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骗吃骗喝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者:猫四儿   文案:   再让我追一次   问题不良少年冯嘉扬因不满亲妈被逼出国,打起了数学竞赛卷子的主意。哪知事情不但败露,还连累了贫困优秀三好学生祁愈。   事后,冯嘉扬看着因生活所困勤工俭学,晚上只能睡在网吧的学霸,心里泛起了愧疚。为了弥补犯下的过错,冯嘉扬陪人打工,请人吃饭,又将屋子主动腾出一半。   就这样,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两人意外地过上了同居生活。   -   直到某天放学,冯嘉扬知道祁愈头也不回的上了一个老男人的豪车。   校霸一夜难眠,打了一肚子草稿准备劝好学生回头是岸。   祁愈看着他,无奈道:“那是我家司机。”   冯嘉扬愣了几分钟,转身拿起计算器。   祁愈:“干吗?”   校霸点了一根烟:“算算你这个瘪犊子在我这一共骗了多少钱?”   ——   沙雕深情校霸攻X偏执脆弱学霸受   ——   指南 (甜:★★★ 虐:★★★ 狗血:★★★★)   ①纯校园文,高中到大学,he破镜重圆   ②受是富二代,但不妨碍过得苦。   ③酸甜苦都有,看每个阶段的标题就能明白主角现在的关系处于什么状态。   ④弃文不必告知!!大家随缘即可。 第1章 作弊   冯嘉扬再敲第三遍时,已经确认了屋内没人。他倚着墙烦躁地从裤兜里掏出烟,熟练吸了两口,才从楼道里退出去。   天气炎热,漆黑肮脏的楼道口反而成为了通风避暑胜地。冯嘉扬毫不嫌弃,一屁股坐在了矮石阶上,打算抽完手中的烟,再去小卖部询问下。   冯嘉扬穿着灰色半截袖,黑色工装裤,半露的脚踝处隐约能瞧见一个黑蝎子的纹身。筒子楼偶尔路过的大妈不由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任谁都会将他和“不良少年”四个字联想到一块。   “那是老冯家的孙子吗?”   “你还别说可不就是吗,年纪不大都抽上烟了。”   “有娘生没娘养呗。”   冯嘉扬自小生在这,早就听惯了左邻右舍的冷言冷语,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当作没听见。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烟头朝着嚼舌根的大妈扔去,对着她们“呸”了两口,转身离去。   冯嘉扬走得很快,可还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你看见了,什么素质,跟他那死爹一个德行。”   “行了,跟他生什么气,以后看见他离远点走,这种人挨着都晦气。”   冯嘉扬三两步迈进小卖部,店不大但东西齐全。老式的风扇“咯吱”作响,风扇正对着柜台后,半躺着一个穿背心的大爷,此时睡得正香。   冯嘉扬伸手戳了戳大爷的胳膊,试探道:“张大爷?”   被称作张大爷的店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喜道:“小冯,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冯嘉扬又问:“大爷,你知道我奶奶去哪了吗?”   “你奶没在家?”张大爷直起上半身,认真琢磨了下:“没准又去大队打麻将了。”   打麻将??冯嘉扬对着张大爷道了一声谢,然后朝大队院里走去。   真如张大爷所言,老太太背对着他坐在树荫下,手里戳着麻将,认真琢磨着该打哪张牌好。   冯嘉扬慢慢靠近:“打六条。”   “不能打……”老太太回过头,满脸写着兴奋,“大孙子,你怎么有空回来了?学校放假了?”   冯嘉扬敷衍地“嗯”了一声。   老太太的牌友齐刷刷地看向冯嘉扬。   “这是小嘉扬?都长这么大了?”   “过得可真快,我记得上次见他还没这桌子高呢。”   冯嘉扬笑笑不说话,心里吐槽:上回见您还比这时候年轻呢。   老太太插空不忘夸赞着:“我这大孙子长得帅吧!”   就算冯嘉扬再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那缺德的妈确实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干净利索中带着一股后天养成的痞气。   老太太重新将目光转移到牌上:“得,听我孙子的,打六条。”   刚刚回忆说冯嘉扬还没有桌子高的老太太激动地就差蹦起来,“糊了,庄家加一倍。”临了,笑嘻嘻地看向冯嘉扬:“多谢大孙子。”   冯嘉扬:“……”   老太太不情愿地掏完钱后站起身,“不玩了,回家做饭,下次再约。”   冯嘉扬跟着奶奶回家。他的父亲本来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在市里的面粉厂上班,虽说薪资低了些,但也够一家子生活。反倒是他的母亲受不了这种苦日子,背着父亲偷人,事情败露后又跟人跑了。   母亲离开后,冯嘉扬的父亲接受不了打击,从整日酗酒耍疯到后来动手打人,那段日子冯嘉扬总是浑身带着伤。   直到七年前的冬天,冯父喝多后不知去踪,等再找到人时,早就冻死在外头了,打那之后冯嘉扬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老太太简单地煮了碗面条,对着冯嘉扬招手,示意让他过来端碗。   冯嘉扬走进厨房,端着碗放在餐桌上,转身从水果盘里揪出一根香蕉,扒皮后递给奶奶。   老太太吃完香蕉,看了看正吃面的冯嘉扬,试探性说道:“早几日茹惠来了。”   冯嘉扬听到这句话,拿筷子的手不由愣住,而后又仿佛事不关己般,继续吃了起来。   老太太见冯嘉扬没有反应,又问:“她应该也去找你了吧。”   冯嘉扬喝了一口汤,点点头:“这果篮不会就是她买的吧?”   老太太没有否认,继续追问:“你今天回来是不是因为她去跟你说什么了?”   冯嘉扬被猜中了心事,没有立即回话。   “她没跟我说什么。”过了几秒,冯嘉扬开口,“奶奶,你放心吧,她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康茹惠是冯嘉扬那个跑了的母亲,早些年听说在外头给富豪当小三,险些逼得人正牌妻子跳楼,后来富豪离婚,她如愿登上了正位。   这些年母子俩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谁,冯嘉扬也早就当他妈死了。直到几个月前,康茹惠突然联系他,声称想要送他出国读书。   眼看儿子这说不通,康茹惠这才打起老太太的主意,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老太太毕竟活了几十年,看得自然比别人透彻:“你也没必要跟她置气,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不能害你。”   冯嘉扬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他也不想让这些糟心事叨扰奶奶。他犹豫了会儿:“她答应我,只要这次数学年级竞赛我能及格,她就不再来烦我。”   “哎呦,”老太太惊叹道,她眼花但心还不至于,自家孙子是不是学习那块料,她还能不知道,“我看这国你是出定了。”   冯嘉扬满脸顶着“打击”二字,质问老太太:“您孙子在您心里就这么没出息吗?奶奶不是我吹,这回我肯定凭实力给您拿个六十分。”   “不会是抄的吧?”老太太瞥了他一眼。   “……”冯嘉扬抓了抓头发,“谁抄谁是狗。”   老太太被逗乐了,“跟你那死爹一个德行,赶紧吃,吃完滚回去上课,还放假真当你奶奶吃素的。”   冯嘉扬离开奶奶那,太阳刚落下。他沿着小路慢悠悠地往回走,他烦透了这座小城,可当有人跟他说可以离开时,他又退缩了。   他掏出烟,站在道边点了一根,出神地望着四周紧密相连的筒子楼,他会离开但不是他妈说的那种方式。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冯嘉扬掏出来扫了两眼,是何翕发过来的消息。   -嘉哥,你在哪呢?别忘了晚上的聚会。   -现在就去。   -哎呦,嘉哥居然秒回,小弟我真是倍感荣幸,敢问晚上嘉哥的手速是否也这么快?   冯嘉扬掐灭烟头,抬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另一只手继续回消息。   -说人话。   -晚上你请客。   -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请客。   -你怎么不叫我爸爸,你叫我一声,我请你。   正如他意,冯嘉扬轻轻一哼,吊儿郎当地对着手机听筒,说道:“爸爸。”   过了几秒,何翕:“……哥,你现在毫无底线。”   毫无底线的冯嘉扬好心提醒:“记得多带点钱。”   冯嘉扬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定位聚会的酒吧。酒吧位置在学府广场正对面,那有一条出了名的酒吧巷。夜晚最热闹的时候,车拐不进去只能停在巷口。   冯嘉扬不经常来,至于具体的位置他有点记不太清,他迟钝地思考着方向,而后朝巷内走去,大概走了五六分钟,终于在拐角处看见了何翕。   何翕迎了上来,一把搂住冯嘉扬的肩膀,“嘉哥,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冯嘉扬动了动脚步,走进酒吧。   “嘉哥,那帮孙子太不像话了。”何翕忍不住控诉:“老大没到就开始动上酒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何翕订了一间大包厢,冯嘉扬刚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酒香就扑鼻而来,包厢内五人都是平时玩得不错的同学。   冯嘉扬被推到了正中央,他一屁股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酒瓶子,叮嘱道:“少喝点,明天还上课呢。”   何翕倒了一杯酒,他早就习惯冯嘉扬双标行为。明明自己打架,抽烟,逃课,上网,无所不干,偏偏跟个老妈子似的成天叮嘱他们,好好学习,争作三好学生。   “放心,要酒老板也不卖,我们点的都是度数不大的果酒。”   何翕高举杯子,清了清嗓:“兄弟们,今日我们聚在这里首先要感谢嘉哥,让我们提前庆祝他数学竞赛抄及格了。”   这傻逼的开场感言!冯嘉扬受不了了。他站起身,对准何翕的后脑就是一巴掌:“喊喊喊,再他妈大点声,让全世界都知道,爸爸我考试作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满分   冯嘉扬被他们嚎得脑仁疼,起身出去透气。包厢外光线昏暗,音响声巨大,他转悠两圈只好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他半倚着卫生间旁边的窗沿,漆黑的眼眸慵懒耷拉着。   康茹惠没那么好心送他出国读书,她找他是另有原因,冯嘉扬没告诉奶奶。他这个亲妈找的老伴,前阵子查出了胃癌,没几年活头了。老头子名下有一家上市公司,三处豪宅和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康茹惠怕老头子撒手一走后,自己拿不到财产,这才想起了冯嘉扬。打算送他出国深造两年,回国后安排进老头子公司,在一点点帮她夺势。   冯嘉扬越想越恶心,忍不住呸了两口,那个女人还真是他亲妈啊!   他站在窗口吹了会儿凉风,算算出来的时间该差不多了,直起身准备回去。没走两步,一个酒鬼不知从哪窜出来,冯嘉扬被他扑了个满怀,整个人踉跄后退。   “……操。”冯嘉扬没忍住爆了粗口,“你大爷的,吃什么长大的?”   真他妈地疼......   冯嘉扬稳住脚步,腰上还挂着罪魁祸首。他不耐烦地推了推身上的人,没推动。冯嘉扬皱起眉头,一时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傻逼要干什么,忍不住发火:“松开。”   撞人者依旧不为所动,双手紧紧抱着冯嘉行的腰,半弯着身勉强站稳。   冯嘉扬彻底怒了:“起来,喝他妈多少假酒。”   那人张了张嘴,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干呕起来。   冯嘉扬吓得连忙往后退,结果身上那人跟着退,“你他妈要敢吐我身上,我让你今天横着出去。”   这话仿佛真起了作用,挂在身上的人忽然松开手,慢慢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向冯嘉扬。   冯嘉扬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长得还算清秀,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面前的人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站起身用力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骂道:“滚。”   “……”卧槽,撞了人还骂人,这世道没处说理了。   冯嘉扬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哑巴亏,正打算教教他怎么做人,手腕子突然不知道被从哪冒出的傻逼抓住:“嘉哥,嘉哥,实在对不住,不小心喝多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冯嘉扬将视线转向道歉的人,这个人他认识,好像是叫江东南,还是江东北来着,是楼下六班体委,之前一起打过几次球。他微扬起下巴,不屑道:“你带来的人?”   江东南连忙点头,伸手搀住重心不稳的醉鬼,然后观察着冯嘉扬的脸色,尽力转移话题:“嘉哥你也来这玩,真巧,改天咱们再一起约球啊。”   冯嘉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无故被撞又被骂,任谁也高兴不起来。他扫了一眼醉鬼,毫不客气地回了句:“看好他,别再出来找揍。”   江东南连说三声“好”后托着人离开。   江东南刚走,何翕奔了过来,面露疑惑:“那不是祁愈么?好学生也来酒吧?”   “祁愈?”听何翕这么一提,冯嘉扬对撞人的醉鬼有了一点印象,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常年位于年级榜单第一的学神啊,就在上周数学竞赛两人还正巧分到同一考场,好死不死还是前后座。   考试后期,冯嘉扬趴在卷子上睡着了,以至于响铃交卷时,祁愈毫不客气地将他拽起,抽出卷子转身就走,欠得要死。   要不是冯嘉扬睡懵了,他还能在这蹦哒。   何翕看了他一眼,好奇问:“你们刚才干吗呢?”   冯嘉扬扯了扯嘴角,转身朝包厢里走,“还能干吗,那小子垂涎我的美色投怀送抱呗。”   -   “铃铃铃”安静的教室里突兀地响起下课铃声。   上一秒还在讲台上讲得忘我的物理老师,下一秒利索地合上书:“好,这节课就到这,一会课代表去我那领份卷子,下次课我要讲。”   说到这里,底下的学生异口同声地传出一阵懒洋洋地“啊——”   “啊什么啊。”物理老师无奈地说:“考一次试心飞跑一次,我可提醒你们,上次只是数学模拟竞赛,不是期末考试,都把心给我收回来。”说完这话,她就抱着教材离开了。   说起上周模拟考试,教室里还醒着的学生顿时来了精神,埋怨道:“不就是为了两个月后市里举办的数学竞赛吗,直接叫祁愈去就行了,非得整个校内模拟选拔。”   “名额只有一人,说是为了公平起见。”   有人酸溜溜道:“公平的最后结果还不是得祁愈去。”   “可不。”一个座位离得远的女生附和着。   “不好说,没准是赵东鑫呢。”   “万年老二?开玩笑怎么可能。”   冯嘉扬趴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听着他们八卦,他本来睡得正香,但不知怎么地在听到祁愈的名字时突然来了精神。   他动了动嘴角,看不出来那小子还挺火。   “赵东鑫只是总分排在第二,个别的单科成绩不一定比祁愈差多些。”一个女生不服气地辩解。   坐在她周围的人想了想,纷纷点头表示也有道理。   “靠,你是不是喜欢赵东鑫?”有个男生说不过又开始转移话题。   刚刚说话的女生略微一怔,愤怒道:“……你瞎说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男生依旧不依不饶:“呦,那你脸红什么?”   “滚滚滚,反正马上大榜排名就出来了。”   这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钻进教室,伴随着一声嚎叫:“嘉哥,出事了……”   教室里霎时鸦雀无声,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人。   冯嘉扬坐起来,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头发乱成一团,左边脸上还压出几道红印,显得肤色更加偏白。   “何翕,你要死啊?”一个男生小声骂道,刚刚讨论太激烈竟忘了大佬还在睡觉。   何翕随手把刚取回的物理试卷往讲台上一扔,苦着脸快速朝冯嘉扬靠近,头也不回地回答男生的话:“不是我要死,是嘉哥要死了。”   冯嘉扬皱着眉:“你才要死。”   何翕一屁股坐在冯嘉扬前座,对着冯嘉扬沉默了会儿:“哥,我要说了你可别打我。”   “……”冯嘉扬有点不耐烦,“有屁快放。”   教室里胆大的同学慢慢凑了过来,竖起耳朵听何翕八卦。   “我刚才去办公室取物理卷子,听见老班他们在讨论上周数学竞赛的事,说是……有两张满分试卷。”   有个男生忍不住插嘴:“卧槽,那么难的题居然有两张满分卷,你听见是哪两大神了吗?”   “这还用问,祁愈和赵东鑫呗。”一女生嚼着薯片。   “刺激,名额只有一个,你们说两张满分到底谁去?”   “卧槽,无不无聊,我赌祁愈。”   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也赌祁愈。”   冯嘉扬懒得搭理他们,沉吟一会儿问道重点,“孙子,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翕咽了咽口水,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那两大神,一个是祁愈,另一个……是你。”   冯嘉扬愣了愣,好似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   何翕立马换了一种说法:“哥,你上周数学竞赛抄……考了个满分。”   ……冯嘉扬自己都不敢相信,有生之年他还能拿到满分试卷。   刚刚还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预感不对劲纷纷商量好了般落荒而散。   班长边擦着眼镜边从外头进来,他看不清只是大概朝冯嘉扬的位置说道:“嘉哥,老班叫你现在去一趟办公室。”   何翕识相地起身回到自己座位,冯嘉扬离开教室前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开口:“叫孙猴子放学等我,他不来我就只能找你算账。” 第3章 对质   两张满分试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办公桌上,答题思路,解题步骤,就连阅卷人象征意义的几道红勾位置都一模一样,若这还说不是雷同卷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卷子的两位主相互勾结作弊,就是两人同时抄了答案,可姓名栏上“祁愈”两个字仿佛又在提醒众人抄参考答案这事绝无可能,因为他本人就是正确答案。   另一张卷子姓名栏中“冯嘉扬”三个字却与之相反,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是个常年位于倒数榜的刺头,应了那句“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的问题少年。对于这么个连及格都费劲的学生突然有一天拿满分,除非他被雷劈开窍了。   “怎么回事?自己说说吧,趁着教导处还没倒出功夫过来,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准我可以大发慈悲替你求求情。”班主任张荃扶正眼镜,慢条斯理地说着,边说边吹掉保温杯里的枸杞。   冯嘉扬站在一旁,他把视线放在卷子上,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就算现在承认自己抄的根本就不是祁愈的卷子会有人信吗?   “我不认识祁愈。”   