上了饭菜,宾客们拿起筷子品尝菜肴。 夜离歌食不下咽,尝了一口就撂下筷子,只闻了一下酒味,便碰也不碰,支着下巴眉心微拧,郁郁寡欢看着女宾客席。 饭不对口,酒不对味,玲珑一瞧他那神色郁郁不耐脸色,嗯,世子爷心情不好。 再看那眼神所看的地方,嗯,世子爷想念宋家妖孽的酒了。 旁边楚泽璃妖异的俊脸凑过去,顺着他的眼神看,在他耳边低声问:“表弟怎么认得她?” 她,夜离歌自然知道是谁,回眸,斜他一眼,语气很冲:“与你何干,离爷远点儿。”嫌弃的挪了挪身子,不想闻见他身上的女人味儿。 昭王在帝京素有花名,经常流连胭脂花丛中,后院妾室成群,倒是还不曾有正妃。 娇爷的脾性他是了解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楚泽璃呵呵一笑,红唇勾起懒散的浅弧,手里酒杯摇晃,垂下的眼睑落下一片阴影,没有过多的再问。 这厢,宋若婷一双美眸秋波频睇,不停往男方宾客席望去,欲语还羞的矫揉造作一番后,执着酒杯,碎步上前。 俏脸一抹嫣红,娇花般含苞待放,羞滴滴道:“锦荣世子,若婷敬你一杯,多谢世子来参加家父的寿宴——” 杏眼儿冷睨一眼突然挡住他视线的女人,夜离歌厌恶的一皱眉,毫不怜香惜玉的打断她的话:“玲珑,这女人谁?” 宋若婷小脸白了,咬唇,我见犹怜的模样儿。 玲珑:“”人家太傅大人方才不是介绍过了吗:这是老臣小女,老六宋若婷。 娇爷的脑子一直都是间歇性失忆中:不重要的阿猫阿狗自动屏蔽。 玲珑俯身,小心翼翼介绍:“爷,这位是宋家六小姐,宋若婷。” “哦。”极为冷淡的一字,面无表情:“那是谁?” 玲珑:“”嗯,是不重要的阿猫阿狗。 宋若婷眼圈一红,美眸凝着泪花,委屈的要哭了。 连大波儿都知道,宋若婷这只花蝴蝶想采摘安陵王府这朵“娇花,”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宋若婷身子僵在原地,硬扯出一丝笑容,欲言又止的害羞:“锦荣世子,我” 娇爷不耐烦了,赶苍蝇似的:“滚开,挡着爷的视线了。” 宋若婷这种深闺小姐的脸皮厚度可是比不过宋念卿那厮,脸上血色霎无,掩面啜泣,跑开了。 玲珑:多好的大家闺秀,可惜了,就是没长脑子,喜欢自讨没趣。 宋念卿拿起筷子夹着一块肉,送到嘴边,感觉的一道带着窥探的目光,她手一顿,一抹诡异的笑,猛地的挑起面纱—— 猝不及防视觉的冲击让楚之延脸色霎间一变,慌忙避开眼光,用袖子遮住脸色异样,胃里翻腾,忍住作呕。 面纱下一张脸惨不忍睹,疤痕加错,泛着浓水,脸无完肤,真是恶心吓人的紧。 宋家七小姐,面比鬼丑,果然名不虚传。 宋念卿慢条斯理的将肉送到口中,细嚼慢咽,真香。 小样儿,想窥视老娘的美色,你也配! “大波儿呢?怎么没见到它?”秦绾缨突然好奇,那胖猫跟宋念卿一直都是形影不离,怎地今日一直未见? 说起大波儿,宋念卿嘴里的肉顿时不香了,筷子从手中脱落,幽幽一声:“唉!”这一叹,包含太多情绪,哀伤,心痛,惋惜 秦绾缨表情一凝,手中的筷子也脱落了,不可置信:“大波儿它,它、它不会” 宋念卿郑重点头:“对,没错,”哀伤幽怨的语气:”大波儿有了‘心上猫,’不要我了。”那只“忘恩负义”的猫,有了媳妇忘了娘! 秦绾缨嘴角一僵,刚运粮好的情绪又憋了回去,冷淡回她:“哦!” 宋念卿:“” “你就没什么话要安慰我的?” 秦绾缨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白眼都懒得施舍给她:“大波儿又没死,有什么可安慰你的!” 刚才她一番“做作”的神态,让她误以为大波儿“英年早逝”了,还想着哀悼一下,既然还活的好好的,她还能说点啥? 宋念卿:靠!跟这小娘们儿没法继续做朋友了。 妖孽跟祸害的几年感情真相大白了:全都是泡沫,比不上一个大波儿! 四月正值百花盛开之际,午宴过后,众宾客饭后沏茶四处赏花。 如厕的路上,宋念卿慢悠悠的步子艰难移动,睡眼迷蒙,哈欠连连,娘的,她的午睡时间到了。 “宋念卿,站住!” 身后的怒喝,把她的睡意赶走一半,宋念卿定了步子,叹一口气,甚是无奈:这女人啊,就是学不乖,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喜欢来她这儿找刺激。 她转身,抱着胳膊斜靠一棵树上,眸儿笑,狐狸眼盛了春日满江,波光徐徐,慵懒的语调:“六姐姐啊,何事啊?” 吊儿郎当的姿态更是激怒燃烧了宋若婷心口一把火,“宋念卿,荡妇!”扬手就朝她脸上招呼。 宋念卿轻而易举的截下她的手腕,素白剔透的五指收紧,便听见宋若婷的呼痛声,倾身靠近几分,笑眯眯道:“偷偷告诉你哦,阿娇不喜欢蛮横跋扈的女人,六姐姐这般泼样儿,更难入阿娇的眼儿呢。” 阿娇!这贱人居然叫锦荣世子乳名,整个南月国没人敢这么叫他,就连皇上和安陵王夫妇都不敢,宋念卿这个女人何德何能! 第48章 学不乖的两位娇小姐 阿娇!这贱人居然叫锦荣世子乳名,整个南月国没人敢这么叫他,就连皇上和安陵王夫妇都不敢,宋念卿这个女人何德何能! 心生嫉妒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何况是嫉妒成性的宋若婷,狰狞扭曲的神色毁了一张脸的美感,双眸被妒火燃成猩红,她咬牙切齿:“不要脸的贱人,你去死!” 鱼死网破,另一只闲着的手不老实的朝宋念卿脸上扇去,宋念卿的眸子冷了,真是学不乖呢,拦下她的手,一个巧劲卸了她的肩胛骨。 宋若婷脸色苍白,疼的冒冷汗,嘴上谩骂不止:“宋念卿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 狐狸精?一脚踹上她的膝关节处,宋若婷“咚”的一声双膝跪地,疼的她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念卿微微俯身,靠近她,眸中笑意晕染,眼角沾了几帧邪佞:“六姐姐说错了,我可不是狐狸精,我是狐狸精她祖宗!” 拍拍她的脸,纤长指尖一寸一寸缓慢的划过她的脸,动作温柔极了,“这张用了‘凝玉露’的脸蛋儿就是不同往日了,越发的水灵了,啧啧,真叫妹妹羡慕。” 宋若婷眸中惊慌,她怕了,怕宋念卿对她的脸下手,上次大波儿的爪子还让她记忆犹新,要不是姜氏的“贡献”的“凝玉露,”怕是她的脸还好不了这么快。 宋若婷想要赶快逃离这里,她的一只手腕被宋念卿死死捏着,一条胳膊被她卸了下来,双膝跪地,这里属于府上后花园最偏僻的地方,寂静无人。 宋若婷慌了,声音颤抖:“你、你别碰我的脸。” 宋念卿笑语晏晏:“姐姐不怕,今儿个我家那色猫不在,姐姐以后学乖些,不然的话”眸子骤然眯起,里面泛着凌光,指尖在她脸上重重划下一道红痕,“不用大波儿的爪子,我一样可以把你的脸毁的体无完肤。” “那时候,六姐姐可是更难得到阿娇的青睐了。” 手松开,宋若婷重重匍匐在地上,宋念卿拍拍手心,扬长而去。 宋若婷指尖掐在泥土中,颤动,有血迹从土中渗出 如厕回来,一道身影突如其来的横在她面前。 宋念卿停下,捏捏眉心,头疼至极:刚教训一个又来一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宋惜瑶围着她转两圈,讽刺的开口:“果然是个下贱胚子,一点儿礼数都不懂,”扯着宋念卿的白裙,轻蔑:“还说什么是你那早死的娘留下的,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的。” “呵呵。”宋念卿轻笑,语气挑衅:“五姐姐猜对了,妹妹啊,就是存心的,五姐姐又奈我何?” 宋惜瑶怒火升腾,“贱人,你敢这样跟本小姐说话!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抬手朝她脸上呼去。 宋念卿擒住她的胳膊一拧,宋惜瑶胳膊被反手按拧在后背,她疼的弯下腰,哇哇大叫:“贱人,贱人,你放开我。” “嘘~”宋念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嫣然笑语:“五姐姐莫要叫唤,万一招来人了,吓着我了,妹妹可是会杀人灭口的哦~” “这偏僻寂寥的地方,要是五姐姐出个什么意外,相信没人会怀疑到妹妹身上的。” 环顾四下无人的周围,宋惜瑶慌了,咽了下口水,底气不足:“你你敢” “可别怀疑妹妹的话。”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宋念卿口中赞赏:“这小脸儿跟六姐姐的一样,真是吹弹可破。” 宋惜瑶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和宋若婷一样,怕宋念卿对她的脸下手,“你、你想干什么?” 宋念卿笑,眼角朱砂添了嗜血的妖娆,语气温柔:“五姐姐,莫怕,今天跟姐姐开个玩笑,下次姐姐再学不乖,妹妹可就来真的了。”指尖划过脸颊落至她的嘴角:“下次要先从姐姐的这张喜欢骂人的小嘴儿开始。” “哦,准确来说是姐姐小嘴儿里的那张舌头。” 宋念卿毫无征兆的松手,宋惜瑶趔趄一下,一个狗啃屎的动作趴在地上,等她起来,宋念卿已经没了身影儿。 宋惜瑶原地跺脚,眸中愤恨,磨牙:“小贱人,你等着。” 宋念卿步子散漫的走在花间小路上,前方一道人影在等她,是小乔。 “小姐。”小乔走过来。 “嗯?你不是在家看门吗?”宋念卿问。 小乔道:“姐姐让我来的,说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就行。” 大乔呆板的外表下有一颗老母亲的心,怕她家小姐被那群“妖魔鬼怪”欺负,不放心,便让小乔来了。 小乔无语:除了小姐欺负别人的份儿,谁能在她身上沾一分好处? “七小姐。” 身后叫住她的是宋惜瑶的什么贴身丫鬟半月,旁边还有宋若婷的贴身丫鬟白梅。 宋念卿回头,挑眉:“何事?” 半月上前一步,说话沉稳:“我家小姐邀七小姐遥雨阁楼一聚,想为刚才的事儿给七小姐道个歉。” 白梅接话:“我家小姐和五小姐一样的想法,想当面诚心诚意的给七小姐道歉。” “哦?”宋念卿似笑非笑,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两眼。 两个丫鬟手心一紧。 宋念卿一笑:“回去告诉两位姐姐,我一会儿就到。” 两个丫鬟应下,福身一礼走开了。 小乔心生警惕:“小姐,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你小心着了她们的道儿。” 虽不知刚才小姐跟那两位娇小姐发生了啥,以两位娇小姐的秉性,肯定目的不纯。 这事还用小乔提醒?宋念卿扯了扯嘴角:“走,咱们去瞧瞧两位姐姐给本小姐准备了什么‘惊喜。’” 遥雨阁楼是后花园最僻静的地方,极少有人来这边,满目的落叶荒凉。 “这地方真是绝了。”小乔打量周围,严阵以待。 “荒郊僻地,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宋念卿眸色幽深,舔了一下嘴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两个女人,怎么就学不乖呢! 水榭假山后,衣衫凌乱一地,有断断续续的娇声吟吟传出,酥媚入耳。 “嗯~” 第49章 又是一出大戏啊 水榭假山后,衣衫凌乱一地, 这声音一听宋念卿眼神亮了,小乔小脸红了。 宋念卿搓搓手,轻手轻脚过去,勾着脑袋一瞅,啧啧,真替宋老狐狸“痛心疾首,”生了个败类儿子。 怪不得寿宴上没见宋瘪三儿的影子,原来躲在这里偷香窃玉逍遥快活了。 宋念卿低头看自己的脚,一脸可惜:怪自己下脚太轻了,没想到宋瘪三儿还能体验这等妙事儿。 小乔红着脸上前,对她耳语:“小姐,下一步要?” “不急,等本小姐欣赏一会儿再说。” 小乔:“”色女! “小姐,有人来了。”小乔立刻警惕。 远处,有身影移步过来,体型宽大,走路漂浮不稳,是个醉酒的男人,还是个体格肥胖的男人。 宋念卿眼睛一眯,徒然笑了,凉森森:“好个老五老六,原来打的这种注意。”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邪肆的挑着眉眼儿,“两位姐姐这般‘盛情招待,’礼尚往来,做妹妹的自是要回她们一份大礼。” “两位可尽兴了?” 乍然,一声清亮的嗓音,宋瘪三儿吓得一跳,慌乱起身,眼睛睃了一圈周围,未见有人,怒声:“谁?谁在吓本少爷?” “你爸爸。” 尾音落,还没见人影,宋铭硕身子倒地,眉心一根银针入了三分,地上的美人吓得还未来得及叫唤,便被小乔从后面一掌劈晕。 小乔蹙眉,地上的美人有点眼熟,片刻沉思:“小姐,这女人是江心茹身边的大丫鬟。” “宋瘪三儿这咸猪蹄子伸的可真够长的。”宋念卿踢了踢昏死地上的宋铭硕,掰开他的嘴塞了一颗药。 小乔也给那丫鬟塞了一颗药,美人儿面色立马潮红。 大乔的药就是彪悍。 耳边,脚步声来了,一声阴浪的笑:“美人儿,你在哪呢?快出来陪本公子玩玩。” “公子,是在找我吗?” 女子嗓音娇软,含了几许邪肆的调笑,“来这里,小女子在这里等你哦~” “美人儿,本公子来了。”那男子浪笑着扑过去,一身肥肉乱颤。 “咚!”小乔从后面一脚踹趴下他,那人儿竟然直接昏过去了。 小乔踢他几脚,没有反应,身上酒味刺鼻,小乔嫌弃的躲远了。 “小姐,这色胚是祥忠侯府的公子李家珠。” 李家猪?瞧那一身的肥肉,还真是配的上这个名字,宋念卿邪邪的笑了,“原来是祥忠侯家的‘猪’啊,这下热闹了。” 祥忠侯是谁?那可是宋老狐狸的大舅哥,李挽秀娘家的嫡兄,也是宫中华贵妃的亲嫡兄,这头“猪”可是她们的亲侄子。 祥忠侯后院妾室众多,一个都没能给他生下半个儿子,好在祥忠侯不放弃播种,他的十三姨娘不负众望的给她生了个儿子,取名李家珠,意为李家的手上明珠。 这头“猪”可是金贵着呢,在祥忠侯府的宝贝程度可不比宋瘪三儿在太傅府的宝贝程度低。 但是两人有一样是齐名的,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浪荡公子哥儿,一个仗着自己的亲姐姐是宫中婉妃,一个仗着自己的亲姑姑是宫中华贵妃,这奸淫掳掠的勾当俩人一样没少干,碍着爱妃的面儿,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是李挽秀的娘家侄子,一个是姜书丹的宝贝儿子,还有一个是江心茹身边的大丫鬟,这事儿一热闹起来,真是刺激的不要不要的。 宋念卿贼眯眯的笑:“去找秦绾缨过来,说小姐我邀她来看一场大戏,一定要强调,是大戏哦。” 小乔扶额,又要鸡飞狗跳了。 凉亭内,宋惜瑶心神不宁,忐忑徘徊,宋若婷还算淡定的喝茶,眼神略有些急耐,眺着眼望着神色匆匆的丫鬟,起身上前:“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白梅低声道:“小姐,事儿成了,奴婢亲眼看见七小姐去了遥雨阁楼,李公子也跟着进去了。” “去禀报爹爹,说看见遥雨阁楼有不轨之人进入。” 宋若婷与宋惜瑶相视浅笑,嘴角一抹阴翳染开。 绿意荫荫,杨柳拂岸,微风吹起波光粼粼,天际悄然暗色。 那厢凉亭内,秦绾缨懒懒的趴在漆木栏杆上,百般无聊的抠着手指,宋妖孽如厕这么长时间,掉进去了?起身,准备去“捞”她,前面两道人影朝这边缓缓走来。 秦绾缨又坐下,倒了两杯茶,调侃道:“两位表侄子,近来可安好啊?” 夜离歌给她一记冷眼,秦绾缨不以为然的笑笑,把茶水放在两人面前。 楚泽璃挑着好看的媚眼儿,看她:“你怎么在这?秦将军舍得放你回来了?” “小姑姑想你们了,就求着老头子放我回来咯。” 近宋念卿者黑,秦绾缨也学会了跟她插科打诨的本事,话说几分留几分,楚泽璃自是不信她的话。 要说秦绾缨跟这两人的关系,那渊源就深了,秦绾缨的娘亲跟他两位的母妃同样出身江南苏家,是他俩母妃的亲姑姑,他俩按辈分理应叫秦绾缨一声“姑姑。” 想听他俩叫一声“姑姑,”秦绾缨怕是有生之年没那个耳福。 “华安将军。”小乔来了。 “嗯?”秦绾缨疑惑:“小乔你怎么来了?宋念卿呢?” 那厮莫非真掉进茅厕里了?秦绾缨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去“捞”她。 只听小乔道:“小姐在遥雨阁楼等着您过去,让您陪她看一出戏,”顿了片刻,强调:“小姐说是一场大戏。” 撩了下高束的长发,秦绾缨棱角分明的薄唇扬起笑:“大戏啊,我可是最喜欢了,瞧瞧去。” 夜离歌话不多说跟了上去,阿七的事儿,他一般都很上心。 楚泽璃媚眼儿流淌幽光,大戏啊,他也想去瞧瞧呢,脚步跟了上去。 路上还碰见了楚之延和楚璟容,被秦绾缨撺掇一块去了。 小乔摇头叹气:这下更热闹了。 第50章 君心难测啊 申时三刻,太阳西落,天际染上了杏色的霞光,遥雨阁楼假山处一方安静,不远处,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宋念卿回眸一笑:“五姐姐怎么现在才来,妹妹可是等你好久了呢。” 宋惜瑶色变,视线四周寻望:“你、怎么在这?” “五姐姐说我应该在哪?” “我”宋惜瑶语塞。 “啊~” 一身女子的呻吟声飘出来,宋惜瑶脸色由红转白,脑子灵光一闪,懵了,“那、那假山后是什么人?” 宋念卿意味深长的笑:“你猜。” 对上宋念卿那双诡笑的狐眸儿,宋惜瑶心里一声咯噔,惴惴不安。 身后,一群碎步声乱了一地,有人来了,还是很多人,宋念卿一眼扫过去,真好,全来了。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领先开口的是宋若婷,她眸光看向宋惜瑶,暗自询问。 宋惜瑶眼神躲闪,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额” “嗯” 忽然,假山后一声压抑的男声交织着女子娇媚的嘤咛声,尔后,动静越来越大,细听,好像还不止两个人的声音。 霎时,数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假山看,面红耳赤。 宋文承脸上怒色,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在他府上做这等苟合之事,还在他的寿宴上,他的脸面何在! 宋文承怒呵:“来人,去看看那后面是何人?” 两名小厮上前,一看,眼睛一瞪,这场面,太劲爆了,支支吾吾:“老、老爷,是是、少爷” “什么?”姜氏大惊,旁边的宋素柔也是微微变色。 小厮又吞吞吐吐道:“还、还有江夫人院子的大丫鬟,祥忠侯府的公子” “什么?!” 晴天霹雳,霹的众人外焦里嫩,私下都知道宋铭硕有那种男女不忌口的癖好,没想到,居然喜欢李公子这样的,还喜欢“大杂烩。” 毁三观啊,这、这简直是伤风败俗且惊骇世俗! 姜书丹惊了,李挽秀傻了,江心茹呆了。 宋文承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额头上青筋乍现,暴怒:“混账!快把他们拉出来!”狠厉的眼神扫过众人,警告:“今日之事谁敢透出一个字,直接仗杀——” 话还没说完,被身后揶揄的声音截住:“太傅大人,什么事儿不能说呀?” 转身看清身后几位来人,还算淡定的宋文承一时也慌了,“华、华安将军,是老夫自家的事儿。” “本宫听人说这地方发生的大事儿,太傅大人比本宫来的早,可否告知本宫这里发生了何事?”楚之延淡淡询问。 宋素柔从容不迫的暗自吩咐下人悄悄绕到假山后分开三人,隐身树后的小乔手中飞出一颗石子。 宋文承面露尴尬,额头渗汗,拱手:“太子殿下,是老臣府上的事儿,不便多言,望殿下海涵。” 楚之延道:“既然太傅大人这样说了,本宫也不便多问。” 正是此时—— 三具白花花的身体交织在一起,从假山后滚出来,难舍难分,惊瞎了数双眼珠子。 一阵傻愣后,女眷们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脸,只有宋念卿眨巴眨巴狐眼儿,偷瞄一眼,再偷瞄一眼。 楚之延面色寒下七分,冷言道:“来人,去拉开看看是何人如此伤风败俗!” 几人上前拉开,给三人更衣后,确定是宋铭硕,李家珠还有江心茹身边的大丫鬟,宋文承的三位夫人脸色都不好看,战战兢兢。 “柔儿,你弟弟”姜氏抓紧她的手,神色紧张。 宋素柔握住她的手,柔声劝慰:“娘,相信女儿,硕儿会没事的。” “啧,宋少爷真是彪悍,让本王自愧不如,也让本王大开眼界了。”如此直言不讳的话,也只有楚泽璃能说的出口。 宋文承无言反驳,老脸燥热,恨不得钻到地缝。 楚之延面沉如水,冷冷睨着他:“太傅大人要给本宫作何解释?” 宋文承赶紧匍匐在地,惶恐道:“太子殿下,都怪老臣教子无方,还请殿下恕罪。” 身后一干人跟着跪下,看此情况,宋念卿翻了个白眼儿,擦!真是折煞老娘了!然后百般不情愿的弯了一下膝盖,半蹲着,借此机会,垂头对小乔低语几句。 小乔虽不甚明白,便也没有多言。 楚之延冷语相向:“哼!恕罪?宋铭硕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说,让本宫如何恕罪!” 宋文承无言以对,这事传出去,恐怕他的老脸要被踩到地面上了,朝中同僚该怎样嘲笑弹劾他。 此时,宋素柔身姿跪的笔直,徐徐开口:“太子殿下,虽说家弟私下秉性不好,断也不会做此糊涂之事儿,应是被人陷害,况且此事牵扯到忠勇侯的李公子。” 宋念卿心里一叹,这个宋老二啊,一个人的智商顶宋老五加上宋老六两人的还绰绰有余。 秦绾缨也是挑眉看她,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楚之延眼里深沉一片,袖中的两指细细摩擦,默了片刻:“既然事情出在太傅府上,也是太傅的家事,本宫不便多事,还请太傅大人以后多加看管令子。” “是是是,多谢太子殿下。”宋文承感恩戴德。 好个笑面虎,四两拨千斤,变脸堪比翻书快,皇家人,永远利益在前。 楚之延拂袖离去,太子都走了,剩下该宋文承处理“家事”了,他们几个外人不好在场,便跟着走了。 秦绾缨冲宋念卿眨下眼,嘴型说出几个字:南院等你。 楚璟容清风般的眸子看了眼宋念卿,她转眸相视,一眼望进她那双琉璃似的狐眸儿中,清澈透底却又烟雾缭绕。 楚璟容淡淡相笑,宋念卿不吝啬的回他一笑。 外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太傅府的人了,宋文承压抑的怒气终于发作,一脚踹倒还在迷糊中的宋铭硕,“混账东西,太傅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老爷,硕儿再怎么有错,那也是您的儿子啊,您怎舍得下此狠手。”姜氏哭哭啼啼的拽着他的袖子,怕他再伤了她的宝贝儿子。 “慈母多败儿,这都怪你!”宋文承怒火冲天,直接用力甩开她。 姜氏踉跄的后退几步,丫鬟们赶紧扶住她,混乱中,小乔悄无声息的混到姜氏旁 第51章 这戏一波三折跌宕了 宋素柔扶着姜氏道:“爹爹,硕儿在傻也不会做这糊涂事儿,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视线流转,明眸灼灼,“七妹为何会早早就在这?” “我?”被冷不丁提到,宋念卿抬眸看她,表情懵懂,眸光睇转,“这要问五姐姐了。” 数道眼光看向她,宋惜瑶感觉冷芒刺背,条件反射的一抖肩,惊慌失措的连连摇手:“别看我,不、不是我。” 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儿,不打自招啊。 这下,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宋若婷指尖掐在皮肉里,暗骂蠢货! “五姐姐说不是你,那能是谁?”眼角长睫撩起狡黠的弧度,宋念卿抱着胳膊,懒懒的:“难不成是六姐姐?” “宋念卿,你少血口喷人。”宋若婷立马大声反驳,眼珠子狠狠的瞪着她。 这副着急的模样儿,有点儿欲盖弥彰的味道啊。 “不是五姐姐就是六姐姐,反正就你俩其中一个,”宋念卿清亮的眸子含笑盈盈,灼视宋惜瑶:“五姐姐说呢?” “不、不是我,是宋若婷,是她想的法子,”宋惜瑶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绷不住了,手足无措的指着宋若婷。 攻人攻心,好一招引蛇出洞。 宋若婷慌了阵脚,“不、不是我,我没想害三哥。” 这事儿,一锤定音,两人百口莫辩了。 姜氏怒火中烧,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儿,一步上前,啪的两声脆响,狠狠的甩给两人各一巴掌。 怒骂:“两个小贱人,是不是想害死我儿。” 扑上去,还想一阵打骂,江心茹和李挽秀哪能干瞪眼儿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拽住姜氏一番揪扯。 怔愣间,宋惜瑶觉得脸上奇痒,颤着嗓音哭喊:“娘,我的脸怎么了,好痒啊。” “娘,我的脸也好痒。”宋若婷也是不停地在脸上抓来抓去。 江心茹闻声望去,眼中惊恐乍现,惨白了脸:“瑶儿,我的瑶儿,你的脸怎么了?” 李挽秀忙不迭上前,捧着宋若婷的脸不敢相信:“婷儿,你、你的脸?” 宋若婷害怕极了:“娘、娘,我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痒。” 李挽秀转头,愤恨的眸光看向姜氏:“姜书丹,你敢毁我婷儿的脸,我跟你拼了。” 姜氏惊吓的后退两步,“她、她的脸跟本夫人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你刚才碰了一下婷儿的脸,才成这样的。” 姜氏也慌了,看着自己的手:“不、我没有毁她的脸。” 事实胜于雄辩,只因姜氏的一巴掌,两张美人脸须臾间肿胀成了癞蛤蟆,这下,她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小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再看一旁笑的开怀的自家小姐,玩心计玩计谋,谁都玩不过这只狐狸祖宗。 江心茹瞪着姜氏,疾声厉色:“说什么我瑶儿害你儿子,我看你是想污蔑我家瑶儿,借机下狠手,姜书丹,你心思真够歹毒的。”。 “你、你胡说。”姜氏与她无力争辩。 扯不断,理还乱,这戏,一波三折,愈发跌宕了。 一向镇定自持的宋素柔眉头微蹙,脸色几分严肃,转眸,看见懒懒靠着假山的宋念卿,眸光相交,宋念卿眯着眼睛笑,宋素柔凝视几眼,回了眸儿,眼底荡起几分寒潭涟漪。 宋文承忍无可忍,脸黑如墨,冷吼:“都够了,还嫌不够热闹不够丢人吗!”看了下两女儿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脸,眼中惊愕失色,赶紧吩咐下人:“快、快找大夫来给两位小姐看看。” 小厮应声,撒腿就去。 宋文承冷眼扫向众人,道:“今儿之事谁敢出去碎嘴,你们脑袋都别想要了。”转眼看向还在迷糊中的三人,“把三少爷关在院子里,以后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李公子送回祥忠侯府,那丫鬟直接拉出去杀了。” 江心茹一哆嗦,诺诺的不敢吭声,一个丫鬟的命,不值得她求情,况且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没那个胆量求情。 宋文凉凉的视线落在宋念卿身上,眯了一下,瞥开,“你们都各自回自己院儿里。”衣袖一挥,冷着脸走了。 留下后院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几眼,不敢再闹,灰头土脸的走了。 宋念卿冷冷轻笑,这只老狐狸,果然不好拿捏。 “小姐,这就完事了?”小乔撇嘴,这剧情的走向有点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宋念卿指尖弹了弹了衣襟,淡笑:“小闹怡情,大闹就伤身了。” 小乔歪着脑袋思考:“宋文承怎么想的,这事儿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了?” 宋念卿一双狐狸眼清明,比谁看的都透彻,嗓音悠悠:“他倒是想追究,但这事儿,只能这么过去。” 小乔恍然明悟,她不擅长那些官场大宅院的尔虞我诈,跟宋念卿时间长了,耳濡目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多少能摸个透。 宋念卿又是眉飞色舞的道:“老五老六的脸成了那副样子,那老狐狸想息事宁人,可由不得他了,那两位不是软柿子的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小乔暗自思忖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太傅府又不太平了。 两人慢步走在人群后,前面身影的步子更慢,走近了,两人并排,步子不紧不慢,宋念卿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毫不在意旁边的人儿。 “几年不出院子,七妹倒是让姐姐刮目相看了。”宋素柔凝着她,嘴角含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想不到七妹竟这般伶牙俐齿。” 明明说着带刺儿的话,声音还是那样柔柔的,这女人,最擅长绵里藏针了。 宋念卿嘴角一扯,懒散的回她:“承让了,比不过二姐姐的能言善辩。” “今日之事是不是你做的?”宋素柔单刀直入。 “妹妹今日儿做了很多事,二姐姐说的哪件呢?”宋念卿指尖卷着青丝,漫不经心的答着。 宋素柔反应迟缓一瞬,眼神骤然冷凝她:“七妹好大的本事,姐姐真是小看你了!” “过奖过奖。”宋念卿厚颜无耻的接过她夸奖。 一来一往,无声的硝烟暗自涌动。 第52章 欠别人的迟早要还的各怀鬼胎 一来一往,无声的硝烟暗自涌动。 聪明人之间谈话不费余力,一点就透,宋素柔瞬间便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宋念卿也知道她听明白了。 “呵。”宋素柔溢出一声温凉的轻笑,挑着眼角看她,轻言轻语道:“送给七妹一句话,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宋念卿脚步倏地停了,眼神直视,没有咄咄逼人,便那样淡淡的直望她眼底,似是将她看个透彻。 宋素柔怔怔的看着她的那双狐狸眼儿,像是深潭旋涡,一眼,便被卷入万劫不复。 宋念卿蓦然笑了,眼底的光泽一如蜻蜓点水般漾开,眼角撩起眼底抑制的戾气,嗓音也是跟宋素柔那般轻那般柔,凑近她耳旁道:“我也送给二姐姐一句话,欠别人的,迟早要还的,还是加倍还之。” 斜睨一眼惊愣中的宋素柔,宋念卿眉开眼笑的走了。 宋素柔驻足,神色恍惚,凝望着从视线里模糊的身影,瞳孔微微放大。 “小姐?小姐?”浅夏轻轻唤她两声。 宋素柔神色一怔,收了眼神:“哦,我们走吧。”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放松了表情,方才似是若无其事的发生。 浅夏语气蔑视道:“小姐跟那个傻子有什么好说的。” “傻子?她可不是傻子,比谁都聪明着呢。”宋素柔手心握着一把冷汗,手心张开让风吹干,神色自若道:“老五老六的那点小计俩在她面前都不够看的,给她做了嫁衣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浅夏震惊:“小姐意思是说今天少爷的事儿是那傻子干的?”那傻子有那等本事吗? “可不止这一件。”宋素柔浅笑温婉,眼底有阴色散开,“一箭双雕,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中,可真是小看她了。” 浅夏听的浑浑噩噩,半晌才捂住嘴巴慢吞吞道:“小姐的意思是五小姐和六小姐的脸也跟她有关系?” 明明都看见是大夫人下的手,才导致两位小姐的肿胀发痒,那傻七小姐碰都没碰两位小姐,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浅夏百思不得其解:“她、她是怎么做到的?” 宋素柔红唇微抿,她也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 酉时一刻,天色渐昏,府上的宾客都被送走,遥雨阁楼一事,除了几位王爷和太子,都是太傅府府上的人知道,外人倒是没有察觉风声,应该是宋文承封了府上人的口。 南院儿这边,还有两名“贵客”等着宋念卿。 秦绾缨的坐姿已经换了不下百个了,坐的都麻木了,看了看天色,来回踱步:“宋念卿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被宋文承那老家伙难为住了吧?” “阿七那么聪明,那老东西哪有能耐为难住她,”被眼前的身影转的头晕,娇爷心烦气躁,吼她:“秦绾缨,你给爷坐下来消停会儿。” 秦绾缨被他吼住了,反应过来很是不爽:“不孝子!敢跟你姑姑这样说话。” 扬起的手想去打他,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算了,好女不跟男斗,有失她巾帼女将的风范。 宋念卿进门看见两人,一时愕然:“你们两个怎么还没回去?等着蹭饭?” 秦绾缨白眼送她:“蹭饭多没出息,老子要蹭酒。”手往她前面一伸,不客气道:“拿来。” 宋念卿蒙圈:“什么?” “酒!” “今日你爹那老家伙的寿宴上说好了,临走时送我一坛酒,上次背锅的事儿一笔勾销,你都答应了。” 宋念卿好不留情打开她的手,无语,她什么时候答应了?一厢情愿! 秦绾缨挡她面前,不依不饶:“今日不给酒,绝交!” 宋念卿丝毫不挽留:“那绝交吧。”反正都是塑料友谊。 秦绾缨:“”扎心了。 宋妖孽和秦祸害的友谊又出现了间隙:几年的感情比不过一坛酒。 最终在秦绾缨的软磨硬泡下,宋念卿终于舍得给了她一坛,顺便附送娇爷一坛,她觉得上辈子肯定欠了他们姑侄俩,这辈子还债来了。 秦绾缨心满意足的抱着酒坛子窝在椅子上,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宋念卿凉凉瞥她一眼:“能怎么看,用眼看呗。” 秦绾缨:“”驴唇不对马嘴。 夜离歌给宋念卿添了杯茶放她面前,音色缓缓含点凉意:“楚之延,今日故意为之。” 宋念卿端起茶盏,笑道:“还不是因为宋老二的点拨,”喝口茶,放下:“楚之延也不傻,太傅府的事他不敢随意掺和。” “那是,宋家这块肥肉他还想咬上一口呢,哦不,是独吞。”秦绾缨一句点破。 能坐上太子宝座的,楚之延怎么可能是个傻的,今日遥雨阁楼的事儿他选择避而不见,无非就是借此机会拉拢宋家,宋素柔的一番话,明里暗里“点拨”他这事儿一旦闹开,牵一发而动全身,还会牵扯到祥忠侯府。 祥忠侯府势力不可小觑,不是他一个太子说动就动的,权衡思量,楚之延必定不会因小失大,去搅这趟浑水,失了太傅府还得罪祥忠侯府。 秦绾缨又道:“宋文承那老家伙不会追究这事儿?” 夜离歌语气肯定:“不会。” “为何?” 娇爷冷冷道:“因为你没脑子。” 秦绾缨:“”哎哟她这暴脾气,都闪开,都别拉着她,今天非得揍这小子一顿,让他知道谁是谁姑姑! 宋念卿解释:“楚之延不傻,那老狐狸更不傻。” 宋铭硕那德行,外人皆知,查出了别人也不一定会信,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无益,有可能会和祥忠侯府恶交,还会有损宋文承的脸面,朝廷之上,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那只老狐狸,算盘打得啪啪响,精明着呢。 秦绾缨问:“宋素柔呢?” “瞒不过她,用她那聪明的脑子一想,就知道跟我脱不了干系。”宋念卿也没想瞒过她,想瞒她直接杀人灭口就行了,那样就没意思了。 夜离歌提醒她:“姓楚的那几位,阿七要小心,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楚泽璃呢?” “那家伙更不是个好东西!” “” 秦绾缨脸黑了,同样流着一半儿苏家的血液,楚泽璃不是个“好东西,”那你是啥“好东西,”她又是啥“好东西。” 第53章 楚之延的心思房顶上那只野猫儿 夜色渐澜,凉意弥漫,月华透过窗棂沾着凉风袭近屋内,杏色的烛火交织着月色的清华,映着窗前的男子瓷白如玉,清隽琼华。 “咳咳咳!” 压抑的咳声将南似雪如玉的面色染了胭红,沾染了世俗的烟火气。 苍栖刚外出回来,听见里面的咳声,一惊,推门进屋,神情担忧:“公子,怎么样了?” “无事。”音色平平,没有丝毫波澜,方才似是无事发生,胭红退却,南似雪那本就白皙的脸色更透白了。 苍栖嘴上不多说,却急在心里。 “今日京城有事发生?”南似雪拂袖坐下。 苍栖上前给他斟了杯热茶递过去,讲起今日儿京城发生的一些比较重要的事:“今天是宋文承的寿辰,除了楚文昊,皇家的几位王爷都去贺寿了。” “都去了?”南似雪握着白玉茶盏微顿,指若幽兰,皎然似玉。淡淡道:“沉不住气呢。” 这话其意不明,说的是哪个?苍栖难以揣测公子的意思。 他继续讲着:“宋文承的儿子跟他后院侧室夫人的丫鬟,还有祥忠侯府的公子在后花园假山处”苍栖难以启齿了,红着俊脸说出两个字:“野合。” 这副纯情样儿,说出这话真身难为他了。 抬眼偷看自家公子一眼,平静的面色无任何异样,苍栖暗自嘘一口气。 这般不食烟火的人,真怕亵渎了他。 南似雪神情自若:“楚之延知道?” 苍栖面色恢复如常,恭敬言之:“知道,没有过多插手,宋文承封了消息,这事儿不了了之了。” “野心倒是不小。”明明是讽刺的话,寡淡的嗓音却不含一分讽刺的语气,好听的赏心悦耳。 楚之延的对这事儿态度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盯上宋家那块肥肉了。 “公子,这事儿需要——” 苍栖的话还没说完,南似雪便明白他的意思,打断他:“不用多此一举,有人会推波助澜。” 楚之延想要吞了宋家那块肥肉,也得先看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喵~” 是只猫儿的叫声,似是婴儿般软糯,紧关的房门有微微响动。 苍栖无奈,又是那位“小祖宗”在撞门了,赶紧打开门,小心翼翼把那猫儿抱进来。 那猫儿一进屋子里,便挣扎着从苍栖怀里跳出来,小身子敏捷的一跃,朝桌前那坐着的雪衣男子怀里钻。 苍栖小心脏一颤,这“小祖宗”又不安分了。 还未钻进渴望的怀抱中,那人儿漂亮的指尖点着它的小脑袋,猫儿站在案桌上不得前进半分。 未投怀送抱成功,猫儿不甘心,抵着他的指尖往前拱。 南似雪清凉的眸子看着它,不温不凉道:“莫要闹腾。” 猫儿乖了,湿漉漉的蓝色眸子像是含了一汪海洋,眼皮微微耷拉着,小眼神凝着他,幽怨又委屈。 “喵~” 这娇软的唤声,怎听怎地可怜委屈。 苍栖有些担心那猫儿,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那猫儿总喜欢粘着公子,可能是公子生的好看,一只猫儿都想抵抗不了他的美色,偏生公子不喜触碰,无论猫儿还是人,雄性还是雌性,只要是活性动物他都不喜。 只是苍栖不知道,他家这颗不沾凡尘烟火的“白菜”已经被一只叫“宋念卿”的猪给亵渎过了。 今天发生的事儿还未说完,苍栖继续道:“还有,听闻宋家有个傻七小姐,几年没出过院子,今日儿竟穿了一身素白的裙子出席宋文承的寿宴,宋文承被她气的不轻。” 这般大胆,也不知那七小姐是真傻还是假傻,没见过本人,苍栖没有妄自定论。 指尖微微用力,南似雪弹开猫儿圆润的小脑袋,小身子在案桌上翻滚一圈。 南似雪指尖在旁边的锦帕上摩擦两下,眉梢微扬,宋家七小姐 说起宋家七小姐,倒是还让苍栖想起一件事,慢慢道:“据说当年那宋七小姐刚出生的时候,皇上有意让太子与其联姻,几年前的一场大火,那七小姐吓傻了,还毁了容貌,这事儿皇上也没在提过了。” 那时湘宜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提的亲事,如果不是那场大火,这也不失一段好姻缘。 南似雪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浅饮一口:“皇家断然不会让一个无德无才无貌的女子来坐太子妃的位置,但宋家这块肥肉,楚之延咬上了就不会松口。” 没了那宋七,宋家还有其他小姐,宋家最不缺的就是女儿了。 那猫儿看见南似雪饮了一口放在桌面上的茶盏,蓝色多瑙河凝成的小眼珠子盯着它看,上前伸出小舌头也想舔上两口。 凝白的指尖轻轻推开茶盏,猫儿没舔着,眼珠子跟着茶盏移动的方向转,又一次伸着小舌头舔上去,茶盏被端起,猫儿扬起小脑袋看着那人儿。 “喵~”软软的叫声如怨如诉。 南似雪轻声问:“渴了?” “喵。”渴了。 “苍栖,给它弄点儿水。” 苍栖点头应下。 片刻拿来一个盛着水的漂亮翡翠小玉碗放它面前,猫儿哀怨的小眼神瞪了他一眼,小小的舔了一小口,随后趴在桌子上,小屁股对着他。 苍栖不知所措的摸摸鼻子:他惹到这小祖宗了? 忽闻房顶瓦片“咣当”响。 苍栖警惕道:“谁?” 南似雪面色平静,“是只猫儿。” “猫儿?”苍栖不解,公子如何确定是只猫儿? 南似雪点头不语,垂眸淡淡看眼趴在桌子上瞅着他的猫儿。 “喵。”从房顶上传来的叫声。 确实是只猫儿,苍栖放下警惕,嘀咕声:“大半夜从哪跑出来的野猫。” 南似雪道:“它兴许饿了,你拿些吃食放在院外墙头。” “啊?哦、属下这就去。”苍栖稍微愣了半会儿,遵命去了。 苍栖惊诧:公子何时长了颗菩萨心肠,一只野猫儿都这般在意了? 夜,深了,月色高悬,万籁俱寂。 内室放着书画的案几上,放着一条黑不溜秋的棉帕,红色针线绣着一个小字,南似雪视线停在上面,指尖点在那字上面,呢喃:“卿。” 窗棂袭过夜风卷走了他的喃喃声,揉碎洒在黑夜里,指尖摩擦,南似雪垂下眼睑,纤长的羽睫投下一片清影,遮住了眸中点点幽光。 第54章 帝王心思佛前那朵莲 翌日,卯时一刻,天色蒙蒙亮,宋文承便被元帝召进宫中。 远边天际昏沉,蒙了一层阴霾,大片乌云袭来,隐约有下雨的征兆。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只有南相大人一身雪衣亮眼,格格不入,百官们早就习以为常,龙椅上那位九五之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他们自是不敢多说一句。 秦绾缨身为朝廷一品武官,只要不是在边关驻守,回到京都自是要来参加朝会,今日诡异的气氛让她眼底来了兴趣。 大殿内一群大臣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外面乌云笼罩,殿内气氛愈发压抑了。 四下安静,只有高坐上的元帝翻奏折的声音,“啪”的一声,奏折重重放下,元帝年近五十,两鬓斑白,老眼浑浊且不失锐利,脸上有隐忍的怒气。 他沉声道:“宋太傅,祥忠侯何在?”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皆是心肝一抖,俯首跪地:“臣在。” “朕看你们是不是想要造反了。”元帝眸沉似井,怒视着下面跪着的两位朝廷重臣。 两人哆嗦着:“臣不敢。” “不敢?你们都敢纵容自己的儿子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还有何不敢!” 手边的奏折甩出去,落到两人面前,上面的内容是弹劾两人的好儿子种种劣迹,最为不能容忍的,还是宋文承寿宴上的三人野合。 这般肆意妄为的胡来,简直是不把南月的尊严放在眼里,这事儿传到其他国家,让他人贻笑大方。 宋文承与李德林相视一眼,眼底皆是惊色,竟是没想到有人将这事给抖了出来,当初宋文承将李家珠送回祥忠侯府,李德林默契的与他选择闭口不谈。 本想这事会这样过去,今日儿突然闹到皇上面前,倒是让两人防不胜防。 宋文承稳住心神镇定下来,道:“皇上息怒,犬子无能,是遭人陷害才做出那等糊涂事儿。” “遭人陷害?你给朕说说是遭何人陷害?”元帝冷眼睨着他。 “这臣未找到陷害之人。”宋文承如实回答。 元帝一拍龙案:“哼,说的都是废话!” 中间跪着的两人头埋的更低了,后背渗透汗,匍匐在地上的两位老狐狸能坐上太傅和侯爷的位置,也是修炼成了人精,皇上今日拿这事儿动怒,两个老狐狸心知肚明,怕是 在场的大臣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埋头装孙子,生怕皇上的这把怒火烧到自家头上。 外面乌云压顶,忽而一道闪电划破高楼伫角,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哗哗雨声听得众人心底更加压抑。 “父皇,儿臣当时在场,也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有人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秦绾缨掀起眼皮瞅了眼说话之人,眼角挑了份趣味儿,太子殿下,这招先发制人用的好啊。 南似雪敛着眼的长睫轻颤。 元帝看了楚之延一眼,后背往后靠在龙椅上,两手自然的推在两侧扶手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起伏,问:“发现事儿有蹊跷,当时为何不及时上报彻查?” 楚之延垂首,回:“儿臣知而不报,觉得此事不可闹大,便没有彻查此事,也让人封锁了消息,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不然有损我国声誉。” 他倒也没想到,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把这事搬到明面上,还直接闹到金銮殿上,要不是他现在说出此事,否则他就会担下瞒君之罪。 楚之延眼底染上寒意,这事儿矛头看似是对准的是太傅府和祥忠侯府,实则是在给他使绊子,顺势打压他。 元帝半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扶手,脸上看不出喜怒,“南相,这事儿你怎么看?” 南似雪垂着眼帘,没有行跪拜之礼,从他当上丞相的一刻起,元帝特免他行君臣之礼,如此厚待,只限南相一个。 他只微微颔首,语调轻缓,音色稍凉:“臣当时不在场,这事儿给不出看法,无法定论。” 这话讲的淡然冷漠,普天之下,也只有南相大人敢这般跟皇上讲话。 元帝不再多问,转而问一干大臣:“众爱卿觉得呢?” “这”众大臣面面相觑,该来总不会缺席,这烫手的山芋又扔给他们了。 吟思片刻,众大臣附和:“臣等跟南相大人一样的看法。” 秦绾缨嗤笑:这帮老油条,一个比一个圆滑,一个比一个宝贝头上那颗脑袋。 “行了,问你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元帝烦心的摆摆手,面色疲倦,“这事儿就按太子的说法做。” “你们两个也起来吧,回去严加看管自己的儿子,再有此类荒唐之事发生,先拿你们两人问罪。” “臣遵旨,谢皇上。”两人跪的麻木的双腿颤颤巍巍的起来了。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绾缨感慨:帝王之人,各个都是玩权谋的老手,这招敲山震虎用的也不错啊。 天青色下烟雨,雨脚渐收,下起了蒙蒙细雨。 楚之延出了殿外,抬眼看天际那片阴霾,倒影他眼底形成一色。 殿门外,倩影窈窕,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的站着,一张美人脸美的出尘,干净的不沾世俗。 墨发及腰简单的梳着,素手间缠绕一串紫檀佛珠,白裙素裹,熏染了淡淡佛前的檀香。 这女子,淡雅的气质像是水墨丹青镌刻出来的出水芙蓉,似是佛前盛开的那朵莲花,不食烟火,不惹尘埃。 旁边的小丫鬟撅着小嘴儿,抱怨道:“郡主,我们都站在这一个多时辰了,不是说要去皇后娘娘哪里吗?” 郡主天刚亮就拉着她进宫,说是去皇后娘娘那里,可进了宫在这金銮殿外一直站着,下雨了还不走,青离不知道自家郡主在等什么。 “在等会儿,他马上要出来了。”嗓音清幽如兰,淡淡的,纯粹干净。 青离顿时恍悟:“哦,郡主原来是在等太子殿下。”是想和太子殿下下朝一块去见皇后娘娘。 女子含笑莞尔,不语。 忽见一道从细雨中缓缓出现的白影走来,灼亮了她的眸子,她浅笑,淡雅如莲,如芙蓉初开。 女子明眸皓齿,红唇不点而朱,轻启,唤住从她身边路边的人儿:“南相大人,留步。” 第55章 此清非彼卿宋太傅后院着火 女子明眸皓齿,红唇不点而朱,轻启,唤住从她身边路边的人儿:“南相大人,留步。” 南似雪顿步,看她一眼,淡漠疏冷:“何事?” 她上前两步,风,沾染了她的身上的檀香,裹着细雨卷到远方,弥漫了整个空气。 南似雪眉梢微蹙。 她凝望着他,眼底深埋着痴缠,将手中的伞往前递出:“下雨了,这把伞留给南相大人遮雨。” “不必,多谢姑娘好意,”南似雪道谢,转身离去。 “南相大人——”她的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两人静静的站着,相顾无言。 这一幕画面,刚好被路过的秦绾缨尽收眼底,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八卦之色,偷看几眼,然后悄咪咪的从旁边溜过去了。 走远了,还回头偷看两眼,眼底趣味浓厚,瞧那两道白影儿站在一块儿郎才女貌,似是一对神仙眷侣。 她还以为这俩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不懂七情六欲呢,原来人家早就“配对”好了啊。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缥缈,仙气缭绕,男的俊女的美,还挺般配。 得知这一惊天八卦,秦绾缨捂嘴兴奋,忙跑去太傅府给宋家妖孽分享去了。 南似雪凝着被扯住的袖子,眉梢紧蹙,清眸凝了一层寒意。 女子松了手,后退一步,大大方方,端庄有礼,嗓音徐徐清朗:“抱歉,清筠无意冒犯,失礼了。” 凝思须臾,南似雪眸底幽光流转:“名字。” 女子不急不躁,轻缓道:“白清筠。” “如何写?” “清音幽韵,松筠之节。” 眸光无澜,南似雪转身离去,衣袂翩然撩起一襟冷冽。 白清筠浅笑嫣嫣,目送那男子的身影消失视线里,掌心轻握着一红玉玉佩,上面刻着一字:南。 青离狠狠瞪了那远去的身影一眼,替她抱不平:“郡主,这人太不知好歹了,您好心把雨伞给他用,他还不领情了。” 白清筠摇头失笑:“他向来都是如此。”拒人千里之外,让人望而止步,近不得。 “青离,走吧,去看皇后姑母。”收了视线,白清筠转身回走,手心玉佩收回,妥善放好。 青离跟在后面问:“郡主,我们不是在等太子殿下吗?” 白清筠摇头:“不是在等他。” 青离挠挠头,雾水环绕,方才还说再等太子殿下呢,怎么一会儿就变卦了?思索一番,脑子瞬间开窍:“原来郡主方才是在等那位南相大人。” 白清筠大方承认,莞尔:“是。” 青离一脸不开心:“郡主站在雨中等了一个多时辰,那位南相还那么不近人情,郡主真是不值得。” 明眸深藏着脉脉柔光,缠绕手掌的佛珠转动,白清筠语气重了几分:“不,他值得。” 宫门口等候的苍栖看见公子走进,撑着油纸伞迎过去,遮住落他身上的细雨,疑问:“公子和菩兮郡主认识?” 虽隔的远,武功高深的人眼力听力都好,方才那一幕他也瞧了个清楚,不知公子和国舅府的那位仙儿何时有交情了。 南似雪淡问:“谁?” 苍栖道:“方才那位白清筠姑娘。” 南似雪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不认识。” 不认识还那般拉拉扯扯,苍栖第一次见女子跟公子这样“亲密,”心里只敢腹诽,嘴上不敢多说。 上了马车,南似雪闭目养神,车内燃着安神香,烟雾缥缈。 马车行驶街道上,路过琼宇楼,南似雪骤然掀开眼睛,几抹血红婉转流淌眸中,红眸,妖如魅。 眸光穿透车窗垂下的白色纱幔,直射琼宇楼的某间窗口。 苍栖瞳孔骤缩:“公子。” 南似雪冷静道:“不用管,继续赶路。”敛下眼,再抬眸,刹间眼底风平浪静,眸色如常。 琼宇楼的某间雅间,昏暗的光线将那人儿藏在黑暗中,腐朽般沙哑的嗓音:“南相,有趣。” 回到南相府,苍栖神情凝重:“公子,方才那人?” 南似雪神色平静:“不用管他,让苍梧回来。” 苍梧回来,那血莲簪咋办?“血莲簪不找了?” “找到了。”南似雪道,眼底竟是淌过一许趣味儿。 找、找到了?何时找到的?苍梧也没来消息啊,苍栖愣在原地,眼底疑雾缭绕。 南似雪褪去身上外罩的雪色天丝蚕纱,反手扔给他:“烧了。” 雪纱上面染了淡淡的檀香,苍栖明白了,哦,原来刚才是他胡思乱想了,公子和菩兮郡主真没什么交情。 “打水送房间内,我要沐浴。” 不辨喜怒的嗓音飘到苍栖耳朵里,他打了个激灵,完了,公子洁癖症犯了,撒腿打水去了。 辰时,天色尚早,雨脚渐歇,天际曦光破晓。 宋文承还未回府,他三位夫人吵闹翻天,宋太傅后院起火了。 前院熙熙攘攘的吵闹哭喊声响彻整个太傅府,小乔刚起床就听见那边的吵闹声,便混进人群中听墙角去了。 听了一会儿,便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跑回南院儿八卦来了。 不到日上三竿,宋念卿起床了,一脸迷糊,步履蹒跚的挪到贵妃椅旁坐下,眼神迷离放空,半睡半醒的迷糊样儿。 小乔把盆子里的巾帛拧干递给她擦脸,“小姐,刚才宋文承的两位侧室夫人去大夫人的院子闹起来了。” 接过巾帛擦把脸,宋念卿道:“因为老五老六脸毁的事?”刚睡醒的嗓子镀了一层低哑涩感,语气没有过多的意外。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回去后,那两位娇小姐的脸自己挠的血淋淋的,都不成样了。”据说那张脸惨不忍睹的样儿,都堪比大波儿爪子的威力了。 小乔接过巾帛:“大夫给两人的脸做了一遍检查,结果是中毒了,中的是紫花和乌草的毒,”大眼迷惑,勤学好问,问大乔:“姐姐,这是什么毒?” 大乔道:“千抓百挠。” 小乔聪明的小脑瓜瞬间开窍:“紫花和乌草放在一块儿就是千抓百挠?” 大乔点头。 小乔醍醐灌顶,怪不得呢,原来小姐还留了一手啊。 这只狐狸祖宗,论阴谋诡计都玩不过她。 宋念卿睡意清醒,听得兴味盎然:“然后呢?” 第56章 借刀杀人 宋念卿睡意清醒,听得兴味盎然:“然后呢?” “然后大夫在凝玉露里查出了紫花,又在大夫人昨日穿的衣物上查到乌草的残迹,两位侧室夫人找大夫人闹去了,非得说大夫人残害她们的女儿。” 加上姜氏那两巴掌,人证物证都在,这次姜氏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看了一眼没有一点儿心虚感的某人,小乔由衷赞叹:“小姐您这招用的真是高明,神不知鬼不觉。” 这招叫啥?借刀杀人呗! 这事儿要从昨日在遥雨阁楼给楚之延下跪的那刻说起,宋念卿给小乔一包药粉,是乌草的粉末,让她借机撒到姜氏身上,趁着一群人推搡混乱期间。 小乔借机靠近姜氏,将一包乌草粉撒了她一身,刚好姜氏给了两位娇小姐各自一巴掌,这下好了,直接跳进宋念卿埋好的坑里去了。 要说这紫花没毒,乌草也没毒,紫花碰上乌草就成了大乔上次研制出的“千抓百挠,”让两位娇小姐再次体会一遍那种钻到骨头缝儿里的痒意。 不过话说又说回来,这瓶“凝玉露”从哪来的?小姐怎么知道里面有紫花? 上次宋文承回府,与那群“妖魔鬼怪”周旋的时候,小姐“无意”提起姜氏的手上的“凝玉露。” 小乔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凝玉露”出自大乔之手,制作的药材稀贵,这世间几乎难找到,她姐姐也就研制这一瓶。 当年她们姐妹俩被奸人所害,躲在死人堆里苟延残喘,九死一生,恰逢遇见宋念卿。 起初她并未想救她姐妹俩,当时她自己穷的都揭不开锅,再养两个半死不活的“废人,”雪上加霜啊。 大乔拿出自己最后的筹码,她只要救她们,她姐妹俩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她,她还会医好她身上以及脸上的烧伤。 宋念卿最后出手救了她俩,大乔用“凝玉露”配着研制的药方治好了她身上的烧伤。 所以,世间仅有的一瓶的“凝玉露”这位狐狸祖宗用了,小乔想不明白了:“姜书丹手里那瓶‘凝玉露’哪来的?” 桌上是小乔摆好的早饭,宋念卿挪步桌旁吃饭,啃了口包子口齿不清:“当然是我研制的咯,里面的紫花也是我加进去的,虽然药效有点次,比不过大乔的正版,但也能凑合着用。” 这话听着还颇有几分骄傲自得的意思。 湘宜夫人生前懂得医术,大乔善医善毒,宋念卿多多少少也是被医术熏陶过的,那瓶盗版“凝玉露”就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 她在里面加了紫花,紫花对女人的皮肤还是很友好的,看看老五老六的水嫩的脸蛋儿就知道了,前提是不能遇见乌草。 她打着大乔神医的名号给卖了出去,最后兜兜转转落到宋素婉手里,又被宋素婉孝敬给了姜氏,最后又被李挽秀和江心茹母女四人抢了去。 自食恶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狗血至极。 小乔感慨:做人啊,不能太贪心,贪心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当然除了她家小姐,这种事情仅限于“人,”她不是人,是只妖孽。 小乔咂舌:“两位娇小姐好日子没过几天,又有的受了。”惹上宋家这只妖孽,可真是作孽的。 宋念卿咬了一口包子,眼睛闪着无辜又纯良的光:“这可怪不得你家小姐我了,我可是警告过两位姐姐了,学不乖的人,总要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 “还有,你知道这叫什么?” 小乔眨巴眨巴大眼,虚心请教:“叫什么?” 宋念卿笑,狐眼儿撩起万种风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乔觉得此话有理。 过会儿,小乔好看眉毛拧成个结,忍不住开口:“昨天二小姐知道了这事儿是您干的,她会不会去宋老狐狸那里揭发您?” 吃饱喝足,宋念卿伸个懒腰,声音懒散:“她倒是想,可惜无凭无据,她能奈我何。” 语气怎地一个肆意狂妄。 小乔觉得也是,准备收拾碗筷,一看还剩下那么多的饭菜,一下子想起了大波儿,有它在,碗都省的洗了,都被它舔干净了。 几日不见,思念之情涌上心头,眉宇间化不开的郁色,叹气:“不知道大波儿怎么样了。”没它在,这洗碗的活儿干的一点儿都不快乐。 说起大波儿,宋念卿也是惆怅满容,但是语气很酸:“南相府有那么好嘛,大波儿这几日寸步不离的待在南相府,不就是有一只小美猫儿嘛。”还有一朵遗世独立的雪莲花。 小乔莫名其妙的闻到一股醋味儿。 宋念卿托着下巴,撅着嘴儿,她才不想承认她是羡慕大波儿了,她也想整日待在南相府。 思起那绝色亦绝代的男子,宋念卿心口一阵痒。 小乔端起碗筷准备收拾,秦绾缨来了。 “等等,放下放下。” 秦绾缨一进屋,就从小乔手里抢过饭菜,自觉的坐着吃了起来。 得嘞,有人代替大波儿的岗位了——解决剩饭。 秦绾缨还吃的挺香,夸赞:“小乔的厨艺就是好,比得过宫里的御厨。” 宋念卿看她还穿着朝服,问:“你刚下朝回来?” “嗯嗯嗯。”秦绾缨点头,塞了满口饭菜,顾不得说话。 “皇帝老儿开了什么朝会?” 秦绾缨嘴里嚼着饭菜,道:“还不是宋瘪三儿的龌蹉事儿。” 宋念卿意外了:“这事儿皇上怎么知道了?” “有人背后放风了呗。” 宋念卿疑惑:“谁?” 秦绾缨往嘴里扒着饭,摇头。 这事儿她哪知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 放下碗,秦绾缨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拍拍胸脯顺了口气儿,道:“皇上是想借此事来个敲山震虎,打压太傅府和祥忠侯府。” “他那几个儿子的心思皇上再猜不透,那把龙椅他是白坐几十年了。” 这虎,自然是那些蠢蠢欲动不安分的人。 秦绾缨说的没错,元帝今日此举,就是借着打压太傅府和祥忠侯府来警告他的几位儿子,他活着一日,就是一日的帝王,这楚家江山还是他说了算。 第57章 子莲我未来的夫君 太傅府宋家和祥忠侯府李家,各出了一个贵妃,李家华贵妃是楚文昊的母妃,毋庸置疑,祥忠侯府肯定站楚文昊这边。 宋家婉妃尚未有龙嗣,宋文承是个八面玲珑,持中立派,皇家几位王爷现在盯上了这块肥肉,皇上有意打压太傅府,顺便警告他的几个儿子。 要是宋素婉有了龙嗣,这事儿就另当别论了。 秦绾缨问她:“哎,听闻早些年你刚出生的时候,皇上打算内定你为太子妃,这事儿你知道不?” “不知道,但听说过。” 早年间宋念卿刚出生时,生的粉雕玉琢,玲珑可爱,元帝确实提过这事儿,湘宜夫人后来病逝,有了新欢的宋文承,旧爱生的女儿没多久他就遗忘了。 后来有了那场大火,“毁了”宋念卿,这媒亲事就像雨打芭蕉,落叶无痕,元帝就当没提起过。 元帝装作这事没发生过,不代表别人不知道这事儿,市井百姓还多少知道点儿,更别说混迹朝廷的官员了,他们只不过装聋作哑罢了。 秦绾缨手拿筷子敲打碗边儿,提醒她道:“这事儿你要小心了,万一哪天楚之延利用此事拉拢宋文承,你就羊入虎口了。” 小乔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这厮哪是“羊,”分明是只带爪的狐狸。 宋念卿把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坐姿懒散,兴致缺缺:“太子妃那顶高帽老娘才不稀罕戴。” 她稀罕的,可是长在云端的那朵雪莲花。 秦绾缨扫荡完后,小乔收拾碗筷去了。 宋念卿看她一眼,道:“大早上的过来就为了蹭顿早饭?” 打了个饱嗝,秦绾缨伸出食指左右摇晃:“当然不是,”搬着凳子挪近她几分,八卦道:“那位南相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宋念卿立马来了兴致,眼里浮起波光,调整好坐姿,手里握了杯茶,全神贯注的听她讲。 “方才下朝后,我在金銮殿外看见南相和国舅府的那位菩兮郡主,”秦绾缨冲她眨一下眼睛,“你猜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宋念卿莫名的心一紧。 秦绾缨捻了蹩脚的兰花指扯住她的袖子,眼神脉脉的看着她,示范那一幕看见的情景,“就这样咯,两人一边拉扯,还一边‘眉目传情’脉脉的望着对方。” 秦绾缨自顾自地的讲着:“我还以为那两位仙人不懂咱们凡夫俗子的红尘俗世呢,原来人家两人早就‘暗度陈仓’了。” “怪不得几年前天下宴上说出那句话:今生不入帝王家,只做寻常人家妻,原来是心有所属了啊。” 那位菩兮郡主才情双绝,出自国舅府,是皇后的亲侄女,几年前天下宴上皇后想选她为太子妃。 她一句“今生不入帝王家,只做寻常人家妻”昭告天下,拒绝了这门亲事。 百姓皆道,菩兮郡主一生念佛,心性淡泊,不贪富贵,艳冠天下,乃是奇女子也。 “啪。”宋念卿手里握着的青花瓷盏碎了。 “砰。”又是一脚踢翻了桌子。 “砰。”反手拎起坐着的贵妃椅给摔了。 电光火石间,屋内一片狼藉。 秦绾缨傻眼了。 大乔小乔闻声进来,觉得屋内结了一层寒霜,有点儿冷。 大乔看小乔:怎么了? 小乔迷茫:我不知道啊,刚才在洗碗,闻声过来就成这样了。 两人齐齐瞅向当事人之一:发生什么了? 秦绾缨悄悄指了指突然发飙的某人,摊手:聊得好好的,我也不知道这妖孽为何突然发飙了。 小乔:你俩聊什么了? 秦绾缨口型:南相、菩兮郡主。 大乔小乔相视:完了,踢翻某人的醋坛子了。 宋念卿极少发怒,因为极少有人或事儿值得她去发怒,秦绾缨同她相识几年,第一次见宋念卿这般暴怒,着实被她给吓着了。 大乔小乔却看出来了,那位南相是入小姐的心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某人吃醋。 大乔小乔聪明的觉得这屋不宜久留,先闪为敬。 秦绾缨向她俩招手:要闪一起闪啊。 小乔手指着她:火是你点燃的,你先灭火再说。 秦绾缨手指着自己,懵逼:我? 大乔点头:就是你。 秦绾缨满脸问号:那也得告诉我错在哪里了吧? 小乔挥手:自己想吧,再见。 秦绾缨:这世间没爱了。 “咳,”秦绾缨摸摸鼻子,一脸无措:“那个” 秦绾缨欲哭无泪,她是踩着这妖孽的哪条尾巴了,让她如此炸毛,好歹也让她心里有个逼数。 “起来。”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秦绾缨打个寒颤,连忙起身,让出椅子让某位心情不好的人坐。 宋念卿右腿搭左腿,脚尖点地,指间转着一把蝴蝶刀,幽幽道:“那位什么菩兮郡主长什么样?有本小姐好看吗?” “没你好看。”秦绾缨毫不犹豫的实话实说。 白清筠美则美,是那种缥缈如仙超脱世俗的美,缺少了灵魂。 宋念卿是妖孽的美,一颦一笑都是勾魂摄魄,她的那双狐眼儿是整张脸的点睛之作,灵慧,妖异,妩媚, 世间再难有人比得过她这双藏尽天下风华的狐狸眼儿。 宋念卿满意颔首,脸色稍霁,她还是有优势的。 狐眸覆着一层寒霜碎冰,宋念卿磨牙:“那位菩兮郡主扯了子莲的袖子,摸他手了没?” 秦绾缨笃定:“只扯了袖子,没拉手。” 宋念卿眸儿笑,春意融融,融化了眼里的寒,她摸过子莲的手,她更胜一筹。 等等,秦绾缨后知后觉:“子莲是谁?” 宋念卿心情由冬天转入春天,收了蝴蝶刀,魅惑一笑:“子莲,我未来的夫君。” 秦绾缨懵:“南相?” 宋念卿点头。 秦绾缨呆了,脸上表情凝住,脑子再不灵光的人也该猜到了,她结巴了:“你、你、你看上南相了?” 宋念卿扬扬眉梢:“不行?” 大波儿都能肖想南相府那只尊贵的小美猫儿,她为何不能采摘南相府那朵雪莲花。 “你眼光真好。”秦绾缨硬生生憋出这几个字。 宋念卿毫不谦虚:“那是。” 一个臭名昭着朝廷得而诛之的偷儿,一个是坐落云端南月敬仰的神,这两人,一个天,一个地,云泥之别。 秦绾缨很难将他两人划成等号,他俩要是能在一起,这世道玄幻了。 秦绾缨想喝口茶压压惊,这才反应过来桌子被宋念卿掀了,没得喝。 第58章 渔翁得利 巳时,阳光普照,被雨珠打落的海棠零落成泥碾作尘,浸红了一方泥土,树上洗涤过的海棠愈发靓丽如血。 屋内狼藉被收拾好了,大乔又从街上店铺添置了新的桌椅。 秦绾缨走了,回去喝茶压惊去了。 宋文承后院的战火也停了,小乔带着最新消息来了。 “小姐,宋太傅收了大夫人的掌权中馈,暂时由两位侧室夫人代管三个月。” 李氏和江氏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早上的朝会之事让宋文承沉闷烦躁,殊不知回府后他的三位夫人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了解情况后才知道老五老六的脸是姜氏做的手脚,加上宋铭硕的事本就让他心烦,怪她这个做母亲的溺爱儿子,没教育好他。 宋文承憋了半天的火气全部迁怒与姜氏身上,暂时夺了她主母的掌权,交给两位侧室先代管三个月。 这三个月期间姜氏什么都不用管,只用管好她自己和宋铭硕就行了。 “意料之中。”宋念卿躺在新买的贵妃椅上,半眯着眼儿,索然无味。 这些事情发生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对她来说不足为怪,宋念卿喜欢未雨绸缪,眼界看的颇远,做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手,给敌人都是不留余地。 她最擅长的就是不费一兵一卒,借刀杀人。 用宋素柔的话说,所有人都会轻易的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宋念卿,杀人不见血,才是最可怕的。 小乔道:“这下两位侧室夫人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但跟大夫人之间恩怨更大了。” 宋文承的这三位夫人,势同水火,追溯的时间就早了,还要从当年湘宜夫人病逝后说起。 湘宜夫人病逝后,太傅府的主母位置就空了,当时还是姨娘的三位夫人为了主母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三人整日针锋相对,明争暗斗,最后这位子却被姜氏捷足先登了。 李挽秀和江心茹自是不甘心,她俩看不起姜氏出自小户人家,他父亲是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没有实权。 李挽秀是祥忠侯府庶长女,虽是个庶出,但也是高家门第出身,礼仪教养也是小户人家的嫡女比不过的。 江心茹出身御使大夫家的嫡次女,年轻时与宋文承暗结珠胎,不顾娘家反对甘愿嫁给宋文承做姨娘。 两位侧室夫人的出身都比姜氏高,可惜两人不是输在身份上,而是输在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上,生的女儿比上姜氏生的女儿。 姜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李挽秀当年也生了一个儿子,可惜六岁那年失足跌落府上的荷花池中淹死了,这几年三人的肚子也没什么动静,姜氏的儿子自然成了府上独苗。 宋素柔在南月二十一年天下宴上一曲“霓裳舞”艳惊天下,博得元帝龙颜大悦,她没有要任何赏赐,只有一个要求:让姜氏抬为太傅府正室。 姜氏成了主母,江心茹和李挽秀自是不服气,宋文承为了安抚补偿她们两个,便将两人抬为侧室夫人。 两位侧室夫人一直看姜氏不顺眼,默契的统一战线,平日里没少唇枪舌战给对方使绊子,这次因为老五老六还有宋瘪三儿的事儿,三人更是水火不容了。 这场戏渔翁得利的最数宋念卿了,她也落得清净,前院那群“妖魔鬼怪”忙的晕头转向,也无暇顾及她,她也省的麻烦。 有那个功夫与她们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去南相府多串串,刷个存在感,那朵雪莲,她可不能让其它野蜜蜂花蝴蝶采摘了。 这不,天色刚暗淡,宋念卿便整装待发,准备南相府“串门”去了。 小乔看着她那身装扮,苦恼道:“小姐,天色尚早,你现在去南相府不太合适吧?” 宋念卿恨恨道:“再晚会儿你家姑爷就被别人抢走了。” 不差这一时半会吧。 小乔瞅了瞅月色还未高悬的天空,这厮怎么这么急色?偷鸡摸狗的是时候也不见她这般急不可耐。 只叹是,美色诱人罢。 也不知这南相府有什么让人着迷处,给她们这破院儿的色猫跟妖孽都给霍霍了。 一个是看上了他们府上的猫儿,整日魂不守舍的待在南相府墙头。 一个是看上了他们府上的主子,三天两头的去南相府串门。 真是邪门了。 “姐姐,你见过那位南相吗?”小乔问。 一旁的大乔道:“没见过。” 小乔也没见过,满心好奇这南相是个什么样的人,能降住宋家这只作乱的妖孽。 大乔眸子如夜里璨星忽闪,道:“那位南相不简单。” “为何这样讲?”小乔望着如她一样的眸儿。 大乔只道,直觉。 “姐姐发现什么了?” 大乔摇头,瞳孔如晕染的墨,黑,且幽深。 “小姐会有什么危险吗?”小乔眉宇间染上一份担忧,万一那南相会她不利怎么办。 大乔安慰她:“不会,她会将一切危险化险为夷。” 她们的小姐比谁都聪明,做事比谁都有分寸,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她会尽一切努力去争取。 感情,亦是如此。 夜上西楼,月如钩。 月下,黑影蹑手蹑脚翻过墙头,月色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投射窗棂上,弓着身子的影子像只夜来偷腥的野猫儿。 忽而,一把冰凉的剑从身后抵在她的腰间。 那偷腥的野猫弯着身子不动了,双手识相的举过头顶,一副猥琐样儿。 “大胆贼人,敢夜闯南相府。”身后持剑的人,语气似是寒冬腊月的冷。 窗前,是那男子好听的声音传过来:“苍梧,退下。” 苍梧收了剑,一晃神儿,那野猫儿闪电般溜进自家公子的房间,刚准备阻止,被身后的人按住了肩膀。 苍栖道:“没事儿,熟人。”准确来说,是公子的熟人。 苍梧面若寒霜:“不像好人。” 本来就不是好人,是只偷儿。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脸皮更厚了。 宋念卿进了屋,自觉的坐下给自己倒茶,窗前那人儿清隽的身影渲染在屏纱上,似是挥毫泼墨的素雅丹青画。 第59章 我的猫儿名唤卿卿 宋念卿进了屋,自觉的坐下给自己倒茶,窗前那人儿清隽的身影渲染在屏纱上,似是挥毫泼墨的素雅丹青画。 那画里,镌刻着那人儿倾城绝色的容颜,宋念卿肆无忌惮的欣赏着,以后她要把他藏起了,谁都不给看。 隔着屏纱,男子好听的嗓音徐徐悦耳:“姑娘有事?” 当然有事,不然她跑过来就为喝杯茶?老娘是要过来把你抢回去做压寨相公的。 宋念卿深吸一口气,吐出,语速很快:“我来找我的猫儿,我的猫丢了。” 想说的话跃然于舌尖她说不出口了。 好吧,她承认,她怂了,比大波儿还怂。 “喵~” “喵~” “喵~” 一阵猫叫声,声声柔软,一听就不是大波儿那糙汉子的叫声。 那猫儿跃上窗棂,白绒绒的毛发在月下泛着浅浅的辉泽,小身子在窗沿边儿上打滚撒欢,那小模样儿,招人喜爱极了。 “下来,莫要摔着。” 南似雪的嗓音比平日少了一分凉风的寒,多了一分微风的暖,好听的一塌糊涂。 宋小姐酸了。 子莲都没有这般语气跟她说过话,起身,绕过屏纱来到男子身边,看见那窗棂上的猫儿,“这是你养的猫儿?” 南似雪颔首。 雪白的毛,蓝色的眼睛,小小的耳朵,确实漂亮贵气,怪不得大波儿跟喝了汤似的。 “喵。”那猫儿一看见她,眼神戒备排斥。 宋念卿戴着黑纱斗笠,藏在黑纱后眸子不友好的偷摸睃视着那猫儿,她才不会承认方才吃这猫儿的醋了。 “喵。”猫儿也不友好的回视她,小尾巴高高翘起,身子紧绷,一副紧张开战的模样。 “姑娘吓着它了。”南似雪安抚的拍了拍猫儿的小脑袋,猫儿身子放松了,欢脱的蹭蹭他的掌心。 宋小姐醋意更甚了,嘴里嘟囔:“它把我也吓着了。” 这语气,怎地一个哀怨凄切。 那猫儿回她一个颇为自得的小眼神,耀武扬威啊。 宋念卿觉得回去得对大波儿耳提面命,一定把这只小美猫儿给拿下,路上是障碍越多,她的追夫之路越遥遥无期。 宋念卿抱着胳膊靠着墙面,抖动着腿,很随意的语气问:“你认识那位什么菩兮郡主?” “不认识。”南似雪淡漠的回答。 宋念卿的腿不抖了,换成低头抠弄如珠贝般的指甲,眼低藏着小雀跃,又是漫不经心的问:“今早她扯你的衣袖干嘛?” 南似雪答:“无事。” 无事还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个回答好敷衍,顺便瞪了一眼那正扯他袖子的小美猫儿。 指甲也不抠了,宋念卿眸子闪烁,慢吞吞道:“你觉得菩兮郡主长得怎么样?”语气携了小心翼翼的紧张。 南似雪拿开扯住他袖子的小爪子,淡淡道:“不记得。” 宋念卿眼底亮着小星星。 “你”宋念卿抬头,眸光猝然与他交汇,胸口被小鹿狠狠撞了一下。 “问完了?”侧首看她,南似雪透过黑纱直望她眼底,眸中,是他的倒影。 宋念卿怔怔点头。 回了眼神,向来平淡如水的清眸有波光荡漾,南似雪敛下眼,凉声问:“今早的事姑娘为何会知?” “嗯别人告诉我的。” 这闪烁其词的模样,心虚啊。 南似雪问:“何人?” 宋念卿回:“不重要。” 南似雪眼底的波光漾开,指尖缓缓敲打窗沿,不经意般道:“你很在意?” 在意什么?在意今早的事儿?宋念卿脑子跟不上嘴快:“在意。” 