张荃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有点急了:“冯嘉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啊,只要你想抄就连祁愈都得乖乖把卷子递到你面前,勾搭自己班级的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还勾搭外班的。”   她“啪”地一声把手里的保温杯摔在桌上,越说越是来气:“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冯嘉扬自始保持着一个站姿,上课铃声已经响半天了,眼下看老班也没有放人的意思,他有点不太耐烦。   张荃从高二分班时接手的这个班级,对于冯嘉扬这个差生也只是道听途说,刚接手的时候她也想着给他立个下马威,哪知高二上学期冯嘉扬除了成绩差得离谱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这才打消念头,想着大家互不影响过完高中也挺好,哪知是猛足劲在这等着她呢。   这次数学模考校办格外重视,为两个月后市级举办的各校联合数学竞赛选拔参赛学员。阳平五中作为市内重点中学之一,对冠军的头衔是志在必得。   这也是让张荃最头疼的地方,若换做平时,对于违禁学生直接严重警告记过处分。可现在这事偏偏扯上祁愈,校方早就内定好的参赛学员。   按规定祁愈帮助他人考试他就没有资格参赛,这不亚于到手的冠军头衔让眼前的搅屎棍搅黄了。   她是怎么也想不通啊,六班的祁愈,明明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怎么就跟......   张荃执教十余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就此凋落。她看向冯嘉扬,话题一转耐心劝导:“你要真想考好,你就应该好好学习,多跟祁愈同学交流,看看人家在学习上有什么技巧,多虚心讨教才是。”   听完这话,冯嘉扬打心底里想乐,向好学生学什么?喝酒吗?   张荃自然不知道昨晚祁愈在酒吧醉酒把冯嘉扬撞了个满怀的事,还要继续劝导。   冯嘉扬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他有什么值得学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办公室门被人推开:“张老师。”   冯嘉扬回头看了一眼。   教导处主任冯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班的班任以及另一个当事人祁愈。   “冯主任,孙老师。”张荃起身从旁边拽出两把椅子递给两人。   三个老师坐在一侧,祁愈自觉地站在冯嘉扬这侧,面向各位老师。   “都在呢,”冯燕瞥了一眼冯嘉扬,语气不太好,“那就别浪费时间了,都说说怎么回事。”   冯嘉扬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身侧的人,那人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校服上衣拉链拉到最上面,看上去乖巧极了,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也会在酒吧醉酒口吐芬芳。   冯嘉扬眼中的“乖乖娃”率先开口,冷冰冰道:“我没有帮助过任何人考试,至于为什么两张卷子完全相同,我觉得各位老师应该询问下另一位同学,如若真是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就抄袭我的答案,这种盗窃行为我有权利要求一个说法。”   祁愈一字一句控诉着,倒把冯嘉扬逗乐了。   “笑什么,”冯燕拧着眉看向冯嘉扬,“他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冯嘉扬微微昂起头:“没什么好说的。”   祁愈转向冯嘉扬,面前的人比他高出大半个头,肤色白皙,五官立体突出,整体给人一种很嚣张的感觉,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欠揍了。   “我谁的也没抄,都是自己答的。”冯嘉扬一脸无所谓又说:“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冯燕彻底怒了:“你什么态度,合着你还有理了。”   张荃递给冯燕一杯温水:“冯主任,消消气。”   冯燕接过水,眼看冯嘉扬满嘴没有一句实话,直接转向祁愈:“你说实话,我可以向上级领导申请,争取两个月后的数学竞赛再给你一次机会。”   祁愈下意识蜷了蜷手指,“这件事本就跟我没有关系。”   冯燕“哼”了一声:“一个说自己写的,一个说没有关系,你们都当老师傻是不是?”   接着“啪”地一声拍在两张卷子上,声音扬起:“出题人是自校老师,考试前试题和答案也一直有老师严加看护。考试时你两又是前后座,选择题一样还能说得过去,可现在大题步骤都差不多你们怎么解释?难不成还是老师泄题了?”   坐在一旁的孙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是本次试卷的出题人。此次模考事关重大,从出题到考试都是独自完成,绝不可能出现漏题情况,可他也不相信自班学生会做出这种事。   “孙老师,你说呢?”冯燕把问题甩给孙伟。   孙伟犹豫了一下:“......泄题的可能性不大。”   “真是学校培育出来的好学生啊,”冯燕得到了肯定答案,嗓音越吼越大,隔着墙都能传到隔壁教室:“好一个团结合作互帮互助,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伟大到学校都快容不下你们俩,那还上什么学啊,趁早滚蛋得了。”   祁愈被吼得耳朵发疼:“我无话可说。”   冯嘉扬再次无奈地插嘴:“跟他真没有关系。”   “人都承认了你还狡辩,”冯燕将卷子甩在地上,“你是真有脸啊,你自己回去跟你奶解释吧。”说完冯燕气冲冲地推门离开。   孙伟叹了口气,领着祁愈随后也离开了。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张荃沉吟一会儿,郁闷道:“去去去,别在这碍眼,回去上课吧。”   冯嘉扬这才动了动,刚走两步又返了回来。   张荃直起身,不清楚这位不良少年想要干什么。   只见冯嘉扬伸手把保温杯往办公桌里头推了推,然后捡起地上的一张卷子把杯里溅到桌面的水渍擦干,他开口说:“对不起张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声音不大,张荃却听得一清二楚。冯嘉扬说得很认真,直到他离开后张荃都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冯嘉扬推开办公室的门,没走两步便撞进一道冷冰冰的视线中。   祁愈靠着墙像是在等他,冯嘉扬上前两步。   “坏学生居然还会道歉?”   冯嘉扬顿住脚步,面朝祁愈,四目相对。祁愈的帅气不同于冯嘉扬,是五官中透漏着清秀,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冯嘉扬笑了笑,学着祁愈的语气反驳道:“原来好学生也会偷听墙角。”   祁愈没心情同他闲聊,直奔主题问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冯嘉扬答得很干脆利落。   祁愈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那你为什么要抄我的卷子?”   冯嘉扬从兜里掏出烟,点燃吸了两口。吸第三口时脑中突然生出个好玩的念头,他微微倾斜上半身把烟吐在祁愈的脸上,耐心解释着:“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没抄你的,是他们都不相信,我能怎么办?”   祁愈不恼,情绪也没有因为冯嘉扬的动作波及半分。他伸手夺过冯嘉扬手中的烟,想也不想吸了一口,嘴里吐出的烟圈也尽数撒在冯嘉扬脸上。   冯嘉扬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祁愈的疑惑:“烟是这么抽的吗?”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操,你不怕我揍你吗?”   祁愈将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淡淡开口:“没把我打死,你就得赔医药费,若是真把我打死了,反正你也会来陪我,我不亏。”   冯嘉扬又被逗笑了:“学霸的神逻辑啊,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陪你?”   祁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压得很平:“变成鬼回来找你。”说完转身离去。   冯嘉扬怔了两秒,然后冲着祁愈的背影骂了句:“操,神经病。”   冯嘉扬走得很慢,他还不想这么快回去上课。试卷雷同事件他也猜得七七八八了,肯定是孙猴子那货没整明白,至于祁愈......   他挠了挠头,烦躁地往教室走。 第4章 真相   冯嘉扬回到教室后没什么心思听课,趴在桌子上整整睡了一下午,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何翕才将他晃醒。   何翕拽着他直奔篮球场观众席。   冯嘉扬双手插兜,一副睡眼朦胧,浑身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孙猴子说放学后他就来这边。”   何翕话音刚落,大老远就见孙猴子抱着球一脸殷勤地跑来:“嘉哥,什么事这么急啊?打球去啊。”   孙猴子原名孙庆一,因猴年出生,外号才叫孙猴子。   何翕朝孙庆一的后脑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就知道玩,让你办点事都办不明白。”   孙庆一一脸疑惑,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好:“哥,什么事啊?”   “操,还找你办过什么事!”何翕点明:“数学竞赛卷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让你看着答及格就行吗,你怎么整个满分?”   孙庆一今年初三,在阳平五中初中部校区。他父亲就是此次出题的六班班任孙伟,也正是因为有个数学迷的爹,孙庆一从小数学就厉害,现在更是自学到高中教材。   冯嘉扬本想让孙庆一从他爸那拿到卷子再自答一份,以孙庆一的实力及格应该是没有问题。   孙庆一挠了挠头才想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扯着皮子尴尬笑道:“嘿这事啊,嘉哥你听我解释。”   冯嘉扬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解释吧。”   “那个......我爸出得题确实挺难,大部分我也不太会,然后我就直接把答案抄下来了,我以为你不能全答呢。”孙庆一越说越没底气。   冯嘉扬站起身跳下观众席,从孙庆一手里抢过球,随意拍了几下,问:“合着这事还赖我?”   孙庆一哪敢,连忙摇头解释:“不敢不敢,赖我,怪我没说明白。”   冯嘉扬叹了口气:“算了,已经不重要了,打球去吧。”   这事就是赶巧凑到了一块,上午在办公室时他就猜出个大概。   起初以为孙庆一给的是自己做的答案,所以他不敢轻易改题怕达不到及格分数,哪知孙庆一给的是正确答案,这才闹了一个乌龙。   “好嘞不提了,孙猴子你这回可是坑了我们嘉哥一次,打完球你去买喝水。”何翕瞧见冯嘉扬根本没当回事也松了口气,搂着孙庆一朝篮球场跑去。   “没问题请吃饭都行,对了嘉哥你可不能出卖我啊,这事要让我爸知道了他能打死我。”孙庆一不忘叮嘱。   冯嘉扬“唔”了一声,“那你帮我把检讨写了。”   孙庆一严重怀疑大佬在压榨人:“啊......嘉哥,我......”   冯嘉扬不慌不忙地提醒他:“三千字,周一之前给我就行。”   孙庆一:“......”   冯嘉扬与何翕还有孙庆一本来不对付,后来交好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有天晚上,冯嘉扬刚从网吧出来,就偶遇两队初中生在胡同口对峙。当时被队友连坑五把本就心情不好的他,瞧见这样的场景愣是没忍住骂了声傻逼。于是双方矛盾的箭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他,冯嘉扬本就是想寻个出气筒,发泄下心中的怒气。   其中一边领头的小孩也就是孙庆伸手指向他:“有本事单挑。”   冯嘉扬撸起袖子,坏笑道:“小弟弟毛长齐了吗,就敢单挑,哥哥不用让一起来吧。”   “怕是还没那条件。”   “......”于是,会错意的冯嘉扬再次被按到电脑前和刚刚叫嚣的孙庆一进行了一场一对一联盟对决。   冯嘉扬慵懒地陷入座椅中,暗叹自己已经赶不上新一代的潮流。   一把后,冯嘉扬轻松操作血虐小学生。   两把后,对面小孩开始汗流浃背,有点坐不住了。   三把后,那孩子居然哭了。   孙庆一带着哭腔说道:“你等着别走,我叫我大哥来收拾你。”   冯嘉扬下意识地想拒绝,他在网吧待了一下午,胃里实在犯恶心。可当他看见孙庆一倔强的眼神时,犹豫了会儿又坐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何翕风尘仆仆地赶来,在弄清原因后不屑地打量着冯嘉扬。   “没想到居然是同班同学,那来一把吧。”何翕登上账号,“你输了,日后见到我都得叫爸爸。”   冯嘉扬反问:“你要输了呢?”   “我输了就叫你哥。”   “......”   后来,何翕就叫了一学期的哥。   半场下来,冯嘉扬调节着呼吸走到一旁的观众席休息,孙庆一则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小卖部买水。   冯嘉扬一口喝掉大半瓶,随手拿起扔在一旁的校服外套擦汗。一起打球的八班赵杰凑过来闲聊:“嘉哥,你是怎么认识六班那个冷冰冰的书呆子的?”   冯嘉扬愣了一下。   赵杰笑出声:“看着挺不可一世的,没想到居然也会主动把卷子给别人抄。”   冯嘉扬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书呆子指的是谁,他一屁股坐在观众椅上,听着赵杰提起祁愈心里感到烦躁。   “你从哪听说的?”他语气微有不悦。   赵杰挠了挠头,有些诧异:“不是吗?我也是打球的时候听别班说的,到底怎么回事啊?”见冯嘉扬不说话,继续说道:“反正吧我是挺看不上那小子的,学习好就好呗,还成天板着脸,跟谁欠他钱似的,真不明白都出去打工了还装什么啊。”   冯嘉扬握着瓶子的手顿住,他抬头转向赵杰,眼神里划过一丝惊讶,“什么打工?”   赵杰来了兴趣,打开话夹子:“就上周我跟几个哥们去市里新开的一家烧烤店聚餐,正巧就看到了在隔壁冷饮店打工的学霸,我是好心看在大家都是同学的份上,进去点了全店最豪华的冰饮送给他,结果他不要还转手就扔垃圾桶里了,要不是旁边哥们拉着我,非得揍得他叫爸爸。”   冯嘉扬隔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赵杰是什么人?八班的混子头,不用细问也能想明白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不羞辱祁愈就不错了还能好心给他买冰饮。   反正冯嘉扬是不相信。   “他从竞赛名单上刷下去就是给他的教训。”赵杰扯着皮子大笑。   冯嘉扬挑了挑眉:“怎么?祁愈很喜欢参加比赛吗?”   “他喜不喜欢参加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一名会有三千元奖金,”赵杰加快语速:“不提他了,晦气,我先上场热身。”   冯嘉扬迟疑片刻,把手里剩下的半瓶水喝完,起身拍了拍球又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祁愈很缺钱吗?”   “好像是吧,”旁边的孙庆一也不太确定,“我爸不是他班任吗,之前在家好像听他提过一嘴,说是生活挺困难的。”   何翕一直在另一头撩妹,见球友都上场了,他自觉起身却见冯嘉扬迟迟不动。   他有点懵,冲着这边大喊一声:“嘉哥不打了吗?”   冯嘉扬想了想:“打。”   -   冯嘉扬不是住校生,他家离学校还算近,走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但他平时也不太愿意回去住,屋子里冷冰冰的看不出一点活气。   他回家简单地冲了个温水澡后,一屁股陷进沙发里,安静的房子里里外外透露着凉意。冯嘉扬仰在沙发上想放空大脑,可满脑子浮现的都是祁愈,他烦躁地掏出手机,从联系人列表中翻出一个熟悉的名单。   “喂?”那头接得很快,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女声。   “姑姑,”冯嘉扬低声唤到,接着直切入主题,“卷子的事跟祁愈没有关系,他是被冤枉的。”   那头简单“嗯”了一声,没有想要继续了解的意思。   冯嘉扬坐不住了,他直起身找了个还算说得通的理由:“是我有次路过办公室,看见孙老师没来得及封存的卷子,所以......所以就抽疯拿走了答案,跟祁愈真没有关系。”   冯燕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刚才你妈......康慧茹给我打电话了,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会打上卷子的主意。”   冯嘉扬沉默片刻,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她敢,”冯燕埋怨道:“小嘉,她缠着你为什么不告诉姑姑?你要不想出国谁也带不走你,就算你想出国也用不着她,还有姑姑呢。”   冯嘉扬乐了,温声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冯燕满意地“嗯”了一声,话题一转:“但今天这事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检讨记过处分,跑不了你的。”   “行。”冯嘉扬很爽快地答应,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记过多少次了,也不差再多一个,“那祁愈呢?”   冯燕:“你关心你自己就行了,这事既然跟他没有关系,我会向学校反映的。”   冯嘉扬刚松一口气,又听电话那头的冯燕惋惜道:“就是可惜了他的参赛名额。”   冯嘉扬猛地蹦起来,拧着眉头果断喊道:“不是都说跟他没有关系了吗?”   “喊什么喊?参赛名额本就是学校决定的事,”冯燕说道,“这周就要提交报名名单,今个一早市里联办方又打电话催了,本来是内定祁愈的但又扯上这事,整得不明不白,校董已经开会决定让赵东鑫去了。”   又补充说:“这次毕竟是市级比赛,就算你今日在办公室都坦白了祁愈也去不了,卷子摆在眼前学校不会凭你一张嘴定结论,对于冠军而言学校的名誉才是最重要的。小嘉你长大了,这次祁愈是因你受到牵连,去跟他道个歉,然后在家好好反思,以后做事要考虑后果,多向优秀的同学学习,这样姑姑也能放心。”   冯嘉扬失落地“嗯”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他烦躁地坐了几分钟,然后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两圈,没找到一点能吃的食物,于是拿起外套转身出门。 第5章 甜筒   冯嘉扬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在周围觅食,沿路路过的每一家店他都瞥了一眼,都不太想吃。   直到视线瞥到一家名叫“糖果屋”的冷饮店,他才愣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骑到了市中心。   冯嘉扬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毛病,他来找祁愈干吗?大周三的好学生都在学习,就算兼职也得周末啊。不对,他找祁愈干吗,中邪了。   冯嘉扬重新蹬上自行车脚踏板,突然透过玻璃门看见柜台后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十七岁的少年,浑身长满了刺,带着倔强,高傲,还有对未来的不畏。   中了邪的冯嘉扬将自行车堆在墙角,转身推开了冷饮店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   祁愈抬头朝门口看去,四目相对,黑衣黑裤的冯嘉扬大步朝他走来。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正常。直到冯嘉扬走到点单台,他才公事公办地开口说:“请问需要点什么?”   冯嘉扬扫了眼点单台上的宣传页,满脑子都是赵杰口中最贵的冰饮,他想了想说:“一个甜筒。”   祁愈利索地下单又问了句:“还需要别的吗?”   “不需要。”   “共6元,现金还是扫码?”   冯嘉扬摸口袋掏出手机,“......扫码吧。”   祁愈示意他扫码的位置,转身制作甜筒。   冯嘉扬扫完码后甜筒也递到了面前,他接过甜筒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这个点冷饮店很安静,其实打他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但转身就走又显得他很心虚一样,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一旁。   想想都觉得自己傻逼,饿得要死却大老远跑冷饮店买甜筒吃?   绝对是洗澡的时候脑子灌水了。   好在这家店的沙发还像回事,冯嘉扬窝在单人沙发里准备歇一会儿再出去觅食,这一眯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店里本来是有两个兼职,另一个有事请假,所以今天只有祁愈自己。索性客人并不多,祁愈还能忙活的过来,偶尔还能趁着没有客人的功夫背背英文单词。   直到墙上的钟表指向九点钟,祁愈才慢悠悠直起身,把账单统计好又简单地收拾下点单台,才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准备关灯离开。   冯嘉扬睡得很安静,祁愈差点没注意到他,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祁愈在冯嘉扬桌边停下脚步,觉得这人还是睡着的时候看着不那么欠揍,他伸手叩了叩桌面,没好气地说:“醒醒。”   冯嘉扬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接着就撞进祁愈冷冰冰的视线中,顿时冒了火:“操,干什么?”   祁愈什么也没说,伸手点亮冯嘉扬放在桌上的手机,示意他自己看看。   冯嘉扬皱着眉头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这才彻底清醒,他都睡了这么久了。   祁愈叹了口气,才无奈地开口:“我要下班了。”   冯嘉扬烦躁地拿起手机,起身离开。   祁愈跟在后头关灯锁门,突然身后的冯嘉扬大骂一声。   祁愈:“?”   “操,我车呢?”   祁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问道:“什么车?”   冯嘉扬吼道:“我来的时候骑了一辆自行车,就停在你们店门口了。”   祁愈的目光顺着冯嘉扬示意的位置瞥去,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他看了能有半分钟,终于开口:“你进店的时候锁车了吗?”   冯嘉扬这下反应过来,彻底怒了:“偷车偷到老子头上了!”   他刚想再骂几句,下一秒就被祁愈打断:“直接报警吧,门口有监控,明天等老板娘来了我让她帮你调一下。”   听祁愈这么一说,冯嘉扬的火气顿时消散大半,转而代替的是莫名的尴尬,他质疑了下:“能找回来吗?”   “不一定。”祁愈琢磨了一下。   冯嘉扬内心一个“操”,“那我报警有什么用?”   祁愈懒得再跟他废话,收紧衣领准备离开:“有困难找警察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   冯嘉扬听明白了,祁愈这是话里话外地骂他连小屁孩都不如,但他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还被逗乐了。   他三两步追了上去,反驳道:“那你有困难为什么不去找警察?”   “我没有困难。”祁愈冷冷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出。   这人说话声挺好听,就是没什么感情,太机械了。冯嘉扬“哼”了一声:“莫名其妙地被人冤枉失去参赛资格,拿不到奖金被逼无奈出来打工,这难道还不困难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冯嘉扬说得轻松,就好像造成这一连串事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似的。   祁愈顿住脚步,转过头看向冯嘉扬,“你很闲吗?”   冯嘉扬笑眯眯地打量眼前的人,他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听到什么话表现的都是一个模样。他突然来了兴致,打趣道: “天这么黑太危险了,我送送好学生回家。”   “不用。”对于祁愈来说,害怕的不是没有路灯漆黑黑的长街,而是人心。   冯嘉扬越挫越勇,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我有义务关爱同学。”   “坏学生还会关爱同学?”祁愈忍不住问道。   冯嘉扬没回应,就这么没脸没皮地看着祁愈,像是再说,反正我就跟着你能把我怎么样。   祁愈见他跟狗皮膏药似的也懒得管他。他渐渐加快脚步,走了约摸十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冯嘉扬抬头看见“网吧”两个字时,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想起刚刚祁愈的话,他不甘示弱地说:“原来好学生不仅会夜不归宿,还会上网吧。”   祁愈当做没听见,走了进去。   网管年纪不大,主动冲着祁愈打招呼,看样子应该是旧熟。冯嘉扬跟在后面,他对学霸再一次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超哥,”祁愈开口,“还有位置吗?”   王超掐灭烟头,点点头又提醒道:“老规矩啊,要是人满你得让位置。”   祁愈“嗯”了一声,随后四处寻找空位子。   冯嘉扬刚往里走就被拦了下来:“你开机子吗?”   他皱着眉压住火气:“我找人。”   冯嘉扬找到祁愈时,那人已经熟练地睡在椅子上。他大步上前,一屁股坐在祁愈旁边的空位上,没轻没重地拍了祁愈一下,“你干吗呢?”   祁愈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没好气地说:“你已经安全把我送到家了,就别打扰我睡觉了。”   “睡这?这是你家,你骗鬼呢?”冯嘉扬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祁愈和他对视一眼,闭上眼睛不想理会。   冯嘉扬见状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被人欺负,招人烦。他烦躁地挠了挠头,越想越不对劲,他为什么要生气?这人睡哪跟他有什么关系,果断起身离开。   冯嘉扬推开网吧大门,在门口转了两圈,然后咬着牙狠狠地朝墙踹了一脚,低声骂了一句傻逼后转身折了回去,将缩在椅子上的祁愈一把拽起来。   祁愈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吓了一跳,见是冯嘉扬后才将冒出的火气慢慢压回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闭嘴,”冯嘉扬把他拎出网吧,霸道地命令:“我饿了陪我吃饭。”   “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要吃就去吃,拉着我干什么?”祁愈忍不住骂道,用力挣扎了两下,奈何冯嘉扬的力气太大,没挣脱出。   冯嘉扬无视祁愈的挣扎,拽着祁愈一股脑地往前走,最后没头没脑来了句:“我自己吃害怕。” 第6章 补偿   冯嘉扬带祁愈去了一家他经常光顾的烧烤店,店不大,屋内只能放下两三桌,去的人基本都是在店门口随便找块空地搭个桌。   “你吃个烧烤怕什么?”祁愈问。   冯嘉扬不满地斜睨着他:“我怕竹签子捅我嗓子眼里行不行?”   祁愈蹙眉抬起头,露出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   冯嘉扬看着摊位上的肉串,干咽唾沫,“你想吃什么自己选,我一起给老板送过去。”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瘸子,很阳光特别喜欢开玩笑但满嘴又没有一句实话。就好比他的腿,车祸,先天残疾,道上的混混寻仇哪个理由都是他亲自扯得,但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   祁愈没什么胃口,随意地拿了几串羊肉扔到冯嘉扬端着的盘子里。   冯嘉扬目送他坐到位置上后,继续挑选肉串。他在烧烤烟雾里眯着眼,回想刚刚祁愈的态度就浑身不爽,忍不住低声叨咕着:“请你吃饭还请出错了。”叨咕完又依次把每一样串类都拿了点,然后有说有笑地递给老板。   老板嘴里叼着烟,一手摆弄着烤架上的肉串,一手接过冯嘉扬的盘子,“是你小子啊,口味还跟之前一样?”   “先等会,”冯嘉扬吃烧烤喜欢加辣,可他不知道祁愈能不能吃辣,他站起身四处扫了一眼,奈何祁愈离得太远。他琢磨着祁愈的脸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应该是不能吃辣。   老板眯起眼:“咋了,你不是能吃辣吗?”   “今天跟朋友一起来的。”冯嘉扬老老实实地说,“那就都正常吧,不用特意给我加辣。”   老板哈哈大笑,八卦地问:“出息,是跟小姑娘一起来的吧。”   冯嘉扬也乐了:“小姑娘要往这领,没准明个就得把我甩了。”   “哎你个兔崽子,我这有这么差吗?”   冯嘉扬回来的时候,祁愈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与周遭喧闹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你总板着脸干什么,我欠你钱吗?”冯嘉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说完这话,他猛地想起竞赛奖金的事,他看了看对面的人,勉为其难地说:“那竞赛就算你去了也不一定拿第一。”   祁愈:“我能。”   冯嘉扬不理解学霸哪来的自信:“全市那么多重点学校,你怎么......”   他还没说完,祁愈再一次开口,冷冰冰地打断他:“我能。”   “好好好,”冯嘉扬想翻白眼,但也懒得再跟个木头争论,“你能行吧。”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钱还给我?”祁愈看着他。   这话险些让冯嘉扬呛到,他诧异地看着祁愈,“卧槽,好学生讹人的套路就是比街上碰瓷的高级。”   这时,店里唯一一个服务员端上来烤好的肉串。   冯嘉扬在心里嘶了一声,指了指泛着油星的肉串:“要钱没有,这串......爱吃不吃。”他是饿坏了,拿起一串就撸,还是肉香。   祁愈叹了口气,伸手拿串又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你不要酒吗?”   “好学生喝什么酒!”冯嘉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起身钻进店里,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打开递到祁愈面前,“喝这个吧。”   祁愈不敢相信地看着冯嘉扬,觉得周围太吵,吵得耳朵好像出问题了。   吃完这顿饭快夜里11点了,烧烤店依旧十分热闹,喧闹声和划拳声并没有因为夜晚的来临而降低几分。冯嘉扬领着祁愈左拐又拐窜出胡同,耳边的喧杂声才渐渐远去,接着另一头迎来了万家灯火。   这一片的出租车很好打,很快冯嘉扬拦住一辆。他瞥见祁愈要走立即伸手拽住他,另一只手拉开后座车门,二话不说将他推了进去。   祁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冯嘉扬整个人钻了进来,他下意识地往里面挪了挪,听见冯嘉扬关好车门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祁愈回过神,也不着急:“去哪?”   冯嘉扬吃得有点撑,他慵懒地摊在座位上,“我家。”   祁愈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去你家干什么?”   车里很安静,耳边除了相汇而来的车流声还有微不足道的呼吸声,司机一心开车很识趣地没有搭话。   就在祁愈以为自己可能得不到答案时,冯嘉扬突然吊儿郎当地开口:“还你钱啊。”   祁愈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惊了几秒随后摇头说:“不用,之前是逗你的。”   冯嘉扬坐直身子,没脸没皮地笑着:“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呢,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   祁愈服气了。   “钱呢我是没有,”冯嘉扬说完音调一转,“但是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偿还。”   “你指的......”祁愈上下打量着冯嘉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肉偿?”   司机没忍住笑出了声。   “操,你在这恶心谁呢。”冯嘉扬没想到祁愈会来这么一句,瞬间打断了思绪,看着挺清心寡欲的一个人,结果满脑子龌龊思想。   不过祁愈那句话说得倒很平平无奇,就像是随口一说只为恶心他的,冯嘉扬自然也没往心里去。他接着刚刚的话继续提议:“看你工作那么晚也没地方去,我可以把房子按次数租给你,住一次就按宾馆价格的一半,30元,反正我家也挺破的,等你什么时候住够3000元,我们就扯清了。”   见祁愈没表态又连忙补充说:“我没有父母,家里就我自己,平时我在家也是在自己屋里,肯定不会有人打扰你学习。”   冯嘉扬看着祁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等祁愈点头了。   祁愈也很佩服学渣的脑回路,他愣住半天才想起来拒绝:“不用。”   其实祁愈有地方住,只不过距离较远,晚上下班回去有点折腾,索性找个网吧对付一宿。况且他也可以选择直接睡在店里,但是一次两次倒无所谓,次数多了店长自然会注意到,他不习惯麻烦别人也不希望别人同情他。   冯嘉扬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单纯地觉得自己现在十分拉不下来脸,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到愧疚想要去弥补,结果当事人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回道:“要钱绝对没有,就这么一个还债方式,爱要不要。”   车子停在了目的地,冯嘉扬付完钱后黑着脸下车。   祁愈拉开车门,从里面慢慢钻出来,冯嘉扬走得很快,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看着孩子气的冯嘉扬在前方踢石子出气,祁愈犹豫了几秒,破天荒地跟了上去。   冯嘉扬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看向身后的人冷冰冰地问道:“你跟来干什么?”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修长,“还债”一词让他改了主意,祁愈看着他,“我觉得你的补偿方式还不错,我接受。” 第7章 同住   冯嘉扬住在四楼,祁愈跟着他拐进楼道里,楼道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就是冯嘉扬手机里的手电筒。   “这小区年代太久,住的基本都是老头老太太,灯坏有一阵了,住户和物业谁都不想掏钱维修,后来就没人管了。”冯嘉扬解释着,不忘提醒祁愈,“你以后回来晚小心点,用手机照着亮。”   祁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冯嘉扬下意识地问:“有问题?”   祁愈沉默片刻:“我没有手机。”   “你没有......”冯嘉扬把剩下的半句话憋了回去,勤工俭学的困难户有手机才稀奇。冯嘉扬愣了几秒又恢复正常语气,大方说道:“没事,你要是害怕我下去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祁愈问。   冯嘉扬打趣着:“这还不简单,你就在楼下大喊一声嘉哥,我就下去了。”   祁愈闭上了嘴,他就知道某人嘴里憋不出什么好屁。   冯嘉扬停在门前,从兜里掏出钥匙,锁孔有点生锈。他费劲地打开门,嘴里嘟囔着:“破玩应,等老子有钱了高低换了你。”   祁愈乖乖地跟了进去,屋子是简单的两居室,屋内的陈设虽然旧了些,但整理得很干净,墙上还挂着冯嘉扬一年级时得到的奖状,“三好学生”“语数双百”“动手小达人”“表现优秀奖”......个别奖状残缺不全,还能看出胶带粘补痕迹。   祁愈怎么也想不到小时候的冯嘉扬还挺乖巧的。   冯嘉扬注意到祁愈的视线,脸色一黑,立马冲过去挡在奖状面前,更恨不得当场找个缝隙把祁愈团团塞进去。   “你笑什么?”又嘴硬道,“不过就是些满墙的破纸,小时候我都叠飞机扔着玩。”   “为什么要扔?”祁愈不解,“每个人都有值得被骄傲的时候。”   冯嘉扬满脸不屑,但心里不自觉地开心起来,嘟囔着:“就你们学霸会说。”   冯嘉扬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递给祁愈:“你喝不喝?”   “不喝。”祁愈拒绝的很干脆,“我住在哪?”   冯嘉扬只好把瓶盖拧好,心里吐槽祁愈穷讲究。   “你住那屋就行,”他抬手指向其中一间,“那屋书架衣柜都是空的,你要想放什么东西你自己随意就行,不用跟我说,另外被单被子都是干净的,你要实在是介意自己带也没问题。”   “不用那么麻烦。”祁愈推开门走了进去。   冯嘉扬也懒得搭理他,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意思了,请他吃饭又领他回家,在对不住他也该还的差不多了,况且自己还搭个自行车。   提起自行车他就一肚子气,忍不住将那个偷车贼又骂上几千遍,才带着一身的烧烤味进卫生间冲澡。   -   冯嘉扬靠在床头,头发还没干透。隔壁房间没有一点声音,他估摸着祁愈应该是睡着了,自觉地把音量键调至最小,声音也慢慢放低。   何翕:“嘉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那边声音怎么这么小,困了?不应该啊。”   冯嘉扬往被窝里钻了钻,压低着声音:“听见了,你说什么?”   “卧槽,”何翕既震惊又服气,他称赞着,“嘉哥,你比渣男都能敷衍。”   冯嘉扬咬着牙:“有屁快放。”   “没屁。”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幽默的?”冯嘉扬说,“大晚上不睡觉你跑我这抽什么疯。”   “你大半夜写三千字检讨试试!”何翕委屈地控诉,“孙猴子这货太歹毒了,居然用游戏机诱惑我,明明你交给他的任务转头砸我手里了。”   冯嘉扬揉了揉头发,感觉干得差不多了,“谁让你惦记他新买的游戏机,三千字换一个月你还好意思叫屈,要不然你把检讨送过来我自己写。”   “真的?”何翕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冯嘉扬“呵”了一声:“真的,顺便把游戏机也一起送过来。”   何翕大吼:“我不!”   接着冯嘉扬的微信收到“河东河西”发来的一张照片,冯嘉扬干脆地点开图片。   何翕一脸得意:“不过给你看看照片也不是不行,看看这机身,手感也是一级棒,我今晚就准备搂着它睡觉。”   冯嘉扬很想把这货的微信拉进黑名单,“好心提醒你别压坏了,要不然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何翕又接连发来四张照片,分别是从不同角度拍的:“让你全方位看看我小老婆美不美。”   冯嘉扬黑着脸,认真思考最近自己的校霸人设是不是有点崩,是不是有必要在某些人面前重新树立威望。   何翕陷进自己的幻境中,冯嘉扬正准备切断电话,忽然房门不轻不重被人敲响。   他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才意识到已经11点半了,有点儿好奇这么晚了祁愈居然还没睡?