南似雪指尖停了,长睫微颤,眼底是蜻蜓点水般的涟漪晕开。 风,静了,夜,温柔了,谁的心被谁撩拨了。 宋念卿觉得臊得慌,想遁地了,言辞尴尬:“不、不早了,我、我、我要去找我的猫儿了。” 脚下慌张,像是逃窜,不小心撞翻了桌案上的茶水,宋小姐手忙脚乱的整理,更慌了。 “卿卿。” 一声轻唤,更像呢喃,染了这夜的风情,浸了美酒的馨香,醉人,惑心。 宋念卿猛然回头:“你” 前面隔了一层屏纱,那男子轻语道:“我的猫儿,名唤卿卿。” 那只名唤“卿卿”的小美猫儿,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主子,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 隔墙有两只耳朵也听见了这话。 苍梧皱眉:改名字了? 苍栖摇头:没改啊。 “哦。”惋惜一声,宋念卿转身开门走了。 苍栖把那猫儿从窗棂上抱起来,怕它摔着。 “公子方才欲为何意?”苍栖迷惑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南似雪反问:“你说她为何?” 为何在意,为何在意今早的事儿。 苍栖挠挠头,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请教旁边的苍梧:为何? 苍梧摇头,他今下午刚回府,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是她呢。” 轻飘飘的三个字,苍栖更是雾水浓郁,忍不住多嘴一问:“公子说的是?” 南似雪折身案几旁,拿起桌上黑乎乎的棉帕擦拭指尖,目光触及上面的红色小字,道:“那只带爪的小野猫儿。” 苍栖没听懂,苍梧却听懂了,怪不得公子让他不用找血莲簪的下落了,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苍梧难掩激动:“公子,那——” 南似雪打断:“先放她那里,那只猫儿太野,需要循循善诱。” 苍梧不再多说,隐约觉得这话不大对劲,有些弦外之音。 这厢,宋念卿翻过南相府的墙头,倚着树喘了几口气,捂着酸胀的胸口。 子莲有只很漂亮的小美猫儿,还是只母的。 那猫儿还很黏他。 最主要的是那猫儿唤“卿卿。” 靠!她想杀人了,脚尖用力踢出一块石头。 “喵。” 石头砸到一只猫,这只猫还是大波儿。 宋念卿揪起它的耳朵,借着月光一瞧:“靠,大波儿,你怎么变成这副惨样儿。” “喵。”还不是拜你所赐。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大波儿变样了,瘦了,脏了,还没活力了。 唉,被爱情荼毒的孩子啊。宋念卿道:“行了,跟我回去。” “喵。”它不要回去,它要守着小美猫儿。 第60章 夜闯国舅府 “喵。”它不要回去,它要守着小美猫儿。 “放心好了,那小美猫儿跑不了,只能是你的。”宋念卿拍拍它的脑袋,笑的贼兮兮:“跟我去个地方,明晚带你来下聘,娶了那只小美猫儿。” 大波儿小眼睛滴溜滴溜转着,宋念卿冲它挑挑眉。 猫嘴儿一咧:“喵。” 夜半时分,夜色朦胧,这夜,国舅府突袭两位不速之客。 水榭兰亭,灯火煌煌,美人独倚栏杆,在水一方,素净出尘的容颜水中倒映。 “郡主,很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青离给白清筠身上披了一层披风遮凉。 白清筠明眸眺望远方,指间缠着紫檀佛珠,手心握着一枚玉佩,眉宇间染了相思忧愁,喃喃:“他怎么会不记得我了。” 青离知道郡主说的是那位南相大人,歪着脑袋调皮道:“或许是他记性不好,一时没想起来,怪不得郡主。” 白清筠被她逗笑:“但愿是他记性不好。”而不是被她给遗忘了。 “筠儿。” 美貌妇人身着华丽贵气,打扮的一丝不苟,朝这边走来。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白清筠默默收了玉佩,上前两步。 “这不是看你还没休息嘛,”国舅夫人文雨晴握着她的手,嗔怪:“这手怎么这般凉,都不注意身体,生病了怎么办。”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娘,无碍。”白清筠的轻淡与国舅夫人的热情截然相反。 文雨晴握着她的手道:“你这孩子从小就这副倔性子,跟你爹一个样。” 白清筠神情淡淡。 文雨晴小心翼翼试探:“今早你去宫里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都聊了些什么?” “聊了些佛经之道。” 国舅夫人有些急色:“你没问皇后娘娘关于太子选妃的事吗?” “娘,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自是不会多问。”白清筠抽出她的手,脸色淡了几分。 文雨晴语气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讲,这可是关系到你以后的路,关系到我们国舅府的荣誉。” 文雨晴身为国舅夫人,享受荣华富贵惯了,养成了势利眼的性子,她生儿女儿才华和容貌都是无可挑剔的,他们国舅府和皇后又是表亲。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太子妃的位置理应她的女儿来坐。 文雨晴谆谆善诱:“筠儿,你又是静修师太的弟子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整个南月的女儿家谁比的上你尊贵,这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你配得上做,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 “哪些虚无缥缈的名利不是我想要的,”白清筠侧身望着平静的湖面,眼底闪着幽芒,冷道:“当年天下宴上我已经昭告天下了,今生不入帝王家,只做寻常百姓妻。” 文雨晴道:“当时你还小,只是童言无忌罢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除了太子妃的位置,天下哪个男儿还能配得上你。” 这对母女的对话,被房梁上那两位不速之客听着一字不差。 宋念卿握紧拳头,磨牙:好个今生不入帝王家,只做寻常百姓妻,原来早就想打子莲的注意。 有她在,这辈子都不要想了,做梦也不行! 冲大波儿示意一下,一人一猫悄无声息的走了。 白清筠冷了脸:“娘要是惦记那太子妃的位置,府上那么多姐妹,也不差女儿一个,送她们坐上去一样是国舅府的荣誉。” 文雨晴恼怒:“胡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哪能跟你尊贵的身份相比。” 不愿再与她过多纠缠,白清筠道:“我累了,回房休息了,娘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和青离转身。 “哎、你”文雨晴看着她的背影,气结:“这孩子,怎么这般油盐不进。” 烟笼寒水月笼沙,月色迷离。 一人一猫,来到一座房屋前,宋念卿指尖挑着一根银针,三下五除二“咔擦”一下,撬开了锁门的大金锁。 宋念卿倚着门口,手里上下抛着大金锁,不屑一顾,现在高科技的密码锁指纹锁都奈何不了她。 区区一个大金锁,小样儿! 宋念卿脚点墙壁,凌空跃起,长腿借力腾空,倒勾房梁,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哇靠!老东西,宝贝真多。” 入目皆是金银玉器,古董字画,绸罗锦缎,啧啧,堪比国库啊,国舅大人没少贪吃啊。 “老东西也不怕撑死。” 大波儿已经扑上去在里面遨游了。宋念卿从怀里掏出一大一下两个麻包袋,扔给它一个小的:“大波儿,动手。” “喵!”得令。 霎时,如狂风卷地,一阵扫荡。 国舅府书房门口,文雨晴挥退了身后的下人,进门关上。 “谈的怎么样了?”国舅白启手握一本书,低头看着。 文雨晴斟了杯茶给他端上前,泄气道:“筠儿那孩子,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不想做的事,逼不得她。” 白启端着茶水的茶盖重重一盖,眉宇间尽是威严,冷哼:“事关我们国舅府未来的殊荣,哪能由她任意胡来。” “老爷,您莫气,”文雨晴转到身后给他揉捏肩膀,消散白启的怒气,安慰道:“筠儿只是一时想不开,以后会好的。” 白启背靠着椅子,放松身子享受着文雨晴的按摩,叹息:“哪还有太多的时间准备,寒隐寺祈福过后就到皇家甄选了。” 文雨晴手上的力道刚好,白启舒服的眯着眼道:“从月荣成为皇后那一刻起,我们白家就跟太子的命运困在一起了,荣损与共,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月荣,白皇后的闺名,白启说的没错,白家和太子是利益共存的关系,国舅府只能站在太子的占线上,才能保证国舅府屹立不倒,风光不衰。 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是最好的办法,以后还能母仪天下,国舅府将会走向鼎盛,而太子妃的位置白清筠最合适不过的。 可惜这个女儿是国舅府最拿捏不过的,白清筠,脑子里不只有点墨,还有谋略。 文雨晴道:“老爷放心,这些道理筠儿都懂得,找机会妾身再好好劝劝她。” 第61章 国舅府走水情字难写 文雨晴道:“老爷放心,这些道理筠儿都懂得,找机会妾身再好好劝劝她。” 白启点头:“她要是能想通最好不过了,皇后早些年就有意让她和太子结亲。” 这太子妃的帽子要是落到其他世家小姐头上,国舅府就难办了。 一炷香后,国舅府另一间被狂风扫荡过的屋子,一地狼藉残渣。 宋念卿拍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麻袋,看看屋内还有一半的宝贝,一脸惋惜,居然“打包”不完,真是让人悲伤。 大波儿的小麻袋装的比它还圆润几倍,猫爪扶着撑得满满的小麻袋,小眼睛夜里亮的像是玛瑙石。 “喵。”看着剩下好多带不走的宝贝,同样惋惜。 “波儿,打道回府。” “喵。” 宋念卿手上的火折子闪闪晃晃,火光在她眸中摇曳,狡诈的笑:“菩兮郡主,初次见面,送您一份大礼。” 手松,脚尖猛踢火折子,落入那一堆带不走的金银珠宝中,火光窜起,燃亮了国舅府的一方府邸。 两位不速之客轻轻的走了,正如那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带走两麻袋钱财。 大火燃起,府上下人闻得动静,定眼一瞧,惊慌大喊:“库房走水了,快救火。” “大家快拿水来。” “快、快救火。” “赶快告知国舅大人。” 脚步声、嘈杂声闹了这安静的夜,最先听见动静的,是离这边最近的白清筠。 美人儿刚沐浴完,身着白色里衣,长发披肩,蹙眉:“青离,去看看外面出了何事,如此吵闹。” “是,郡主。”青离查看去了。 须臾,青离气息急促道:“郡主,是库房走水了。” “什么?”片刻惊慌,便稳住了心神,沉稳道:“快让管家去通知爹爹。” 白清筠简单换了身衣物,跑出去了。 白启正在闭目养神,身后的文雨晴给她按捏肩膀。 “老爷,出事了!” 一声凄厉惊慌的叫喊惊的白启猛然睁开眼睛,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生心头,猛地起身出了书房,高声问:“出何事了?” 白管家惊慌失措,嘴都不利索了:“老、老爷,是、是、是库房走水了。” “什么?!”身后文雨晴捂嘴惊叫。 白启也慌了手脚,厉声吩咐管家:“还愣着干嘛!赶快找人救火。”抬脚大步流星向库房的方向走去。 白管家哭丧着脸:“下人正在救,可、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库房火势冲天,浓浓烟雾蔓延天际,熏染了月色,白启一眼望去,火光熏红了他的脸,一口老血吐出,身子直挺挺往前栽去。 “老爷!”文雨晴失声尖叫。 “爹爹!”白清筠慌了神儿。 “快把老爷搀扶到房间去。” “快去找宫中御医过来。” “” 国舅府,今夜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了,原因,皆是因为某人打翻了醋坛子。 “公子,国舅府的库房走水,国舅大人都气晕过去了。” 苍栖外出,看见宫中御医在国舅府进进出出,暗自询问一番,才知道是国舅府库房走水,国舅大人气晕了过去。 南似雪嗯了声,默了半晌,又轻语两个字:“胡闹。”眉眼间,竟绽淡若清莲的笑。 第二天午时,琼宇楼的雅间茶肆。 昨夜国舅府库房走水的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这会儿,热闹的茶水间正讨论的沸沸扬扬。 “你们说昨夜不打雷不刮风的,国舅府的库房怎么会好端端走水了呢。” “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查到了?” “那库房都烧成一堆灰了,还怎么查。” “国舅大人气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 昨日白启在大火前吐血昏迷,白清筠请宫中御医来诊治,今早白启醒来刚有好转,一听库房被烧成灰烬,两腿一伸,两眼一瞪,又是一口老血昏死过去。 御医诊之,八字:心有郁结,气火中烧。 三楼雅间,秦绾缨听得兴致,瞅了一眼无骨头似的摊在塌上的某人:“昨夜是不是你?” 宋念卿翻个身侧躺,撑着头,眼睛冲她眨巴两下。 秦绾缨往嘴里扔个花生米,嚼着:“就知道是你。” “白启那老家伙可是惹到阿七了?让小爷替你去揍他。”夜离歌也是没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酒杯,俊脸上染了醉态。 秦绾缨纠正:“不是白启,是白清筠。” 娇爷皱眉绞尽脑汁一番,醉熏熏道:“白清筠是哪根葱?” 秦绾缨给他介绍:“白启的女儿,菩兮郡主。” 那又是谁? 娇爷眉头皱的更深了,大手一挥,这都不重要,“管他是白启还是白清筠,惹了阿七小爷就要揍他。” 一张俊脸凑到在宋念卿眼前放大,杏眼被酒熏得亮如繁星,语气讨好又卖乖:“那白清筠怎么惹到你了,小爷要加倍替你揍她。” 宋念卿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他的俊脸,“这是女人之间的事,男人不能插手。” “我也是女人。” 娇爷醉了酒,就像个闹腾的孩子。 秦绾缨插嘴:“侄子啊,这俩女人要争夺南相,你也要跟着争?” 一句话,他便醒了酒。 夜离歌心中被扯了一下,藏了满眼的惊慌,看着塌上的红衣女子:“你、看上那南相了?” 宋念卿笑笑,藏了满眼的欢喜。 夜离歌盛满星子的杏眼刹那间殒了光,白玉的手,突然擒住了她的肩,他张嘴,说出几个字:为何不是我? 却是无声的。 宋念卿握住他的手腕,往前靠近一分,问:“你说什么?” 夜离歌松了手,推开她,重新做回椅子,眯着杏眼轻摇手里酒杯,一饮而尽,他笑:“方才醉了酒,忘了。” “醉了还喝那么多。”宋念卿瞅了眼那半空的酒坛子。 夜离歌的眼角被酒染红了,似醉非醉:“怪阿七的酒太醉人。” 宋念卿看着他笑笑,便瞥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却独独望不到底。 秦绾缨看了两人一眼,摇头不语。 情字难写,有人飞蛾扑火,有人如履薄冰。 总之,都是痴儿啊。 第62章 南相府下聘礼 申时三刻,落日余晖,日照生烟。 “苍栖!”来人进门就是一生嚎叫,男儿身女儿相,眉眼间遮不住的风流味儿。 一听这声音,苍栖觉得浑身不舒服,“古牧你鬼叫什么?” 古牧翘着兰花指戳戳他的胸口,“讨厌~好久不见,这不是想你了嘛~” 苍栖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道:“一个大男人你就不能正常点儿。” “我喜欢,你管的着,”古牧哼一声,一扭一扭的走开了。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他面前,吓古牧一跳:“苍梧你吓死老子了。” 古牧开始喋喋不休:“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血莲簪找了几年找到了?在哪找到的?什么时候找到的?公子——” 苍梧抱着小美猫儿,面无表情打断:“闭嘴!” 古牧乖乖闭嘴了,苍梧脾气不大好,他不敢惹。 “东西带来了?”苍梧问。 古牧应声:“不带来我会回来吗?”看见苍梧抱着的小美猫儿,他张开怀抱,露出八颗牙齿:“乖。让古牧叔叔抱。” “喵。”猫儿看他一眼,往苍梧怀里钻了几下。 古牧:“”他被嫌弃了。 “公子来了。”苍栖道。 身后,南似雪步子缓缓走来。 “喵。”小美猫儿冲他叫唤。 “公子,东西在这里。”古牧收敛了玩弄的性子,将手里的锦盒恭敬的呈给南似雪。 南似雪接过,指尖泛着冷白的光,打开,看一眼:“凤乌灵。” “淮安侯爷说过段时间会来我们府上做客。” “啪”的一声盒子盖上,南似雪嗯了声。 落日刚下,月亮刚升,夜色刚浓。 南相府墙头徘徊着一人一猫的影子,那人影扛着一麻袋东西利索的翻过墙头,随后那猫儿扛着小麻袋紧跟其后,一人一猫大大方方的进了南相府。 躺在树上翘着二郎腿的古牧看着这般明目张胆的人和猫,手上的瓜子皮洒落。 “不管?” 树下的苍栖拍拍身上的瓜子皮:“不管。” “就这样放她就去?” 苍栖点头。 古牧瞧那人儿身上的打扮,“这是偷儿?” 苍栖点头。 瞅着那偷儿熟稔的动作,古牧一眼看出:“这偷儿经常来?” 苍栖点头。 古牧打量那身密不透风的打扮:“男的女的?” 苍栖道:“女的。” 古牧啧一声:“现在的女偷儿都这般明目张胆了?” 苍栖静默:不是所有的女偷儿都是这样,只有这一个偷儿与众不同。 古牧:“她每次都来干嘛?偷东西?” 苍栖想了想:“除了第一次来偷了婆罗果,其它没偷什么东西。而且婆罗果最后又还了回来。” 古牧摸着下巴思考:“你不好奇她的目的?” 苍栖也想过这个事情,这偷儿,三番五次的来南相府,一不为钱财,二不为宝贝,那她图啥? 古牧从树上跳下来,对他扬扬下巴,“走,看看去?” 苍栖摇头:“不去,被公子发现了不好。” 古牧说的义正言辞:“有什么不好,万一这偷儿图谋不轨怎么办,我们两个是去保护公子的。” 苍栖清秀的俊脸纠结,被古牧生拉硬拽的拖去听墙角了。 宋念卿扛着麻袋进了屋,先坐下喝了口茶喘口气。 南似雪被她扛着的大麻袋给惊了一下,微微挑眉:“姑娘?” 宋念卿嘿嘿笑两声,眸光在屋内巡视一圈,询问:“卿那只小美猫儿呢?” 哦,子莲说那只小美猫儿唤“卿卿,”但宋小姐就不喜欢这个名字。 南似雪坐她对面,倒了杯茶,淡淡道:“姑娘找那猫儿有事?” 宋念卿问:“那小美猫儿可曾配偶?” 南似雪答:“不曾。” 宋小姐笑了:“我家那猫儿也不曾。” 一脚把藏在她身后的大波儿踢出来,笑呵呵道:“子莲觉得我家这猫儿怎么样?” 大波儿猫脸“娇羞,”像是见未来岳父一样忐忑忸怩,不敢正眼看那位气场强大的“岳父大人。” 宋念卿恨铁不成钢了,冲它挤眉弄眼。 “喵。”大波儿旋转一圈,展示自己360°无死角的倜傥身姿。 “有话直说。”南似雪道。 这么干脆利落?行吧。 宋念卿一拍桌,清了清嗓子,几分气势道:“明人不说暗话,坦白说,我家大波儿看上你家的小美猫儿了,”把大波儿扛过来的小麻袋甩到桌上,道:“这是聘礼,看看够不够,不够再给。” 宋念卿抖着腿,歪着头,一身子匪味儿,颇有几分“强娶豪夺”的架势。 今天她可是做足的准备,瞧瞧旁边那一大麻袋里的宝贝,宋小姐不差钱! 南似雪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这还要看我那猫儿自己的意愿。” 没拒绝也没答应,宋念卿脑子千回百转,有戏! “那是当然的,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宋念卿朝大波儿使个眼色,“要不,让我这猫儿留在贵府跟你家小美猫儿培养培养感情?” “喵。”入赘南相府它也愿意。 南似雪答,自便。 门外听墙角的两人小声讨论:“原来这偷儿养的猫儿看上‘卿卿’了。”苍栖恍悟,怪不得这偷儿没事来找公子,原来是给她的猫儿说亲来了。 古牧一时没反应过来:“卿卿?咱府上的小漂亮?” 苍栖:“额。” 古牧趴在他耳朵旁小声问:“怎么突然改名字了?” 苍栖嫌弃的推开他:“我哪知道,有胆儿问公子去。” 古牧:切,问就问,一会儿就问。 宋念卿身姿坐正,椅子往前挪了几下,少了平日的吊儿郎当,多了几分一本正经:“子莲可有婚配?” 南似雪淡然道:“没有。” 宋爱卿乐了,语调欢快:“我也没有。” 南似雪静静的喝着茶,置若罔闻,眼底,碎影浮动。 须臾,他道:“昨夜国舅府库房的火是你放的。” 这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他知道国舅府的事儿是她干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没有回答她,南似雪抬眼,一眼隔着黑纱望尽她眼底:“原因。” 第63章 宋小姐未来的聘礼子莲为虎作伥 没有回答她,南似雪抬眼,一眼隔着黑纱望尽她眼底:“原因。” 宋念卿黑纱后那双狐狸眼儿眨了几下,羽睫扑闪的极快,避开他的眸光,口中含糊其辞:“行吧,我承认是我干的,嗯原因,原因是为了给我家大波儿捞点聘礼钱。” 脚下踢了踢大波儿:“不信你问我家大波儿。” “喵。”大波儿胆怯的瞅一眼南似雪,为了它的性福前途,大波儿从未如此乐意的替宋念卿背黑锅。 南似雪眸光从她隔着黑纱的眼睛上移开,落到手中的茶水中,里面,是他清眸的碎影。 宋念卿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手中上下抛着把玩,语气平平:“你很关心国舅府的事情?” “不关心。”南似雪抿了口手上茶水,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温凉。 “哦。”宋念卿心里嘀咕,不关心问她原因干嘛! “很晚了,我要走了。”手上的夜明珠抛给他,宋念卿道:“国舅府的,看成色很值钱。” 南似雪抬手接过夜明珠,上面染了女子的温热,暖了他冰冷的指尖。 宋念卿起身,拍拍那一大麻袋的金银珠宝,豪气道:“这些也留给你。” 留着当她未来的聘礼。 南似雪看了一眼:“我不需要这些。” 不要也得硬塞,收了她的聘礼以后就是她的人了。 宋念卿无赖道:“不管,反正这些东西现在在你的地盘,就是你的了。” 视财如命的宋小姐如此积极的给别人倒贴钱财,两世来也是第一次了。 “还有我家的猫儿就留在贵府了,留着跟你家的猫儿培养感情。”宋念卿向大波儿招招手:“大波儿过来,交代你几句规矩。” 大波儿跳到她胳膊上,宋念卿抱着它躲到一旁一阵耳语,最后问大波儿:“记住了没?” 大波儿点点小脑袋。 宋念卿笑了,拍拍它的小脑袋,孺子可教也。 “走了,”宋念卿放下大波儿,听墙角的两人闻得动静立马闪身几米远议论去了。 宋念卿走到门口,停住,转身道:“明晚我还会来的。”隔着黑纱,似是也遮不住那女子巧笑嫣然的音容:“我不想再爬墙了,你给我留个门。” 片刻静默,南似雪答,好。 宋念卿开门,脚步轻快的走了。 苍栖看着消失夜色里的黑影,咂舌:“为了一只猫儿,真是兴师动众的。”又是偷又是烧国舅府,偷得宝贝又是来下聘的。 “这偷儿原来是看上了咱们府上的猫儿。”苍栖终于搞懂了,她图的是猫儿。 古牧摇晃着手指:“非也非也。”根据他混迹风月场所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偷儿,“她看上的不光是猫儿,还有人。” 纯情的苍栖不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古牧正要给他解释,被男子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说,她是何意?”门前,月下,南似雪静静站着,眸望远方。 他手上的夜明珠与月华交辉,笼着一袭雪衣的身影,冷清且薄凉。 躲在几米外的苍栖和古牧下意识挺直背,两人对视一眼,听公子这话,已经知道他们听墙角的事儿了。 两人不敢再躲,走出来,恭敬行礼:“公子。” “她为何把这么多钱财留给我?”南似雪转着手心的夜明珠,上面的温度已经被他染凉。 苍栖深思熟虑一番:“可能是那位姑娘想要收买您,帮她守住火烧国舅府库房的秘密。” 那偷儿刚才当着公子的面儿承认了国舅府的事是她干的,公子也知道了国舅府的事儿是那偷儿干的,为了贿赂公子,就把这一麻袋的钱财留下了。 苍栖觉得除了这个理由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解释了。 古牧与他看法截然不同,他心直口快道:“那偷儿想拿那麻袋钱财买公子的美色。” 虽说这话说的直白露骨了点儿,不过宋小姐就是这个心思。 “呵,”一声浅浅轻笑出声,丝丝悦意,南似雪清眸竟是揉了暖色,融了眼底的清寒。 古牧和苍栖听了这笑,竟是觉得惊世骇俗,一向清淡寡欲的人儿,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平生仅笑过这一次。 古牧心下一惊,忽而明悟。 南似雪敛了笑,道:“明晚留个门。” 给那偷儿留的?两人不敢多问,应下。 南似雪吩咐两人:“昨晚国舅府的事儿白启肯定会追究,帮她处理了。” 两人微怔了一下,而后领命:“是,公子。” 古牧大胆的多嘴一句:“公子我们府上的猫儿改名字了?” 苍栖服了他了,这家伙还真敢问的出口。 南似雪默了须臾,道:“没改。” 那苍栖搞不懂公子的迷惑行为了,古牧“哦”了声拉着苍栖走了。 走远了,古牧嘴里叼根草若有所思。 “公子这算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苍栖把这事理解为等价交换,公子收了那偷儿的贿赂,再帮那偷儿善后,各不相欠。 古牧吐了口中的草,摇头道:“不,公子这是为虎作伥。” 公子啊,是在护着那偷儿呢。 苍栖问:“怎么讲?” 古牧搂着他的肩膀,打趣道:“现在给你讲你也不听懂,等哥哥明日带你去花楼逛逛,找几个姑娘教教你就懂了。” 苍栖挣开他的胳膊,懒得搭理这个风流货。 大波儿局促的在屋子里趴着,乖顺的一动不动,小眼睛悄咪咪的四处张望,一双干净不染镶着银丝边的白色靴子停它身边。 “你唤大波儿?”男子温淡好听的嗓音从上飘下来。 “喵。”大波儿诺诺的应了声,抬起小眼睛看他。 南似雪也正在看着他,眸间快速划过一丝异色:“茸狸?” “喵。”大波儿脖子一缩,瞪大小眼睛看,似是惊讶。 大波儿对南似雪的感觉,敬畏,胆怯,还有莫名的熟悉感,他身上有东西在吸引着它。 南似雪打量着它,大波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眼睛飘忽着,很是灵性。 “你这双眼睛倒是像她。” 跟那猫儿心虚不敢看他的时候一样,眼睛藏着邪慧,眼神飘忽灵动不敢瞧他。 第64章 阿娇把阿七弄丢了 宋念卿出了南相府,街道各户人家灯火已灭,只留几盏路灯照亮夜里行人归家的路。 夜里,灯下,立着一道身影,昏黄的灯光交织着沉霭的夜色,映着那人儿身影寥落,孤凉。 宋念卿眯着眼儿凝视,走近了,看清那人儿的轮廓,微惊:“阿娇,你怎么在这里?” 夜离歌道:“等你。” 宋念卿调笑:“是怕你姑奶奶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虽是个路痴,但这条从从南相府归家的路,她走了好多遍,已经记得了。 “是怕你丢了。”夜离歌的声音轻轻的,脉脉似水,少了平日不可一世的狂傲。 两人相伴走在无人安静的街,宋念卿笑道:“怎么会走丢呢。” 夜离歌无声笑笑,那笑,掺了苦涩,阿七啊,她已经走丢了,是他弄丢了她。 “阿七喜欢南似雪吗?”夜离歌眸光望着前方的路,杏眼儿朦胧。 “喜欢。”毫不犹豫的两个字。 一眼倾心,即生欢喜。她对南似雪,便是这样。 喜欢便是喜欢了,她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情”字上面,她一向很坦荡。 “他喜欢阿七吗?” 宋念卿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的走着,静思一会儿,才回答:“不喜欢,但以后会喜欢。” 那朵遗世清傲的雪莲花,她看上了,势必采摘了,她要把它拉下凡尘,万丈红尘浮世,她要他陪她共赴一场。 夜离歌懂得这姑娘的执着,她爱了,就是飞蛾扑火,万丈深渊,她也不会放手。 太傅府到了,宋念卿冲他摆摆手:“回去吧,谢谢阿娇陪我走这一段路程。” 他想陪她,走一辈子的路,可惜啊,她走丢了。 “阿七,送你一样东西。”夜离歌唤住她,张开手心,是一个护身玉坠,上面刻有“阿娇”两字,“带在身上,它会护你一世平安无忧。” 宋念卿眸子一怔,有流光划过,瞬间她便隐了情绪,调侃道:“怎么现在舍得给我了?当年你可是死活不给我,看都不让看一眼。” 这枚护身玉坠,是夜离歌出生时,安陵王认识的一位隐身老者留给他的,当时老者卜算夜离歌日后必会有劫难,便把这枚玉坠赠与他护身,说日后或许会帮上他。 那时,那年,那月。 安陵王府的小娇爷和那位小女娃在月下饮酒作乐。 小娇爷喝的微醺,扯了把衣领,一枚玉坠从他脖子上滑落到桌上,小女娃眼疾手快的抢了去。 一声赞叹:“宝贝啊。” 小女娃爱不释手观摩着,看见上面两字,念出声:“阿娇。” 小娇爷瞬间酒醒了大半,伸手跟她抢:“你还给我。” 小女娃轻巧的避过他,嬉皮笑脸的问:“原来你叫阿娇。” “阿娇,阿娇,娘里娇气的,跟你甚是般配,哈哈哈。”小女娃拍腿大笑。 “闭嘴!不许笑!小爷叫夜离歌,以后不许叫那两个字。”小娇爷恼羞成怒,趁她不注意将玉坠抢了回来,严严实实的藏好。 小女娃商量着:“这样,你把那玉坠让我戴上几天,我拿酒跟你换怎样?” 小娇爷想都不想,果断拒绝:“不换。” “切,不换拉倒,反正我也看过了,还知道你叫阿娇,以后跟在你屁股后面就叫你阿娇,气死你。”小女娃嘻嘻哈哈说着,赖皮极了。 从此,她便日日拿“阿娇”这个名字打趣他,向他讨要这枚玉坠。 夜离歌羞怒,便把这玉坠藏了起了,再也不给宋念卿看一眼。 此后,阿娇这个名字,她一唤便是唤了几年,这名字,也只有她能唤他。 今夜,夜离歌却把这枚宝贝了几年的护身玉坠送给了她,他要它护着阿七。 宋念卿这次拒绝了。 她说,我要阿娇一世平安无恙。 夜离歌眸色沉沉,深瞳如黑墨色染色,他问:“阿七以后还会送我酒喝吗?” 宋念卿骑在墙头,两腿摇晃着,一如当年她初次骑在安陵王府的墙头的模样,她歪着头看他。 “会。”宋念卿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想喝,我会送你一辈子。” 夜离歌笑了,他说:“好,阿七不许反悔。” 宋念卿从墙上跳下来,折身夜离歌面前,勾着他的小拇指拉钩,极少严肃的语气:“阿七不会反悔,阿娇要活一辈子,阿七要送一辈子的酒。” 宋念卿翻墙走了,夜离歌目送她远去,他转身回去,眼底,浮光掠影,是倾了半世的荒凉。 次日,白启身子好转,第一件事儿便是调查库房失火一事,库房被大火烧成废墟,线索已是无迹可寻。 此事惊动了宫中白皇后,皇上派人协助国舅府调查此事,结果顺藤摸瓜,又扯出一桩狗血秘事,让众人惊讶愕然,唏嘘不已,宋念卿也是始料未及。 “你说有人提前下手了?” 海棠树下,宋念卿半眯着眼小憩,听了大乔的消息,宋念卿眸子骤然掀开,慵懒的神态荡然无存,眸中几分讶异。 “是,而且国舅府查出来是宁王安插在国舅府的内鬼干的。”大乔方才准备替小姐料理此事,竟不想,被人先行一步。 宋念卿知道白启身体好后定会追究此事,便大早上的让大乔去处理此事,还未等到大乔出手,得知国舅府已找到幕后火烧库房之人,居然是国舅府的一名下人干的,最后追根到底,这人竟是楚文昊安插国舅府的内鬼。 宋念卿心知肚明这事儿是她自己做的,怎么又牵扯到楚文昊了? 这事儿,扑朔迷离了。 一旁的小乔与大乔相视一眼,大乔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小姐,你说这幕后之人是什么意思?是想帮咱,还是想利用此事?”小乔眉心微锁,对这事也是有些不明。 宋念卿支着脑袋,这事儿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心里琢磨分析着,半晌才道:“幕后之人要是知道是我做的,兴许是在帮咱,要是不知道是我做的,他可能只想借此事来达到他的目的。” 大乔道:“他的目的是挑拨宁王和国舅府的关系?” 第65章 祸水东引一箭双雕 大乔道:“他的目的是挑拨宁王和国舅府的关系?” 准确来说,是挑拨宁王和太子的关系,都知道国舅府是太子的人,跟国舅府恶交就是跟太子恶交。 宋念卿摇头冷笑:“这可算不上挑拨,楚文昊和楚之延本来就是对立,明面上亲兄弟,暗地里两人没少为了那把龙椅较劲。” 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楚文昊,心狠手辣,野心大着呢,不然怎么拉拢南相不成,反而设计陷害他,自己得不到,他宁可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那把龙椅,他也是虎视眈眈好久了。 这事儿一出,直接撕开了皇家的那块遮羞布,将皇家的暗地斗争搬到明面上去了。 “小姐认为这幕后之人是谁?”大乔问道。 要她说啊,宋念卿眯着眼笑问:“楚之延和楚文昊斗起来,对谁的益处最大?” 大乔沉吟:“其他几位坐以待毙的王爷。” 宋念卿点头:“能想到此计谋的人,定是对皇家如今的局势了如指掌,无非也就皇室自家人,外人嘛”外人有本事做这事的少之又少,除非他对皇家如今的局势摸的很清楚,懂得权衡之道。 忽而,宋念卿灵光一闪,眼底骤然清明,她笑:“还有一人可能。” 大乔疑问:“谁?” 宋念卿笑答:“子莲。” 那位南相?小乔不解:“小姐为何说是他?” 宋念卿捻着身上落下的海棠送入口中嚼着,思索一番,想了一下理由:“因为子莲知道国舅府库房是我烧的。” “所以南相想来个祸水东引,一箭双雕。”既把小姐摘的一清二白,又把宁王的野心曝于明面上,可是小乔疑惑了:“南相为什么这么做?没理由啊。” 宋念卿瞪她一眼,口气不悦:“什么叫没理由,小姐我就是理由。” 这算哪门子理由?如果真是那位南相做的,他出手是为何意?为了小姐?可是大波儿和小姐不是一样的单相思吗,难不成另有情况?小乔碰了一下大乔。 大乔雾水缭绕:怎么? 小乔想起小姐的话,大乔是个铁木,不懂开花。 安陵王府,夜离歌卧身醉躺在桃花林下,身边几个空酒坛乱了一地,斑斑碎光漏过满树桃花枝丫洒了他一身星星点点,酒醉微红的脸如桃花染色。 八爷站在枝头用尖嘴梳理着刚长出的鲜亮小彩衣。 “世子爷。”安陵王府的暗卫冷竹无声落地。 “事情办好了?”夜离歌醉眼迷离,潋滟了一方桃花,嗓子被酒熏得微哑。 冷竹单膝跪地,恭敬回之:“还未等到属下出手,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哦?”夜离歌眼皮掀开,起身,一袭白袍迤逦曳地,卷起漫漫桃花纷飞,“何人做的?” 冷竹垂首:“属下无能,未查到是何人为之。” 夜离歌挥袖,冷竹退下。 夜离歌慢步走向桃林深处,走到两株桃树旁停下,两株桃树挨着相依相偎,上面茂盛的枝桠盘绕相缠。 树干上刻的字被岁月磨了痕迹,一株桃树上刻了“阿娇,”一株桃树上刻了“阿七。” 树下面埋了两坛酒,取名:阿娇,阿七。 那两坛酒已经埋了好几年了。 是阿七和阿娇一起用这一树桃花酿的桃花酒。 阿娇说:以后我娶媳妇儿了,要用这坛酒来敬各位来宾。 阿七说: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我才不要找狗屁相公,我要把这酒埋这一辈子。 阿娇说:那我以后不娶狗屁媳妇儿了,我也要把这酒埋这一辈子。 阿七说:你要是以后娶媳妇儿了就是小狗。 阿娇说:你要是以后找相公了就是小狗。 万顷桃花纷飞错落,恍若轻纱半面遮,一如那红衣女子撩拨。 夜离歌轻抚着被岁月消磨的字迹,轻声道:“阿七,你是小狗。” 语气轻轻的,柔柔的,不知是被桃花晕红了眼角,还是被烈酒灼伤了眼眸,夜离歌杏眼含雾氤氲,湿润了。 “阿七是小狗。” “阿七是小狗。” 八爷飞到夜离歌肩膀上,嘹亮的小嗓音学着他说话。 “不许你骂她,只能爷骂她。”娇爷小脾气上来了,一巴掌扇飞了肩上的八爷。 八爷绿豆眼含着水珠,泫然欲泣,委屈的扑腾着炫彩小羽衣飞走了。 “世子爷。” 玲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什么消息?”夜离歌转身,杏眼透亮被水浸过似的雾水溶溶,眼角微红,是方才染了酒意。 玲珑道:“国舅府有消息传出,找到库房放火之人了,是宁王安插在国舅府的内鬼干的。” 夜离歌席地而坐,倚着身后的桃树,胳膊搭在曲起的右腿上,语调懒散:“宁王的人干的?还是安插在国舅府的内鬼,白启那老家伙信了?宁王也认了?” 玲珑道:“据说人证物证皆在,国舅大人不信也得信,宁王不认也得认,宁王已经被大理寺暂时收押了。”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事儿,这不,国舅府库房走水一事儿,早上刚有眉目,不到一天的时间已在京城传开了。 太子党一派包括国舅府一同进宫弹劾楚文昊,上次婆娑罗的事他还在软禁中,现又罪加一条,元帝也是头疼至极,奈何不住众臣的施压,便只好先将楚文昊交给大理寺收押。 这事儿发生的让楚文昊也是措手不及,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让他憋屈的大喊冤枉,他坦言这事儿不是他做的。 玲珑觉得也不是宁王干的,宁王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犯傻,那会是谁? 何人会如此运筹帷幄,将这事做的一滴不漏,这人为何会知国舅府有宁王的内鬼,还是说这都是他一手操控的,可他为何这么做? 单纯的想陷害楚文昊? 玲珑满腹疑问,想问世子爷问个明白,但见世子爷眸子闭着,似是睡了过去,应是酒意上头了。 半晌,夜离歌忽而掀起眼睑,弯着嘴角扯了一抹笑:“他倒是好本事,竟让两虎相斗,又能一箭双雕。” “世子爷——”玲珑刚想问。 第1章 笑里藏刀的宋素婉 “世子爷——”玲珑刚想问。 夜离歌打断:“没什么,他能护着阿七,便好。” 轻柔的语气藏着小心翼翼的满足感,他别无所求,只求有人护阿七一世周全,哪怕那个人不是他。 日暮西山,夕阳映红了云霞,桃树林似是染红的薄被,月色斩头露角,夜,要来临了。 夜离歌道:“回去吧。” 玲珑扶夜离歌起身,夜离歌一副好看的皮囊生的很乖,他一双杏眼生的精致,模样似女儿家乖巧秀气。 他安静时,敛下了平日不可一世的张狂,是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满树桃花落了他一身,给他做了陪衬。 玲珑跟在夜离歌身后,回头看了那两株刻字的桃树,轻叹了一口浊气。 夜色笼罩,皇宫点上万盏宫灯,如万点星光萦绕,辉煌磅礴。 承德殿外,华贵妃已是跪了数个时辰,泪痕打湿了胭脂薄粉,非但没有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柔弱风情。 只要是张美人脸,怎么哭都是惹人垂爱的。 华贵妃闺名李挽华,祥忠侯府嫡女,也是太傅府李挽秀的嫡姐。 李太后生前也是出身李家,乃是华贵妃的亲姑姑,华贵妃跟元帝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关系。 当年李太后在世时,这皇后的位置肯定是偏心自家侄女来坐的,奈何华贵妃没白皇后先一步诞下龙子。 这母仪天下的位置被白家人抢先了一步,华贵妃自是不甘心,两个女人暗地里较劲,直到延伸到各自儿子身上。 华贵妃生的儿子楚文昊,野心勃勃,昭然若现,几位王爷中,楚之延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天色这么晚了,贵妃姐姐怎么还在这跪着呢。”语调平淡娇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寻常话。 女子双十妙龄,美若芳华,装扮雅丽婉约,莲步施然,被宫女太监拥簇而来。 华贵妃抬眸,嘴角冷笑:“婉妃是吃饱了没事干,来看本宫笑话的还是来说风凉话的!” “呵呵,”宋素婉轻笑,“贵妃姐姐误会了,妹妹吃饱肚子是来看皇上的,顺便路过慰问一下贵妃姐姐。” 华贵妃怒目相视,吼道:“滚开,少在本宫面前惺惺作态。” “贵妃姐姐莫要动怒,这夜还漫长,没必要在妹妹身上浪费力气。” 宋素柔语气柔缓,没有针锋相对的讽刺感,却字字诛心。 华贵妃脸色青白,被她气着了,手指着她:“你——” 不等华贵妃说话,宋素婉嘴角含笑莞尔,转身离去,不甚在意身后气恼跪着的华贵妃。 富丽堂皇的宫殿房顶上,那偷儿一身黑衣遮身,卧倒房顶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欣赏了一段“宫斗剧。” 市井有言:宋家大小姐温婉贤淑,二小姐温柔如水。 “呸,放屁!”那偷儿忿忿不平的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 要她说啊,宋老大最是笑里藏刀,宋老二最是绵里藏针。 姜氏果然是走了狗屎运,生女儿都是好本事。 华贵妃跪了数个时辰滴水未进,膝盖跪的生疼,被宋素婉刺激的险些晕倒,身后一块跪着嬷嬷连忙爬过去,眼明手快的搀扶着她。 李嬷嬷扶着虚弱的华贵妃,满脸心疼的安慰:“娘娘莫要与那狐媚子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宁王殿下还等娘娘伸冤呢。” “对、对,昊儿还在等的我呢。” 想起自己冤枉的儿子,华贵妃眸中燃起几丝亮光,手上抓紧李嬷嬷的袖子,气虚语弱道:“你去找落繁过来。” 华贵妃又对她小声交代几句。 李嬷嬷听言,面上一喜,连忙起身道:“老奴这就去。” 宋素婉来到宫殿门口,守门方公公正要弯腰行礼,被宋素婉抬手制止了。 门口的一众宫女太监识趣的退下了。 殿内燃着龙涎香,香烟袅袅,沉香萦绕,元帝靠着椅子闭目养神,眉头紧锁。 宋素婉轻脚绕到元帝身后,柔软无骨的玉手给他按捏太阳穴,宋素婉手上力道刚好,元帝眯着眼舒了口气,眉头舒展。 “朕这偌大的皇宫,都比不上你贴心。” 宋素婉把手移到玉帝肩膀上捶捏,温婉一笑:“皇上折煞臣妾了,臣妾哪比的过其他姐姐们贴心。” 元帝在她滑嫩的小手上捏了一把,脸上阴霾散去,笑道:“数你最讨朕欢心了。” 宋素婉美眸流转,盈盈笑道:“皇上,方才臣妾过来,看见华贵妃姐姐还在那跪着呢。”元帝沉了脸,冷冷一哼:“她愿意跪就跪着,没人强迫她,咳咳咳——” 不知是否被气的,元帝一时气息不顺,咳了好几声。 宋素婉拍着背帮顺气,劝慰道:“皇上莫要气,姐姐也是爱子心切,”又是一脸惋惜道:“竟不想宁王殿下能做出那等小人之事,可是辜负了皇上对他的厚望。” 提起他的三儿子,元帝怒的拍案:“这个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咬牙切齿的气话,让人听出几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呢。 宋素婉眼中闪着幽芒,皇上果然还是看重楚文昊的。 “宁王殿下不是说他是被冤枉的嘛,说不定这事儿另有隐情呢?”宋素婉笑道。 “人证物证皆在,他有什么脸面说是被冤枉的!” 宋素柔眼神左右盼顾,谨言慎行的问:“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这事,等众臣讨论过再行定夺。”元帝半眯着眼,眼底光芒闪烁,脸上略显几分颓色。 历代君王都要经历夺嫡之争,丧亲之痛,皇家这辉煌的高墙宫院,都是骷髅堆砌起来的。 宋素柔心不在焉的给元帝按摩,脸上神情变化莫测。 门口方公公报:“皇上,云妃娘娘来了。” 宋素婉神色凝了下,瞬间隐了下去。 云妃是已被灭国的云朝王朝的公主,当年南似雪灭了云朝,云氏一族无一生还,却只留下云浅鸢一个不受宠的公主。 云妃的生母是一个宫女,为了贪图荣华富贵趁机爬上龙床,本想生下一位龙子母凭子贵,结果生下来的是位公主。 第2章 落繁公主宋素婉的心思 云浅鸢不受云皇待见,日子过得艰难,在皇宫整日苟且偷生,后,云朝国兵败,南月大军围攻云朝皇宫,云浅鸢提前借机逃了出去。 但最后还是被发现抓了回去,南似雪却留了她一条命,将她带回南月,而后被元帝看上,封了云妃。 云妃端着一碗汤药进殿,娇笑:“原来婉妃也在。”对元帝道:“皇上该吃药了。” 云妃十八年华,生的娇媚,一颦一笑都是魅惑,指甲涂着红色蔻丹尽显媚情。 宋素婉看着云妃手上的汤药,对元帝娇嗔笑道:“方才皇上还说臣妾最贴心呢,这不更贴心的云妃妹妹也来了。” “婉妃真是客气,”云妃淡笑一声,手上的汤药轻轻吹了两口,金勺送到元帝嘴边细心的喂着。 早在几年前南月与云朝交战的时候,元帝心火气盛,便落了心疾,整日靠汤药维持着,前段时间越发病重,还好有婆罗果救了一命。 云妃早些年间在云朝皇宫为了活命,对药物几分见解,这几年的汤药管理,都是云妃在负责,可见元帝对她的信任一斑。 一碗药见底,元帝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浑浊的双眼也是清明了很多,脑子却有些混沌了,是药三分毒,多多少少会有副作用的。 元帝哀叹一口气:“朕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云妃给他擦拭着嘴角,调笑道:“皇上说什么丧气话,皇上正值大好年岁呢。” 元帝听了这话,龙颜大悦。 “父皇。” 未见人先闻声,殿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喊。 方公公报:“皇上,是落繁公主来了。” 皇家龙嗣众多,活下来的龙子就五个,凤女就一个,乃华贵妃所生,十公主楚暮涵,封号落繁,元帝就这一位公主,聪颖灵慧,娇憨活泼,深得元帝宠爱。 不等元帝发话,楚暮涵直接闯了进来,气鼓鼓道:“父皇为何将三哥关押起来,”看见一旁的云妃和婉妃更是来气,红着眼委屈道:“我母妃在外面跪着,父皇不但置之不理,还跟这两个女人在这寻欢作乐。” 楚暮涵今日恰巧出宫,她三哥和母妃的事她并不知晓,方才李嬷嬷找到她并告知此事,楚暮涵听闻,急的立马找元帝询问。 元帝捏捏眉心,有些头疼,开口训斥道:“胡闹!是你三哥有错在先,关押起来是应该的,你母妃在外面跪着是她自愿。” 被元帝这么一凶,楚暮涵顿时委屈的落泪,从小到大,她都是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何时被元帝这般凶恼过。 楚暮涵生的琼鼻亮眸,十五岁的年纪出落的闭月之姿,貌美的小脸上划过泪珠,明亮的大眼楚楚含水,委屈的模样让人心怜。 楚暮涵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恨恨道:“三哥都说是被冤枉的,为何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抓起来。” 元帝看她这副模样也是心疼,口气软了几分:“不是你三哥说冤枉就是冤枉的,这事还得调查再说。” “三哥是不是过几天就会被放出去了,”楚暮涵眼神一亮,鼻音有些浓。 元帝烦心道:“这事儿轮不到你操心,到时候再说。” 这时,殿外方公公语气慌张喊道:“皇、皇上,华贵妃晕倒了。” “母妃!”楚暮涵率先出去。 “快把华贵妃扶到殿内,去找太医过来。”元帝脸有急色起身,跟着出去了。 宋素婉神色不着痕迹的一变,云妃神色无虞,从始至终挂着笑。 元帝同华贵妃青梅竹马,到底有着几分真情在,这些年给他生了一龙一凤,没有功劳,苦劳倒也不少。 华贵妃晕倒,云妃和婉妃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为了省的添乱,元帝让她俩先行回去了。 路上,云妃和宋素婉结伴而行,宋素婉漫不经心的问:“云妹妹对宁王的事儿有何见解?” “这事儿又轮不到我操心,我能有什么见解,”云妃嘴角一抹嘲笑,顺手摘了朵路边花园里的月季把玩,“婉妃要是对这事上心,刚才怎么不问皇上问个明白?” 方才宋素婉来承德殿的就是为了旁敲侧击宁王的事,被云妃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宋素婉脸色微僵,冷言道:“我只是随便提了一句,云妹妹没必要这么大的口气。” 随便提一句?呵! 手中的月季嗅了一口,云妃慢悠悠道:“婉妃要是担心以后在这皇宫没有立足之地,在自己肚子上面多花些心思,生出个一儿半女的,比操什么心都强。” 云妃这话说的够直白了,她也看透了宋素婉的心思,宋素婉是在为自己以后的路而谋,那把龙椅迟早是换人来坐的,但不论谁坐,她们这些先帝的妃子都没什么好下场,特别是没诞下龙嗣的。 如今朝廷局势不稳,宋家的立场模棱两可,但总归是要择主的,这立场要是站不好,以后宋家的命运可就难说了。 宁王和太子的势力旗鼓相当,以后谁坐那把龙椅还真说不准。 楚文昊虽是今日锒铛入狱,宋素婉今夜旁敲侧击的也看出了,元帝还是比较看重楚文昊的,指不定哪天就放出来了。 宋家家大业大,要想长盛不衰,总归要傍上一棵大树不是? 宋素婉就是来探口风的。 云妃直白的话直戳宋素婉心窝,既然说开了,宋素婉也不避讳,直言:“云妹妹眼界深远,倒是给姐姐指了条明路。” 怀上龙嗣这条路?也要看这条路她能不能走的通。 云妃意味深长的嗪着笑,云淡风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先行一步了。” 到了前方岔路口,云妃选择另一条路走了,手上的月季随意丢在地上。 这话,便是挑明了两人不是一条道上的。 云妃是亡国之女,背后无权无势,她倒也无所顾忌,小时候在云朝皇宫受过的苦,把她的性子磨砺了起来,万事看的通透,生死与她来说早就无所畏惧。 如今她无儿无女,皇家的斗争与她无关,落得清净,何必把自己牵扯进去呢。 第3章 来皇宫串门 宋素婉停下看云妃离去的方向,风吹月季带到她脚边,宋素婉也是意味不明的浅笑,脚踩月季选择另一条路分道扬镳。 五月初的夜色,是柔软安静的,摇曳碰撞一天的树叶疲倦了,夜风拂吹,安抚了它。 月色浩瀚,星子燎闪,漫天光华顺着高树枝桠流银泄辉。 今夜,很美。 南似雪刚沐浴过,从屏风后面出来,白色里衣,只披了件雪色外袍,衣领微开,露出几许凝玉锁骨,旖旎惑人,墨发及腰披散,如垂流的瀑布,发梢滴着水珠。 烛火摇曳剪影,映着他的肌肤是病色的白。 窗前,南似雪站立良久,望着窗外渐渐浓成墨的夜色,风过无声,叶落无痕,南相府今夜很安静。 夜色过半,苍栖站在府门口探头张望几眼,脑袋缩回来,又伸出去扫了几眼,扶着大门的手犹豫不决。 古牧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府内的石阶上,看着来门外门内来回走动的苍栖,忍不住开口戏谑:“你来回蹦跶干嘛呢,尿急还是多动病?” 苍栖懒得与他争口舌之快,手扶着大门,纠结道:“这门关不关?” 公子昨晚吩咐说,今晚要留个门,八成是给那偷儿留的,可是现在都这个时候了,那偷儿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偷儿来还是不来了?那门关还是不关啊? 苍栖郁结了。 “这事你问我?”古牧浪荡的晃着腿,揶揄道:“我说关,你关不关?” 苍栖怼他:“你让我关我就关?我干嘛要听你的!” 古牧回怼:“那你还问老子干嘛!” 苍栖:“”因为他嘴欠! 踌躇了一会儿,苍栖过去问南似雪:“公子,这门现在要关吗?” 南似雪默了会儿,道:“不关。” 那猫儿说,今夜她会来。 公子发话,苍栖像吃了定心丸,不再纠结那门关与不关的事儿。 院内,梨花树影攒动,独独不见那偷儿的黑影出现。 苍栖院内巡视几眼,突然道:“怎么今夜不见那只小肥猫?” 苍栖说的小肥猫,是大波儿。 虽然大波儿最近身材消瘦,匀称了些,那只能跟它之前的身材对比,跟其他猫儿相比,大波儿还是算圆润的。 可想而知大波身材有多肥,肥成了个球。 古牧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漫不经心道:“估计是南相府住不习惯,溜回家了。” 苍栖认为不大可能。 南似雪默然,眉梢凝蹙。 皇宫的御膳房。 大半夜的,御厨们还正忙着给宫里的主子们做夜宵补品。 房顶上两只出来觅食的野猫儿,嗅着鼻子闻着香味,潺潺口水飞流直下。 “咕噜~” “咕噜~” 两只野猫儿的肚子开始闹腾了。 “这些都是各位宫中主子们的补品,你俩可要看好了。” 御厨们做好了补品,便去通知各位宫中主子们的下人来取,留有两位御膳房的宫人看管,省的出了差错。 那看守膳食的两名宫人懈怠的聊着天,忽然鼻尖传来一阵香气,忍不住多闻了两口,便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那房顶上的野猫儿便倒挂屋檐,窜了出来,还有一只货真价实的野猫儿,肥润的身子从房顶上滑溜的滚了下来。 这两只偷鸡摸狗的野猫儿,正是宋念卿和大波儿。 今晚宋念卿一时心血来潮想来皇宫串串门,毕竟这深宫大院,她还没来逛过,今晚来摸索摸索,探探路,万一哪天来皇宫做客,心里也有个谱儿不是? 顺便也来尝尝皇宫的膳食,做做比较,看看有没有她家小乔做的好吃。 桌子上摆放数盘刚做好的补品,宋念卿一一的品尝,一边吃着一边挑三拣四。 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燕窝粥里蘸了一下,舌尖舔了两下手指:“一般。” 大波儿伸出小舌头舔了两口:确实一般。 捻了一块糕点尝了口:“太甜。”咬了一口又放回去了。 大波儿跟着咬了一口:确实太甜。 盛了一勺莲子羹喝了一口:“太淡。” 大波儿舔了口:确实太淡。 总之,宋念卿尝完大波儿尝,一一尝了个遍,尝一道嫌弃一道。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皇宫的御厨水平也就那样儿,比不上她家小乔。 桌子上放了一壶酒,宋念卿喝了两口,顿时觉得味道还不错,比不上她的酒香,也没她的酒烈。 多喝了几口,宋念卿却没生醉,忍不住过一把酒瘾,再喝,酒没了,手上的酒壶晃了两下,里面空无响声。 靠!真不经喝。 宋念卿随手扔下酒壶,转身一想,不妥,拿起酒壶对大波儿眼神示意。 大波儿默默的在酒壶里面撒了一泡“玉液。” 宋念卿满意的笑着把那壶滥竽充数的美酒放在原处。 皇家的一壶琼浆液换大波儿一泡“玉液,”皇家稳赚不赔。 大波儿巴巴着小眼睛,委屈极了,那美酒它一滴没尝,还倒贴一泡它宝贵的“玉液。” 它赔大发了 咚——咚——咚—— 夜半子时,三更钟响,皇宫侍卫换班,最是松懈的时候,一道黑影肆无忌惮的在夜间游荡,快的如闪电。 “咣当!” 房顶瓦片脱落,惊到了宫中夜行的几位宫人。 “何人?!” “谁在房顶,出来!” “喵~” 宫人掌灯望去,是只金色的猫儿,宫人们松了一口气。 “你这小畜生,竟敢吓小爷!” 一位宫人捡起一块石头正欲朝那猫儿扔去,被身边的一位宫女拦下了。 “哎!这猫儿你可别轻举妄动,小心惹了祸端,它可是落繁公主的爱宠。” 那宫人一听,立马扔远了手上的石头,战战兢兢的问:“这、这真是落繁公主身边养的那只贵族猫儿?” 宫女不耐烦的道:“不信拉倒,你可以动它一根毛试试,看你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那宫人不再多问,哆嗦着身子,像是鬼门关走了一早。 南月有两只最金贵的猫儿,南相府的小美猫儿是其一,落繁公主的这只金色猫儿便是其二。 宫里人都知道落繁公主有只猫儿,却极少有人见过猫儿的模样,只听说过是只金色的。 第4章 本相的猫儿丢了 宫里人都知道落繁公主有只猫儿,却极少有人见过猫儿的模样,只听说过是只金色的。 这猫儿是她当年及笄之时元帝送与她的,据说是从西方远渡过来贵族猫,落繁公主对这 猫儿极尽宠爱,让它上塌睡床。 也有人说,落繁公主养猫儿也是因为南相家有只猫儿。 如果真是这样,倒叫人忍不住臆想猜测了 那只金色猫儿的眼睛在夜里发亮闪烁,弓着身子,尾巴高高翘起,戒备的盯着房顶上的某处。 藏在暗处的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金色猫儿。 落繁公主养了只猫儿,宋念卿有所耳闻,未曾见过,方才听见宫人们的谈话,想必这金色猫儿便是了。 宋念卿也听过那落繁公主养猫儿可不是一时兴起,是有目的的。 宋念卿眼里冷幽闪过,这落繁公主,居心不良啊 现在的宋念卿,只要关于南相的只言片语,她都是草木皆兵,一律按图谋不轨对待。 大波儿跟她是一样的心思,现在只要出现跟它一样的物种,不管是公是母,一律当情敌对待。 藏在暗处的宋念卿一声号令:“大波儿,上!” “喵!”让波儿爷来给它点儿厉害瞧瞧。 大波儿雄赳赳气昂昂的甩着大尾巴走出来,龇牙咧嘴,一副不好惹的凶相。 “喵!”大波儿一条似狐狸的大尾巴高高翘起,气势比那金色猫儿高出一大截。 打架,它波儿爷从来不在怕的! “喵。”金色猫儿毛发炸起,凶狠的盯着大波儿,蓄势待发。 “喵!”敢在波儿爷面前装逼,揍死你! 大波儿一个箭冲扑上去—— “喵!!!” 一声凄厉的嚎叫,那金色猫儿掉头撒腿就跑,落荒而逃。 大波儿扑了个空,很是蔑视的冲那金色猫儿的背影竖起一只前爪,表示鄙夷:怂样儿! 下次再碰到这只金毛儿,大波儿一定把它揍个满地找牙。 月色高悬,今晚南相府格外的清净,今夜,那偷儿没来,她食言了。 南似雪窗前伫立,薄唇微抿,柔风吹干了他的发梢。 苍梧无声落在窗外,气息有些不稳:“公子,属下查到那偷、那姑娘今晚去了皇宫——” 尾音未落,窗前便没了那抹雪色身影,空气中飘散几许那人儿身上的雪莲余香。 苍梧眉心一跳,纵身一闪,跟了上去。 皇家国库,宋念卿跟大波儿在里面穿梭,遍地琳琅,四只眼睛泛着狼光,啧啧,这比起国舅府的库房可是小巫见大巫啊。 宋念卿突然觉得体内有一股躁热涌动,她扯了几下衣领。 “喵,”大波儿在一角落扒拉着一个木盒子,鼻子在上面闻啊闻。 木盒上面蒙了一层灰尘,应是扔在这里好久没人管了,宋念卿弯着腰捡起木盒,起身时踉跄两下,头重脚轻,险些栽倒在地。 宋念卿扶着墙,脑子昏沉,体内的热浪一阵一阵上涌,她指着大波儿道:“你不要晃来晃去,晃得老娘头晕。” 大波儿懵逼:它倚着墙角一动不动,什么时候晃来晃去了? 宋念卿甩甩头,脑子清醒的几分,她后知后觉,是她醉酒了。 宋念卿咒骂:尼玛了个艹,这酒的反射弧也太长了! 喝了这么长时间,后劲才上来。 宋念卿酒量不好,一杯醉,两杯倒。 喝这酒的时候没感觉,一口气喝了一壶,她还以为这酒不会醉呢,尼玛,坑了! 宋念卿用银针封住了几处穴位,酒醒了大半,可是,身子却越发燥热了。 宋念卿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朵花,血红色的,鲜艳的像是新摘的,并未有一点枯萎之色。 “血曼莎。”宋念卿惊叹,她认得这花,也听大乔讲过,跟婆罗果一样稀有珍贵的药材。 宋念卿咂舌:“啧啧,这皇帝老儿有眼无珠啊。”外面争抢的血曼莎居然被元帝顺便的扔到犄角旮旯里。 宋念卿对大波儿的鼻子表示赞叹:好家伙,居然比隔壁老王家养的大花狗的鼻子都灵敏。 宋念卿把血曼莎毫不客气的占为己有。 子莲身体好像有病? 好像是的! 他身上有药香味,虽然他掩盖的很好,但她还是闻见了。 她要把血曼莎拿给他补身体。 “喵!”大波儿忽而惊叫! 耳边疾风冷肃,背后有掌风来势汹汹,宋念卿眸子一禀,手扶着一旁装珠宝的箱子凌空回旋身子,急急避过掌风。 掌风擦飞宋念卿头上的斗笠,丝绸般的墨发披散一身,宋念卿站稳身子,看向身后偷袭之人。 那人身穿黑色斗篷,头戴兜帽,一张看不清的脸隐在黑暗中,一双眼睛在夜里泛着阴冷的光。 这人,不是个善茬。 “女娃,把你手上的东西拿过来。” 声音像枯哑如鬼魅,空气中突生几分阴寒之气。 这人,是个识货的。 目标就是冲这血曼莎来的。 “呵呵,”宋念卿轻笑,扬扬手上的木盒,口气轻狂:“老娘凭什么给你?” 黑衣人桀桀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子。”手里凝聚一团黑气,“不给,你就得死。” “试试,”宋念卿眸子凌厉含笑,身上的燥热一股比一股厉害,她面不改色的隐忍不发。 她刚才喝的那酒,有问题! 皇宫城门外,御林军周统领看着远处来人,抱拳行礼:“参见南相大人,不知南相大人这时进宫可有何事?” “本相的猫儿丢了,本相来寻她。” 因方才来的急促,南似雪衣衫未整,长发披散,倒是几分风骨谪仙样儿。 周统领微微愕然,他知道南相大人养了一只很是宠爱的猫儿,这大半夜的,竟不想会来皇宫寻它。 “属下这就开城门。”周统领片刻不敢耽误的让人开了城门。 南似雪微微颔首,抬步进宫,步子有些急乱。 周统领在后面摇头感叹,南相家的猫儿,真真是宠爱极了,大半夜的还特意来寻。 “公子。” 南似雪前脚刚进宫中,苍梧后脚跟了进来,气息有些紊乱:“公子,属下方才好像看见那姑娘了。” “在哪?” 苍梧指了一个方向,南似雪眸光一凝,身影瞬间幻成残影掠过。 第5章 醉情欢 城门几里外,宋念卿忍住身上的燥热在树林里疾步穿梭,身后,是黑衣人的紧追不舍。 黑衣人身影移动,瞬间挡在宋念卿面前,嘴里发出如鬼魅的笑声:“能从我手中逃脱的,你还是第一人。” “这还真是令人骄傲的事儿,”宋念卿咧嘴笑道,她扶着树干喘了几口气,满头大汗沾湿了她耳边的青丝。 狼狈却不折她的傲骨。 黑衣人对她的胆量几分赞赏,阴测测道:“看在你有几分本事的份上,我就给你个痛快。” 黑衣人五指成勾,聚拢一团黑雾,朝宋念卿一掌挥去,宋念卿握指成拳,准备奋力一搏,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色身影卷着夜风挡在她面前。 南似雪不费余力接下黑衣人的那一掌,宽大衣袖挥出,如锐剑般逼得黑衣人后退几步。 黑衣人捂着胸口看着突然挡在面前的人儿,一身雪白衣衫,墨发披散,黑衣人微怔,瞳孔惊异:“南似雪?!” 南似雪冷眼睨他一眼,便认出来:“是你。” 是那天藏在琼宇楼暗处的人,他身上腐朽阴毒的气息,南似雪认得。 他身上还有另一种来自“那个地方”的气息,南似雪最熟悉。 “被你认出来了,”黑衣人尖锐沙哑的笑了两声,笑声刺耳:“南月南相,举世无双,果然不负盛名。” 南似雪薄凉的清眸睨了他一眼,未语。 夜风清凉,吹不散宋念卿一身燥热,下腹似有千只虫子在躁动,她扶着树干止不住的喘息,眸色迷离,脑子越发神志不清了。 南似雪余光注意到宋念卿的神情,眉心蹙起,眸光睨向黑衣人,桃色的薄唇轻启,冷言道:“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黑衣人阴笑,狂妄道:“我自己会走,还要带着你身后那女娃的命一块走。” 黑衣人暗自运气,黑雾笼身,这情形他看的明白,那女娃不肯交出血曼莎,这位南相护着她,想要拿到血曼莎,必须要和这南相交手了。 南月有一相,足智多妖,风华绝色,黑衣人早有耳闻,今夜他倒想看看这位南相有多大能耐。 “她的命,你要不起。”南似雪清冽的嗓音,口吻平淡,却沾了几许这夜色的森然。 黑衣人冷笑:“大言不惭!” 南似雪抬手,衣袖随风飘曳,他手心红光凝聚,雪色身影萦绕了一层红晕,如漆的眸色中几抹妖红宛转流淌。 黑衣人大骇! 听到黑衣人口中惊骇,南似雪隐在黑夜里的俊容未有半分情绪,手心红光随衣袖挥出,黑衣人顿时感到周身铺天盖地的强大气息袭来。 “噗——” 只一招,黑衣人便口吐鲜血,跪地不起,寒意从他脚底蹿延到全身,黑衣人不由的心声惧意,他颤巍着身子,不可置信道:“你、你到底是谁?” 他的实力在这个地方无人匹敌,就算是“那个地方”的人,也少有匹敌,今日,他竟接不过这位南相一掌。 南国南相,他太小瞧了! “你还不配知道,”指尖轻弹未沾上半点灰尘的衣袖,南似雪薄凉的雪眸不曾看他一眼,转身来到宋念卿身边。 宋念卿靠着树干低声喘息,耳边青丝打湿了她的脸颊,眼神迷离涣散,体内燥热汹涌折磨的她快要失去了理智。 见此状,南似雪眉心蹙起,温凉的玉手挑起宋念卿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须臾,南似雪一贯平静的眸子染上冷色:“醉情欢。” 醉情欢,合欢花与一种情蛊研制出的一种高级秘药,说白就是一种春药,但比普通春药厉害数倍,似毒似蛊,无色无味,药效强劲,进入人体内便长成情蛊,在人体内潜伏时间很长,就算内力深厚的人也难以察觉。 沾染此药的人不会死,只会生不如死,要么与人行鱼水之欢,要么剜肉剔骨逼出情蛊,要么被情蛊折磨的痛不欲生。 醉情欢稀贵难求,富贵人家都难得一星半点。 宋念卿这一壶酒下去,不知是赚了还是赔了! 触碰到南似雪凉凉的指尖,宋念卿体内热火乱窜,她终于坚持不住,身子软的没骨头似的,一把抱住南似雪的腰身,在他怀里猫儿似的乱蹭。 南似雪身子一僵,冷色眸子染了温脉,片刻回神,便毫不犹豫的揽着宋念卿的腰身踏风离去。 夜归于平静,只留风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掺杂着不知名的靡靡香味飘来。 “没想到冥老还有这么不堪一击的时候,本宫还以为冥老无坚不摧呢!” 一声似笑非笑的话,深夜处,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步调缓慢,踩着枯枝落叶不疾不徐的走出来。 宽大兜帽遮住她半张容颜,只露一张红似朱砂的小嘴和精致的下巴,黑色披风包裹不住她姣好身形。 冥老,名叫墨冥,冥老乃是女子对黑衣人的尊称,可知黑衣人在女子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跪在地上的墨冥起身,从怀中掏出几颗药吞下,片刻便气息平稳,他舔了下嘴角的血,嗓音枯哑:“这位南相,实力不可小觑,他很可能是来自‘那个地方’的人。” 还有可能是那位 也只有“那个地方”的人才会如此厉害,也只有那位的眼睛是红色的 “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女子轻笑出声,似乎对未来的日子很感兴趣。 女子指尖勾起垂落兜帽的青丝,微微抬头,藏在兜帽里的美眸看着南似雪方才离去的方向,眸光在夜里闪亮,舌尖舔了下唇瓣,红唇微扬轻启:“南似雪是吗?本宫看上你了呢” 墨冥喉咙里溢出几声沙哑尖锐的笑声:“这位南相可没那么容易臣服在你的王冠下。” “呵呵,本宫倒是想试试看呢。”女子声音极轻,不以为然,眼里却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墨冥不在答话,眼前这位女子,行事果断狠辣,只要是她想要的,她会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和她那位至高无上的母亲大人还真相似呢。 墨冥捂着发疼的胸口,他知道方才南似雪的那一掌并未用全力,那双如血似妖的红眸,却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真的是那位,他,目的是什么 第6章 夜晚温情南相府喜事将近 这厢,南似雪抱着怀里的姑娘赶回府,宋念卿似只撒娇的猫儿在他怀里不安分的乱蹭。 南似雪被她闹腾的气息不稳,只得停下来安抚怀里的姑娘,怕她站不稳,一手揽着她的柳腰,在她耳边轻声道:“猫儿,听话,莫要闹。” 南似雪的声音似蛊,好听的一塌糊涂,反而没有安抚住怀里的姑娘,还勾引着她越发的躁乱,滚烫的身子不安分的蹭啊蹭。 宋念卿头上的兜帽早就不见了,一头的青丝披散,脸上的黑纱也被她蹭掉了,借夜色皎皎月华一抹,照亮怀里人儿倾城绝色。 一双狐狸眼含水凝雾,似是笼了半生江南烟雨,眸子一勾一转便是妖娆万种,眼角绯红,熏染了那一点朱砂。 南似雪温凉的指尖挑起宋念卿精致下巴,静静的看着她,南似雪清眸里藏着她的妩媚,他贴着她耳旁轻语:“怎生的这般勾人。” 语气听着似惊艳似叹息,倒让人听着矛盾了。 南似雪指尖移到她的狐眸上,这双敛尽天下风华的狐眸儿,他很久之前就见过。 这双狐眸儿,天下绝无仅有,至此一双,便长在了这位生性作乱的女子脸上。 南似雪温凉的指尖安抚了宋念卿体内的一丝燥热,她伸出胳膊环住南似雪的脖子,在他怀里止不住的嘤咛:“子莲、子莲,好热难受” 南似雪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抚:“乖,忍忍就好了。” 忍忍就好了?再忍她就爆体而亡了!宋念卿现在脑子还算听使唤,但身体已经脱离大脑不听使唤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得靠她自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脑子里这样想着,小手便在南似雪身上作乱了。 南似雪无奈,只得先钳制她不安分的小手,“猫儿,别乱动,听我话,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现在宋念卿谁的话都不想听,只想听她身体的话 宋念卿的双手被禁锢着,动弹不了,她一抬脑袋,便是南似雪衣领下裸出的瓷白玉颈,她想也不想便咬上去,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 喉结处猝不及防的疼了一下,随后便是灼热的湿意,南似雪瞳孔骤然凝成一抹妖红,他哑声失笑,语气中深埋着一丝宠溺:“真是只小野猫儿。” 南似雪一手揽着宋念卿的腰,一手禁锢着她作乱的小手,两人紧身相贴,气息相缠,青丝交乱,怀里姑娘滚烫的身子灼热了南似雪二十几载冰封凡尘的心。 南似雪喉结滚动,瓷白肌肤上被宋小姐留下一朵绽开的红梅,旖旎了这一夜的温情。 南似雪伸出手腕,一道红光划破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袖。 他将流着血的手腕送至宋念卿嘴边,轻声诱哄:“猫儿,喝了它,你就不难受了。” 宋念卿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先是尝尝味儿,然后砸吧砸吧小嘴儿,很是听话的喝了几大口。 片刻,宋念卿便不再躁动不安了,体内的热火慢慢降了下来,她闭着眼安静的依偎在南似雪怀里。 南似雪止住自己手腕的鲜血,他在月色下的肌肤更白了。 南似雪在宋念卿指尖上划破一道口子,从指尖处逼出一条死去的小黑虫,这便是情蛊,死了才能逼它出来,活着在寄主体内永远不会出来,除非自己剜肉剔骨。 须臾,宋念卿气息平稳,安静的睡着,精致的小脸上很乖,不似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凶悍样儿。 南似雪凝视着她,眸中,温柔了女子的倒影,他轻拭女子嘴边的血迹,帮她戴上黑纱,遮住了妩媚勾人的小脸。 “本皇也中了情蛊,世间只有你能解,猫儿,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声叹息一声无奈,南似雪清冷的嗓音轻柔轻柔的,他捂着心口的地方,哪里,是心脏跳动的地方,可惜,他感受不到 夜是安静的,晚风带着他的话飘向远方,捎到女子的睡梦里 南相府,夜静,风清。 苍栖和古牧守着南相府院子,他们从苍梧口中得知那偷儿今晚不会来南相府了,改去皇宫“串门”了。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说变就变。 他们家公子得知那偷儿去了皇宫,二话不说便去了皇宫,这是怕那偷儿出事呢。 古牧仰天望着缀满繁星的夜空,意味不明的道了句:“本公子夜观天象,咱们南相府有喜事将近啊。” 苍栖倚着墙,嫌弃的瞟他一眼:“你的?” 古牧倒是想,但他没这个运气,他伸出食指在苍栖眼前晃荡:“非也,你再猜。” 苍栖敷衍应一声:“苍梧的?” 古牧鄙夷他一眼:“麻烦你用脑子想一下,苍梧可能吗?” 苍栖转念用脑子认真的想了一下,苍梧还真不可能! 苍梧冷的像块冰,不懂风花雪月,估计女人的身体构造他都不清楚,离喜事那一步,他还差十万八千里。 苍栖认真一想,不是古牧和苍梧的,又不是他自己的,南相府除了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就剩一个人,苍栖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你说是公子的?” “孺子可教也,”古牧夸赞他一句:“你的脑子终于用上了。” 苍栖嘴一撇,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说公子和谁?” 他从小跟着南似雪身边,从来没见过他家公子跟谁家姑娘走的很近,平白无故就有喜事了,古牧这货分明就是凭空捏造。 什么夜观天象,放屁! 古牧抱着胳膊,吊儿郎当的语调:“和那只喜欢来咱们府上‘串门’的偷儿呗,不然还能和谁。” 宋念卿那只狐狸祖宗的所作所为加上言行举止,再怎么含蓄矜持,也难逃古牧这位情场高手的法眼。 那偷儿没事就来他们南相府串门,其美名曰是来替她家那只小肥猫“提亲,”让古牧看来,宋念卿就是借“提亲”这事儿来他们府上光明正大垂涎公子的美色。 啧啧,这偷儿,即居心不良又居心叵测啊。 不得不说,古牧的脑回路分析的很是正确,宋家那只妖孽还真是垂涎他们府上那朵雪莲花很久了。 反观南似雪的迷惑行为,古牧倒是看不透了,打个比方,他家公子对那偷儿态度,就像放纸鸢一样,时紧时松。 古牧肯定,公子对那偷儿还是不一样的,不然也不会替她摆平国舅府库房失火被盗一事,还有今晚,担心她在皇宫的安危,二话不说寻她去了。 要是他家公子对那偷儿没一点那方面的想法,还真是说不过去。 第7章 大乔来南相府寻小姐 苍栖这般纯情的孩子没有古牧想的那么多,不过他的想法倒是和秦绾缨想的一样。 一个不食人烟的仙儿,一个得而诛之的偷儿,怎么都划不上等号。 “别不信我说的话,你等着瞧好了。”古牧一看苍栖的脸上怀疑的表情,就知道不相信他的话。 苍栖确实不相信古牧的话,一脸兴致缺缺,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 古牧道:“你和苍梧那家伙差不多。” 苍栖不懂:“什么差不多?” 古牧拿鄙视的眼神看他:“一个铁树,一个朽木,半斤八两!” 苍梧是铁树,不懂开花,苍栖是朽木,不懂开窍。 苍栖:“”不管他是不是朽木,反正古牧损他这句话他是听懂了。 子时已过,夜更浓了。 苍栖在大门口徘徊着,俊脸上有些躁意,“都这么长时间了,公子和苍梧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放宽心吧,公子那么大的本事,想出事都难。”古牧一脸放松的在院子里转悠,倒是没苍栖那么紧张。 自家公子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在南月能伤到他的人根本没有,再说还有苍梧在公子身边,没什么可担心的。 