还是被他吵醒了?   他穿上拖鞋,下床开门,毫无准备地对上祁愈那双冷冰冰地目光。   祁愈穿的还是自己那套衣服,冯嘉扬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没给准备睡衣。   “有事吗?”冯嘉扬有点莫名地心虚。   祁愈:“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吗?”   冯嘉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何翕的嚎叫:“嘉哥,你屋里有人?”   他愣了几秒,才想起他跟何翕一直都是通话外放。冯嘉扬沉着脸在祁愈的目光中,转身拿起让他扔在床上的手机准备切断通话,省得那小子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   在冯嘉扬即将切断的同时,手机那头的何翕又惊讶地冒出一句:“嫂子吗?”   通话结束,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冯嘉扬恨不得现在冲进何翕家宰了那货,他拿着手机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嫂子”“嫂子”.......   嫂你妈。   冯嘉扬恨得牙痒痒,但祁愈还在门口。他想到何翕总挂在嘴边的人生格言:只要自己表现得毫不在乎,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他选择性的忘掉今晚联系过何翕的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转身面对祁愈。   “要什么?”一次性洗漱用品,傻逼!   “哦,睡衣是吧。”   操!   呸呸呸!   “那个......牙刷是吧。”冯嘉扬自以为表现得很自然,“一次性的没有但是有新的,可以吗?”   祁愈自始一个表情,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可以。”   冯嘉扬钻进卫生间,从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只拆了封的新牙刷,想也没想起身递给祁愈。   祁愈扫了一眼冯嘉扬手里的牙刷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拿......”冯嘉扬这才发现自己递给祁愈的是一只嫩粉色牙刷,粉色也就罢了,可它好死不死跟洗手台上冯嘉扬那只深蓝色的是一对。   当初冯嘉扬买牙刷的时候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地觉得牙刷样式挺特别的就随手拿了一个,哪在乎是不是情侣牙刷。   冯嘉扬觉得自己百分百是中邪了,再看到情侣牙刷的一瞬间,脑子里就像是住了个复读机,一遍遍重复着何翕的那句“嫂子吗?”“嫂子?”“嫂?”......   “操。”冯嘉扬冲着牙刷骂了一声,这是我家!寄人篱下的不是我!我干吗要心虚!   冯嘉扬越琢磨越来气,烦躁地把牙刷扔在洗手台上,对上祁愈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就这一个爱用不用。”   祁愈看着无缘无故发脾气又摔门离去的冯嘉扬,有点摸不清头脑。他盯着孤零零躺在洗手台里的粉色牙刷,觉得冯嘉扬可能是心疼给他用了。   他犹豫片刻,嫌弃地拿起牙刷,真想不到校霸内心这么粉嫩,于是思考着明天用不用买个一样的还给他。 第8章 绯闻   冯嘉扬忍着胃部的不适,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他翻身下床迷瞪地冲进卫生间,得到释放后整个人顿时舒服极了。   他习惯性地甩了甩,提上裤子,一道闷闷的声音忽然传来:“下次上厕所记得关门。”   冯嘉扬被吓得一激灵,当即刹住步子,转头看向说话的人。看清是谁后刚想质问“你怎么在我家”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人是他自己领回来的,他该庆幸祁愈没有在他正解决的时候出声,否则一世英名很有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祁愈在厨房切火腿肠,一直也没回头。   冯嘉扬走进厨房,热气铺面而来,锅里煮着白粥。   他很少进厨房,基本都是出去吃或是去奶奶家。厨房里能用的东西更是少的可怜,就连仅有的还是冯燕偶尔过来看他时顺便买的。   “这么早就醒了?学霸果然都不是正常人。”冯嘉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祁愈的刀下夺下一小块火腿塞进嘴里,兴致勃勃地打趣:“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做饭?”   祁愈淡淡扫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总是冰冷的仿佛融不进任何情绪。   冯嘉扬打了个哈欠,茫然问道:“什么眼神?难道这个不能吃?”   “去洗漱,”祁愈答非所问,他放下菜刀,把切成小块的火腿装进一个塑料盒中,“锅里的粥可以喝了,你自己盛,桌上有咸菜对付着吃。”   “那这个?”冯嘉扬指了指祁愈手中切好装盘的火腿,示意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祁愈很自然地回道:“早上下楼买咸菜时看见垃圾桶旁有流浪猫,这些是它们的。”   冯嘉扬:“......”操,合着在祁愈心里他连猫都不如。   白眼狼,忘恩负义,狼子野心,呸,没长心的玩应,也不想想是谁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   冯嘉扬边盛粥边小声嘀咕。   声音很低,祁愈没听清楚,他回过头询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冯嘉扬白了他一眼,“说你这粥煮得特别好看。”   “哦,”祁愈走到门口蹲下换鞋,“好看你就多看一会儿。”   两只鞋都穿好后,他提醒道:“还有半小时学校就关门了,你最好快点。”   冯嘉扬满不在乎,他轻佻了一下眉头:“你觉得那扇破铁门能挡得住我。”   “挡不住。”祁愈穿好校服外套又规规矩矩地拉上拉链。   冯嘉扬端着碗坐在桌前,祁愈煮的粥虽卖相不好看,但非常符合冯嘉扬的喜好。他向来不喝汤米分离的粥,只喝黏在一起稠得像浆糊的那种粥。   “知道就好,”冯嘉扬一脸得意,忍不住给祁愈讲上大道:“做人不能太死板,就得敢于尝试,你说成天守着那些规矩多没意思,你还是太年轻了。”   祁愈对“学渣感言”听得很认真。   冯嘉扬对此很是满意还想再多说两句,便听祁愈插嘴说:“是挡不住你进来,但今天我是值周生,如果我没在关门前见到你,我不介意去南墙下等你。”   想了想又好心提醒道:“如果你不在乎再多写一份检讨可以考虑慢慢吃。”   “......”南墙,顾名思义,学校南边最好翻的一面矮墙,是冯嘉扬这种混子头每日迟到早退必经路径。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极了,楼下包子铺的叫卖声格外清晰,今日特价的是猪肉白菜馅。   直到房门拉开又被关上,空荡荡地屋内就只剩下他自己,冯嘉扬才回过神。   他“嗖”地一下站起身,钻进卫生间洗漱,又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楼下包子铺,要了两猪肉白菜馅的包子。   “小冯,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包子铺老板好奇问。   “遇见瘟神了。”冯嘉扬嘟囔一句,拿起包子头也不回地往学校跑去。   -   阳平五中的门禁格外严,正点开关门。之前有学生只是晚了一分钟就被关在校外,求门卫大爷也没用,最后还是家长给班任打电话,班任又去教导主任那说明情况才特批放人进来。   但这种规定也只是用来约束自制力强的好学生,对于冯嘉扬这种来得晚就翻墙进的差生,值周生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怕惹了不该惹的人招一身麻烦,但也有叫死理的,比如祁愈。   冯嘉扬在最后还剩五分钟时急忙赶到校门口,他跑了满头的汗,胡乱地用衣服擦了一把,随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校门。   打眼的值周生队伍里并没有发现祁愈的身影,冯嘉扬本想炫耀一下的心里落了空,他朝其中一个值周生走去,语气生硬地问:“祁愈呢?”   值周生性格腼腆,对于冯嘉扬这种风云人物,他虽没接触过但流言还是听了不少。他第一次当值周生没想到就遇到了校霸,更没想到校霸居然还跟他说话。   他心里有点打怵,慌张扫向同伴,祈求着谁能来解救他。   “问你话呢。”冯嘉扬不耐烦道。   现在的好学生说话都这么费劲吗?   值周生低着头不敢直视冯嘉扬,说话也吞吞吐吐:“祁......祁愈?我不认识。”   冯嘉扬愣了几秒,纳闷问:“这周值周生是哪班?”   “高一......一一班。”   直到这一刻,冯嘉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祁愈那个逼骗了。   “操,这狗逼玩应。”冯嘉扬甩了甩书包,愤怒地朝教学楼走去。   值周生见冯嘉扬离开才缓缓松口气,一开始躲得远远地同伴好奇凑过来,“你什么时候惹上冯嘉扬了?”   值周生一脸无辜,死劲地摇头:“我没惹他。”   “他走的时候骂你你没听见啊,你要倒霉了。”   值周生吓出一身冷汗,慌乱地站在原地,急得马上要哭了,“我真没惹他。”   同伴劝道:“看你不顺眼还需要理由,这段日子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没准时间久了他就不记得你了。”   值周生乖巧地点了点头。   早自习一般都是由班长看管,大部分班级比较随意,学习的学习,睡觉的睡觉,吃早饭的吃早饭,闲聊的只要别太放肆把主任引来就行。   九班的教室里除了时不时冒出几句“谁的数学作业写了?”“某某某,物理卷子借我抄下。”“快点写,后面都等着呢。”外,早自习基本还算安静。   冯嘉扬烦躁地踢开教室门,大步朝座位走去。   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安静,就连刚刚还到处借卷子的学生也顿时没了声音。   懂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大佬今日心情不好,除了几个平时和冯嘉扬玩得比较好的学生外,这个时候没人敢随意调侃他。   何翕放下笔,扭过头惊讶地看着冯嘉扬:“我去嘉哥,今天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冯嘉扬把书包扔在桌子上:“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小伟是冯嘉扬的前座兼发小,因为嘴大,外号王大嘴。他回过头说:“大佬这是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冯嘉扬冲他比了个中指:“放下屠刀前我会考虑先杀了你。”   王小伟一脸无奈:“大早上谁惹你了?”   何翕联想起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打趣说:“不会是嫂子吧?”   “嫂你大爷。”冯嘉扬骂道。   王小伟瞬间来了精神,卷子也不写了:“什么嫂子?”   何翕转头:“嘉哥对象。”又小声补充道:“昨天还去了嘉哥家,他家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关系都不让随便去。”   王小伟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绝世大美人居然能入得了嘉哥的眼。”   何翕越说越兴奋:“我就听见声了,好像是个男的。”   冯嘉扬:“......”   “卧槽,”王小伟一时消化不了,张着大嘴,憋了半天来了句:“这么刺激。”   何翕附和着:“就是这么刺激。”   冯嘉扬实在忍受不了眼前一唱一和的两傻逼,撸起袖子来了句:“都来劲了是吧?要不出去打一架吧。” 第9章 打架   上午的课过得很快,还剩十分钟时,王小伟突然转过身,趴着冯嘉扬的桌子小声问:“嘉哥,今天去食堂吃吗?”   冯嘉扬放下手机,看了看讲台上正在关投影设备的语文老师,问:“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我看看,”王小伟转了回去,从桌堂里掏出手机偷偷扫了几眼,兴奋道:“胖子叔说有酸菜鱼和夫妻肺片。”   王小伟口中的胖子叔叫徐贾,是食堂的老板,之前在校外经营一家小餐馆,冯嘉扬总去光顾一来二去混了个眼熟。后来校外生意不景气,正巧那阵子学校食堂对外租摊位,徐贾便一咬牙卖了校外餐馆搬到学校内部食堂。   冯嘉扬也懒得思考吃什么,觉得这两样菜还可以,“那就去食堂吃。”   王小伟领了意,伸着脖子朝前面两桌的何翕喊去。   喊了三声,没等到何翕回话,等来了讲台上的语文老师。   “王小伟!你喊什么呢?显你嘴大是吧。”   瞬间全班哄堂大笑,语文老师自然不知道王小伟的外号,继续毫不客气地问:“你喊何翕干什么?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分享,要不你说出来让大家都八卦八卦。”   王小伟不情愿地站起身,正巧瞥见何翕回头,那货正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王小伟在心里骂了一声,早知道他就不管这逼,让他爱上哪吃上哪吃。   “说啊,”语文老师收拾好讲台,等着王小伟回话,“咋还不好意思了。”   王小伟挠了挠头,无奈开口:“我叫何翕去食堂吃饭。”   “学得不咋样吃饭倒挺积极,”语文老师瞪了两眼,随口又问:“打算吃什么?”   王小伟嘿嘿一笑:“夫妻肺片。”   班级里刚平复下去的笑声再一次响起,王小伟扯着嗓子又说:“还有酸菜鱼!”   何翕脸色一黑,这货还不如不解释。   语文老师不懂现在学生的笑点,无奈道:“笑什么?都收拾收拾吃饭去。”   老师前脚刚走,班级里嫌热闹不够大的男生纷纷围了过来:“嘴嘴,我也想吃夫妻肺片。”   “滚一边去。”王小伟白了他们一眼,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正值中午饭点,大家也都饿了,闹了两句便识趣地没在开玩笑,眨眼功夫教室里基本都走空了。   何翕站起身:“走啊,不是去吃夫妻肺片吗?”   冯嘉扬乐了:“你两吃吧,我去吃酸菜鱼——”一个鱼字拐了好几个调。   王小伟仰头“啊——”地长叹一声,不耐烦说:“你们烦死了。”   冯嘉扬见状更想笑了。   食堂位于教学楼的后身,去食堂要绕过教学楼和公告栏,公告栏一般用来张贴考试成绩或是一些学生违纪处分的通知。   何翕每次路过都会习惯性地扫两眼。   “嘉哥,有你的处分通知。”他抬起下巴好心地提醒着。   冯嘉扬“嗯”了一声,对于自己出现在公告栏上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还是象征意义的看了眼。通知大意就是他上周数学模拟竞赛违纪行为并取消考试成绩。   而另一旁张贴着是全年级的模拟成绩分数,第一名,祁愈,100分。   第二名,赵东鑫,88分。   冯嘉扬第一反应是:那个叫赵东鑫的也不怎么样。   何翕打小就羡慕学霸,他摸了摸鼻子感叹道:“祁愈真牛啊,校办是脑瓜子进水了吧,没让他去参加。”   王小伟想到上午在卫生间听说的事,转向冯嘉扬,“我今天听见别班学生在讨论这事,都说考试时是祁愈故意把卷子给你看才导致你违纪的。”   何翕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他转向冯嘉扬,一脸不忿:“祁愈这真是祸从天降。”   冯嘉扬踢了何翕一脚,什么也没说朝食堂走去。   徐贾把三人的饭菜单独留出来放在一旁,三人到后打了个招呼便直接端着饭菜找了个空桌。   冯嘉扬吃得很快,他一心琢磨着手机里的游戏,有一关怎么也过不去。何翕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跟王小伟讲起孙庆一借给他的游戏机。   两人对着手机里的照片犯痴,还约着周末去何翕家一起玩,冯嘉扬反倒没什么心思去。他安静地听着四周传来的打闹声,忽然好像听见有人在讨论祁愈,冯嘉扬愣了几秒,身子下意识地往声响处靠近。   声音的主人与冯嘉扬隔了两桌,传来的对话断断续续,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到再讨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祁愈没去参加数学竞赛吗?”   另一人回道:“听说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   “放屁,明明是他为了钱在模拟竞赛考试时把答案卖给了别人。”   那人微微诧异:“不能吧,卖给谁啊?”   “公告栏通报的谁,你还不知道吗?”   冯嘉扬觉得有些好笑,他作为话题的主角之一都不太清楚的事,别人却说的有鼻子有眼。他冷哼一声继续听着,大概隔了几分钟那头再次传来声音:“一个是主任的侄子,一个是百年难遇的学霸,学校肯定得想方设法把这事压下去。”   又酸溜溜地补充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要背后有人你也能这么装逼。”   冯嘉扬听着别人真诚的吐槽,思考了几秒,他倒真的想好好做人,可偏偏有傻逼硬要往枪口上撞。   他抬头望向说话的人,一个寸头,眼熟但不记得是哪班的。他笑着喝了口鱼汤,拿起筷子把桌上吐掉的鱼骨头夹回碗里。   冯嘉扬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一般能把脾气发出来说明他还没真的生气,反倒是现在这种笑而不语的态度才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冯嘉扬感觉身体里有团火正在燃烧,烧得他浑身难受,直犯恶心。   王小伟没看出不对劲,玩笑道:“你捡鱼骨头干吗?家有条件不用这么节省。”   何翕也从游戏机中回过神,一同打趣着:“什么时候这么注重修养了。”   冯嘉扬没说话,又将两人面前吐掉的鱼刺一同夹了过来。   王小伟和何翕对视一眼,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短暂的几分钟后,只见冯嘉扬端起盛满骨头的碗,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二话不说地朝邻桌走去,干脆利落地将碗扣在寸头的头顶。   王小伟与何翕瞬间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冲了过去。   刘强被猛然的袭击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头又被狠狠地按在桌子上。   “操,谁他妈的......”还没骂完,冯嘉扬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他冷眼扫了一下,对着被按在桌上的刘强自我介绍道:“我是冯嘉扬,你刚才讨论我不是挺激烈的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周围人瞬间都站了起来,躲在远处围观这场突如其来的斗殴,跟刘强一起吃饭的男生吓得不轻,连忙冲进人群中。   “操......你全家,”刘强拼命地挣扎,丝毫不示弱,“有脸干还没脸让人说。”   话音刚落,冯嘉扬又朝他腿肚子踹了一脚,趁他吃痛之际猛地将人掀倒在地。他还想上前继续补几脚,何翕突然伸手拦住了他,“嘉哥嘉哥,冷静,一会儿老师该来了。”   刘强艰难地爬起来,他双眼气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真他妈能装逼。”   何翕死死地拦着冯嘉扬,王小伟呸了一口,对着刘强的肚子狠狠补了一脚:“你要想死尽管骂。”   刘强怔住了,他疼得有些发晕,后背都是汗。眼下一对三,他虽不服但也不是不知好赖,可这么多人都看着,他又有点拉不下面子。   食堂顿时乱成一团,很快就把主任引来了。   冯燕踩着高跟鞋,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地冲进人群中,嚎了一嗓子:“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吃饱了撑得是吧。”   冯燕一打眼就瞅见被何翕拦在身后的冯嘉扬,又看着浑身狼狈的刘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合着她的好大侄,没过两天消停日子又出来惹事了。   冯燕脑仁抽抽两下,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拿起手里的包朝冯嘉扬身上拍去,咬着牙问道:“你能不能给我多消停几天。”   冯嘉扬不耐烦地推开挂在身上的何翕,瞪向刘强,刚想让他放学后等着,忽然视线中闯进一人。   祁愈端着吃完的饭菜从人群后路过,事不关己般朝餐盘回收处走去。   冯嘉扬定了定神,意外地平静下来,他看着冯燕回了句:“能。” 第10章 排位   冯嘉扬连续两天被叫进办公室,不同的是今日多了几个伴,参加打架的一个也没落下。   教导处副主任许是碍于冯燕的面子,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只是挨个教育一番便坐在一旁处理自己的事情。   “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冯燕开口,声音压得很平,但满脸写着严肃。   冯嘉扬沉默不说话。   刘强见冯嘉扬蔫了,以为他怕他姑姑,瞬间猛足底气,先喊冤道:“我在一旁吃饭吃得好好的,是他突然冲过来动手。”   呵,恶人先告上状了。   冯嘉扬还是不说话,其实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说他装逼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忍不了刘强呢,还是因为刘强提到了祁愈?   那更说不过去了,刘强说祁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泛着为祁愈出头吗。   冯嘉扬烦躁地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刘强,最后得出结论:因为这逼就特么长了一副欠揍的脸。   “他说是你先动的手,为什么?”冯燕转向冯嘉扬。   冯嘉扬得出结论后倒老实多了,他说:“是他先嘴欠议论我。”   刘强急了:“谁听见我议论你了?”   呵,真够犟的。冯嘉扬一脸无辜地看着冯燕:“姑姑,他还不承认。”   “主任......”刘强气得说不出来话。   冯燕揉了揉太阳穴,瞪了冯嘉扬一眼,嫌弃道:“这没你姑姑,你给我好好说。”   “他说我靠着冯燕冯主任的名声在外面到处装逼。”冯嘉扬说得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冯燕在意什么。   果不其然。   冯燕面色铁青,转向一旁的王小伟和何翕,问:“你们也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神同步地点了点头,即使他两什么都不知道。   刘强见状连忙插嘴:“主任,我没说过这话,他们是一伙的作证不算数。”   冯嘉扬呛道:“那用不用我去找当时坐在你旁边的人过来问问。”   刘强被呛得不出声,这句话确实没说过但别的话保不齐还真有人听见。   “嚷嚷什么?”冯燕根据刘强的态度基本证实了冯嘉扬的话,她控制着情绪不耐烦地结束这场纠纷,“行了我也懒得管你们,赶紧握手讲和然后给我滚远点。”   刘强背后说坏话被抓自知没理,他不情愿地冲着冯嘉扬伸手,而冯嘉扬看着冯燕的面子上,随意地碰了一下。   冯燕见状:“一人一份1000字检讨,写完自己贴公告栏去。”   何翕一听要写检讨,当场急了:“主任,我是拉架的没参与打架。”   冯燕瞪了他一眼:“拉架就有理了,都得写。”   冯嘉扬想起昨晚写检讨写到疯的何翕,突然心情格外舒畅。   冯燕渐渐平复心情:“冯嘉扬,这两次违纪的检讨,明天课间操的时候你给我上台念,我在下面给你数着,少一个字你就别想下来。”   冯嘉扬“嗯”了一声,打架事件才算过去。   离开教导处后,王小伟见何翕一脸郁闷,安慰道:“不就1000字检讨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翕咬着牙,闷声闷气地说:“我他妈地简直无语了,昨个刚写完3000字。”   王小伟听完倚着墙笑得直不起腰。   三人回到教室时午休也快结束了,班里的同学大部分还在睡觉,只有最后一排少数几个清醒着,但额头也都抵在桌子上。   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在玩游戏,王小伟见状低声询问要不要也抓紧时间排位一把。冯嘉扬想了想,掏出手机登录游戏界面,邀请了何翕和王小伟。   冯嘉扬闷头磕在桌沿上,双手操控着手机屏幕,他玩得是打野英雄,开局就在野区刷经济准备发育。   谁知匹配了一个傻逼中单队友,全程不参战,不带兵线,一直在跟冯嘉扬抢野区经济。   看ID叫小仙女,大概率是个妹子。冯嘉扬忍了,打算让她刷一拨,自己冒死躲在对面野区抢经济。   一波结束,结果这妹子抢野抢上瘾了,围着野区全程跑就没停下过,最后冯嘉扬忍无可忍在对话框输入:中单你是在野区刷微信步数吗?   这时肉眼可见游戏里的中单人物愣了几分钟,一动不动地站在塔下。   冯嘉扬反思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分了,毕竟是个妹子,他琢磨了会儿,“算了,都给你吧,过来给你打个蓝。”   这时对话框回过来一句话: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刷微信步数吧。   冯嘉扬被这句话噎住了,等他回过神才发现游戏里的人物被敌方杀了。   中单妹子:谁也别嫌弃谁。   “操。”傻逼队友年年有,破游戏什么时候能多个击杀队友的功能,他要让对方知道下社会的险恶。   王小伟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也跟风地在对话框中输入一句:小仙女要不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玩?   那头没了音讯。   王小伟试图缓解尴尬,又回了句:还挺记仇。   最后这一局毋庸置疑输了,冯嘉扬也没了继续排位的兴致,他果断退出游戏,点开《2048》玩起了数字叠加。   王小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跟何翕两人继续排位。   冯嘉扬正无聊地滑动屏幕,突然感觉肩膀上传来一股很轻的力道,好像有人在戳他,他抬起头看见四眼班长的大脸。   魏源怕影响其他同学睡觉,因此声音压得很低:“嘉哥,中午的时候六班的祁愈来了,他让我告诉你声,下午放学在小卖铺等他。”   冯嘉扬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魏源走后,他重新趴回桌面上,眉头不自觉地紧皱。   楼上楼下不过眨眼功夫,没找到他不会再来一次,还让别人转述等他,跟个大爷似的。   冯嘉扬捏了下大拇指,发出“咔咔”声响,单机游戏也没了兴致。他把手机扔进书桌里又从里面掏出一会儿上课要用的教材,随意打开一页摆在桌面上。   与此同时,坐在楼下教室里的祁愈也刚从游戏中缓过神来。   同桌叫宋阳阳,是个性格内向的老实姑娘,学习很努力却一直提不上成绩,不过家里好像有点关系,班任才把她特意塞给祁愈做同桌。   祁愈拿起桌上的笔,用笔帽轻轻戳了一下宋阳阳的手臂,宋阳阳这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谢谢。”祁愈偷偷地把手机递给宋阳阳。   宋阳阳还没睡醒,眼睛半眯着:“还没到点上课呢,你不玩了?”   祁愈点点头:“不用了,谢谢。”   宋阳阳跟祁愈同桌快两个月了,两个月内祁愈同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这个同桌性子高冷,就连问道题都只会把答案直接扔给她,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向她借手机玩游戏。   宋阳阳难得见到祁愈脸上出现其他情绪,猜测他可能是心情不好,果断把手机拿给他。   她极力推荐给学霸一款最近流行的手游,大致讲了下游戏规则又热情地登上自己的账号让祁愈随便玩。   宋阳阳接过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历史战绩,率先看见一排刺眼的红色提醒。她果然还是高估了学霸在其他领域的智商,祁愈总共玩了四把,输了四把,共计被举报两回。   枉费她“小仙女”一世英名,宋阳阳有点欲哭无泪。   祁愈愣住:“下次帮你赢回来。”   下次!   “......好。”宋阳阳尴尬地干笑两声才又问:“你心情好些了吗?”   “我挺好的,”祁愈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刚有个人要加你好友,我没同意。”   宋阳阳摇摇头,退出游戏界面,把手机放在书桌里,“没事,我一般也不加陌生人。” 第11章 失物   自习课张荃踩着点走进教室,她习惯性地先在过道里巡视两圈,突击检查下个别学生的课堂笔记,然后坐在讲台边上批改化学卷子。   上课铃声响了半天,后门外才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冯嘉扬敲敲门,接着一帮人推门进去。   张荃抬起头,目光扫过这个班最让她头疼的几个学生,瞪了一眼:“上课多长时间了才回来?”   何翕嬉皮笑脸道:“都赖大嘴上厕所墨迹,就等他呢。”   王小伟表面笑眯眯地,实际正找时机打算给何翕一脚。   张荃瞪了他们一眼,多看几眼都觉得头痛,极其不耐烦地骂道:“滚滚滚。”   何翕见状,麻溜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冯嘉扬路过张荃身边,看了眼即将要掉在地上的卷子,刚想伸手扶正便被张荃的眼神逼退。   下一秒张荃心平气和地问道:“想干什么?”   “......”冯嘉扬愣住,不明白什么意思。   张荃看着冯嘉扬一脸无辜的神情,当即把卷子扔在讲台上,说:“还想跟我道歉?”   “你可消停会吧,昨个跟我道歉今天就聚众斗殴,今天道歉准备明天干什么啊?把学校炸了?合着你这不是真心悔改,是提前通知啊。”   话音刚落,教室里有几人没憋住笑出了声,又见时机不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冯嘉扬无奈地收回视线,回到座位上。直到放学他才打起精神,校服往书包里胡乱一塞,领著书包就往教室外头跑。   王小伟转过头,见五分钟前还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人已经没了踪影,他看向何翕,问道:“什么事啊?火急火燎的。”   何翕认真想了想,玩笑道:“咳,着急回去陪嫂子呗。”   两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学校里只有一家小卖铺,名字起得也很通俗,叫做“招福”。据说是纪念老板之前养的一条拉布拉多才用的同名。冯嘉扬赶到时,祁愈已经等在门口。   他大步迈了过去,本想崩住让祁愈先开口跟他说话,今个一早忽悠他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可他忘了祁愈这人就是个闷葫芦,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问道:“好学生找我来干吗?要是为了早上的事道歉,抱歉我不接受。”   祁愈直奔主题:“六点之前霞姐都在店里,现在赶过去正好可以让她帮忙调下监控。”   冯嘉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的自行车还没解决呢,但他琢磨了下又有点不太想找了,找不找得回来是一码事,主要嫌麻烦。   冯嘉扬:“你不是说不一定能找回来吗?实在不行丢就丢吧。”   祁愈垂着眼皮,沉默片刻才开口回应:“说不定。”   “嗯?”   “万一就找回来了呢。”祁愈说。   冯嘉扬在心里挣扎了几秒,最后妥协:“那走吧”。   两人直奔校门抬手拦了一辆车,车里闷热得上不来气,冯嘉扬打开车窗,吹着风让自己凉快些。   “糖果屋”目前只有老板张彩霞一人,她一般周一到周五白日会固定过来看店,其他时间基本都是交给兼职,偶尔会来转一圈。   祁愈在这里已经兼职大半年了,一直勤勤恳恳,张彩霞找的那么多兼职中,最喜欢的就是祁愈这个孩子。不仅老实,长相还帅,靠着这张脸给她吸引了不少回头客。   祁愈和冯嘉扬推门进店的时候,张彩霞正闲来无事研究新甜品。   “小祁来了,这位小帅哥是......?”张彩霞抬起头笑着问道。   张彩霞年纪不大,二十七八的模样,最喜欢的事就是打扮自己,怎么年轻怎么穿,整个人活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祁愈应了一声:“这是我朋友,今天是有事麻烦霞姐。”   “嗯?”张彩霞来了精神,把手里的甜品扔在一旁,连忙摘掉手套,“是也想兼职吗?虽然人员已经够了,但我不介意多来一个小帅哥。”   冯嘉扬尴尬地笑笑,突然有点后悔跟祁愈过来。   祁愈下意识地接过手套,道明来意。   张彩霞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热情地打开监控录像:“大概几点还记得吗?”   “昨晚七点半左右。”冯嘉扬想了想。   张彩霞调动监控回放,没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昨晚冯嘉扬进店的画面。   只见监控里的冯嘉扬先是在门口停留几分钟,然后准备离开时又不知为何返了回来,把车子随手一扔,转身进屋。   “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张彩霞忍不住问。   冯嘉扬看着自己昨晚的傻逼行为公开暴露在众人眼中,当场想找个洞钻进去。   太他妈傻逼了。   “像什么?”冯嘉扬故作镇静。   张彩霞笑道:“特像是电视剧里那种丢了老婆的情种,整日浑浑噩噩地直到有一日在街上遇见了。”   “......”冯嘉扬更尴尬了,强忍住想立即推门就走的想法。   去他大爷的自行车。   “逗你玩呢还害羞了。”张彩霞话题一转,“不过我挺好奇你昨晚到底相中我店里什么冰饮了,我好整个促销活动吸引下新顾客。”   冯嘉扬不想说话,他觉得自己丢的不是车,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是脸面。   监控画面一点点快进,冯嘉扬满脑子祈求偷他车的贼赶快出现,他好结束这傻逼画面。   这时祁愈替他回忆道:“他昨晚要的是甜筒。”   冯嘉扬:“......”你大爷的是真欠。   张彩霞嫌弃地抬起头:“一个甜筒?多大点出息。”   几人又盯着监控看了十多分钟,偷车贼终于出现了。张彩霞放大监控,那人一看就是老手,利用晚上光照不足,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带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是个男的,除了身高外看不出其他有用的特征。他先是在门口徘徊两圈又朝店内望了望,然后很自然地骑车离开。   “这孙子跟骑自己车似的。”冯嘉扬吐槽。   张彩霞直起身子,闻言看了他一眼,说:“这个贼八点十分左右出现的,报警吧。”   “霞姐,监控画面我能拷贝一份吗?直接送派出所去。”冯嘉扬问道。   张彩霞关掉监控,拒绝道:“这个恐怕不行。”   冯嘉扬刚要问原因便听张彩霞开口解释:“你还是直接报警吧,通过民警来取证据,如果你直接拿走也有理由怀疑监控视频被剪辑过,没有什么说服力。”   冯嘉扬听完沉默片刻,应了声:“行吧,那我现在报警。”然后拨打电话。   民警来得很快,向当事人了解经过,拷贝了监控画面,临走时又让冯嘉扬跟着一起回派出所登记做笔录。   冯嘉扬全程很配合,没有表现得不耐烦,但祁愈还是不放心跟着一同去了。   两人出派出所时天色刚刚渐黑。忙活半天,冯嘉扬虽不饿但还是感觉胃里空空的。他一步迈下门口的三层台阶,掏出手机搜素附近的餐饮店,说道:“你......帮了我忙,我请你吃饭?”   祁愈:“不用,我还要赶回店里。”   冯嘉扬一脸诧异:“饭都不吃就回去工作?”   “一天只有三小时兼职,今天我已经耽误了一个半小时。”祁愈平静地说。   冯嘉扬很好奇:“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十元。”祁愈淡淡回道。   “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挣发呢。”冯嘉扬不太能理解,“结果就为了十五块钱连饭都不吃了?”   祁愈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冷饮店的方向走,“不是钱的事,是信誉。”   冯嘉扬明显感觉祁愈刚刚看他那一眼充满十分的不屑,他愣了两秒后果断地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   ......彻底服了这逼。   他可不是跟屁虫,他只是不想欠人情,这么一想也紧跟着祁愈回店里。 第12章 打工   张彩霞早就溜走了,店里只剩一个兼职,是个性格开朗,个子不高的小姑娘,也是隔壁职高的学生,比祁愈小一岁,叫姜乔安。   “小鱼哥,你来了。”姜乔安打着招呼。   她是北方人,打小父母外出打工没人看管她,将她送到南方姥姥家。小丫头倒没觉得哪里过不惯的,只是普通话一直说不利索。   从称呼小愈哥慢慢变成小鱼哥,祁愈也习惯了。   冷饮店里弥漫着一股糕点的奶香味,冯嘉扬一进屋就被吸引了过去,他指着回收桌上的糕点,好奇问道:“你们这还卖蛋糕?”   姜乔安紧紧盯着冯嘉扬,视线就没从他的身上移下来过。   祁愈就已经够帅了,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见到一个更帅的。   祁愈脱下校服,换上工作围裙,洗完手后又利索地戴上一次性手套。   “本来只有冷饮,最近霞姐突然想再整点小甜品。”祁愈解释。   姜乔安转向祁愈:“小鱼哥,这位是?”   冯嘉扬抬起头,不等祁愈开口,自我先介绍道:“冯嘉扬,他的......房东。”   说完又将视线移回蛋糕上:“那个我要一个。”   姜乔安不好意思地收起糕点:“房东哥......不是,小嘉哥,这个不能吃。”   “为什么?”   “这是我做的失败品,糖放多了,准备一会儿拿去丢掉的。”姜乔安挠了挠头。   冯嘉扬咽了咽口水,“行吧,那还有吃的吗?”   “没有,甜点还在试验中。”祁愈毫不客气地挤兑他,“你要饿了,建议出门左拐右拐都有吃的。”   冯嘉扬还就不怕刚,他扫了眼店里零零散散的客人,顺手拿起工作台上的员工围裙,三两下套在自己身上,对着祁愈说道:“不就耽误你一个半小时吗,哥赔给你,说吧用我帮你干什么?”   姜乔安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祁愈,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上赶着干活的人。   祁愈清理餐具,想起昨晚冯嘉扬说要补偿他,被拒绝后又闹上脾气,只好头疼地说道:“帮忙可以,没有工资。”   “你觉得我稀罕这十块钱?”冯嘉扬内心一个“操”。   祁愈始终没有抬头,他叹了口气,琢磨着冯嘉扬会干什么?   什么都不会,只要这爷不惹事就行。   “你随意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祁愈平淡地说。   冯嘉扬从来没体验过兼职,他从小也不缺钱,他妈虽然从没联系过他但还算有良心,自打他爸死后便每月开始给老太太卡里打生活费。   老太太在乡下还有地,每月外租也是一笔资金来源,外加冯燕也经常给他零花钱,冯嘉扬过得还算富裕。   十七岁的年纪对新鲜事总是充满激情,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验打工。   姜乔安热情地接待了两位客人,又非常客气地送走吃完离开的顾客。   冯嘉扬站在一边从头到尾地盯着,三分钟不到的激情就这样被击退,狗屁“欢迎光临”“下次光顾”,他可学不来。   他长这么大,就没干过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姜乔安收拾完餐桌,把沙发上的靠垫摆正,她看着杵在一旁的冯嘉扬有点想笑:“小嘉哥,想什么呢?”   “嗯?”冯嘉扬回过神,瞥见了甜筒机,“我做个甜筒吧。”   他看着机器上的四个扳手,问道:“这四个钮是什么意思?”   姜乔安:“是四种口味,分别是奶香,草莓,哈密瓜和巧克力,要什么口味推对应的扳手就行。”   冯嘉扬点点头,转向祁愈:“你昨天给我拿的是什么口味?你当时怎么没问我要哪种口味?”   祁愈的声音顺着水流声闷闷传来:“奶香味,别的都不好吃。”   