苍栖明白古牧的话,相信公子的能耐,可还是免不了提心吊胆,那偷儿胆大包天竟敢夜闯皇宫,皇宫那种地方哪像他们南相府,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当然他们南相府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除了那只厚颜无耻的偷儿! 这要万一被宫中御林军发现了,又得一场血雨腥风,苍栖主要担心的还是公子的身体 “公子回来了吗?”苍梧一个虚影变化便出现两人面前。 看见苍梧一个人回来,没见公子和那偷儿,苍栖心里隐隐不安,“你不是跟着公子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听了苍栖的话,苍梧知道公子还没回来,不免突生不安。 他跟着公子去了皇宫找那姑娘,发现那姑娘的踪迹在城门几里外,他把消息告诉公子,公子一闪影便没了踪迹,他跟在后面跟丢了。 等他找到地方,那厢已是夜静无声,空气中漂浮着血腥味和靡靡香味,苍梧以为公子已经回府,谁知公子还没回来 “不好,公子有危险!”苍梧说完,正欲出门寻南似雪。 这时,院内一阵凌厉的冷风伴随陌生气息而来,苍梧锐眼一禀:“何人,出来!” 苍栖和古牧也感受到了这股不明所以的陌生气息,两人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从黑夜里飞出一位黑衣蒙面人,音色微冷,是位女子:“我来找人。” 苍梧同样冷冷的音调:“你找何人?” 对面黑衣女子身上没有杀气,倒是带有另一种气息,不知是她隐藏的好,还是她身上那种气息本来就微弱,很难让人察觉。 苍梧从她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她应该是纯粹来南相府找人的,苍梧倒是好奇,她找何人? 对面女子听到苍梧的问话,默了半会儿,一双亮似繁星的大眼轻闪,似是纠结于如何开口:“找找一位女子。” 知道对方是来找人的,没有恶意,古牧放松神情,揶揄道:“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黑衣女子答:“南相府。” 古牧笑了两声:“姑娘既然知道这是南相府,不知道南相府只有男子,没有女子吗?” 整个南月国,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街边乞丐,都知道南相府只有南相大人还有三个侍卫,皆是雄性。 南相府哪有什么雌性物种! 哦,除了那只小美猫儿,但它是猫,不是人,更不是女人。 肯定不是黑衣女子要找的“女子。” 黑衣女子被古牧说的话一愣,她补充道:“我找狸猫。” “狸猫?那偷儿?”这次轮到苍栖惊讶了,“你和她什么关系?” 要不是这女子说出“狸猫”俩字,苍栖都忘了那偷儿还有个名号叫“狸猫,”他上下打量对面女子,不由心中疑问,难不成那偷儿在民间还有搭档? 没听说过啊! “你们无权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女子没有回答苍栖的话。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们南相府,不信你随便搜。”古牧耸耸肩,答得很随意,别说那偷儿现在找不到,他家公子还找不到人影呢。 女子大眼扫了一下偌大空荡的南相府,感觉眼前三个男人不似说假,她眼底顿时染上了急色。 这位黑衣打扮的女子,是大乔,她来寻她家小姐。 今晚这事儿,是大波儿找大乔通风报信的,今夜宋念卿来皇宫“串门,”竟不想是遇上祸端,大波儿那只猫精一看大事不妙,便趁机溜回家,找大乔搬救兵了。 大乔得知此事后,急坏了一颗老母亲的心,便跟着大波儿去找人,皇宫外方圆几里都寻遍了,也没看见小姐。 她只好来南相府看看,没想到,南相府也没她家小姐,大乔不免有些心急。 “我先去找公子,”苍梧道,他敢肯定,公子定是跟那位姑娘在一起,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苍梧还未出门,便看见深夜里一抹白影踏风而来,怀里还抱着个人儿,是那姑娘。 “公子!”苍梧急忙上前,“你怎么样了?” 南似雪淡淡回答:“无事。” 三个男人刚松了一口气,然,另一口气又提上来了—— 电光火石间,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朝南似雪刺去,速度之快,众人眼前只剩眼花缭乱。 反应过来的几人立即色变,惊喊:“公子,小心!” 只见利剑还未沾到南似雪的衣襟,便被他修长的指尖夹住剑头,南似雪抬眼看着刺剑的女子,眸中波澜不惊。 仿佛方才在死神面前徘徊的人不是他。 大乔手中的剑进不得半分,对面男子身上强大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她,压得她快喘不过气,竟让她忍不住想要跪下臣服,她后背冷汗涟涟。 南似雪指尖微微用力,大乔手中的剑应声而碎,化成粉末随风消逝夜里。 好强大的气息! 南相,果然深不可测! “什么人?”南似雪漠然的凝视大乔,身上强大气息无形缠绕着她。 第8章 醉情欢的情蛊他是怎么解的 “什么人?”南似雪漠然的凝视大乔,身上强大气息无形缠绕着她。 大乔暗自调整呼吸,指着他怀里睡得安详的人儿,沉稳道:“把她给我,我要带她走。” 南似雪眉眼微挑,好看的玉手依旧揽着怀里的人儿,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他依旧淡淡回答:“本相要是不给呢?” 大乔微愣,倒是意外南似雪的回答。 忽而,古牧眉心微拧,深吸两口气,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儿,他低头便看见自家公子雪色的衣袖上一片鲜红。 “公子,你受伤了?”古牧一惊一乍,惹得几人也注意到了南似雪袖口上的殷红。 南似雪面色如常,道:“没有。” 他知道古牧发现他袖子上的血迹,解释道:“她中了醉情欢,我帮她解了。” 南似雪说的云淡风轻,听到在场几人的耳朵里却是惊涛拍岸。 醉情欢解解了,怎么解的? 月色下,几人蓦然看见南似雪瓷白玉颈开着一朵妖娆的红梅。 空气瞬间静谧无声,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苍梧看着公子,神情微妙。 古牧眼珠子来回转,一脸果不其然。 苍栖左看右看,一脸恍惚。 大乔眼底震惊,思绪蓦然有些乱,她对南似雪道:“把她给我,我要带她调理身体,清理体内余毒。” 南似雪没答话,抬眸看着她。 大乔明白他的意思,掷地有声道:“我不会伤害她。” 南似雪静默半会儿,把怀里姑娘交给大乔,凉声叮嘱:“照顾好她。” 大乔点头应下,走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瞧了南似雪一眼,随后眸中便敛下万千情绪。 “公子——” 苍梧看着离去的两人,刚开口,便被南似雪打断:“不用。”他知道苍梧想要作何,想去跟踪两人探底。 “公子不想知道那姑娘的身份吗?”苍梧有点琢磨不透公子的想法,再说那血莲簪还在那姑娘身上,何时要还? “日后,她自己会告诉我。”南似雪说完,便拂袖回屋。 那只猫儿啊,他等着有一天,她亲自对他一五一十的交代。 院内三个男人神情各异,苍栖对古牧道:“我信你方才说的话了。” 古牧一愣:“哪句?”他方才可是说了好几句话。 苍栖一脸肯定:“咱们南相府有喜事将近。” 古牧听完苍栖的话,咧嘴一乐:“哟,朽木开窍了。” 苍栖: 苍梧心底茅塞顿开,怪不得公子不着急血莲簪的事儿,那血莲簪可是公子他娘留给他的 “咳咳!” 屋内传来男子的咳嗽声,门外三人听得动静,心下一慌,忙不迭进屋,便看见南似雪虚弱不堪的扶着桌子。 本就白皙的肌肤染上几分病态的冷白,身上气息弱的,似一朵风雨中飘零的落花。 “公子,你身子怎么回事?”苍栖扶着南似雪坐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震惊公子的身子骨怎么变得这般虚弱了? 南似雪沉默,玉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端茶的手腕裸露出一小截肌肤,肌肤雪白无瑕,无伤无痕,只留袖口处一小片鲜红 南似雪喝茶时微微抬头,露出脖颈瓷白肌肤,肌肤上那一点嫣红惹人眼,再看袖口上那一片红。 古牧脑子里千回百转,公子不会真的和那偷儿那啥那啥了吧?不然那醉情欢怎么解的? 古牧不敢问的太过直白,只得含蓄委婉的问:“公子,那、那醉情欢是怎么解的?” 南似雪平静道:“我的血。”用他的血解的。 南似雪说完,刚起身,便是吐了一大口血,昏迷过去。 “公子!”三人眼底霎时一片惊慌,扶着南似雪到内室休息。 古牧看着南似雪的洁白无瑕的手腕,还有染红的袖口,一时恍然,他怎么忘了,公子的皮肤是不会留伤口的,不死不伤 搞得他们还以为公子袖口的血是那位姑娘的什么什么血呢,原来是公子自己的。 可,公子竟然为了那个姑娘今夜,种种迹象表明,他家公子动心了。 古牧暗叹,长在神巅的雪莲花还是被采下了凡尘,采摘之人还是只臭名昭着的偷儿。 太傅府破院,大乔同样在纠结宋念卿体内的醉情欢是怎么解的,醉情欢的情蛊,除了剔骨剜肉,就是与人行鱼水之欢。 可是她看了宋念卿的胳膊,守宫砂还在,那位南相到底怎么解的情蛊? 小乔看着一直心神不宁的大乔,不免担心询问:“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吗?” 大乔自从南相府把小姐带回来,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乔凝着眉心:“方才我和那位南相交手了。” 小乔好奇:“结果如何?”她没想到大乔会跟那位传说中的南相交手。 “一招,我便败了。”大乔神色凝重,今晚,是她第一次见南似雪,那一剑,是大乔故意为之,她想探探南似雪的底儿,结果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 南相,深不可测。 早在之前婆罗果一事,大乔就有所预感,那位从未谋面的南相不简单,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他身上强大的气息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小乔也有些不可思议,她跟南似雪不曾见过面,知道那人儿不简单,不然也不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厉害,大乔竟接不下他一招,要知道,大乔可是 沉默半会儿,大乔突然犹豫开口:“那位南相可能跟‘那个地方’有关系。” 小乔听罢,大惊失色看着大乔:“姐、姐姐你确定?” 大乔摇头,她不确定,但也不敢否定。 南似雪身上强大的气息这世间根本找不到,也只有“那个地方”才会有这种气息。 还有这醉情欢,在这世间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秘药,只有交欢剜肉两种办法解蛊,但如果在“那个地方,”醉情欢不是什么难解的秘药。 可惜了,如今她的身子,已经感受不到“那个地方”的气息了。 大乔道:“关于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小姐为好。” 小乔点头,大乔所说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毕竟,她俩跟这事儿也有关系。 最让她姐妹俩担心的是,如果那位南相真的跟“那个地方”有关系,那,日后她家小姐怎么办 第9章 本相的猫儿咬的 翌日,大清早的,天还是雾蒙蒙的,天边还挂着残月,朝廷重臣便被召进宫中开朝会。 金銮殿内,各位朝廷大臣都到的差不多,龙椅上的那位还未到,殿内大臣交头接耳的议论着,那么早开朝会,是不是有何大事发生。 秦绾缨身着朝服,在众位大臣里浑水摸鱼,低着头,哈着腰,一副站没站姿的懒散样儿。 她捂着嘴止不住的哈欠连连,睡眼迷蒙,心里不停地问候皇帝老儿的祖宗,这么早开朝会,害的她脸都没洗,换上朝服闭着眼就跑过来了。 秦绾缨眯着凤眼扫了一眼朝堂内,脑子饶有兴趣的清醒了一分,今日朝会,皇家几位王爷能来都来了,就连只知道寻花问柳的厉王楚之谦也来了。 秦绾缨挑眉,暗猜这皇帝老儿又搞什么名堂! 跟秦绾缨一样浑水摸鱼的还有昭王楚泽璃,身上的朝服穿得松松垮垮,一派浪荡样儿,他眯着媚眼儿靠着龙柱,一副未睡醒的懒散样儿跟秦绾缨如出一辙。 不愧是姑侄俩,骨子里的懒散都是一样的。 过会儿,殿门口一抹雪白映入众人眼底,是南似雪来了。 他面色携了几分病白,一袭雪衣白袍在众位大臣中格格不入却又遗世独立。 他脖子处的红梅,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开的愈发红艳,惹人醒目。 “哟,竟不想南相这等洁身自好之人也会沾染风月妙事儿。”说此话的,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楚之谦,殿内无人敢说。 楚之谦整天没日没夜的在女人身上流连,那红痕一看便了然。 众大臣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底早已炸开锅,都知道南相大人不好女色,南相府连个妾侍都无,怎么悄无声息的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众人小心翼翼的偷看几眼南似雪脖子上的红痕,脑子里一阵浮想联翩。 连秦绾缨睡意都清醒了大半,偷看了两眼,心里暗想,要是被宋家那只妖孽知道了,会不会把南月上面那片天给捅了。 南似雪淡睨了一眼楚之谦,只是轻轻一眼,楚之谦便是感到遍体生寒,下意识后退几步。 南似雪眸光淡然收回,一双如雪清眸明明是干净不染的,却总是隔着雾霭让人瞧不真切。 他道:“昨晚本相的猫儿闹腾,不小心被咬了一下。” 哦—— 众大臣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他们就说嘛,南相这等无情寡欲之人怎么沾染他们凡尘情事。 众人又在心底感叹了一把:南相大人真真是宠极了自家的猫儿,任由她“为非作歹。” 秦绾缨想着日后宋念卿那醋缸子会不会跟南相家的那只猫儿争宠,一想到那“人猫大战”的画面,她身子就是一哆嗦。 南似雪“解释”完,楚之延便含笑赔礼:“三弟无意冒犯,还请南相见谅。” 南似雪客气回礼:“无事。” 自己亲弟弟什么德行,楚之延心里清楚,南似雪虽不是他这一党的,但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与南似雪恶交。 得罪南似雪,比得罪整个南月都可怕! 过会儿功夫,元帝来了,便开始了今日的早朝。 “今日上朝,朕想问众爱卿对宁王火烧国舅府一事有何异议?”元帝背靠在龙椅上,一脸疲态,应是昨晚被华贵妃晕倒一事影响的。 果然无事不让众大臣登这三宝殿,元帝今日的心思,原来是打在宁王身上。 元帝的问话,让堂下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众人捉摸不定龙椅上那位是何意思,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敢胡乱回答。 几位王爷脸上神情坦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不知是事不关己不关心的样子,还是都在心里暗自揣测,反正都聪明的没有冒然回答。 “臣有异议。”站出来的是国舅府白启,他是这事的受害者,自是有权提议。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白启耳边已是生了几缕白发,面色没了往日的精神抖擞,想必是被自家库房一事给气的。 不过两天时间能爬下床,还能来参加早朝,这国舅大人心气儿也够大的。 白启挺直背跪在堂下,语气无力却振振有词:“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查出是宁王派人火烧老臣府上的库房,自是要严惩不贷。” “臣等附议。”拥护国舅府的大臣皆是站出来附和。 “臣抗议。”祥忠侯李德林站出来,跪在堂下:“臣认为宁王定是被诬陷,请皇上彻查此事再做定夺。” 祥忠侯府是华贵妃的娘家,李德林是宁王的表舅,华贵妃的亲哥哥,站出来替宁王说情是情理之中。 祥忠侯府是宁王一派,全靠宁王仰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跟国舅府和太子的关系是一个道理。 “臣等认为祥忠侯说的有理,宁王难免是被人诬陷的。”宁王一派大臣站出来力挺李德林的说法。 宁王如今在大牢关押,宁王一党处于弱势,今日必是据理力争,否则宁王一派将会永无翻身之日。 白启显然不买对方的帐,反唇相讥:“被人污蔑?你们倒是说说何人污蔑宁王!” 李德林也是不甘示弱,冷哼:“宁王堂堂一个皇家王爷,岂会做这小人之事!” “呵!那小人之事宁王又不是没做过。”白启甩袖冷笑。 李德林自是知道白启说的两月前南相府婆罗果失窃,宁王贼喊捉贼一事。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含沙射影说宁王净做些小人之事吗。 李德林被堵得理亏,一时无言,婆罗果一事牵扯南似雪,李德林不敢多说,要是口无遮拦的得罪这位南相,那就得不偿失了。 朝堂一时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秦绾缨低头眯着眼打盹,耳朵还不忘听朝堂一群老狐狸的动静。 “宋太傅,此事你有何看法?” 被元帝突然点名,宋文承一个激灵,诚惶诚恐:“臣愚昧,此事还请皇上指示。” 秦绾缨嘴角扯笑,老狐狸,聪明圆滑的很啊,两边都不想得罪。 宋家出的狐狸真是个个青出于蓝胜于蓝。 元帝扫了一眼堂下的几位儿子,老眼深沉如井,低声问:“太子认为该如何处置老四?” 第10章 朝廷会议 元帝扫了一眼堂下的几位儿子,老眼深沉如井,低声问:“太子认为该如何处置老三?” 元帝没有问楚之延看法,却是直接问如何处置楚文昊。 帝王一腔心思,深如海啊! 楚之延眼睑微颤,他上前一步,俯身恭敬答之:“儿臣听父皇定夺。” 听了楚之延的答话,秦绾缨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笑了,又是一只狐狸,都是打太极的好手。 能稳坐太子之位,楚之延又岂会是个傻的,他怎会听不明白元帝的用意,皇家最忌讳的就是皇位争夺,兄弟反目成仇。 元帝的一席问话就是想试探楚之延对宁王的态度,楚之延和楚文昊都是野心勃勃,水火不容,但毕竟只是在暗地较劲,还未搬到明面上。 虽说现在是削弱宁王一派的好机会,但若这时楚之延落井下石,反而显得自己锋芒太露,引起元帝疑心。 时机未成熟,皇家的脸面还不能撕开。 “行了,问你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元帝揉揉眉心,脸上有些心烦意燥,“南相,你认为宁王之事该如何处理?” 南似雪敛着眉眼,沉着冷静道:“臣同意祥忠侯的看法。” “南相大人,这、这”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位大臣小声议论纷纷。 楚泽璃清醒了大半儿,眼里点燃了一丝幽光。 太子楚之延垂首,敛下的眸光晦暗不明。 南似雪的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意思明显是在帮宁王,朝廷大臣都知道南相孑然一身,不站任何一派,竟不想今日会帮宁王说话。 让人一时捉摸不透南似雪的立场和用意。 元帝浑浊的老眼沉如水,不停摩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李德林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睛,意料之外南似雪会帮他说话。 旁边的白启更是不敢相信,这位清高孤傲的南相会站在宁王一派,他轻哼:“人证物证皆在,南相大人凭什么同意祥忠侯的看法?” 南似雪冷然回他三个字:“凭直觉。” 众大臣:“”这般任性无理的话也有这位南相敢在皇帝面前说出口。 南似雪不按常理的回答,让白启一时意外,他不敢再多话,不是他没理说不出,而是他从心底忌惮南似雪这个人。 不敢跟南似雪多说,白启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元帝身上,字字恳切:“请皇上三思,一定要替老臣做主。” “行了,此事朕定会给你个交代,今日到此为止,朕累了,退朝。”元帝言罢,便一脸疲态的扶着方公公回内殿了。 一大早这场拉锯之战便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众大臣相继出了金銮殿,清晨的第一缕曦光洗去了众人身上的浊气。 南似雪步调不紧不慢的踩在铺着的白玉石上,暖阳的光折射他白皙的脸上,绝色的容颜白的缥缈。 “南相大人。”身后,是楚之延的招呼。 南似雪步子未停,依旧走的不紧不慢。 楚之延走到南似雪身边,与他并肩而行,嘴边始终挂着儒雅的笑:“南相大人今日做法为何?” “不用在意本相做法为何,结果都是一样。”南似雪目视前方,爬到城墙上骄阳灼了他的眸子,他微眯着眼:“本相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楚之延笑意渐收:“南相果然是聪明人。” “彼此。”说完两字,南似雪便出了城门。 楚之延眸中的雪影渐远,他隐了嘴角的笑意,五月是暖阳消不去他眼中暗埋的阴霾。 城门外,苍栖在马车旁等候,旁边,还停留一辆马车。 苍栖神情略有些担忧,昨日公子突然昏倒,今日大早上便来上朝开会。 他未免担心南似雪的身体,在这样下去,公子的身子怎么都好不了。 南似雪出了城门,刚到马车旁,恰好,旁边马车的主人也刚到。 南似雪余光扫到那人儿清隽修长的身影,眸中暗幽浮动。 那人是明王,楚璟容。 楚璟容也注意到了南似雪,他眉目间融着浅笑,冲南似雪礼貌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南似雪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后便上了马车。 楚璟容看着远去的白色马车,从始至终温尔如玉的脸上挂着浅笑。 巳时,暖阳高悬,橙黄色的曦光钻过窗棂铺了一床的暖。 床上的“猪,”睡得香甜。 “小姐,该起床了,”小乔撩起层层纱幔,唤醒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猪。” 宋念卿眼睛都没睁,小嘴里嘟囔几句,翻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继续雷打不动的睡着。 小乔一脸无语,她姐姐还担心小姐的身体因为醉情欢有什么副作用,看来大乔是多操心了。 小乔无奈,正欲继续叫醒宋念卿,岂料,床上的“猪”一个鲤鱼打挺,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哪?”宋念卿脑子有些空白,掀起床幔左瞅右看。 小乔道:“小姐,这是太傅府,你正在你自己床上呢。”不会是身子没出问题,脑子出问题了吧? 迷糊了半会儿,宋念卿慢吞吞下了床,顺便穿上衣服从内室走出来。 她半躺贵妃椅上,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心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宋念卿脑子回想一下,想起昨晚她去了皇宫,喝了御膳房的酒,闯了国库,捡了血曼莎,然后被一位黑衣老者追杀。 她朦朦胧胧好像记得看见子莲来了,再然后她脑子就断片了。 大乔小乔不露声色相视一眼,大乔给宋念卿递上一杯热茶,一五一十道:“小姐昨晚中了春药,南相大人给解了,大波儿通知的我去南相府接的小姐。” 大乔没说中了什么春药。 宋念卿眸子一亮,身子不由坐直两分,一扫方才的颓态,“子莲解的春药?他以身相许了?” 宋念卿对昨晚那壶酒有印象,喝完才知道那酒有问题,阴沟里翻船啊。 听了大乔的话,宋念卿老脸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态,哎呦,人家还没准备好呢,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真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大乔垂着眸儿,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暗影,她道:“是南相大人用内力逼出了药效。” 宋念卿脑子想入非非,大乔一盆冷水浇醒了她的“春梦。” “哦,这样啊,”宋念卿瞬间没了兴致,又懒懒的躺回贵妃椅上,“真是可惜了。” 这语气怎听怎的失望至极啊! 第11章 他想要的是这江山的血雨腥风 午时,一道圣旨从皇宫传出:经大理寺彻查,宁王被人诬陷,蒙受不白之冤,国舅府库房放火另有他人,现已找到纵火之人,择日问斩。 总之一句话:宁王被无罪释放了。 此结果一出,朝廷暗地里又掀起了一场风雨。 东宫,楚之延坐在案桌前,紧握茶盏的指尖泛白,他瞳孔深处凝成黑墨,“南似雪还真是料事如神。” 怪不得南似雪在朝堂上帮着宁王说话,原来他是算准了宁王会被完好无损的放出来,才有了他说的那句话:不用在意他做法为何,结果都一样。 元帝今日朝会上商议宁王一事,与其不如说他心里早有了想法,不论今日商议的结果如何,宁王都是会被放出来的。 元帝只不过想要个顺理成章,然后南似雪给了个顺水推舟。 楚之延冷笑,好一个顺水推舟!南似雪是算准了他父皇的心思,算准了他父皇对楚文昊的看重。 在楚之延看来,宁王是他最大的阻碍,皇家的几个王爷中,只有宁王能与他分庭抗礼。 宁王活着一天,他这太子就坐的就不安稳。 他竟没想到,他父皇这般看重楚文昊,这对他更是一大威胁。 楚之延一掌拍碎面前的案桌,眼底蒙了一层阴翳。 宁王出狱的事,不稍片刻也传到了南相府,南似雪闻之消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惊讶。 就像楚之延说的,他早就算准了元帝的心思,料知了结果。 但楚之延没想到的是,南似雪也算准了他的心思。 苍栖道:“宁王出来了肯定会对我们南相府不利,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以宁王的性子,他被放出来以后,肯定会对付南相府,之前婆罗果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全城皆知。 宁王在整个南月失了面子,必定对南相府打击报复。 南似雪摇头:“不用,让他们鹬蚌相争。” 他们,指的就是楚之延和楚文昊,南似雪也是算准了楚之延的心思,他视楚文昊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楚文昊毫发无损的出来,楚之延又岂会老实的坐以待毙? 南似雪知道元帝不论如何都会放宁王出来,倒不如给元帝来个顺水人情,也能看一出鹬蚌相争的好戏。 南似雪想要的,不是楚家江山的盛世祥和,而是血雨腥风 世人皆知南国南相其智若妖,一人之力可拨动千斤,可敌千军万马。 殊不知,南相大人最喜欢步步为营,玩弄人鼓掌之间呢。 五月初,已是春意阑珊,南相府满院的梨花潇潇落满地,给南相府增了一院的落廖荒凉。 申时三刻,已是落日余晖的时候。 落尽梨花春又了,遍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公子。”苍梧无声无息落在窗前,他垂首道:“属下没有查到那黑衣人的气息。” 今早南似雪派他去查昨晚一事,他查遍所有踪迹,也没查到昨晚黑衣老者的一丝气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苍梧认为那位黑衣老者的来历定是不简单。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南似雪负手站在窗前,他眸光淡淡眺望窗外,眸中,是盛满了一地雪白梨花, 苍梧又道:“醉情欢一事有眉目了。” “何人做的?” 苍梧道:“是月贵人,钟灵月。”又道:“目的是云妃。” 且不说区区一个贵人,她哪来的胆子给一个妃子下药,就是醉情欢那种罕见秘药,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得到的。 后宫里的尔虞我诈,苍梧自是不会关心,他只将自己查到的结果如实禀报。 “公子,下一步要?”苍梧请南似雪指示。 南似雪抬手接住眼前的落花,瞳孔深处凝了一滴朱砂,是红色的。 他道:“以其人之道还之,”张开手心,落花已然成了粉末。 一向清心寡淡的人儿何时也会插手女人之间的事了?苍梧明白,要是以前,公子绝不会多管闲事,但,今日却不同往日了。 不管是谁下的醉情欢,目的是什么,但最后波及到了那位姑娘,公子就不会轻易罢了。 公子这是打算为那姑娘秋后算账呢。 “公子,淮、淮安侯爷来了。” 门口,是古牧的大声禀报,南似雪罕见的皱起眉心。 宁王的事,不到一天时间便是人尽皆知,朝廷暗流涌动,让人不禁抬头看看头顶那片艳阳天,是不是快要变天了? 琼宇楼的某间雅间。 “倒是没想到,宁王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秦绾缨懒洋洋趴在软塌上,打着哈欠,眼底一片青黛。 “还是华贵妃有本事呗!” 宋念卿身着标志性的红衣,方才来的匆忙,出门忘了换装扮,面纱搁在一旁,一脸精神的坐在桌子旁,嘴里不停磕着瓜子。 宁王能被这么快释放,华贵妃自是功不可没,昨晚在殿门外跪了一天,最后还累得晕倒,元帝再硬的心也被华贵妃给磨软了。 看来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对男人屡试不爽。 秦绾缨翻了个身,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说白了,还是皇帝老儿看重华贵妃一族。” 确实,如果元帝不看重华贵妃,任她在外面跪到天荒地老,元帝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宁王出来。 元帝对华贵妃,自是有几分真情可言,毕竟是青梅竹马表兄妹关系。 华贵妃自进宫以来一直深受宠爱,相继诞下龙子凤女,后宫混的风生水起,全凭元帝背后的仰仗,宁王才敢有底气与太子抗衡。 宁王一出来,这皇家又开始热闹了。 酉时,天色渐暗,宋念卿在雅间用了晚饭便打道回府,她开门刚踏出去一步,便和人撞了个满怀,宋念卿被对面的人撞得趔趄几下。 “哎呦,谁敢撞老娘!” “谁敢撞本侯爷!” 对面男子,一袭月色白衫,生的十分俊美,腰间一串明晃晃的金钥匙,甚是惹眼,一双琉璃眸儿干净清朗,生的是人畜无害。 此时,男子白净的俊脸上几分愠怒:“大胆,竟然敢冲撞本侯爷,是没长眼睛的吗?” 语气,好生轻狂! 宋念卿站稳身子,揉揉发疼的胳膊,哎呦,她这暴脾气! 第12章 南相大人的袒护 宋念卿站稳身子,揉揉发疼的胳膊,哎呦,她这暴脾气! 她一记白眼扔给对方:“你长眼睛了怎么还能撞上去!” 这话的意思,是讽刺他有眼无珠呢。 “你、你这小妮子,好大的口气,”男子被宋念卿怼的面色发红,他打量对面的红衣女子,白纱遮住半张脸,只留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徐徐生辉,“给本侯爷道歉,本侯爷就饶恕你的蛮横无理。” 宋念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子,笑了,“给本姑娘道歉,本姑娘饶恕你的无理取闹。” “好你个小妮子,真是得寸进尺,”男子大概平生第一次见如此胡搅难缠的女子,被气的无语,“看本侯爷不找人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淮安侯爷,”这时,男子身边的随从唤住他,对他耳语几句,男子听完立马色变,匆匆的朝一间雅间走去,连打算教训某人的事也不管了。 淮安侯爷?原来是天启国那位富可敌国的侯爷南倾钰,天下第一富商,他一人掌握着各国经济命脉,据说这琼宇楼也是他的产业。 怪不得在南月地盘上就敢这般有恃无恐呢。 听说南倾钰当初穷的只剩银子,便在天启国买了一个爵位来玩玩,天启皇便封他为淮安侯。 虽说南倾钰只是一个闲散侯爷,没有多大实权,但天启皇碍于他家财万贯、财大气粗的面子上,也得对他客客气气。 就算来到南月国,元帝也得对他礼让三分,谁让人家是天下第一富商呢,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什么人,有钱就了不起啊,”宋念卿翻个白眼,甩了一下广袖,转念又一想:“有钱确实了不起。”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她要努力赚钱了。 宋念卿这样边走边想,走出了琼宇楼,瞧着暗下来的天色,脑子里琢磨着一会儿去哪家官员家“串门,”她要多多攒钱啊 且说这边南倾钰神色慌张的进了一间雅间,一开门,便是咋呼的叫唤:“我的好外甥,你可要坚持住啊——” 进门了,便看见他的好外甥在镇定自若的品着茶,南倾钰瞠目结舌:“不、不是说生病的很严重,连床都下不来了吗?” 他仔细打量若无其事喝茶的那人儿,除了脸色比之前更白了些,气息有点弱,也不像生病很严重的样子。 南倾钰狠狠瞪着刚才给他传话的随从,一脚踹上去:“招财,不是说我外甥生病的很严重吗,你敢骗本侯爷。” “侯爷,不、不是”招财捂着被踹的屁股,圆润的脸上尽是憨态,好生委屈。又不是他说的,明明是苍栖给他传话说的。 “不是什么不是!” “是是是。”招财点头如捣蒜。 “是什么是!” “是、不是”招财抹泪,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嘛。 南倾钰一掌拍在桌上,气呼呼的:“欺骗本侯爷,害的那小妮子都没来得及教训,你这个月前扣光!”一想到那位冲撞他的女人,南倾钰一阵火气。 他刚准备给那女人一点颜色瞧瞧,结果招财跑过来给他小声说“南公子病的快不行了,”吓得他心里一咯噔,想都没想就跑过来了。 现在一想,他的好外甥除非自己想死,否则谁都要不了他的命,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明显是招财骗他! 招财委屈巴巴的应着声,低着头搓着衣角,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哀怨的小眼神落在苍栖身上。 苍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他把眼神落在一旁淡然喝茶的南似雪身上,这、这可是公子的注意 且说方才,宋念卿一出门便撞上南倾钰,两人的吵闹声扰到了不远处一间雅间里面的主人。 那间雅间的主人,是南似雪。 他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一幕,眸光落在那红衣女子身上,蓦然,他眼中有浮光摇曳。 他问苍栖:“那女子是谁家姑娘?” 苍栖看了一眼,脑子里没那女子的信息,便出门打听一番,回来道:“公子,那姑娘是宋家七小姐,名唤宋念卿。” 说起宋念卿,苍栖脑子里就不由自主闪现这样一句话:痴傻疯癫,面比鬼丑。 苍栖没见过宋念卿,这也是初次见,倒也听说过这位七小姐在太傅府种种“光辉事迹。” 苍栖不禁多端详了那女子几眼,一袭红衣似火,及腰长发连个简单的发簪都未绾,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绑着,白纱遮了大半张脸,眼角朱砂绯红,一双外露的狐狸眼盼顾间不经意泻出几缕狡光。 这宋家的七小姐,丑不丑先不说,就那双藏着光的狐狸眼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痴傻疯癫之人。 这市井传言有误啊。 南似雪指尖轻轻敲打窗沿,嘴角,是似有若无笑意,他的雪眸里,是那女子的潺潺清影。 他亲启薄唇,一字一字,念的很慢很轻:“宋念卿。” 三个字,被他染了几帧温柔,念的徐徐悦耳,很是好听。 这时,那边传来淮安侯要准备教训女子的嚣张声,南似雪眸子微凝,对苍栖吩咐道:“去告诉南倾钰,我病的很严重,快不行了。” 苍栖呆愣,有些不明所以,公子这是几个意思? 脑子里一边暗自揣摩着,苍栖一边照公子吩咐去办,他看见招财,便传话给招财去告知南倾钰,谁知最后招财无辜受了委屈。 话说这边,南似雪淡淡问:“你来南月作何?” 这语气听着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但也没有丝毫欢迎的意思,一贯的冷淡如常。 南倾钰听得一脸不高兴,哼唧唧道:“还不是来看看你身子怎么样了,不然我稀罕来这里啊。”嘴里又小声嘟囔几声:“要不因为你是我外甥,我才不稀罕你的死活。” 世人都知道南月南相,天启淮安侯,殊不知淮安侯是南相的舅舅,南似雪随母性。 南倾钰只比南似雪年长几岁,未到三十年岁,一身霞姿月韵的气度,让人瞧着倒像二十而立,南倾钰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不曾娶妻纳妾。 第13章 她的那双狐眸他总记得 南倾钰伸手探了探南似雪的脉象,他身子一抖,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南倾钰惊吼:“你、你身子怎么虚成这样?”之前可是没这么严重。 南似雪的身子里面已经虚空了,只剩一个空壳在支撑着。 “死不了。”南似雪抽回手腕,指尖摩擦两下。 “你、你,咳咳!”南倾钰被他无关紧要般的语气给气着了,他眸子怒瞪:“知道你死不了,但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南倾钰端起茶一饮而尽,胸口的气儿顺了几分,口气中依旧几分火气:“你最近做了什么?”别说他什么都没做,不然身子怎能虚成那样! 南似雪如实道:“给一个人解了醉情欢。” 南倾钰身子踉跄一下,咽了下口水,莫名的心慌:“怎、怎么解的?” “用我的血。”南似雪答得轻描淡写。 南倾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是被气的,“你、你怎敢!”他身子都成那样了,还怎敢用他的血去救人。 “为何不敢!”南似雪嗓音清冽,少有这般重语气说话。 南倾钰揉着眉心,那股火气已经蹿上了头上,让他甚是头疼,“你救的何人?” 南似雪答:“女人。” 南似雪说的没错,确实是个女人。 南倾钰却惊的长大了嘴,他喉结滚动,许久也没发出一个声,他的这个外甥啊,居然,居然 良久,南倾钰已经几盏茶水下肚,他抿了一下依旧干燥的薄唇:“灵药还差哪几样?” 南似雪默了一下:“菩提子,血曼莎,鬼兰。” 南倾钰一脸头疼,背靠在椅子上,“有眉目吗?” “菩提子和血曼莎还没有,鬼兰在,”南似雪微顿,“楚璟容手上。” 南倾钰点头,“回天启我派人多找找其他两样。”话锋一转,瞪着南似雪:“这段时间你别再胡来,好好养着身子。” 南似雪不语,未应声。 南倾钰又道:“天启皇前几日突然身体不适,那几个儿子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天启皇的几个儿子,各个有勇无谋,还有个九皇子如今在南月做质子,估计天启皇早就忘了自己在南月还有个儿子。 天启太子更是沉迷酒色,也是扶不起的阿斗,如今正逢天启皇病恙,下面几个虎视眈眈的儿子怎会老实的坐以待毙。 “坐山观虎斗,甚好。”南似雪声轻如雾,指尖划过茶盖,留下一声刺耳的声音,他垂下的眸子看不清一丝情绪。 南倾钰无声叹了口气,眸中复杂万千,该来的还是逃不掉,欠的账,总是要还的 酉时三刻,天色已浓,南似雪起身回府,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了脚步,微微偏头,对坐在椅子上的南倾钰道:“以后再遇见她,不准欺负她。”顿了声,又道:“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会揍你。” 南似雪说的风轻云淡,漫不经心,但语气,是认真的。 言罢,南似雪不等身后人回话,便开门离去,留南倾钰一人呆若木鸡,莫名感到一股冷飕飕的寒气从脚心蹿延。 片刻,南倾钰回神,撩起袍子一脚踩在椅子上,卷起袖子,指着空荡的门口,一脸忿忿不平:“你、你几个意思?我欺负谁了我?有本事把话说明白再走。” 南倾钰这副狐假虎威的架势,也只有敢在南似雪背后装模作样,他这个舅舅当的,可是比孙子还孙子。 京城的街道上,路两边的百姓人家都燃起了油灯,灯火通明,南似雪步履缓慢,却不失一分矜贵优雅。 月色无瑕拉长了他清瘦的身影,他踏着一地的月华,雪色衣衫无风自动,缥缈氤氲了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苍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凝眉思索,一副藏不住心事的样子。 “想问什么就问。”南似雪走在前面,没回头,便知道苍栖心有疑虑。 苍栖吞吞吐吐的问出心里疑问,“公子为何为何袒护那宋七小姐?”印象中,公子和那位素未谋过面的宋七小姐并无交集。 方才公子对淮安侯的警告,南倾钰没听明白,苍栖却明白了,公子是在明目张胆的警告淮安侯爷以后不许欺负宋七。 南似雪清冷的眉目间,竟融了浅浅笑意,一如浮光掠影闪现,他道:“因为是她。” 是那只猫儿啊。 苍栖挠挠脑袋,一头雾水,不懂。 恍然间,苍栖一拍脑门,醍醐灌顶,可他心中疑问更甚了:“公子怎么确定宋七小姐是那偷”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立刻改口:“那位姑娘。” “她的那双眼睛,我总记得。”南似雪嗓音温脉,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眸中灯影灼灼。 那双染着几分野性几分狷狂的狐眸儿,他一见,便知是她。 苍栖心中疑惑解开,便不再多话,规规矩矩的走在后面,心里暗忖,这宋家的傻七小姐,竟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啊。 那厮,还是只修炼两世的狐狸祖宗呢。 夜,已笼上黑纱,月满挂西楼,树影横斜,星子灼亮。 今晚,宋念卿没有去哪位官员家“串门,”倒是来南相府做客了,她前思后想一番,各位官员家的银子再重要,也比不过南相府那朵雪莲花更重要。 她可是要和那朵雪莲花多培养培养感情,方便以后采摘。 宋念卿轻车熟路、大大方方的进了南相府,这般熟稔样儿,对太傅府都没这般熟悉,南相府的三个男人已是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屋内,雾气弥漫,香烟袅袅,茶香缭绕, 屋内的男子,应是刚沐浴不久,发梢滴着水珠,随便穿了件白色睡袍,外边披了件雪白长衫,他敛着眸儿在案桌前静静煮茶,好看的轮廓朦胧在香烟袅袅中,越发觉得这张皮囊好看的不真实。 宋念卿隐约有些错觉,前面的男子皮肤越发白皙了,是苍冷透明的白。 南似雪未抬头,玉手拨弄着煮茶的火烛,控制火候,“昨晚为何没来南相府?”她让他留给门,说昨晚还会来南相府,结果去了皇宫,她食言了。 南似雪语气平淡无波,让宋念卿一时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第14章 他胜过她一切钱财 南似雪语气平淡无波,让宋念卿一时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这个嘛我”坐在对面不亲自来的女子讪笑,隐在黑纱后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脑子快速运转,想着说辞。 南似雪耐心等她回答,沏出第一盏刚煮好的茶,他骨节分明的指尖轻移,将桌面上刚煮好的茶,轻轻推给对面还在苦思冥想的女子。 宋念卿撩起黑纱,露出一点精致下巴嫣红朱唇,她仰头一饮而尽,茶香淡而不腻,唇齿留香,似她酿的酒,很惹人生醉。 她砸吧砸吧嘴,毫不吝啬夸赞:“茶不错,很好喝。”放下茶盏,接着道:“昨晚是你帮我解的春药?” 这话问的,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啊。 南似雪只是轻轻颔首。 “你你为什么会帮我?”宋念卿问的小心翼翼,眼里藏着莫名的期待。 南似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依旧是上个话题:“你还没回答,昨夜为何没来南相府?” 宋念卿汗颜,转移话题没成功啊。 她心里暗骂自己,他娘的昨晚干嘛要去皇宫啊,南相府不比皇宫香嘛! 大波儿那小没良心的昨晚也不知道阻止她一下,还屁颠屁颠跟着她去皇宫“为非作歹。” 狐眼儿瞥到优哉游哉趴在桌角的大波儿,宋念卿眼神亮了,只听解释她道:“都怪我家那只没见过世面的猫儿,非得拉着我去皇宫溜达溜达,长长见识,这不,就把要来南相府这事给忘了。” 狐狸眼一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琉璃似的忽闪忽闪,宋念卿一脚踢出趴在桌子下面的大波儿,她放软了嗓音:“波儿,我说的对不?” 大波肥润的身躯从桌子底下圆润的滚了出来,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懵逼,很是迷茫。 “喵。”大波儿不明所以的弱弱叫了一声。 宋念卿笑了,对南似雪道:“翻译下,它的意思是:我说的对。”又道:“看,我说的对吧,都是我家这猫儿的注意,非得拉着我去皇宫瞧瞧。” 随后立刻马上又是一脚,不待大波儿来得及反驳,它便被踢到了角落里,过河拆桥,这一招宋念卿早就用的纯火炉青! 大波儿:啊呸!对个屁!睁眼说瞎话,明明是宋念卿这厮昨晚死皮赖脸忽悠它跟她去皇宫的,害的它还赔了一泡玉液。 又让它平白无故的背黑锅,大波儿只恨不能像八爷吐出几句人话骂宋念卿,词儿它都想好了。 这货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天理难容、天打雷劈! 蹲在墙角的大波儿:画个圈圈诅咒宋念卿。 又给宋念卿这妖孽不清不楚稀里糊涂背了黑锅,大波儿满腹委屈,它要找八爷诉苦去。 哦!忘了,它已经和八爷那只背信弃义的鸟类绝交了。 大波儿抹泪:它要找小美猫儿寻安慰去~ 解决的了南似雪的话题,宋念卿又扯过来她的话题,“你为何会帮我?” 南似雪风轻云淡四个字:“举手之劳。” 这两个,一个说谎,一个敷衍,绝了。 宋念卿“哦”一声,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简直失望之极、失望透顶的不要不要的。 夜深了,宋念卿又借着讨要几杯清茶的时间多待了一会儿,安静的看着南似雪安静的煮着茶,屋内一时岁月静好。 过会儿,宋念卿打了个哈欠,她困了,起身准备离去,走时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盒子放在桌子上,扬扬下巴:“喏,这个给你,昨夜皇宫国库里随手捡的。” 南似雪抬眸看她,眉梢微挑。 “这是”宋念卿想了一下说辞,继续道:“谢礼。”说完,便开门离去。 南似雪眸光目送女子离开,便把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木盒上,指尖慢条斯理挑开木盒,里面,是一朵艳红艳红的花,像浸过血似的。 “血曼莎。”南似低语,眸中有惊讶。 世人想方设法得到的血曼莎竟被她在国库随手捡到,不知是皇宫里的人有眼无珠,还是那女子运气太好。 既然能捡回来血曼莎,说明她识的血曼莎的贵重,竟是毫不手软的送与他 南似雪移步窗前,看着寂寥无声的夜色,他轻声道:“她把血曼莎送给我了。” 守在窗外的苍栖听言,顿时睡意全无,脑子都清醒了,甚是惊讶:“七小姐是在哪找到的?” 南似雪答:“国库。” 苍栖不可置信,他们兄弟三人寻遍天涯海角的灵药竟然被那七小姐轻而易举的得到手。,又拱手送给他家公子。 苍栖一叹: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苍栖二叹:做个头偷儿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啊! 南似雪道:“她明知道血曼莎的贵重,她还是送与了我。” 苍栖挑眉,不甚明了公子的意思:“然后呢?” 南似雪继续道:“她可是爱财如命呢。” 宋念卿爱财如命,苍栖这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做个偷儿整天专门去富贵人家“偷鸡摸狗”了,但苍栖还是没听懂南似雪的话,虚心请教:“所以公子的意思是?” 南似雪未回答,转身回了内室,他的嘴角,有笑意,眸中,有愉悦。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他胜过于那姑娘的一切钱财,”躺在梨树的古牧音色慵懒,替南似雪说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然后一把瓜子皮扔到苍栖面前,古牧嫌弃道:“你这朽木,还是不开窍。” 苍栖无语:“”明明是公子拐弯抹角说的太隐晦,要是公子直接说:在那姑娘心里,他胜过一切钱财。 谁会听不明白。 古牧说的没错,南似雪确实是这个意思,宋念卿这般视财如命的人,连比钱贵重无数倍的血曼莎都给他了,说明南似雪还真是胜过宋念卿视如命的钱财。 对于宋念卿来说,钱,以前重要,南似雪,现在更重要,她把上次在国舅府捞“嫁妆”都已经留在南相府了,还在乎那朵血曼莎吗,不管昨夜南似雪有没有救她,那朵血曼莎本来就是要给他的。 她想要的,可是南相府这朵雪莲花。 第15章 为她秋后算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最难念的经,非皇家莫属! 宁王的事儿刚得以平息下来,皇宫又乱成一锅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这次,是皇上后宫出事了。 男人的腿,女人的嘴,都没有秦绾缨的耳朵厉害,早早就弄明白了皇宫一事。这不,大清早的,就来宋念卿的小破院声张消息来了,顺便蹭个早饭。 “昨晚皇上翻牌,轮到月贵人侍寝,皇上一到月贵人寝殿,顿时大发雷霆,火冒三丈,”秦绾缨嘴里嚼着饭菜,一脸贼兮兮的朝宋念卿卖弄关子。“你猜皇上看到了什么?” 宋念卿盘腿卧在贵妃椅上,眼皮拉耸着,睡意惺忪,她抬起眼皮懒懒应了声:“看到了月贵人床上躺了个男人?” 秦绾缨凤眼一挑,“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猜的。”宋念卿眯着眼懒懒的,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能让皇上在妃子寝殿龙颜大怒的,除了被戴绿帽子这事还能有什么事? “好家伙,你是不知道,月贵人当时和那男子颠龙倒凤,忘我的呦,难舍难分,”秦绾缨端着饭碗,啧啧摇头:“当时皇上都到跟前了,那两人还没发现,忘我的缠绵一块,听说,几个宫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拉开。” 秦绾缨讲的绘声绘色,跟她亲眼在场目睹似的。 秦绾缨夹了两口菜,接着道:“听说昨晚是月贵人进宫以来第一次侍寝,结果倒好,自己安奈不住先偷吃了,苟合的男子是自己殿里的一位侍卫,皇上当场就斩杀了名侍卫。” 自己的女人还没开始享受,就让别的男人捷足先登了,还被当场捉奸,头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原,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更别说是一国之主了。 宋念卿撑着下巴,听完这事儿,给出一句结论:“月贵人这般如饥似渴,按耐不住,要怪也怪那皇帝老儿没有雨露均沾啊。” 一旁的小乔腹诽:听听,这话哪是一个名门闺秀能说出口的! 秦绾缨摇头,她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道:“月贵人清醒后,哭喊着自己是被陷害的,还说自己被人下了醉情欢。” 大乔摆弄药罐的手一顿,与小乔相视一眼。 “醉情欢?”宋念卿挑眉:“能对一个小小的贵人用醉情欢这种罕见秘药,也太大材小用了吧?”还是说这幕后之人太大手笔。 “谁知道月贵人说的是真是假,”秦绾缨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不管是真是假月贵人都难逃一死,她这局外人,看个热闹就行。 醉情欢这种秘药秦绾缨也是多多少少了解,就算是月贵人是被人陷害的,陷害她的人没必要用醉情欢这种稀贵的秘药来对付她,随便一种春药就行。 再者说,钟灵月一个小小的贵人,不受恩宠,谁会想着没事去陷害她,还是说这背后另有隐情? 宋念卿也没过多去想,不管月贵人是不是被陷害的,于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她图个看戏的就行,皇家的那些人,她一律没好感。 皇宫是一滩污水,后宫就是一池发腐的烂泥。 辰时三刻,皇宫一隅冷宫,宫殿残败荒凉,殿外杂草丛生。 “放开我,我是被诬陷的,我要见皇上。”月贵人只穿着里衣,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被几个宫人按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死命的朝殿门口挣扎哭喊:“皇上,妾身是冤枉的!” “啪!”一个嬷嬷一巴掌扇在女子泪流满面的俏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呸!小贱蹄子,还有脸说自己是冤枉的,老身在后宫行事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 “啪!”“啪!”嬷嬷又是几巴掌甩在依旧挣扎不停的月贵人的脸上,“给老身老实点,一会儿给你个痛快,不然,别怪老身折磨的你生不如死!” “张嬷嬷。”嬷嬷刚说完,殿外一声轻柔淡雅的女声唤住了她。 殿门口,宋素婉亭亭而立,她眉目间带笑,一身淡紫宫廷装曳地,典雅高贵,与冷宫污乱肮脏形成鲜明对比。 张嬷嬷一看殿门口来人,立马一副谄媚迎上去:“婉妃娘娘怎么来这晦气地方了,真是脏了娘娘的脚。” 宋素婉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被钳制在地的月贵人身上,“本宫来看看月贵人如何了,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来陪她说几句话。” 宋素婉身边的宫女如意塞给张嬷嬷一个钱袋,张嬷嬷手里掂量着几分重的钱袋,自是明白什么意思,眉开眼笑道:“还是婉妃娘娘心善,想的周到。” 说完,张嬷嬷挥退了钳制月贵人的宫人,跟着一同退下。 没了宫人禁锢,月贵人立马跪在宋素婉面前,扯着她的裙摆声嘶力竭哭喊:“婉妃姐姐,我、我是被陷害的,”突然又想起什么,她瞳孔涣散,不可思议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把醉情欢——” “本宫当然知道月妹妹是被人陷害的,”宋素婉轻柔的嗓音,打断了月贵人想要说出口的话。 月贵人眸中有星光燃起,她激动道:“对、对,你可以给我作证,我是被人陷害,那醉情欢是你——” “月妹妹。”淡淡一声,裹着彻骨的寒意,月贵人话音戛然而止,浑身颤抖着身子,不敢再说下去。 宋素婉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指尖温柔的给她梳理着遮住脸的发丝,她轻声道:“本宫知道你是被人陷害,但是,”突然间,宋素婉细长的五指狠狠掐住月贵人的脖子,美眸中,阴狠乍现:“但是你还得死。” 月贵人被掐的双眼凸起,脸色发紫,她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你、你为什么杀我” 宋素婉勾起红唇,如鬼魅,“你活着,本宫夜里难眠。” 月贵人张大嘴儿,眼中如怨如恨,死死瞪着宋素婉,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一个字,如意趁机在她嘴里塞了一包药粉。 “这是断肠粉,月妹妹忍一会儿,一会就过去了。”宋素婉松开了手,起身,轻弹裙摆上的尘土,她看着倒在地上抽搐打滚的月贵人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躺在地上的月贵人抽搐半会儿,七窍流血,没了生息,一双流着血的眸子瞪大,看着宋素婉离去的背影,似是死不瞑目 出了冷宫,宋素婉走在曲径通幽的小路上,前方,迎面走来一女子,娉婷婀娜,走姿妖娆。 “云妃妹妹,好巧。”宋素婉笑着打招呼,眉眼间的笑意,不达眼底。 云浅鸢眼角勾勒着红色眼线,眼尾上挑,很是勾人,她懒散的笑:“大老远看着,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婉妃,看样子,婉妃也是来看月贵人的?” 宋素婉道:“月贵人虽然稀里糊涂的出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毕竟姐妹一场,理应来看看她。”眸光看着云浅鸢,又漫不经心道:“怎么?云妃妹妹也是来看月贵人的?” 云浅鸢低眸摆弄着自己涂着丹红的指尖,嘴角微扬:“可不是嘛,我跟你想的一样,姐妹一场,理应来瞧瞧,”她抬眸一笑:“既然你已经来看过月贵人了,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说完,云浅鸢转身,打算准备离去,她倏地又停了步子,回首笑道:“听说皇上派人在月贵人寝殿搜出醉情欢,也不知道月贵人哪来那么大本事,醉情欢这秘药都能得到,婉妃说是不?” 宋素婉手心猛然收紧,瞳孔蜻蜓点水般一颤,她神色自若道:“这事儿,要去月贵人自己了。” 问月贵人?去哪问?地府吗? “呵呵,”一声轻笑,云浅鸢惋惜道:“月贵人非得说自己是被人下了醉情欢陷害的,最后还在她寝殿搜到了醉情欢,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行不义必自毙。” 云浅鸢说完,抬眼儿看神情微僵的宋素婉一下,她勾起红唇一笑,转身施施然走了。 待前面的云浅鸢走的没影了,如意才小心谨慎开口:“娘娘,云妃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宋素婉吐了一口浊气,冷笑:“知道了又了怎样,如今月贵人不在了,无凭无据,她能对本宫如何。” 宋素婉凝着远处,眸光淬着寒光:“本宫倒是小瞧她了!”竟能识的醉情欢,还能反将一军。 宋素婉以为,陷害月贵人的是云浅鸢,但事实不是,云浅鸢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识的醉情欢,这一切,皆是另一个只手遮天的男子所为。 他的目的,是为他的猫儿秋后算账。 云浅鸢走在回自己宫殿的路上,身边的宫女紫柠道:“娘娘不是要去看月贵人吗?怎么遇见婉妃又回来了?” 云浅鸢悠悠一笑:“不用看了,已经死了。” 紫柠不解:“娘娘如何知道的?” 云浅鸢冷笑:“看宋素婉就知道了。”遇见宋素婉的那一瞬,她不仅知道月贵人已经死了,还知道是她动的手。 紫柠似是明白了,“婉妃是在怕您发现什么。” 云浅鸢冷哼:“她也怕引火,”宋素婉怕月贵人说漏嘴,对她不利,所以她才会一不做二不休,省得夜长梦多,反正月贵人迟早都是一死。 月贵人的醉情欢是宋素婉给的,那晚,月贵人找人将醉情欢放在御膳房的一壶酒中,那酒,是送往云浅鸢殿里的。 那夜,恰好那去皇宫“串门”的偷儿截下了那壶酒,喝的一滴不剩,云浅鸢这才逃过一劫。 云浅鸢事后被人告知此事,她被人算计了,被人挡了一劫,如果不是出现意外,半路出来个程咬金,那今日在冷宫被判通奸罪名的就是她了。 宋素婉承诺月贵人,事成之后,在元帝面前美言几句,封她一个妃嫔,月贵人一时鬼迷心窍,结果将自己白白葬送。 不过,月贵人确实是被陷害的。 想起幕后下手之人,云浅鸢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意,那位一夜之间血洗她们云朝皇宫的男人 她记得,昨日苍梧说:“公子要以其人之道还之,给那姑娘秋后算账。” 云浅鸢失笑,低声喃喃:“想不到,那位神巅的仙儿也逃不过凡人的七情六欲” 她庆幸,那替她中了醉情欢的姑娘最后没事,不然,那男子一样不会放过她 宋素婉又何尝不该庆幸,要不是苍梧只查到月贵人身上,今日在冷宫的人该是她了。 巳时,宫人发现月贵人在冷宫暴毙,将此事告诉元帝,元帝态度冷漠,只让人随便将月贵人尸体埋葬,此事,算是就此翻篇儿。 过了半日,月贵人秽乱宫闱一事并未在京城传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元帝必定严守把关,不能走漏一点儿风声,不然皇室的颜面何在,元帝的尊严何在。 只能说还是秦绾缨的耳朵厉害,早早得知此事早早把风声传给了宋念卿。 得知此消息的,还有南相府的人,毕竟,这是幕后主谋。 五月花败之际,南相府大片大片的梨树落的荒凉,地上是漫漫雪白梨花,风起,卷起一片一片梨花,簇簇似烟絮。 午后的暖阳漏过梨树,将暖光打在窗棂上,屋内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雪衣男子,落得一身斑驳,碎影。 苍梧无声落在窗前,怕惊扰了屋内小憩的公子,他低声道:“公子,那钟灵月已经在冷宫暴毙了。” “嗯。”懒懒溢出一个音节,七分迷离,三分蛊惑。南似雪眯着眼儿斜躺软塌上,散漫的模样,眉眼间竟是缠缠绕绕的魅惑。 他眸子半磕,几分睡意朦胧:“死了就行。”过程任何他不在乎,他要的是结果。 汇报完,苍梧轻声退下,不敢再打打扰公子休息,他暗忖,他家公子这般维护那姑娘,本来就喜欢在京城胡作非为的偷儿,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 公子这是在为虎作伥呢。 午时三刻,南相府门外有客来访。 一辆装修奢华,镶满了翡翠玛瑙的鎏金马车缓缓停在南相府门口,一双葱白纤手撩起紫苏车帘,被身边丫鬟搀扶着,莲步优雅下了马车。 第16章 总有狂蜂浪蝶惦记她的雪莲花 一辆装修奢华,镶满了翡翠玛瑙的鎏金马车缓缓停在南相府门口,一双葱白纤手撩起紫苏车帘,被身边丫鬟搀扶着,莲步优雅下了马车。 女子身子曼妙,一身绛紫迤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腰系软罗烟,眉间轻点红梅,想必是精心打扮。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金色的猫儿,莲步轻移,来到南相府门前,旁边的下人轻叩大门,片刻,南相府有人开门。 古牧抱胸依着大门,嘴里磕着瓜子,看着门口拜访的女子,扬扬眉,他拖着散漫的语气道:“不知落繁公主来南相府,有何贵干?” 楚暮涵傲慢的抬着下巴,俏脸娇横:“本公主的小金最近食欲不振,精神颓靡,本公主来向南相讨教讨教喂养之法。”说着,她抬步就往南相府进。 古牧手上的瓜子皮随手一扔,一手横在她面前,挡住了楚暮涵的脚步,笑的痞气,“公主走错地方了吧,您的猫儿生病了应该去兽医馆,再不济宫中的御医也能瞧瞧,来我们南相府作何?”他们南相府又不会给猫儿看病! 再说,他们南相府虽说养了只猫儿,但他们的猫儿从未生过病,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跟她讨教不了什么喂养之法。 不知是被古牧气的还是心虚,楚暮涵面红耳赤的,几分恼怒:“要你一个下人多事,让开,今日本公主就要见南相!” 古牧瞥了眼楚暮涵怀里生龙活虎、没有一丝病态的金色猫儿,脸上似笑非笑,这公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古牧没有退让,一条胳膊依旧挡着她面前,笑道:“见我家公子可以,不过我家公子正在午睡,容我先进去通报一声,劳烦公主在外面好生等着。” 说完,古牧帅气一脚,大门“砰”一声关上。 旁边的宫女绿袖哪见过这般嚣张的侍卫,她们公主走哪都是被人毕恭毕敬,绿袖一时无措:“公、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楚暮涵眼角有怒,语气狠狠道:“还能怎么办,等着!” 南相府墙头,大波儿两条前腿扒拉着墙面,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双猥琐至极的小眼睛,竖着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眼珠子转着,一脸鬼祟,随后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再说古牧来到南似雪门口,对屋内的人儿禀报:“公子,外面落繁公主来咱们府上拜访。” 半晌,屋内才传来南似雪的声音,嗓音微沙,几分惺忪慵懒,他问:“何事?” 古牧将楚暮涵的话复制一遍:“她说她的猫儿最近食欲不振,精神颓靡,想来咱府上向公子讨教讨教喂养之法。” 古牧肯定以及确定,这讨教是假,见公子是真! 楚暮涵那点女儿家心思,也难逃古牧法眼。 只听南似雪冷淡两字:“不见。” “属下这就去给落繁公主回话。”古牧听了公子的两字,意料之中,他家公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古牧又掏出一把瓜子,嘴里一边磕着一边哼着,慢悠悠的给还在门口等着的楚暮涵回话去了。 听到古牧开门响声,楚暮涵眼神迫不及待的往府内张望,古牧一脸笑意,却没有丝毫歉意,他道:“不好意思,我家公子说了不见公主。” 楚暮涵恼羞成怒:“南似雪凭什么不见本公主!”她一个娇贵的公主,屈尊降贵来他南相府,他还敢将她拒之门外,不见她。 他南似雪,凭什么?! 古牧呵呵一笑,白眼一翻:“凭我家公子不想见就不见呗!”她老子都不敢对他们南相府怎样,区区一个公主,南相府还真不放在眼里。 “今日本公主非得见南似雪,你敢拦着,别怪本公主不客气!”说着,楚暮涵怒气横生,硬是往门内挤去。 只听“砰”一声。 古牧毫不客气的大门一甩:见你娘吧去!转身,潇洒离去。 门外,楚暮涵狠狠跺脚,又不解气的踢了几脚南相府大门,眼底,是爱恨交加,她咬牙:“南似雪,你等着,你逃不掉本公主的手掌心!” “我们走!”楚暮涵一脸怒色上了马车。 马车还没走几步,骤然马声嘶鸣,马儿两条前腿高高抬起,随后发疯似的四处乱撞,眼看就要撞上一面墙上—— 缰绳被一男子突然扯住,制止了癫狂撞墙的马儿。 马车内的楚暮涵虽是未受伤,但也被吓破了胆儿,一头珠花金钗散乱,身上的裙子还被勾破几处,没了方才来时的容光焕发。 她惨白着小脸惊魂未定,被侍女哆哆嗦嗦搀扶着出了马车,一看见制止马车的男子,楚暮涵泪如雨下,害怕极了,颤着嗓音,“三哥。” 楚文昊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别怕,有三哥在。”细长的眼睛一眯,冷喝:“出来!” 南相府门口的一颗高粗大树上,白衣少年懒懒的坐在枝桠上,纵身一跃,利落的从树上跳下来。 看着那完好无损的马车,白衣少年竟是摇头可惜,怎么就没撞上墙呢。 白衣少年手持折扇,靠着大树慢条斯理的扇着风,肌肤雪白,生的精致,澄亮的眸子琉璃似的璀璨,惊艳了众人的眼。 楚文昊一袭黑衣蟒袍,皮肤偏白,面相阴柔,细眼斜长似刀刃,他冷眼凝视白衣少年,“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公主的马车下毒手。” 那马儿的臀部,赫然一枚锃亮的银针。 只听那白衣少年清凌的笑声,慢悠悠道:“就是要对她的马车下毒手,别人的马车小爷还不干呢!” 目中无人,猖狂至极! 这少年,除了宋念卿那厮谁敢这般嚣张,现在她可是一身酸气,脾气大着呢。 要说方才,趴在南相府墙头的大波儿一看来人,再一看楚暮涵怀里的那只金毛猫,立刻去太傅府找宋念卿通风报信了。 宋念卿得知消息,那还了得,一掌拍碎了眼前的桌子,一身醋味,奶奶的,敢打她这朵雪莲花的主意,管她什么皇家公主,她一样揍! “不知天高地厚!”楚文昊打量眼前出口狂妄的少年,很是面生,他凝眸冷视:“你是何人?” 何人?我是你爸爸!当然,这句话宋念卿没说出口。 折扇抵着下巴,一派放荡不羁,宋念卿道:“小爷姓宋,”眸子流转,她笑了,“名,南。” 宋南?何许人也? 只见宋念卿合上折扇,嘴角玩味的笑,流里流气,她道:“我家乃住在梁山,家中一百零八个兄弟,小爷排行老七,宋江乃是我大哥。” 家中一百零八个兄弟,真是家族盛大啊! 南相府门缝后看戏的两人绞尽脑汁思想一番,苍栖胳膊肘碰身旁的古牧一下,问:“梁山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古牧迷茫摇头,还真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不知道,还是第一次听说。” 苍栖鄙视斜他一眼:“你不是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吗!” 古牧:“”梁山这地方,他还是真不知道。 古牧自我怀疑:是他孤陋寡闻了? 苍栖挑眉:“要不,问公子去?” “走,问问去。” 两人一拍即合,找自家公子虚心请教去了。 不但是古牧自我怀疑孤陋寡闻了,就连楚文昊也是眉头紧锁,似是在苦思冥想梁山在哪里,宋江是哪号人物? 楚暮涵倒是不堪在乎,她怒目而视敢对她马车下毒手的宋念卿,怒火燃烧:“本公主管你是什么人,家中多少兄弟,你敢对本公主背后下毒手,本公主今日就剥了你的皮!” 她堂堂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何时受到过这般惊吓,要不是她三哥及时出手相救,指不定她现在出了什么事儿呢,回想方才的场面就是一阵心有余悸。 眼前这位猖狂的白衣少年,楚暮涵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再加上方才被南相府拒之门外,她现在是火上浇油,火气更旺着呢。 “想剥小爷的皮,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呢,”宋念卿指尖夹住落在眼前的树叶,落叶泛着寒光,她眼尾上挑,牵起几分不寒而栗的冷光, 宋念卿的挑衅,激起了楚暮涵的怒火三丈,她气急败坏的吩咐楚文昊身边的侍卫:“你们还愣着干嘛,抓住这个卑贱的草民。”她眸中狠辣,一字一句道:“本公主要剥了他的皮,喂小金!” 几个侍卫蜂拥上前,宋念卿冷笑,指尖的落叶微动,然—— 南相府大门突然打开了,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门口雪衣男子身上,他缓缓抬步出了大门口,一袭雪衣,让天地失了颜色。 南似雪第一眼视线便落在那树下白衣少年身上,长发高束,模样精致,没骨头似的靠着树干,眼中流溢出的野性,甚是叛逆不羁。 对上南似雪那双无波无澜的清眸,宋念卿心下一紧,但南似雪只是轻扫她一眼,便移开眸光。 楚暮涵看见南似雪的那一刻,惊慌失措的埋头整理仪容,抬头,立马变了一张脸,没了方才骂街泼妇般的跋扈,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红着眼眸儿凝望几步处的雪衣男子,委屈质问:“你为何要把本公主拒之门外。” 这幽怨婉转的语气,怎听怎地情意绵绵啊。 宋念卿狠狠搓了搓手心,怎么办,手有点痒,按耐不住想要杀人啊。 南似雪垂着眸子,倒是不曾看委屈可怜的楚暮涵一眼,他言简意赅只道一句:“本相不会给猫儿看病。” 言外之意:你的猫儿生病了,去找御医啊,来南相府作甚! 宋念卿狐狸鼻子一嗅,算是闻出来这里面的猫腻了。 这位落繁公主养只猫儿,果然是居心不良、居心叵测! 南月国百姓都知道南相大人养了一只小母猫儿,然后楚暮涵就也养了一只猫儿,还是只公的。 这般用心良苦的养只猫儿,目的就是想要接近子莲啊。 宋念卿甚是头疼,总是有一些不三不四的狂蜂浪蝶想要采摘她这朵雪莲花。 楚暮涵一噎,自是明白南似雪话中之意,心下懊恼自己为何找猫儿生病的借口来南相府。 “本公主找你不单是猫儿的事,还有其他事啊——”楚暮涵着急上前解释,口中话没讲完,刚走几步,脚下突然一崴,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楚暮涵痛红了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扶公主回宫医治。”楚文昊见状,连忙吩咐楚暮涵身边的侍女带她回宫。 就这样,楚暮涵连痛带伤的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回宫医脚了,那凄惨的模样,真是好不可怜。 走时还不忘回头,既不甘心又饱含深情的一眼落在那雪衣男子身上。 宋念卿摩擦指尖,没把握好力度,真是下手轻了。 南似雪回眸一眼,眸光又一次落在宋念卿身上,但见那少年摇着折扇,大眼睛忽明忽暗,甚是无辜又无害。 南似雪撤回眸光,眼角另有一番趣味晕染。 送走楚暮涵,楚文昊回眸,细眼骤然眯起,脸上挂着阴冷的笑意,眸中有火星迸射,“南相大人,别来无恙啊。” 一旁宋念卿自是明白楚文昊的敌意从何而来,还是上次婆罗果一事害他名誉丢尽,他对南似雪耿耿于怀,说到底还是楚文昊自作孽不可活,也怪他技不如人,竟是没玩过南似雪,最后还把自己赔进去了。 南似雪眸中无惊无惧,语气淡冷疏离:“本相不知宁王在此门口,有失远迎。”看了眼自家几分热闹的门口,他道:“不知本相门前发生了何事,竟是有劳宁王大驾光临。” “本王恰巧路过贵府,刚好碰见皇妹马车失控,竟发现皇妹的马车被人背后下毒手,”楚文昊指尖一指,指向树下的宋念卿,冷笑:“下毒手的就是那位小子,胆敢对陷害公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本王正打算把这小子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南似雪眉眼间略有几分笑意,他轻语:“胆大妄为,应该教训。”