冯嘉扬“哦”了一声,拿起一旁的蛋筒,推动第一个按钮。机器“嗡嗡”作响,接着出口处挤出浓郁的奶香味冰淇淋。   冯嘉扬不会像祁愈那样扭动造型,只能干杵着接,难看极了。   冰淇淋越出越多,速度很快,冯嘉扬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脑子只剩下一句“卧槽——”   话还没骂利索,突然一只手按住他的手把机器扳手推了上去,机器声戛然而止,出口处也不再挤出冰淇淋。   那只手的主人,出现的很快离开的也很快,等冯嘉扬在回想起只剩下了冰凉的触感。   他尴尬地看着手里丑出天际的甜筒,还有被蹭上冰淇淋的甜筒机。   祁愈拿起桌上的抹布擦掉污渍,回头看着他手里的甜筒,冷冰冰地说:“你吃了吧,吃完扫个码。”   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冯嘉扬舔了一口,样子难看但味道还是不错的,“什么意思?”   “一个甜筒六元钱。”祁愈回。   “......”冯嘉扬不服:“这么丑也六块钱?”   祁愈点点头。   冯嘉扬骂了句:“操,黑店。”   姜乔安在一旁乐得直不起腰,她打了个嗝,慢慢平复下来,说:“小嘉哥,小鱼哥是逗你玩呢。”   又补充道:“你就吃吧,就算霞姐在这她也不会要你钱的。”   冯嘉扬瞪了祁愈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冲着祁愈的后背比了个中指。   吃完甜筒后冯嘉扬彻底放弃了。   接待客人,他拉不下来那个脸;收拾桌子洗餐具,他在家都没干过;制作冰饮糕点,他更不会了。索性祁愈终于大发慈悲,给他找了一个勉强还能接受的活——递东西。   祁愈:“西红柿。”   冯嘉扬抬起右手,把切板上的西红柿递给祁愈。   “生菜。”   “给。”   “鸡蛋。”   “那。”   祁愈打了个停顿,带着些疑惑:“生的?”   “我还得负责弄熟?”冯嘉扬比他更疑惑。   姜乔安见状连忙打岔,难为情道:“小鱼哥,煎好的蛋都让我练习做糕点时用了。”   祁愈“嗯”了一声,拿起架子上的电饼铛。   冯嘉扬看着祁愈熟练地煎蛋,回想起今早他在厨房忙活时的样子,好奇道:“你这技术不会都是在这学得吧。”   祁愈没答话,自顾着煎蛋。冯嘉扬也早习惯了,他也没奢求祁愈回话。   “我听霞姐说小鱼哥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会,根本不用她教。”反倒是一旁的姜乔安,得了功夫就跟冯嘉扬扯上几句,不一会儿关于祁愈的情况他就了解个大概。   原来祁愈并不是天天都来兼职,他只有周三周四还有周六下午会来,每周十五个小时。   冯嘉扬在心里算了算,一周能赚一百五十元,也就一顿烧烤的事。   他蜷了蜷手指,想起竞赛奖金的事,或许3000元对于贫困生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   祁愈一心煎鸡蛋,没空注意冯嘉扬看他的神情,更不知道此时校霸心里想得是什么。   差不多五分钟左右,祁愈把煎好的蛋摆放在生菜叶上面,头也不抬地对着冯嘉扬继续吩咐:“火腿。”   冯嘉扬回过神,把火腿递了过去。   “再来片生菜叶。”祁愈说。   冯嘉扬这才算看明白:“你这是要做三明治?”   祁愈“嗯”了一声,问:“你喜欢吃沙拉酱吗?”   冯嘉扬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他看着祁愈的眼睛,其实祁愈的眼睛很亮,里面像是泛着一层水光。冯嘉扬瞬间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祁愈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吧。   祁愈放上最后一层面包,然后又裹上保鲜膜用力地压了压,才将正正方方的三明治切开。   姜乔安忙完凑了过来,看见盘子里做好的三明治,眼睛瞬间亮了。   她伸出手兴奋道:“谢谢小鱼哥,你真好又做了我最爱吃的三明治。”   祁愈毫不留情地拍掉姜乔安伸来的手,淡淡说道:“今天没有你的。”   冯嘉扬愣在一边,直到祁愈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才回过神。   “没放沙拉。”祁愈看着他,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吃吧,不是从到这就开始喊饿吗?”   冯嘉扬心里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脑子也停止了转动,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盘子。   就在祁愈以为这人可能不爱吃三明治时才听冯嘉扬开口:“这个多少钱?” 第13章 例外   冯嘉扬在心里骂了句“傻逼”,他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怎么自从遇到祁愈脑子就开始转不明白了。   后来琢磨了一晚上的冯嘉扬,总结出一个道理:学霸与学渣之间也是有代沟的。   张彩霞管理员工很随性,特别是对于像祁愈姜乔安这种还没毕业的学生,如果饿了可以自己随意在店里弄点吃的。   这也是工资不高,但祁愈却很喜欢这里的原因,张彩霞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个姐姐。   晚上九点钟,冯嘉扬和祁愈打扫完卫生,拿着钥匙准备关店。之前说好是按次数居住,祁愈没提前说当天去不去,冯嘉扬也没问,两人只是不约而同的往冯嘉扬家的方向走。   冯嘉扬了解祁愈不是住校生,但他也没问祁愈家在哪,为什么兼职完不回家反而住网吧。   反正他也不感兴趣,他巴不得祁愈天天去住,好早点把账扯清。   冯嘉扬晚上好歹吃了个三明治垫肚子,祁愈却什么都没吃。他本想着要不再去吃顿烧烤,结果被祁愈果断拒绝,一番商议后还是决定回家把早上的粥热热喝完。   路过楼下的小超市,祁愈钻了进去,冯嘉扬正巧也想起家里的矿泉水没了,打算提一箱上楼。   他推门进店熟门熟路地去旁边货架上拿水,然后掏出手机等在一旁。   没多大功夫儿,祁愈从货架里冒出,手里拿着一堆零碎物品。   冯嘉扬往收银台望去,什么手巾,牙桶,拖鞋,袜子,内裤......   呵,还挺多。   忽然视线瞥见一个粉嫩嫩的物品,他定睛一看,整个人瞬间惊在一旁,祁愈居然买了对跟家里一模一样的情侣套装牙刷。   他当场就急了:“你买牙刷干吗?家里不是有用的吗?”   难不成两个男的用一对,在展示一对吗?什么癖好!   祁愈的想法很简单,他见昨晚冯嘉扬因为牙刷发脾气,正巧遇到了就买来还给他。   “给你买的。”祁愈头也不抬地说。   冯嘉扬一时间转不过来弯,满脑子疑惑祁愈到底什么意思?   老板帮着祁愈把物品一件件装袋,问道:“一起付还是单独付?”   祁愈:“一起。”   老板:“六十八元。”   祁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正好的零钱递给店主,冯嘉扬才回过神,连忙上前阻止:“这个水还是我自己来吧。”   “都付完了。”祁愈拎着塑料袋,眸光垂着落到冯嘉扬脚边的一提矿泉水上,整整二十四瓶。他静默片刻问:“你能拿动吗?”   冯嘉扬不乐意了,转头忘了牙刷的事,打心底“呵”了一声:“你瞧不起谁呢。”   祁愈没说话,推门离开。   两分钟后,身后提水的主怒道:“你大爷的祁愈,帮忙抬一下能死啊。”   祁愈很想点头,嗯,能死。   冯嘉扬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拧开一瓶水往嘴里灌,灌到一半祁愈看不下去了,伸手夺下瓶子。   冯嘉扬皱着眉头:“干吗?”   祁愈把瓶盖拧好,从塑料袋里掏出刚买的拖鞋低头换上,“这么喝容易呛到。”   冯嘉扬不服气:“我每次打完球都是这么喝水,也没见把自己呛死。”   祁愈钻进厨房,把冰箱里的粥倒进锅里,“那快了。”   “操”冯嘉扬骂了一声,把钥匙扔在玄关柜子上,突然想到祁愈还没有家里钥匙:“家里的备用钥匙就在玄关柜抽屉里,你带着一把,省得我不在家你进不来。”   祁愈低声应道,又问:“你能吃多些,冰箱里还有鸡蛋,要不在炒个鸡蛋?”   “都行,我不挑食。”冯嘉扬进卧室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钻进卫生间:“做好了你先吃不用等我,我去洗个澡。”   -   冯嘉扬从卫生间出来时,祁愈坐在餐桌旁正喝着粥,旁边摆着语文课本。   他把洗好的内裤挂在阳台上,从脖子上拿下毛巾胡乱擦两下头发,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不用学习呢。”   祁愈的眼神自始没离开过课本,闷闷地说道:“我又不是神。”   冯嘉扬伸着脖子扫了一眼,觉得有点印象:“《师说》?好像我们也学这个了,是不是那个师者传道受教解惑也,就前阵子王小伟坐我前面天天嘀咕这个,跟个苍蝇似的烦死我了。”   祁愈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冯嘉扬愣了愣,好像没听明白:“这不差不多意思吗。”   祁愈还想说什么,这时冯嘉扬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下意识地闭嘴。   冯嘉扬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瞬间皱起眉头,想也没想直接挂断。   两秒钟不到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同一个人。   冯嘉扬这次没有直接挂断,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才朝阳台走去,接起电话。   “有事?”   “你什么态度?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那头传来的声音很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事我就挂了。”冯嘉扬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我是你妈,就算你再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   冯嘉扬烦躁地想抽根烟,摸摸口袋什么也没有,他忘了自己刚洗完澡,烟装在校服兜里早让他扔卧室去了。   他背靠着阳台,懒得去卧室翻烟。想一想上一次康茹惠联系他还是模拟考试前,那个女人成天堵在学校门口,口口声声说是为他好,让他出国读书。   其实小时候冯嘉扬要比黏着奶奶更黏妈妈,即使她后来跟人跑了,冯嘉扬成天被父亲揍的那段日子,他想的也只有康茹惠,小孩子的想法很单纯,他想只要她肯回来带他走,他就原谅她抛弃自己的事情。   后来这种愿望成了奢望,那个女人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他有时会想,如果再早十年该多好。   “我没想到你为了不出国连作弊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康茹惠很平静地说。   冯嘉扬印象中的母亲不是这样说话的,小时候康茹惠是个会把喜怒挂在脸上的人,高兴时大笑,生气就会大喊。   电话那头康茹惠的声音让冯嘉扬感到很陌生。用她的话来讲,估计会说以前接触的都是些没文化的土包子。   果不其然。   康茹惠:“你看看你都跟那帮人学成什么样了,这种文化程度低的地方能培养出什么优秀人才?小嘉,以前妈妈没有能力,现在不一样了,妈妈有能力让你接触更好的教育。”   冯嘉扬拧了拧眉,冷笑一声:“丑小鸭就算成为了白天鹅也掩饰不了它小时候丑的事实。”   康茹惠被呛地没了动静,冯嘉扬通过细微的呼吸声能感觉出她生气了,果然本性再怎么掩饰也终有遮不住的时候。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冷冰冰说道:“你要自甘堕落成为垃圾,以后你就别后悔。”   康茹惠挂断电话,冯嘉扬没空猜她此刻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烦躁,胸口闷热,有点上不来气。   祁愈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桌上的粥早就凉了,书也背好了。他不是故意要偷听冯嘉扬讲话,况且他也没听到什么。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透过冯嘉扬说话的语气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冯嘉扬用了很长时间去消化康茹惠的话,他的亲妈说他是个垃圾。   他承认,但有一点他妈说错了。   所有的事都不是绝对的,祁愈就是那个例外。 第14章 麦粒肿   冯嘉扬踩着拖鞋从阳台出来,祁愈闻声抬起头,往厨房瞥了一眼:“粥在锅里。”   冯嘉扬哪还有心情吃饭,他打开冰箱扫了两眼又不耐烦地关上。   操,忘买酒了。   祁愈的声音再次传来:“要不吃点吧。”   冯嘉扬回过头,看着坐在餐桌旁的祁愈,没头没脑地说:“你学习那么好,你爸妈肯定会很骄傲吧。”   祁愈没想到冯嘉扬会来这么一句,微蹙眉头愣了小会儿又很快回过神。他合上书,把碗里吃剩的粥倒进垃圾桶里,转身钻进厨房。   冯嘉扬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他跟祁愈说这些干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准备回屋睡觉,祁愈沉闷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没有人会骄傲。”   冯嘉扬顿住脚步,用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祁愈说的是什么?   他不解地看着认真刷碗的祁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没人替他骄傲。   祁愈抬起头,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吃点吗?”   冯嘉扬摇摇头,脑中一遍遍回荡着康茹惠的声音。十七岁的年纪往往羞耻心占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百分之三十是可笑的幻想。   祁愈不知道冯嘉扬此刻在想什么,墙上的指针指向十点三十分,小区里的老人基本八点左右都睡下了,外头静得吓人。   冯嘉扬像是中邪一般,开口问道:“现在学习还来得及吗?”   这话从榜单倒第一的校霸口中说出未免有点搞笑,但祁愈却没表现出半分吃惊或蔑视,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冯嘉扬“哦”了一声,两分钟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那你能不能教我学习?”   祁愈放下碗,认真思考了会儿才回答:“好。”   阳平五中高二年级一共有12个班,其中一到五班是文科班,六到九班是理科班,十班和十一班为文科艺体班,十二班便是理科艺体班。   祁愈所在的六班和冯嘉扬所在的九班同为理科班级,大部分的课任老师都是同一人,因此课程进度以及课后作业基本都差不多。   冯嘉扬的基础薄弱,直接讲解作业恐怕难上加难。祁愈看了一眼吊儿郎当坐在一旁的冯嘉扬,只好从教材中选了一道较为简单的基础题,想了解下冯嘉扬的程度。   冯嘉扬抢下祁愈的笔,涂涂画画,最后趴在桌子上憋了二十多分钟才抬起头说不会。   祁愈拿出草稿纸细心地讲解了一遍,冯嘉扬没听懂,又讲了一遍,冯嘉扬还是没听懂。   祁愈也不嫌烦,将解题步骤分成了四部分,又每一部分进行细化,最后耐心地等着冯嘉扬消化理解。   直到第五遍时,冯嘉扬终于明白个大概,除了不懂这种题型为什么必须要用这个公式以及根本记不住公式外,效果还算不错。   祁愈又找了一道类似的题让冯嘉扬套用公式。   这回冯嘉扬解出来了,他用力伸了个懒腰,对照参考答案不敢相信地说:“卧槽,我真的自己解出来了。”   祁愈放下笔,夸奖道:“嗯,还不算笨。”   冯嘉扬也不恼,笑着吹嘘自己:“哥这智商不亚于福尔摩斯。”   祁愈诚恳地反驳:“福尔摩斯可不会一个案子来回破五六遍。”   冯嘉扬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要不多几次实践怎么能得出结论。”   祁愈听着学渣强词夺理,嘴角无意识地挂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容,附和道:“是,嘉哥说什么都对。”   冯嘉扬愣住,他惊讶的不是祁愈居然会同他打趣叫哥,是平日一直冷冰冰的书呆子居然笑了。   祁愈右边脸颊上其实有一个酒窝,长得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他笑,冯嘉扬也不会发现。   “不对,我说错了。”祁愈突然改口。   冯嘉扬回过神,疑惑道:“什么?”   祁愈一脸认真地解释:“不该叫嘉哥,应该叫二马哥。”   冯嘉扬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祁愈伸出手指,指向冯嘉扬数学教材的封面上。冯嘉扬低头看去,封面姓名栏处写着他的名字。   张牙舞爪,格外嚣张。   要多丑有多丑,其中“冯”字更是分家的不像话,不仔细看还真是二马。   冯嘉扬“啪”地一声拍在教材上,瞬间变脸,威胁道:“你要再敢叫我就揍你。”   祁愈看时候也不早了起身收拾桌面上的物品,准备洗漱睡觉,走到门口时才朝冯嘉扬应了句:“知道了,二马哥。”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冯嘉扬扯了扯嘴角,看着祁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这逼玩应还挺记仇。   冯嘉扬今晚算是超负荷用脑,他打了个呵欠,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眼睛有点睁不开,他没轻没重地揉了揉,疼得他瞬间想骂街。   “啊——”冯嘉扬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门外传来响声,没过多久一道闷闷地脚步声快速靠近。   祁愈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没等冯嘉扬回话直接推门进来,压着声音说:“一大早鬼嚎什么?提醒你隔壁老头老太太心脏可都不好。”   冯嘉扬眯着眼睛,不忘反驳:“老头老太太早出门逛早市了。”   祁愈倚着门框子:“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早回来了。”   冯嘉扬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红肿睁不开的眼睛,烦躁感瞬间涌上心头。   祁愈看出不对劲,对着照镜子的冯嘉扬问道:“眼睛怎么了?”   “还他妈能怎么了,肿了呗。”冯嘉扬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看出来肿了。”祁愈没好气地回应,又问,“你昨晚......”   “没看片。”冯嘉扬打断他的话,拿着毛巾胡乱擦脸。   祁愈顿了两分钟,学渣的思维真是够绝了,“我想问的是你昨晚又玩游戏到几点。”   冯嘉扬尴尬地将毛巾挂在墙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总是不过大脑,再加上平时跟王小伟何翕开玩笑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话对象是谁。   冯嘉扬从卫生间出来,顶着一只红肿半张开的右眼,咬着牙不快不慢地说:“昨晚你离开后我就睡觉了,什么也没干。”   “哦,”祁愈点点头,“那就是学习学得。”   可不就是吗!   冯嘉扬愣在原地,想到如果何翕和王小伟这两逼要知道他昨晚学习学到眼肿,能当场笑死过去。   祁愈上前两步,仔细观察着冯嘉扬的眼睛。   冯嘉扬受不了祁愈突然靠近,不耐烦地向后退了两步,打掉祁愈伸过来的右手,“干吗?”   “别乱动。”祁愈命令道。   冯嘉扬硬着头皮眨了眨眼睛,又听祁愈开口:“估计是麦粒肿。”他半信半疑:“你还会看病?”   祁愈“嗯”了一声,直起身,“以前我也得过。”   学渣诧异了:“学习学得?”   “不是。”祁愈摇头。   “卧槽——”冯嘉扬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祁愈又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会才是看片看的吧?”   傻逼,祁愈在心里骂道。   看着冯嘉扬一脸滑稽的表情,祁愈突然也不知从哪冒出的兴致来了句:“嗯,你猜对了。” 第15章 念检讨   大课间操全校师生聚集在操场,阳平五中的惯例每天课间操后校主任会进行两多分钟的演讲,主要是对当日工作的安排与总结以及违纪事件的通报批评。   最后便是犯错学生的检讨环节。   冯嘉扬是此环节的常客,具体流程甚至比老师都清楚。   他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后,前面就是王小伟跟何翕,这两人昨晚玩游戏到半夜,此时一个比一个提不上精神。   冯嘉扬眯着半肿的眼掐着冯燕说话的时间,然后认命地往讲台处挪,直到冯燕讲完他也正好候在一旁。   冯燕看着他一副没精神的模样恨不得当场踹一脚,但念及台下一众师生看着只好咬着牙忍住,她狠狠瞪了冯嘉扬一眼,低声说道:“好好反省。”   冯嘉扬站在上面,掏出何翕今早塞给他的检讨,快速念着:“各位老师同学上午好,我是冯嘉扬,我犯了一非常严重的错误,在上周考试的时候没有做到承受守信,辜负了老师家长的信任,.......”   三千字的检讨念完还有一份食堂打架斗殴的一千字检讨,冯嘉扬念得很快,他一心想着早点回到教室补觉。   念了大概五分钟,冯嘉扬停了。只见他把两份检讨团成一团塞进口袋里,然后抬起眸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随意地扫了一眼,才昂起头果断说道:“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我也希望个别同学也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把不清楚不了解的事情随意强加在他人身上,更不要揣摩他人。”   台下一片静默。   冯燕在各班后排巡视,眼瞅着冯嘉扬老实念完检讨,没想到小兔崽子临时加了这出戏。她气得往讲台处跑去,命令着:“冯嘉扬,你给我下去。”   冯嘉扬当做没听见继续说:“我再说一遍,数学卷子的事没有谁给我抄,是我自己偷看了正确答案,再让我听见有人背后嚼舌根刘强就是下场。”   说完不等冯燕来撵转身跳下讲台,冯燕奔了过来,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抬腿踹向冯嘉扬。   何翕半眯着眼,慵懒地推了推前面的王小伟,问道:“嘉哥念完检讨了?”   王小伟困得也睁不开眼,迷糊地回应:“是吧。”   “我怎么感觉他念的不是我写的。”何翕尽力睁开眼往讲台处看去,什么也没有。   王小伟向后一仰,靠在何翕肩上,嘟囔着:“你肯定听错了。”   临了又哀怨地补充一句:“我发誓再也不熬夜玩游戏了。”   何翕奋力点头:“我也是。”   -   下午第一节 课间,冯嘉扬忍着不适,无视周围地骚动趴在桌子上睡觉。   王小伟回头看了好几眼,最后忍不住伸手拍他,关切地问道:“嘉哥,你这眼睛有点严重,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   医务室离教学楼比较远,要穿过一片小树林,也不知道当初校领导是怎么想的,这要是真来大病都得晕在路上。   冯嘉扬懒得去,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睡几分钟,他半睁着眼好心提醒:“你生物卷子写完了吗?一会儿无尾熊就来了。”   “无尾熊”是九班学生给生物老师起的外号。就因为老师名叫吴伟,长得有些雄壮,这才因此得来。   吴伟自然也知道自己有这一外号,他是东北人,性格豪爽。用他的话来说打小就没能逃过这个外号,长大当老师了还是没能躲掉。   有时候和学生打成一片后,一两个不怕死的学生也会当面喊他,他也不计较。   但闹归闹,只要一遇到学习上的事吴伟从来不马虎,管你有什么三头六臂,只要没写他的生物作业,课就别想听了,老老实实拿著作业去走廊上写吧。   王小伟一句卧槽,冯嘉扬就知道这孙子肯定又忘写了。   他把手机扔进桌肚里,连忙翻出生物卷子,冲着前座喊道:“仙女姐姐,生物卷子快借我抄下。”   成好不耐烦地把卷子扔了过来:“我说嘴嘴,还有不到一分钟就上课了,你才想起来写生物卷子。”   王小伟一脸崩溃:“我忘了。”   成好:“活该。” 又向后看了看,立马换了另一幅面孔,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冯嘉扬你写不写?”   王小伟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他是女的,他也喜欢冯嘉扬这逼。他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向成好:“眼睛肿了,再说你见过他写作业吗?他宁愿出去站着也不写,不用管他。”   这时上课铃声突兀地响起,吓得王小伟浑身一激灵。   吴伟踩着铃声准时迈进来,他走到讲台上习惯性地环视下面正奋笔疾书的学生。   然后清了一嗓,说出每节课必备的开场白:“行了别写了,给你们两分钟时间,都自觉点没写作业的主动出去,就别用我一个个请了。”   话音刚落,教室里参差不齐地响起一阵细碎的声音,紧接着没来得及抄完以及根本就不屑抄的人纷纷低头朝门外走去。   吴伟见状恨铁不成钢地说:“来来回回就是你们几个,我看出来了你们是真不把我当回事啊。”   王小伟尽力了,但还是有大半张卷子没抄完,他抓了抓头,起身跟在队伍的最后。   吴伟朝下瞥了一眼:“还有呢,都自觉点。”   教室里最后一排基本都空了,除了冯嘉扬。   吴伟“哼”了一声,微皱眉头:“我现在说话是不是不好使了。”   全班安静了几秒钟后,吴伟忍不住了:“冯嘉扬,你屁股挺沉啊。”   冯嘉扬还没反应过来,教室外的王小伟瞬间探进来半个身子,替冯嘉扬辩解道:“老师他眼睛肿了,不太舒服。”   吴伟冷哼一声,从粉笔盒里掏出小块头粉笔,投篮似的朝王小伟的脑门抛去,“他没有嘴啊,用你说。”   又转向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冯嘉扬:“这都不是理由,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给我出去写。”   冯嘉扬叹了口气,拿起书包翻腾半天,最后找出生物卷子摆在桌面上:“老师我写作业了。”   冯嘉扬这句话惊住了全班,谁能想到校霸还有主动写作业的一天,吴伟三两步窜到冯嘉扬桌前,拿起卷子检查一番。   还真写了。   吴伟咳嗽两下,脸色一转又教育起来:“我说过多少遍,作业不是给我写的,我能替你们高考吗?写作业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巩固知识,看看外面站那一帮,不知好歹。”   最后不忘有罚有奖地关心冯嘉扬,“眼睛用不用去医务室看看。”   冯嘉扬看着桌上的生物卷子,摇了摇头。   直到第二节 课后,全年级楼上楼下都在传两件稀奇事。第一件,全年级倒数第一的学渣校霸破天荒的写了生物课后作业。第二件,全年级大榜第一的三好学生祁愈不仅没写生物卷子,还把卷子给弄丢了,被科任老师吴伟轰出了教室。   冯嘉扬听说这件事时正趴在走廊上抽烟。   下午一般只有两节正课,剩下的都是各班自习,老师们清闲了学生自然也跟着自在。虽然学校不主张安装监控监视学生,除了几个重要的出入口常年开着外,基本都是死角,但像冯嘉扬这样敢光明正大地趴在走廊栏杆上抽烟的学生毕竟还是站少数。   何翕是个游戏迷,逮到时间就拿出手机排位两把,他站在一旁随口问道:“你跟祁愈很熟吗?”   冯嘉扬吸了一口烟,疑惑开口:“什么意思?”   何翕头也不抬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觉你俩像商量好似的,上次是竞赛卷子,这次是生物卷子。”   冯嘉扬向下弹了弹烟灰,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何翕。   一提这事更上火,昨个他趁着祁愈出去倒水的功夫,顺走了他的生物卷子,他本想借来抄抄一早在还给他,谁知道昨晚祁愈前脚刚走,他就开始犯困,最后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   他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吗! 第16章 弹烟灰   祁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老师轰出教室,他也谈不上什么心情,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写了卷子放在书包里怎么就没了。   除非是被人拿走的,祁愈想想,好像除了冯嘉扬没人会这么无聊。   江东南倚着走廊栏杆,他是今天六班除祁愈外另一个被老师轰出教室的学生。本来挺丢人的一件事,可有了学霸陪伴那就显得不一样了。   江东南想想都觉得牛逼:“今个吴伟让我出去的时候我都绝望了,后来当我看见你出来的那一刻我感动的都要哭了,不愧是我好兄弟。”   祁愈慵懒地趴在栏杆上,两只手搭在上面,骨节分明,手指很长。   江东南自顾自地说着:“就冲这事,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我第一个不干。”   祁愈没空搭理他,看着操场上乌压压地一片。   忽然,一节烟灰从楼上掉下砸在他的手背上又瞬间被弹散,索性没有火星并无大碍。   祁愈向上看了一眼,大碍是谁在抽烟往楼下弹,他面无表情地吹了吹,看不出丝毫情绪。   “操,谁这么缺德。”江东南刚扯完大话就赶上这事,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他拽着祁愈作势就往楼上走,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   走廊上的学生很多,江东南扫视一圈,压着脾气喊道:“谁往楼下弹烟灰了,不知道下面有人啊。”   走廊瞬间安静了,数十道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江东南。   一两个好心地朝江东南挤了挤眼,示意他此刻正趴在栏杆上的冯嘉扬。   冯嘉扬大老远就听见嚷嚷声,他抬起头正巧对上祁愈的目光。   江东南看了眼冯嘉扬手中的烟,咽了咽口水,笑嘻嘻地叫了声嘉哥,识趣地拽着祁愈赶紧离开。   祁愈这回倒不听话了,他抬脚走向冯嘉扬。   江东南脸色发青,压低声音叫着祁愈。   冯嘉扬直起身,正巧挡住了本该照在祁愈脸上的阳光,他掐灭手中的烟,看向比自己矮出半个头的祁愈,问道:“什么事?”   祁愈语气平静地陈述着:“烟灰扔到我了。”   冯嘉扬一言不发,眉头紧皱。   空气中好似弥漫着一团怒火,越烧越烈,香烟味同样久聚不散,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为祁愈捏了把汗。   祸是江东南闯出来的,他不该挑起矛头,想替祁愈出头的心是真的,可怕冯嘉扬也是真的。   这时,冯嘉扬微微仰头,竭力镇定地半张着右眼,凶狠又滑稽,几分钟后他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再一次刷新了校霸的设定。   “没烫着你吧。”   -   回到班级后,江东南一屁股坐在祁愈前座,死死地盯着祁愈:“你跟冯嘉扬不对劲。”   祁愈没理会他。   江东南犹豫片刻,见四周无人低声问道:“虽然今天冯嘉扬检讨时否认作弊跟你有关系,但你跟我说实话。”   祁愈否认道:“真没关系。”   江东南与祁愈奶奶家是邻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了解祁愈的品性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那你说你为什么要主动把竞赛名额让给赵东鑫。”   祁愈愣了一下,这会儿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不畅,早在和冯嘉扬在办公室对峙的第二日,孙伟就找他了。   说学校查清这事跟他没有关系,可还是取消了他的竞赛资格,对外宣称是祁愈自己放弃名额。他原本已经计划好奖金的用处,没想到就这样泡汤了。   祁愈淡淡回应:“一个竞赛而已不想去。”   江东南松了口气:“跟你没有关系就行,我跟你说冯嘉扬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好好学习少跟他们接触。”   祁愈刚要质疑又听江东南自言自语说着:“冯嘉扬今天是中邪了?”   他抓了抓头发,想起刚刚冯嘉扬的态度又联想起上一次在酒吧,诧异道:“你是不知道上一次,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差点被他打死。”   祁愈愣住:“嗯?”   江东南反应过来,转身要跑却还是晚了一步,祁愈抓着他的胳膊问,“怎么回事?”   他自知逃不掉了,老老实实回道:“在酒吧那晚你喝多了,我没看住你,等在找到你时就看见你抱着冯嘉扬不撒手,后来凭借哥们的机智,英勇以及——”   祁愈听不下去了,打岔道:“说重点。”   江东南:“就是你抱着冯嘉扬不放差点被揍。”   祁愈这回不是胸口难受了,是浑身上下都难受,难受地肝疼。   -   祁愈只有不兼职的时候才会回家,周五放学后教室里零星几个人正兴奋地讨论着周末假期去哪里玩。   阳平五中高中部只有在升入高三之前才有周末假期,一旦进入高三便意味着进入紧张的学习中,所以大多数学生在进入高二后便一股脑地都在抓紧时间想着去哪里玩。   同样祁愈也只有在这时才会磨蹭起来,等他收拾好书包回过神时,教室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关好灯,锁上门窗,走到楼梯口时犹豫了一下,转身朝楼上望了望,不知道冯嘉扬还在不在教室。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再不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他叹了口气,回去挨骂,不回去还要挨骂。   他本想告诉冯嘉扬一声今晚就不回去了,可想一想冯嘉扬未必会在意他的去向。   祁愈拎著书包不太情愿地往家的方向走,他家住在离学校很远的郊区,需要倒两趟公交车,下车后还要再走将近半小时的路程。   祁愈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想到一会儿要投进公交车里就有点心疼,他不是斤斤计较几毛几分钱的人,只是觉得这钱用作回家的路费有些浪费罢了。   天黑时他才赶到家门口,他看着冷冰冰紧闭的大门,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迟迟不敢下手去按门铃。   直到身后传来刺耳的喇叭声,车灯毫不留情地照在祁愈的脸上,他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铁门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归来,下一秒自动打开,接着车子的主人没有停留半秒,头也不回地开进院子里,好像多等一刻就会粘上脏东西一般。   祁愈站在一旁,即使早就习惯了可还是会心口发疼,他不自然地笑笑,抬步朝院里走去。   那辆车的车牌号,他大概会记一辈子,是他爸特意用弟弟的生日选来的号码。   祁愈敲了敲门,他没有家里的钥匙只能乖乖等着。   要是家里人心情好或许他能进去吃上一口热饭,若是赶上心情不好,就只能在外面等着或是打哪来从哪回去。   房门开得很快,开门的是王姐,祁愈不太熟悉,只知道是家里请的保姆。   王姐看见祁愈,侧出身示意他快进去又热情地说道:“大少爷回来了。”   祁愈不习惯别人叫他大少爷,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仿佛这个称呼是唯一能证明他是属于这里的。   祁愈低头坐在鞋柜旁换鞋,他扫了一眼鞋架,果然不出他所料已经没有他的拖鞋了。   他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王姐,客气问道:“还有一次性拖鞋吗?”   祁愈刚说完客厅里便传来一阵鬼嚎:“王姐,你怎么开个门开这么久,给我拿瓶水我要渴死了。”   王姐转身走进厨房,好在临走前给祁愈指了下拖鞋的位置。   祁愈走进客厅,一打眼就看见电视上连接的赛车游戏,操作游戏的人此刻正窝在沙发里,从祁愈的位置只能看见半个染成金黄的后脑。   这就是刚刚鬼嚎要喝水的祁家小少爷,也是祁愈的亲弟弟祁桓。   祁愈走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瘫在沙发上的少年慵懒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看见来人是祁愈立马把游戏手柄扔在一旁,兴奋地直起身:“哥,你回来了。”   祁桓还不满十五岁,脸上写满着稚嫩。祁愈点了点头,脱口而出的话虽是质问,语调却格外温柔:“少玩会游戏,作业写完了吗?”   “我写完才玩的。”祁桓笑着应道。   “一回来就找你弟弟麻烦。”蒋婷红从楼上走来。   祁愈老老实实站起来,冲着女人喊了声:“妈。”   蒋婷红鼻间冷哼一声,没有多余的表情。 第17章 上眼药   祁桓试图缓解尴尬:“妈,哥是为我好,况且哥学习那么好,正好我有不会的题还可以问问哥。”   “他能比得上教授,你以后好好学听见没。”蒋婷红插空训斥着祁桓。   王姐给祁桓倒了杯温水,看着乖巧站在一旁的祁愈,有些心疼这孩子,“大少爷吃饭了吗?要不我给你煮点面条?”   蒋婷红瞥了王姐一眼,语气平淡地说:“家里没有多余的闲饭。”   祁愈尴尬地笑笑,他已经习惯了亲妈的冷言冷语:“我吃过了。”   祁志平停好车刚进屋,带着一身的凉意,他把钥匙扔在鞋柜玄关上,换上棉质拖鞋。   蒋婷红上前接过祁志平手里的公文包,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问道:“今天不是说有酒会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祁志平不耐烦道:“明面上是酒会,实际就是张陈两家联姻,没什么意思。”   说完转向坐在沙发上的祁桓,皱紧眉头:“又玩游戏。”   祁桓嘿嘿一笑,撒娇道:“爸,你怎么跟哥似的,我都写完作业了。”   “写完就完事了,你要有你——”祁志平声音一顿,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机关掉电视机,转身上楼。   祁愈就像个透明人,他咬牙冲着祁志平的背影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爸。”   祁志平没回头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只是生硬地留下一句话:“下次超过七点就不要往家来了。”   祁愈抬起头,墙上的指针指向七点十五分,他再一次看向祁志平的背影,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听话地回了句:“知道了。”   祁愈尴尬地待了几分钟起身离开,临走时他妈什么也没说,倒是祁桓十分不舍地拽着他,他摸了摸祁桓的头答应他有空就回来。   祁愈拉好拉链,回头看着眼前偌大的别墅,却没有一间属于他自己的房间,以前是挤在佣人房,现在怕是连佣人房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天已经黑透了,富人区通常没有公交,他独自朝山下走,冰凉的双手想要插在兜里取暖,忽然指尖意外地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品。   祁愈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掏出一看,一把有点生锈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冯嘉扬给他的钥匙,告诉他可以随时回去。   -   祁愈摸黑走了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好在最后赶上了末班公交车。他边走边想着,连个路灯都没有的富人区,等以后有钱可不能在这买房子。   要买就买冯嘉扬家附近的那种,没事还能下楼跟大爷下盘象棋,跟大妈跳个广场舞,多热闹。   祁愈叹了口气,停在一家店面不大装修有些老气的小杂货铺门前,犹豫两分钟后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扑面而来,祁愈皱眉扫视一圈,才发现在门旁放了一大盆看不出是死是活的草鱼。   