话锋一禀,裹着丝丝凉意,“但要教训,也轮不到宁王来教训。” 第17章 娇爷造反 南似雪话锋一凛,裹着丝丝凉意,“要教训,也轮不到宁王来教训。” 楚文昊眯眼:“南相是何意思?”听这话,有些袒护包庇的意味呢。 南似雪语气不疾不徐:“就是宁王理解的意思。” 这意思,明摆着要护着那少年了。 楚文昊怔,还真是没想到南似雪会公然袒护这位白衣少年,不禁思索两人的关系。 宋念卿也是一惊,没想到子莲会这般明目张胆的的帮她,她心头一麻,打开折扇掩嘴儿偷笑,似只偷了腥的猫儿。 一旁看戏的古牧,欣赏了半会儿,眼珠子在自家公子和树下宋念卿身上来回转悠,片刻,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怪不得呢,怪不得方才公子一听“宋南”这名字便刻不容缓来到大门口,古牧还以为,公子方才着急出来,是看热闹来了。 谁知,是“多管闲事”来了。 倒是身边的苍栖还是一脸迷茫样儿,他小声问古牧:“公子为何帮那少年?” 古牧一脸坏笑,对他耳语几句,苍梧顿时拨开雨雾见月明的样子,原来如此啊。 再说方才,两人为了个“梁山,”请教自家公子去了,顺便告知他们降相府大门口发生的事情。 南似雪眯着眼,似是刚睡醒,他问:“那白衣少年叫什么名字?” 古牧道:“她自称叫宋南。” 苍栖道:“还是梁山来的。” 古牧又道:“家中有一百零八个兄弟呢。” 苍栖问:“公子你说这梁山在哪里?” 话问完了,南似雪没回答,口中低声吟语两字:“宋南。”眯着的眸子骤然睁开,眼底一片清明,二话不说起身来大门口。 楚文昊瞬间敛了笑,眼神阴冷:“南相这是打算阻碍本王办事了?” “她,”南似雪眸光看向树下少年,回眸,直视楚文昊:“你不能动。” 语气不轻不重,冷淡冷淡的,却有一股让人不可违抗的气场。 楚文昊怒,“南似雪!你可知道,今日与本王作对,是在挑衅皇家的威严!” 南似雪道:“又能怎样?”淡淡反问,不惊不惧,一种睥睨天下的凌人气度,浑然天成。 楚文昊脸色惊骇,隐在衣袖里的双手握拳,眼角青筋突现,他没想打,也不敢想到,南似雪竟敢这样回答。 一个丞相,他哪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竟敢公然挑衅皇家威严,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太过目中无人! 楚文昊皮笑肉不笑:“既然南相这般大义凛然的维护那小子,好歹给本王一个理由,至少让本王知道南相和她什么关系?” 他还真是好奇,能让南似雪不容反抗维护的小子,跟他是何关系,他认为,那小子不会平白无故对他皇妹的马车下毒手,肯定另有情况。 “本相和她什么关系”南似雪轻拂被风吹起的广袖,接着道:“宁王无权知道。” “你!”楚文昊冷笑,眼底一团黑雾,阴戾至极,“那也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大手一挥,吩咐身边侍卫:“把那小子抓住,带回宫听候处置!” “慢着,谁敢动她。” 楚文昊身边的侍卫还未挪动脚步,便被一声懒洋洋又冷冰冰的嗓音给呵斥住。 南似雪凝眉,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放方向。 古牧探头张望,看看是谁又来了,冷清了几年的南相府,今日可真是热闹够了。 不远处,一顶软轿被四人抬着,四名轿夫步伐沉稳,底盘稳重,软轿没有一丝轻浮晃动,一看就知道轿夫也是练家子。 轿子周围薄纱浮动,里面的人儿若隐若现,半靠半躺,样子没骨头似的,一身娇贵。 这仗势,还真是娇惯,苍栖也好奇来着何人了。 宋念卿一听这声音,不用看便知道,是阿娇来了。 轿子由远及近,四名轿夫小心翼翼的放下软轿,一双瓷白发光的玉手撩开车帘,露出一张倾倒众生,比女子眉眼还要精致的俊脸。 他慢条斯理出了轿子,懒懒散散靠着轿身,冷着脸,眉宇间绕不开的慵懒,是骨子里刻出来的颓态。 楚文昊看着阻止他命令的男子,脸色不爽且难看:“锦荣世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王发号施令。” 京城有名的霸王,娇爷一向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夜离歌玉手轻抬,指着楚文昊,傲慢且轻狂,“你敢动她一根汗毛,爷就踏平你宁王府。” 猖狂至极啊,跟宋念卿还真是一丘之貉。 楚文昊一个皇家王爷,何时这般被人指鼻子骂脸的,还是一个比他地位低的世子,眸中瞬间狂风暴雨,咬牙切齿:“夜离歌!你真是好大的本事,今日本王定要那小子皮开肉绽!”对身边不知所措的侍卫怒吼:“还愣着干嘛,把那小子给本王抓过来。” “是,王爷。”一群侍卫战战兢兢领命。 夜离歌面若寒霜,字字凝雪:“动她,爷让你们死无全尸。”他手里上下抛着一块令牌,懒懒一声:“夜翼军何在?” 话毕,从四面八方涌出一群侍卫,将楚文昊的人团团围住,戎衣盔甲,眉目肃杀,是久经沙场的戾气。 楚文昊瞳孔骤缩,他知道夜离歌性子肆意乖张,做事随心所欲,竟不想他敢猖狂到这般地步,光天化日下敢直接调动夜翼军。 安陵王夜擎苍手握南月三分兵力,一半是二十万铁骑军,一半便是这二十万夜翼军,战场杀敌,以一敌百,夜家手上的三分兵力早已威名远扬,让各国闻风丧胆。 也是这三分兵力,让安陵王一个异性王爷在南月站稳脚跟,权贵世家不敢轻易得罪,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 南似雪淡淡眸光落在夜离歌身上,漆黑瞳孔晕出一抹深红。 旁边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古牧也是被惊了一脸,真是没想到,锦荣世子这招英雄救美真是让人出其不意啊。 他眼珠子不停地在自家公子还有夜离歌和宋念卿身上打转,嗅到了一股不可言说难以言表的猫腻。 宋念卿揉揉眉心,颇有几分头疼,这丫的是打算玩火吗!这般大张旗鼓的调遣夜翼军,也不怕把安陵王府推到风口浪尖上。 楚文昊反应半晌,面色阴沉如霾,冷哼,“锦荣世子是想造反吗?” “若是宁王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夜离歌晃着手中令牌,悠悠开口:“爷不介意来个造反试试。” 古牧佩服咂舌,这京城有名的霸王,名不虚传啊。 楚文昊嘴角冷笑,“本王想知道这小子和锦荣世子什么关系,也好给本王一个理由放了她。” 他还真是好奇,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南似雪不单护着她,就连夜离歌不惜造反也要护着她。 夜离歌看了某人一眼,冷眸匆匆,很是不友好,他哼哼两声,“爷跟她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同床共枕过也同生共死过,这关系可不是一句话就能说的清的。” 这得般意洋洋的语气,春风得意的表情,像是特意在向某人炫耀。 古牧瞧了一下公子的脸色,嗯,面无表情,与平常无异,只是周身有一丝寒意。 南似雪眼神再一次落在宋念卿身上,宋念卿脸上尬色闪现,折扇遮住半张来脸,眸子飘忽,不敢对视某人的眼睛。 心虚啊有木有。 宋念卿心里大呼冤枉,什么同床共枕,胡扯!什么同生共死,瞎说! 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默了会儿,楚文昊突然笑,笑意不达眼底,“既然这关系和锦荣世子关系这般好,本王就给南相和锦荣世子一个面子,暂时放了这小子。”眸光阴沉诡异,盯着宋念卿道:“下次别让本王碰见你。”再碰见,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楚文昊话完,狠狠甩袖走了。 “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下去。”夜离歌收了令牌,赶苍蝇似的挥退一众夜翼军,也让四个轿夫抬着软轿先行回府了。 他小跑着朝宋念卿走去,步调轻快,敛了一身张狂,揽过宋念卿的肩膀,一脸讨好卖乖:“阿七放心,有爷在,谁敢欺负你,爷就揍他全家。”说着,眼神还不忘瞟过旁边的雪衣男子。 南似雪从始至终挂着,脸上表情淡漠,指尖弹了弹了衣襟,便是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府,衣袂撩起一袭冷风。 一旁的苍栖,莫名打个寒颤,他抬眼看看五月的艳阳天,晴空万里无云,哪里冒出来的冷风 古牧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两人进了府内,关上了大门。 夜离歌看着悬挂的门匾上“南相府”三个字,嫌弃的瞪上一眼,回头,一脸春风得意的笑:“走,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宋念卿一扇子打在揽着她肩膀的嫩手上,白嫩的手背立马一道红印子出来,她眸子含笑含妖,语气温柔,拖着尾音:“娇儿,长能耐了啊~” 夜离歌揉着红彤的手背,瞪着漂亮的杏眼,既委屈又恼恨,“宋念卿,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亏得爷好心好意拼死拼活来救你。” 杏眼雾气朦胧,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第18章 初见乍欢久处怦然 夜离歌揉着红彤的手背,瞪着漂亮的杏眼,既委屈又恼恨,“宋念卿,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亏得爷好心好意拼死拼活来救你。” 杏眼雾气朦胧,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宋念卿抬腿还想踹他两脚,一看那委屈样儿,心软了,脚尖偏移踹个空,吼他:“救人有你那么救得吗,还调出夜翼军,万一楚文昊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告你个造反罪名怎么办?”他将安陵王府之置于何地? 夜离歌鼻孔朝天,很是不屑:“他敢!” 楚文昊确实不敢,他也忌惮着安陵王手上的三分兵力,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轻易与安陵王府交恶。 宋念卿没有反驳,虎着脸走在前面,夜离歌绕过她身后,走在她身侧,脸上嬉笑凑上前:“阿七是不是在担心我?”不然她为何怕宁王告他造反。 宋念卿确实在担心他,怕他受此牵连,她一手推开他的脑袋,刀子嘴豆腐心,“滚一边去,谁让你来救我了,你不来楚文昊一样不能把老娘怎么样。” 夜离歌不高兴了,瞪大杏眼,“不让爷来救你,是不是就等着南似雪救你,”嘴里哼哼着,似个赌气的孩子:“爷偏来救你,就不让他救。” 宋念卿白他一眼,哼声道:“没有子莲,楚文昊照样不能把我怎么样。”南似雪的出现,是她没有想到的。 就算没有南似雪和夜离歌出面,凭宋念卿的身手,楚文昊也没那么容易抓住她,大不了她打不过,就跑呗! 她一个神偷,三十六计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了。 退一步讲,就算是今日夜离歌没有出面,有南似雪在,楚文昊也不敢轻举妄动宋念卿,他忌惮安陵王手上的兵力,同样也忌惮南似雪手中的权势, 一个南似雪就让他知难而退,再来一个夜离歌,楚文昊心里清楚,这少年今日如何都动不得。 最后他问夜离歌和宋念卿是何关系,不过是想聪明的找个借口,放过宋念卿,同时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虽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以宁王记仇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就此罢了。 未时三刻,已是太阳西落之时,天际被燃成橘黄色。 宋念卿和夜离歌进了琼宇楼雅间,玲珑已经好酒好菜备上多时。 一进门,夜离歌从怀里掏出令牌扔给玲珑,不耐烦挥手催促道:“赶紧的,给老头送回去,让他发现令牌不见,会把王府给掀了。” 玲珑捧着令牌心肝乱颤,撒腿就往安陵王府跑去,这令牌可是世子爷趁王爷睡觉时偷过来的,这要是被王爷发现令牌不见了,别说是把王府掀翻,就是整个南月,王爷也能掀个底朝天。 大波儿肥润的白肚皮朝天,两只肥爪放在肚皮上,眯着猫眼儿甚是惬意的霸占软塌上,嘴边的几缕毛发还沾了糕点沫,一看就是吃饱喝足的样子。 猫耳朵听见动静,利落的翻起圆滚的身子撒腿就跑,身子刚跳起来,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大尾巴给提溜起来。 耳边,是阴恻恻冷飕飕,拖着长音的声音:“胆儿肥了啊,敢自作主张了啊。” “喵。”还不是为了救你。 宋念卿就知道,肯定是大波儿给夜离歌报的信儿,“下次再敢擅自做作,就把你的长毛给扒了。”手上用力一甩,把大波儿呈抛物线扔到窗沿边上。 大波儿趴在窗棂上偷偷朝宋念卿挥爪:“喵,”它波爷儿不计前嫌的给她通风报信,还给她搬救兵,结果被这没良心的女人好心当做驴肝肺,以后再也不跟她一块友好的“偷鸡摸狗”了。 八爷在大波儿头顶盘旋着,挥着刚长出了的花羽衣,好不幸灾乐祸:“大波儿,活该。” “扒了你的长毛,让你嘚瑟。” “活该,活该。” 八爷可是还记得当初大波儿见色忘义,为了南相府的小美猫儿与它绝交,还把它宝贝的炫彩小羽衣给扒了,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大波儿了。 大波儿猫眼一瞪,一爪子呼过去,耳边瞬间清净了。 死老八,跟它斗,它波爷就教教它什么叫世间险恶!大波儿舔舔爪子,一溜烟儿找八爷掐架去了。 没了大波儿的上蹿下跳,八爷的叽叽喳喳,雅间安静多了,宋念卿埋头吃饭,中午被楚暮涵给酸的,饭都没吃,拍碎桌子就找她算账了。 夜离歌夹了块肉给她,脸色郁郁寡欢,“阿七为什么喜欢南似雪?” 宋念卿怔了,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不知道,就是喜欢。”她第一次见他,便喜欢了,用一见钟情形容太苍白,大概是惊鸿一瞥,便入了她的眼。 初见乍欢,久处怦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想,应是这个意思。 夜离歌端起一杯酒,顿了下,又把酒杯放下了,除了阿七的酒,世间任何美酒都入不了他的眼了,“阿七喜欢我吗?”他看着她,杏眸里藏着小心翼翼的彷徨。 “喜欢,”宋念卿回答的没有犹豫,难得一本正经,但她又加了句:“是友情,”她对他的喜欢,止步于朋友,但他在她心里,占据一个很重要的特殊位置。 夜离歌笑了,“我也喜欢阿七呢,”但不是友情他眸光看着窗外,却又似在看着远方,睫羽落下一片青色剪影。 宋念卿笑着不语,垂下的眸子看不清情绪。 吃饱饭,桌子上的剩菜剩饭被收拾下去,宋念卿坐在桌子旁休息,闲来无事,执笔在自己的扇子上歪歪扭扭写下两个字:宋南。 夜离歌看着虫子爬的似的两字,很是碍眼,他嫌弃道:“丑死了。”字不仅丑,名字还难听。 宋念卿吹干墨汁,拿起扇子扇了两下风,反驳他:“你懂个屁,这叫艺术,不懂得欣赏。” 她这艺术,夜离歌还真是欣赏不来。 酉时三刻,天色暗淡,淡月朦胧,花明月暗笼轻雾。 宋念卿伸了个懒腰,出了琼宇楼,和夜离歌分道扬镳,她慢悠悠的走在回太傅府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一条鞭子朝她脸上招呼过来。 第19章 宋家妖孽长良心了 宋念卿眼神骤眯,眼角寒光乍现,眼疾手快抓住离自己脸上几公分的鞭子,她一声懒笑,几分凉意:“下次再搞偷袭,有把握成功了再偷袭,不然,你这是找死。”手上的鞭子猛然松了力道,对面的人儿后退踉跄几步。 “死小子,本郡主终于找到你了,今日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对面是个女子,嗓音娇脆,灯影下的身形娇小玲珑,手里的鞭子舞的噼里啪啦响。 这声音很是耳熟啊,借着灯光,宋念卿定睛细瞧,笑了:“原来是明阳郡主。” 明阳郡主何人?可是与娇爷并肩的女霸王,性子泼辣跋扈,京城的纨绔子弟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明阳郡主闺名楚芷沐,出身清平王府,清平王老来得女,就这一位掌上明珠,自是要娇养着,也养成楚芷沐骄横的性子。 楚芷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脸上略显婴儿肥,她脸色怒红,几分可爱,她咬牙:“都是你这小子,害的本郡主丢尽名声。” “什么叫我害的郡主丢尽名声,郡主名声本来就不好,难道你就没一点自知之明?”宋念卿摇着扇子,无辜的脸上挂着欠扁的笑。 “你!”楚芷沐气红了小脸,竟是无法反驳,她的名声在外,确实一直都是不大好。 两人的恩怨要从四个月前说起,楚芷沐当街纵马,差点撞到当时在街上逛悠的宋念卿,两人当场起了争执,最后宋念卿打晕了楚芷沐,还把她顺手扔到小倌院。 楚芷沐醒来时是在一名小倌床上,虽是衣衫整齐,什么也没做,但楚芷沐的名声更远扬了,气的清平王把她禁足家中三个月,在家抄女德,学女红,还有乱七八糟的礼仪,折磨的楚芷沐快疯了,解禁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宋念卿算账。 “名声的事儿先不说,你敢把本郡主扔到小倌院那种肮脏龌龊的地方,这账,必须算!”楚芷沐萝莉十足的娃娃脸鼓着腮帮子,手里的鞭子又一次甩向宋念卿。 宋念卿合上折扇,用扇子扯住甩来的鞭子,苦恼一叹:“女人呐,就是麻烦。” 楚芷沐被对面的人儿用扇子卷住鞭子,她暗自用力,鞭子怎么都扯不过来,气恼极了:“你、你给本郡主松手。” 宋念卿听话的松了手上的扇子,力道一松,楚芷沐握着鞭子身子往后倾倒,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尾骨发麻。 楚芷沐气急败坏:“你、你故意的。” 宋念卿摊摊手,很是无辜的语气:“是你让我松的手。” 楚芷沐从地上站起来,挥动鞭子,不服气道:“再来,不信本郡主打不过你。” 宋念卿捂嘴打哈欠,“娘的,小爷困了,不想陪你玩了,”脚尖踢起地上的扇子,扇子方向一转,对着楚芷沐的萝莉脸飞过去,“扇子送你,小爷几两银子买的呢,还有小爷亲自提名,值不少钱呢。” “这扇子算是对郡主赔礼道歉,日后见面,各不相欠。”宋念卿可不想日后被这个女人给缠上了,一把扇子算是破财消灾,只是可惜了上面她的亲笔提名。 “谁稀罕你的破扇子,”楚芷沐一鞭子甩开眼前飞来的扇子,等她回神,对面的人已经没了影子,她大吼:“死小子,你等着,下次见面我还不会放过你。” 回应她的,只有夜晚的簌簌风声。 楚芷沐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捡起地上的扇子,她打开,上面“宋南”两字丑的不能再丑,自认为她的字已经最丑了,原来还有比她更丑的,果然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楚芷沐嫌弃的自言自语道:“真丑,还说什么值不少钱,明明一文不值!” 在宋念卿心里,还真是价值连城,不是扇子,是她提笔的那俩字。 “宋南,本郡主记住你了。”看着那俩丑字,楚芷沐撅着小嘴,收了折扇,鼓着腮帮子走了。 宋念卿回到海棠苑,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五月天的夜晚是有些凉意的,她穿了件里衣,外面披了件披风,那白色披风,是上次她用婆罗果跟南似雪换的。 用她的话讲:金贵着呢,以前金贵,现在可是更金贵了。 宋念卿一头青丝及腰披散,发梢滴着水珠,她来到海棠树下,一树海棠开的红艳,交织着月色给她笼了一层华晕,白皙精致的媚脸如妖。 她在海棠树下挖了一坛酒抱回屋,放在桌子上,对小乔道:“把这坛酒给阿娇送过去,感谢他今日出手相救。” 小乔一怔,不可思议:“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小姐长‘良心’这好东西了?”居然会用“感谢”这个词了,还会自觉的感谢别人,还真是不容易。 要知道,之前娇爷帮宋念卿那么多次,都难向她讨要一坛酒,这次,居然这般自觉感谢人家?莫非真长“良心”这好东西了? 宋念卿作势踹她,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没长良心了?”说着,她自己都没底气了,好吧,良心这好东西,她还真没长。 小乔躲开她的脚,撇着小嘴抱着酒坛走了。 宋念卿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玉簪把玩,她倏地眼神一怔,凑近细看玉簪,莫名觉得玉簪里的红莲花长大了,而且更红了 戌时一刻,安陵王府灯火煌明,整个王府回荡着安陵王粗狂的大嗓门:“臭小子,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敢拿着老子的夜翼令牌胡作非为,你还真是想造反啊!” 大厅内,夜擎苍正襟危坐主位,眉目间有年轻时的俊朗,五官刚毅,一身正气凛然,此刻正吹胡子瞪眼教训着夜离歌。 夜离歌坐在下面,双腿交叠晃悠脚尖,一副懒骨头相,“我想造反,可惜楚文昊没给我机会。” “你这臭小子,还敢顶嘴,”夜擎苍气的暴跳如雷,拍案而起。 一旁的安陵王妃苏静萱及时制止暴躁的夜擎苍,语气轻柔安抚:“王爷,你小点声,让别人听见还以为咱们王府干什么呢,歌儿犯错,好好说就是了。” 苏静萱是江南女子,身上特有江南娴静婉约的气质,三十年龄,风韵犹存,细致白皙的皮肤犹如少女。 夜离歌的身上没有遗传夜擎苍一丝硬汉的气质,倒是与安陵王妃苏静萱娇柔的气质八分相似,可惜也没遗传苏静萱温婉的性子。 爱妻一开口,夜擎苍火气顿时灭了一大半,冷哼:“好好跟他讲,他要是能听进心里,现在也不至于长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自己儿子什么性子,还有在京城种种“光辉事迹,”夜擎苍一五一十清楚的很,但没想到,他竟敢趁着他午睡把夜翼令牌偷走,还威胁宁王,简直是胡来! 要不是今天下午皇上突然召见他进宫,将夜离歌调动夜翼军众目睽睽威胁皇家王爷的事情告知他,他一辈子估计都不知道他的儿子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苏静萱一双和夜离歌一模一样的杏眼虽然满是心疼,但她还是站在夜擎苍这边教训夜离歌:“歌儿,今日之事你真是太胡来了,你要好好反思反思。” 虽说这事没闹出多大动静,还是难免会落入别人的口舌,让有心之人做文章,如今正是皇家的敏感时期,他们安陵王府虽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也难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苏静萱出身江南首富世家,虽是商人家出身,却没有一身的俗气,也没有妇人家的目光短浅,她温婉大气,知书达理,在朝政之事上,她深谋远虑,有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在教育夜离歌的事情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心疼儿子而去包庇袒护他。 可惜夜离歌骨子里刻出来的脾性,肆意轻狂,苏静萱这般温柔的母亲都没能感化他。 “哦。”夜离歌懒懒敷衍一声,也不知听进心里几分。 夜擎苍压抑的火气又上来了,苏静萱立即察言观色的递上一杯茶,消消他的怒火。 “王爷,王妃。”玲珑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子,给主坐上的两位问过好,转身道:“世子,方才小乔姑娘来了,让奴才把这坛酒转交给你。” 夜离歌眼底顿时神采奕奕,接过玲珑递过来的酒坛子,打开闻了一下,脸色陶醉,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阿七这个女人,还算有良心。” 酒香肆意,溢满了整个大厅,夜擎苍顿时觉得手中的茶不好喝了,他伸长脖子盯着夜离歌怀里的酒坛,咽了下口水:“你、你那酒哪来的,让我也尝尝。” 安陵王也是出了名的爱酒,一闻这酒香,就知道是好酒。 夜离歌捂紧了怀里的酒坛子,毫不客气道:“想都别想。”别说喝了,闻都不会让他闻的。 夜擎苍恼火了:“你小子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四个字。” “不知道,写都不会写。”夜离歌轻哼。 夜擎苍:“” 他放软了语气,打着商量:“要不你那酒分我一半,今日之事就不跟你计较,怎么样?” 第20章 南相的坦言相告宋家老妖婆又作妖 夜擎苍放软了语气,打着商量:“要不你那酒分我一半,今日之事就不跟你计较,怎么样?” “那你还是计较吧。”夜离歌考虑都不带考虑的,一口拒绝,抱着酒坛子起身离去。 夜擎苍立马从椅子上抬起屁股站在大厅门口,对着夜离歌的背影大喊:“你干嘛去?” 前面夜离歌丢来两字:“反思。” 夜擎苍才不会相信他会有知错就改这个优良美德,又诺诺喊道:“那、那酒酒给我剩点” 前面又丢来两个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没门儿!” 夜擎苍气的嘴角抽搐,胡子一颤一颤,扶着门框脱掉一只鞋朝远去的背影狠狠扔过去,大吼:“不给喝就不给喝,破酒,老子才不稀罕呢。” 这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门口的小厮低头憋笑,不敢太大动静,夜擎苍冷眼扫过去,面红耳赤的吼道:“还笑!去把本王的鞋子捡过来。”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小厮点头哈腰,撒腿捡鞋子去了。 戌时三刻,夜色笼雾,横烟水漫,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敲屋檐,声声悦耳。 烟雨中的皇宫气势恢宏,灯火煌煌宛如白昼,似一副泼墨丹青,那位在细雨中漫步的雪衣男子便是这画中最靓丽一笔。 御书房外,方公公报:“皇上,门外南相大人觐见。” “宣。” 门外几米处,方公公弯腰俯身,恭敬客气,做请的姿势:“南相大人,皇上有请。” 南似雪颔首,轻拂落在衣衫的雨珠。 方到门口,云浅鸢从御书房出来,手里端着药蛊,许是元帝方用过药膳。 看着面前男子,云浅鸢浅笑,微微欠身一礼:“南相大人。” 南似雪淡淡颔首,眸光轻轻掠过她手上的药蛊,抬步进了御书房。 屋内,紫炉香烟,香味靡靡缭绕,南似雪微微蹙眉,他不大喜欢闻香味,特别是香味浓郁。 南似雪微微俯身:“皇上找臣何事?” 元帝给他赐了座,反问:“南相觉得朕找你所为何事?” 南似雪眸光清亮,嗓音波澜不惊:“臣斗胆猜测,可是为了今日南相府门口一事?” 元帝笑,眯着浑浊的双眼:“是,也不全是。”他摊开案桌上的奏折,似笑非笑:“南相给朕解释下,为何会为一个毛头小子与宁王针锋相对,那小子与南相何关系?” 南似雪处事不惊,三缄其口,回答的很客观:“他是臣很重要的人,臣不能让他受一丝伤害。” 元帝骤然大笑:“哈哈,竟不想南相还有这般重要之人,”笑容冷了三分,眼神几丝凌厉:“那小子好福气,竟能让南相和锦荣那小子处处维护。” 安陵王府的小子还擅自动用夜翼令牌,天子脚下,堂而皇之,真当他这个皇上是摆设,不敢动他们安陵王府不成! 南似雪低眸,默然不语。 这事儿,不用猜就知道是宁王捅到元帝面前的,他在南似雪和夜离歌手上没讨到便宜,还吃了一肚子火气,不把此事禀报元帝给他俩个下马威,难泄他心头之怒。 楚文昊心里清楚,就算将此事告知元帝,也不会把南相府和安陵王府如何了,顶多是骂上几句,就算如此,楚文昊为了发泄火气,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俩。 元帝往后靠在椅子上,旁边香炉里燃着的香烟缭绕他脸前,他微微眯眼,“南相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亲纳妾了,可有中意的姑娘了?” 南似雪抬眸,眸底星星点点明晃,他坦然相告:“有。” 一字,淡若清风,却激起元帝眼底千层浪,他猛然坐直身子,浑浊的老眼闪现一丝晦暗,他扬眉笑道:“哦?可否告诉朕是谁家姑娘,朕也好做个媒人。” 南似雪若有似无的笑,淡淡道:“日后,皇上自会知晓。” 元帝眼底缠绕的烟雾凝成一层阴霾,半晌,他突然大笑,玩笑似的口吻:“哈哈,朕还说把落繁那丫头许配给你呢,倒不想南相心有所属了,怪落繁丫头没缘分。” 这玩笑话,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元帝心里清楚了。 南似雪不语,垂眸遮住眼底漾开的点点红晕。 亥时三刻,南似雪出了御书房,孤身斜影,独自走在铺着玉石的长廊上,细雨萧瑟,敌不过他一身清寒,灯影绰绰,掩不住他雪衣绝色。 长廊尽头,楚暮涵手持宫灯婷婷而立,看见走到眼前的雪衣男子,她将手上宫灯递上前,含羞含笑:“天暗夜黑,这宫灯留着南相大人照明。” “本相能看清路,不劳公主费心,”南似雪的声音,如这绵绵细雨,没有彻骨的冷,却是敲打心尖的凉,他没有接宫灯,与她错身离去。 楚暮涵看着他绝然亦绝情的背影,眼底炽热如火,她狠狠甩了手上的宫灯,面色阴郁,对身边撑伞的绿袖道:“走,找父皇去!” 翌日,薄雨收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蔚蓝的天际,映带几点归鸿。 南相府一处小院,院内种满了百花争艳,蔷薇爬满了院墙,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具,经过昨夜雨水的洗涤,院内芳草清香,百花明艳。 花藤编织的小小秋千上,漂亮的猫儿趴在上面轻轻摇晃着,雪白的毛像是柔软的云,漂亮的眸子像是蔚蓝的天。 墙上探出一颗猥琐的脑袋,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大波儿翻过墙头,嘴里叼着一枝花,猫脸羞涩,挪着小步慢慢靠近。 “喵,”绅士又温柔的一声叫唤,它把嘴里的花放在秋千上,忸忸怩怩的背过身。 等大波儿满怀期待又羞涩的回头一望,秋千上的猫儿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一枝孤零零的娇花随风晃荡,好生凄凉。 大波儿没有气馁,昂头挺胸摇着自信的大尾巴,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它的脸皮已经练得跟宋念卿差不多一般厚了。 刚用完午饭,宋念卿在海棠树下的软塌上打盹,小乔从院外回来了,“小姐,李夫人和江夫人让你去大厅,说是有事商议。” 宋念卿掀了掀眼皮,一脸困意,“可说何事了?” 小乔道:“没说,说是小姐去了再说,现在两位夫人在大厅正等着小姐呢。” 宋念卿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继续闭上了眼睛,“那就让她们等着,等我睡醒再去。”天大地大,都比不过她睡觉最大。 小乔:“” 前厅这边,两位夫人听了小厮的来报,脸色难看至极,李挽秀重重放下手上的茶盏,阴阳怪气的笑着:“七小姐好大的架子,竟让我们几个人等她一个休完午睡,她何德何能!” “娘,七妹妹脑子不好使,又不懂礼数,我们应该担待点儿,总不能与她一个傻子计较,有失体面。”宋若婷嘴角含笑,眼角含讽,阴阳怪气的语气是和李挽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有其母必有其女。 宋惜瑶脸上怒火更甚了,愤恨道:“宋念卿这个贱胚子竟敢让我们在这等着,一会儿来了看本小姐不好好教训她。” 女人啊,果然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瞧瞧这嚣张的气焰,还是宋念卿教训的太轻了,没让这两位娇小姐长记性。 宋惜瑶和宋若婷上次在宋太傅寿宴上毁了脸,这段时间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方设法养好自己的脸,用了不少良方妙药,这段时间过去了,脸上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只剩浅淡的抓痕。 两位娇小姐乖巧了一段时间,皮又开始痒了,总想着在宋念卿身上寻点刺激,今日,刚好是个机会,想着等宋念卿来了,能好好羞辱羞辱她。 江心茹被气的心口不顺,拍桌冲门口小厮喊道:“去南院继续叫宋念卿,就不信今日请不来她了!” “是,江夫人,”门口小厮领命,拔腿又来南院请人了。 午时三刻,暖阳西斜,宋念卿才悠悠转醒,坐在软塌上眼神放空,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小乔上前,无奈催促道:“小姐,两位夫人又派人来叫你了,你赶快去吧,”她再不去,那两位老妖婆估计要大闹她们海棠院了。 宋念卿慢悠悠起身,拢了拢散乱的青丝,“稍安勿躁,我还不着急呢,你急什么。” 小乔立即脸色淡定:“我也不急,但是两位夫人着急啊。” “那就让她们急呗,本小姐怕她们?”宋念卿掏出一块白纱覆在脸上,露出的狐眸翻了个白眼。 小乔道:“就怕她们狗急跳墙。” “放心,她们跳不了墙,”宋念卿抬眸一笑,魅惑如妖,“因为她们不是狗。” 小乔:“”话糙理不糙,她竟觉得此话甚是有理。 磨磨唧唧好一会儿,宋念卿和小乔才不紧不慢去了前厅,她倒要看看,这两位老妖婆得了权势,又想作什么妖。 前段时间因为宋文承寿宴上发生的乱七八糟又见不得人的事儿,姜氏被暂时夺了府上中馈,大小事务都是由李挽秀和江心茹两位侧室夫人过目做主,两人倒是一时风光无限了。 这一刻,她俩可是等了好久。 第21章 给宋念卿定亲 前厅除了姜氏的人不在,两位侧室夫人还有两位娇小姐都在,宋念卿一进门,不等她们发话,面不改色的直接坐在椅子上。 宋惜瑶面色毫不掩饰的鄙夷,大声嚷嚷着:“宋念卿你果然是个下贱没教养的,连一点礼数都懂,不知道给两位夫人行礼吗?” “七妹从小因为脑子问题,没学过这些礼数,何必为难她呢。”宋若婷脸上是尖端刻薄的笑,字字讽刺宋念卿是个傻子,不堪入目。 小乔颇是头疼又无奈,这两位娇小姐,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宋念卿背靠着椅子,双腿交叠,两手放在扶手上,坐姿放荡,她眸中带笑,两分戏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她反唇相讥:“说的跟你们多懂礼数似的。” “本小姐从小学礼数,自是比你这傻子懂得多,”宋惜瑶脸上骄傲又得意,她的教养礼数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嬷嬷教的,哪轮到一个傻子来质疑她。 宋念卿斜眼看她道:“既然你懂得礼数,为何不给我行礼?还有,我凭什么给两位侧室夫人行礼?”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宋念卿音色不疾不徐,几分散漫,却激起了宋惜瑶心头怒火。 “本小姐凭什么给你行礼!” “呵,”一声轻笑,无尽讽刺,宋念卿字字咬重:“就凭你是庶,我是嫡。” “你!”宋惜瑶恨恨的咬紧牙关,却是无话可说。 宋若婷手指死死绞着帕子,阴冷了眸子,也是插不上话,她恨,恨宋念卿为什么死了娘还霸占着嫡女的位置,她更恨,为什么锦荣世子对她置之不理,却对宋念卿一个又丑又傻的女人另眼相待。 两位侧室夫人一惊,似是没想到一个不受宠的傻小姐,会说出这种话。 江心茹和李挽秀虽是被尊称一位夫人,但始终还是个侧室,跟姜氏的正位还差十万八千里,生的女儿始终是庶出。 宋念卿是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嫡出小姐,不管是江心茹和李挽秀两位侧室夫人还是宋惜瑶宋若婷两位庶出小姐,见到宋念卿理应行礼。 只不过这几年宋念卿极少出现她们面前,她们又不把宋念卿放在眼里,时间长了,还真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指尖卷着耳边垂下的青丝把玩,宋念卿笑,弯弯狐眸似弦月交辉光华,清亮又清寒,“让一个嫡女给侧室行礼,这要是传出去了,让别人以为咱们府上的规矩跟人家不一样,都是嫡出卑,庶出尊,”眸子流盼,漾出汪汪清泉,她笑意更甚了:“要是让爹爹和二娘知道了,还以为两位侧室有什么想法呢。” 有什么想法?想夺权篡位呗! 再看两位侧室夫人的脸色,瞬间比平日多施了几层粉都白,若说不想做正室,肯定是假的,不然也不会整日在背后给姜氏使绊子,虽说两人都觊觎正室的位置,但从来不敢太过于表现出来。 若是让宋文承或者姜书丹知道两位侧室夫人的想法,这太傅府又该鸡飞蛋打、鸡犬不宁了,姜书丹第一个不会让她俩好过,谁让她俩整日觊觎她的位置。 宋念卿三言两语便来个挑拨离间,这厮最擅长拿捏人心了。 江心茹喝口茶冷静下来,嗔着宋惜瑶说圆场的话:“瑶儿,这段时间礼仪都忘了,一会儿回去跟嬷嬷好好温习温习,免得以后出门让别人说咱们太傅府没有规矩。” “是,娘,”宋惜瑶低眉顺眼应下,她明白江心茹的话中用意,虽说对宋念卿心中有怒,但也不敢随便开口造次。 大厅内硝烟散了半会儿,宋念卿懒得与她们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找我有何事,快点说。” 李挽秀率先开口道:“今日找七小姐来自是有要事相商,”她嘴角笑着,狭长的细眼微扬,“七小姐也过及笄之年了,也到了出阁的时候了,湘宜姐姐去得早,如今书丹姐姐又管不了府上事物,所以七小姐的婚姻大事就由着我和江夫人操心了。” 江心茹眼睛斜着宋念卿,语气中几分厌恶:“虽说你名声在外不好,但我们也给你找了个家境差不多的如意郎君,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兜兜转转,小乔算是搞明白了,这俩老妖婆是想打小姐婚事的注意呢,真是掌管了几天太傅府飘飘欲仙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还如意郎君,小乔她用大波儿的项上猫头担保,那俩老妖婆绝不会这么善良,真是如意郎君早把自己女儿塞过去了,哪还轮到小姐头上。 胆儿肥了,敢在她婚事上打主意,宋念卿一挑眼尾,妖肆极了,她笑:“再怎么说五姐姐六姐姐在我前头,她们还没谈婚论嫁呢,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江心茹李挽秀相视一眼,随即李挽秀笑的和蔼可亲:“说的这门亲事不适合五小姐六小姐,对七小姐你正合适呢,人家刚好也看上你了呢,瞧瞧,这就是缘分啊。” 哟,她也想知道是哪位眼瞎了的看上她了呢,宋念卿垂眸,手上的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盖着,她问:“两位夫人说的如意郎君是何人?” 李挽秀笑道:“是中书侍郎。” 哎呦,好个如意郎君啊,如今六十花甲仍然宝刀未老,那可是比宋太傅还年长十多岁呢,家境也确实不错,朝廷三品官员,家中十四房妾,就差一位正室管理持家了。 小乔:她就说嘛,用大波儿的项上猫头担保,一般都不会出现意外,看吧,这“如意郎君”真是意料之中啊。 宋念卿眼皮一掀,眸中暗芒涌动,她笑语嫣嫣:“这般精挑细选的‘如意郎君,’还真是让两位夫人煞费苦心了。” 江心茹冷嗤:“你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就行,中书侍郎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手中茶盖重重盖在茶盏上,宋念卿笑了,眼底雪封万里,她语气轻柔的说:“可惜我看不上他呢。” 宋惜瑶一拍桌子,鄙夷道:“宋念卿,你别不知好歹,我娘给你说的这门亲事已经够对得起你了,就你这副样子,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第22章 宋念卿答应亲事 李挽秀的脸已经拉下来了,嘴角冷笑连连:“五小姐说的没错,七小姐这副样子能有人要就已经不错了,中书侍郎虽说年龄大了点儿,好歹人家不嫌弃你丑,还愿意娶你为正室,七小姐应该感到知足了。” 听这话的意思,她还得感谢她们呢,宋念卿笑意吟吟,轻声道:“若是我非得不嫁呢?” “不嫁?哼!这也由不得你!”江心茹横眉冷对,态度强硬,“这门亲事已经跟中书侍郎说好了,老爷也答应了这亲事,你不嫁也得嫁。” 宋老狐狸也掺和了一脚?这一家子的妖魔鬼怪,诡计多端,就想把她往火坑里推呢。 宋念卿眼神一眯,半晌,突然笑了,语气娇羞道:“既然这亲事爹爹都同意了,那念卿就听两位夫人的安排。” 江心茹脸色好看了些,趾高气扬道:“算你识相!” 识相?小乔可不这么认为,她家小姐会这般听话的任她们摆布?除非小姐脑子真的坏了。 既然事情商议完了,这亲事也就这么定下了,也没什么事儿了,宋念卿就先回去了。 宋若婷总觉得心绪不宁,宋念卿怎么会这般爽快的答应下来,自从太傅府寿宴上发生的事儿,她对宋念卿刮目相看,知道她脑子没那么傻,也不敢再小瞧她。 今日这婚事,有些太顺利了,她心里莫名的揣测不安:“宋念卿不会背后耍什么花招吧,这婚事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江心茹没有她想的那么多,嗤笑:“能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她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耍花招。”她认为宋念卿那傻子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听话的乖乖嫁出去就行了。 宋惜瑶同她娘的想法一样,宋念卿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傻子罢了,嫡女又能怎样,不还是任由她们摆布,她冷哼:“就这么让她嫁出去,真是便宜她了。” 她在宋念卿手上受的罪可是都记着账呢,总有一天她要加倍讨回来,还有宋念卿的那只畜生,她也要亲手宰了它。 李挽秀笑的诡异,“怎么能便宜了她,等她嫁给中书侍郎,够她受的了。” 四个女人相视一笑,表情不言而喻,这“如意郎君,”可是她们精挑细选的呢。 良荣院,宋素柔恬静认真的绣着荷包,一针一线精致细腻,暖风柔柔的吹,日照西曛,一番岁月静好。 自从姜氏被夺了府上中馈之后,宋素柔深居简出,平日里跟府上姐妹就极少来往,如今更是没有一点交集,对府上大小事务从不上心过问。 浅夏从院外回来,脸色神秘:“小姐,奴婢刚才听说一件事儿。” 宋素柔看她一眼,低着头继续绣着荷包,温柔浅笑:“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浅夏喋喋不休讲着:“奴婢刚才听看守前院的小厮说,方才两位侧室夫人叫七小姐去大厅,说是给七小姐说了一门亲事,”她捂嘴偷笑道:“对方可是中书侍郎。” 宋素柔顿时停了手上的针线,她抬头,脸上微微惊色:“七妹怎么说,可是同意这媒亲事了?”那位中书侍郎,她也是有所耳闻。 “七小姐能不同意吗,我看她该高兴还来不及呢。”浅夏听宋素柔说过,这七小姐的脑子并不傻,反而比谁都聪明,浅夏认为,不傻了又能怎样,还不一样是个丑的,名声还不好,不管嫁给谁,有人要宋念卿就该烧高香了。 宋素柔柳眉紧锁,摇头:“不,按理说七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这中书侍郎,明知道是个坑,她的那位七妹,怎么可能这般心甘情愿的往里面跳。 浅夏道:“老爷都同意这亲事了,七小姐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 “就算爹爹同意了,她若不同意,谁也不能逼得了她,”宋素柔凝神看着远方,眼底暗沉一片,她浅笑轻语:“七妹可不是那么任人随意摆布的。” 浅夏觉得小姐言重了,暗自撇撇嘴,“那七小姐哪有那么厉害,”再厉害,不一样听话嫁给那位中书侍郎吗。 “几年前那场大火她一人独活,七妹可是比谁都厉害呢,”温柔似水的嗓音,宋素柔笑的轻柔,瞳孔黑如点漆,浅夏莫名觉得,不寒而栗。 宋素柔笑笑,低下头继续绣着荷包,她有点拭目以待七妹这门亲事呢。 夜幕时分,宋念卿刚用过晚饭,便被宋文承身边小厮喊话去承和院。 宋念卿独自来到承和院的书房外,门口的小厮进去禀报:“老爷,七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冷漠的声音,不喜不怒。 宋念卿进了书房,低头乖顺行礼:“给爹爹问安。” 宋文承阁下手上的书籍,抬眸道:“坐吧。” “谢爹爹,”宋念卿规矩的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坐姿端正,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宋文承冷眼端详她,半晌才道:“听心茹和挽秀说,给你安排的那门亲事你答应了。”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念卿听从爹爹安排。”宋念卿一幅听话懂事的样子。 宋文承脸色稍霁,嗓音微温:“中书侍郎跟我是同僚,虽是年龄稍大点,但对你也是不计前嫌。” 大了可不是一分半点,那年龄,可是能当她爷爷了,宋念卿一声不吭,乖乖听着宋老狐狸唱独角戏。 宋文承接着道:“中书侍郎虽说是妾侍有点多,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等你嫁过去,就是正室,妾侍再多,还是得听你的话。”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听听,这就是男人冠冕堂皇朝三暮四的理由。 “是,都听爹爹的,”宋念卿乖巧点头。 “以后嫁到侍郎府,看在我们太傅府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委屈了你。” 切,说的跟多看重她这个女儿一样,宋念卿一一应下。 “明日中书侍郎会亲自来咱府上下聘礼,顺便订下婚期的黄道吉日,你到时候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别丢了咱们府上的颜面。”宋文承面色几分嫌弃,他这个七女儿,终究入不了他的眼。 第23章 商议婚期 交代完了事情,宋文承不耐烦摆手:“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宋念卿起身,转身刹那,狐眸映着烛火忽明忽暗,一片刀光剑影肆虐。 第二天午时,太傅府前厅,中书侍郎徐尚儒携聘礼来太傅府下聘,今日出席的是宋文承还有李挽秀母女。 聘礼是十箱金银珠宝,绸罗锦缎,排场很大,堆满了门口,一个中书侍郎,任职几十年,家底还是丰厚殷实的,这十箱聘礼,算是九牛一毛。 徐尚儒六十花甲,头发灰白,身材柴瘦干瘪,倒还算硬朗,一张老脸尽是皱褶,一双小眼睛却是闪着令人不适的绿光。 宋文承给人赐了座,奉上了茶水,寒暄道:“小女正在来的路上,已经派人去催了,侍郎大人先稍做休息。” “哈哈,太傅大人客气了,不急不急,”徐尚儒手中端着茶水,眸光却四处打量,当他扫到一旁坐着的宋若婷身上,眼神瞬间亮了。 他问:“这位小姐是?” 宋文承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但碍于面子,还是做了介绍:“这是府上六小姐,宋若婷。” 徐尚儒脸上的皱褶更深了,他笑:“都说宋家的女儿各个貌美如花,今日真是开眼界了,”他仰头喝着茶水,眼光却一刻没离开过宋若婷身上。 宋若婷被他看得发毛,浑身作呕,她找个身体不适的理由离开了。 李挽秀也看出了端倪,连忙吩咐身边丫鬟扶着宋若婷退下了。 徐尚儒早年有一位发妻,后来不知道怎么得病去世了,他便再也没有娶过正妻,一直熬到现在未娶,不是他不想娶,而是没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他。 这人面兽心的中书侍郎,据说他在闺房之乐上有特殊癖好,相传他的发妻就是被他折磨死的,后来一直娶不上妻子,正常人家的姑娘,别说是有权有势的富人家了,就是无权无势的穷人家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 妾侍倒是一个一个的往家里抬,都是一些窑子里买来的小姑娘,各个娇嫩欲滴,他就喜欢年龄小的姑娘家,那样玩起来才妙不可言。 前段时间有媒婆给他说亲事,他一听是这太傅府上的七小姐,想都没想一口答应,这宋家七小姐他是知道的,她的娘亲湘宜夫人,年轻时有幸见过,琼花月貌,倾国风姿。 这七小姐小时候生的与湘宜夫人七八分相似,京城有名的小美人儿,可惜,一场大火毁了脸,还坏了脑子,这些他都是清楚的,他也不在乎,脑子傻了正好调教起来方便,脸毁了反正晚上黑灯瞎火也看不见。 宋文承的官职比他的大,府上还有个婉妃娘娘,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他算是高攀了太傅府,老婆和仕途两手兼得,何乐而不为呢。 几盏茶下肚,相见的人儿还没出现,徐尚儒放下手中的茶盏,老脸不悦:“七小姐怎么还不出来见面,是不是对这婚事不满意?” 他还没嫌弃宋七的一张“丑脸,”她还看不上他这一张老脸了? 李挽秀连忙安抚道:“侍郎大人莫急,七小姐马上就到了,”眼神看见远处走过来的红衣女子,笑道:“这不,已经来了嘛。” 徐尚儒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一眼望去,眼神瞬间直了,只见远处缓缓而来的女子,白纱遮面,一袭红衣惹眼,宽大的广袖随风摇曳,虽是简单的红衣,却难掩身姿曼妙曲线玲珑。 走进了,他第一眼注意的,就是她的一双狐眸,这是他大半辈子见过的最勾人最惑人的眼睛。 宋念卿进了大厅,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门口的十个大箱子,隐在白纱后的嘴角笑了,还真是没让她失望啊,她要的,就是这十箱聘礼。 狐狸眼流转,便看见了一旁坐着的徐尚儒,眼底邪魅横生。 一眼,徐尚儒感到遍体生酥,忍不住吞了几下口水,他觉得眼前这女子,丑不丑已经无所谓了,这双眼睛,他就入迷了。 宋念卿低头唤声:“爹爹。” 声音清凌,宛如凝雪碎珠,悦耳挠人,听得徐尚儒骨头又是一酥,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眼前的红衣女子,魂儿都快被勾了去。 宋念卿今日一如既往的打扮,百年不变的红衣,青丝懒懒散散的用一根发带绑着,一派浪荡之相,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宋文承冷了脸,呵斥:“一个姑娘家,打扮这般随意,成何体统,不是让你今日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吗!” 宋念卿低着头,怯生生道:“念卿没有发饰和别的衣物打扮,害怕爹爹等不及,就穿着之前的衣服过来了。” 宋文承一哽,看着她打扮寒酸,才想起来这个女儿疏忽几年了,平日里给其他几个女儿赏赐绸罗锦缎什么的都没想过这个七女儿。 李挽秀连忙插话,给宋文承找台阶下:“都怪妾身刚接手府上事务,一时忙的疏忽了七小姐,等会儿就让人给七小姐置办几身行头。”连忙转移话题,给宋念卿介绍:“七小姐,这位是侍郎大人。” 宋念卿转身,行了个礼:“见过侍郎大人。” “好好好,”徐尚儒笑的合不拢嘴,连说三个好,甚是满意。 李挽秀喜笑颜开,“侍郎大人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徐尚儒连连点头,暗自不断搓手,这等娇人儿,怎会不满意,虽说那张脸见不得,熄了灯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就是了。 “既然侍郎大人没意见,这婚事也就么说好了,侍郎大人选个吉日给七小姐娶走就是了。”李挽秀脸上的笑,不知道还以为是她要嫁女儿呢。 “我找人算了下,这月二十五日就是个黄道吉日,就把日子订到二十五日吧,”徐尚儒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娇人儿娶回去了。 李挽秀嘴角藏不住的笑,“老爷,您看呢?” “行,就这么定了吧,”宋文承答的随意,自己女儿出嫁,比嫁个阿猫阿狗还痛快,连女儿的意见问都不问。 宋念卿站在堂下,像个局外人似的,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人随意的给安排好了。 第24章 宋素柔的心意 宋念卿站在堂下,像个局外人似的,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人随意的给安排好了。 这群妖魔鬼怪,还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任人拿捏啊。 徐尚儒起身,准备离去,“既然都定好了,那我这就回府准备迎亲事务,尽快早点迎娶七小姐。”言罢,眸光恋恋不舍看宋念卿最后一眼,眼底,淫光四溢。 宋文承起身送客:“侍郎大人,请。” 徐尚儒走后,宋念卿也告退了,路过门口的十大箱聘礼上,狐眸弯弯,她笑了。 人都走完了,大厅留李挽秀一人打理事务,她走到十箱聘礼面前,掀开箱子,里面真金白银,珍珠发饰简直晃瞎她的眼,虽说成色算不上珍贵稀少,也算的上上等。 李挽秀爱不释手的摸着绸罗锦缎,心情大好,讥笑:“这傻子还挺值钱呢。”吩咐一旁的下人:“把这些聘礼都抬到库房。” “是。”一群小厮抬着聘礼去库房了。 李挽秀视线停留在那聘礼上,眼中精光闪烁。 一上午的时间,中书侍郎将要迎娶宋家七小姐的消息人尽皆知,满城沸沸扬扬,这事儿也成了百姓们茶前饭后的笑谈。 酒楼茶肆,三五成群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这事儿: “虽说宋家这七小姐人傻脸又丑,但人家好歹是个黄花姑娘,嫁给中书侍郎这么个又老又唉!”一声感叹,百姓难以启齿了,徐尚儒那点癖好,百姓多少有所耳闻,不知该说恭喜这七小姐还是同情她。 “谁说不是呢,这中书侍郎的儿子都比这七小姐大,说是老牛吃嫩草一点儿也不为过。” 徐尚儒有个儿子,叫徐望才,是当年正室留下的,如今年龄比宋念卿还大上几岁,从小跟着徐尚儒长大,近墨者黑,跟他爹一个德行,比他爹还青出于蓝胜于蓝,现在年纪轻轻已经有十房妾侍,过不了多久就打破他爹的记录了。 “七小姐那副样子,想找个好人家嫁出去是不可能的,也就这中书侍郎能看上她了。” “今日有人瞧见中书侍郎去太傅府下聘,出来时笑的满面春风,听说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能不满意吗,中书侍郎都多大的人了,这亲事要是不满意,这辈子都别想娶上媳妇了。” “还听说中书侍郎一点儿都不计较七小姐长的丑,逢人就夸七小姐一双眼睛长得漂亮,可喜欢那双眼睛了,说是会勾人呢。” “” 楼下三五成桌的百姓聊的热火朝天,楼上雅间,雪衣男子敛眸静静品茶,听到楼下络绎不绝的谈话声,他的一双清淡的眸子,慢慢的,凝成妖红色,似血的眸子,如淬了幽冥狱火。 他抬眸,刹那间眸色如常,指尖转动茶盏,他道:“宋家七小姐要嫁给中书侍郎?”语气平平,不喜不怒。 “公、公子。”古牧吞了吞口水,有些心慌,“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虽然想不明 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敢保证,那七小姐再怎么眼瞎也不会看上中书侍郎那个老禽兽。 他家公子不比那老禽兽香吗。 “那双眼睛,本皇也看上了呢。”一声呢喃,淡若风清,房间的雪衣男子没了身影,桌上的茶盏,化成粉末,被风吹散无痕。 古牧按住乱颤的小心肝:完了,要不得安宁了啊。 另一间雅间,楚之延听到楼下的谈话,指尖毫无节奏的敲打桌面,眼底思绪万千,他低声喃喃:“宋念卿” 他问身旁男子:“五皇弟对这门亲事怎么看?” 楚璟容一袭绿衣,淡雅如竹,如斯清贵,眉眼间是如沐春风的浅笑,他说出自己的看法:“挺意外。” 楚之延笑道:“是挺意外,宋太傅竟舍得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一个过百的老头子,”更意外的是,宋念卿竟然同意这门亲事,她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他想起宋文承寿宴上的那次见面,这位宋家七小姐,丑不丑先不说,但并非如市井传言般那样痴傻,她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中书侍郎? 楚璟容浅笑莞尔,“或许宋太傅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外人,不方便多嘴。” “五皇弟言之有理,”楚之延端起面前茶水一饮而尽,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南月国都知道楚璟容淡泊名利,不喜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拉帮结派,各位官员家中之事也从不多问。 他与皇家的各位王爷交情甚浅,很少往来,只是今日出来散心碰巧遇见楚之延,两人才落脚茶肆喝茶聊天,恰好听见楼下谈论宋家七小姐嫁给中书侍郎这一消息,俩人便议论起来。 这门婚事,确实有些意外。 过会儿,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进来的是楚璟容的近身侍卫竹风,“王爷”他视线扫过一旁的楚之延身上,有些欲言又止。 楚璟容笑,平易近人,“都是自家人,有何事直说吧。” “是,”竹风将手上的一个绿色荷包递出去,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深闺女子之手,他道:“王爷,这是宋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送过来的,说是让属下转交给王爷。” 荷包上绣了一朵木槿花,南月民风开放,有一个风俗,只要深闺小姐看上哪位公子,都会送上一朵木槿花表示情义。 这荷包的意思,不言而喻。 “宋二小姐?太傅府的二小姐,”楚之延看着那荷包,想起了那位惊艳才绝的女子,眼底意味深长笑着,“能得宋家二小姐的青睐,五皇弟好福气。” “太子兄说笑了,”楚璟容淡淡一笑,没有接过荷包,对竹风道:“把这荷包送还宋二小姐,多谢她的厚爱,本王受不起。” “是,”竹风拿着荷包,退出去了。 楚之延面色微笑,语气调侃:“宋二小姐那等绝色风姿,五皇弟真是舍得拒绝,”他的眼底,是藏着冷意。 楚璟容笑答:“正因为二小姐风姿绰约,皇弟深知配不上才拒绝的。” 楚之延默不作答,垂眸,似是在想着什么。 宋家七小姐嫁给中书侍郎一事刮得满天飞,也刮到了秦绾缨和夜离歌的耳朵里,惊的两人立马来找宋念卿打探虚实,看看是不是宋念卿得了什么精神病症。 南月国地处南方,五月中旬的天已经有了热意,海棠树下,遮住烈日暖阳,三人在树下乘凉,石桌上,是小乔刚做的糕点,还有树下刚挖的美酒。 秦绾缨捻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嚼着,斜眼看着对面的宋念卿,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你说说,就算南似雪没看上你,你也没必要这样糟践自己,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还遍地跑,随便找个男人都比中书侍郎那老货色好,你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竟然能看上那老货色。” 秦绾缨想,就算世间就剩徐尚儒一个男人了,她要么选择自杀,要么选择一人终老,反正怎么都会选择那老家伙的。 夜离歌凑上前,扯着宋念卿的袖子,不高兴的哼唧唧:“就是,我都比那老家伙好几千几万倍,阿七为何不选择与我成婚。”他比那老家伙年轻又好看,阿七怎么不选择他。 “乖,不要闹,”宋念卿推开他,扯出自己的袖子,笑眯眯道:“这亲事可我那位好爹爹和他的两位侧室夫人精挑细选的,我怎么能辜负人家的一片苦心。” 秦绾缨无语:“所以你就答应了这婚事?”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然呢?”宋念卿拢了拢发丝,笑语晏晏。 秦绾缨不可置信:“你不会真的打算嫁给那老家伙吧?”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才不相信这妖孽会这么孝顺的听那老狐狸的安排。 宋念卿笑了,狐眼儿波光徐徐,意味不明道:“我想嫁,就怕中书侍郎没命娶呢。” 这话,倒是让人臆想不断了。 “哦,”尾音悠长,秦绾缨一副懂了的表情,她身子往前,压低嗓音,贼兮兮道:“你不会打算灭口吧。” 宋念卿瞪她一眼:“我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吗。” 秦绾缨不假思索:“是。” “滚,人家善良着呢。” 善良?秦绾缨瘪嘴,真是不敢苟同。 夜离歌知道她不会嫁给徐尚儒,但是和那老家伙有了婚约,他还是不高兴,神色郁郁:“阿七婚期定到什么时候?” 宋念卿答:“二十五日。” 秦绾缨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一惊一乍:“快了啊,还有十天,今天刚好十五日。”她看着泰然自若的宋念卿:“你不着急?” “急什么,不还有十天时间了吗,”宋念卿还真是不着急。 夜离歌问:“阿七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当然有,宋念卿撸起半截袖子,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她勾勾手指,让两人靠过来,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儿。 秦绾缨手指她,笑的焉坏焉坏,“你这人,不道德啊。” 宋念卿耸耸肩,道德?那是什么东西?可真稀罕! 华灯初上,月儿满天,映衬着夜空的星光灿烂,风儿吹弯了月牙,吹散了白云。 宋素柔独自坐在庭院的凉亭内,倩影单薄,亭外一湖清水,晚风吹皱了湖面,吹乱了她耳边的碎发。 “小姐,”浅夏走了过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脸色微微难看,她手上拿着今日送给楚璟容的荷包,气呼呼道:“那明王太不识趣了,看上小姐的大有人在,那明王居然还、还拒绝了小姐。” 宋素柔接过她手上的荷包,浅浅一笑,没有任何气恼,应是猜到了是这种结果,她问:“他可是说什么了?” 浅夏将竹风的话告诉她:“明王说,谢谢小姐厚爱,他受不起。” 宋素柔看着手上的荷包,笑道:“他还真是谦虚。” “小姐,那明王都拒绝你了,你为何不生气?” 宋素柔收了荷包,摇头失笑:“他不喜欢我,拒绝是应该的,我生气又有何用,气坏了身子还是自己的。” 浅夏点头,觉得有道理,她安慰道:“小姐你也别灰心,你生的漂亮又有才华,明王以后肯定会喜欢上你的。” 宋素柔凝视前方的湖面,她苦笑一叹,破碎了一湖的光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柔儿,”不远处,姜氏正朝这边走来,她身边的丫鬟,捧着一身精致华服。 宋素柔起身迎接,“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姜氏的面容略显憔悴,自从被收了中馈,日子也没以前过的那般风光,她虽然心里有怨,却又无可奈何。 走进了,她拉着宋素柔的手坐下,慈祥满面:“娘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件衣服过来,”接过丫鬟手中的华服,淡紫色的裙子,用上等的软罗烟制成,华贵优雅,做工精致。 宋素柔看着那件裙子,疑惑:“娘,这是?” “明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朝廷重臣家的小姐都得去,你也得去,自然不能穿着寒酸了,”姜氏笑道,这裙子早就找人做好了,就等着重要场合给她的好女儿穿,她的女儿天生丽质,穿上这裙子,肯定能艳压群芳。 她也庆幸留了这么一手,早早做了一身衣服,如今府上的中馈不在她手上,江心茹和李挽秀肯定借此机会给自己的女儿精心打扮,在寿宴上一展风采,她的女儿,岂能被那两个小贱人给比下去。 “谢谢娘,让娘费心了,”宋素柔浅笑,她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其他,“明日七妹去参加皇后寿宴吗?” 姜氏立马变了脸,厌恶道:“肯定要去的,怎么说也是咱府上的嫡女,几年没出过门,你爹的意思是,都快成亲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宋素柔善解人意道:“之前的宴会七妹从没参加过,整日待在府上,也该出去走走了。” 姜氏不屑一笑:“左右是个没教养没脑子的,明日你离她远点,那傻子别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拖累了你。” “七妹可不傻,”宋素柔敛眸笑道。 姜氏没在意她的话,宋念卿傻不傻,她才不会管,“那傻子过几天就嫁出去了,省得以后看着心烦。” 宋素柔只笑不语,这婚事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第25章 马车事故 次日,天色尚早,宋念卿便被小乔从床上生拉硬拽起来,小乔给她套着衣服,嘱咐道:“小姐,昨天老狐狸托人说好了今日要去参加皇后的寿辰,你可要打起精神啊。” 这皇宫险恶,后宫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指不定发生什么意外呢。 “嗯,知道了,”宋念卿点着头,眯着眼睛未睡醒的样子。 宋念卿穿上衣服,洗了把脸,脸上又捣鼓一番,覆上白纱,红衣张扬,懒散浪荡的出了门。 大门口,一堆人早早在此等候,宋若婷身穿蓝色翠水薄烟纱,头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艳比花娇,一番精心打扮。 宋惜瑶一袭粉色长裙,收紧腰身,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薄施粉黛的娇脸上尽是不耐,眼底急色,“凭什么要一群人在这等着宋念卿。” “腿在你自己身上,我又没让你等。”不远处,宋念卿带着大乔小乔慢悠悠走过来。 宋惜瑶看她一身寒酸打扮,满脸鄙夷,转身上了马车。 宋素柔一身淡紫色软罗烟长裙,温婉清丽,她笑着打招呼:“七妹。” 宋念卿嘴角一勾,轻轻点头。 门口停了四辆马车,宋若婷和宋惜瑶率先上了前两辆,宋素柔上了第三辆,宋念卿来到最后一辆马车旁,相比其他三辆马车,这辆简直破旧不堪。 大乔看着面前的马车沉了小脸:“小姐,这马车” “她们肯定故意的,”小乔也看出了端倪。 “居心不良啊,”宋念卿笑,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好姐姐们的用意,提起裙摆,她抬抬下巴:“上。” 大乔小乔不再多说,上了马车,车内更是简陋,只有一张木板架着,小乔和宋念卿坐在马车内,大乔在前面驾车。 宋惜瑶看到后面宋念卿上了马车,脸上阴狠一笑。 四辆马车浩浩荡荡朝皇宫方向驶去,宋念卿的马车一路上颠簸摇晃,快散了架似的,她在车内被颠得头昏脑涨。 小乔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小脸微白,有气无力的:“小姐,明知道这马车有问题,为何还要坐?” “不坐就得走着去皇宫,”宋念卿揉着太阳穴,坐在木板上靠着车壁,眸子一掀,邪光奕奕,“我想看看,她们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马车驶到热闹的大街,骤然疾驰,横冲直撞掀翻了路边商贩的摊子,眼看就要冲撞到人群,大乔眸子一凛,使上内力扯紧缰绳,及时制止发狂的马,马儿嘶鸣,一路疾奔,超过了前面的三辆马车。 宋惜瑶闻得动静,探头瞧眼前面发狂的马车,得意的笑了。 马车内,宋念卿也也察觉到了马车的异样,语气不惊不惧,似是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她问:“大乔,情况怎么样?” 大乔拧着眉心,专心控制着马车,语气平缓,临危不乱,“小姐,情况不太好,这马车不能再继续坐下去了,”这样一路疾驰,肯定会出事儿。 “控制住马,我们跳下去。” 第26章 一场闹剧 大乔扯着缰绳一个用力,马儿停止狂奔,前蹄高高扬起,后面车子眼看就要掀翻,宋念卿和小乔趁机跳下马车,两人毫发无损,脸色只是有点发白,应是被马癫的。 大乔脚上蓄力,踢翻了马车,从车上跳下来,马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后面宋惜瑶马车驶过来,她挑着车帘,笑的幸灾乐祸,“活该,没有马车看你怎么去皇宫。” 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怎叫一个趾高气扬。 大乔面色冷了下来,欲发作,宋念卿抬手制止她,指尖一根银针快速射出,只见前面宋惜瑶的马车一声嘶叫,开始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 宋惜瑶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片刻,瞬间惨白了脸,惊恐叫喊:“救命、救命、快把车停下。” 前面马夫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好好马儿怎么突然发狂起来,眼看马车就与右侧一辆正行驶的马车撞在一起,突然,旁边马车内甩出一条鞭子,直接将宋惜瑶的马车掀翻一侧。 宋惜瑶被撞的头晕眼花,狼狈的从马车里爬出来,头上珠花散乱,没了出门时的精致,她被丫鬟搀扶着,眸中,怒气腾腾,指着对面的马车叫骂:“我可是太傅府的小姐,你敢掀翻本小姐的车子,好个不知死活——” 话未完,对面马车甩出一条鞭子朝着宋惜瑶的喋喋不休的小嘴上招呼过来,宋惜瑶吓得立马闭上了嘴,踉跄后退几步,险些躲过鞭子。 “区区一个太傅府的小姐竟敢在本郡主面前叫嚣,你才是不知死活!”嗓音娇声脆响,楚芷沐从马车上跳下来,手握鞭子,淡红色裙装,只过膝盖,脚上一双红色靴子,干练利落。 她手上的鞭子一甩,宋惜瑶的马车立马散了架,楚芷沐冷眼睨着宋惜瑶,口气嚣张至极:“本郡主就是要掀翻你的马车,你这个太傅府的小姐又能怎样?” 宋惜瑶缩缩脖子,吓得瑟瑟发颤,没了方才的气焰,大气不敢出一下,京城女霸王的威名,她是知道的,要是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这位明阳郡主,方才给她十个胆儿也不敢出言不逊。 这宋老五,就是欺软怕硬。 “刚才不是吧啦吧啦很厉害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楚芷沐娃娃脸上,盛气凌人。 宋惜瑶白了脸,冷汗渗渗,她维诺开口:“我我不知道是明阳郡主” “你、你什么你!”手上的鞭子狠狠一甩,很是暴躁。 宋惜瑶身子抖的更甚。 “明阳郡主,稍安勿躁。”旁边又停了一辆马车,温柔的嗓音传过来,素手掀开车帘,宋素柔优雅的从马车上下来。 楚芷沐斜了她一眼,轻哼:“你又是哪家小姐?”宋素柔深居简出,她俩素未谋面。 宋素柔欠身一礼,礼数周到,她浅笑:“太傅府二小姐。” “又是太傅府的,”楚芷沐冷笑:“怎么,你也是来教训本郡主的?” 宋素柔浅笑摇头:“不敢,”她低头,微微倾身,态度诚恳:“我是替家妹给明阳郡主道歉的,家妹无意冒犯郡主,还望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饶过她?”纤手一指僵在一旁的宋惜瑶,楚芷沐回眸,嗤笑:“本郡主凭什么听你的?”她说饶就饶,当她女霸王的名号是摆设吗? 敢顶撞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除了那个狡猾的宋南。 宋素柔笑,冷静道:“郡主可以不听我的,若想教训家妹,还请郡主参加完皇后寿辰再议,如今时辰不早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进宫为好,耽误了寿辰吉时对谁都没好处。” 以退为进,真是个好办法,宋素柔的脑子,宋惜瑶和宋若婷两人加一起都敌不过她一个。 楚芷沐抬眼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错过皇后吉时,她哥哥肯定要数落她,要是被她父王知道,又少不了一顿挨批,她瞪着宋惜瑶,重重一哼:“今日先放过你,等过完今日,本郡主会好好教训你,”说着,凶神恶煞的挥舞手上的鞭子。 放完狠话,收了鞭子,楚芷沐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宋惜瑶身子立刻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她面红耳赤的瞪着宋素柔,冷哼:“谁让你替我求情了,自作多情。” 两位侧室夫人和姜氏明争暗斗几年,就连侧室的两位小姐看宋素柔都不顺眼,也丝毫不领她的人情。 宋素柔没有气恼,淡淡道:“我没有在替你求情,我是在维护太傅府的颜面。” 宋惜瑶一噎,脸更红了,是被气的,这是拐弯抹角说她给太傅府丢脸呢。 “五妹好自为之。”语气冷淡,宋素柔转身走到自己的马车前。 宋惜瑶恼恨瞪着她的背影,她的马车不能再坐了,只能跟宋若婷一辆马车。 这厢,宋念卿看完那一场闹剧,心情甚好:“这就是得意忘形的下场啊。” 宋惜瑶刀子眼射来:“宋念卿,你别小人得志,没了马车,看你怎么去皇宫。” 宋念卿耸耸肩,无所谓道:“那就不去呗,”打了个哈欠,朝大乔小乔一挥袖,“走,回家睡觉。” 大乔:“!” 小乔:“!” 小乔道:“小姐,你是认真的?说不去就不去了?”这厮,还真是随心所欲。 宋念卿环着胸,挑眉:“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这什么皇后寿辰,她本来就没打算去参加,她也知道这辆马车有问题,将计就计,正好借马车故障,去不了皇宫为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睡觉了,岂不美哉。 说不去就不去,宋念卿调头回府,徒留身后宋惜瑶和宋若婷目瞪口呆,宋素柔稍稍愕然,她知道宋念卿素来散漫随意,但不想她会这般为所欲为,谁给她的底气? 宋念卿的底气不需要别人给,与生俱来。 “七小姐,留步。”温润如玉的嗓音,轻轻柔柔的,似一根羽毛轻拂心尖,痒痒的。 刚转身走几步的宋念卿停步,侧首,停了一辆简约朴素的马车,楚璟容撩开车窗的纱帘,他迎着光,莹白的皮肤似凝玉,清隽的容颜笼了满城春辉,温润,儒雅。 第27章 皇后寿辰 宋念卿扬起眉梢,似意外,似惊讶,“明王有何事?” 楚璟容浅笑,绅士且礼貌开口:“七小姐若不嫌弃,可愿乘坐我的马车,一同进宫?”温雅的容颜如沐春风,让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能被一个王爷邀请一同进宫,宋念卿真是走了狗屎运,这边宋惜瑶气的牙痒。 旁边的宋素柔看见这一幕,猛然攥紧手心,莫名的心慌意乱,不等宋念卿回话,她便先一步截住她的话音:“七妹,我的马车上有空位,不如跟我一同进宫,就用不劳烦明王殿下了。” 楚璟容笑道:“无碍,举手之劳而已。” 宋素柔脸色微白,眼底幽色暗暗流淌。 宋念卿一时头疼了,这两人的“盛情”邀请让她没办法回去睡觉了,方才马车坏了,没办法进宫,回去有情可原,现在,有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这皇宫不得不去了啊。 但是,楚璟容的马车她是不想坐的,因为不熟,宋素柔的马车她也不想坐,因为不喜欢。 正在纠结之时,恰好一辆高调奢华的马车映入眼帘,宋念卿定眼细瞧,笑了,她拒绝的干净利索:“不劳两位费心,两位的马车我谁都不坐,”玉手一指,指着正驶来的马车,“我坐这辆就行了。” 宋若婷顺势望去,霎时难看了脸色,眼里妒火翻腾,狠狠扯着手中的帕子,暗骂:宋念卿,不知廉耻的贱人! 那奢华的马车一个赫然显眼的标识:安陵,不用猜就知道里面坐的何人。 宋念卿挥手,前面驾车的玲珑也注意到了她,立马停了马车,放眼望去,街道一片狼藉,再看一旁的其他太傅府小姐,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他对车内的人儿道:“世子爷,是七小姐。” 车内的夜离歌一下来了精神,脸上神采奕奕,他撩开车幔,笑的似朵迎春花:“阿七是不是在特意等我?” 宋念卿无奈耸耸肩,她也不想,她更想回去睡觉。 “阿七,快上来。”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宋念卿上了夜离歌的马车,大乔小乔坐在前面跟玲珑驾车,楚璟容淡淡轻笑,放下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宋素柔看着从身边过去的马车,她转身上了马车,心口有点发涩,她淡淡苦笑,他可是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呢。 宋若婷怨恨的看着从面前驶过去的奢华马车,暗自咬碎一口银牙。 马车一路顺畅到了皇城门口,宋念卿和夜离歌下了马车,城门口人影攒动,都是一些士家公子小姐来参加皇后寿辰。 看着宋念卿和夜离歌一同下车,众人投来好奇的眸光,安陵王府的娇爷都是认识的,但是宋念卿极少在众人面前露面,认识的寥寥无几。 众人暗猜这红衣张扬、白纱遮面的女子是何人,跟京城小霸王走的如此之近,不由揣测两人的关系。 娇爷被众人的目光看的不耐烦了,俊脸冷若冰霜,染了薄怒,杏眼扫过去,冰封万里,“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抠下。” 众人只觉得眼睛一疼,立马收回乱转的眼珠子,娇爷的话,他们不敢当玩笑。 宋念卿一身淡定的进了皇宫,到了御花园,和夜离歌分开了,临分开时,夜离歌叮嘱:“阿七,你第一次进宫,要小心行事,别被一些疯狗给咬了。” 这皇宫人多复杂,人心险恶,他怕阿七被欺负了。 宋念卿笑,“放心,哪只疯狗敢咬我,我就放大波儿咬回来,”转念又一想,大波儿在南相府浪着呢,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出现,她改口道:“我让大乔小乔咬他们。” 大乔:“”她不是大波儿,不能跟一群畜生一决高下。 小乔:“”她也不是狗儿,不能和一群疯狗咬来要去。 娇爷完全多心了,宋念卿可不是温顺的小白羊任人宰割,她可是一只成精的狐狸祖宗,再说,这皇宫她可不是第一次来,早就来“串门”过一次了,地势都被她摸的差不多了,但是路线在大波儿脑子里储存着,她是个路痴。 寿宴摆在御花园,丝竹绕耳,筹光交错,宴席没有大肆铺张,女宾席只有一些名门望族的小姐和后宫嫔妃,男宾席是皇家的几位王爷和一些公子哥。 宋念卿随便找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座,眼神扫过对面男宾席位,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支着脑袋顿时没了兴致,神情恹恹无神,困意席卷,想睡觉。 秦绾缨一袭青衫长袍,长发高束,凤眼放纵恣意,浪荡却不放荡,她端着一盘瓜子坐过来,磕着瓜子,惊讶道:“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这种宴会,宋念卿第一次参加,实属罕见。 宋念卿无奈叹道:“我还是真不想来,”这种宴会,她真的一点儿不感兴趣,本来以为会看见子莲,没想到他也没来,这让她更无趣了,只剩下了困意。 午时,吉时到,太监高宣:“皇后娘娘驾到。” 白皇后一袭大红凤袍迤逦曳地,金丝线织的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精致的发簪插着一支凤鸣钗,保养极好的容貌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身侧,一位素淡长裙的女子搀扶着她,女子华容玉色,素衣长裙不加点缀,指尖缠绕一串紫檀佛珠,云雾缭绕的气度不似人间凡客。 这女子,国舅府菩兮郡主,也是白皇后的亲侄女,白清筠。 众人跪地:“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白皇后坐在凤倚上,抬手,“都起来吧,今日本宫寿辰,你们随意玩乐,不要拘谨。” 众人跪谢,便起身开始用午膳,宋念卿对眼前的佳肴食之无味,御膳房的手艺她是尝过的,不行,比不上小乔的手艺。 五六月份的御花园,百花盛开,假山阁楼,水榭拱桥,一番秀丽景色,众人用过午膳,在御花园欣赏怡人景色。 宋念卿百无聊赖的在御花园晃荡,突然,一个圆滚的白球映入眼底,本来黯然无光的狐眼儿瞬间炯炯有神。 宋念卿一手提起圆球狠狠亲了两口,满目欢喜:“波儿,你可来了,想死你了。”从来没如此想念过这只肥猫。 第28章 幽会 想它是假,想那位是真的吧,大波儿嫌弃的蹭了蹭她的口水,它有心上猫了,以后可不能这般随便了,会影响它的生活作风。 宋念卿眼睛巡视着,没有看见那抹雪衣,眼角的笑减了三分:“你自己来的?” “喵,”大波儿点头。 剩下的七分笑也没了,狐狸眼瞬间冷了下来,宋念卿面无表情的将大波儿随手一扔,转身就走,好似刚才热情如火的人不是她。 大波儿:呸!女人,“见色忘义”四个字在她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喵,”大波儿咬着宋念卿的裙摆往一个方向拖着,似是有事情告知她。 “你要带我去哪?”宋念卿心有疑虑,跟着大波儿在后面跑。 出了御花园,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水榭亭台,安然幽静,周围几座假山,流水从假山上潺潺倾流,是个不错的地方,很适合幽会。 大波儿带宋念卿藏身假山后,有声音从假山前传来: “如果菩兮郡主无要紧事,先告辞了。” 好听的嗓音如清酒,不烈,但醉人,宋念卿心头一颤,不用看便知是何人,她蹑手蹑脚探头观看,果不其然,是她心尖上的那位那男子。 “南相大人,”白清筠唤住想要离去的南似雪,空灵的嗓音如渡劫梵音,她落落大方开口:“我可以唤你子莲吗?” 她知道他的字,唤子莲,有次无意中知道的。 宋念卿眼尾上挑,掠过一道暗光,眼角嫣红的朱砂,妖孽至极。 “不可以,”南似雪不假思索回绝,冷淡的嗓音没有一点儿余温,“我跟菩兮郡主不熟,还是唤我南相比较好。” 不熟 当初为何救她 白清筠心头发涩,眉宇间缠绕着愁苦,她握紧掌心的玉佩,犹豫道:“南相大人是否还得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难道这其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恨纠缠?宋念卿手指狠狠掐在石缝里,郁郁寡欢了。 南似雪蹙眉,语气淡凉:“没印象。”话完,绕过她离去,雪衣苍苍,一身薄凉。 白清筠嘴角含了几分苦涩,迷恋的看着冷漠绝然的雪色背影,目光缠绵、灼热,她把手心的玉佩贴在胸口,眸中多了几分执着坚定。 人去楼空,假山前面没了声音,宋念卿依着假山,手里上下抛着一块石子,手上突然用力,石子朝着假山上面迅速飞去,“人都走了,阁下该出来了。” “啧啧,”一声感叹,楚泽璃从假山上面跳下来,一袭暗红水纹袍松垮不整,衣领微开,露出几分玉白细腻的脖颈,一身浪荡韵味,媚眼儿轻佻却没半点轻浮。 他手里抛着宋念卿方才扔的石子,靡靡红唇妖娆噙着笑:“原来七小姐有这种癖好,喜欢偷听人家幽会。” 被人当场抓包,宋念卿没有丝毫窘迫,淡定道:“真是荣幸,能和昭王有同样的癖好。” “小嘴真是伶牙俐齿,”妖魅的脸上邪魅一笑,楚泽璃扔掉手上石子,拢了拢松散的衣服,他方才确实也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不过,他是先到这里的,那两人后到的,他是算是无意听到两人对话。 第29章 他是谁 楚泽璃环着胸突然欺身上前,勾人的媚眼儿凝视着宋念卿的狐狸眼,“你喜欢南似雪?”方才她在听两人对话时的情绪变化,他能看出来。 “干卿何事?”语气坦荡,宋念卿没有否认,她直视他的眸光,不躲不闪。 “宋念卿,本王突然有点好奇,”楚泽璃顿了下,眸光顺着她的眼睛移到遮脸的白纱上,眼底浮沉幽暗,“好奇你的脸长什么样?”他的手快如闪电般袭向宋念卿脸上的白纱—— 然—— 宋念卿身子更快一步往后倾倒,躲过了他突入袭来的手。 “呵,动作挺快,”楚泽璃收回袭空的手,懒懒的依着假山,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宋文承寿宴上初次见面,他便知道,这女人,不但不傻,还是个带刺儿的。 而且,夜离歌那家伙对谁都没好脸色看,唯独对她,像一只忠诚的小狼犬,谁敢欺负她,就恨不得咬死谁。 宋念卿稳了稳身子,不慌不乱,娇笑戏谑道:“哎呦,昭王想看小女子的脸让你看就是了,何必偷袭人家呢,”狐眸盛满了盈盈笑意,眼底一闪而逝的狡光,“小女子的脸若是吓到王爷了,可是莫要怪罪人家哦。” 在楚泽璃愣神间,宋念卿快速扯掉脸上的白纱,楚泽璃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煞变,立马扶着假山弯腰干呕。 只见那白纱后的“芳容”面目全非,一张脸以眼睛为分界线,眼睛以下扭扭曲曲似蜈蚣的疤痕占据大半张脸,有些地方腐烂,还流着脓水,真真是令人作呕。 小样儿,恶心不死你。 宋念卿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大早上出门时将自己的脸化妆成这恶心样儿,没想到首先中招的是这位昭王。 “王爷先在这呕吐会,我就不奉陪了,”宋念卿笑语吟吟,看着一直恶心的直不起来腰的楚泽璃,她的心情一下爽多了,重新戴好白纱离开了。 走时她给楚泽璃留下一句奉告:“王爷下次做事要慎重,否则一不小心会好奇心害死猫啊。” “” “大波儿,你在哪?” 宋念卿在这一方水榭楼台迷路了,一边兜兜转转一边寻着大波儿还一边骂:娘的,大波儿这只肥猫,居然丢下她跑路了,不知道她是个路痴吗! 宋念卿被大波儿带到这个地方之后,注意力全在南似雪和白清筠身上,大波儿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宋念卿兜兜转转,不知怎么来到一个宫殿门口,宫殿残破,寂寥荒凉,连个把守的侍卫都没有,匾额上一层厚厚的尘土,许是常年无人打扫,上面隐约能看清三个字:落殁殿。 这是 宋念卿心有犹疑,神使鬼差的推开殿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入目的,是满地的残骸断臂,还有血肉模糊,二三十颗头颅随意的在地上滚动,头颅上的眼睛都是瞪的大大的,眼里交织着惊恐害怕。 这里,不久前应是一场血战。 宋念卿只有开门一瞬间的震惊,便片刻冷静下来,这种血腥场面,她是第一次见,但并不胆怯,前世她是个神偷,只对宝贝感兴趣,对杀人不感兴趣,前提是不要主动招惹她。 这一世她动手杀过人,但没有这么残忍,因为她没有内力,做不到这般血腥,她都是一根银针,一招毙命,直截了当。 她避过地上的残骸断臂,往殿内深处走去,殿外却是寸草不生,被鲜血染了一地,满地的红,触目惊心,廊下几株被血染红的风铃花开的生机盎然。 大波儿也在这里。 宋念卿一眼便看见门外扒拉着门缝偷看的大波儿,撅着个屁股,也不知道它在门缝里偷看什么,值得它这般猥琐。 宋念卿轻手轻脚走过去,一巴掌招呼大波儿小脑袋上,小声吼道:“你把我丢下,自己跑这里是来找死的吗?” 这宫殿一看就是戾气很重的感觉,没看见那外面残忍的尸体吗,刀剑无眼,这肥猫也不怕自己成了那一堆尸首中的一员。 “喵,”大波儿声若蚊蝇的谨慎叫了一声,似是怕惊动什么。 “你在看什么?”宋念卿也趴在门缝里看,一眼,血气上涌,“哇靠!刺激啊,大波儿你竟然躲在这里看人家洗澡,果然猥琐至极。” “喵,”这厮以为谁都跟她一样,肤浅! 它波儿爷才不是来看这人洗澡的,它想看的,是这个人。 屋内,只露着瓷白后背的人儿坐在浴桶内沐浴,地上,扔着一身绯红衣衫,墨发高盘,露出大片后背,雪白雪白的,冰肌玉骨,他的手搭在桶沿上,十指纤长白皙,这人儿一个背影,让人雌雄莫辩。 啧,这人儿一个背影都那么好看,也不知道前面那张皮囊长啥样儿,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外面一堆惨绝人寰的尸首,这人还能这般安然自若的沐浴,不简单啊。 宋念卿透过门缝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后背,越看越好看,莫名的入迷,这要是个女的,多看几眼没关系,就当是欣赏,这要是个男的,那就不能看了,毕竟她可是有心上人的,脑子里这样想着,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盯着看。 “可是看够了?”嗓音如云雾般缥缈,又似从云端上飘过来的,很轻,很空,冷冷淡淡的,莫名的,有些似曾相识。 这人是个男子,可他,又是谁? “嘿嘿,看够了看够了。”宋念卿干笑,有点窘,不等她瞥开眼,一抹红色从她眼前掠过,只一瞬间,再看,那男子一袭绯衣站在屋内,穿戴整齐,三千墨发瀑布般垂直腰间。 他身上的绯衣与扔在地上的那身绯衣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件新的。 他的轮廓隐在光影里,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他似是站在氤氲云雾间,隔着沉暮蔼蔼,让人瞧不清楚看不真切。 大波儿隔着门缝看他,眼睛如方才宋念卿一般,一眨不眨,比宋念卿,多了几分认真。 他的绯衣跟宋念卿的红衣颜色一样,如妖,似血,很张扬,“你不害怕?” 第30章 血腥一幕 他的绯衣跟宋念卿的红衣颜色一样,如妖,似血,很张扬,“你不害怕?” 外面的一堆残缺的尸首?宋念卿面不改色回头看了眼身后,笑道,“为什么要害怕?只不过看着有点恶心。”她又问:“这些人是你杀的?” “是。”男子回答的轻描淡写,好似这些人不过是一堆蝼蚁。 答案是意料之中,地上的尸首看起来不是死士就是杀手,应是来取这男子命的,一人杀了二三十人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人狠辣的手段,隔着一道房门,宋念卿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 她脑子里一直思索着,这男人是何人?白天化日,天子脚下,是谁想要他的命? “你不怕我杀了你?”男子的嗓音有点阴凉。 门缝吹来一股冷风,宋念卿忍不住肩膀一抖,她笑笑,语气淡定:“怕,但你没有,”她对他确实心里有点忌惮,不过他好像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他要是想杀她,早在她开门进来的时候就要她命了,不会跟她废这么长时间的口舌。 宋念卿又道,语气难得认真:“如果你现在要杀我,我不会任你宰割,我会反击,就算我打不过你,”她知道打不过他,如果他真是要动手,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可不是任你宰割之人,大不了鱼死网破。 “趁我现在还没有杀你的念头,赶快离开。”语气平淡,不像警告。 “好嘞,这就走,”宋念卿答的利索,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知道大波儿干嘛跑这地方作死,也不知道这男子是何人,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里,这个男人,很危险,她不想惹祸上身,她可是惜命的紧。 提起大波儿正打算遁地,突然,身后风声飒飒,阴风席卷,地上的头颅四处滚动。 好浓的杀气!宋念卿神色一凛,神经瞬间绷紧。 身后,几十个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落地,手握弯刀,一身杀气,眼神空洞冰冷,这是一群死士,不知和地上的尸首什么关系。 为首的死士看着地上残忍的尸首,头颅遍地都是,他瞳孔一缩,眼底深处泻出几丝惊恐,还有一丝恐惧,不知是被地上的血腥给震撼了还是忌惮屋子里的人儿,他朝身后挥手:“上!” 一群死士一言不发,阴冷的眼神死盯着宋念卿身后的那道门冲过去,宋念卿眼神凌冽,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她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她,但不敢保证他们会误伤她,或者,对她直接杀人灭口。 一群死士离宋念卿只差几个台阶,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一股强大气息袭卷,让人喘不过气来,宋念卿被逼的闪退几米,廊下的风铃花肆意摇曳。 死士手中的弯刀落了一地,他们被悬浮控制在半空中,身子被强大的气息死死钳制住,挣脱不开,他们瞳孔放大,感受到身上那股强大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们眼中各种情绪交织,惊恐,震惊、恐惧。 “砰!”几十个人瞬间爆体而亡,像被人在体内塞了一颗炸弹,血肉横飞,空中似是下起了血雨,宋念卿蹲在地上,以袖遮面,衣服溅上点点鲜血,与她的红衣融为一色。 房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外面归于平静,静悄悄的,只留风声,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空中血肉漫天,风中血似酒烈。 宋念卿起身,一时遍体生寒,眸中震撼,她的眼底倒映一片血红,地上,血流成河,蜿蜒流淌,汇聚成汩汩小溪,几十个活人瞬间成了一地的肉泥,尸骨无存,比地上一堆残缺的尸首还触目惊心。 宋念卿第一次见这样血腥彪悍的场面,真他妈太过于刺激! 杀生予夺不过刹那间,屋内的男子,太过于强悍,宋念卿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大波儿为何跑到这里作死,也不知道屋内的男子是何人,这些死士为何杀他,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快逃离这里。 里面的大佬,她惹不起。 她反应过来,提起还未反应过来的大波儿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半晌,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油光铮亮的小脑袋探出来,肉嘟嘟的脸蛋又白又胖,像只刚出炉的馒头,软乎乎的,五官精致娇憨,一双琉璃大眼睛圆溜溜的,很是干净无害,小胖手上拿着一包蜜饯,嘴里还塞了几颗,撑得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娃。 “咦,好臭,”脆生生的小嗓音奶声奶气,皱着小巧的鼻头,小胖手嫌弃的在面前扇了扇风,他看着眼前一地血腥狼藉,大眼睛眨巴眨巴,很纯净,像是见惯这种场面似的,没有丝毫胆怯。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左看右看,他缩回小脑袋,关上门,“师傅,那位姐姐已经走了。” “吓着她了,”轻淡语气,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 屋内,男子长发披散,绯衣如妖,轮廓隐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如雾朦胧,昏暗的光线也遮不住他白皙的皮肤,很苍冷。 唯一能看清的是他的眼睛,是红色的,魅惑的不像话。 “师傅为何会怕吓着那位姐姐?”小男娃嘴里嚼着蜜饯,歪着小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他很是不懂,师傅之前杀这些人的时候都没有这般顾忌过。 男子没答话,倾身吐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师傅!”小男娃立马收好手中的蜜饯,迈着小短腿上前,想伸手扶住他,刚伸出的小胖手又缩了回来,他记得师傅说过,他有洁癖,有人教过他洁癖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喜欢被人触碰。 师傅不喜被人触碰,那他便不碰。 小男娃仰着头,小奶音一本正经道:“师傅,赤丹师尊说,你现在万万不能再随便用灵力了,否则病情会更加严重。” “无碍,”鲜血染红了他的苍白薄唇,他舔了舔唇边的血,妖冶如斯,“你去换桶水来,我要沐浴。” “好的师傅,”小男娃乖巧的点头。 第31章 狗咬大乔 “好的师傅,”小男娃乖巧的点头。 屋内方才沐浴过的水还在一旁放在,小男娃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莲藕似的小粗胳膊,轻而易举的抬起了比他大几倍的浴桶,小粗胳膊抬着半桶水,脸不红气不喘没有丝毫压力,他用脚踢开门,将浴桶中的水倒在门外,又换了一桶新的热水过来。 男子将披散的墨发盘起,褪去衣衫,肌肤细腻如雪,他慢条斯理的抬腿进浴桶内,雪背靠着桶沿,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雾气升腾,迷蒙了他的轮廓。 小男娃蹲在一旁,专注着手里的蜜饯,他嗦着自己的小肉手,呆萌呆萌的,“师傅,那只猫是茸狸。”方才那猫儿趴在门缝里偷看,他看到了,赤丹师尊告诉过他茸狸长什么样,他便记得了。 “嗯。” “它好肥哦,”小男娃低头抓了两把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对比了一下,嗯,还是他更肥点,小肉脸上瞬间惆怅了,连嘴里的蜜饯不甜了,为什么他的肉肉好多哦,比那肥猫还多,他好气哦。 “师傅,丸丸喜欢那只猫儿,好想跟它玩哦。”小男娃数着手中的蜜饯,想着以后分那猫儿一半,他想和它一起玩耍,一起长肉肉。 “以后会有机会和它玩儿。” “” 宋念卿抱着大波儿已经跑远了数百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座荒凉偏僻的宫殿,瞬间一股阴森之感涌上头,为什么这么多死士前仆后继来刺杀屋子里的男子?是谁这么想让他死? 宋念卿一边走一边思考问题,她突然看着怀里的大波儿,心有疑惑:“你来这地方干嘛?别给我说你来这里偷看人家洗澡的。” 不过那人儿洗澡确实很好看,但她不相信大波儿单纯来看他洗澡的,大波儿虽色,但是更惜命,它明知道那男子很危险,还趴在门缝里偷看,“你发现什么了?” “喵,”大波儿先点头,后摇头,好像不确定什么似的。 宋念卿眼底浮浮沉沉,凝眉思索。 御花园一处,大乔眼神四处张望,神情略微急躁,她在找宋念卿,一会儿的功夫,宋念卿突然在她和小乔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两人找遍了整个御花园都没看见。 大乔心中忐忑,皇宫险恶,防不胜防,她怕小姐出事儿。 “姐姐,”小乔在身后唤住她。 大乔回头,神色有些期待:“找到小姐了吗?” 小乔摇摇头,脸色有些白,额头上点点汗珠。 “走,我们去那边再找找,”大乔拉着她去人群多的地方寻找,两人在众人群里穿梭,眼睛不停四处巡视,寻找那一身张扬的红衣。 这时,大乔身侧一名端着茶水的婢女绊了下脚下的石头,一时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大乔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但婢女手中的还是茶水飞出,泼了前面女子一后背。 刚好,这女子是楚暮涵。 “啊!”楚暮涵被滚烫的茶水烫的凄厉惨叫,她回头,一巴掌把那名婢女扇倒在地,不解气的又踹上两脚,怒吼:“你找死吗,竟敢把茶水往本公主身上泼!” 一旁的宋若婷赶快吩咐侍女道:“快、快给公主清理清理。”几个侍女连忙给楚暮涵后背清理一下。 “公、公主,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名婢女哆嗦着跪在地上,大汗淋漓,惨白了脸,就连楚暮涵身后的宋惜瑶也跟着白了脸,因为这婢女,正是她的贴身丫鬟,红苓。 宋惜瑶紧张的绞着帕子,暗恼红苓,笨手笨脚的不说,这茶水泼谁身上不好,非得泼了公主一身,她自己不要命还得连累她。 红苓抬头,看向宋惜瑶,眸光恐慌求救,宋惜瑶咬牙狠狠瞪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眸子左右流转,给她使了个眼色。 红苓余光扫到一旁的人儿,立马心神领会,她对楚暮涵哭诉道:“公主,都是她,是她故意推了奴婢一把,奴婢不听使唤才把茶水泼了公主身上,”她的手,指着一旁的大乔。 大乔神情坦然,不惊不慌,沉着冷静道:“我没有。” 旁边的小乔帮衬道:“我姐姐没有推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把茶水泼向公主的,”她的语气笃定,眼神坚定,她方才看见了,是那婢女自己不小心摔倒把茶水泼到楚暮涵背后的,她姐姐还扶了她一把。 红苓一口咬定:“不,就是她在背后推我的。” 楚暮涵眼神不善看向大乔,质问:“你是谁家婢女?” 不等大乔回话,旁边的宋若婷见缝插针:“公主,这婢女是我们府上七妹身边的丫鬟。” 李挽秀和华贵妃同出身祥忠侯府,一个庶长女,一个嫡女,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按辈分,宋若婷唤楚暮涵表姐,她从小给楚暮涵作陪读,两人关系很是要好。 一听太傅府七小姐,楚暮涵瞬间嗤之以鼻:“就是那位马上要嫁给中书侍郎的傻子宋念卿?” “就是她,”宋若婷掩嘴偷笑。 宋家七小姐马上要嫁给中书侍郎的消息已传遍大街小巷,整个南月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家七小姐除了傻和丑,又多了个标签,未来的侍郎夫人。 楚暮涵冷哼:“太傅府的七小姐又能怎样”,脸色阴戾盯着大乔:“她的婢女敢故意害本公主,本公主照样严惩不贷。” “切,”一声突兀的讥笑,随后又是不屑之声:“被害妄想症这病,得治,我看你是没救了,以为谁没事都喜欢去害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啊。” 敢把一个金贵的金枝玉叶贬的一无是处,也只有女霸王楚芷沐敢这般口无遮拦,方才她也瞧清楚了,大乔确实没推那丫鬟,是那丫鬟狗咬人。 她也不是在帮大乔说话,她就是纯粹的想怼楚暮涵,她从小就看不惯楚暮涵傲慢自大的样子,就喜欢跟她处处作对。 楚暮涵怒红了脸,破口大骂,皇室的修养荡然无存:“楚芷沐,贱人,你敢骂本公主不是东西,信不信本公主撕烂你的嘴!” 第32章 护短的宋念卿 她也不是在帮大乔说话,她就是纯粹的想怼楚暮涵,她从小就看不惯楚暮涵傲慢自大的样子,就喜欢跟她处处作对。 楚暮涵怒红了脸,破口大骂,皇室的修养荡然无存:“楚芷沐,贱人,你敢骂本公主不是东西,信不信本公主撕烂你的嘴!” “我就骂了又能怎样,你就不是个东西,实话实说,你确实不是个东西,”楚芷沐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手上剥着葡萄皮嘴上骂着,娃娃脸娇憨又可爱。 清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但并非一母同胞,楚暮涵和楚芷沐是堂姐妹,两人从小就不对付,楚暮涵虽是个公主,却对楚芷沐这个郡主无可奈何,吃了不少楚芷沐嘴上的亏。 楚暮涵吼:“你给本公主闭嘴!” 楚芷沐做了个鬼脸,见好就收,今日皇后寿辰,她哥哥也在,不宜把事情闹大,否则回府会挨批。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婢,敢泼本公主一身茶水,”楚暮涵又把矛头对准大乔,眼神阴狠:“来人,掌嘴!” 一个五大三粗的嬷嬷领命,两步来到大乔面前,手上的劲儿用尽全力朝她小脸上扇去,没有预料的声响,在离大乔脸上几公分的距离,她的小手抓住嬷嬷的手腕。 嬷嬷粗壮的手腕被大乔攥在手上动弹不得,大乔手上用力,轻易的将嬷嬷甩退几步,她眸子坚韧冷厉,神色肃冷:“我家小姐说过,这世间除了她,谁都不能动我们一根手指。” 宋念卿别看她平日里一副没良心的样子,但是她很护短,特别护短,她的人,还有她的猫儿,除了她,谁都不能欺负。 楚暮涵怒不可遏:“反了天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忤逆本公主。” 谁给的?宋家妖孽给的! 大乔不言不语,神色漠然,这一群人中,她和小乔两人为营,却不惧一分。 好一身傲骨!楚暮涵面沉如阴霾,“一个卑贱的下人都敢这般放肆无礼,你家那傻小姐不还得无法无天了。” “可不是嘛,公主你是不知道,以前都说七妹傻,七妹现在可是不比以前了,胆子越来越大了,性子越来越蛮横了,这婢女跟她还真是几分相似,都怪我那七妹教导不好,”宋若婷煽风点火的不动声色。 一番话果然挑起了楚暮涵的怒火,她声色疾厉:“教导不好本公主就替她教导,来人,再给我掌嘴!” “哎呦,想教训我的人,公主也不问问我同意了没有。” 楚暮涵的声音刚落,女子似笑非笑的嗓音接话,清泠悦耳,楚暮涵寻声望去,只见一位红衣女子闲庭信步般越过人群走来。 楚芷沐也被那张扬的红衣吸引了眸光,一眼惊叹,好个肆意狷狂的女人。 宋念卿挡在大乔面前,表明了护犊子的意思,她的人,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怎敢让这些人欺负,别说是一个公主,就是皇后也不行。 大乔在她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心惊:“小姐,你受伤了?” 宋念卿穿的红衣,看不见血迹,大乔习医又习武,嗅觉很是灵敏,宋念卿一来,她便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不浓,一般人很难闻见。 “别紧张,不是我的,是别人的,”宋念卿冲她眨眨眼,她知道自己身上有血迹,是方才那群死士溅上的。 楚暮涵斜睨着突然冒出来的宋念卿,她目下无尘,抬高下巴,傲慢道:“你就是宋家那傻子,宋念卿?” 宋念卿抬眸,与她四目相视,楚暮涵一时愣怔,一个傻子怎会生有一双这般好看的狐狸眸子,好看的,想让她夺去。 宋念卿狐眸中笑意盈盈,几分冷意,她纠正道:“公主说错了,我是宋念卿,但不是傻子。” “大胆!”楚暮涵高喝,美眸凌厉,“本公主管你是谁,说你是傻子就是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本公主。”她是第一次见宋念卿,莫名的,对她心生不喜,更所多的是讨厌。 恰好,宋念卿对她更是如此,更是讨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宋念卿没有被她恐吓住,一身泰然自若的气度,面不改色回敬她:“我的婢女犯错,什么时候轮到公主来教训了。” 楚暮涵又惊又怒,一个太傅府小姐敢跟她一个堂堂公主这般说话,一个下贱的婢女不管是谁家的她想教训就教训,哪轮到她来做主。 楚暮涵气结,怒指大乔:“她泼了本公主一身茶水,本公主教训她理所当然。” “哦,原来是我家大乔泼了公主一身茶水,”宋念卿点头,似是明白了缘由,指尖弹了弹了衣袖,话锋一转,气定神闲道:“泼就泼了,那又怎样?” 泼就泼了?好不在意。 那又怎样?好生猖狂! 楚芷沐一脸兴致打量着宋念卿,敢这般顶撞楚暮涵的人,宋念卿是第二个,这女人,她喜欢。 “你、你放肆!”楚暮涵勃然大怒,气红了眸子,万万没想到,这傻子敢这般跟她说话。 “公主消消气儿,”宋若婷贴心的轻抚楚暮涵的后背,替她顺气,怪声怪气道:“公主瞧瞧我家七妹这性子,我方才都说了,她现在可不傻了,胆子还愈发大了,都敢跟公主顶撞,什么样的主子就教什么样的下人,一个婢女都敢往公主身上泼茶水,这以后还了得。” 这背后插刀煽风点火的事儿,宋若婷可是最擅长了。 大乔当即反驳,语气冷静:“我没有泼公主,是她泼的,她诬陷我,”大乔的眸光看向跪在地上的红苓。 泼就泼了,没泼就是没泼,她不会担下这子虚乌有的罪名。 大乔不善言辞,不会与人虚与委蛇耍心机,向来是动手不动口之人,若是平常,大乔不会与她们争辩,她会直接扭头走人,实在不行,就动手解决。 可今日在皇宫,人多口杂,她不想惹是生非,给宋念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乔立马道:“对,我亲眼看见是红苓泼的,我姐姐怕她摔倒,还扶了她一把,”没想到被她反咬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第33章 姑侄俩一唱一和 大乔和小乔的话,宋念卿无条件相信,她知道大乔为人,泼了她会承认,没泼打死不认,一身傲骨就是这么硬。 宋念卿睨了眼跪在地上埋头打颤的红苓,她的视线蓦然落在宋惜瑶身上,狐眸中划过一道凌光,锋利极了。 宋惜瑶冷不丁对上她的眼神,被吓的身子一颤,随后,她回过神儿,不甘示弱的瞪着宋念卿,嘴角阴笑,无声挑衅。 宋惜瑶整日来南院找麻烦,她的贴身婢女,宋念卿怎会不认得,这事儿不用说就知道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宋若婷冷哼,不怀好意的笑:“你们说没泼就没泼,谁能作证?” “我能,”作为局外人看戏的楚芷沐突然插话,她指着红苓,言之凿凿:“是她泼的,本郡主亲眼看到的。” 她喜欢宋念卿这个女人,所以她乐意帮她。 宋若婷脸色瞬间难看,楚芷沐发话,她不敢与之争辩,楚芷沐连公主都敢顶撞,她要是得罪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宋念卿一听这声音,就有点头疼,但没想到她会帮她。 楚暮涵厌恶道:“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你给本公主闭嘴!” 让她闭嘴?她偏不!楚芷沐娇脆的嗓音懒懒的:“以前我不知道猪的脑子是什么样的,现在见识到了,原来是你这样的。” “楚芷沐你敢骂本公主是猪脑子!” 楚芷沐故作惊叹:“呦呦呦,没想到你这脑子还能听懂人话啊。” “”楚暮涵气的肝疼,和楚芷沐斗嘴,她永远占下风。 宋念卿觉得她的慧眼不识珠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霸王这么顺眼啊,特别是骂楚暮涵的时候,这小嘴儿毒的,真他妈讨人喜欢! “我说这人都跑哪去了,原来最热闹的地方在这里啊。”调侃的嗓音掺着笑意,是秦绾缨来了,旁边还有夜离歌和一位月牙白衫男子,棱角分明的的五官苍白冷峻,凛若冰霜,和楚芷沐如出一辙的眸子几分凌冽。 这男子正是楚芷沐一母同胞的哥哥,清平王府的燕临世子,楚千燃。 楚芷沐一看见楚千燃,就像老鼠看看见猫,乖的不能再乖了,要说这女霸王最怕的是谁,就是她的哥哥了。 宋若婷一眼看见夜离歌,立刻喜上眉梢,不动声色的整理自己的仪容,眼睛欲语还羞的看着夜离歌。 秦绾缨眼珠子转着,一眼便察觉到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嘴角一边扬起弧度,她调笑:“什么事这般热闹,给我说说,让我也参与参与。” “本世子也想参与参与,”夜离歌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上面,悠闲的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喜怒。 宋若婷忙不迭答话,一副献殷勤的嘴脸:“是七妹的婢女泼了公主一身茶水,七妹非但没有惩罚她的婢女,还纵容她泼公主,七妹这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真是太放肆了。” 宋念卿放肆?还有人比她更放肆呢。 只见娇爷立马变了脸,一脸不耐,“不就是泼了一身茶水,又没死人,多大点事儿,吵吵闹闹真是丑人多作怪。” 楚暮涵美眸怒瞪:“夜离歌,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我来给公主解释解释,”秦绾缨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笑道:“他的意思就是说你丑人多作怪呗” 这姑侄俩,一唱一和,真是好能耐。 “哈哈哈!”楚芷沐拍桌大笑,楚千燃一个冷眼过去,她立马噤了声。 宋若婷眼中妒火燎原,她恨极了,为什么锦荣世子总是帮宋念卿,她更怒,宋念卿都快要嫁给一个老男人了,还恬不知耻的粘着锦荣世子。 楚暮涵被气的胸口起伏,脸色都狰狞了,先是楚芷沐,又是这对姑侄俩,都是对她出口不敬,嚣张极了,碍于他们三个的家世地位,楚暮涵不敢动他们,但是不代表她不敢动宋念卿。 她已经不在乎是谁泼的茶水,她就想在宋念卿身上泄了这身火气,楚暮涵嗓音尖锐,几近癫狂的吼道:“来人,把这傻子还有她下贱的婢女给本公主拉下去狠狠打。” 楚暮涵的话刚说完,不等侍卫把宋念卿带下去,身边侍女惊恐的看着她头顶,“公、公主,你、你头上” 楚暮涵抬头,挥手尖叫:“走开,死鸟,快把这死鸟赶走!” 楚暮涵头顶盘旋着一只花里胡哨的鹦鹉,正是八爷,它的屁股对着楚暮涵精致的发髻间拉了一泡——翔。 “死女人,丑八怪。” “死女人,丑八怪,”拉完翔,八爷一边叫嚣,一边飞远了,和它主子一样,真是嚣张极了。 “啊!”楚暮涵崩溃叫喊。 “快、快扶公主去清理,”这突发状况,整的宋若婷也慌了,赶紧拉着楚暮涵清理去了。 公主走了,有秦绾缨和夜离歌在,侍卫不敢动宋念卿,只好退下了,只剩宋惜瑶一人孤立无援,宋念卿上前几步,她瞬间紧张的攥紧手中的帕子,眼神闪躲,“你、你要干什么?” 宋念卿挑着眉梢,狐狸眼似笑非笑,语气轻柔,“五姐姐怕什么呢?” “我、我能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宋惜瑶嗓音拔高几分,有些虚张声势。 “五姐姐怎么就学不乖呢,”宋念卿眉梢微皱,似苦恼,似头疼,“敢往我的人上身泼脏水,五姐姐知道什么后果吗?” 宋惜瑶眼中有恐慌,她强壮镇定,这里是皇宫,认为宋念卿不敢把她怎么样,她冷哼:“本小姐不怕你,你少来吓唬我。” “呵,”宋念卿轻笑,快速抬腿朝宋惜瑶肚子上一脚,吓唬?真是想多了,她从来不唬人,说到做到。 宋惜瑶被踹飞几米远,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疼的脸色发白,话都说不出来,红苓赶紧从地上起来搀扶她。 红苓愤然警告:“你敢这样对我家小姐,回府上就告诉老爷和江夫人,定让你好看。” “请便。”宋念卿无所谓的态度丢下两字,转身走了。 解决完事情,宋念卿和秦绾缨在御花园慢悠悠走着,夜离歌有事和她们分开了。 第34章 天启九皇子 君九 解决完事情,宋念卿和秦绾缨在御花园慢悠悠走着,夜离歌有事和她们分开了。 秦绾缨问:“你刚才去哪了?”她凑近宋念卿身上闻了下,是血腥味,她久经沙场,这味道最熟悉不过,她惊讶:“你不会去杀人放火了吧?” 宋念卿无语:“你说我去杀谁?” 秦绾缨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想了下:“中书侍郎?” “嗯确实有这个想法,”宋念卿沉吟,顿了下,笑眯眯道:“不过,这等趣事要等到月夜风高才行,光天化日不宜动手。” 秦绾缨替中书侍郎算了一卦,近日有血光之灾啊。 笑容渐收,宋念卿认真道:“问你个事。” “嗯?”秦绾缨讶异挑眉,难得见这厮这般严肃正经。 两人寻个安静的凉亭坐在里面,大乔和小乔在亭外守着,大老远,楚芷沐看着这边凉亭内的红衣,咋咋呼呼喊道:“哈哈哈,宋念卿,我终于找到你了。” 宋念卿揉揉太阳穴,头疼。 秦绾缨好奇了:“你什么时候惹上她了?”这可是个难缠的主儿。 宋念卿无辜道:“我没招惹她,”招惹她的是“宋南,”她现在是宋念卿,宋南的账另算。 宋念卿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楚芷沐,调笑道:“明阳郡主找我,有何指教?” 楚芷沐扶着栏杆喘气,累的小脸红红的,她撅着嘴看着宋念卿,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又委屈又不开心,郁郁道:“你方才为何不等我?” 方才她跟她哥哥说了几句话,等她回头,宋念卿早就不知所踪,她找了整个御花园才找到她。 “”宋念卿无语:“我为何要等你?再说你又没说让我等你。” 楚芷沐语塞,无法反驳。 她道:“那些都不重要了,我是来告诉你,我看是你了,我要跟你做朋友,你答不答应无所谓,反正我愿意就行了。” 交个朋友都这般霸道,果然是女霸王无疑了。 宋念卿:“”如果知道她是宋南,这女霸王还会不会看上她 抛开那些恩怨不说,宋念卿还是很愿意跟这女霸王做朋友的,她看的出来,这小姑娘虽是跋扈,但是心眼儿并不坏,嫉恶如仇,爱憎分明。 再者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她骂楚暮涵就是很爽。 宋念卿弯弯狐眼儿,笑:“能和明阳郡主成朋友,十分荣幸。” “哈哈哈,我也荣幸我也荣幸,”楚芷沐笑的爽朗,乌溜溜的大眼睛明媚了一季暖光。 秦绾缨顿时觉得,她在宋念卿心里的地位有危机感了。 拉回上个话题,秦绾缨问:“你方才有什么事儿要问?” 宋念卿倚着栏杆,道:“你知道‘落殁殿’住的是何人吗?”她想秦绾缨整日来皇宫上早朝,对宫里的人都熟悉,那“落殁殿”的人应该知悉几分。 秦绾缨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宫里的宫殿她一般都知道,但落殁殿,她没听说过。 “落殁殿”楚芷沐念了一遍,有些熟悉,她凝眉思索,半晌恍然道:“听我哥哥说过,里面住的是一个质子,”她从小就顽皮,小时候在宫中玩耍,后来迷路无意闯入那座宫殿,后来是她哥哥找到她,还警告她以后离那宫殿远点。 “天启国九皇子,君九?”秦绾缨愕然,一说“质子”两字,她便知道那“落殁殿”住的是何人了,是几年前天启国送来的质子,这个人,时间过的太久,都有点遗忘了。 南月十七年,云朝、天启两国联手攻打南月,南月一时风雨飘摇,国势将近,后来因为南似雪的出现,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一夜之间,灭了云朝,击退天启,后来,天启送来一位皇子做质子,便是这九皇子,君九。 “哦,原来那个质子叫君九啊,”楚芷沐撇撇嘴,君九,这个名字未免太过随意。 很多人都知道南月有一位天启的质子,但极少人知道他的名字,秦绾缨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初君九来南月的时候,是她爹秦迟蔚亲自接见的。 当年三国之战这事儿,宋念卿有所了解,天启国送来一位质子她也有所耳闻,但对这九皇子没有过多了解,没想到今日见识到了那位九皇子的残狠,想起那绯衣男子,她眼底几分兴致:“天启国那么多皇子,为何偏生送九皇子过来做质子?” “因为不受宠呗,”说起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秦绾缨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君九是天启皇宫一位无名无分的侍女生下来的,那侍女叫南壁,君九没出生前就不招天启皇待见,出生后依旧不待见,名字都没赐,因为是排行老九,便直接唤名‘君九’。” 说起生君九的这位侍女南壁,又扯出天启皇宫一桩见不得人的秘事,秦绾缨身子往前靠几分,低声神秘道:“你们可听说过‘程烟’这个名字?” 程烟?宋念卿摇头,她没听说过。 楚芷沐也跟着摇头,她也没听说过。 秦绾缨事无巨细道:“这名字还是听我爹早年间说过,不然我也不知道,程烟是天启国将门世家程将军的义女,生的绝世风华,举世无双,据说见过她的人都会为之倾倒,当年天启皇还是王爷的时候,程烟便嫁他为妃,天启皇对她甚是宠爱,为了她不抬侧室不纳妾,可惜,后来” 秦绾缨咂咂嘴,接着惋惜道:“后来天启皇登基之日,准备下旨立她为后,程烟却突然失踪了,后来查到,她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天启皇派人查探,却查不到任何她的任何下落,天启皇痛心疾首,怒到发狂,不许任何人再提‘程烟’这个名字,从此这名字成了天启国的禁忌。” 秦绾缨蹙眉,一时不解:“后来不知为何,‘程烟’这个名字不但是天启国的禁忌,还成了其他几个国家的禁忌,包括我们南月,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宋念卿点点头,大概了解几分,不管是“程烟”这个人还是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天下人的禁忌,任何地方都不能提起,怪不得她对程烟这个人一无所知。 楚芷沐对这皇室秘闻不太懂,也不感兴趣,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她问:“这些跟君九有何关系?” 秦绾缨道:“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君九的生母南壁,当年是程烟身边的贴身婢女。” “然后?”宋念卿兴致更浓了。 “当年程烟失踪后,南壁没了依靠,便动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然后设计成功爬上了龙床,还怀上了龙嗣,也得到了天启皇的恩宠,但是没多久龙嗣还没生下来便失宠了,连着没出生的君九也跟着不受宠,天启皇连个名分都没给她,后来生下君九,不久便抑郁而终了,君九无权无势,背后没有倚仗,不似天启国其他几位皇子有靠山,只能是拉出来当炮灰的命。” 最后秦绾缨叹息一声:“君九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存活下来还真是不容易。” 宋念卿无声笑笑,眼中有暗幽浮动,刹那间,能让几十个人尸骨无存,君九的能力,不可小觑。 秦绾缨疑惑:“你怎么突然对君九感兴趣了?” 宋念卿言简意赅:“方才在‘落殁殿’遇见他。” “所以你身上的血腥味是?”秦绾缨心里猜个七八分。 “血腥味?我怎么没闻到?”楚芷沐惊讶,是她鼻子失灵了?凑近宋念卿身上闻了一圈,像只小奶狗,确实有很淡很淡的血腥味,不仔细闻闻不见。 宋念卿推开她黏在身上的小脑袋,“别人的血溅上的。” “谁?君九的?”秦绾缨好奇。 宋念卿答:“是要君九命的死士。” “哦?”秦绾缨有些意外,她两条胳膊搭在栏杆上,凝神思考,半晌才道:“看来天启那几位皇子已经按耐不住了。” “怎么说?”宋念卿已经猜到了那些前仆后继的死士是天启那边派来的,南月这边没人闲着找人刺杀一位没有任何威胁的质子,但她还是心有疑团,这些年一直风平浪静,天启那边怎么突然派人刺杀他? 秦绾缨道:“有探子报,天启皇前段时间突然病重,天启皇宫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热闹着呢,听说天启皇打算把君九接回去,几个窝里斗的皇子肯定会有所动静,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君九平安无恙的回天启。” 虽说君九背后无权无势不足为惧,但是君家这天下,多一个人便多分一杯羹,他们也不容君九回天启,趁着君九在南月还没壮大势力,便斩草除根,如果到了天启,再想要君九的命就困难了。 天启的几个皇子夺嫡之争拉开帷幕,第一个试刀的,就是君九,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死士想要他的命,都是天启几个皇子派来的,想坐上那把龙椅,就要看谁的手最快了。 宋念卿算是弄明白这些前因后果了,闻着身上淡淡血腥味,眼底高深莫测,她道:“想要取君九的命,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那男子,可不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那可是个阎罗王。 “七小姐,可找到你了。”一名侍女在凉亭外唤宋念卿,她正欲抬步进凉亭,被大乔拦住了。 侍女面色不悦:“我是我家娘娘派来找七小姐的,你让开。” 大乔回头看向宋念卿,见她点头示意,才让开路让侍女进了凉亭。 宋念卿打量眼前的侍女,她认得,因为上次来皇宫“串门”的时候,她见过她,是宋素婉身边的侍女。 宋念卿问:“何事?” 侍女道:“婉妃娘娘想请七小姐过去叙叙旧,还望七小姐跟奴婢走一趟。” 秦绾缨对宋念卿耳语:“她会这么好心?”不会有诈吧? 宋念卿笑道:“去去不就知道了。” 秦绾缨叮嘱:“你要小心,那娘们可不是善茬。”宋素婉的为人,她是知道的。 “放心,她没那么蠢。”姜氏的两个好女儿,一个比一个八面玲珑,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她不敢乱来。 宋念卿起身,整理下裙摆,对侍女道:“前面带路。” 御花园的一处水榭阁楼,静谧清幽,外面有小溪潺潺,百花齐放,蜂蝶戏舞,这个阁楼是为了供后宫妃子赏花玩乐用的,站在阁楼高处,能眺望整个御花园美景。 宋素婉一身水蓝烟裙袭地,优雅端庄,静静的坐在阁楼外的亭子里品茶,身边,还有宋素柔。 侍女带着宋念卿走了过来,“婉妃娘娘,七小姐来了。” 宋素婉放下茶盏,用锦帕轻拭了一下嘴角,抬手挥退侍女,她抬眸细细端视眼前垂首的红衣女子。 红衣素裙,宽大的广袖飘然,腰带束身,腰身很细很纤瘦,身姿窈窕秀长,墨发随便绑着,有些随意,白纱遮面看不见容姿,单是这气质,也能看出一身美人骨。 宋素婉笑脸相迎,嗓音温婉清丽:“几年不见七妹,都成大姑娘了,抬起头让姐姐好好瞧瞧。” 宋念卿听话抬头,一时四目相视,标致的狐眸熠熠生光,总是不经意间泻出几分狡黠,眼底,藏了万千思绪,让人看不透,她的一眼,像是能望进别人的心底,将人看个透彻。 宋素婉惊愣,这双徐徐生辉的狐眸儿,怎可能是一个傻子会有的。 这是宋素婉进宫之后,第一次见宋念卿,只是物是人非,眼前的宋念卿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宋念卿了。 方才皇后的寿辰上,宋素婉身为妃子肯定是要出席的,宋念卿坐的位置偏僻,两人没有碰面,上次来皇宫“串门”她是见过宋素婉的,那是第一次见面,这是第一次交锋。 淡淡嗓音如清风徐徐,宋念卿唤声:“婉妃娘娘。” 宋素婉回神儿,笑道:“都是自家人,七妹不用这般客气,这里没外人,直接唤我姐姐便好。” 一旁的宋素柔笑,很温柔道:“姐姐说的对,自家姐妹不用客气,”朝宋念卿招招手:“来,七妹别站着了,坐下来聊。” 第35章 与宋素婉初次交锋 “谢二姐姐,”宋念卿道谢,拂袖坐下。 “尝尝这新沏的花茶,清香爽口,喝了对身子好,”宋素婉斟了杯花茶放在宋念卿面前,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宋念卿浅尝一口便放下了,花香味很浓,对茶,她没多大研究,只能喝出好与不好,她想起上次南似雪煮的茶,这花茶跟南似雪煮的茶差远了。 宋素婉道:“方才听说七妹和落繁公主起了争执,落繁公主性子骄横,喜欢得理不饶人,七妹可有事?” 消息挺快啊,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宋念卿道:“只是和落繁公主发生点误会,并无大碍。” “那就好,”似是舒了口气,宋素婉贴心道:“皇宫复杂,特别是这后宫处处危险,你在府上极少出门,这宫中不比咱们太傅府,七妹要谨慎行事。” 宋素柔浅笑:“七妹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儿都懂,姐姐放心便好。” 两人一唱一和,这是探她底呢,宋念卿垂眸不语,懒得接话。 宋素婉苦叹:“听柔儿说,七妹要嫁人了,还是嫁给中书侍郎,这事我也是刚知道,”话锋一转,她又安慰道:“虽说这中书侍郎年龄大了点,但也是个归宿,你嫁过去是个正室,看在咱们太傅府的面子上,你也不会受委屈。” 果然是宋老狐狸的女儿,这话说的可是跟他一样,让她嫁给徐尚儒那个老畜生,这些人都是一个比一个乐意。 “这些话爹爹说过,念卿懂得。”宋念卿敛着眼,看不见眼底,语气很平,听不出情绪。 宋素婉浅饮一口茶,语气认真道:“七妹,有些话做姐姐的必须要告诉你,不管你嫁给谁,你都要想着我们太傅府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要明白,以后嫁给中书侍郎,要多帮衬拥护我们太傅府,这样我们宋家才能在南月慢慢站稳脚跟,家族兴旺,如果我们太傅府衰落了,你在侍郎府也就没人撑腰了,你想想你会有好日子过吗。” 这话一半警告一半威胁,听着真是不中听。 宋念卿真他娘呵呵呵了,这是想把她卖了还要帮着他们继续打工,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想要警告威胁她,太傅府在,她在,太傅府亡,她亡。 呸!她还真不打算跟太傅府荣辱共存,日后太傅府真的衰落了,她会第一个拍手称快,宋素婉想要笼络她心,这大白天的,白日做梦呢。 心里这般想着,但是样子还是要做足了不是?宋念卿垂首,手中搓着衣角,乖巧应答:“谨听大姐姐教诲。”她垂着眼睑,茶盏倒映她的眸子,狡光闪闪。 宋素柔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凝视,眸中暗光忽明忽暗,眼底投下一片暗影。 宋素婉满意的笑了,挥手让身后的侍女上前,接过侍女手上捧着的方盒,她打开,里面是一对翡翠玉镯,成色通透,质地精致,是上等玉品,她推到宋念卿面前,含笑:“这对玉镯你收下,你马上要成亲了,做姐姐的应该表示表示,这是对玉镯是西域进贡的,价值不菲,今日送给七妹作为贺礼。” 宋念卿抬眸,睫翼颤动,似是受宠若惊般,“这礼物太贵重了,念卿不能收。” 宋素婉嗔笑:“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给你就收下。” 宋念卿不在推辞,默默收下了。 宋素柔手中握着茶盏,眸光看着远方,似是随口问道:“七妹何时跟明王认识了?” 楚璟容?宋念卿脑子浮现男子温润儒雅的容颜,就算宋素柔刻意掩饰语气,宋念卿这只妖孽还是嗅到奸情。 原来宋老二心仪的是这位明王,单看两人容貌和气质,确实挺般配。 宋念卿淡淡道:“我跟明王不熟。”确实不熟,可以说一点交集都没有,她对皇家的王爷一律无感。 宋素柔失笑:“今日明王邀请七妹一同进宫,我还以为你们两人认识已久,看来是我多想了。” 多想了?怎么个多想法?宋素柔这番话让人听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宋念卿也疑惑今日楚璟容为何会帮她,但她确实跟他不熟。 宋素婉严肃道:“七妹,你都马上要嫁为人妇了,不能再跟其他男子走的太近,要是被别人看见,会嚼舌根的,对你名誉不好,也会连累我们太傅府名声不好。” 宋文承的几个女儿中,要说跟他性子最像的,就是老大宋素婉,喜欢处处以太傅府利益为重,莫不是还想靠着太傅府更上一层楼? 宋念卿心中冷笑,面上不漏声色,“念卿知晓,日后会注意。” 宋素婉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脸上笑意融融,对宋念卿没有方才那般戒备提防,她这七妹,就算是不傻了,还是一副唯诺是从的懦弱样子。 宋素柔自顾自饮,垂下的眸子变化莫测。 未时三刻,暖阳斜下,阁楼外已有几分凉意,宋念卿坐的屁股发麻,不想再跟这两姐妹虚与委蛇,便起身告退:“两位姐姐继续聊,念卿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两位姐姐了。” 宋素婉笑着点头。 宋素柔眯眼看着女子纤瘦挺韧的背影,嘴角浅笑:“姐姐感觉如何?” 宋素婉的视线也落在渐行渐远的红衣女子身上,嘴角隐隐蔑笑:“傻是不傻了,还是难登大雅之堂。” 穿着打扮没有一个名门闺秀的样子,说话低眉顺眼,唯唯诺诺,虽是不知道她白纱下面的脸丑成什么样,一双眼睛倒是漂亮的紧,这是宋素婉对宋念卿的第一印象。 宋素柔笑,“姐姐莫要轻看她,七妹可是会伪装的很呢。”她可是将整个太傅府耍的团团转,老五老六在她手上没少吃亏。 宋素柔是太傅府几个小姐里面心思最重,最会深谋远虑的一个,宋素婉都比不过她心思聪颖,几年前南院大火之后,宋念卿足不出院,宋素柔没在见过她,再次见面,她一眼就看出宋念卿跟从前不一样了。 宋文承寿宴上发生的事情,渔翁得利的就是宋念卿,她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间,姜氏能有今天的局面,何尝不是宋念卿在背后推波助澜? 第36章 侍郎府的“旺财狗” 宋素婉不以为然的笑,“就算她有点小心机又能怎样,左右不过是快嫁出去了,没了太傅府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她要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好听话,太傅府自然是不会亏待她,她要是不听话,”冷哼一声,嘴角的笑瞬间冷了下来,眼角锋利:“就别怪本宫心狠,不念姐妹之情!” 宋素柔轻笑不语,轻晃手中的茶水,眼底暗涌翻腾。 宋念卿走出阁楼,大乔小乔在楼外等着,她将手上的盒子丢给大乔,“看看,有什么问题。” 宋素婉会那般容易的把这玉镯送她做贺礼?她可不信! 大乔拿起盒子里的玉镯细细检查,她闻了下,鼻头一皱,脸色凝重:“小姐,这玉镯被乌毒泡过。” “姐姐,乌毒是什么毒?”小乔不懂医术,但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一种毒药。 大乔解释:“是一种慢性毒药,毒素很慢,它会通过皮肤进入人的体内,沁入五脏六腑,不会致人死命,但会折磨人生不如死,毒发后,需要定时服用解药才能缓解痛苦,这种毒,就是为了操纵别人用的。” 闻言,小乔惊呼:“小姐,你这玉镯哪来的?”这明明有人想要掌控她啊,想要在这厮身上打主意,真是引火。 “宋素婉给的,”宋念卿眼角有笑意,很冷,她就知道宋素婉让她过来不会那么简单,这是想要她为她所用,成为她手中棋子? 真是痴心妄想! 大乔性子直,不擅长勾心斗角,疑惑问道:“宋素婉为何会在小姐身上下心思?” 宋念卿道:“今日我俩见面,她认为我性子懦弱好拿捏,她想在后宫站稳脚跟,需要仰仗太傅府,南月有权势的家族很多,太傅府想要站稳脚跟,也需要势力拥护,恰好,中书侍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小乔算是弄明白了,“宋素婉想要利用小姐牵制中书侍郎,培养成她的势力。” 宋念卿拍拍小乔的小脑袋,不正经的样子,笑道:“乖,真聪明。” 这么一说,大乔瞬间茅塞顿开:“宋文承让小姐嫁给中书侍郎也是这个意思?” 宋念卿点头,杏色的光透过枝桠上的嫩芽洒在她身上,落下碎影婆娑,映着她眼角朱砂暗红如血,眼底暗色幽幽。 “这对父女一个德行,都是看重利益,他们想让我成踏脚石,”宋念卿眼角有笑,但音色清冷:“我是宋家嫡女,但名声不好,在外又丑又傻,宋文承觉得我对太傅府没什么价值可言,比太傅府地位高的皇家贵族不可能娶我这种人为妻,中书侍郎是个不错的选择,侍郎府势力也不小,我嫁过去又是正室,他们想利用我拉拢徐尚儒。” 小乔咂舌,这算盘真是打得啪啪响,可惜,算计错了人,她家小姐只有算计别人的份,别人休想在她身上讨到一分好处。 大乔问:“小姐,这对玉镯怎么处理?” 看了眼那对玉镯,宋念卿眼波流盼,几抹狡黠倾泻眼角,笑眯眯道:“先留着,等日后还要物归原主呢。” 宋素婉敢算计她,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宋念卿三人路上正走着,突然,听到娇声呻吟的旖旎声,三人不约而同停了步子。 宋念卿的位置,右边是一座拱桥,拱桥下面是荷花湖,如今正是荷花才露尖尖角的季节,一湖荷叶接天莲叶无穷碧,铺着大片大片的碧绿。 左边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泉水倾泻流出,哗啦哗啦的清脆遮住那旖旎压抑的呻吟声。 听到这种声音,小乔嘴角一抽,不用看就知道假山后在干嘛了,当初她在太傅府的假山后也有幸听到过这种消魂的声音。 大乔除了方才一愣,反应过来面色如常,这种事情虽是第一次见,但稳重的性子让她依旧淡定。 但是宋念卿不淡定了,她舔了下唇瓣,眼中有亮光跳动,乖乖,大白天的,竟然有野鸳鸯敢在御花园偷欢,还是皇后的寿宴上,胆子不小啊,被抓到了可是秽乱宫闱的罪名。 宋念卿提起裙摆,蹑手蹑脚的正想观摩观摩,这时,拱桥上走来两位勾肩搭背的男子,一胖一瘦,走路摇摇晃晃,像是醉了酒。 那胖子手一指,高兴的对身边的瘦子道:“望才兄,她就宋念卿,你未来的小继母,哈哈哈。”说完,拍着瘦子的肩膀放声大笑。 “呸!”那瘦子重重嫌弃一声,大放厥词:“一个傻子还想做本少爷的继母,痴心妄想,她连给本少爷端洗脚水都不配!” 许是假山后的野鸳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瞬间没了声响。 来的真他妈不是时候,宋念卿惋惜,害的她人体大战没观摩到,她放下裙摆,回头,眯着眼看看是谁家的狗在乱吠。 两位男子一胖一瘦,很是鲜明的对比,那位胖子她认得,不就是上次和宋瘪三儿在太傅府苟合的李家珠吗,也是祥忠侯府的掌上明“猪。” 李家珠旁边那位黑瘦黑瘦的男子,长的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色眯眯的,宋念卿第一次见他,不认得。 他指着宋念卿,目中无人叫嚣:“你就是宋念卿?”一张嘴,全是酒气。 “我就是宋念卿,”宋念卿笑,满眼戏谑:“你又是谁家的狗?” 那“狗”骄傲道:“我是侍郎府的”等他反应过来,指着宋念卿鼻子大骂:“你个小贱人!敢骂本少爷是狗!” 原来是侍郎府出来的一条“旺财狗”,徐尚儒唯一的一个儿子,徐望才,是他发妻留下的种,跟徐尚儒一个德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念卿一掌挥开徐望才指着她的手,她眯着眼笑,“就骂了,你能怎样?” “好你个贱人,还没进我们侍郎府都敢骑到本少爷头上,以后进了门还不反了你,”徐望才气的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嘴里骂骂咧咧:“贱人,今日我就替我先爹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知道我们侍郎府的规矩。” 还没等着徐望才教训宋念卿,李家珠便拦下了他,劝道:“望才兄别冲动,这里可是皇宫,她大姐姐可是婉妃娘娘,你要是在这教训她,万一她向婉妃告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随即他一脸奸笑,脸上的肥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儿:“过几天她就嫁到侍郎府了,进了侍郎府,这贱人还不任你处置。” 听了李家珠的一番话,徐望才幡然醒悟,想起后宫的婉妃是宋念卿的姐姐,思及此,他倒不敢轻举妄动了,恶声威胁宋念卿:“贱人,等你进了我们侍郎府看我怎么教训你。” 这不仅是一条旺财狗,还是一条喜欢咬人的恶狗。 宋念卿笑的邪肆,这狗要是敢咬她,她就撬光他的狗牙。 李家珠的眼神突然注意到两旁的大乔和小乔,色眼一亮,醉意都清醒了不少,他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不自觉的吞下了口水:“这双生花姐妹长的真是水嫩。” 他伸出猪蹄爪想要掐小乔的嫩脸,小乔迅速避开他的猪蹄,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李家珠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口水,还不嫌恶心的闻了闻自己的肥爪,脸上不怒反笑:“哈哈,爷就喜欢这种小辣椒,有个性。” 徐望才也注意到了大乔小乔,狼光似的三角眼在大乔小乔身上来回扫射,脸上的淫笑和李家珠一模一样,他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傻子丑的出名,两个婢女竟长的水嫩灵动,还是对双胞胎。” 李家珠道:“望才兄,以后这贱人到了你们侍郎府,这两个婢女”对徐望才使个眼色,诡笑:“你可别忘了我啊。” 两人相视,不谋而合,徐望才大笑:“哈哈,咱弟兄俩一人一个岂不快哉。” “哈哈哈!” “” 一只“猪”一条“狗”旁若无人的放声大笑,就这样自作主张安排好了大乔小乔未来的日子,脑子里想着不久后抱得美人归的画面。 大乔面若冷霜,眼底阴沉,席卷狂风暴雨。 小乔性子火爆,怒容满面,她忍无可忍开口:“小姐,我们能动手不?” 宋念卿答的痛快:“当然可以,留一口气就行。”她也是忍无可忍了呢,不出口恶气怎能行。 小乔眼神瞬间凛冽,正欲出手教训两人,突然,假山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后一名男子走了出来。 宋念卿挑挑眉,藏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按耐住啊,她还以为会藏到她们走呢。 徐望才和李家珠皆愣,没想到假山后竟藏了人,看到面前的男子,两人瞬间仓皇无措:“厉、厉王殿下。” 宋念卿恍悟,原来是厉王楚之谦,怪不得大白天的敢在皇后寿宴上偷欢,有恃无恐啊。 楚之谦是白皇后次子,从小就深得白皇后溺爱,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当年南月、云朝、天启三国之战,还是因为楚之谦而起。 据说当年天下宴上,云朝太子和楚之谦同时看上一个舞女,最后云朝太子抱得美人归,楚之谦一时怨恨,竟是直接下毒毒死了云朝太子。 第37章 两只母虎相斗 据说当年天下宴上,云朝太子和楚之谦同时看上一个舞女,最后云朝太子抱得美人归,楚之谦一时怨恨,竟是直接下毒毒死了云朝太子。 云朝太子丧命南月,罪魁祸首还是南月皇子,云朝皇定是不会善罢甘休,要挟元帝交出楚之谦,白皇后死活不肯,云朝便联手天启攻打南月,才有了当年血雨腥风的三国之战。 这楚之谦可是白皇后的命,爱护的紧呢。 宋念卿回头,眸光落在楚之谦身上,面色蜡黄,眼底一片青黛,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一脖子的吻痕让人注目,看来方才战况激烈啊,可惜,她没欣赏到。 假山后已经没了动静,看来与他偷欢的女子趁机从假山后逃走了,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楚之谦没有理会冷汗涔涔的两人,他眯着眼盯着宋念卿,危险道:“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宋念卿眨眨眼睛,狐眼儿纯粹懵懂,“我什么也没看到,”这是真话,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没给她那个机会。 楚之谦注视着她:“宋念卿,太傅府又丑又傻的七小姐,”他在宋文承寿宴上见过她,所以认得,楚之谦笑的浪荡,语气轻浮:“听说你要嫁给徐尚儒那老色鬼了?” 宋念卿眨巴眨巴狐眼儿。 楚之谦看着她的一双狐眸,眼里含着绿光:“本王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勾人的眼睛,听徐尚儒老色鬼说,很中意你这双眼睛呢,”眼神慢慢灼热,他浪笑:“嫁给徐尚儒那个老色鬼有什么好,不如跟着本王,本王许你个妾侍,也会不嫌弃你长的丑,你意下如何?”说着,伸手欲把宋念卿搂在怀里。 宋念卿闪身李家珠身后,楚之谦扑了个空,她狐眼儿媚笑,娇滴滴道:“小女子愿意,就是不知道中书侍郎愿不愿意呢,”指尖一根银针猛然扎向李家珠的后腰—— 李家珠突然腰间一痛,重心不稳向前倒去,他两只手条件反射的去推面前的人儿,他的前面是楚之谦,楚之谦身后,是荷花湖。 “噗通!”水声脆响,激起大片水花,惊散了水中的鱼儿,楚之谦被一身肥膘的李家珠推进了湖中,压倒了大片荷叶。 徐望才先是目瞪口呆,再是心肝乱颤,然后连滚带爬,仓皇逃窜,嘴里乱叫:“不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是、是李家珠干的。” 李家珠看着自己的猪蹄,呆若木鸡,吓得屁滚尿流,言辞错乱:“我我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 宋念卿眼角溢着狐狸般的笑,不惊不慌,探头看眼在湖里挣扎的楚之延,慢慢的,动作挣扎的越来越小,看来楚之谦跟她一样,都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 看了眼不知所措吓傻般的李家珠,宋念卿转着眼珠子,眼角不小心流出几分狡狯,她徒然拔高嗓音,大喊:“快来人啊,厉王殿下落水了。” “救命啊,厉王殿下落水了。” “” 须臾间,大片人群朝这边涌来,慌张的脚步声乱了一地,远远的,就听到白皇后惊慌叫喊:“快、赶快去救本宫的谦儿!” “谦儿若是有个意外,你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 率先到达的侍卫片刻不敢耽误直接跳入湖中,不等白皇后到跟前,就把楚之谦给捞上来了。 楚之谦脸色在水里泡的惨白,像一条死鱼昏死过去。 赶过来的白皇后脸色煞白,语气焦灼:“御医,御医在哪?赶快给谦儿诊治!” 跟着过来的白清筠有条不紊,面色冷静,宽慰道:“姑母放心,二表哥不会有事的,”她抬眼看着围过来的人群,声线冷清悦耳:“方才是谁发现厉王殿下落水的?” “是我。”清凌的嗓音,宋念卿大大方方站了出来,一袭红衣惹人眼。 白清筠怔,凝眸端详:“你是谁家小姐?” 宋念卿答:“太傅府,宋七。” “宋念卿?”白清筠微愣,提起太傅府宋七,都知道叫宋念卿,她也听说过,耳闻宋七,又丑又傻,眼前的红衣女子,似是宠辱不惊,不傻,反而那双狐狸眼流露出的,是灵慧。 白清筠明眸善睐,不由的多端详两眼。 宋念卿也凝视着她,佛珠缠手,素衣简裙,一身烟雾缥缈不食烟火的仙气。 她的身上,有三分子莲的影子。 宋念卿蓦然笑了,眼里蓄着幽光,这个女人,她很是不喜呢。 眸光相交,白清筠看着她的眼睛,竟觉得,这个宋七,她看不透她,她的狐眸中,太多太多东西缠绕。 白清筠不露痕迹的错开她的眸光,她在宋念卿身上找到一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 一会儿功夫,御医确诊楚之谦并无大碍,只是落水受了惊吓昏迷过去,休息几日便会恢复过来。 白皇后松了一口气,让人把楚之谦抬回殿里修养,她看着宋念卿,不怒而威,“既然是你发现厉王落水的,你可看见他是怎么落水的?” 宋念卿道:“看见了,”手指指向一旁吓得六神无主的李家珠,掷地有声:“臣女亲眼看见祥忠侯府的少爷把厉王殿下推到湖中。” 白皇后问:“你所言可属实?” 宋念卿斩钉截铁:“臣女亲眼所见,绝无半点假话。” 白皇后眼神骤然冷厉:“放肆!一个小小的诸侯少爷胆敢推王爷入湖,真是胆大妄为,给本宫拖下去斩了!”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皇宫娘娘饶命啊,”李家珠扑通跪地,涕泗横流,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怎么就突然把厉王给推进湖中了。 白皇后不听他辩解半分,当机立断:“拖下去,斩了!” “慢着!”突然赶来的华贵妃截住了她的话。 宋念卿笑了,这下要热闹了,两位的儿子本就水火不容,平日里都是明争暗斗的,今日这后宫最厉害的两位母老虎算是正面对上了,谁更胜一筹呢? 华贵妃整理下仪容,端庄华贵的气质不输白皇后半分,她嘴角勾起冷笑:“臣妾想问问皇后,臣妾的侄儿犯了何罪,值得皇后大动干戈把他斩了?” 白皇后冷言:“他把厉王推入湖中,可是谋害王爷的罪名,你说当不当斩?” 李家珠连忙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推厉王殿下入湖的,”他对华贵妃哭喊:“姑母,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想死。” 华贵妃从容淡定:“皇后也听到了,珠儿说他不是有意推厉王入湖的,所以构不成故意谋害王爷的罪名。” 白皇后疾言厉色:“他说无意就是无意的?谁能作证!” 华贵妃语气咄咄:“皇后说他故意谋害厉王,谁又能作证!” “她能作证,”白皇后指着宋念卿,“她亲眼所见李家珠把厉王推下湖中。” “亲眼?呵!”华贵妃冷冷一笑,反唇相讥:“亲眼所见又不一定属实,她的片面之词岂能相信?” 果然是混迹后宫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两人唇枪舌战,各不相让,一个是为了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为了自己的亲侄子,因为楚文昊和楚之延势同水火的关系,两人也没少在背地里给各自使绊子。 “华贵妃,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白皇后脸色染了薄怒,眸光转向宋念卿道:“你来亲自告诉华贵妃,是不是亲眼所见李家珠把厉王推下湖的?” 宋念卿语气笃定:“是,臣女亲眼所见,不仅臣女看见了,侍郎府的少爷徐望才也看到了。”她垂着眼睑,眼底斑斑点点狡黠。 白皇后立马吩咐:“去把徐望才给本宫带过来。” “是,”侍卫领命,立马找徐望才去了。 华贵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多一个人指证,李家珠的小命就危险几分,她眯着眼看了眼“多嘴”的宋念卿。 过会儿,徐望才被侍卫带了过来,唇色苍白颤抖,显然被吓的不轻,他直接跪在地上不打自招:“皇后娘娘饶命,厉王殿下落水跟我没关系,是李家珠、是他推厉王殿下落水的,我亲眼所见,就是他干的。” 方才还称兄道弟的两人,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真不愧是酒肉朋友。 白皇后脸上笑容得意,“华贵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华贵妃抿紧红唇,徐望才的作证让她一时处于下风,但她仍然据理力争:“臣妾的侄儿方才说了,他是无意将厉王推下水的,再者说,厉王现在也没什么大碍,皇后凭什么对珠儿说斩就斩。” 华贵妃说的没错,且先不说李家珠是否有意将厉王推入湖中,如今厉王并没有什么性命危险,白皇后斩杀李家珠确实严重了。 但白皇后可管不了那么多,她们国舅府和祥忠侯府本来就是对立关系,借这事儿是打压祥忠侯府正好的机会,她岂能白白浪费。 白皇后对华贵妃的话充耳不闻,厉声道:“本宫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把谦儿推入湖,就是罪不可赦!” 第38章 重打李家珠 白皇后对华贵妃的话充耳不闻,厉声道:“本宫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把谦儿推入湖,就是罪不可赦!” 华贵妃咬紧牙根,也是寸步不让,“若皇后执意如此,那臣妾只好找皇上处理此事了!” 祥忠侯府就李家珠这么一根独苗,宝贝的很,若是李家珠在皇宫出了意外,华贵妃身为姑母难辞其咎,到时候祥忠侯肯定会责怪她,她和祥忠侯府必定会产生隔阂,楚文昊的势力也会受到影响。 若是楚文昊没了祥忠侯府的拥护,很难跟楚之延抗衡,也难在朝廷站稳脚跟,为了顾全大局,华贵妃不会轻易让白皇后伤害李家珠的性命。 白皇后脸色沉如水,长长的护甲掐到皮肉里,这个贱人!仗着自己受宠,竟敢搬出皇上来威胁她,她狠声道:“就算皇上来了,本宫也绝不饶恕他!” 华贵妃怒声:“那我们就去找皇上!” 白清筠突然插话,嗓音清淡如水:“皇上日机万里,这事就不要麻烦皇上了,”她上前轻轻挽住白皇后的胳膊,温言细语:“姑母,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李少爷是无意的,二表哥又无性命之忧,就看在华贵妃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好了。” 宋念卿敛着眼,笑,这个女人,果然不可小看,若说整个南月的女子,能和老谋深算的宋素柔相媲的,只有白清筠,两人平分秋色,不上相下,都是八面玲珑、深谋远虑的女人。 白清筠看的透彻,若是此事闹到皇上面前,不管华贵妃替不替李家珠求情,有祥忠侯府在,皇上也不会轻易让白皇后对李家珠说斩就斩,如果斩了李家珠,就是断了李家的后,祥忠侯定不会善罢甘休,朝廷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身为一国之君,元帝定不会因为一个李家珠让朝堂成为这种局面,总之,闹到皇上面前,白皇后也讨不了好处,楚之谦没有什么大碍,对李家珠说斩就斩,只能说白皇后是在借李家珠打压祥忠侯府,算是公报私仇,可如今祥忠侯府的地位,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白清筠对朝堂局势看的明白,她的这番话,是在给白皇后提醒,时机未成熟,如今不是跟祥忠侯府撕破脸面的时候,否则,会两败俱伤。 白清筠的意思白皇后岂会不懂,杀了李家珠,对她来说有害无利,她默了片刻,似是在斟酌,随后重重冷哼:“本宫就看在菩兮的面子上,饶李家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吩咐侍卫:“给本宫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也够李家珠一身肥肉受的了,但华贵妃也不得不妥协,只要保住李家珠的性命,一切都好说。 她知道,饶李家珠一命是白皇后的最大让步,若她再得寸进尺让白皇后完发无损的放过李家珠,到时候白皇后狗急了跳墙,谁都讨不到好处。 李家珠面如死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侍卫像死猪一样拖走,他也不敢再乱喊乱叫,他现在只想活命,五十大板他已经知足了,总比要了命好。 第39章 要命的风情月事啊 李家珠面如死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侍卫像死猪一样拖走,他也不敢再乱喊乱叫,他现在只想活命,五十大板他已经知足了,总比要了命好。 “啊!” “啊!” 不远处传来李家珠撕心裂肺的杀猪声,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哪受过这等罪,没撑下几板便昏死过去,五十大板过后,他的臀部已是皮开肉绽。 打完板子,华贵妃马上让御医给他诊治,确定没性命之忧之后便让人送李家珠回祥忠侯府。 惩治完李家珠,白皇后算是出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人神情倨傲的走了,走时,白清筠似是不经意的眸光掠过宋念卿,眸中几抹探究之色。 申时三刻,宴会结束,晚风起,吹红了天边晚霞,吹亮了天际的月牙。 城门口,宋念卿上了秦绾缨的马车一同回去,她来时坐的夜离歌的马车,为了避嫌,回去时坐了秦绾缨的马车,毕竟她现在可是徐尚儒的未婚妻,要是让别人看见她和别的男子走的很近,肯定会说三道四,她可以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连累夜离歌。 秦绾缨笑骂,这妖孽越来越像个人了,居然长出良心这好东西了。 马车内,茶香弥漫,薄雾升腾,秦绾缨捧着茶盏浅饮,她眯着凤眼舒了口气,甚是舒服,“宋素婉找你谈了些什么?” 宋念卿半躺在软塌上,闭着眼,眼上几分困意,懒懒道:“她在教我,该怎么做人。” 教一只天生离经叛道的妖孽做人,真是难为宋素婉了,秦绾缨笑,眸中戏虐,“怎么个教法?” 宋念卿掀开眸子,撩起耳边一缕长发把玩,她笑,“宋素婉教我,以后嫁到侍郎府,别忘了太傅府,日后让我好好报答太傅府的养育之恩呢。” “呵!”秦绾缨讽笑,“这娘们为了自己的势力,还真是物尽其用,”这只狐狸祖宗都敢利用,也不怕自取灭亡。 宋素婉只是还没有发现宋念卿的狐狸尾巴而已,等她发现了,会不会后悔为时已晚。 宋念卿眸光透过窗幔一角看着外面,一辆雪白低调的马车从眼前驶过,宋念卿瞬间从软塌上直起腰,眉宇间的困意全无,她挑开窗幔,凝视渐行渐远的马车。 南似雪今日也来宫里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来参加皇后宴会,宋念卿在宴会上没有看见他,他和白清筠在谈话的时候,宋念卿只见他这一次,还是藏在假山后偷摸看的,后来整个御花园都没再见他的影子,宋念卿为此郁闷了一整天。 直到马车没了影子,宋念卿才放下窗幔,继续窝在软塌上,精神不振的样子。 秦绾缨白了一眼,鄙视她:“既然看上了南相,你就大胆的上呗,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被大波儿吃了?”喝口茶,又提醒她道:“告诉你,南相的风华绝色可是天下第一,南相夫人的位置,有多少女人争着抢着呢,你再不抓紧机会将南相搞到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宋念卿闭着眼,没有答话,长睫颤动,似是心绪不宁。 秦绾缨摇头感叹,风情月事这玩意啊,会让一只平日里肆意狷狂的妖孽瞻前顾后、束手无策,也会让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苍生万物,皆逃不过一个“情”字。 太傅府大门口,两位侧室夫人早已在此等候,宋惜瑶一下了马车,就扑到江心茹怀里哭哭啼啼,江心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神色紧张:“瑶儿,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可是谁欺负你了?”脸色一变,双眸狠厉:“告诉娘谁欺负你了,娘给你算账!” “娘,是宋念卿那个贱人,”宋惜瑶抹了一把眼泪,又委屈又愤恨:“那个贱人在皇宫竟敢打我,娘,等一会宋念卿来了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给瑶儿报仇。” 旁边红苓帮衬:“小姐说的没错,七小姐在皇宫可猖狂了,竟然敢把一脚将小姐踹到在地。” 宋念卿在皇宫踹宋惜瑶的一脚,没有下死劲,不然宋惜瑶早就不能蹦跶了,但宋念卿的那一脚,也让宋惜瑶在地上疼的抽搐了好久才站起来,现在她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闻言,江心茹顿时血气上涌,气的脸色都狰狞了,恶言道:“下贱胚子!我的宝贝瑶儿都敢动,看我一会儿不把她的皮扒了!” “哟,谁惹江夫人这么大的火气,竟让江夫人想要扒了她的皮?” 江心茹寻声望去,只见秦绾缨和宋念卿一同下了马车,她心下一惊,不曾想宋念卿竟然跟秦绾缨在一块儿,方才的话,还是秦绾缨问的。 江心茹扯了一个僵硬的笑打招呼:“华、华安将军。” 秦绾缨拂了下衣袖,笑问:“江夫人还没告诉我是谁惹你生气了呢,我想知道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惹得江夫人连皮都想给她扒了。” 江心茹心一紧,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干笑两声:“是、是瑶儿身边的一个婢女犯了错,她没有把瑶儿照顾周到,正打算惩治她呢。” 有秦绾缨在,江心茹不敢辱骂宋念卿,她怕秦绾缨袒护宋念卿,虽是不知道她俩人关系何时这般好了,但她不敢贸然得罪秦绾缨,秦绾缨的爹是护国大将军,得罪秦绾缨就是得罪整个将军府,宋文承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她。 秦绾缨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娘们,还挺识趣,眼尾上挑,她笑:“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扒皮还是抽筋,还请江夫人继续。” 宋念卿从始至终都懒得看江心茹母女一眼,秦绾缨说完,两人大摇大摆的回南院去了。 “娘,你看宋念卿耀武扬威的样子,”宋惜瑶跺脚,怒视着宋念卿的背影,眸底尽是不甘之色。 江心茹拍拍她的手,安慰:“瑶儿放心,再过几天她就嫁给徐尚儒那老家伙了,看她还怎么得意忘形。” 一想到宋念卿马上要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了,宋惜瑶脸色稍稍缓和,心里那口气也顺畅多了。 第40章 兴师动众的偷盗徐尚儒惨死 到了南院,宋念卿和秦绾缨坐在海棠树下,石桌上放着小乔刚挖出来的酒,宋念卿打开酒坛,酒香四溢,她给秦绾缨倒了杯放在面前,“尝尝,我刚酿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绾缨扬了扬眉梢,不客气的端起酒盏细细品尝,她点头:“嗯,不错,确实好酒。” 宋念卿的一双手虽然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不正经事儿,但酿酒,她绝对是认真的,从她手上酿出的酒,绝对没话说。 秦绾缨放下酒盏,意味深长的看着宋念卿,狭长凤眸上挑,含笑:“说吧,又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她就知道这妖孽请她喝酒不会那么简单。 “啧,挺懂我啊,”宋念卿眨眨眼笑,让她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 秦绾缨闻罢,撑着下巴做思考状,乌黑的眸子转着,狡黠极了,她笑:“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顿了下,给宋念卿挑了一下眉梢,意有所指。 宋念卿瞬间领会,两人在一块狼狈为奸这么多年前,早就有了深厚的默契,她对小乔道:“把屋子里那两坛刚挖出来的酒拿过来,一会华安走了给她捎上。” 那酒她早就备好了,就知道秦绾缨不会放过这个讨酒的好机会。 “这事就这么定了,”秦绾缨痛快答应,她问:“何时动手?” “今夜。” 子时,夜色正浓,彼时月儿正亮,月华交辉顺着太傅府高楼檐角一丈倾泻,冷冷澈澈洒了一地光辉,倒映着那偷儿飞檐走壁的矫捷身影。 那偷儿停到一座屋檐上,她单膝跪着,掀开一片瓦片,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透过瓦缝往下面屋子里看。 “就是这里了,”宋念卿小声嘀咕一句,收了夜明珠,朝身后挥了下手。 身后,大乔小乔身姿轻盈,运着轻功过来,她们和宋念卿同样的黑衣装扮,黑纱遮面,一看这身行头,就知道是“偷鸡摸狗”来了。 头一次偷盗,这般兴师动众。 宋念卿利落翻下屋檐,手里的银针撬开房锁,让大乔小乔先进去,她随后关上门,拿出夜明珠,照亮了太傅府的整个库房。 “乖乖,原来太傅府的家产挺丰厚啊,”宋念卿惊叹,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的金银珠宝都能亮瞎她的眼睛。 看来宋老狐狸也没少贪吃啊。 宋念卿第一次进太傅府库房,以前都没看出来,原来太傅府比国舅府都有钱,看来她以后得多光顾光顾自家库房了。 宋念卿找到徐尚儒送过来的十箱聘礼,狐眸笑,夜明珠照亮了她眸中星点斑斓的妖光,她对大乔小乔道:“动手。” “” 太傅府一处墙外,秦绾缨靠着马车哈欠连连,今晚,她是来替宋念卿销赃的,这是宋念卿用两坛酒换来的帮忙。 今夜,宋念卿这般兴师动众的“拜访”太傅府的库房,就是奔着这十箱聘礼来的,她一个人搬走十箱聘礼太费力,所以把大乔小乔拉过来了,她俩会武功,有内力,搬走这些聘礼没有多大问题。 宋念卿的海棠苑地方太小,十箱聘礼藏在那里太醒目,所以她把注意打到了秦绾缨身上,将军府就秦绾缨一人,地方大,还足够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几日前,宋念卿那么顺利的答应徐尚儒的婚事,就是为了那十箱聘礼,宋念卿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这十箱聘礼她可不会白白错过,但是,嫁不嫁给徐尚儒那个老家伙就另说了。 太傅府那群妖魔鬼怪想要算计宋念卿,不曾想会被她将计就计,最后反将一军。 这妖孽啊,可是精明着呢,算计她,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墙角处有人影晃动,秦绾缨来了精神,她上前接过大乔和小乔递过墙面的箱子,一箱一箱沉甸甸的,分量挺足,看来徐尚儒还挺大方的。 一会儿的功夫,十箱聘礼都被搬了出来,秦绾缨毫不费力的都搬到事先准备好马车上,完事后,她驾着马车带着十箱聘礼回将军府了。 夜色平静,只留树影晃动,太傅府的众人睡的安详,谁也没发现有只“狸猫”潜入库房,悄无声息的搬走了十箱聘礼。 婚期将近,还有几日的时间,太傅府还是老样子,府上没有一点要有喜事的喜庆,可以看得出宋文承对宋念卿这个女儿的重视程度。 相反,侍郎府早就张灯结彩,府上挂满了红绸,徐尚儒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迎娶宋念卿过门。 子时三刻,晚风吹来乌云,遮住了圆月,夜色阴沉。 侍郎府灯火明亮,映着院子里的红绸火红如荼,还有阵阵娇吟喘息从房间内飘出。 屋内,燃了一盏烛火,火光跳动,明明暗暗,映出大床上两具交缠的身影,徐尚儒干瘪如柴的身下,压着一具白嫩细腻的身子,他在上面卖力的运动着。 六十花甲,仍然宝刀未老,身下的女子咬着唇瓣,娇喘吁吁,似欢愉似痛苦。 “啪,”手上一巴掌打在女子臀部上,徐尚儒淫笑:“我的小美人,舒不舒服?” “老爷~”女子娇唤,羞于开口。 “口是心非的小贱人,”徐尚儒扭曲着老脸,手上用力,不停的打着,脑子里突然想到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想到快要尝到她的滋味,顿时口干舌燥,心底一阵躁动,更加卖力了。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吹灭了烛火,房间内一时昏暗,但没影响到徐尚儒的兴致。 女子回头,透过床幔看见床前站了一道黑影,她瞬间失声尖叫:“啊!” 她挣扎开徐尚儒的身子往身后墙角缩去,指着徐尚儒身后,被吓的语无论次:“老、老爷,你、身后有、有人。” 徐尚儒顿时觉得身后阴风悚然,他猛然回头,看见床前的身影,他脊背发凉,哆嗦道:“你、你是谁,来我侍郎府干嘛?” 他最近没有得罪任何人,这、这人是谁? “杀你,”两字,阴冷蚀骨的嗓音,无尽的杀意。 为什么? 徐尚儒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那人儿抬手,一道无形的红光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将他身子悬空。 徐尚儒突然对上那人的眸子,黑夜里,他的眸子竟是红色的,血红血红,似个妖,他努力看清那人的轮廓,徐尚儒长着大嘴,蓦然瞪大眼睛,震惊,恐慌,最多的,还是疑惑。 疑惑,他为何要杀他,他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啊!” 声声惨叫,鲜血染红了床幔,徐尚儒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一双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第41章 谁杀了徐尚儒 翌日,天色拂晓,侍郎府的婢女端着洗漱用品来到徐尚儒门前,轻叩了几下房门,屋内无人应答,婢女轻轻推开门,眼前,血色蔓延一地,徐尚儒的头和身体分离,干瘪的躯干躺在靠着床边的地面上,头颅孤零零的滚落一旁,眼睛睁的大大的。 床上,还有一具女尸,是昨夜侍寝的女子,也是徐尚儒众多妾侍里的其中一个,浑身不着寸缕,横死床上,鲜血染红了一张大床。 她的死状和徐尚儒一样,瞪大眸子,死不瞑目。 “咣当!”婢女手上的洗脸盆落在地上,她捂着嘴瘫软在门口,被眼前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一时哑声。 她扶着门框撑起发软的双腿,带着哭腔叫喊:“救命啊,老爷出事了!” “快来人啊,老爷出事了!” “” 不到一个时辰,徐尚儒惨死家中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侍郎府原本喜庆的红绸换成了哭丧的白绸,府上披麻戴孝,阵阵哭喊传了半个京城,好不凄惨。 百姓长吁短叹,侍郎府这是突然红事变白事啊,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众人猜疑,这中书侍郎到底是得罪了何人落得这般惨死的下场? 正在用早饭的秦绾缨听闻此事,嘴里塞着包子大吃一惊,好家伙,还真是被她算对了,徐尚儒最近有血光之灾啊。 不过,血光之灾太轻了,徐尚儒经历的可是灭顶之灾。 秦绾缨放下手上的半个包子,一桌子早饭都没兴致吃了,便一路风风火火跑到宋念卿的院子打探虚实来了。 一进门,秦绾缨便开门见山,看着宋念卿挤眉弄眼,坏笑道:“是不是你?” 宋念卿眼神迷蒙涣散,显然刚睡醒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脸懵:“什么?” 秦绾缨刚想说话,恰好大乔从院外回来了,她道:“小姐,徐尚儒昨夜被人在家中杀害了,”脸上,略带惊色。 “!”宋念卿惊然,眼底瞬间清明。 秦绾缨看着宋念卿的反应,怔了,一拍大腿,惊道:“这事你不知道?”难道不是这厮干的? 宋念卿道:“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知道?”她也是刚听大乔说的才知道此事,挑眉:“你以为人是我杀的?” 秦绾缨点头,她还真以为是宋念卿动的手,便迫不及待来找她打听了,没想到,还真不是她。 徐尚儒的死,让她第一人想到的就是宋念卿,之前宋念卿话里暗示过,她会找机会干掉徐尚儒,没想到最后徐尚儒的死居然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秦绾缨沉吟:“除了你谁还会想要徐尚儒的命?” 她和徐尚儒是同僚,知道他为人处事圆滑,官场上从不得罪任何人,所以他六十岁还能胜任中书侍郎一职,除了宋念卿,还真想不到谁会要他命,还是在他大婚将近的时候 宋念卿凝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确实打算在大婚前取徐尚儒性命,但计划不是昨晚,她昨晚的计划是那十箱聘礼,聘礼的事情弄完,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取徐尚儒的性命,倒不想有人先她一步。 大乔道:“用不用我去查探一下?” 宋念卿摇头:“不用了,也算是帮了我一把,省的我再麻烦了。”谁杀了徐尚儒,于她来讲,不重要,总归是帮了她。 得知此消息惊色的还有,南相府。 庭院梨树抽芽,柔风和煦,窗前,南似雪一人执子下棋,清冷的容颜笼着光圈,棱角精致,眉宇间淡若清莲,渲染几分烟水净色。 “公子,”苍梧从府外回来了,恭敬道:“属下无能,没有查到昨夜那人的任何消息,”那人做完事,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嗯,”淡淡一字,似是不太在意,南似雪两指间夹着一颗棋子,眸光专注手下错综复杂的棋局,似在思索,下一步,落子何处。 苍梧叹道:“没想到昨夜被人捷足先登了。” 昨夜,他也去了侍郎府,奉南似雪之命,取徐尚儒性命,不过,等他到了的时候,徐尚儒已经身首异处了,没想到有人早他一步。 今日,他去调查那人的消息,竟没有丝毫头绪,苍梧有预感,那人深不可测,是个高手,从徐尚儒的死状就可以看出。 “他为何会杀徐尚儒?目的是什么?”这是苍梧最大的疑问。 南似雪答:“为了她。” 他落下最后一子,棋局是个和局,他起身,凝着窗外梨树翠意,眼底缠绕点点思绪,瞳孔深处,慢慢沉凝一丝深红血色。 苍梧愣神,原来这世间除了他家公子,还有人在暗处护那女子周全,为她杀生予夺。 可,那人是谁? 一上午的时间,徐尚儒的死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也惊动了元帝,天子脚下,竟出这等残忍之事,死的还是自己的大臣,元帝可谓又惊又怒,命楚之延彻查此事,好给侍郎府一个交代。 徐尚儒突然惨死,太傅府除了宋念卿,其他人都是始料未及,徐尚儒一死,和宋念卿的婚约也算是作废,这让太傅府有人恨有人惋惜。 总之,都看不得宋念卿过的好。 宫中宋素婉更是恼恨,那徐尚儒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这时候死,宋念卿这颗棋子,她算是一时利用不上了。 京城百姓唏嘘不已,不知该说这宋七命好还是命苦,不用再嫁给徐尚儒那老男人了,但除了徐尚儒,京城又没人要宋七了。 楚之延来侍郎府调查死因,在徐尚儒的房间查看一圈,屋内除了恶心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无从下手,他出了侍郎府,打算去太傅府瞧瞧。 他觉得,徐尚儒的死绝不会那么简单。 楚之延在驾车去太傅府的路上,遇见一个人,是楚璟容,他从一家糕点铺出来,手上提了一些糕点。 楚之延唤住他:“五皇弟去哪儿?” “太子兄,”楚璟容温尔有礼,眉间浅笑,他扬了扬手上的糕点,“我买了些糕点,正打算回府,太子兄这是准备去哪儿?” 楚之延道:“太傅府,”他掀开车帘,邀请道:“不如五皇弟与本宫一同前去?” 楚璟容笑答:“恭敬不如从命。” 第42章 楚之延的试探宋文承的猜疑 上了楚之延的马车,楚璟容将手上的糕点放在茶桌上,动作很是小心翼翼,像如视珍宝。 楚之延看了眼那糕点,是芙蓉酥,他笑道:“五皇弟很喜欢这家的芙蓉酥,”这家糕点铺,是个老字号,开了十几年,他好几次见楚璟容从这里出来,每次买的,都是芙蓉酥。 “是,很喜欢,”楚璟容笑,他眸光看着车外出神,眼底泛起斑驳涟漪,他回眸,问:“太子兄去太傅府可是为了侍郎大人的事情?” 徐尚儒的死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元帝将此事交给楚之延处理,如今楚之延一筹莫展,但他脑子里却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宋念卿。 楚之延问:“五皇弟认为徐尚儒因何而死?”那等惨状,应是和他有深仇大恨,可是,南月没有人和徐尚儒有如此深的仇恨。 楚璟容笑而摇头,似是也没有任何头绪,他把眸光落在车外,温润的眸子深处,幽光暗影,稍纵即逝。 到了太傅府门口,楚璟容和楚之延下了马车,太傅府王管家看见有贵人光临,便撒腿去通知宋文承。 宋文承疾步迎过来,弯腰俯首:“不知太子殿下和明王殿下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 “宋太傅客气了,本宫随便来看看,”楚之延笑,又道:“七小姐可在府上?” “在,”宋文承微怔,问:“太子找老七可有事?”老狐狸心思一转,这个节骨眼上来太傅府,是找老七还是另有他事 “没什么大事,本宫想找七小姐简单聊几句。” “请太子和明王移步大堂稍做休息,老臣这就让老七过来,”宋文承转头吩咐王管家:“去海棠苑把七小姐叫过来。” “是,老爷。” 一盏茶的功夫,宋念卿被叫了过来,她行过礼,便站在堂前垂着头,默不作声,楚之延来太傅府所为何事,她心里清楚,是为徐尚儒死因来的。 自从宋文承寿宴之后,楚之延对她,一直在揣测猜疑。 楚之延坐在上位,他不漏声色打量堂下女子,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雾里朦胧看不真切,宋七,似是深藏不露。 楚璟容含笑的眸子落在宋念卿身上片刻,便垂下眼睑静静品茶。 楚之延嘴角一侧扬起浅弧,笑的一副翩翩君子模样,他问:“七小姐与中书侍郎这桩婚事是否还满意?”眼底,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果然,楚之延还是怀疑她了。 宋文承也察觉到了楚之延话里不同寻常的意味,太子,是在怀疑徐尚儒的死因和老七有关?他端起茶水自饮,眼底深沉。 宋念卿应付楚之延,游刃有余,嗓音淡定不疾:“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婚事是爹爹给安排的,念卿自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一番话,滴水不漏! 真是一只小狐狸。 楚之延叹息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七小姐节哀。” 节哀就不必了,敲锣打鼓还差不多,宋念卿道:“多谢太子关心,”她敛着眸子,让人看不清情绪。 楚之延似笑非笑,垂眸遮住眼里暗沉,他可不相信宋念卿愿意嫁给徐尚儒,是遵循宋文承的意愿,但他相信,宋念卿不傻,相反,还很精明。 他确信徐尚儒死的蹊跷,他一直怀疑,宋七这女人怎会这般心甘情愿的嫁给徐尚儒?她目的为何? 总感觉,宋七和徐尚儒的死因脱不了干系。 不过,徐尚儒的死,确实和宋念卿没有半点关系。 楚之延双腿交叠,靠着椅子,笑问:“七小姐认为侍郎大人的死是何原因?” 这是试探她呢,宋念卿答:“念卿才学疏浅,不懂。” 一问一答,各怀心思。 宋文承赔笑:“太子殿下,老七脑子不大好使,对朝廷官员的事儿更是不懂,若是关于侍郎大人的事,问老臣就行。” 老狐狸是怕此事连累太傅府呢,准确来说,是怕宋念卿和此事有牵连,连累太傅府。 宋文承也是个精明的,从楚之延的问话中就猜到了他在怀疑老七和此事有关,他不知道为何楚之延会怀疑他这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傻女儿,但他不相信是宋念卿干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来那般大的本事。 宋念卿啊,确实有那么大的本事。 楚璟容放下青花瓷盏,掀开眸子,浅笑:“宋太傅说的没错,七小姐一介不谙世事的小女子,对这事应是不太懂。” 明显,楚璟容是在帮宋念卿说话,他是和宋老狐狸一样的看法不相信此事和宋念卿有干系?还是另有想法? 楚之延笑,“是本宫考虑不周了,不该找七小姐商论此事,”他的视线,依旧注视宋念卿一举一动,心底,还是对她有所怀疑。 他把视线移到宋文承身上,问:“宋太傅认为侍郎大人会是何人所害?” “这”宋文承沉吟,认真思索半会儿道:“依老臣看,应该是江湖仇家,毕竟侍郎大人”话未完,欲言又止。 楚之延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京城多数人都知道徐尚儒有某种闺房癖好,玩死的女人不在少数,大多数女子都是在窑子里买的,那里的女人什么地方的都有,说不定,是哪位江湖仇家来寻仇了。 楚之延点头,似是觉得宋文承说的有道理,他起身,拂了拂衣襟上的褶纹,“此事本宫再回去查看一番,先告辞了,”路过宋念卿身旁,他脚下微顿,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抬步离去。 楚璟容也跟着亲身离去,含笑,客气有礼:“太傅大人,打扰了。” “明王殿下客气了。” 送走两位贵客,宋文承折回大堂坐下,宋念卿还在堂前站着,她道:“若是爹爹无其他事,念卿就先回去了。” “嗯,”宋文承不冷不热的应下。 宋念卿转身离去,宋文承两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他沉着眸子,认真注视宋念卿的背影,似是第一次正视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傻女儿。 楚之延的怀疑也引起了他的猜疑,若是徐尚儒的死真和她这个傻女儿有关系 宋文承徒然握紧扶手,凝视远去的背影,眼底阴沉如墨,这个老七,他该好好重新认识认识她了 第43章 走出了大堂,宋念卿走在回南院的小路上,前方,有男子站在绿荫垂柳下,一身翠意绿衫,即便是敛了眉眼,也可素眉一挑,惊艳眸光,霎时郎朗岁月,映画一副君子端方。 宋念卿第一次见一个男子可以把一身绿衣穿的这般好看,一身淡雅如兰,淸濯不妖,不张扬,不浮华。 民间有言:五皇子楚璟容,君子如兰,烨若朝华,天下风华,仅次南相大人。 “明王殿下是在等人?”宋念卿挑眉,他不是方才跟楚之延一块走了吗? 楚璟容温润而视,他的眸中,倒影着宋念卿的清影,他的眸子,总是含笑浅浅,似是盛满了春日柔光,他的眸光,落在人的身上,是暖的。 他答:“在等你。”声如水涧鸣石,竹林碎风,很是温雅好听。 “哦?”宋念卿意外,“明王殿下何事?”她和他,没有过任何交集,但她知道,方才大堂上,他在帮她说话。 “这些糕点送给你,”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疏远,不亲近,进退有度,楚璟容将手上的芙蓉酥双手递给她。 这个男人,一身矜贵儒雅的气度。 宋念卿看了眼那糕点的包装,芙蓉记,是京城一家老字号糕点铺,最有名的就是芙蓉酥,没有接他手上的糕点,她回绝了,“这芙蓉酥,还是明王殿下自己留着吧,我不太爱吃,”芙蓉酥,她只喜欢吃小乔做的。 虽不明白楚璟容送她芙蓉酥是何意思,但她不想和这位明王有任何交情,不,准确来说,她不想和皇家任何一个男人有交情。 楚璟容收回递出的双手,脸上没有恼色,他敛下眸子,遮住了眸中黯然,嘴角莞尔:“你之前很喜欢吃,”声音轻如薄雾,似是喃喃,几不可闻的话语宋念卿还是听见了。 之前 他说的应是原主,记忆里,原主小时候很喜欢吃那家的糕点,特别是芙蓉酥,后来,她占据这具身体后,便没有再吃过那家任何糕点,她也不喜欢吃,因为有了小乔,小乔做的芙蓉酥胜过芙蓉记的。 宋念卿猝然皱眉,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和楚璟容的任何交集,他为何知道,她之前喜欢吃芙蓉记的芙蓉酥 宋念卿轻笑:“人是会变的,小时候喜欢的事情长大后不一定还会喜欢,”她微微颔首:“若明王殿下无事,先告辞了,”宋念卿绕过他抬步离去,眼底眸色怔怔。 楚璟容回头看着宋念卿的背影怔怔出神,摇头苦笑,她啊,确实变了,似乎,把他忘了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糕点,脑子里浮现久远的对白: “你怎么这么喜欢吃芙蓉酥,而且每次给我送的都是芙蓉酥。” “因为我喜欢吃啊,可好吃了,特别是芙蓉记那家的,每天都会缠着娘亲给我买。” “你不会吃腻吗?” “嗯可能等我长大了,就不喜欢吃了。” “” 楚璟容回神,失笑:“夭夭长大了,”嗓音,如秋色落雨,染了无尽苍凉凄怆。 第44章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明王殿下,”女子轻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楚璟容敛下神色,转身,嗓音一贯的如斯温雅,嘴角淡笑,如清风朗月:“宋二小姐。” 宋素柔浅笑,微微倾身颔首,彬彬有礼,举止落落大方,语调轻缓不燥:“冒昧问下,明王殿下在这里可是有事?”她方才听下人说明王来了府上,她满目欣喜,便迫不及待想要来见他,在府上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一人在这里。 楚璟容道:“在这里等了一个人,”他漫不经心敛下眸,看了眼手上的芙蓉酥。 “原来是这样,”宋素柔笑,她想问在等何人,当她眸光稍移,猝然看见远处的一抹红,便没有问出口,心中已是明了,她嘴角的笑,隐了三分。 “天色已晚,本王该回府了,二小姐告辞,”没有过多的聊话,楚璟容含笑行礼,抬步离去。 “明王殿下请稍等,”宋素柔的语气略微急促,她伸手,递出一个荷包,还是上次被退回来的那个绣着木槿花的绿色荷包,“这是素柔的心意,还请明王殿下收下。” 楚璟容看了一眼荷包,没有收下,他回:“二小姐厚爱,本王受不起,”和上次拒绝的话,一模一样。 这个男人,连拒绝的话都是温润悦耳的。 宋素柔没有窘迫失措,手上的荷包还呈递出的姿势,淡笑:“明王殿下不若给素柔一个机会。” 楚璟容俯身颔首,嗓音淡淡的:“抱歉,”他抬眸看着前方,眼中有柔光浮影,“本王已有意中人,给不了二小姐机会,”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怔怔的,宋素柔手上的荷包落地,她失神自语:“是她吗”她抬眸,看向方才那抹红色离开的方向,眸光渐冷,低语呢喃:“为何还是她”语气,竟有些不甘。 浅夏恼的跺脚,“一个有名无权的落魄王爷,小姐看上他是他的福气,竟还敢三番五次的拒绝,”那明王真是不知好歹! 她又对宋素柔满眼心疼,劝道:皇家任何一个王爷都比明王尊贵有权,再不济京城有名望的贵家子弟都比他强,小姐何必吊在明王这颗歪脖树上。” 楚璟容身后的周家早已没落,他背后没有倚仗,说白了,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也不知道她家小姐看上了他哪一点。 宋素柔沉默不语,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荷包,轻拭上面的灰尘,将它保管好,她抬眸,又一次凝视那红衣女子离去的方向,眸底慢慢的,晕开一团化不开的黑雾。 收了眸光,宋素柔隐了平日里习惯性的笑意,脸色淡冷,拂了下袖子,道:“回去吧,”音色如秋水阴凉。 宋念卿在回海棠苑的路上,脑子一路上翻着原主之前的记忆,她总觉得,有些遗漏,就比如芙蓉酥这件事,楚璟容怎么会知道她小时候很喜欢吃,还是芙蓉记的 她努力翻找记忆,突然发现,原主的记忆是一段一段,有很多衔接不上,像是被人剪掉然后再拼接上,她闭眼凝思,突然,她头疼欲裂,脑子里闪现一些走马观花般的片段。 宋念卿眼前一黑,身子往前倾倒 第45章 一个浮生往事的梦 夜幕亥时,窗外月夜,屋内点燃了烛灯,昏黄的光晕笼在床上女子身上,燃亮了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红唇抿的发白,她紧锁眉心,似是被缠了梦魇。 “小姐,醒醒,”小乔轻轻摇晃床上的宋念卿,想把她唤醒。 宋念卿睫翼轻颤,眸子依然紧闭。 小乔紧张不安的问身边的大乔:“姐姐,小姐为什么一直昏睡不醒,她是不是生病了?” 大乔探了探宋念卿的脉搏,她脉息正常,没有任何生病的症状,她也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晕倒,身体却安然无恙。 宋念卿闭眼昏睡,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不知是何年何夕,零零碎碎的画面似是久远的浮生往事,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古老经历里传到耳畔: 小女孩走到一处地方,突然迷路了,她看到一个男孩子抱着腿蜷缩一面墙角,穿着破烂,身上伤痕累累,她好奇问:“你是谁?怎么在这?” 小男孩抬头,眼神彷徨无措,往墙角缩了缩身子:“我我是这里的皇子。” 小女孩蹲下,与他平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母妃呢?” 小男孩语气悲伤:“我母妃不在了” 小女孩笑眯眯,纯真开朗:“没关系,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奶娘说娘亲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只要我乖乖听话,以后就会见到她,只要你乖乖听话,相信以后你也可以见到你母妃的,”她把手上的糕点分享给小男孩,炫耀道:“这芙蓉酥可好吃了,你尝尝,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吃芙蓉酥,吃完我就立马开心了。” 小男孩眼神警惕,看着小女孩递在眼前的糕点,他没有接过,他平视小女孩纯净似山泉的弯弯狐眸,她的眼睛很漂亮,眸中干净无尘,没有恶意。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芙蓉酥,一脸怀疑,“吃了芙蓉酥真的会开心吗,”他放到嘴边小尝一口,细细嚼着:“原来芙蓉酥是这种味道,真好吃。” 小女孩疑惑:“你没吃过芙蓉酥吗?你可是皇子耶,皇子不都是吃遍天下山珍海味吗?”连一个芙蓉酥都没吃过,他是一个假皇子吗? 小男孩脸色微红,低头看了眼饥肠辘辘的肚子,窘色道:“我我从来没吃饱饭过,我也没吃过芙蓉酥。”除了芙蓉酥,其他任何糕点他从来没吃过,更别说是什么味道了。 因为他父皇不喜欢他,自从他母妃死后,父皇就极度厌恶他,把他丢到后宫自生自灭,由一群宫人侍女照养,那些人不是打他就是骂他,从来不给他吃饱饭 小女孩满眼怜惜,“以后我会偷偷来给你送好吃的,你要在这里等我,不要被人发现哦。” 小男孩眸子骤然闪亮,似是装满了星子,这世间,她是第一个对他温柔以待的人。 走时,小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夭夭,偷偷告诉你,奶娘说这名字是娘亲给我取的,只有娘亲和奶娘知道,谁都不知道,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第46章 梦醒 画面一转,一位妇人对小女孩道:“小姐,这一半玉佩是夫人走时留给你的,对夫人来说很重要,以后把它交给你了,你要好好保管,”妇人神色郑重,将半块玉佩交到小女孩手上。 “夭夭会好好保管的,”小女孩懵懂,不知这半块玉佩对她娘亲有何重要意义,但她知道,这玉佩是她娘亲送给她的,于她来说意义非凡。 那晚,火光冲天,小女孩被困火海,她仓皇无措,拍打着被外面反锁住的房门,她嘶声力竭的喊着“救命,”可是外面好像没人听到她的求救,也没有人来救她。 最后小女孩支撑不住,昏迷倒下,奶娘从火海中爬出,将她死死护在身下,慢慢的,身上的奶娘没了呼吸心跳,她也感觉火舌在吞噬她,在她还存留一点意识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听到有人在唤她: “夭夭!” “夭夭,你在哪儿?” “夭夭,我来救你了。” 夭夭 谁在唤她 宋念卿悠悠转醒,她慢慢睁眼,脑子有些昏沉,她坐起身子,发现身上的里衣被浸湿了大半,方才睡梦里,她做梦了,还做了好多个梦,那梦里的场景,似真似假,可她醒来后,脑子一片空白,她想不起她都做了什么梦。 宋念卿舒展下紧锁的眉心,看了眼窗外,已是月夜,她嗓子干涩沙哑,唤:“小乔,给我倒杯水。” 外面小乔听见唤声,对大乔惊叫:“姐姐,小姐醒了,”她倒了杯热茶给宋念卿端过去。 宋念卿喝了小乔端过来的热茶,嗓子好多了,小乔接过她手上的杯盏放回去。 大乔问:“小姐有没有感觉身子哪里不舒服?”小姐突然昏倒,还一直昏睡不醒,她怕她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给她检查一遍,却发现没有任何病状,她也一时弄不明白小姐怎么了。 “没有,”宋念卿摇头,除了头有点昏沉,身子没有任何不适,她问:“发生什么了?我是怎么来我们院子的?” 她揉揉眉心,只记得,她和楚璟容说完话,便回了海棠苑,路上她脑子里一直在翻找原主之前的记忆,后来,突然头疼欲裂,她便没了意识。 大乔道:“是小乔发现小姐你晕倒在我们院门口,把你背了回来。” 今下午小乔外出回来,恰好看见刚晕倒在地的宋念卿,立马背她回屋让大乔诊治,但没有检查出她身上有任何病症。 小乔进屋问:“小姐你怎么突然昏倒了,而且你还一直昏睡,脸色不好,是不是做恶梦了?” 宋念卿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方才是做梦了,但不知道是噩梦还是好梦,因为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徐尚儒之死一事,元帝将事情交给楚之延,他被这事搞的焦头烂额,却是没有一点头绪,无迹可寻。 几日后,楚之延查到了徐尚儒的死因,说是江湖仇家,还把各种证据呈给了元帝,证据确凿,这事就算盖棺论定了。 第47章 宋念卿再次定亲 徐尚儒死在江湖中人手上,元帝也无法给他伸冤,朝廷与江湖一向不来往,井水不犯河水,再者说,徐尚儒做的那些肮脏事儿死有应得,元帝只能给徐家一些财物补偿,算是一个交代了。 这事也算是水落石出了,民间百姓也都知道了徐尚儒的死因,他的为人百姓有目共睹,皆道:死不足惜。 虽说这事就这么解决了,楚之延有证据在,众人都相信徐尚儒死在江湖人手上,但还是有人相信此事有蹊跷,比如秦绾缨和夜离歌姑侄俩。 琼宇楼雅间。 秦绾缨在桌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指尖轻叩桌面,凤眸斜挑,问:“你们相信徐尚儒是被江湖中人杀害的?”此事,定有蹊跷,她可不相信徐尚儒死的这么简单,更不相信楚之延的证据结果。 “不信,”夜离歌也不相信,这事他派人暗地查探过,结果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怎么可能是楚之延调查的那么简单。 宋念卿半眯着眼趴着桌子上,懒散道:“江湖仇家,不过是楚之延的胡编乱造。” 前两天楚之延去太傅府试探她,宋念卿就看出徐尚儒的事儿让楚之延很棘手,这命案是元帝交给他处理的,他不得不给一个交代,宋文承的看法是认为江湖人杀了徐尚儒,楚之延回去就顺势而为,伪造一堆证据,让人以为徐尚儒就是死在江湖仇家手上,这事就算这么解决了。 虽然知道徐尚儒死的不会这么简单,但不管谁杀的徐尚儒,宋念卿都没太大兴趣,反正别人不动手她也会动手,徐尚儒终究逃不过一死。 夜离歌倒是和宋念卿想法一样,他道:“谁杀的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那老家伙已经归西了,阿七也不用再嫁给她了。”那老家伙怎么死的他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阿七和他的婚约。 夜离歌话完,雅间房门被人推开,小乔火急火燎,一脸急躁:“小姐,宋家那群妖魔鬼怪又把你许配给徐望才了!” 秦绾缨和夜离歌异口同声惊叫—— “什么!” “什么!” 宋念卿依然淡定,不急不燥,先把她许给徐尚儒,再把她许配给徐望才,宋家那群妖魔鬼怪能干出这般奇葩事还真是不足为奇。 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懒懒起身,嘴角勾起一丝笑,邪魅至极,“老娘倒要看看这群渣渣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眼底,寒光四溢。 今日午时,太傅府有人敲门,王管家开门,便看见徐望才带着一众人在太傅府门口聚集,王管家不知所云,立马把宋文承叫了过来。 宋文承来到大门口,看着门口聚集的众人,皱眉,他问徐望才:“徐少爷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我太傅府有事?” “当然有事,没事谁稀罕来你们太傅府,”徐望才一副地痞流氓样儿,丝毫不惧宋文承,也不知哪来的嚣张底气,他直接说明来意:“我是来要回我们徐家的十箱聘礼。” 徐尚儒之前和宋念卿定了亲事,天有不测风云,徐尚儒突然惨死,这亲事自然也是作废了。 第48章 聘礼风波 既然是来要回聘礼的,宋文承除了不满意徐望才的态度之外,也没多说什么,吩咐王管家:“去让江夫人打开库房把那十箱聘礼退回徐少爷。” “是,老爷。” “” 一盏茶的功夫,江心茹脸色慌里慌张,迈着碎步来了,她对宋文承小声低语几句。 宋文承闻之,猝然色变,他条件反射般惊叫:“什么?!”他转身大步流星向库房的方向走去,像是不可置信江心茹说的话。 宋文承的反应,让徐望才察觉出了一些端倪,说好让江夫人送聘礼过来,结果江夫人一人神色慌张的来说了几句话,也没见那聘礼带过来,徐望才也不傻,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跟在身后进了太傅府,随着宋文承一起去了库房,想探个究竟。 宋文承来到库房,宛如晴天霹雳,库房的东西都在,唯独没了那十箱聘礼,他暴跳如雷的吼道:“那十箱聘礼呢?这到底这么回事!”十箱聘礼在他眼皮底下说没就没了,真是可笑! 徐望才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他们徐家送的聘礼不见了,他皮笑肉不笑:“莫不是太傅大人不想退还我们徐家的聘礼,故意而为吧?” 他的弦外之音:宋家想要独吞他们徐家的聘礼,所以才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 毕竟,十箱聘礼突然不翼而飞,还真是不可思议,任谁都对这事有所怀疑。 “放肆!”宋文承吼,一听这话,他更气了,“老夫对你们徐家的聘礼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没见钱眼开这种地步。” 徐家的聘礼虽是值不少钱,但太傅府也不缺这些钱,没必要为了这点聘礼这般大费周章,最重要的是,徐尚儒死后,京城有多少眼睛关注着徐家,宋文承也不敢为了一点聘礼跟徐家闹事。 徐望才被吼的也不敢乱吱声了,缩着脑袋等宋文承处理这事。 “老爷,聘礼是李妹妹当初接手的,不如把她喊过来问问怎么回事?”江心茹强颜欢笑,把此事推卸到李挽秀身上,生怕宋文承迁怒她。 “把李夫人给我叫到大堂!”宋文承阴沉着脸,甩袖直接去了大堂。 李挽秀被人叫到大堂,堂内诡异的气氛让她莫名心慌,她紧张问:“老、老爷,反生什么事了?” “啪!”宋文承拿起手边的茶盏摔碎李挽秀脚边,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绣花鞋和裙摆。 李挽秀被吓的委屈落泪:“老爷为何这般对妾身,也好歹让妾身知道做错了什么?” 宋文承脸上有隐忍的怒气:“我问你,徐家送给老七的十箱聘礼你放哪了?” 李挽秀愣愣道:“妾身放到库房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她现在还没明白,老爷为何迁怒她。 “放到库房了?”宋文承冷笑,脸色难看至极,吼道:“来人,带李夫人去库房找找那十箱聘礼!” 李挽秀被下人带到了库房,没找到那十箱聘礼,她彻底的不知所措了,“这、这不可能!”那聘礼是她接手的,她检查完就让人抬到库房了,还是她亲眼监督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第49章 拿宋念卿抵聘礼 李挽秀满脸惊慌的来到大堂,跪地哭喊:“老爷,那聘礼妾身确实放到库房了,妾身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宋文承一拍案桌,满脸怒色:“我把府上中馈事务交给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可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让十箱聘礼好端端的从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江心茹被吓的一哆嗦,立马跪地道:“老爷息怒,这聘礼是李妹妹接手的,妾身连那聘礼见都没见过,再说聘礼那么大的目标,不可能是外人把它偷走的,要说还是府上自己人,李妹妹是对聘礼最熟悉的人了,所以,这聘礼还得问问李妹妹怎么回事。” 江心茹的一番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又把火势引到李挽秀身上,生怕这事牵扯到自己,让宋文承对她不喜。 说实话,那聘礼江心茹确实连见都没见,都是李挽秀操办的,现在府上中馈在她俩手上,出了这事,难免宋文承会迁怒与她,但她可不想与一起李挽秀担罪,她对聘礼这事没插手,也不知情,不想平白无故的被冤枉。 李挽秀徒然怒色:“姐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对那十箱聘礼做了手脚?”她如何听不明白,江心茹就是在拐弯抹角说她私吞了那聘礼。 江心茹轻嘲:“李妹妹激动什么,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十箱聘礼平白无故不见,外人哪有这般本事来太傅府偷走十箱聘礼,多半是府上自己人作案,“李妹妹可是亲自接手的聘礼,最熟悉不过了,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这话,说明了她对李挽秀有所怀疑。 李挽秀气红了脸,怒吼:“江心茹,你少血口喷人!” 起初她确实想打那聘礼的注意,不过是等到宋念卿嫁给徐尚儒以后再说,等宋念卿出了宋家,那聘礼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如今她把持府上中馈,到时候那聘礼任她安排,她想着以后等宋若婷出阁了给她添置嫁妆用。 没想到还没到那一天,徐尚儒死了,宋念卿也没能嫁给他,都到这个时候了,那库房的聘礼借她十个胆儿也不敢乱动。 江心茹嘴角扯出一丝讽笑:“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心茹!你就是故意诬陷我,”李挽秀冷笑:“你想让老爷收了我手上的一半中馈,然后你自己掌管府上中馈,对不对?” 江心茹似是被戳中了心事,脸色瞬变,有些不自然,“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同样的语气,李挽秀以其人之道还她。 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何况争斗了几年的女人,当年府上的三个女人为了正室的位置勾心斗角,结果姜氏赢了,坐上了大夫人的位置,她们两人齐心协力将姜氏拉下马,终于扬眉吐气握住了太傅府中馈。 人心不足蛇吞象,时间长了,两人都想独掌大权,江心茹想借此机会扳倒李挽秀,以后太傅府的大小事务都是她一人做主,她的心思,也被李挽秀猜个正着。 宋文承拍桌,忍无可忍:“够了!再吵滚出去吵,那十箱聘礼找不到你俩都有责任!” 两个女人悻悻然闭了嘴,垂着脑袋想着对策。 李挽秀美眸含泪,楚楚委屈:“老爷,妾身真的没动七小姐的聘礼,妾身也没那个胆子啊,”她脑子一闪,急促道:“会不会是‘狸猫,’是她偷走了聘礼,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听说那偷儿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能把十箱聘礼给不留痕迹的偷走不是不可能。 啧,真被她猜对了,那偷儿就是“狸猫,”还是他们自家人呢。 最近京城太祥和了,祥和的让人都忘了“狸猫”这个盗贼,宋文承眸子微闪,若有所思。 聘礼是在太傅府丢的,但宋文承也不相信是府上的人干的,他们还没这个本事,若说“狸猫,”还真可能。 不管怎样,反正聘礼丢都丢了,宋文承只能自认倒霉。 徐望才坐的屁股都麻了,听他们几个吧啦吧啦一大串,总之就一个意思:聘礼丢了,被人偷了,偷的人不确定。 他不耐烦道:“聘礼的事情太傅大人总得给我们徐家一个交代吧?”聘礼怎么丢的他不管,但太傅府必须要给他徐家赔偿。 宋文承硬生生扯了一丝笑,“徐少爷放心,我们太傅府会赔偿徐家十箱聘礼,”这事宋家理亏,他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我们徐家送给你们的十箱聘礼都是上等的金银珠宝,谁知道你会赔给我们十箱什么破烂不值钱的东西,”徐望才冷哼:“十箱不行,必须二十箱!” 二十箱?相当于一个名门望族娶妻的聘礼了,他真敢开口! 宋文承脸色瞬间冷了下了:“徐少爷,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啊,不要我得寸进尺可以,那就把我们徐家原来的十箱聘礼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徐望才耍起了无赖,明摆着刁难宋文承。 宋文承面色阴沉,握紧拳头,脸上有隐忍的怒气,若说十箱聘礼对太傅府来说是小菜一碟,二十箱也不是多大问题,宋文承不是什么正义凛然的清官,这些年也没少贪吃,二十箱聘礼他还是能拿的出手,但他不想拿,因为他不甘心咽下这口气,被徐望才一个无名小辈压在头上。 徐尚儒虽是比他年纪大,但是没有他官职大,平生见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哪敢像徐望才这般放肆。 宋文承强忍火气,沉声道:“老夫看在侍郎大人的面子上不与你的胡闹计较,还你们徐家十箱聘礼要就要,不要,送客,”语气决绝,真当他是软柿子任他拿捏! “我还真没胡闹,要么把我们徐家的十箱聘礼还回来,要么赔偿二十箱宝贝,要是太傅大人都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只有进宫找皇上解决这事儿了。” 徐望才如今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敢这般嚣张,是看准了宋文承不敢把他怎样,徐尚儒刚死,背后有多少双眼睛正注意着徐家的一举一动,这事本就是宋家理亏,事情闹大了,对太傅府百害无一利,还会失了颜面。 宋文承火气上涌,竟被徐望才这个纨绔无赖给威胁住了,他喝好几口茶水压制住心头火,努力的心平气和道:“徐少爷不若先回去,老夫一会让府上下人准备好聘礼送到徐家。”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只说好准备聘礼,也没说清楚是十箱还是二十箱。 徐望才呵呵一笑,“万一太傅大人出尔反尔怎么办,反正我们徐家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这二十箱聘礼就不劳烦太傅大人再跑一趟了,我在这等你准备好了亲自抬回去,”徐望才多少有点心眼,不会轻易上宋文承的当。 宋文承没想到徐望才这般难缠,他本想来个缓兵之计,但是徐望才不上当,白白给他二十箱宝贝,宋文承是百般不情愿。 李挽秀从地上站起来,扭着腰肢给徐望才斟茶倒水,满面笑意,好生劝说:“哎呦徐少爷,这事先别着急,咱们再商量商量,总有解决的办法不是,”美眸不经意一眨,风情万种。 徐望才心头一荡,舔了舔干裂的大嘴,眼底泛起色光。 李挽秀忍住心头恶心,转身,脸上的笑立马换成厌恶,不动声色的用帕子擦拭着刚才给徐望才端茶的手,她来到宋文承身边,眼珠子一转,便是精光无数,小声道:“老爷,不如这样,反正侍郎大人已经去世,和七小姐的婚事也不作数了,我们直接把七小姐许给徐少爷,这样七小姐不怕日后嫁不出去,那十箱聘礼咱们也不用赔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是拿宋念卿抵那十箱聘礼呢,真是好算计。 宋文承神色一凝,眸子微动,似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江心茹面上一喜,附和道:“老爷,这是个好办法,反正徐望才也还没有娶妻,再说徐家现在也不是侍郎府了,咱府上的小姐配上他真是绰绰有余。” 宋文承正是考虑的这个问题,当初答应让宋念卿嫁给徐尚儒,看中的就是徐尚儒那个中书侍郎的位置,宋念卿说的没错,宋文承就是利用她做棋子,来牵制他的利益。 现在徐尚儒死了,徐家的就徐望才这一根独苗,他顺其自然的继承了徐家的家产,虽说徐尚儒留下的财产丰厚,够徐望才吃喝玩乐一辈子,但,他没了徐尚儒的庇护,又没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终究是个寻常百姓,又不懂官场事务,和他联姻,给太傅府带不来什么利益方面的东西。 如果让宋念卿嫁给徐望才,宋文承只能舍弃她这颗棋子,若是之前,宋文承倒是毫不犹豫的愿意把她许配给徐望才,但是自从楚之延来太傅府后,他觉得,他得好好重新认识这个女儿了。 宋文承这只老狐狸,永远利益为重,在他心里,若是以前,宋念卿比不上那二十箱宝贝贵重,但是现在他犹豫了,因为,他认为这个女儿可能带给他的利益比二十箱财物更贵重。 这只老狐狸啊,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恨不得物尽其用,跟宋素婉真是像极了。 宋文承沉默不语,迟迟不肯回应,江心茹和李挽秀不免有些心急,明明只是一个点头的事情,哪有那么纠结? 对她俩来说,宋念卿嫁给徐尚儒或者徐望才都是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反正她们也看不得宋念卿过的好,明知道徐家就是一个火坑,还把她往里推,既能折磨她,又能用宋念卿抵着那十箱丢失的聘礼,这事也就这么解决了,宋文承也不用怪罪她俩了。 还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女人家都是妇人之见,她俩不懂宋文承深谋远虑的心思,也不明白为何宋文承在犹豫不决。 正当宋文承犹豫时,门口小厮报:“老爷,二小姐来了。” 身姿婀娜,一步一娉婷,宋素柔温婉的小脸含笑,福身一礼:“给爹爹请安。” 宋文承点头,立马换了一张和颜悦色的脸,他的这几个女儿中,姜氏生的两个女儿他最满意骄傲,一个优雅端庄,成了皇上宠妃,一个知书达理,能和菩兮郡主平分秋色,他这个当爹的沾了不少光。 江心茹和李挽秀同时行礼:“二小姐安好。”宋素柔是嫡,两位侧室夫人是妾,再不情愿,也要给她行礼。 从宋素柔进来的那一刻,徐望才的眼珠子黏在了她身上,眼底的光一直在跳动,他玩过的女子不少,他后院的妾侍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像宋素柔这般漂亮迷人的。 民间传言说,娶妻应娶宋家,今儿个算是明白何意了。 宋素柔感受到了徐望才炙热的眸光,她脸色没有任何异样,淡定落座,大大方方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她对宋文承笑道:“听说咱们府上出了点事儿,柔儿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爹爹什么忙。” “嗯,你来的正好,”宋文承应声,他信得过这个女儿的聪慧,问:“你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来时宋素柔已经知道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她心里也有一个解决办法,不过,她没先说出来,只问:“徐少爷的条件是什么?” “二十箱宝物赔偿。” 真是狮子大开口! 宋素柔笑笑,“爹爹打算怎么做?” 宋文承摇头,他还没想到好办法,李挽秀说的法子,他还在权衡思量中。 李挽秀来到宋素柔身侧,对她低声几句。 闻言,宋素柔笑道:“我还真是和李夫人不谋而合了。” 李挽秀惊喜:“二小姐也是这个办法?” 宋素柔笑,点头。 宋文承蹙眉:“柔儿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爹爹不若问问徐少爷愿不愿意,若是愿意,不失一个好法子,”宋素柔端起茶水浅饮,茶盏的水光映出她眸子幽深,放下茶盏,继续道:“这样七妹日后还有一个归宿,若不然,以后京城没人要七妹,七妹要孤身终老太傅府,岂不是可怜。” 第50章 二次定亲 “这样七妹日后还有一个归宿,若不然,以后京城没人要七妹,七妹要孤身终老太傅府,岂不可怜。” 宋文承眸光悠长,道:“老七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 “是不同往日了,但她名声不好,她只能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日后,”宋素柔顿了下,抬眸笑,眼底波光如幽水,“日后还有五妹妹和六妹妹呢,爹爹怕什么。” 宋文承怔,论谋略,他真比不上这个二女儿深谋远虑,眼界看的长远。 李挽秀和江心茹没听懂父女俩的对话,也不知道提及老五老六是何意思。 宋文承和宋素柔彼此却是心照不宣,懂对方的意思。 宋文承想拿宋念卿换取更大的利益,因为他觉得宋念卿脑子不傻了,还有点聪明,会有更大的利用价值,宋素柔的意思是宋念卿虽不傻了,但她的名声一直不好,未必能给太傅府带来利益,如果徐望才愿意娶她,倒是能解决眼下那十箱聘礼的事情,至于日后,宋老五老六一样能给宋家带来利益,她们在外的名声可是比宋念卿好多了。 宋素柔这番操作,不知道真是为了太傅府的利益着想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 宋文承思索片刻,给李挽秀使了个眼色,李挽秀心神领会,笑盈盈来到徐望才身侧,“徐少爷你看这样如何,我家老爷想把府上七小姐许配给你,咱们十箱聘礼这账就一笔勾销怎样?” “把宋念卿那傻子许配给我?”徐望才惊叫,又是不屑一顾:“本少爷虽是女人多,但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来者不拒,”那位又丑又傻的女人,他还真看不上。 “徐少爷,”三个字,半温半凉的嗓音,似是裹着六月的碎风,柔且暖,听得徐望才骨头都酥了,宋素柔脸上淡笑:“七妹并没市井传言般那样痴傻,只是脸上有些缺陷,是当年大火留下的,但七妹是我们太傅府堂堂正正的嫡女,配上你,绰绰有余。” 这些理由还不足以让徐望才心甘情愿的接受宋念卿,他问:“娶了宋念卿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宋素柔答:“最重要的是,你能得到太傅府的庇护。” 这句话让徐望才表情略有松动,他爹死后,徐家也不再是侍郎府了,他也不是侍郎府的少爷,顶多是一个徐家少爷,虽说他爹留下的家产丰厚,但也不够他在朝廷买下个一官半职,他徐家可不像天启国淮安侯,天下首富,能用钱财在天启国买下一个侯爷的官位。 有钱无权,以后徐望才在京城的日子照样不好过,因为他爹任职侍郎大人的时候,他没少在京城作恶,难免日后有人找他报复,有了太傅府的庇护就不一样了,太傅府的官职比侍郎府的官职还大,跟太傅府若是沾上关系,一般人也不敢动他。 宋素柔抬眸看徐望才来回变换的神情,眼角挑起了一丝讽笑,她接着道:“七妹嫁给你后,她的两个丫鬟也会跟着过去,”嘴角,幽幽笑意。 皇宫的事儿,她可是知道呢。 徐望才的眼底瞬间燃起亮光,他一口答应:“好,宋念卿我娶了。” “徐少爷爽快人,”宋素柔嘴角笑意更深了。 徐望才搓了搓手,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可是那两位水灵灵的双生花姐妹,娶一送二,这买卖确实稳赚不亏,这人要是进了他们徐家,还不得任由他处置,那他可要占为己有了。 宋念卿那女人娶回去就是他妻子了,打骂由他,还有上次皇宫一事,那口恶气还没出,徐望才想着等宋念卿嫁过去好好教训她,让她往东不敢往西。 宋文承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既然徐少爷答应了此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就是商量婚期的时候,徐尚儒刚死,徐望才还在戴孝期间,便把婚事推迟了三个月,婚期定在九月初。 就这样,在宋念卿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一次被卖给徐家,在宋文承心里,他的一个嫡女还没有那二十箱宝物值钱。 事情解决完,徐望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太傅府,一会儿的功夫,七小姐要嫁给徐望才的消息在太傅府传开了。 小乔得知消息一惊,便火急火燎去琼宇楼找宋念卿了。 宋念卿倒是不急不躁,等她从琼宇楼到了太傅府,已是夜幕,府上早已散场,她折回自己的院子。 路上,小乔道:“小姐,听说今日中午二小姐也去了大堂,你和徐望才的事情,多半还是她商议的呢,”这明摆着是把她家小姐往火坑里推,这二小姐到底几个意思。 “她确实有这个本事,”音色冷淡,宋念卿眸子无波无澜注视着眼前的路。 宋素柔插手她的事,宋念卿不稀奇,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迟早会坐不住,宋老二啊,可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呢。 想让她嫁给徐望才,宋素柔到底居心何在 宋念卿到南院没多会儿,王管家便来叫她了,让她去宋文承书房一趟,说是找她有事相商。 不用猜也知道了是何事,宋念卿装作不知情去了宋文承书房,看看这老狐狸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到了书房门口,恰好碰见宋素柔开门出来,宋素柔含笑,侧身给宋念卿让路,“爹爹在里面等着七妹呢,赶快进去吧。” “我的终身大事,多谢二姐姐操心了,”宋念卿眼角带笑,如这夜晚的风,凉,纤长的睫翼映下一片暗影。 宋素柔语气轻柔:“你我姐妹一场,应该的。” 呵!宋念卿嘴角冷笑,不想与她多说,便推门进了书房。 宋素柔眸子凝笑,原地站了半会,浅夏手里掌着一盏路灯上前,“小姐,我们要回去吗?” “回去,”宋素柔言罢,拂了下裙摆,抬步回自己的院子。 浅夏用手上的路灯给宋素柔照着脚下的路,“小姐为什么想要七小姐嫁给徐望才?”那徐望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宋素柔嘴角泛笑,“因为,她挡了我的路。” 她目不斜视看着脚下的路,冷澈的月华洒她脸上,映出她眼底尽是阴郁。 书房内,宋念卿安静的坐在宋文承下面,等他开口说话,这是宋念卿第二次和宋文承单独谈话,上次是为了嫁给徐尚儒,这次不用说,肯定为了徐望才的事情了。 宋文承饮了几口茶水,眼神暗自在宋念卿身上扫量,宋老二是几个女儿中最顾大局识大体的,一颗玲珑心深谋远虑、精打细算,而现在眼前这个老七,是他最琢磨不透的。 半晌,宋文承才开口,“徐尚儒不幸去世,你跟他的亲事也就不作数了,我跟柔儿商量过,为了你以后的日子,把你许配给徐望才,也算日后有个归宿,你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文承没有提那十箱聘礼的事情,但宋念卿心知肚明,这老狐狸可不就是为了那十箱聘礼把她给卖给徐望才那只狗了了吗! 宋念卿垂着头,乖巧应答:“念卿全听爹爹安排。” 宋文承身子往后靠着座椅,他沉着眸子凝视下面这个七女儿,却没看出她有任何异样。 “既然你没什么问题,这事就这么定了,婚期定在九月初,”宋文承敛了敛眼皮,冷言:“你放心,你是府上嫡女,等你出嫁时嫁妆什么的不会亏待你,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到了徐家,有太傅府给你撑腰,徐望才不敢随便欺负你。” 一席话下来,虚伪至极,说的他们多父女情深似的,真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好画面。 “是,都听爹爹的,”宋念卿言听计从,很是乖顺。 宋文承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心烦,依旧像个呆板的傻子,看不出丝毫异样,这个老七,要么是真傻,要么是做事滴水不漏! 宋文承皱着眉,语气不耐烦:“行了,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多学学女工,一个深闺小姐什么都不会,成何体统。” “是,念卿记住了。” “” 次日,太傅府的七小姐与徐望才的亲事引起京城轰动,一片哗然,百姓皆道,这宋家七小姐真是命途多舛,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明王府,有淡淡琴声委婉连绵,缓缓流淌飘出。 绕过蜿蜒弯折的小径,越过一片翠绿竹林,悠扬的琴声如山泉倾泻幽谷,余音袅袅,沁人心脾。 楚璟容一袭翠衣融到身后的竹林里,一身闲看花开花落,静看云卷云舒的温雅气度,十指干净白皙,敛眸专注拨动着琴弦。 耳边发丝被风吹动,余留风声,身侧两米处,竹风轻功落地,无声无息,他低头恭敬:“王爷。” 手上琴弦未停,楚璟容抬眸,“京城可是有事发生?” 竹风道:“大事没有,倒是有一件小事,宋家小姐和徐望才定亲了。” “铮!”楚璟容眼神一凝,手上的琴弦蓦然断了,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点点鲜血落在琴弦上。 竹风担心道:“王爷,您的手要不要包扎一下?” 第51章 用脑子解决问题 竹风担心道:“王爷,您的手要不要包扎一下?”这点小事,王爷有何大惊小怪的? “小伤,无事,”楚璟容起身,负手而立,将受伤的手指隐在背后,“这门亲事她答应了?” 宋七小姐?竹风沉吟:“听说是宋太傅安排的亲事,这七小姐也不会忤逆他,就答应了,”他听说那七小姐脑子不太聪慧,估计宋太傅说什么她就会答应什么。 楚璟容垂眸,看着琴弦上晕开的血迹,如他眼底深处蔓延开的一抹红,他问:“婚期是什么时候?” “听说是过了徐望才的戴孝期,定在九月初,”竹风暗忖,王爷今日过多关注京城的八卦琐事了,平日都是两袖清风不问世事的。 “嗯,”楚璟容应声,“你先下去。” “是,”竹风转身消失竹林里。 楚璟容伸出隐在背后的手,轻拂那断了的琴弦,莹白透亮的指尖干净无瑕 秦绾缨一进海棠苑,就看见宋念卿窝在海棠树下的软塌上,眯着眼很是惬意,翻着白眼问她:“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先是答应徐尚儒的亲事,爹死了,又答应了嫁给儿子,这妖孽是想上天? 宋念卿掀起眼皮懒懒的斜她一眼,“若不是宋文承整的这事儿,我哪有机会搞什么名堂。” 秦绾缨撩起衣衫,落座对面,“宋文承怎么想起让你嫁给徐望才?” “他想让我抵上那十箱聘礼。” 秦绾缨懂了,伸出一根食指数落她:“你这叫不叫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她没动那十箱聘礼,宋文承哪会想这法子让她嫁给徐望才。 宋念卿坐起身子,倒了杯石桌上的清酒,这酒很淡,不容易醉,最适合她这种不胜酒力的人,“这事儿跟那十箱聘礼扯不上多大关系。” 十箱聘礼不过是个很好的利用条件罢了,就算那十箱聘礼没有丢,宋文承不会让她嫁给徐望才,但是宋素柔依然会想方设法让她嫁给徐望才。 秦绾缨也尝了下那清酒,太淡,不适合她,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她问:“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知道她不会嫁给徐望才,但也得有个解决的办法,秦绾缨挑眉贼笑:“还是老办法,杀人灭口?” 宋念卿一本正经道:“不不不,用武力解决事情,太庸俗,太暴力。” 吾草!说的自己多高尚多文明一样。 凤眼横斜,秦绾缨问:“那你是想用什么解决?” 宋念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两字:“智力。” 秦绾缨好奇:“所以你打算?” 宋念卿一个挑眉,高深莫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 六月,夏日已至。 风又飘飘,雨又潇潇,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六月正是梅雨时节家家雨,下雨的时候最让人昏昏欲睡,窗外细雨斑斑,晕湿海棠。 宋念卿懒散的窝在房间的软塌上,百般聊赖,这段时间日子太过于安生,有点手痒,脑子里想着晚上去谁家串串门。 夜幕,雨脚渐歇,夜色烟云淡荡,月儿拨开乌云悄悄探头。 第52章 白清筠 只因心系他一人 夜幕,雨脚渐歇,夜色烟云淡荡,月儿拨开乌云悄悄探头。 长荣殿,灯影辉煌。 白清筠白衣素裙,手缠佛珠,一手拿着一本经书,身披轻盈白色披风沐着月色款步而来,身侧青离手持宫灯照明脚下的路。 “菩兮郡主,”长荣殿门口,白皇后的近身嬷嬷在此候着,见来人,便上前迎去,俯身有礼:“皇后娘娘正在里面候着郡主。” “让姑母久等了,”解下披风递给青离,白清筠稍稍提起裙摆踏过台阶,进了宫殿。 殿内,香炉生烟,薄雾冉冉,装修堂皇,一派富丽华贵。 白皇后端坐纯金铸造的椅子,绣着金丝凤凰的宫装雍容华丽,貌美似玉,凤仪万千,与白清筠几分相似,脸上肌肤紧致,仿佛二八年华。 殿门的珠帘被一双缠着佛珠的玉手挑开,白皇后瞧见来人,脸上慈笑,招手:“筠儿,快过来坐下。” 白清筠拂袖坐下,手上的经书递给白皇后,“这是我刚抄完的佛经,里面的经文能让人褪去浮躁,修身养性,送给姑母。” 翻开经书,字迹娟秀,行云流水,染了淡淡檀香,白皇后赞不绝口:“不亏是我们白家女儿,整个南月女子,数筠儿最具才华,”这个侄女,她甚是满意。 白清筠淡笑:“姑母喜欢就好,”宠辱不惊,不骄不躁。 南月十七年,三国战乱,南月四面楚歌,当年白清筠年方八岁,寒隐寺的静修师太见她有佛缘,便带她上山修行,为南月祈福。 而后南月战乱平定,白清筠下山回京,元帝封她“菩兮郡主,”这些年一直带发修行,潜心礼佛。 手上经书交给侍女收藏好,白皇后给她斟了杯清茶,道:“太子已经到了娶妻纳妾的时候,太子妃的位置一直悬空,但本宫对百官贵族的女儿都不满意,天下芸芸女子中,这太子妃的位置,你最合适了。” 这般单刀直入,表明了想让白清筠嫁给楚之延。 这太子妃的位置,也只能他们白家的女儿来坐,国舅府的女儿不少,但都不如白清筠一分聪慧,白皇后一个都瞧不上,别说国舅府的女儿,就是整个南月贵族家的女儿,白皇后只看上白清筠一个,若日后凤印交于她掌管,都是白家的人,她也放心。 白清筠敛着眸,神情淡淡:“多谢姑母厚爱,筠儿及笄之时就说过,不愿入帝王家,”她心系一人,皇恩浩荡,江山如画,终是入不了她的眼儿。 白皇后有些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天下女子趋之若鹜的位置,到她这却是避之不及,真真恼人。 白皇后语气严肃:“你要知道,你身为国舅府嫡女,代表的是整个国舅府,你的命运注定要和太子捆绑在一起,你如果嫁给太子,以你的聪慧才智,定能助太子一臂之力,我们白家才能盛世不衰,”这个侄女,脑子里不仅有墨水,还有谋略,太子若娶她,如虎添翼。 “筠儿懂,”这些利害关系她都知晓,但她还是不想卷入皇室纷争,皆是因为,那个男子不是皇亲国戚,只是一个寻常丞相,白清筠谢绝:“万法缘生,皆系缘分,一切不可强求,谢姑母厚爱。” “你就这般不愿嫁入皇家?”白皇后脸色渐恼,喝了几口清茶压制心头火气,白清筠未及笄时,她就有意让她嫁给太子,待她及笄之时,她对她哥哥白启表明心意,白启也正有此意,让白清筠入住东宫。 她却是直接宣告天下:今生不入帝王家,只做寻常百姓妻,这算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拂了她的意,当时只以为她是稚气未熟,童言无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这般执着。 嗓音清凉,不温不火,白清筠道:“还是那句话,筠儿不愿入帝王家,还请姑母成全。” “你!”白皇后愠怒,气的险些砸了手上的琉璃茶盏,这个侄女的脾性她了解,性子清高孤傲,她不愿做的事情没人逼得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既然如此,你给本宫个理由,为何不愿嫁入皇家?” “筠儿心有所系,”白清筠不惧坦然。 白皇后五指徒然握紧手中茶盏,眯眼:“是何家子弟?” 白清筠抬眸与她相视,明眸灼亮,似有星影绰绰,她笑,淡如云雾:“南相府,南相大人。” “!”白皇后惊,手上一颤,茶盏里的茶水洒到手背些许,良久未语。 白清筠失笑,拿起帕子替她擦拭手背上的水渍,“姑母不必诧异,筠儿已经钟情他多年,”那时,她还未及笄,第一眼见他,便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他。 “当年他还救了我一命,”忆起往事,她眉目温柔,尽是痴缠, 当年,她年纪尚小,跟着静修师太在寒隐寺修行,一次下山,她前面的路突然被一群武功极高、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青衣人拦住去路,在她无助失措的时候—— “让开,”两个字,清淡如缥缈云絮嗓音,被身后的清风带到耳畔,却好听的让她失了神儿。 她回首,身后,当时还是年少模样的他已经眉目如画,玉骨谪颜,一袭雪衣清凌,如冷月,让人可望不可即。 一眼,从此她便满目皆是他。 有他在,她的心瞬间平静不少,她躲到路边,看他手无寸铁,一道残影掠过便闪身青衣人群中,一阵刀光剑影,片刻须臾,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杀生予夺,不过弹指刹那间。 那天,他解决完青衣人,突然吐了一大口血,昏倒了,她把他带到寒隐寺休息,后来他的两位近身侍卫在寒隐寺找到了他。 然后他突然不告而别,她在他留宿的屋子发现了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南,”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南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相大人,名唤南似雪,他还有个好听的字,唤子莲。 再次见到他,他已经把她忘了,还记得,她在皇宫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他给的回答是:没印象。 她只能无奈苦笑,原来南相大人记性这般不好。 第53章 南相夫人的位置她想争一争 良久,白皇后回神,敛着暗沉的眸子,那位南相,她看不透也捉摸不透,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但不否认他的绝色风华,筠儿能钟情他,也情有可原。 她问:“南似雪可知晓你的心意?” “不知,”她还没表白心意,但她几次有意示好,他却无动于衷,让人亲近不得,白清筠神情少许落寞,“寻个机会,我会向他表明心意。” 白皇后抿着红唇,面无表情:“若是南似雪拒绝你怎么办?”那位男人可是眼高于顶,看上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能如他心的,绝对寥寥无几,不然不会到现在连个妾侍都没有。 白清筠默然片刻,答:“筠儿不会妄念。” 她不知道南似雪会不会拒绝她,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但她对他抱有希冀,若是南似雪真的拒绝了她,她也不会痴心妄想。 白皇后神色稍缓,“若说南似雪拒绝了你,你可是会回心转意嫁给太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般聪慧无双的女子,她不想白白浪费别人。 白清筠不语,这事她未想过,给不了答案。 白皇后知道她如今一心想着南似雪,心里装不下任何人,叹息:“你可知晓楚暮涵那丫头也心悦南似雪?” 白清筠点头:“知晓,”落繁公主为了南相投其所好,特意养了只猫儿,这些,她都知晓,天下女子有多少觊觎南相夫人的位置,她也知道,数不胜数,但她还是想要争一争。 “与楚暮涵那丫头争,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几分?”白皇后问。 指尖转动手心的佛珠,白清筠沉吟:“八分。” 八分,是不是自信太过了。 白皇后眸子微微一凝,筠儿确实有才有貌,说实话,整个南月能般配南似雪风华的,也只有她,但是楚暮涵那丫头也不是善茬,她看上的东西,都会不择手段得到手,何况是她心悦的男子。 她道:“楚暮涵身后可是有皇上撑腰,你这八分哪来的胜算?”皇上对这个唯一的公主可是娇纵的很,若是她请旨赐婚,皇上很可能会答应她。 白清筠笑而不语,落繁公主身后有皇上,但她,身上有南相想要的东西。 白皇后眸子沉了下来,冷声:“就算你争得过楚暮涵,皇上那一关你也过不去,他不会让国舅府和南相府联姻。” 治国之道,最重要的就是权臣之间的权衡牵制,功高盖主,树大招风,身为帝王肯定不会让南相府和国舅府强强联姻。 她又道:“退一步讲,你是国舅府的女儿,不管嫁与谁,都是和太子捆绑在一起,早些时间太子和楚文昊都有心拉拢南似雪,但他显然无心插手夺嫡纷争中,不站任何阵营,他又怎会为了你卷入夺嫡的牵扯中。” 南似雪虽是手握大权,却是不站任何一派,若是筠儿能把他拉拢过来,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南似雪可不是任人掌控的人,就连皇上,也是礼让三分。 白皇后说的这些,她都懂,她虽不是生在皇家,但这皇宫里的暗涌诡异她都看的透彻,白清筠淡淡轻语:“若是像姑母说的这般,落繁公主也难坐上南相夫人位置,她身后,可是祥忠侯府。” 楚暮涵和楚文昊是亲兄妹,身后都是祥忠侯府,若是南相不想卷入夺嫡纷争,便也不会与落繁公主扯上丝毫干系。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跟你不一样,”白皇后轻叹:“楚暮涵身后不仅有祥忠侯府,还有皇上,如今南似雪立场不明,他其智如妖,就连皇上都难掌控,皇上若是想要牵制他,让楚暮涵嫁给他不是不可能。” 若是南似雪娶了楚暮涵就是驸马爷,也算半个皇家人,他若不想卷入夺嫡中,只能效忠皇上,站在皇上一队。 “筠儿懂了,”听罢白皇后一席话,指尖停了转动佛珠,白清筠敛下明眸,眼底凝神沉思。 夜深,白清筠便起身出了长荣殿,系上披风折回国舅府。 亥时,月儿朦胧,宫殿的琉璃瓦上有黑影如疾风掠过,快如闪电,只留风声。 御书房还亮着烛灯,案桌上燃着安神香,元帝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身后云浅鸢轻轻给他揉捏太阳穴。 元帝缓缓睁眼,眼底疲倦,他挥手:“你先回去休息,朕还要批会儿奏折。” “皇上不要太操劳,注意身体,”端起案桌上的空药碗,云浅鸢俯身一礼:“臣妾先告退了。” 出了御书房,方公公在门口守着,接过她手上的药碗,弯腰恭敬:“云妃娘娘辛苦了,”这几年皇上的药膳,都是她每晚来伺候着。 云浅鸢笑道:“方公公客气,这是我该做的,能伺候皇上,也是我的荣幸。” 这鱼龙混杂的皇宫,也就数云妃安分守己,不争不抢,虽是云朝亡国公主,但也讨元帝欢心,没受过什么委屈。 离了御书房百米远,云浅鸢走在回自己宫殿的小路上,旁边跟着贴身侍女紫柠,路上宫灯惶惶,人烟甚少。 突然,一只大手钳住云浅鸢的手腕,拽她到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如此猝不及防,吓得紫柠想要惊叫,隔着灯光看清那男子的轮廓,惊叫声又咽回了肚子。 她平复好情绪,眸子警惕环顾四周是否有来往的宫人。 树后,光线昏暗,云浅鸢低吼:“夜闯皇宫,你不要命了!”他突然的到来,让她心惊胆战,她不敢想象,若是被人抓住他,他绝对会没命的。 男子一袭黑衫,浸了几分夜里的露水,昏昏沉沉的光线里,冷峻分明的轮廓明明灭灭。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拥她入怀,下巴抵着她消瘦的香肩,闻着她身上久违的香味,嗓音低沉:“我想见你,不要命也无妨。” 云浅鸢心一疼,狠狠推开他,语气冷漠决绝:“我说过,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我现在是皇上妃子,日后你也会娶妻生子,望我们各好自为之。” “这辈子除了阿鸢,我谁都不娶,”紧握她的手腕,不愿放手,他深深凝着她的眸子,深邃痴缠。 第54章 有刺客夜闯皇宫 “这辈子除了阿鸢,我谁都不娶,”紧握她的手腕,不愿放手,他深深凝着她的眸子,深邃痴缠。 “我已是皇上的妃子,还是个残花败柳,配不上你,”眼底黯然,云浅鸢抽回自己的手腕,上面几道红痕。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否喜欢我,”他的眸中,只剩心疼,他知道她受了很多苦。 “我是皇上妃子,怎么会喜欢你,”云浅鸢冷笑。 他不恼,柔声轻语:“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你知道便好,”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额头相贴,他软声央求:“阿鸢,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再做皇上的妃子,做我妻子,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好不好?” 云浅鸢徒然湿了眼角,心头酸酸的,这个男人啊,是在蛊惑她。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眼,推开他,一片冷绝之色,“同为楚家男人,你莫不是想要跟皇上争女人,传到天下人耳中,你颜面何在!” 眼角凌冽,他嗓音森然:“若是能得到你,又何惧跟皇上争,”颜面,他更不在乎。 云浅鸢苦笑,她何德何能,被一个男子这般痴情对待。 远处,人影晃动,有灯火靠近,有侍女挑着灯往这边看:“婉妃娘娘,您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宋素婉眯眼细瞧,喊道:“谁在哪里?出来!” 紫柠心惊,低声喊:“娘娘,婉妃娘娘往这边来了,”脚步声响,不远处的灯火越来越近。 云浅鸢失色,推搡男子,“你快走,快走。”若是被人发现,可是秽乱宫闱的大罪,她早把生死度之身外,但她于心不忍,他受一点连累。 “阿鸢,你等着我,等我有一日娶你为妻,”执起她的手,落下轻轻一吻,他转身瞬间消失夜色里。 直到男子消失的无影,云浅鸢神情放松,整理下衣襟,从容不迫看着走近的宋素婉。 “方才看见有人在这儿,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云妃妹妹,”宋素婉轻笑,眸光不露痕迹的盼顾四周,方才她可是隐约瞧见两个人影呢,“怎么,这般晚了,云妃妹妹还不休息,在这可是有什么事儿?” 宋家可是一个狐狸窝,专出狐狸。 云浅鸢理了理耳边碎发,举手抬足间,万种妖娆,红唇上挑,一笑,语气平静:“这不是正打算回去休息了嘛,恰好看见这儿夜色怡人,稍作停留了会儿。” 斜了眼四下幽静的周边,除了灯火通明,还真瞧不出哪里夜色怡人了,宋素婉笑:“这里的景色可比不上妹妹云阳殿的景色漂亮,”可真是会找借口。 “看腻了云阳殿的景色,想看看别处的景色,怎么,我是碍着婉妃的眼了还是挡着婉妃的路了?”云妃笑意不减,却不达眼底。 是嫌她管事太宽呢,宋素婉不恼,反笑:“那倒没有,我只是想提醒妹妹一句,夜晚露水太重,小心伤身。” 真会含沙射影,这女人已经对她生疑了,云妃从容淡定,面色如常:“我身子一向很好,不劳婉妃关心,”懒得与她过多周旋,正欲离去。 突然,有侍叫喊:“有刺客,快抓住他!” “快来人,他在前面,抓住他!” 霎时,皇宫灯火如昼,步子杂乱,惊乱了整个皇宫。 云浅鸢身子蓦然一僵,眼底惶恐之色,转瞬即逝,这般细微变化,还是被宋素婉捕捉到了,靠近两步,凝视她的眸子,含笑:“妹妹是在害怕什么?” 眸光不躲不闪,与她四目对视,云浅鸢眼底清明一片,理所当然道:“有刺客我当然害怕,万一伤了我怎么办,我可是惜命的紧。” 是吗 宋素婉眸光如炬,凝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丝毫细微变化。 云浅鸢从容相视,眸光波澜不惊,但她隐在袖子里手,紧紧攥着帕子 身后,御林军林统领走过来,语气恭敬:“宫中闯入刺客,还请两位娘娘赶快移步自己的宫殿,免得被伤到贵体。” “多谢林统领提醒,我们这就回去。” 这厢,皇宫侍卫倾巢出动,兵分两路,一路为楚之延率领御林军,一路为楚文昊率领禁卫军包围皇宫,一步一把守,严阵以待,捉拿刺客。 方才那刺客一眨眼的功夫从众人眼皮底下溜走,速度快的让人咂舌,这会儿,应是还在皇宫哪个地方藏着。 楚之延一声令下:“给本宫仔仔细细的搜,不能放过任何角落,一定要捉拿刺客。” “是!”众将领命。 楚文昊嗓音高昂,对手下众多禁卫军道:“谁若是擒住刺客,本王重重有赏!” “是!”这边的士气更加高涨。 一部分侍卫严关把守各个出口,包围的水泄不通,另一部分侍卫在皇宫全面搜索刺客的藏身之处。 “来人啊,找到那刺客了,在那上面,”一位带刀侍卫用手指着一座宫檐上面,音落,侍卫身子直接向后倒去,眉心一点红,不偏不倚扎了一枚银针。 “聒噪,”清冷如月的嗓音,有些不高兴。 宫檐上,一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儿侧卧上面,一只手支着脑袋,姿势甚是不羁,旁边还放了个黄金酒壶,是皇上专用的酒壶,被这人方才顺手“拿”了过来。 闻了闻里面的酒,嫌弃的直接倒了,黄金酒壶收入囊中,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呢,来趟皇宫不容易,也不能空手而归是不是? 须臾,楚之延和楚文昊两路人马到来,将宫殿团团围住,暗处有弓箭手准备。 楚之延一身诸君风范,威慑:“大胆刺客,你已插翅难逃,赶快束手就擒。” 刺客?这称呼真不爱听,“小爷是名盗贼,可是不是什么刺客,要是刺客的话,你哪还有命跟只狗似的在这乱叫唤,”用最不屑的语气,说着最嚣张的话,真是猖狂极了。 楚之延黑沉了脸,把他一国太子比作狗,找死! 楚之延吃瘪,楚文昊心情舒畅,但他没忘这人儿说的话,盗贼?他眯眼,“你是狸猫?” 第55章 瓮中捉‘猫’ 楚之延吃瘪,楚文昊心情舒畅,但他没忘这人儿说的话,盗贼?他眯眼,“你是狸猫?” “呦,原来宁王认得你爸爸呢,”清凌如潺水的嗓音慵懒极了,有些雌雄莫辩,她盘腿坐在宫檐上,托着下巴,睥睨下面众人。 今日白天下过雨,皇宫顶檐铺着琉璃瓦,被雨水洗礼过的琉璃瓦格外的滑,宋念卿今晚刚来皇宫还没准备动手捞金,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踩落的琉璃瓦惊动了巡逻侍卫,被当成刺客捉拿。 “原来是为祸京城的狸猫,”楚之延冷笑,眼角阴厉,“皇宫你都敢闯,真是自投罗网,今日就让你有去无回,”这只狡猾的“狸猫,”捉拿了几年,今日终于见了她本尊,早就想卸了她的爪牙了。 “大言不惭,等你抓住小爷再说,”快速起身,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手上甩出一把银针,下面的侍卫瞬间倒下一片。 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楚之延怒,“给本宫拿下她!”等他抓到她,一定好好“招待”她。 “弓箭给本王射,不论生死,绝不能让这盗贼逃出皇宫,”楚文昊面色阴狠,相比楚之延,他手段更为狠辣。 侍卫蜂拥而上,还有大片箭矢横飞,所有火力都集中在宋念卿一人身上。 云阳殿,云浅鸢坐立不安,蹙着柳眉心绪不宁,她看见殿口紫柠回来,立马坐不住了:“打探明白了?” “娘娘莫慌,不是他,他已经顺利出宫了,”紫柠给她倒了杯凉茶压惊。 云浅鸢瞬间松了一口气,她的额头上有密密细汗,喝了几口凉茶,稍缓些,“那刺客是谁?” “是那盗贼狸猫。” 云浅鸢一惊,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放下杯盏,语气匆匆:“可是被抓到了?” “太子和宁王殿下正在围剿,想抓住她有点难度,”若是这么容易被抓住,就不会猖獗 这么多年了。 一想到民间流传“狸猫”的传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云浅鸢把心又放回肚子里,想要抓住她,确实有难度。 紫柠不知自家娘娘为何这般关心“狸猫,”难道认识?她问:“娘娘知道狸猫是何人?” 云浅鸢摇头,她不知“狸猫”是何人,但她知道,“狸猫”是个女人,还是那男子要护 着的女人。 若是她被抓,那薄凉寡淡的男子,会有何反应?还真让人拭目以待。 宫檐上,宋念卿一边躲避箭矢,一边对付上来的侍卫,人多势众,却也敌不过她敏捷的 速度,动作干净利落,手上银针甩出,横扫大片侍卫,无一虚发,针针毙命。 “一群废物!”楚文昊怒骂,“给本王拿弓箭,”接过侍卫手上的弓箭,拉满弓,箭矢势不可挡,携着冷风疾速射向宋念卿的后背。 身后疾风呼啸,宋念卿回身,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她差之一米,电光火石间,柔软的腰肢向后倾倒,箭矢擦过她腰身带飞了头上的斗笠,泄露了一头及腰乌丝,还好,脸上还遮着黑纱,有惊无险。 “靠,敢阴老娘!”宋念卿低声骂道,徒手接过一支射来的箭矢,反手翻转箭矢方向,用力一掷,不偏不倚向楚文昊射去。 徒手射箭,真是好本事。 箭速极快,快的让楚文昊措手不及,直接拉着旁边的一个侍卫做挡箭牌,一箭刺入那侍卫眉心,一招毙命。 厌恶的推开倒在身上的侍卫,楚文昊脸色阴戾,暴吼:“都给本王上,抓不住这该死的狸猫,死的就是你们!” 侍卫们前仆后继,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宫檐上到处插满了箭矢,却没伤的了宋念卿分毫。 借着高楼月色,楚之延眯着狭长的眸子凝视高处乌发披散的人儿,虽有夜色笼罩,黑纱遮面,但那身形,似曾相识。 下面越来越多的侍卫包围,宋念卿打了个哈欠,妈的,她累了,在这么下去,不被砍死也会累死,从怀里撒出一把白粉,落地成浓雾,下面众侍卫被浓雾包围,眼前模糊不清,摸不着南北。 大乔研制的烟雾粉,屡试不爽,“小爷现在累了,改日好好溜溜你们。” 雾散,宫檐上的人儿已经没了行踪,楚文昊和楚之延脸色皆怒。 “守好城门,绝不能放过一只苍蝇飞出宫,宁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狸猫一个!” “给本宫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把狸猫找出来!” 宫中脚步喧嚣,城门紧守,只为捉拿祸害京城多年的偷儿,狸猫。 南相府,灯火未灭,屋子里正煮着茶,茶香惑人,珠帘后面的雪衣男子低眉临摹作画,专注认真,画的,是那位正被包围在皇宫的偷儿。 一笔一勾勒,画中女子,描绘的精致细腻,栩栩如生,女子眉目间,万种风情妖孽如斯,不似凡间客,如妖。 紧闭的房门猛然被推开,古牧咋呼道:“公子、方才狸猫夜闯皇宫,楚之延和楚文昊正在捉拿她,现在城门都被封锁了,他们打算来个瓮中捉‘猫’。” 执笔的玉手一颤,笔墨滴落画上,晕染一片墨迹,可惜了一副美人图。 南似雪倏然抬眸,暗红的眸子,眼底卷起寒意森森。 一晃眼,案桌前的雪衣,不见了身影,珠帘如被风吹,微微晃动。 古牧踮脚瞧眼案桌上摊开的画像,一眼惊叹,原来那偷儿生的这般美,本是佳人妖娆万种,奈何喜欢偷鸡摸狗啊。 这时出了长荣殿的白清筠,刚走到城门口,城门紧闭,青离对守门侍卫喊道:“快开城门,菩兮郡主要回府。” “菩兮郡主抱歉,恕在下现在不能开城门,太子有令,在没抓到狸猫前,谁都不能出宫,”回话的是城门夏首领,是一个恪尽职守呆板的人。 青离娇呵:“大胆,看清楚这是菩兮郡主,不是什么狸猫,为何不让我们出宫,快开城门让我们回国舅府,不然让你好看!” 夏首领雷打不动,恭敬道:“抱歉,这是在下的职责,也是太子的命令,还请菩兮郡主见谅,” 第56章 若伤她定不放过你 夏首领雷打不动,恭敬道:“抱歉,这是在下的职责,也是太子的命令,还请菩兮郡主见谅。” “你——” 青离刚想骂他,被白清筠淡声打住,通情达理:“莫要为难夏首领,他做的很对,我们折回姑母殿里避一会儿,等抓住‘狸猫’了我们再回府也不迟。” 那位盗贼“狸猫”她是知晓的,方才一路也听说她闯入皇宫,正被捉拿,听说她很狡猾,抓她不容易,这时候她不能添麻烦。 皇宫人影攒动,都在全力以赴搜捕“狸猫,”有黑影从高檐上穿过,侍卫指了一方向,大喊:“太子殿下,看到她了,在哪里。” “追!” 白清筠原路折回,青离在旁边挑着宫灯,周围有大批侍卫往她们这边靠近。 青离拽着白清筠的袖子,心慌:“是不是‘狸猫’在这边,郡主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一下。” “也好,”周围危险四伏,白清筠也不敢冒然前行。 她转身,耳边一缕冷风,一把冰凉的匕首从身后抵住她的脖子,耳边,声音清泠,亦正亦邪:“别动,不然你就小命不保了哦。” “郡、郡主!”青离尖叫,手上宫灯落地,她惊恐愕然,被吓的身子哆嗦不停:“救命、快来人,菩兮郡主被挟持了!” 锋利的刀刃紧贴着白清筠细腻白皙的脖子,只要微微用力,便可见血封喉,她只一瞬惊然,没有大呼小叫,不似寻常深闺女子般娇气胆小,临危不乱,神色冷静:“你就是‘狸猫?’”这个时候劫持她的,也只有“狸猫”了。 真是冤家路窄,原来是白清筠,方才宋念卿想趁机逃出宫,皇宫已是层层封锁,无奈,她只好另寻办法,刚好看见这边有灯火晃动,夜黑,看不清何人,她便顺手把人挟持了,这样手上好有个筹码,谁知居然是白清筠。 这样一合算,赚了。 宋念卿在她身后,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用匕首横在她脖子上,嗓音微低,戏谑一笑:“既然知道是我,就不要乱动,菩兮郡主小心香消玉殒。” 白清筠安静的一动不动,任由她挟持,沉默片刻,道:“你是个女子。” 语气,很笃定。 “!” 宋念卿微怔,这女人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倒也不慌,“何以见得?” 白清筠答:“直觉。” 这直觉还真他妈准!宋念卿不置可否:“菩兮郡主真是好能耐。”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白清筠轻语,不慌不乱,“你挟持我不过是为了出宫,你放了我,我带你出宫。” 这女人,还真是有勇有谋,把她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 宋念卿道:“我要楚之延亲自送我出宫,”白清筠心思缜密,她信不过,有白清筠在手,不怕楚之延不放过她。 知道她的用意,白清筠道:“太子表哥会放过你,但是,宁王不一定会放过你,”毕竟,她是太子这边的人,跟宁王两个阵营,拿她能威胁太子,不一定能威胁宁王。 “那就赌一把试试,”宋念卿冷冷轻笑,大不了拉着白清筠一起下地狱。 “”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之延带着一队人马首当其冲,楚文昊紧跟其后。 楚之延握紧拳头,大喝:“筠儿!” 宋念卿先发制人:“退下,不然我让她陪葬,”手上用力一分,白清筠细嫩的脖子一道红色血线。 微微刺痛,白清筠忍不住闷哼一声。 楚之延抬手,阻止侍卫前进的脚步,喊道:“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别动。” 这偷儿手上挟持的是京城第一贵女,侍卫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离城门几十米的距离,宋念卿桎梏着白清筠往城门方向移步,楚之延保持着距离在后面跟着。 楚文昊脸色阴沉,手握弓箭,步步紧跟,暗中侍卫摆兵布阵,只等一声令下。 身后,是紧闭的城门,宋念卿笑道:“太子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菩兮郡主的命?” 意思显而易见,楚之延片刻犹豫,咬牙:“把城门打开。” “不许开城门!”楚文昊冷喝,截住了他的话音,语气阴冷:“今晚谁都不能放走‘狸猫。’” “老三!”楚之延怒斥:“你想把筠儿置于死地吗!” “她的死活跟本王无关,”楚文昊不屑冷笑,步步向前逼近,“本王只尊皇命,今晚务必捉拿‘狸猫,’”他抬手,箭在弦上,瞄准宋念卿。 若是白清筠出了什么意外,白家绝对会大动肝火,连楚之延都会牵连,想坐上那把龙椅还得倚仗国舅府,白清筠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楚之延怒吼:“住手!你会伤到筠儿。” 楚文昊面色冷漠,丝毫不为所动,箭矢离弦,疾速朝宋念卿方向射来。 白清筠挡在宋念卿身前,利箭近在咫尺,白清筠屏住呼吸,缓缓闭上眸子,她手上的佛珠不停的转动,心里念着佛语。 宋念卿眼神凌厉,楚文昊还真是不择手段! 这赌注,她赌输的了呢,今晚,有点在劫难逃啊 箭矢近在眼前,眼神一凛,宋念卿正欲奋力一搏—— “铮!” 箭矢突然偏移,擦身而过,射到后面城门上。 如此猝不及防的突发意外,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惊。 一袭雪衣的男子踏风落地,宽大的衣袖迎风翩跹,一身清冷,强大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白清筠猛然睁眼,满眼都是那遗世独立的雪衣男子,僵硬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眸子含笑,他啊,又救了她一次。 宋念卿也是一愣,他居然来了,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 见突然到来的南似雪,不用想,就知道方才那支箭他动的手,楚文昊惊怒:“南似雪,你为何阻止本王抓‘狸猫!’”该死的,三番两次跟他作对! 南似雪冷眼看他,“你若伤到她,本相不会放过你,”淡淡轻语,不怒而威。 此话一出,让在场两个女人心悸。 楚之延和楚文昊没有任何怀疑的认为,南似雪口中的“她,”是白清筠。 第57章 救她还是就她 楚之延暗下眸子,思绪回转,南似雪为何要救筠儿,莫不是他对筠儿 楚文昊惊愕,南似雪什么时候跟白清筠牵扯在一起了,若是他两人联姻眸子一沉,对他的后果不堪设想。 楚之延和楚文昊的心思千回百转,可惜,“她”不是指的白清筠,他们没猜透南似雪的心思,自己瞎想罢了。 这般想入非非的,不只是他们两个,还有,白清筠,南似雪的位置,是在他们双方的中间距离,面朝楚之延和楚文昊,背对着她们。 白清筠的视线,一直牵动在前面南似雪身上,男子清瘦纤长的背影,盛满了她的眸子,原来,他是特意来救她的。 脖子骤然一痛,拉回了她的神思,锋利的刀刃,又入皮一分,同样都是女人,她的心思,宋念卿了如指掌,她这手有点控制不住啊,总想在这漂亮的脖子上狠狠来一刀怎么办? 细长的眸子怒视,楚文昊阴柔的面相尽是狠意,“本王接到皇上圣旨,今晚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到‘狸猫’,南相大人妨碍本王办事,是想抗旨不成?”白清筠的死活于他来说不重要,他的目标只有“狸猫,”要怪就怪白清筠运气不好。 南似雪语低眸,不曾看他,语调轻缓:“圣旨是你接的,与本相无关,但是,”薄凉的清眸蓦然抬起,冷冷睥睨,嗓音清冽如寒水,“你若敢伤她,本相就敢灭你宁王府。” 一袭雪衣迎风摇曳,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浑然天成。 敢如此口出狂言,只手遮天,天下唯南国南相也。 “好、好、好,”楚文昊怒极反笑,他堂堂皇家王爷,竟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衅,南似雪,真是好极了,这是打算与他抗衡到底了。 紧握拳头,楚文面目狰狞,眼底猩红,怒极了,暴吼:“弓箭手给本王射!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放走‘狸猫!’” “谁敢。”不轻不重的两字,不怒自威,南似雪一眼扫过去,众侍卫如临深渊,箭在弦上,不敢发射。 空气瞬间凝固,硝烟无声弥漫,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楚之延隔岸观火,静观其变,南似雪的权威,就连他一个太子都不敢随便与之抗衡,楚文昊不是在自讨苦吃? 南相大人,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不是虚设,除了皇上,他有权利对南月任何一人发号施令。 这个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过如此。 楚文昊怒火冲天:“南似雪!” 不曾理会癫狂的楚文昊,南似雪转身,四字:“打开城门,”声音很淡,却不容人抗令。 “住手!不许开!”楚文昊飞身上前阻止。 抬手拂袖间,南似雪不费余力的一掌挥退楚文昊几米,让他倒地吐了一口血,一字:“开。” “卑职遵令,”夏首领额头冒汗,突然觉得守了十几年城门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额头的冷汗往下流,颤巍巍开了城门。 身后城门打开,宋念卿钳制白清筠往后退,离城门外还有一步的距离,楚文昊突然起身夺过侍卫手上的弓箭,三箭齐发—— 听得身后响动,南似雪眸子霎时冷厉,回眸抬手间,修长的两指夹住飞来的箭矢,徒手接箭矢,世间少有,这男子的功力,让人深不可测。 南似雪只截住一支箭矢,另外两支飞速掠过,对准马上要出城门的宋念卿,若是被这两支箭矢射到,宋念卿活不成,白清筠也必死无疑。 如雪清眸倒映着两支箭矢,南似雪眼底卷起惊涛拍岸,墨色的眸子骤然凝成妖红,千钧一发之际,南似雪抬手,众人眼前一阵缭乱,只看见一团红晕飞出,再看,那两支箭矢直接化粉落地。 楚之延和楚文昊惊骇,这、这是什么武功,绝不是内力。 这位南相身上,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才一幕,也让宋念卿惊了神,趁此空隙,白清筠从她手上挣脱,宋念卿不再去管她,已经到了城门外,还是先保命要紧,一个闪身,瞬间隐入夜色里。 “狸猫”逃走,众人回神儿。 楚之延立即发号施令:“传本宫命令,封锁全城,一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挨家挨户逐一排查,若发现可疑人等,立刻汇报本宫。” “遵命。” 楚文昊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重重一哼:“南似雪,今日‘狸猫’逃走,你难逃此咎,等着父皇处置你,”言罢,狠狠甩袖离去,这笔账,必须算! 楚之延快步来到白清筠跟前,看见她脖子上的血迹,一脸担心焦灼:“筠儿,你受伤了,赶快找御医包扎一下。” “一点小伤,无大碍,”白清筠风轻云淡,她转身到南似雪身旁,柔声道谢:“方才多谢南相大人出手相救,若不然清筠早已是箭下亡魂,有机会,清筠亲自登门道谢。” 他已经救了她两次,上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呢?也是巧合吗?可他说的哪些话不像是巧合,像是特意来救她的 上次在皇宫,那般疏离她,这次为何会走而挺险来救她,眼前这个让她爱入骨髓的男子,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 南似雪敛着眸子,白清筠的话,他没应声,直接抬步离去,出了城门,他抬眸,暗红如血的眸子在夜里甚是妖肆。 白清筠柔情脉脉,目送南似雪远去的背影,不由失笑,他啊,总是让人亲近不得,却又吸引着让人靠近。 楚之延抿紧了唇,面无表情,眼底暗光起起伏伏。 百丈高的城墙上,黑衣男子迎风而立,宽大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兜帽下,露出下颚精致的弧度,略显苍白的薄唇,扬起浅浅弧度,方才城门发生的一幕,他尽收眼底。 微扬下颚,月华透过帽檐折射他的双眸,暗红如妖的瞳仁,似滴了鲜血,如上古红玉宝石,“南相,果然是你,”嗓音阴冷蚀骨,嘴角弧度越发深了,似是发现了令他高兴的事情。 他纵身,跳下城墙,消失夜色里 第58章 让宋素柔来做太子妃 白清筠脖子上的伤需要涂药,楚之延陪着她去找御医,路上,白清筠道:“太子表哥,那‘狸猫’是位女子。” 闻之,楚之延惊目骇然,“你如何知晓?” 白清筠道:“她身上的味道,是女人味儿。”“狸猫”在挟持她的时候,她俩人前胸挨着后背,“狸猫”身上有女子的馨香,都是女人,她最熟悉不过。 若是宋念卿知道是白清筠从体味分辨出她的性别,她肯定会夸赞一句:妈的这鼻子都比大波儿的灵。 “原来如此,”楚之延恍然点头,京城赫赫有名的偷儿居然是个女人,让人有点大跌眼镜,回想那偷儿身形,似曾相识,脑子里想着京城各家女子的身影,与之比较。 迎面人影晃动,白皇后被宫人拥簇而来,走近了,一眼便看见白清筠脖子上的伤,血迹已干,微微结痂。 白皇后花容失色:“快叫御医过来,给菩兮郡主看看伤势。” “是,”宫人去喊御医了。 白清筠握着白皇后的手,安抚道:“姑母不必惊慌,只是一点皮肉伤,无事。” 白皇后嗔了她一眼,“怎会无事,若是落了疤怎么办,女儿家身上有疤,总归不好看,”眸子一眯,脸上威仪尽显:“楚文昊真是好大胆子!为了抓一个盗贼,竟敢罔顾人命。” 皇宫最不缺的就是眼线,今晚皇宫发生的事情,白皇后都知晓。 楚之延随之冷哼:“老三这般做法,想要不顾一切抓住‘狸猫’,不过是想在父皇面前邀功,让父皇对他更加器重。” 今晚楚文昊的心思,昭然若揭。 想抓住“狸猫”的同时顺便打压楚之延,若是南似雪不及时出现,宋念卿还真是凶多吉少,白清筠也难逃此劫,受益最大的就是楚文昊了。 “宁王想在皇上面前邀功,左右不过是惦记那把龙椅罢了,”白清筠一语道破楚文昊的野心。 “哼!痴心妄想!”白皇后不屑笑之,冷言鄙夷:“仗着身后有个祥忠侯府就想跟延儿争皇位,他以为他是谁?延儿做一天太子,这龙椅都轮不到他来坐。” 楚之延和楚文昊的夺嫡之争,已经悄无声息搬到明面上了,皇家的几个王爷,昭王爱风流,厉王爱女人,明王爱山水。 也就太子和宁王,爱权势,都是野心勃勃的人,迟早为了那把龙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皇后早年间就和华贵妃为了后宫女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太后出自李家,这后宫之位本来打算让华贵妃来坐,结果白皇后抢先坐上,这些年华贵妃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就等着楚文昊能够坐上龙椅,她好扬眉吐气一番。 楚文昊想坐上龙椅,楚之延也不会拱手让他。 “方才若不是南相大人,筠儿怕是难逃此劫,”提及那位雪衣男子,白清筠满眼柔情。 白皇后暗忖,南似雪为何会插手此事?莫非,他真的也对筠儿有情 这里离长荣殿最近,几人便去长荣殿歇脚,御医给白清筠的伤口涂好药物,过一段时间伤口就会痊愈,叮嘱她最近不要吃辛辣食物,也不要沾水,免得日后落疤,白清筠一一应下。 白皇后又送她些护养皮肤的药物,随后让宫人护送她回国舅府。 白皇后挥退殿里的宫人,留下楚之延谈话,她道:“今晚南似雪是怎么回事?” 楚之延道:“他是为了救筠儿,”若不然,南似雪绝不会插手此事。 白皇后眯了眯眸子,还真是如她所想一般,南似雪对筠儿有情,若真是这样,想撮合她和延儿就更难上加难。 她叹息:“等到寒隐寺祈福过后,就是皇家甄选了,你这太子妃的位置,本宫就觉的筠儿来坐最合适,可她一心念着南似雪,让本宫如何是好。” “若是筠儿能嫁给南似雪,未必是坏事,”指尖摩擦着桌子上的杯盏,楚之延眼底暗光起伏,“筠儿嫁给南似雪,把他拉拢过来,对我们绝对是如虎添翼。” 这个问题,白皇后也想过,但是,“南似雪不是容易掌控的人,他怎会这般轻易站到我们阵营,”而且他对夺嫡显然不感兴趣,又道:“就算筠儿和南似雪想要在一起,皇上那关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去。” 她错了,就算皇上同意也得问问南似雪同不同意。 楚之延一时沉默,白皇后的话确实有道理,他几次对南似雪有意拉拢,他都视而不见,南似雪是个披纱笼雾的男人,让人看不穿摸不透,既然不想卷入夺嫡纷争,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言归正传,白皇后对他道:“若是筠儿坐上了南相夫人的位置,太子妃的位置你让谁家女儿来坐?”京城有名望的贵女不少,能配得上太子妃的,在她心里,只有白清筠一个。 楚之延眸光深邃悠长,笑答:“宋家。” 宋家?白皇后怔!“你说的是几小姐?” “二小姐,宋素柔。” 贵女如花,当属宋家,宋家的女儿在京城是最出名的,当年的宋素婉艳惊天下,及笄后入宫,而后就是宋素柔,惊艳才绝,唯一可以和白清筠平分秋色的女子,从小就美名在外。 宋家还有一个最有名的女儿,宋念卿,她是从小丑名在外,当年也是差点和楚之延联姻。 历代君王,都是薄情寡义的人,眼里只有江山权势,楚之延也不例外,他对白清筠没有儿女之情,对他来说,白清筠嫁不嫁他都无所谓,也没什么损失,国舅府至始至终都是拥护他。 但宋家不一样,现在宋文承立场不明,宋家这块肥肉,楚之延已经垂涎好久,只有娶了宋家小姐,才能拉拢宋文承,能配得上太子妃位置的,也只有二小姐宋素柔。 白皇后喝了几口茶,冷静思索,除了筠儿,这太子妃的头衔,宋家二小姐确实是不二人选。 她语气深沉:“延儿,你若想娶宋素柔也没那么容易,这后宫,别忘了还有个宋素婉。” 楚之延轻笑:“宋素婉那里,要看母后的了。” 第59章 拉拢宋家 夜半子时,疏星几点,皇宫亮如昼日。 子时一刻,方公公奉旨让楚之延去御书房一趟,商议“狸猫”一事。 子时三刻,楚文昊进宫,国舅白启紧随其后。 随后,御书房有争吵声传出,半个时辰后,三人同出御书房,脸上皆有怒色,应是不欢而散。 丑时,云阳殿灯火未熄,云浅鸢长发披散,换上睡衣,薄纱罩体,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好不妩媚妖娆。 她坐在妆奁前,对着凌花铜镜梳妆,紫柠从殿外回来,云浅鸢梳理着散乱的青丝,问:“皇上那边有何消息?” 隔着曳地的珠帘纱幔,紫柠回话:“方才太子和宁王还有国舅大人都去了御书房,为了今晚‘狸猫’的事。” “哦?”云浅鸢梳理墨发的手一顿,弯眉上挑,“白启也来了?为了白清筠的事情?” “是,”紫柠道,“在御书房还跟宁王争吵了起来,向皇上弹劾宁王为了抓‘狸猫’不顾菩兮郡主的死活,宁王反击说若不是菩兮郡主的原因早就将‘狸猫’抓住了。” “狗咬狗,一嘴毛,”云浅鸢冷冷言笑,继续梳理墨发,又问:“南相进宫了吗?” “没有,”紫柠舔了下干燥的双唇,继续道:“今晚南相为了救菩兮郡主而放走‘狸猫,’宁王为这事大发脾气,在皇上面前告状南相,皇上下旨让南相进宫询问此事,但南相没有来,好像是因为身体不适。” “为了救白清筠放走‘狸猫?’”云浅鸢放下紫檀木梳,笑了,“真是自作多情,”语气,略微嘲讽。 难道南相大人不是为了救菩兮郡主放走狸猫的吗? 没懂娘娘的意思,紫柠便没敢随便答话。 “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了,”云浅鸢起身回塌,今晚他突然来皇宫找她,说的那些话,扰的她思绪很乱。 “是,”紫柠吹了殿内油灯,便退出去守在殿外。 丑时三刻,月央殿灯火明亮,宋素婉懒懒靠在软塌上,眸子半瞌,脸上有些困意。 身边一位近侍嬷嬷喘着粗气从殿外回来,宋素婉眼底瞬间清明,坐直身子,“查到什么了吗?” 嬷嬷摇头:“老奴问遍了宫中布下的眼线,都没有发现云妃身边有可疑人出现。” “藏得够深!”宋素婉上眼皮掀起冷笑,没发现可不代表没有,今晚在路上突然碰见云浅鸢,她可是看见有两个人影,眨眼间那人影就不见了,云浅鸢掩饰的再好,也被她发现了端倪。 云妃身上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素婉神色肃冷,嘱咐:“你让人多盯着点云妃的动静,她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摆下手,挥退嬷嬷:“已经很晚了,先下去休息吧。” “老奴告退。” 殿内空无一人,宋素婉凝着明明暗暗的烛火,眼底的冷光显现,眸子里跳动的烛火忽明忽灭。 上次用醉情欢都没扳倒她,这次,最好别有把柄落她手上,绝对会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娘娘,皇宫娘娘来了,”守在殿门外的如意传话,宋素婉回神儿,柳眉颦蹙,这个时辰,皇后来她这里作何? 她起身迎接走到殿门口的白皇后,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婉妃妹妹真是多礼,叫本宫姐姐就行,”白皇后面色和悦,拉着她起身。 突然到访,这般和蔼可亲,让宋素婉一时拿捏不准白皇后的心思。 “皇宫姐姐,请坐,”宋素婉请她落座,让宫人奉上她最拿手的花茶,给白皇后斟上:“皇后姐姐尝下,这是臣妾亲手煮的花茶。” 白皇后浅尝一下,对她赞不绝口:“婉妃妹妹真是心灵手巧,都说宋家出身的女儿蕙质兰心,本宫在婉妃妹妹身上算是见识到了。” 这话中之意,不由的让宋素婉在心里暗自揣摩了,这是在夸她呢还是在夸她们宋家其他姐妹呢? 宋素婉面不改色,脸上笑意温婉:“皇后姐姐谬赞了。” 白皇后轻拭一下嘴角,笑道:“今晚皇宫被那盗贼‘狸猫’搅的不安生,本宫也是卧榻难眠,看见婉妃妹妹殿里还亮着灯,便想着来妹妹这里坐一会儿,叙叙话,真是打搅妹妹了。” 宋素婉掩嘴笑,客气道:“皇后姐姐说的哪里话,您能来臣妾这小地方,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说得上打搅。” 虚伪客套的话,女人可比男人擅长多了。 白皇后收了几分笑意,语气认真不少:“本宫想问下婉妃妹妹,府上二小姐可曾许配人家了?” 这是步入正题了吗?宋素婉眸子一闪,道:“不曾,”她抬眼,正视白皇后的眸子,轻笑:“皇后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白皇后勾起红唇一笑,手上摩擦着小拇指上长长的金色护甲,“既然婉妃妹妹这般讲了,本宫也不跟你绕圈子了,”她直截了当表明来意:“本宫想让宋二小姐做太子妃。” 宋素婉惊愣,她知道白皇后来找她肯定是别有用意,但是万万没想到是为这事儿而来。 宋素婉喝了一口茶,沉默冷静片刻,玩笑的口吻道:“臣妾还以为这太子妃的位置会让菩兮郡主来坐,没想到皇后姐姐看上臣妾的妹妹,让臣妾一时受宠若惊。” 这话,一半玩笑一半认真。 “筠儿无心嫁入皇家,及笄之时她就许诺过,强扭的瓜不甜,本宫也是有心无力,”白皇后又道:“本宫千挑万选,觉得这太子妃的位置,宋二小姐来坐最合适。” 宋素婉脑子里神思熟虑一番,垂眼,敛下眸中思绪,她态度中肯,“这事儿臣妾做不了主,还得征询家妹的同意才好。” 她心里知道,宋素柔已经有了意中人,是明王楚璟容,若是让她嫁给楚之延,虽说是太子妃,她也不见得同意。 “若是婉妃妹妹答应此事,相信二小姐也会答应,”白皇后挑起眼尾看她一眼,笑,“婉妃妹妹是聪明人,懂得本宫的意思。” 只要宋素婉答应这事,就算宋素柔不答应,宋素婉也会想办法让她同意,看准了这一点,楚之延才会让白皇后来找宋素婉。 第60章 搜捕“狸猫” 只要宋素婉答应这事,就算宋素柔不答应,宋素婉也会想办法让她同意,看准了这一点,楚之延才会让白皇后来找宋素婉。 茶凉,白皇后起身离去,走时撂下一句话:“本宫等着婉妃妹妹的答复。” 白皇后的橄榄枝已经抛下,就看宋家接不接了。 送走白皇后,宋素婉神色怔怔,脑子思绪万千,如今宋家持中立派,还没站任何一边阵营,但这阵营,迟早是要选的。 元帝身子骨现在日渐衰弱,宋素婉没有子嗣,以后很难在皇宫站稳脚跟,所以她心里明白,背后必须要找个倚仗。 若是宋素柔嫁给楚之延,宋家就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日后要倚仗着太子。 蓦然间,她想起云浅鸢说的话,想要在皇宫立足,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的肚子 思及此,宋素婉眸色徒然一变,把手放在几年未有动静的腹部,一咬牙,眸底尽是不甘之色,未来的路,她想要赌上一赌! “如意,”宋素婉唤来人,吩咐道:“去给皇后回个话,就说,本宫的妹妹心悦明王殿下,对太子妃无感。” “是,娘娘。”趁着夜色,如意去给长荣殿的人回话了。 这橄榄枝,宋素婉终究是没接。 次日清早,京城全面封锁逮捕“狸猫”,昨晚“狸猫”在太子和宁王手上逃脱,为了让两人将功补过,开完朝会,元帝命两人兵分两路全力抓捕“狸猫。” 昨晚“狸猫”在皇宫差点将她绳之于法,结果被她逃走,最惋惜的,莫过于朝廷官员,因为“狸猫”最喜欢“拜访”官员府上。 楚之延带着宫中影卫挨家挨户的排查,着重搜查女子。 下了早朝,秦绾缨直接奔向宋念卿的小破院八卦昨夜发生的事情。 昨天经过烟雨洗涤,映出海棠苑满院青翠,还有一树开的妖艳的海棠花。 南月地势处于南方,六月正是炎热之际,宋念卿和秦绾缨坐在海棠树的绿荫下,石桌上,放着小乔熬炖的清凉解暑的冰糖雪梨汤,还有一石桌的树影斑驳。 “给我讲讲,昨晚你是怎么从皇宫逃出来的?”秦绾缨捧着一碗雪梨汤,一脸八卦之色。 宋念卿卷起一小截袖子,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腕,懒懒应声:“用腿逃出来的呗,不然用手?” 这妖孽,总是没个正经。 秦绾缨凤眼横她一眼,脸上戏谑含笑,“我可是听说,昨晚南相为了救白清筠特意放走‘狸猫。’” 今早宁王和白启在朝堂上大肆争吵,她才知道昨晚还发生了这等事,南似雪救白清筠?啧!想想不大可能啊,为这事,她特意来找宋念卿了解昨晚的八卦。 “呸!胡说八道!”狐狸眼瞪大,宋念卿虎着脸,不高兴了,“怎么不说南相为了救‘狸猫’放走白清筠?” 秦绾缨放下汤碗,摊摊手:“问题是说了也没人相信啊。” 真是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宋念卿抱着胳膊,阴着小脸,不爽至极,昨晚应该一刀抹了白清筠的脖子,“皇宫今早有什么动静?” 秦绾缨讲起早上开朝会发生的事情:“今早宁王一党在朝会上弹劾南相不顾大局,为了一己之私放走‘狸猫,’”瞄了一眼对面脸色难看的宋念卿,继续道:“白启也跟着弹劾宁王利欲熏心,为了抓‘狸猫’不顾他女儿的性命,双方在朝堂上争吵的不可开交。” 宋念卿问:“子莲呢?他可是说什么了?”他们怎么争吵她没多大兴趣,昨晚的事情,她最在意子莲怎么说。 “南相啊,他今早没上朝,”秦绾缨摩擦着下巴道:“听说昨晚皇上下旨让他进宫都没来,南相府侍卫的回答是,南相身体不适。” 宋念卿心尖一颤,子莲生病了?不对,他好像一直有病在身 秦绾缨暗叹,这南相大人把自己置身事外,任由宁王和白启在朝堂上为了他和白清筠的事儿吵的激烈,不管不问,也不出面给个说法,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放在眼中,是他太过肆意目中无人,还是本就没把皇权放在眼里? 那么,南相昨晚的做法是为救白清筠还是为了救宋念卿?这个问题,秦绾缨更偏向于后者,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秦绾缨凤眼认真看着宋念卿,警示她:“这段时间风口正紧,你安生些,现在满大街都贴着你的告示,楚之延和楚文昊正在京城搜查,你要谨慎行事。” 宋念卿点头应下,语气少有的严肃:“白清筠已经知道我是女子身份。” 秦绾缨闻之一惊,白清筠这女人果然聪慧的很,怪不得楚之延今日一直在着重搜查女子,哀叹:“那你要更加小心了,楚之延估计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小乔从院外带消息回来:“小姐,楚之延来府上了,宋文承让你去大堂一趟。” 听言,宋念卿和秦绾缨相视挑眉,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秦绾缨问:“用不用我和你一同前去?”她有点担心宋念卿应付不了楚之延,他可是比楚文昊难对付。 楚文昊是心狠手辣,楚之延是心思缜密。 “不用,你去了他会更加生疑。” 秦绾缨嘱咐:“你要小心行事。” “嗯。” 大堂,今日是太傅府的主子聚集最全的一次,府上的几位小姐以及两位侧室夫人都在此,就连被禁足的姜氏也在,只差宋念卿一人。 楚之延坐在上首,客气道:“今日本宫奉皇命捉拿盗贼‘狸猫,’需要挨家挨户巡查,打搅贵府了。” 宋文承忙不迭回话:“老臣应该的,太子殿下客气了,”他倒不怕太子登门巡查,因为他觉得“狸猫”怎么也不会出现在他们太傅府。 眸光在堂内女子身上巡视一圈,楚之延眸色平平,便收了视线,他问:“府上昨晚可有女子出府?” 几个小姐和夫人们皆摇头,丫鬟就不用问了,她们出府需要报备自己的主子。 闻言,宋文承的狐狸心思开始转了,太子只问府上女子不问男子,那“狸猫”莫非是个女子? 第61章 楚之延的怀疑 如他这般想的,还有宋素柔,她眸子只凝了一瞬,便垂下眼睑,敛下所有思绪。 见她们摇头,楚之延也没再多问,因为堂内的女子都不像“狸猫”的身影,他眸光直视大堂门口,宋念卿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让他眸子为之一凝,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眸光微微波动。 宋念卿来的最晚,她行过礼,坐在最偏的位置垂首低眉。 楚之延掀眸看她一眼,垂眸问:“昨晚本宫在府外看见七小姐,不知七小姐昨晚出府所为何事?”漫不经心的语气,好似寻常。 突然被提起,宋念卿肩膀一颤,似是被吓着般,她缓慢抬眸,狐眼清澈懵懂:“我昨晚一直在自己的院子,哪里都没去,太殿下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男人果真细思极恐,上来就给她挖坑,让她往里面跳,宋念卿若是能着了他的道儿,就不是狐狸它祖宗了。 楚之延继续追问:“七小姐昨晚在自己的院子里作何?” 宋念卿语调平缓:“因为快要嫁人了,爹爹这段时间让我在府上多学习学习女红,昨晚一直在院子里学习秀锦帕。” 楚之延步步紧逼:“如何作证?”炯炯眸光凝着她。 宋念卿拿出一个帕子,道:“这是帕子是我昨晚刚秀的,若太子殿下不信,可以找女红嬷嬷来检查一番,”没有一手准备,怎会来应他的局。 帕子是新的,上面的花案秀的歪扭,很粗糙,像是刚会女红的人儿秀的。 楚之延片刻语凝,张口欲说什么,被从府外来的影卫截住话:“启禀太子殿下,城西发现‘狸猫’的踪迹。” 眸子徒然一颤,楚之延凝了宋念卿一瞬,含笑道:“七小姐说的没错,看来是本宫昨晚认错人了。” 他起身:“太傅大人,本宫先告辞了,”言罢,步履匆匆离去。 楚之延走后,宋文承和宋素柔不约而同在宋念卿身上审视两眼 宋念卿回到南院的时候,秦绾缨还未离去,院子里还多了一个人,娇爷来了。 看见夜离歌的那一瞬间,宋念卿便明白方才是怎么回事了,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狸猫,”怎么都不想巧合。 她拍了拍夜离歌的脑袋,笑弯了狐眸:“阿娇变聪明了啊。” 打掉她的手,夜离歌不悦的哼哼:“爷一直都很聪明,”嫌弃的斜她一眼,道:“哪像你,都能被人围剿在皇宫。” 宋念卿嘿嘿笑道:“一时失策,一时失策。” 秦绾缨问:“楚之延是何态度?” “多多少少对我有些怀疑,”宋念卿道,方才楚之延一直对她咄咄紧逼,若不是阿娇出手及时,她也不会这般容易的全身而退。 “楚之延是个玉面狐狸,阿七要对他多加小心,”夜离歌杏眼斜挑,瞪着宋念卿,嫌弃道:“若是下次再被人给盯上,爷是不会再管你。” 秦绾缨撇嘴,口是心非的男人! 这句话,从娇爷认识宋念卿就开始说,可每次宋念卿的烂摊子都是娇爷收拾的。 宋念卿只弯了下嘴角,未接话,眼底平静如水。 第62章 白清筠的情诗 巳时三刻,有人看见“狸猫”在城西出现,楚之延率影卫去城西围剿,奈何对方太狡诈,楚之延结果扑了个空。 楚文昊掌握“狸猫”的消息甚少,在京城搜捕一上午也见个影子,无奈,逮捕“狸猫”的事情也先告一段落。 午时,正是烈日高照,南相府成片的梨树林葱翠成荫,遮住了一片艳阳。 窗前,一袭雪衣不染,铺了一床雪色,南似雪斜卧软塌,面色是透明的病白,微抿的薄唇冷白,微眯着眸子小憩。 软塌的一处空地躺着小美猫儿,眯着湛蓝色的眼睛,雪绒绒的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与南似雪挨得很近,却不曾触碰他雪衣分毫。 窗棂上卧着大波儿,小眼睛注视着小美猫儿,眼里装满它的影子。 微风不燥,岁月静好。 “公子,”苍栖在门外轻叩房门。 “进来,”声音很轻,透出几分虚弱,南似雪微微睁眸,“何事?” 苍栖走到面前,手上的一封信筏呈出,“公子,这信是国舅府菩兮郡主派人送过来的,说是感谢你昨晚救命之情,让你打开看一下。” 信筏上熏染了淡淡檀香,封面上还画了一朵木槿,苍栖不懂风月情事,木槿在南月的寓意他还是懂的。 菩兮郡主这封信,倒是别有用心了。 南似雪漫不经心的掀了下眸子,没有看那封信筏,只道:“放下吧。” 苍栖把信筏搁在一旁的案桌上,小美猫儿圆溜溜的蓝眼睛盯着案桌上的信筏,小身子跃上案桌,小爪子好奇的拨弄着信筏。 南似雪半眯着眸子,不去理会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修长白皙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嗓音慵懒:“楚之延和楚文昊撤了?” 苍栖看着被小美猫儿玩拆来的信封,收回视线道:“方才刚撤,听说城西突然出来一个‘狸猫,’楚之延去抓了,没抓到人。” 平白无故出现一个“狸猫,”不用猜肯定是有人为了那姑娘做的障眼法,偷瞄了一眼面色无虞的公子,这幕后之人对那姑娘 “嗯,”冷淡一声,平静无波,南似雪敛下眸子小憩。 苍栖不敢再打扰,便出去了。 信筏被小美猫儿拆开,轻盈的信纸被风吹到窗外,大波儿滴溜溜的眼睛盯着落在地上的信纸转动,跳下窗棂叼起信纸瞬间没影儿。 南似雪掀起眸子,看了眼飞快离去的猫影儿,敛下眸子继续闭目养神。 宋念卿吃过午饭,便懒懒窝在海棠树下的软塌上睡觉,一道肥胖身躯跳到石桌上。 宋念卿闻得动静,睁眼,惊呼:“我靠,大波儿,你身材又圆润了。” 大波儿:“” 懒得与她争辩,大波儿一爪子甩她面前一张信纸。 宋念卿一瞅,脸色霎时不爽,“啪,”一声,屁股下面的软塌晃动,快要散架的姿势。 沾染檀香的信纸上,娟秀的小篆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落款:菩兮。 白清筠这情诗是想表达她的情意,宋念卿将信纸揉成一团,抬屁股回屋,喊道:“小乔,拿纸墨过来。” 第63章 情书 宋念卿端坐案桌前,地上一地乱七八糟的信纸,她握着笔,认真仔细一遍一遍写着。 这般认真的模样,小乔还是第一次见,她踮起脚尖看这厮在写啥?大眼一瞅,眼角抽搐了,那丑到认不出的字,真是刺激到了她的眼。 她敢保证,用大波儿的爪子写出来的字,都比她用手写好看。 小乔仔细辨认她的字迹,这写的是啥? 宋念卿抬眸瞪她一眼,挥手:“去去去,挡着我的光了。” “” 切,写个信有啥好的,那丑字让人看也看不懂,小乔腹诽一番,走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不知浪费了多少信纸,宋念卿终于写完了,她吹干墨汁,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甚是满意的笑。 信纸折叠好,塞进一封信筏里,踢下桌腿旁卧着的大波儿:“把这封信送到南相府,交给子莲。” 猫眼儿鄙视的瞅她一眼,很是嫌弃,“喵!”要送自己送,它才不去给她送。 这只记仇的肥猫,肯定是在算账方才说它“身材圆润”的事儿,宋念卿狐眼儿横斜,瞪它:“少磨叽,快去!” “喵!”大波儿卧在地上,不为所动。 “啪!”一拍案桌,宋念卿阴险一笑,语气却极其温柔:“波儿啊,你要是不去的话,我这一不高兴,就忍不住想把隔壁家的母猫许配给你,那母猫你是知道的,又肥又丑,人家可是看上你好久了。” 这妖孽,真是卑鄙无耻、阴险至极! “喵!”大波儿守住自己的尊严,依旧无动于衷,撅着屁股对着宋念卿,表示反抗。 “反抗无效!”一脚踹它屁股上,吼道:“立刻、马上、现在就去!” 不再与之反抗,大波儿委屈着猫脸,嘴里哼哼唧唧,又像是骂骂咧咧,带着信筏从窗户跳出去,给这妖孽送信去了。 哦不,是去送情书。 国舅府。 美人独坐窗前,手捧经书,一时凝神望着窗外飞花落叶,脑海里思绪斑斑,嘴角流露几分点点笑意。 她敛下思绪,问一旁静候的青离:“现在是什么时辰?” 青离道:“郡主,已经未时了。” 白清筠淡问:“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你说他为何还不回信?”清朗明眸中,隐隐焦急。 “郡主再等会儿,可能是南相大人正在忙呢。” 白清筠抿着淡粉色的樱唇,眉梢微颦,“你说他是不是没看那封信?” 青离道:“南相大人不会不看的,那信奴婢亲自交给了南相府侍卫,他肯定会转交南相大人手上,”能得到她家郡主的青睐,是京城多少男子梦寐以求,郡主都这般主动给南相大人写信了,他没理由不看。 “那就好,”白清筠淡笑,神情,患得患失:“他看完会不会不回信?”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那信,早该回了 青离道:“南相大人肯定会回信的。” “但愿如此,”白清筠多少了解南似雪薄凉的性子,那信,他看了之后不知是何想法,会如何给她回信,还是,不会给她回 心思扰乱,手上经书也看不心里去,她想立马去见一见那张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容颜。 第64章 白清筠拜访南相府 未时三刻,南相府有人登门拜访,苍栖开门,门外亭亭玉立一道清影。 苍栖一怔,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亲自来拜访南相府,是为了那封信? 收敛思绪,苍栖不卑不亢道:“请问菩兮郡主有事?” 声音清灵,白清筠落落大方道:“南相大人在府上吗?” “我家公子在,”苍栖道:“若是菩兮郡主想见我家公子,容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白清筠轻轻颔首,“麻烦了。” 苍栖稍稍点头,转身进府通报南似雪。 白清筠静静站在门口等待,微抿的樱唇,略显紧张,那封信已经送到南相府好长时间了,都没有回信,她实在坐不住,便想来当面与他说明心意。 她不想再过多的等待,她知道,天下数不胜数的女子觊觎着南相夫人的位置,这个位置,她必须要争一争。 片刻,苍栖回来,对她道:“抱歉菩兮郡主,我家主子身子抱恙,不见任何来人。” 白清筠脸上微白,语气有些急促:“南相大人病的严重吗?” 今日早朝听说他都没去,说是身体不适,不知道与昨晚为了救她对付“狸猫”有没有关系。 “公子身子无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白清筠脸色好转,明眸盼顾生辉,“今日送给南相大人的信,他看了吗?”玉手握紧帕子,心跳的有些快。 苍栖一时默然,有些不好回答,他知道公子肯定没看,那信现在都不知道被他们府上的小美猫儿玩弄哪里去了。 苍栖不是圆滑的人,不善与人虚与委蛇,白清筠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她淡笑,明眸几丝失落,“麻烦你再去通报一下南相大人,我想跟他聊几句话就走,不会太长时间打扰他,”神色执着,语气微微恳求。 苍栖犹豫片刻,道:“那烦请菩兮郡主稍等一下,”他知道公子不喜欢这女人,她对公子却抱有希冀,既然是一厢情愿,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也不知道苍栖给自家公子说了些什么,过会儿苍栖便开门把白清筠迎进府上。 八角凉亭内,雪衣男子两袖清风,一眼,白清筠便移不开眼神。 “南相大人,”白清筠轻唤一声,与他相对而坐,明眸里溢满了他苍白颓色的容颜,隐隐心疼:“南相大人身子好些了吗?” “无碍,”南似雪冷淡应声,“白姑娘来南相府有何事?”嗓音疏冷,拒人千里之外。 白姑娘 他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疏离,她以为,他昨晚救过她,会对她有所改变 轻轻失笑,白清筠轻声问:“今日送给南相大人的信,可是看过了?” “没看。” 不假思索的两字,让白清筠瞬间黯然神伤,虽然从苍栖口中已经得知是这个结果,但没想到他这般坦白,连敷衍都不愿敷衍她。 白清筠嗓子发涩,“南相大人为何不看?”是不想看还是什么 南似雪没有回答,抬眼匆匆睨了一眼,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白姑娘若是来询问信筏之事的话,可以回去了。” “我——” “喵。” 白清筠刚想说话,却便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猫打断声音。 第65章 宋念卿的情书 白清筠刚想说话,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猫叫打断声音,她回眸,栏杆上趴着一只纯白色的猫儿,身后摇着大尾巴,长得很特别,似猫似狐,一双很有灵性的小眼睛很是不友好的盯着她。 白清筠微怔,这只猫儿什么时候在这的她都没注意。 南相府有只漂亮的白色母猫儿是众所周知的,见过的人极少,白清筠也没见过,但这只是只公猫,显然不是南相府上的那只母猫。 她不知道,这只猫是宋家七小姐的猫儿,因为她没见过大波儿。 大波儿脖子上绑着一封信筏,南似雪一眼看过去,眼波微动,淡淡唤它:“过来。” 大波儿听话的一跃而起,落他脚前,南似雪微微俯身,解下它脖子上的信筏,拆开,里面是很普通的信纸,上面的字迹,让他一时颦蹙,字迹歪扭,很难让人辨认,他认真解读上面的字: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须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落款:卿卿。 南似雪垂着眸子专注而认真的读着,嘴角不经意间荡漾的笑意,一如清莲初绽,让白清筠蓦然讶异,心口,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一直知道眼前的男子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的性子冷淡如雪,从未见过他这般愉悦的样子。 是因为,手上的那封信吗 为何她的信他不看,会看这只猫儿送过来的信,白清筠失神的望着他手上的信,看不清里面的内容,隐约看的见上面好多字。 白清筠忍不住开口问道:“清筠可否知道是谁给南相大人送的信?” “你无需知道,”不留情的拒绝,南似雪隐下嘴角的笑意,面若秋霜,他轻轻折好信纸,放在广袖里。 “抱歉,是清筠失礼了,”白清筠摇头,自嘲轻笑,方才是她一时恍惚,失礼了,他的私事她不该过多去问,也只有这男人,能让一向沉着冷静的她乱了方寸。 天际薄暮冉冉,夕阳西下,天色暗了。 “天色不早了,若是白姑娘无其他事,可以回去了,”言罢,南似雪直接起身离去,“本相乏了,恕不远送。” “子莲!”语气急速,白清筠起身,慌张的拉住南似雪的袖子,留住了他的脚步,喊出了让她魂牵梦绕的名字。 袖子被拽住,南似雪面色生寒,冷言:“松手。” 白清筠一愣,看着手中扯着的雪白衣袖,悄然松了手,他不喜人触碰,她又一次逾越了,她今日来找他,就是孤注一掷,她怕,日后没这个机会。 指尖轻弹被触碰过的袖子,眸子如幽,南似雪道:“本相和白姑娘不熟,子莲,以后莫叫。” 淡冷的嗓音染凉的白清筠的心,她捂着胸口,有些难受。 不熟?不熟为何会三番两次的救她? 白清筠轻言:“你既然不喜欢,那我日后便不叫。” 第66章 白清筠表明心意 白清筠轻言:“你既然不喜欢,那我日后便不叫,”她上前两步,慢慢靠近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莲香,明眸脉脉,凝着南似雪的侧颜,缓缓开口:“今日来找南相大人,是想表明我的心意,你可知道,我已钟情你多年。” “自从多年前见你,我便日思夜想,心里再难装的下别人,姑母还有父亲都想让我嫁给太子,可我不想,早在及笄之时我便昭告天下不会嫁到皇家,”眸光,款款深情,白清筠手上转动着佛珠,轻语:“这些,都是为了你。” 一诉衷肠,几年深埋的情思倾吐而出,白清筠心里好受多了,随之而来的是紧张彷徨,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对她是何心意,若是没有一点感情,他也不可能两次救她。 白清筠始终觉得,南似雪对她是不一样的。 然而,是她想的多了。 南似雪薄唇轻吐一句话,绝然亦绝情:“本相对白姑娘无感。” 嗓音不温不凉,却字字敲打白清筠的心尖,不、不可能,她脸色煞白,身子轻晃微微踉跄,手里紧紧捏着佛珠,不敢相信是这个结果。 白清筠神色恍惚,手扶着栏杆,一时无措,仍然不相信他的话,她喃喃质问:“既然无感,你当年为何在寒隐寺山下救我?” 南似雪蹙眉,凝神沉吟,似是在回想这件事情,随后解释道:“当时不是在救你,是在救我自己。” 什么?! 白清筠当场失色,手上佛珠落地,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怎、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是南似雪为了救她杀了那些青衣人,原来那些青衣人的目标不是她,南似雪也不是在救她,她只不过是个过路人。 这些年,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当年那些青衣人,是追杀南似雪的,他刚想解决青衣人,白清筠恰好出现在路中间,自以为青衣人是冲她来的,真是好大一场误会。 白清筠扔抱有希冀,不死心问:“昨晚呢?昨晚你为何救我?” 南似雪答:“不是救你,是救她。” 白清筠惊然,耳边回荡着他方才的话,不是救你,是救她 她恍然想起什么,面染惊色,艰难的问出口:“昨晚,你救的是盗贼‘狸猫’”她想起,那位盗贼“狸猫”是个女子 即便心中有了答案,但她扔不可相信的问出口,想听他亲口的答案。 南似雪回答,是。 白清筠嘴角扬起凄凉的笑意,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嗓子发涩,微微干哑,问出了一个她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心里已经有了她?” 瞳孔微颤,南似雪不语。 白清筠心中已知答案,明眸溢满了水光,泪珠悄然滑落脸颊,美人垂泪,惹人怜爱,南似雪却无半分动容。 即便是心如绞痛,泪眼朦胧,清丽的小脸上依旧几分坚韧,她咬着下唇,生生咬出血迹,颤声问:“那我呢?这么多年,南相大人对我没有生出一点情意吗?”她对他不敢奢求太多,哪怕他心里给他留一点点位置,她也心满意足。 第67章 白清筠的一厢情愿 南似雪不假思索:“没有。”言罢,匆匆冷眼,他抬步走下台阶离去,话说清了,便不想与她过多纠缠。 白清筠似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心头尽是苦涩,被揪的生疼,她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方才才得知,她在他心里,不过形同陌路。 为了一个偷儿,他竟不惜与宁王大动干戈,也不怕与皇室作对,那女子,何德何能,占据他的心。 她自嘲,自己一个名门闺秀的郡主竟比不过一个偷儿,让她如何心甘。 捡起地上佛珠,她慢慢起身,垂着眸失神走出南相府。 门口马车旁,青离在此等候,见白清筠出来,便连忙迎过去,“郡主——” 白清筠突然昏倒在地,青离慌了神,立即去搀扶她。 内室雾气氤氲,有流水声哗哗,南似雪在沐浴,苍栖守在门外,暗忖公子的洁癖症又犯了,也不知那菩兮郡主碰他哪里了,衣衫褪去直接化为灰烬。 小美猫儿从窗棂落至案桌,眼神注视桌面上的信筏,小爪子一抓一挠的带飞窗外,苍栖上前捡起,细瞧一番,这封信筏不是菩兮郡主那封。 他好奇拆开查看里面的信纸,看着上面的字,眼皮一抽,那字迹,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真是让人看不懂写的是个啥,他只识得落款的那个“卿”字,这信应该是那位宋家七小姐送过来的。 前脚菩兮郡主的信刚入他们府上,后脚这姑娘的信就来了,还真是凑巧。 思及此,眼皮又是一跳,若是那位姑娘写的信,可不能和菩兮郡主的那封信相比,把信纸小心翼翼的塞进信筏,脚下的小美猫儿跳起小身子挠他手上的信筏,差点被它抓破。 苍栖心一颤,立马收好信筏,这信要是破了还了得,还不知道公子会怎么惩治他。 小美猫儿不依不饶,缠着他手上的信筏,苍栖无奈哄道:“我的小祖宗,这信不能玩,你方才玩的信呢,可以去玩那封。” 方才菩兮郡主送来那封,它玩的高兴,怎么转眼就不玩了,不管是猫儿还是人,只要是雌性物种,心思都难猜。 “喵~” 软糯的叫声,漂亮的湛蓝色眸子水亮水亮的,眼巴巴看着他手上的信筏,方才那封信筏它玩着玩着不知怎么弄丢了。 苍栖正打算把信筏放回去,身后的门开了,依旧不改的雪衣,只是换了一身新的,青丝如绸缎披散,发梢滴着水珠,南似雪看一眼他手上的信筏,苍栖立即识趣的递给他。 神情淡淡接过信封,南似雪放在衣袖里,猫儿想扯他的袖子,被苍栖眼疾手快的抱起来,省的这小祖宗不安生。 苍栖道:“公子,方才菩兮郡主在我们府门口昏倒了,楚之延恰好路过,带她送回国舅府。” 白清筠方才出了南相府门口突然昏倒,真是为难了苍栖,白清筠只带了个车夫和婢女出门,两人一时慌乱束手无策,苍栖也是为难,人在他们南相府门口昏倒,也不能把她带到南相府休息,又不能见死不救。 第68章 国舅府的心思 苍栖也是为难,人在他们南相府门口昏倒,也不能把她带到南相府休息,又不能见死不救。 恰巧楚之延路过,带她回国舅府休息,不然明日朝堂上肯定少不了公子的闲言碎语。 南似雪只是冷淡应了一声,漠不关心。 苍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多嘴了。 国舅府书房。 白启沉着脸呵斥:“胡闹!国舅府的脸面都被丢尽了!”他国舅府的女儿,竟去别人府上热脸贴冷屁股,传到朝廷同僚耳中,颜面何在! 白清筠在南相府昏倒,楚之延送她回来,白启从楚之延口中得知白清筠和南似雪的事情,瞬间恼怒,一个国舅府的千金闺秀竟然公然而之去别人府上找男人,结果把自己弄的这般落魄,昏倒人家府门口,丢人! 一旁坐着的楚之延道:“国舅大人息怒,筠儿表妹一时昏了头脑才会做出这等傻事。” “是啊,老爷,”文雨晴附和道:“这事儿也不能怪筠儿一人,那南似雪也有错,我们筠儿能看上他,是他上辈子修来福气,他凭什么看不上筠儿,还把筠儿弄成这副样子。” 在文雨晴眼里,她的女儿有才有貌,美名远扬,连金枝玉叶都比不过,南似雪虽是独揽朝纲的一国之相,但他的身份还是比不上皇家尊贵,她女儿能看上他,算是下嫁了。 白启冷眼瞪她一下,“妇人之见。” 南似雪那等人物哪轮到一个妇人在这里评头论足,他虽是丞相,身份没有皇家尊贵,但也比得上国舅府显赫。 若是白清筠嫁给南似雪也算是门当户对,显然南似雪无意,白启也无心让白清筠嫁入南相府,南向夫人的称号再风光,也比不上皇后的身份尊贵。 文雨晴自觉失言了,便讪讪闭嘴不再说话。 楚之延只敛着眸子默不作声,他以为筠儿钟情南似雪,南似雪对她也是有意,反观今日,倒是让他一时看不透南似雪是何心思了。 若他心思不在筠儿身上,昨晚为何会挺身走险救她 青离在门外唤道:“老爷夫人,太子殿下,郡主醒了。” 女子闺阁,白清筠半靠床头,面色有些憔悴,唇色苍白,眸子微微红肿,里面藏有红血丝,似是流过泪的。 她微微闭眼靠着床头,房门打开,她睁眼看着来人,唤了几声:“爹,娘,太子表哥,”音色,微微沙哑。 文雨晴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一副心疼的样子,“你这傻孩子,把为娘吓坏了。” 白清筠抽出自己的手,面色淡淡,“我无事,让你们担心了。” 楚之延笑,温润道:“筠儿表妹无事就好,本宫也宽心了,”他对一旁的白启和文雨晴彬彬有礼道:“能否让本宫和筠儿表妹单独聊几句话?” 白启和文雨晴相视一眼,点头,掩门出去了。 楚之延看着白清筠郁郁寡欢的脸色,有些好奇她跟南似雪之间发生了什么,“南相对你说些什么?他、”有些欲言又止:“可是拒绝了你?” 白清筠敛着眼睑,轻轻点头。 第69章 争执 白清筠敛着眼睑,轻轻点头。 楚之延讶异:“他昨晚还为了救你不惜放走‘狸猫,’他的心里应该是有你的,怎会拒绝你?” “错了,都错了,”白清筠笑,染了酸涩,“不是救我,是为了救她。” “谁?”楚之延皱眉,不解。 “狸猫。”语气平淡,柳眉间却是道不尽的愁苦凄切。 “”楚之延惊愣失语,半晌才怔怔道:“竟是为了她”这答案,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一国之相竟为了一个偷儿做到如此地步,楚之延越发好奇这“狸猫”究竟是何身份。 “你先修养几日,这些事等身子养好了再说,”楚之延安慰她:“南似雪救那偷儿或许有其他目的,不一定是男女之情。” 他虽是没有亲口相告,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对那女子的不一样,怎会不是男女之情? 白清筠苦笑不语。 聊了几句,楚之延神色凝重的出去了,和白启打声招呼,便准备回东宫,白启亲自恭送他。 文雨晴来到白清筠的闺阁中,坐在床边,冷着脸问她道:“你一直不愿嫁给太子,就是因为南似雪?” “是,”白清筠坦然。 “那南似雪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去糟践自己,太子哪里不好了,嫁给他日后你就是皇后,皇后的位置难道比不过南相夫人的位置尊贵?”文雨晴的语气很是不悦,她对这个女儿的心思不懂,天下女子趋之若鹜的位置她却避而远之,那南似雪到底那点好。 语气认真,白清筠掷地有声:“南相夫人的位置比不上皇后的位置尊贵,但在我心里,南相夫人的位置更重要。” 文雨晴恼她:“南似雪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她忿忿不平道:“你再喜欢他有何用,南似雪不一样没看上你。” “娘!”嗓音骤冷,白清筠冷眼凝着她,几分寒意,让文雨晴突生几分怯意,方才的话,她知道有些言重了,但也是被这个女儿气的。 白清筠面无表情道:“就算南相看不上我,我也不会屈就嫁给太子表哥。” “你、”文雨晴被气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胡闹!嫁给太子怎么就是屈就了?”白启推门进来,脸上染了怒气,训斥:“太子将来是诸君,你嫁给他是至高殊荣,怎么说是屈就。” 白清筠反驳:“不论皇权贵族,只要是我不想嫁的人,就是屈就,”冷冷清清的语气,几分倔强。 白启气的语塞,这个女儿从小在寒隐寺修行,天资聪慧,很难掌控,但国舅府以后的命运就看她了,绝不能任由她胡来。 他冷声命令道:“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府上好好待着,南似雪跟我们不是一条战线,南相夫人的位置你也别再肖想,莫要对他一意孤行,等太子甄选,你坐好这太子妃位置便好,”说完,便甩袖冷哼离去。 文雨晴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白清筠,有些怒其不争,面色不太好的也跟着走了。 第70章 谁家女子养猫儿 白启认为,南似雪手握大权,可他却无心朝堂纷争,白清筠嫁给他,给白家带不了任何利益,若是嫁给太子,日后皇后还是出自他们白家,国舅府也会跟着蒸蒸日上。 南似雪是个掌控不了的人,白清筠也是难以掌控,若是他俩在一起,对白启来说没多大好处。 人都走后,屋内空荡寂寥,白清筠有气无力,苍白的小脸似是失了魂。 房门被人推来,女子穿着华丽,发簪插着的步摇随着莲步叮咛脆响,娇声道:“听说大姐姐生病了,漪儿来看望看望大姐姐。” 声如啼鸣婉转,骨相精致貌美,这便是国舅府的庶出三小姐,白清漪,乃是府上林姨娘所生,年方十四,马上就要过及笄。 这府上的小姐除了白清筠之外,最数白清漪得白启的喜爱,她来到内室,眼睛流转一圈,小小年纪,眸底尽是藏不住的精光算计。 她嫣然笑道:“方才听说太子也在咱们府上,怎么没看见太子,是已经走了吗?” 白清漪有几分小聪明,但在白清筠面前,就有些班门弄斧了,自始至终,白清筠都没给她一个眼神,敛着眸子道:“三妹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太子的?”白清漪是何心思,她一眼便看透,她这个三妹的野心已经写脸上了。 似是被揭穿,白清漪脸上尬色,讪笑道:“自然是来看望姐姐的。” 白清筠掀起眸子懒懒瞧她一眼,嘴角扯了一丝冷笑。 白清漪被她的那一眼看的不自在,脸色有些无措。 沉默半晌,白清筠突然抬眸凝视她,眼底有光影掠过。 白清漪被她看的更加局促了,眼神不敢与她对视,“大、大姐姐为何这般看着我,我脸上可有东西?”她扪心自问,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白清筠移开眼神,“三妹可想嫁给太子?” 白清漪眼神闪烁游离,不知白清筠是何居心,不敢轻易回答。 白清筠笑,语气轻柔:“三妹告诉我实话,或许我可以帮助三妹。” 眼底不自觉一亮,白清漪攥着指尖,沉吟:“我想,”哪个女子不想梦寐以求的嫁给太子?她也想,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而且,有眼前的这位大姐姐在,嫁给太子的事情永远轮不到她。 “大姐姐为何要帮我嫁给太子?” 白清筠幽幽一笑:“因为我不想嫁给太子。” 白清漪了然,她的心里,装的是那位南相大人。 约莫半个时辰,白清漪开门出来,脸上隐约有欣喜的笑意。 守在门外的青离见状,有些不解,她进屋,给白清筠端杯温水过去,“郡主,你跟三小姐聊什么了,她脸上那么开心。” “达她所愿而已。” 青离没太听懂,也没再多言。 白清筠喝了几口温水,杯盏递给青离,倚着床头瞌下眸子,脑子浮现今日发生之事,那只白色的猫儿,它带来的那封信筏,昨晚那盗贼“狸猫,”还有南似雪 蓦然,脑子一闪,她骤然睁眼,问青离:“你可知道京城谁家女子养猫儿?” 南相大人的怀中猫 第71章 要不以身相许 蓦然,脑子一闪,她骤然睁眼,问青离:“你可知道京城谁家女子养猫儿?” 养猫儿?青离思索:“奴婢只知道落繁公主养了只金色的猫儿,”京城其他养猫儿的女子,她便不知晓了。 白清筠摇摇头:“不是她,”落繁公主的金色猫儿她见过,而今天那只是白色的猫儿,她第一次见那猫儿。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听得青离云里雾里,不明白郡主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白清筠蹙着眉头,眼底若有所思。 夜幕,星子点缀,万家灯盏熄灭,南相府独留一盏。 昏黄的灯火摇曳,杏色的光晕笼在南似雪的侧脸上,温润了他的眉眼轮廓,敛着眉眼专注手上的画作,一笔一勾勒都是精致细腻。 虚掩的房门上映出一道身影,月色拉长了她的影子,她半蹲着身子,一双眼睛悄咪咪透过门缝往屋内张望。 坐在树上的古牧俊脸抽搐,一个姑娘家家的,行为举止怎生的这般猥琐。 哦,忘了,她是个偷儿。 “门没关,进来吧。” 声轻悦耳,好听的让宋念卿的耳朵酥痒,推门进去,隔着一层珠帘纱幔,男子朦胧清隽的身影如一幅泼墨丹青。 撩开珠帘,宋念卿走过去,看他在作何,南似雪停笔,手边的帕子似是随意的盖在未完成的画作上。 “你在作画?”宋念卿看一眼,画作被帕子半遮半掩,隐约能看出是一幅仕女图,只是不知道画的谁。 南似雪应声,眉眼淡淡。 藏在黑纱后的眼珠子左转右转,有些飘忽,语气忸怩,宋念卿问:“今天那封信,你看过了?” 南似雪点头。 宋念卿老脸微红:“那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这可是活了两世第一次写情书这玩意儿,简直紧张的不要不要的。 南似雪沉吟:“字迹有点不堪入目,”垂眸,敛下眼底点点笑意。 宋念卿老脸更红了,想遁地。 “其他呢,其他有什么想说的?” “你名唤卿卿,”那落款的名字,他看的最认真。 哎呦,从他口中说出这俩字真他娘好听,随之,宋念卿乐不起来了,“你说过,你的猫儿也唤卿卿。” 南似雪顿了下,他看着她,清眸里藏尽了日月星辰,还藏有眼前姑娘的影子,他应声:“是。” “哦,”恹恹一声,宋小姐不高兴了。 藏在窗外树上听墙角古牧迷惑了,他们府上的小美猫儿到底有没有换名字? “你昨晚是在救谁?”宋念卿眨巴眨巴眼睛,眼底亮光如烛火摇曳。 南似雪敛着眉,轻语:“救你。” 宋念卿心里雀跃了,这个问题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秦绾缨那厮白日还说什么“南相为了救白清筠放走‘狸猫。’” 真是放屁!还好她没信。 她嘴角不由的上扬:“你为何会要救我?” 南似雪默语。 半晌,宋念卿想了想,“你救了我一命,我这人有恩必报,”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以身相许?”老脸,红透了。 南似雪眉梢轻颤,眼底晕开一片涟漪。 南相大人的怀中猫 第72章 君九回天启 南似雪眉梢轻颤,眼底晕开一片涟漪,声线平淡无波,只道:“夜深,姑娘该回去了。” “”她这是,表白失败了? “哦,”神色郁郁,宋念卿心里挫败了,“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开门走了。 移开帕子,南似雪眼神落在未完成的画作上,神色怔怔,他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有悸动,却无跳动 古牧摇头轻叹,公子心里明明是有那姑娘的,每次她靠近他,公子就会把她推开,公子是在害怕,还是心有顾忌 他抬头望了望高悬的明月,一时感慨,风月这玩意儿啊,折磨人。 子时,夜色阑珊,星子暗淡。 皇宫内,守着城门的护卫倚着墙打盹,马车哒哒的声音惊醒了他们,揉了揉眼睛,远处一辆纯黑的马车正朝城门缓缓驶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出城,”护卫嘟囔一句。 马车驶近,城墙火把骤亮,也让人隐约看清了驾车的车夫,是一位小娃娃? 夏首领高喊:“何人要出城?” 近了,那纯黑色马车看的清楚,马车周围密不透风,里面的人儿让人窥视不到半点,前面驾车的确实是一位小娃娃,还是位四五岁的小男娃,让人不禁对那小男娃多打量几眼。 “我家师傅要回天启,”脆生生的小奶音,小男娃手上抛出一道黄色圣旨,不偏不倚落入夏首领怀中。 夏首领打开圣旨,阅读完毕,便立刻吩咐护卫:“快,打开城门,”合上圣旨,奉还小男娃,退至一旁,俯身:“九皇子,请。” 小男娃驾着马车驶出城门,马踏飞尘,扬长而去。 身后城门重新关上,两位护卫攀谈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天启国那位不受宠的九皇子,算算他在我们南月也待不少年了,这天启皇居然还记得他,”他们南月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位质子。 “在怎么不受宠也是自己的儿子,听说天启皇如今病重,天启皇室正乱着呢,这个时候把九皇子召回天启,也不知有何打算。” “难不成是要委以重任?” “谁知道呢,天启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南月来管,看个热闹就行。” “也是。” “” 乌云遮月,夜色阴暗,马车孤零零行驶在小路上,不紧不慢,四周树林茂盛,遮住了暗淡的月光,周围除了夜莺的几声叫唤,只留树叶沙沙作响。 丸丸悠哉的赶着车,小胖手不停往嘴里塞着蜜饯,夜色森森,乌鸦凄叫,他却不惧一分。 突然,周围黑影缭乱,阴风飒飒,浓郁的杀气徒然将马车包围起来,丸丸镇定自若的继续赶路。 霎时,前面一群蒙面黑衣人拦住了去路,身上杀气来势汹汹。 来者不善! 丸丸扯住了缰绳,停住马车,圆滚的小身子站在马车上方能看见前面的黑衣人,小胖手一指,“喂,你们挡着我的路了,快让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清嫩的小嗓音很是突兀,歪着小脑袋一想,皱着眉头的小模样认真极了,“哦,想起来了,是好狗不挡道。” 南相大人的怀中猫 第73章 好多狗挡道哦 “你们赶快让开,别逼我动手哦,我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的,”丸丸抱着小胳膊,一副大人模样,瞪圆了眼睛,奶凶奶凶的。 黑衣对他不屑一顾,眼睛空洞无神,只有无尽的杀气,他们齐齐举刀,目标对准丸丸身后的轿车。 手上未吃完的蜜饯收好放入怀里,丸丸大眼睛里映着刀光剑影,小手握着方才赶车的马鞭,是一条有成人拇指粗的金色鞭子,一看就很有分量,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握着手里。 黑衣人逼近,丸丸站在马车上,金鞭在他手上宛如游龙舞动,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挥出金鞭,一鞭子打在首当其冲的黑衣人身上,从眉心到下身,竟是生生劈成两瓣,肠子血水哗哗掉了一地,血腥的触目惊心。 其他黑衣人见状,眼露惊恐,看眼很是无害的奶娃娃,一时惊悚,对他不敢再掉以轻心。 丸丸面不改色,眨眨亮如星子的大眼睛,无辜又纯真,老气横秋的叹道:“都说好狗不挡道了,真不听话。” 黑衣人握紧了手上的大刀,吞了下口水,心一横,继续往马车上砍,手上的刀还没碰到马车,便被金鞭硬生生劈断,鞭子打在身上,一片血肉模糊。 “不和你们玩了,浪费时间。” 丸丸言罢,手上鞭子金光萦绕,如一条金龙缠上众多黑衣人的脖子,锋利的似一把快刀,竟是直接割下黑衣人的头颅。 马车丝毫未损,一群黑衣人连马车都没碰着,便直接惨死在丸丸的金鞭下,来不及呜咽一声。 黑夜,安静如初,地上多了几十具尸体,还有四处滚落的头颅,空气中血腥弥漫,丸丸扇了扇鼻尖的风,撅着小嘴儿嫌弃,“好臭!” 夺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手上的金鞭却是滴血未沾,未染星点血腥味,丸丸坐下来,从怀里掏出未吃完的蜜饯,放在嘴里一颗,满足的眯着大眼睛,手持金鞭,打了一下马儿的屁股,继续赶路。 马车在小路上行驶,徒留身后黑夜的阴森和一地的尸首,乌鸦从树枝上落下,啄食着地上的残肢断臂 寅时,天露曦光,蒙蒙微亮,马车已经行驶到天启边界。 穿过这片树林,翻过一座山,前面,就是天启境内。 马车驶过树林,已是天色破晓,丸丸认真驾着马车,看了眼前面高山的山顶,轻轻一声哀叹,小嘴嘟囔一句:“怎么有那么多的狗挡道,好烦人哦,”蹙着小眉头,似是很苦恼。 马车路过山脚,山顶上,滚滚山石往下落,夹着万箭齐发,目标,只对准下面的马车。 眼看马车要被射成刺猬,马车内骤然一道红光笼罩,箭矢悬浮空中,突然掀起一阵强大气息,箭矢竟是原路折回,支支刺向山顶放箭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是一命呜呼。 山下马车已经没了踪影,马车驶出百米出,车内传出几声轻咳。 “师傅。” 丸丸停下马车,扭头隔着轿帘看着车内的人儿,肉呼呼的小脸上很是担心。 南相大人的怀中猫 第74章 天启皇的计谋 “继续赶路,”轻淡的嗓音很是好听,有些虚弱无力。 “哦。”丸丸乖巧的应声,便刻不容缓的驾车进了天启京城。 辰时一刻,天色已亮,天启京城陆续热闹起来,一辆黑色马车悄无声息的进了城。 天启三皇子府上。 府上歌舞升平一宿,三皇子君衡美人在怀,左拥右抱,好不快哉。 君衡躺在软塌上眯着眼睛,眉目间是藏不住的戾气,对怀里的两位美人不停的上下其手。 房门突然被一位黑衣人推开,来者浑身是血,身负重伤,只剩一口气吊着,“王、王爷。” 君衡推开美人,猛地站起身,迫不及待问:“怎么回事,君九可是已经命丧黄了?” 黑衣人口吐鲜血,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君、君九已经进京了、”话完,气断身亡。 君衡又惊又怒,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案几,上面果盘点心落一地,怒吼:“废物!一群废物!”又咬牙切齿骂道:“好个小杂种,本王真是低估你了。” 本以为君九是个不堪一击的废物,没想到能在南月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他派去的一批又一批的死士都是有去无回,还顺利的进了京城。 如今君九的能力,让君衡心里没底。 他阴沉着脸,君九已经回京,若是想在刺杀他,难上加难,但若他不死,日后,绝对是夺嫡道路上的一大障碍。 同样怒色不甘的还有二皇子君修。 书房,君修神情严肃坐在椅子上,不似君衡那样大发雷霆,但脸色同样不好看,下面,跪着一名暗卫。 君修沉声开口:“你说,君九已经抵达京城了?” 暗卫回答是。 君修眯了眯眼,“那么多杀手竟然没要了他的命,”该说他命大,还是他本事大!眸子一狠,道:“为了防患于未然,君九的命,绝不能久留,”他,如今同样忌惮君九。 “是,王爷,”暗卫明白他的意思,答完便消失房间里。 君修靠着椅子,大手搁在前面案桌上,指尖毫无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暗思,这个敏感时期,他父皇把君九召回天启,到底有何打算 不管怎样,君九绝对是个威胁,他在南月韬光养晦,背后的势力,让人拿捏不准。 天下最有钱的就是淮安侯南倾钰,府上装修豪华且不失风雅,院内小桥流水,屋内铺的白玉石,用的金丝紫檀木,一派奢侈堪比皇宫。 偌大的府邸,却只有两个下人,一个唤招财,一个唤进宝。 两人鞍前马后,又当小厮又做丫鬟,又洗衣又做饭的,真是生活不易,做淮安府的下人更是不易。 日上三竿,南倾钰才起床,穿戴好衣物,一脸精神的坐在桌子旁用早饭,一桌子的丰盛佳肴都是进宝这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做的。 想想进宝一个满脸络腮,膀大腰圆的汉子系着围裙洗手作羹的画面,真是辣眼睛的很。 招财进宝当年可是手握大刀的彪汉子,遇见南倾钰之后,被他“坑买拐骗”到淮安府,两人“改名换面”,一个成了府上的跑腿,一个成了府上端茶倒水的“丫鬟。” 南倾钰尝了一口饭菜,满意点头,“饭菜不错,进宝,这月给你加月钱。” 一旁的进宝惊悚了,能从侯爷的嘴里说出“加月钱”三个字真是比登天还难,“扣月钱”倒是天天挂在嘴边,今日难得啊。 南倾钰家财万贯,但他这个人是个铁公鸡,可抠可抠了,一毛不拔,爱财如命,跟宋念卿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倾钰吃着饭菜,招财从外面回来,道:“侯爷,九皇子回来了。” 淮安侯面若平常,没有任何意外,夹菜的手不停:“那几个王爷有何动静?” 招财道:“君修和君衡派人昨晚在路上埋伏,结果损失惨重,没能伤的了九皇子一分,这会儿,估计又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 听说宫中有消息传,圣上召回九皇子,是想重用他,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不管真假,消息一出,皇家有野心的王爷都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得不拔。 南倾钰嚼着饭菜,不屑一笑:“那两位蠢材要是能对付得了君九,这龙椅屁股早就坐上了。” 君九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君修和君衡在他面前玩的把戏,如跳梁小丑。 嘴角冷笑,南倾钰眼底深沉,又道:“姜还是老的辣,小的终归玩不过老的,”悠悠一叹:“君旭这老家伙,这招祸水东引用的好啊。” 君旭,天启皇的名字。 招财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物种,南倾钰深奥的话让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挠挠头,一脸憨态,虚心请教:“侯爷,什么意思?” 进宝比招财多了几两脑子,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侯爷是说这一切都是君旭的计谋?” 南倾钰手拿筷子指他一下:“孺子可教也。” 招财一脸懵逼:“什么计谋?” 南倾钰吃饱喝足,难得有耐心的跟他讨论:“你觉得君旭为何召君九回天启?” 招财想了想:“不是宫中传消息说君旭要重用九皇子吗?” 南倾钰翻了个白眼:“这种消息也有那些没脑子的人才会信。” 招财:“”被内涵了。 南倾钰道:“君九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分无地位的侍女所生,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君旭凭什么会重用他。” “既然这样,君旭为何还要九皇子回天启呢?”直接扔在南月自生自灭不更省事。 “这就是君旭的居心了,”南倾钰冷笑:“他不过是想掩人耳目,让君九回天启做个挡箭牌罢了。” 如今君旭病卧床榻,几个儿子对皇位虎视眈眈,暗地一番勾心斗角,君旭召君九回天启,故意放出消息说要重用他,是想让君九替他转移视线,让几个儿子的火力转移君九身上,省的整日惦记着那把龙椅。 这便是皇家,君不君,父不父,眼里只看重那把龙椅。 招财明白了前因后果,只觉得脑瓜子疼,这皇家的人真是阴谋诡计多的很,给他是个脑袋,也想不出这些诡计,“君旭那老家伙都快入土为安了,肚子里还那么多坏水。” 南倾钰面色怔然,似是在想着什么,喃喃轻声道:“报应是时候该来了。” 南相大人的怀中猫 第75章 进宫 君九被召回帝京的风声一天时间便传遍了天启朝堂的各个角落,朝廷官员暗自沸腾,君心难测,都在暗自揣测圣上为何突然召回这位不受宠的九皇子? 君九的回京,又让当年天启皇宫那桩见不得人的秘事,被扯下遮羞布,当年整个天启朝廷都知道,生下君九生母的南壁不过是一个下等侍女,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爬上龙床,最后不知是何原因惹怒天启皇被打入冷宫。 而后君九出生,天启皇从未看过一眼,连赐的名字都是如此敷衍,都没经过大脑思考,因排行老九,便直接唤作“君九。” 据说当年南壁生下君九没几年,便在冷宫暴毙而死,徒留君九小小年纪一人在冷宫自生自灭,后宫的女人对他不甚在意,南壁一个区区侍女,背后无权无势,生下儿子就是一条虫,怎么也变不成一条龙,掀不起风浪,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就连天启皇也没把这位儿子放在心上,直到几年前被南月战败,不得已要送到南月一位皇子做质子,这才想到君九这个儿子。 一晃几年过去,天启同南月都忘了君九这个人,天启皇突然一道召回圣旨掀起了不小风浪,让众人各种猜测。 既然这个九皇子不受待见,直接在南月自生自灭多好? 朝廷命官暗忖:难不成真如宫中传言所说,圣上要重新重用这位九皇子不成? 恐怕这其中的阴谋诡计,君旭抛出的烟雾弹,也只有南倾钰看的最透彻。 戌时,天暗,新建的九皇子府寂寥萧条,府上只有一间房内留了盏暗淡的油灯。 一刻时,天启皇身边的近侍魏公公手捧圣旨到访九皇子府。 二刻时,天越发浓,下起了淅沥小雨,夜中淡淡薄雾凝起。 三刻时,九皇子府驶出一辆黑色马车,在雨中慢慢行驶皇宫方向。 天启宫中,夜中小雨打湿了脚下铺着的白玉石,漫步雨中的人儿,脚下轻踩雨水慢条斯理的走着,雪色披风拂地,划过道道波纹。 烟雨朦胧中,宽大兜帽笼住整张容颜,清隽修长的背影,一时让人雌雄莫辩,分不清是人还是仙。 身后,突然走出一名身穿绣着金边蓝袍的男子,发束玉冠,步履微晃,身上有浓郁的酒气,隔着烟雨眯眼细瞧前面步子缓慢的人儿,上下打量一番,眼神蓦然一亮。 “前面的美人儿,站住!”男子口吻轻浮,舔了舔嘴唇,脸上浪笑:“转过身来,让我瞧瞧长何模样,这宫里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背影。” 男子心痒难耐,背影都这般好看,那张脸又该怎样的勾人。 前面的人儿置若罔闻,一步一生莲,专注着脚下的路。 见前面的人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男子怒叫:“大胆,敢无视命令,看我怎么教训你!”快步疾走,想要扯住前面那人儿雪色披风。 手还未碰到前面人儿的衣衫,一股强大气息瞬间将男子掀翻在地,那人儿停步,雪色披风无风自动,微微露出里面一袭如血绯色衣衫。 男子躺在蓄着雨水的白玉石上,一身狼狈,凉凉的雨水让他脑子清醒几分,有些呆滞的没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前面的人静静驻足,不曾回首瞧他一眼,兜帽下露出的烟水色薄唇轻启:“下次,眼睛若是无用,直接挖了便好。” 嗓音如水平淡且又如寒风阴冷,声声刺骨。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 地上的男子下意识一个哆嗦,遍体生寒,他从地上爬起来,手指着前面的人儿,颤着音:“你、你放肆!胆敢威胁我,你、你可知晓我是谁?” 在皇宫长了二十多年载,还没被人这般放肆的威胁过,男子又惊又怒。 “自是知晓,”语调平缓,那人儿微微侧首,只露兜帽下玉色无瑕的下颚弧线,道了三个字:“太子兄。” 太、太子兄?男子惊目,脑子反应半会儿,便想起什么,语气惊骇:“你、你是君九?” 这浪荡无形的男子,便是天启太子,君炎。 “既然你那双眼睛还有点用,就先暂且留着,”冷声言罢,拢了拢身上披风,便抬步继续脚下的路。 果真是君九! 君炎回神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视线落在雨夜里渐行渐远的身影,朝地上啐了一口,极其不屑:“呸!一个小杂种,竟敢骑到本宫头上,日后本宫登基,有你好受的!” “哎呦,太子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可害的老奴好找,”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公鸭嗓,太子殿内的总管公公领着几位宫人急忙向这边走来。 “太子殿下怎弄成这幅样子?”公公一眼瞧过去,君炎一身雨水,发冠散乱狼狈,哪有一国太子的风范,连忙招手身边的宫人,“快、快扶太子殿下回殿内休息。” 君炎顺手搂过身边一位宫女的腰肢,凑脸上前,一脸色笑:“小美人儿,陪本宫到殿内快活去,若是伺候本宫舒服了,日后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哈哈哈。” “” 君炎胸无谋略,只知道寻欢作乐,荒淫无度,若是他有半分魄力,天启也不会形成今天这般混乱局面,更不会让下面其他几位王爷虎视眈眈着那把龙椅。 龙延殿,灯火暗淡,殿内溢满药味,四下无宫人看守,围着重重明黄帷幔的偌大龙床上,躺着天启皇君旭。 君旭闭着眼,面色枯黄形容枯槁,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门口看守的魏公公轻着步子进殿,站在龙床前隔着帷幔,不敢大声喧哗,怕扰到圣上龙体,轻声禀报:“圣上,九皇子来了,在门口候着呢。” 君旭缓缓睁开眼,老眼浑浊无光,气息不稳,有气无力:“让他进来。” “奴才领命。” 须臾,君旭听得殿内脚步声,掀开微眯的老眼,龙床两米外,一道修长身姿映在帷幔上,兜帽下的轮廓在暗淡灯火下明明暗暗,如雾氤氲迷离瞧不清容颜。 里面一袭如血绯衣如妖,外面如雪披风如仙。 南相大人的怀中猫 076 君九不可小觑 里面一袭如血绯衣如妖,外面如雪披风如仙。 君旭一眼愣怔,竟不想这位不受宠的儿子有如此绝世风姿,虽没看清容貌,但这身影,恍然间,竟让他和脑子里一个身影重合。。。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见面,君九出生在冷宫,从他到南月做质子,君旭从来没看过他,这个儿子,他从未重视过。 殿内静谧无声,一时无言。 君旭半瞌着眼,率先开口:“这些年在南月委屈你了,朕召你回来,是因为你是天启皇子,终归要归国故里,”掩嘴咳了几声,虚弱道:“朕宣你进宫,是想让你陪朕聊会儿话,你刚回天启,若是府上缺什么,直接开口便好。” “嗯,”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声,很是淡漠疏离。 隔着层层床幔,君旭眼神轻瞥床前的人儿,浑浊的眼睛里有幽光摇晃,这个儿子,让他摸不透心思。 似是无话可聊,君旭摆摆手,一脸倦色道:“朕累了,想要休息会儿,你且先退下吧。” 君九冷淡应声,便转身离殿。 殿内没了声响,君旭睁开眼呆呆凝神,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如此相像”他眼神涣散,似是在回忆一场浮生往事 “圣上,”魏公公端着一碗药进了殿,“该用药膳了。” 君旭回神儿,被魏公公搀扶着靠着床头喝完药,魏公公给他擦拭干净嘴角。 君旭闭着眼,喘声粗气,问一旁候着的魏公公:“朕的这个九皇子,你如何看?” “这”魏公公语塞,不知如何回答,皇家最忌讳揣测主子心思,他一个奴才,不敢妄自评论。 君旭道:“无事,这里只有你跟朕,想说什么就说好了。”魏公公在他还未登基时便服侍左右,君旭对他信任有加。 “是,”魏公公思索着,便道:“羽翼未满,还欠火候。” 言外之意:还不足为惧。 君旭却摇了摇头:“朕倒是觉得,不可小觑,”嘴角几分冷笑:“老二老三联手都没伤的了他分毫,你说这老九,朕怎能轻看他?!” 君旭虽是卧病在床,但君修和君衡背地里的动作也没能逃过他的视线,两人多次派死士到南月刺杀君九,最后,皆是全军覆没。 这些,君旭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并未阻止两人的动作,因为这一切,正是他想看到的,而他也是这背后的操纵者。 如南倾钰所说,这一切,不过是君旭祸水东引的阴谋。 如今他卧病不起,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几个儿子正好有机可乘,整日对他身下的龙椅虎视眈眈,为了让他们转移注意力,君旭不惜让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君九便是最好的挡箭牌。 虎毒不食子,君旭,可比老虎毒的很呢。 皇家没有父子情深,有的只是自相残杀。 让君旭没想到的是,君九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天启,这个老九,他得另眼相看了。 听罢,魏公公问:“圣上下一步作何打算?”若是如圣上所说,九皇子这个挡箭牌怕是不好掌控利用了。 君旭从玉枕下面拿出一块令牌,眼底一抹暗光之色,递出:“这个,交个君九。” 魏公公接过令牌,看清上面的字,大为惊色,这、这可是龙虎令啊! 龙虎令一出,十万精兵臣服。 龙虎令能调遣天启最强大的十万精兵,这十万精兵是当年将门世家程家训练成的,龙虎令由程家世代相传。 后来,程将军的义女程烟嫁给当时还是王爷的君旭,在他登基当天,马上成为皇后的程烟居然秽乱宫闱,最后跟别的男人私奔了,当然,这些都是后人传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有程烟自己知道了。 反正这事最后连累程家满门抄斩,世代将门就此没落,龙虎令便由君旭掌管,皇家有野心的王爷没少打龙虎令的注意,若是得到龙虎令,夺嫡之争将事半功倍。 没想到圣上居然这般轻易的把龙虎令交给九皇子掌管,圣上这是要假戏真做?这是真的打算重用九皇子还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魏公公抹了一把虚汗,帝王心思不敢乱猜,掩下脸上惊骇之色,便领命去了。 夜色浓浓,细雨未停。 魏公公出了龙延殿,还未走到城门口,便看见前面还未出皇宫的君九,“九皇子,稍作留步。” 闻声,君九停步,如雪玉手弹了下衣衫下的雨珠,回首。 “九皇子,这令牌是圣上让奴才交给九皇子,”魏公公弯腰垂首,手上令牌呈上前。 须臾,手上的令牌迟迟未接过去,魏公公心慌,一时抬眸,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藏着暗红色的眸子,一眼,可让人坠入万丈深渊。 兜帽下的容颜在夜里朦胧不清,那双眼睛,却尤为慑人。 魏公公惊骇,手上一抖,令牌脱落,等他回神儿,令牌已经落入一双玉手手中。 魏公公大慌,匍匐跪地求饶:“奴才该死,九皇子饶命,”下意识的,由心底恐惧,忌惮眼前的男子。 “呵,”君九轻笑,很是悦耳,却又阴冷蚀骨,他指腹摩擦着令牌,没理会跪地的魏公公。 手上轻抛两下令牌,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这令牌,本皇子收下了。” 直到耳边没了脚步声,魏公公才敢抬头起身,嘴里吐出一口浊气,方才九皇子的那双眼睛,让它记忆深刻。 现在他相信圣上方才说的话了,君九,不可小觑。 城门外,丸丸吃着蜜饯,坐在马车上等着,两条小短腿耷拉着一晃一晃,看见君九走过来,小奶声软软的唤声“师父。” 君九应声,手上令牌扔给他,进了马车。 丸丸拿着令牌,先用小虎牙咬上两口,吧唧吧唧小嘴儿,小肉脸一本正经道:“师父,这东西不好吃,”咬不动还咯牙。 这小奶娃,对于不认识的东西总是先用嘴来鉴别,好吃他就喜欢,不好吃就不喜欢。 “不好吃,那你就拿着玩,”马车内是君九几分冷清几分慵懒的声音。 “哦,”令牌放在口袋里,丸丸兴致缺缺,他不想和这东西玩,他想和上次在南月皇宫见的那只肥猫玩。 师父说以后会有机会和那只肥猫一起玩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只肥猫 077 欲除之而后快 亥时,雨脚渐收,皇后寝宫亮着灯火,屏纱后,天启皇后李氏斜躺贵妃榻,屏纱上勾勒出曼妙身姿。 殿外脚步声匆匆,宫里安插的眼线进殿禀报:“皇后娘娘,方才圣上召九皇子进宫,走时还把龙虎令交给他了。” “什么?”李皇后大惊失色,坐起身子,咬牙怒道:“圣上竟把龙虎令交给了君九那小杂种!” 李皇后美貌容颜染上狰狞戾色,不甘心骂道:“好个小杂种,一天时间就手握十万兵权,”还是天启最强的兵力,一下子从无权无势的废物变成手握大权的皇子。 真真是好能耐! 这龙虎令,她多次向圣上暗示都没得到手,最后竟然便宜了一个废物,让她如何甘心! 她就说嘛,圣上突然平白无故的召君九回天启,不可能那么简单。 李皇后冷笑不止:“看来圣上真要重视君九了,”她起身,拂了下宫装裙摆,面无表情:“摆驾东宫。” 亥时一刻,东宫正是云朝雨暮的时候,君炎和美人儿缠绵床榻,颠鸾倒凤,好不快哉。 李皇后软轿摆驾东宫殿门口,守在殿门口的王公公心下一咯噔,颤巍巍跪地迎驾:“老奴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李皇后冷眼扫过灯火靡靡的宫殿,冷冷道:“太子呢?” “太、太子,在、在寝宫,”王公公埋着头,脑门有细汗冒出,语气难掩几分心虚。 李皇后阅尽千帆,王公公这般心虚的姿态怎能逃过她的法眼。 “哼!”重重冷哼,李皇后甩袖进殿,华丽繁重的宫装逶迤曳地,尽显威仪。 王公公面色如土,拍着双手一脸紧张,完了,完了,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又不务正业沉迷女色,他这脑袋和身子该分家了。 太子寝宫,传出嬉笑娇吟,声声缠绵旖旎,走到寝殿门口的李皇后面沉如墨,眸中怒火冉冉。 她迅速推门而入,入眼的,便是床上交缠的两具身子,眼睛盛满戾气,语气中是难以容忍的暴怒:“来人,把这个勾引太子的贱人拖出去斩了!” 几个宫人连拖带拽将床上的美人儿带出去送西天了,李皇宫如此猝不及防的到来,让君炎惊慌无措,手忙脚乱的穿戴着衣物:“母、母后,你怎么来了?” 暗恨守在殿门口的王公公没把好风,母后来了也没提前通知他。 “本宫再不过了,你这太子之位就不保了!” “” 大殿内,李皇后端坐贵妃椅,脸色难看至极,面前站着的君炎垂着头弓着腰,一脸懦弱之相。 这副没点君主风范的样子,让李皇后更为来气,手上的茶盏摔到他脚下,怒其不争骂道:“混账,整天就知道寻欢作乐,日后你拿什么去争皇位!” 君炎身子一抖,平生他最怕的人就是他母后,从小对他看管的严厉,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一位扶不起的阿斗。 李皇宫手段雷厉风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后宫的女人都对她忌惮几分,不敢轻易造次,没想到自己生的儿子居然这般胸无大志,文武方面样样不行,倒是在吃喝嫖乐上面精通的很。 若不是君炎身后有李皇后把持着,一路上替他扫除障碍,不然他这太子头衔早就易主了。 君炎虽是害怕她,但还是诺诺反驳:“儿臣本就是太子,以后成皇上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为什么还要去争。”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他认为,他是太子,以后这皇位必定也是他的。 李皇后听的气恼,斥责他:“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掉以轻心,君衡和君修盯着你这个位置好久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君九,你更不能松懈。” “君九不过一个废物杂种,背后又没母族撑腰,母后又何以为惧?”君炎不屑一顾。 李皇后嘴角上扬,冷笑:“以前是不足以为惧,但如今不同往日了,他手上可是有十万兵权,那可是龙虎精兵。” 君炎也惊了:“父、父皇把龙虎令给他了?”他虽在国事上面不太精明,但龙虎令意味着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李皇后冷哼不语。 君修和君衡的野心她是知道的,俩人背地里使的伎俩她也不放在眼里,若是君九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她更不会放在心上。 但如今君九手上的龙虎令,却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皇后淡淡道:“如今你也不用害怕,你父皇还在,君修和君衡也掀不起多大浪花,至于君九,”眼神骤然阴冷,狠声道:“趁他羽翼还未丰满,先折断他的翅膀,让他飞不起来,”五指攥紧,手上长长护甲被生生掰断。 夜半子时,刚下过雨的夜色湿润朦胧,月儿隐在乌云后,京城万家灯火熄灭,夜色寥寥,寂静无声。 九皇子府熄了灯亮,府邸被包围浓浓夜色里,寂寥萧瑟。 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从四周涌进府内,在几个房间内来回游走。 须臾,一名黑衣小声问:“找到了吗?” 其他几位同伴摇摇头。 “你们在找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你们一块找,丸丸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好孩子哦。” 脆生生的小奶音夜里尤为清澈,几名黑衣人惊了一下,居然没发现附近有人,听声音,还是位小娃子? 丸丸从屋檐上跳下来,圆滚滚的身子很是敏捷,琉璃眸子在夜里亮如繁星,一闪一闪,“你们还没告诉我,在找什么呢?” 原来真是位小娃子,几名黑衣人放松警惕,问:“龙虎令在哪里?” “龙虎令?”丸丸嗦着肉呼呼的食指,眨巴眨巴大眼,然后从口袋掏出一块令牌,问:“是这个嘛?” 方才他刚请教了师父这铁块是什么东西,一点儿也不好吃,师父告诉他是“龙虎令,”他便知道了。 黑衣人惊掉下巴,这般贵重的东西居然在一个小娃子身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衣人相视一眼,看向丸丸:“小娃子,把你手上的龙虎令快交给我们。” “你们要这铁块干嘛,又不好吃,”丸丸重新将令牌塞到口袋里,语气认真:“师父说,这东西是送给我玩的,我还没开始玩呢,不能给你们。” “” 一名黑衣人道:“赶快把龙虎令给我们,不然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另一名黑衣人没了耐心:“跟他说那么多干嘛,浪费时间,一个小屁孩,我们直接杀了他,把龙虎令抢回来就行了。” 丸丸没被他们的话吓到,风轻云淡的商量着:“要不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你们拿糖果和蜜饯跟我换,我就把这令牌给你们。” 这倒是个好交易,只是 “我们身上没带糖果和蜜饯,”黑衣人道。 “没带啊,”小眉头一皱,小嘴一噘,丸丸有些失望,他的蜜饯吃完了,看来要嗦一阵子手指头了。 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道:“既然没有糖果和蜜饯,换其他的也行。” “换什么?” “你们的脑袋。” 几名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有所动作,眼前一道金色的光,他们的脑袋便和身子分家了,血溅了一地,为这偌大空荡的九皇子府平添了几分阴森。 丸丸收起手上金鞭,无聊的踢了踢脚下头颅,撇撇小嘴:“真是不堪一击,无趣,”视线转向屋顶,奶声奶气道:“叔叔,你们也是来我们府上找东西的吗?” “” 房顶上,两名趴在上面的大汉身子一僵,两人窃窃私语交流起来:“他在跟谁说话?” “应该不是我们,我们隐藏这么好,他不会发现的。” “我也觉得不是我们,再说我们又不是来找东西的,侯爷只是让我们来看看。” “那我们就待着别动,静观其变。” 过会儿,一名大汉慢吞吞道:“你说,他为啥一直看着我们这边?” 另一名大汉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或许,他方才就是在跟我们说话。” “” 丸丸盯着屋顶上木头似的两人:“叔叔,屋顶上面很好玩吗?丸丸很无聊,可不可以上去和你们一起玩?” 两人心肝一颤,也不敢再做木头人,急忙道:“你、你别上来,这上面一点都不好玩。” 娘的,这小奶娃要是上来,不知道他俩还有没有命回去,方才那血腥一幕,两人在房顶上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眨眼间杀生予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况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奶娃,这孩子简直是变态中的变态啊。 “那好吧,”丸丸乖乖点头,又问:“那你们可以下来和我一起玩吗?” 下去陪他玩?他们怕没命陪他玩。 “不、不了,天色已晚,我们要回家睡觉了。” “你们这就走了?还没来我们府上找东西呢?” “我们不是来找东西的,只是路过、路过,”两人干笑几声,麻溜的从房顶上下来,一溜烟跑了。 “我的蜜饯又没了,”一声叹气,丸丸眼巴巴看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好似是他逃跑的蜜饯 078 他啊一人可覆天下 “你们说,君九手上有龙虎令?” 淮安侯府,南倾钰身着松垮的衣袍,懒散的窝在软塌里,一副软骨头之态,语气中有些意外。 面前站着的招财和进宝气喘吁吁,额头上冒着细汗,两人回答道: “刚才我哥俩亲眼看见有黑衣人到九皇子府找龙虎令。” “那龙虎令还在九皇子府的一位小娃娃身上,那小娃娃可厉害了,一招就让那几名黑衣人身首异处。” 进宝摸了把头上冷汗,庆幸他哥俩溜得快,不然那小娃娃不知道该怎么折磨他们了。 刚开始他俩还暗忖那九皇子是不是脑子有坑,竟把天启那几位王爷争得头破血流的龙虎令交给一个小娃娃手里,还说什么,让他拿着玩? 后来丸丸出手的那一瞬,俩人便知道自己想错了,那小娃娃真他娘的彪悍啊! 南倾钰轻嗤一声:“去君九府上,就是去送人头,”君九的地盘可容不得别人随便进出,不管是找东西还是什么,总归逃不过一死。 招财和进宝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好,头还在。 招财腹诽自家侯爷:明知道九皇子府是穷凶极恶之地,还让他俩去蹲墙角。 也不知道自家侯爷何时对九皇子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君旭竟把龙虎令交给君九,还真是下了血本,”南倾钰扬起眉梢,若有所思。 进宝问:“侯爷,你说这圣上到底是啥意思?一会儿拿九皇子做挡箭牌,一会儿又把龙虎令交给他,”这帝王肚子里的弯弯道道还真是难猜。 “呵,”南倾钰嗤笑,一针见血:“君旭想做那渔翁。” “这是几个意思?”招财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南倾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一只手撑着头,眼睛微眯着懒懒开口:“君旭不过是用了一出连环计,他想用龙虎令牵制君九,再用君九牵制他的那几位儿子,鹬蚌相争,他想渔翁得利。” 自君旭卧病在床,他的几个儿子就开始窝里斗,君修和君衡最为猖獗,野心昭然若揭,两人背后都有母族仰仗,太子又是个废物无能,君修和君衡岂会甘心,这君家的天下怎么说也得争上一争。 太子虽是无能,但李皇后可能厉害的佷,她怎么可能会让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这君家的江山,必定少不了血雨腥风。 若是这江山是君家男儿第一想得到的,那么第二想得到的,就是龙虎令,君旭把龙虎令轻易的交给君九,就是想拿他转移火力。 君九左右不过是君旭手上的一块挡箭牌罢了。 这其中的意思进宝听了个大概,摇摇头感叹:“这圣上还真是心狠,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让儿子手足相残。” 南倾钰冷笑:“这便是皇家,不心狠,怎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招财最同情的还是君九,“这九皇子还真是可怜,被自己的亲爹做挡箭牌,他一个人怎能斗的过他们几个人,” 让他看来,九皇子迟早得成为皇家的牺牲品。 南倾钰睁开眸子,却幽幽笑了,“这场生死追逐,鹿死谁手尚且未定。” 他伸个懒腰朝内室走去,嘴角勾着笑,喃喃轻语:“他啊,一人便能覆了这天下,区区一个天启王朝,能奈他何。” 当年五国之首云朝,不照样亡在他手上了吗? 079 寒隐寺祈福(结局) 辰时,曦光微亮,天尚早。 “小姐,赶快起床了,一会儿还得去寒隐寺呢。”小乔这是第三次叫宋念卿起床了,每次叫这厮起床比登天还难。 宋念卿翻了个身,继续睡。 床上的大波儿也跟着翻个身,继续睡。 小乔无语了,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猫。 大波儿这两天一直在宋念卿身边待着,南相府的小美猫儿一直对它不理不睬,让它心灵上受挫,然后就回到太傅府找大乔小乔寻求安慰。 为什么不是找宋念卿?因为大波儿觉得宋念卿比它受挫的严重,前几天晚上某人还被拒绝来着 小乔扯着床上的薄被,继续道:“昨晚前院的两位侧室夫人嘱咐今日早点出发,你再不起床,一会儿她们该派人来催我们了。” “让她们随便催,”宋念卿一手将被子扯过来,头埋进被子里。 “” 自几年前战乱结束,南月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祈福宴会,祈祷风调雨顺,国泰安康。 由皇后挑选一些京城贵女和高门子弟到寒隐寺祈福三天,被选上的贵胄子女都会感到荣幸,毕竟上山祈福这事儿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昨晚宫里传下祈福名册,宋家的几位小姐皆是在内。 往年祈福这事儿都轮不到宋念卿,她也不感兴趣,还不如在家睡觉,今年皇后寿宴她都参加了,祈福这么重要的事情,府上庶女都去了,身为太傅府嫡女,若不让她去也说不过去。 大门口人影攒动,今日宋文承携全家老小在门口迎送,就连禁闭的姜氏也在其中,可见宋家对上山祈福的重视。 全员都到齐,只差宋念卿一个。 宋惜瑶蹙着眉头,一脸不耐:“每次都要等宋念卿一个,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选的人,也能让宋念卿那傻子跟着祈福,也不怕脏了寺庙。” 长时间的等待让她早没了耐心,本来对宋念卿就颇有怨恨,这抱怨的话说着说着便口不择言了。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责怪皇后的意思。 宋文承的脸色沉了沉。 江心茹也跟着白了脸,伸手碰了宋惜瑶一下,生怕她再口无遮拦说出违逆的话,瞪了她一眼,故作教训:“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皇后娘娘选上七小姐定是有她的道理,哪里用得着你置喙。” 宋惜瑶收到江心茹给她使的眼色,又看一眼宋文承难看的脸色,便反应过来方才说错话了,脸色瞬间多了几分惊慌,不敢再放肆,低着头乖巧应答:“娘教训的是,瑶儿下次不敢再胡说了。” 她只不过想抱怨诋毁宋念卿几句,没想到言多必失,换成抱怨皇后的意思了。 这厢,李挽秀悄悄拉宋若婷到一旁无人处,悄声对她嘱咐:“这次上山祈福后就是皇家甄选了,皇家的几位王爷想必都在,趁着这次大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悄无声息塞到宋若婷手里一包药粉,细眼横斜,精光悉堆眼角:“必要时,就得不择手段,不然怎能达到目的。” 宋若婷手里攥着那包药粉,她知晓李挽秀是何意思,可是,她黯然道:“娘,我不想嫁到皇家——” 李挽秀打断她的话,知晓她的心思,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娘知道你喜欢的是安陵王府的锦荣世子,可你对他表明心意时,那小子一直都是置之不理,摆明了是心里没你,咱们南月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何必非念着他不可。” 拍了拍宋若婷的手,又温声劝慰:“安陵王府不过是一个异姓王府,哪比得上皇家正儿八经的王爷,若是日后你成了皇室王妃,可比安陵王妃风光的紧。” 宋若婷垂着头沉默不语,似是在想些什么。 李挽秀有些心急,马上就要出发了,她怕宋若婷不听劝,一心扑到夜离歌身上。 她暗自气恼,平时挺精明的女儿,怎么在感情这事儿上令不清! 李挽秀严肃认真道:“婷儿,若是你现在不把握机会,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以后安陵王府的大门你进不去,皇家的门槛你迈不进脚,随便找个人家嫁了,那你就知道为娘的良苦用心了。”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宋若婷的心思,手心的药粉包攥紧了几分,沉吟片刻她便抬头,眸子深幽:“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挽秀喜笑颜开:“婷儿果然还是聪明的。” 又等了片刻,众人才等来宋念卿,简单的装扮还是如往日一样,懒散的拖着步子似是没睡醒。 宋念卿撩起眼皮扫了一眼众人难看的脸色,熟视无睹:“都怪我那丫头早上忘记唤醒我,睡过了时辰,真是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语气中却听不出半分歉意。 身后小乔仰天暗骂一声“吾草!”是谁赖床不起还说没叫她,真会睁眼说瞎话。 她忘了,这妖孽可是最会颠倒黑白。 宋文承脸色虽难看也没多说什么,今日是祈福的重要日子他不想府上多事。 赶路的马车已经在门外侯了多时,宋文承交代几句便让她们姐妹几个上马车走了。 大乔和小乔在前面驾车,宋念卿和大波儿在后面车厢内,车内一张软塌,一张方桌,两碟点心一壶清茶,车内装潢倒也没那么寒酸苛刻,最起码比上次去皇宫的马车强多了。 上山祈福是大事,宋文承最看重颜面,定不能在这出行上面失了面子,让别人看不起太傅府。 宋念卿面朝上,胳膊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在软塌上,伸手拈了块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小口便又扔了回去,伸脚踢了踢脚边呼呼大睡的大波儿,问:“最近子莲在做些什么?” 自从上次表白失败后,宋念卿心情抑郁了好长时间,也没心思去南相府串门了,但心里对那人儿的思念越发浓郁。 “喵。”大波儿爱答不理的哼唧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前几日在南相府都没见过南相,他怎么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知道从大波儿猫嘴里问不出什么,宋念卿自言一句:“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寒隐寺。。。” 南似雪是朝廷一品重臣,位高权重,祈福这事他理应参加,只是南似雪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这祈福之行,还得看他心情。 到了一段山路,狭窄崎岖,山道上众多马车行驶,都是上山祈福的贵女子弟,各家都小心翼翼驾着马车,生怕在这陡峭的山道上翻了车。 大乔两姐妹驾车平稳,马车没有那般颠簸,宋念卿一个人无聊,便开始昏昏欲睡。 突然“砰”一下,车厢一阵剧烈摇晃,睡意朦胧的宋念卿被晃的身子不稳,头晕目眩,她扶住车壁,稳住险些栽倒的身子,眼里睡意清醒的几分。 大波儿被惊的差点跳起来,躲在角落用大尾巴遮住脑袋缩成个球。 宋念卿斜了它一眼:出息! 小乔掀起车帘道:“小姐,方才宋惜瑶的马车撞到我们了。” 宋念卿撩起窗帘,便看见宋惜瑶的马车离她们马车不足一米,那边宋惜瑶拉开窗帘,扬起下巴冲宋念卿得意一笑,一脸挑衅。 斜长的眼尾上扬,狐眸邪肆,宋念卿也回她一笑,放下窗帘,隐了眸中笑意,语气三分冷,对驾车的大乔小乔道:“给老娘撞回去。” 这厢,宋惜瑶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马车突然颠簸摇晃,她脸色煞变,身子一个不稳,直接往前栽了个狗啃泥。 还未等她爬起来,一阵天旋地转,马车侧翻,正好波及到另一侧行驶的马车,那马车旁侧便是陡峭山崖,宋惜瑶的马车突如其来的擦撞,让另一侧马车没有丝毫防备,直接被撞到山崖边。 那马儿受了惊吓,不受控制,眼看要坠落山崖,突然一位蓝衣男子衣袂翩飞落地,一手扯住马儿缰绳,马车才险些坠崖。 马车相安无事,里面的人儿却受了惊吓。 云浅鸢被侍女搀扶着出了马车,面色苍白,额头上几滴汗珠,耳边散了几缕青丝,身上萦绕几分娇弱的美,显然被方才吓到了。 她抬头,便看见方才出手相救的男子,云浅鸢眸子微颤,一瞬,便垂下眸,微白的红唇几分笑意,“多谢燕临世子出手相救。” “云妃,无事便好,”楚千燃眸子落在云浅鸢身上,眸底郁然。 身后,楚暮涵骑马过来,高束马尾,穿着利落干练,一身飒爽,关心询问:“哥,你没事吧?” 放才她和她哥在后面骑马正赶着路,她哥突然看见前面一辆马车失控正欲坠崖,没丝毫犹豫便飞身上前扯住缰绳,救了这位云妃一命。 她哥向来喜欢袖手旁观,何时变得这般热心肠了? 此时,宋惜瑶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何时,她被方才那一下撞的头晕眼花,满头珠花散乱,几分狼狈的从车厢内出来。 楚暮涵单手在马背上撑着下巴,娃娃脸携着散漫的笑意,似个女痞,她吹了声口哨,懒懒道:“宋惜瑶你胆子挺大啊,云妃娘娘都敢谋害。” 080 结局二 楚暮涵的话让宋惜瑶后知后觉,方才她的马车擦撞上了云妃的马车,她惊恐的摆着双手,语无伦次:“不、我、我没有想要谋害云妃娘娘。” 方才她也不知道马车怎么突然失控,撞上云妃的马车,转念一想,她突然语气激动道:“是她、是宋念卿的马车撞我的,我的马车才不小心撞到云妃娘娘的马车。” 宋惜瑶恨极了,方才她的马车撞了她一下,肯定是宋念卿为了报复她故意撞她,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冲撞了云妃娘娘的马车。 楚暮涵嗤笑:“你想找人诬陷也得有个证据吧,宋念卿人都没在这里,她的马车怎会撞到你的马车上。” 宋惜瑶环顾一下四周,没看见宋念卿的影子,有些慌了:“我、我、” 这时宋念卿的马车早就扬长而去了,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她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让给宋惜瑶做“证据。” “撞本妃的马车,差点让本妃坠崖,宋家五小姐到底适合居心?”云浅鸢语气不轻不重,却字字诛心,“难不成五小姐想真的谋害本妃?” 宋惜瑶一下子腿软跪下:“我、我不敢。” “你不敢,可不代表她不敢,”云浅鸢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宋惜瑶没听懂她话中意思,但楚暮涵却是听懂了几分,云妃口中的“她”指的是宋素婉。 宋惜瑶是宋素婉的妹妹,宋素婉在后宫一直对云浅鸢针锋相对,这马车事件,云浅鸢怕是想到了宋素婉。 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宋素婉一向很拿手。 前面云浅鸢的马车和宋惜瑶的马车走不了,导致后面的马车堵在山道上赶不了路。 后面马车内的宋素婉挑开车帘,看着前面停滞不动的马车,柳眉皱起,吩咐身边侍女:“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何事?” 侍女应声,朝前面询问情况。 须臾,侍女回来,回答道:“婉妃娘娘,前面两辆马车碰撞堵住了路口,据说是宋五小姐的马车撞上了云妃娘娘的马车。” “蠢货!”宋素婉一声低骂。 她是在骂宋惜瑶蠢,在这个时候惹上云浅鸢,还真会让别人误会这事儿是她挑唆宋惜瑶干的。 “云浅鸢现在怎么样?”宋素婉烦躁问一句。 侍女回:“云妃娘娘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宋素婉咬牙低声道:“怎么不直接撞死算了!” 她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去前面看看情况。 她走上前,匆匆冷眼睨了下跪在地上的宋惜瑶,没有给予理会,转脸笑道:“方才听说我家五妹马车撞上了云妃妹妹马上,这山路本就崎岖,难免有什么意外,但我敢肯定五妹肯定不是故意的,既然云妃妹妹没什么大碍,还请给姐姐一个面子,别跟五妹一般见识。” 云浅鸢冷笑:“你说宋惜瑶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有意的。” 宋素婉笑出了声:“云妹妹可真是说笑了,如今寒隐寺脚下,又是光天化日,这么多眼睛看着呢,谁敢做那害人性命之事。” 这番话,宋素婉表明了这事不是她指使宋惜瑶的干的,也证明了宋惜瑶不是有意撞上她马车的。 这话确实有用,云浅鸢思忖一番,宋素婉不傻,确实不会这般愚蠢的这时候对她动手。 见她的话起作用了,宋素婉接着道:“皇后娘娘可是已经在寒隐寺等着了,若是耽误了吉时,到时候我们可都是担待不起。” 云浅鸢默了一瞬,笑了:“看在婉妃娘娘的面子上,既然是不小心的,今日就不同五小姐计较此事了。” 她是个聪明人,自是听懂了宋素婉话里话外的意思,若是在这里纠缠下去,耽误了时间,谁都没有好处。 宋素婉斜了眼宋惜瑶:“还不赶快谢谢云妃娘娘宽厚。” 宋惜瑶心里的害怕落下了,连忙道:“多谢云妃娘娘不予计较。” 两辆马车也没多大损坏,收拾好马车,众人便开始赶路。 到寒隐寺已是午时,皇后已提前达到在此等候,便让人休顿片刻用午膳。 午时三刻,众人用过午膳,皇宫便在佛堂设祈福宴,众贵胄子女跟着在佛堂祈福, 寅时三刻,祈福结束,由寺中小和尚带领众人去事先安排好的厢房休息,南月民风不算保守,但为了安全起见,男子厢房和女子厢房还是分为两处。 巳时,夜色落幕,山上静廖,虫鸣声伴着钟声回荡。 “啊!” 一声女子尖叫,划破深夜寂静,引来众人观看,这声音就在宋念卿房外,刚入睡的她就被这声惊叫吵醒。 宋念卿黑着脸,顺便披件衣服开门查看,门外惊叫的女子宋念卿认识,是宋惜瑶的贴身婢女,红苓。 门口众多人观望,白皇后从人群中出来,冷着脸呵斥:“不懂礼数的婢女,竟敢扰乱佛门圣地清净!” 红苓扑通跪地,忙道:“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方才奴婢看见有男子进了七小姐的房间,才忍不住惊叫出声” 顿时,齐刷刷的眸子落在门口“衣衫不整”的宋念卿身上,没想到这傻子竟干出这种事儿,果然是傻的无可救药了。 宋念卿挑了挑眉梢,懒懒的抱着胳膊倚着门框,看了眼人群中的宋惜瑶。 白皇后眯着眼看着宋念卿,似有审视:“这婢女所言属实?” “属不属实皇后娘娘派人在臣女屋子里查看一番就知道了,”宋念卿耸耸肩,懒得与她们周旋,侧身让路,意思让人顺便查看。 白皇后让身边嬷嬷进去查看,嬷嬷从宋念卿房子出来,对她摇摇头。 “放、放开我,我又没做错事。” 这时,几个侍卫压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过来,一侍卫禀报:“回皇后娘娘,这人鬼鬼祟祟,是在不远处抓到的。” 白皇后问:“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此人衣着普通,不像是上山随行祈福的权贵公子。 那人吓得匍匐地上,不停磕头:“草民是名叫侯三,是、是宋七小姐让我来上山找她的。” “宋七让你来找她的?”白皇后看了一眼宋念卿,转眸又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侯三趴着地上,身子微微抖动:“草民、跟七小姐情深义重,早已私定终身” 此话一出,众人看宋念卿的眼神都变了,这傻子都已经跟徐望才有婚约了,还恬不知耻的勾引别人,问题是这男子也能看上这傻子,还真是饥不择食。 081 结局三 宋念卿似个旁观者,饶有兴趣看着这场戏。 白皇后脸色变了几个颜色:“宋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清者自清,臣女无话可说,”宋念卿不急不躁,看着侯三道:“你说我跟你已经私定终身,总得拿出个定情信物吧,不然怎么证明咱俩情深义重呢。” “我、我之前送过你信物,你一直在身上带着,不信可以让人搜。” 宋念卿冷笑一下,张开手,“随便搜。” 白皇后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领意,在宋念卿身上一阵摸索,最后,搜到了一枚白玉簪。 宋念卿看着那枚白玉簪,眼神一凝。 白皇后接过白玉簪,眸中一丝惊艳,这枚白玉簪很漂亮,里面一朵红色的莲,很妖娆,“抬起头看看,这玉簪可是你送给宋七的?” 侯三战战兢兢抬头,看着那玉簪愣怔,回过神便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这正是草民送给七小姐的信物。” 他没想到竟歪打正着了。 “呵,”一声清凌冷笑,宋念卿慢悠悠来到侯三面前,狐眸睨着他,“你在说一遍,这玉簪到底是不是你送的?” 那双狐眸里,有刀光剑影闪烁,侯三冷汗涔涔,脚底生寒,一咬牙梗着脖子道:“是我,就是我送的,不然谁能送给你?”为了活命,他拼了。 “本相送的。” 清冷的声音穿透人的耳膜,好听悦耳,让人寻声望去,只见那人儿一身矜贵,踩着月华而来。 众人呆若木鸡。 这、这南相方才说什么,这玉簪是他送的? 这个笑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笑! 白皇后也是惊了一瞬,便强颜欢笑道:“南相还是莫说笑了,这玉簪怎么可能是你” 还没说完,南似雪便打断:“玉簪上面刻着‘南’字,在红莲上面。” 白皇后半信半疑,仔细查看玉簪,那红莲上面确实刻着“南”字,很小,不易发现,整个南月,姓南的也只有眼前这位南相。 白皇后彻底惊了,宋念卿也惊了,她之前居然没发现那红莲上刻着字,这么说,当年初来乍到,偷的第一家竟是南相府! 当初挟持的人竟是子莲,吾草!宋念卿凌乱了。 既然南似雪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位侯三 白皇后眼神徒然凌厉,“侯三,这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实话,本后将你押进大牢,随后处置。” 侯三面如死灰,知道这次彻底完了,便不敢再有所隐瞒,全盘托出:“皇后娘娘饶命,这都是宋家五小姐让草民这么干的,她给草民几十两银子,让草民上山诬陷七小姐。” “我、我,”宋惜瑶慌了。 不等她辩解,白皇后一声令下:“来人,将侯三和宋家五小姐带下山,关在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侍卫领命,将宋惜瑶和侯三拖了下去。 南似雪看着她手上的簪子道:“皇后可以把玉簪物归原主了。” 白皇后看了眼手上的玉簪,似笑非笑,“南相方才说了这玉簪是送给七小姐的,这算何信物?” 南似雪道:“定情信物。” 白皇后脸上的笑意僵了,玉簪递给南似雪,眸色深深,似警告,似提醒:“南相不要忘了,七小姐可是有婚约在身,你们这般可是暗度陈仓,可是有悖伦理道德。” “有婚约又何妨,退了便是,”南似雪答的云淡风轻。 白皇后被堵的无话可说,脸色难看的带着人走了,只留南似雪和宋念卿两人。 两人相视而站,一时无言。 南似雪向前几步,想离她近些,宋念卿竟往后退了几步,她从来没这般局促过。 南似雪停步,怕一时吓到她,他轻声唤她:“卿卿,过来。” 轻柔的嗓音酥了宋念卿的骨头,腿有点站不稳。 宋念卿定定望着他的眸子,里面,藏着她的影子,她问:“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南似雪笑,语气笃定:“是真的,”他向前走了两步道:“我救过你两次,我都记着。” 宋念卿挑眉:“所以?” “所以你要以身相许,”他的手伸在她面前,笑问:“卿卿可愿意?” 怔了片刻,宋念卿把手放在他手心,点头:“我愿意。” 南似雪握住她的手揽入怀中,手中的玉簪插入她发间,低眉轻轻吻了一下她额头:“这是定情信物。” 宋念卿胳膊环着他的脖子,扬着脑袋问他:“你从什么时候看上我了?”前几日,他还拒绝她来着。 “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便倾心了。” 宋念卿笑,摘下面纱,一张倾国风姿的容颜,她情不自禁吻了下他的薄唇,向他慢慢自我介绍:“我叫宋念卿,宋家排行老七,没了娘爹又不疼,八岁那年院子失火毁了脸,是我丫头大乔给医好了,市井传言我痴傻疯癫,我才不傻呢,我可聪明了,宋家那几个姐妹在我身上没少吃亏。” “嗯,这些我都知道,”南似雪静静听完女子喋喋不休的话,温柔的将她耳边碎发别在耳后。 宋念卿突然想起什么,瞪着眼问:“南相府那只小美猫儿为何也叫‘卿卿’?”因为这个名字,她可是不高兴了好久。 “嗯?”南似雪沉吟,片刻眸子流转轻笑:“她不叫‘卿卿’,她叫‘玉簪’。” 他轻拍怀里姑娘的后背,安抚她,耐心解释着:“那只猫儿还是当年你去南相府‘借银子’的时候留下了,你把我的玉簪顺走了,那猫儿是玉簪换的,便给她起名‘玉簪。’” 宋念卿想了想,当年确实是这样,可是,还不对! “你说那只小美猫儿叫‘玉簪,’可你还过说你的猫儿叫‘卿卿,’你是不是又私养了一只叫‘卿卿’的猫儿?” 南似雪失笑,他的姑娘啊。 “嗯,我还养了一只叫‘卿卿’的猫儿,她啊,是我的怀中猫,”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入怀,薄唇贴着她的耳尖,轻声道:“猫儿,可明白了?” 宋念卿全身酥痒,子莲啊,会蛊惑人心。 他的话,她全明白了。 她抬起下巴,凑近南似雪,鼻翼相贴,宋念卿眨巴眨巴眼睛,南似雪轻笑,明白这姑娘的意思,轻轻吻上她的红唇。 南似雪勾起她的舌尖轻咬,宋念卿身子一颤,这辈子,她怕是要沦陷这人儿身上了 难舍难分的一吻后,南似雪在她耳边轻言:“此生只娶卿卿一人。” “定不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