祁愈想吐,更想马上离开,但老板没给他这个机会,老板从柜台后钻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祁愈,“想要点什么?给你便宜点。”   祁愈顿住脚步,在一眼就能看全的店铺里琢磨了片刻,最后忍着胃里的不适,平静地说:“给我来几罐啤酒吧。”   老板笑眯眯地:“行,要多少钱的。”   祁愈摸了摸口袋,翻出身上仅有的八十元递给老板,“就这些吧。”   “好咧。”老板刚要伸手接钱,祁愈忽然想到还有一样东西没买,又急忙收回手改了主意:“就要五十元的吧。”   老板点点头,帮祁愈装袋又热情地从货架上拿起一袋花生米递给祁愈。   “干喝酒容易伤胃,送你袋花生。”老板说。   祁愈还没来得及道谢,又听老板开心笑道:“我儿媳妇要生了,马上就能抱大孙子了,准备把这店盘出去到市里带孩子。”   祁愈藏进口袋里的手慢慢攥紧,他笑着祝福店老板,接过塑料袋狼狈地推门离开。   他下意识地朝冯嘉扬家走去,捏着手里仅剩的三十元钻进街旁的药店。   -   冯嘉扬每周末固定去奶奶家,这周因为竞赛卷子又赶上眼睛不舒服,放学后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说这周先不去了,好在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注意安全。他拖着步子在街上闲逛,最后路过一辆贩卖桔子的卡车,买了十块钱的桔子回家。   冯嘉扬拎着一兜桔子边走边吃,走到楼下时,一只小野猫突然从道边窜出挡在他的面前。   光线有点暗,冯嘉扬蹲下身子,瞧着面前脏兮兮的狸花猫,看体型估摸着也就三四个月大。   “喵~”狸花猫似乎一点都不怕他,冲着冯嘉扬叫唤。   冯嘉扬好脾气地问道:“你就是上次抢我火腿肠的小野猫吗?”   “喵”小狸猫似乎在回应着他。   “祁愈这逼居然拿我跟你比较,”冯嘉扬自顾说着,“我没有火腿肠,只有桔子你吃不吃?”   冯嘉扬跟猫待了一会儿,准备起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回过头,那只小狸猫还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冯嘉扬有点不忍,软心肠地朝猫走去,嘴上却霸道说着:“你要跟我回去吗?我可养不起你。”   小狸猫忽闪着眼睛看着冯嘉扬。   “算了,”冯嘉扬妥协了,然后同猫打着商量,“跟我回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可不能挠我,要不然就没有火腿肠吃。”   一人一猫仿佛达到了共识,冯嘉扬弯腰伸手抱猫,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质问:“你干吗呢?”   冯嘉扬被吓得一激灵,三魂只剩下一魂,他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祁愈,再回头看小狸猫也不见踪影了。   冯嘉扬控诉道:“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人吓人能吓死人。”   祁愈:“你在这自言自语干什么呢?”   冯嘉扬白了他一眼:“我看见你上次喂的那只流浪猫了,本来想带回家的结果你一来就给吓跑了。”   祁愈看着冯嘉扬,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很爱收留别人吗?”   冯嘉扬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它习惯了自由?”祁愈平静地说道。   冯嘉扬挠了挠头,理直气壮地反驳:“没想过,但是我问它了它也没反对。”   祁愈服气了,他就多余问。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冯嘉扬看见他手里的塑料袋,大致看出装的是什么,惊讶道:“你买酒了?”   祁愈“嗯”了一声,说道:“回家吧。”   “我还以为你周末放假得回自己家呢。”冯嘉扬说。   祁愈打趣道:“怕你自己在家太孤单。”   “呵”冯嘉扬没好气地回应,“关爱孤寡老人呗?”   “就是想......”祁愈话说到一半。   冯嘉扬等不到下一句有点着急,“想干什么?”   “想谢谢你。”话说出口的那瞬间,祁愈觉得格外地轻松。   冯嘉扬看向他,感觉到祁愈的情绪跟平时不太一样,于是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笑道:“那行,嘉哥今天陪你不醉不归。”   祁愈钻进楼道,用下巴示意冯嘉扬拿出手机照亮,“都已经到家了还想往哪归。”   冯嘉扬掏出手机走在前面,“我发现跟你们学霸说话贼费劲。”   祁愈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冯嘉扬一进屋就跟大爷似的窝在沙发里,等着小祁子把啤酒摆好,冯大爷瞥到花生时忍不住笑道:“哟挺会啊,还知道整个下酒菜。”   祁愈从厨房拿出空盘子把花生倒进盘子里,不忘向冯大爷回话:“老板送的。”   “送的?”冯嘉扬直起身,拿起包装袋检查一番,“不是要过期的吧。”   祁愈伸手拿起一粒花生扔到嘴里,白了他一眼,“是呗,您别吃,容易拉肚子。”   “操”冯嘉扬起身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就吃。”   “幼稚。”祁愈说。   冯嘉扬也不恼,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光有花生不够,我在点份烧烤。”   点完烧烤后他把手机扔在一旁,准备拿酒却被祁愈按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推回沙发上,他诧异道:“干什么?”   祁愈伸进裤子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扔给冯嘉扬,“先把眼睛上好药再喝,你没照镜子吗?都快肿成金鱼眼了。”   冯嘉扬拿起小药盒,原来是消炎眼药水,他有点意外:“你给我买的”   祁愈没说话。   冯嘉扬笑着掏出眼药水,拧开又递给祁愈,不客气地吩咐他:“你给我上。”说完,往沙发后仰。   祁愈拿着眼药水迟迟没动。   冯嘉扬等得有点不耐烦,抬起头看向祁愈,“干吗呢,快点啊。”   祁愈愣了一下,确认道:“我给你上?”   说完又感觉这话似乎哪里怪怪的,越品越不是那个滋味。   “你说呢,”冯嘉扬催促着,“我自己对不准眼睛,你快点,上完药好喝酒。”   祁愈犹豫了几秒,拿着眼药水靠近冯嘉扬。冯嘉扬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祁愈只能靠一条腿支撑着地,另一条腿膝盖弯曲地搭在沙发上。   冯嘉扬尽力地睁大眼睛,看着祁愈拿着药一点点靠近。   冯嘉扬的眼睛很亮,像是藏满了星星,祁愈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还没喝酒就已经有点醉了。 第18章 谈往事   冯嘉扬半罐啤酒还没下肚就已经去了三次卫生间,他也不是真的想尿,只是在祁愈给他上完眼药水后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他窝在沙发这头,祁愈规矩地坐在另一边。他跟祁愈本就没有过深的交集,一时话题终止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冯嘉扬咬了咬嘴唇,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八百年都不看一次的电视。切换半天才发现只有本地几个台,他随便找了一个节目,其实看什么无所谓他只是想出点声缓解气氛。   冯嘉扬一粒一粒嚼着花生,余光扫向祁愈,祁愈正安静地看着电视,偶尔会拿起啤酒小抿一口。   操,这特么是喝酒吗?比鸿门宴还难受。冯嘉扬咽了咽口水,再一次站起身。   祁愈闻声转了过来,说:“这是第四次。”   冯嘉扬不傻,祁愈刚一开口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我不是去上厕所。”   祁愈“哦”了一声,好像再说我都明白不用解释。   “嘶,”冯嘉扬很不爽地咬着牙,“你嘉哥肾好着呢。”   祁愈没当回事,很随意地“嗯”了一声。   “靠,”冯嘉扬来劲了,“不服比比。”   祁愈再次把视线转向冯嘉扬,“怎么比?”   冯嘉扬坐回沙发上,琢磨片刻:“就从现在起谁先上厕所谁就得承认自己肾不好。”   祁愈觉得这个主意很傻逼,但也没当即拒绝,只是缓缓道:“你都去过三次了,我还没去过呢岂不是很亏。”   冯嘉扬拧着眉,其实前三次他也没上,去卫生间只不过是为了缓解尴尬,可这事又不好解释,于是只能顺着祁愈说:“那让你现在先去一次。”   祁愈点点头:“现在上不出来。”   “逗我玩?”冯嘉扬问。   “不敢,”祁愈眼神含笑建议道:“不如你换个比法吧。”   冯嘉扬挠挠头,从一旁拿起手机看了眼烧烤订单还有多久能到,然后认真思考了几分钟才说:“那你要换我就只能出绝招了。”   “什么绝招?”祁愈好奇问。   “就......”冯嘉扬被问得实属难为情,他缓了两秒清了清嗓子解释:“比谁...“嗯”...远。”   祁愈一脸单纯看着他:“嗯是什么意思?”   冯嘉扬无语了,诧异道:“难道在你还穿开裆裤的年龄没有跟同是穿开裆裤的同伴比过谁尿得远吗?”   “哦,那还真没有过。”祁愈夹了一粒花生扔进嘴里,满脸有点好奇:“你跟别人也都这么玩吗?”   “操,我他妈跟谁玩。”冯嘉扬耳根子显见的泛红,他有点打心底佩服祁愈,这人嘴上讨论着不羞不臊地话题,脸上还能保持一副清冷模样,“都说了穿开裆裤的时候。”   冯嘉扬佩服祁愈还不到一分钟,那人瞬间绷不住乐了。   打脸比变脸都快。   冯嘉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不轻不重地朝祁愈小腿踹去,“操,你故意逗我呢。”   窗外格外安静,小城里比不了大城市,大多人家都早早闭了灯。冯嘉扬也忍不住乐了,十多年又一次在这个家里体会到温情这个词。   烧烤来得很及时,冯嘉扬撸起袖子把串拿出来摆好,又拿起一串蜜汁鸡翅递给祁愈,说:“还是上次那家,那天看你挺喜欢吃鸡翅,这次点得多可劲吃吧。”   祁愈接过串咬了一口,想起江东南的话,别扭道:“之前在酒吧那次......”   冯嘉扬喝热了,干脆把上衣脱个干净,“呦,想起来了。”   祁愈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冯嘉扬笑道:“过去的事都不提了,不过我挺好奇你们好学生也都这么野吗?”   祁愈抬眸看向冯嘉扬:“怎么?”   “简直是刷新了学渣的三观啊。”冯嘉扬说。   祁愈笑笑:“没见过好学生喝酒啊?”   冯嘉扬如实回答:“那倒还不至于,就我哥们何翕,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那逼什么都干但每次考试照样还是班级前五,可惜就是数学不好,跟我半斤八两吧,要不我也不能找孙猴子那货......”   冯嘉扬及时刹住车,要不是孙庆一那货他也不能连累到祁愈。他心虚地瞥向祁愈,见他认真地啃着鸡翅并没有往下接的意思,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电视里播放的是家庭伦理剧,养了二十多年的亲闺女突然有一天发现不是亲生的,亲生父母上门要钱,养父母闭门不见,善良的女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电视剧正巧播放到一家人正伤心的抱在一起,祁愈感觉不适,拿起遥控器直接关机。   房间里又一下子陷入安静,祁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余光忽然瞥到挂满墙的奖状,有点好奇:“你小时候学习不是挺好的吗?后来怎么不学了?”   冯嘉扬不想跟别人讨论自己的事情,但今天可能是因为酒精有点上头,迷迷糊糊地对祁愈破了例,感叹道:“我小时候学习真的挺好。”   他沉默了会儿,视线转向祁愈:“还真不是我吹,那时候我在班级里还有外号呢。”   祁愈来了兴致,问:“什么外号?”   冯嘉扬笑笑:“小算盘,那时候我是我们班算数最快的,五十以内的加减法没人能比得上我。”   祁愈咬了一口鸡翅,半天才又接了一句:“你说的是几年级的事?”   “一年级,”冯嘉扬瞪了他一眼,“你别想讽刺我。”   祁愈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我怎么敢呢,嘉哥。”   冯嘉扬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靠在沙发上继续说道:“后来我妈跟人跑了,我爸酗酒。”   第一次把藏了多年的伤疤亲自揭下来漏给外人看,本以为会很疼,可当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反而是格外的轻松。   祁愈怔了两秒,问道:“就因为这个?”   冯嘉扬伸了一个懒腰,笑道:“就这点小事还能击败你嘉哥。”   “你还记得小时候刚学习写作文时写的第一篇是什么吗?”冯嘉扬转了话题问道。   祁愈摇了摇头。   “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篇作文是《我的妈妈》。”冯嘉扬叹了口气,然后把脚随意地搭在茶几上,“那次我交了白卷,老师把我一顿骂,后来我说我写不出来,老师就在全班选了十篇写得最好的作文让我背。”   祁愈的眼神有点晕,他看着冯嘉扬轻声问道:“你背了。”   冯嘉扬“嗯”了一声,格外骄傲地说:“我一字不漏的全背下来了。”   祁愈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冯嘉扬却笑得很开心,他从兜里翻出烟,点燃一根递给祁愈。   冯嘉扬不是一个过于矫情的人,他垂下眼睛,努力地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之后不管是写《我的妈妈》还是《我的爸爸》,我一直用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我的妈妈在我发烧的时候守在我的床边,我的妈妈总是把最好吃的留给我,我的妈妈会在夏天给我扇扇子......还有我的爸爸,他接我上下学,陪我一起打球,在我受欺负的时候像个超级英雄一样保护我.......很多很多。”冯嘉扬回忆道。   冯嘉扬吸了一口烟,也不去看祁愈现在是什么表情,自顾着说:“后来有一次我的作文拿了满分,老师为了表扬我特意在全班大声念出我的作文,多么有面啊......可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冯嘉扬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咬着牙说道:“你知道明明是你最讨厌的人,可又不得不把他们写得很伟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祁愈蜷了蜷手指,胸口微微发疼发麻,他很想伸手抱抱冯嘉扬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留下了一句,“嘉哥,以后不会再有了。” 第19章 找门牙   冯嘉扬没忍住“噗呲”一声,他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得到外人同情,甚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同祁愈说这些事。   他挠了挠头,直起身伸手扯过桌上的虾盘,拎起一只小龙虾开始剥,三两下把虾皮脱了个干净,想也不想扔进祁愈面前的盘子里,笑道:“好学生你不明白,赶紧吃吧。”   祁愈看着眼前刚刚还苦着脸此刻又没心没肺咧着嘴笑的人,胸口划过一丝心疼,他明白这种感受,也知道冯嘉扬心里肯定不好受,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抬起下巴示意盘子里剥好的虾,一脸认真地问道:“你刚才上厕所洗手了吗?”   “嘿”冯嘉扬反应过来,“操,你敢嫌弃我!”   他伸手朝祁愈毛茸茸的脑袋打去,祁愈下意识往沙发后仰,没想到冯嘉扬顺势改了方向,捡起盘中剥好的虾塞进自己嘴里,边使劲嚼着边恶狠狠地瞪向祁愈,“爱吃不吃,像哥愿意伺候你似的。”   祁愈无奈地笑笑,将虾盘又端到自己面前。有些年代的旧茶几,制作矮了半截,祁愈的两条腿只能各放在单人沙发的两侧。他半弯着身子,以双臂杵着大腿的姿势开始剥虾。   冯嘉扬又开了一罐啤酒,他扫了眼认真剥虾的祁愈,打趣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家的烧烤很好吃,小龙虾却一般,冯嘉扬也是为了凑单才点的,本就不是很多,加上祁愈剥虾的动作异常熟练,眨眼功夫一盆龙虾见底。   祁愈一口没动,将剥好的虾肉重新递到冯嘉扬面前。   冯嘉扬愣住了,“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祁愈打岔说道:“我洗过手了。”   “我不是问这个,”冯嘉扬想了想,“我要说啥被你突然打岔整忘了。”   “对了,你怎么不吃?”冯嘉扬不客气地夹起虾肉塞进嘴里。   祁愈一时哑然。   还好冯嘉扬只是随口一问,并没细究着不放,其实祁愈讨厌吃虾,但他没说也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怪矫情的。   他咳了下话题一转:“嘉哥收留我住这么好的房子,请我吃大餐,我给嘉哥剥虾也是应该的。”   “呦”冯嘉扬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祁愈一脸认真纠正:“太阳打西边刚落下。”   冯嘉扬被呛倒也不恼,反倒是对刚刚祁愈左一声右一声的“嘉哥”很受用,“看不出来你也挺会说,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嗯?”祁愈很配合的回应:“你想知道什么?”   冯嘉扬直起身:“你是怎么能在高冷和不要脸两种人设间来去自如的切换?”   祁愈收起笑容,盯着桌上凉透的肉串意外地出神。   见状,冯嘉扬顿了下,一头雾水:“怎么了?”   祁愈将视线转向冯嘉扬,冯嘉扬因为喝了点酒脸颊泛着淡淡的红。   祁愈问道:“你想听实话吗?”   冯嘉扬更听不懂了,仔细回想刚才也没问什么太出格的问题啊?   学霸的思维他有点跟不上,只能试图缓解尴尬气氛,“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祁愈并不打算放弃,不管冯嘉扬爱不爱听,他都想说:“嘉哥,其实一开始我挺讨厌你的。”   冯嘉扬诧异了两秒,反倒笑呵呵地问道:“哦,一开始讨厌,意思就是现在喜欢喽。”   祁愈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纠正冯嘉扬的话,“是不讨厌。”   冯嘉扬乐了:“有区别吗?”   祁愈没在跟他细究,接着最开始的话题继续说道:“因为你丢了竞赛名额,拿不到奖金,说实话换成谁都恨不得先抽你一顿。”   冯嘉扬背靠沙发,双手枕在脑后忍不住打岔:“那得分人,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嘉哥,别插嘴。”祁愈无奈道。   冯嘉扬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嘴,示意不再出声。   祁愈扫了眼窗外,老旧的纱窗上趴着一只飞蛾,努力地闪动着翅膀想要进来。   他接着开口:“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优越感,招人烦还不自觉,偏要上赶着往眼前瞅。”   “卧槽,”冯嘉扬险些被呛着,再忍下去就不符合校霸的人设,“你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削成你妈都不认识的模样。”   “我信。”祁愈回答的干脆利索。   冯嘉扬一瞬间哭笑不得:“......”   祁愈又重复了一遍:“我信,嘉哥。”   “因为你是第一个为我真出头的人,从那时起我就不讨厌你了,想把你当成好朋友。”祁愈顿了顿,略微小心的问道:“可以吗?”   冯嘉扬被祁愈大转弯似的态度搞得有点头晕,他朝祁愈身旁靠近,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还没跟过好学生做朋友呢。”   祁愈含笑瞥了他一眼,“那何翕算什么?”   冯嘉扬一脸鄙视:“他算了屁。”   “嗯,”祁愈点点头,拿起手机在冯嘉扬眼前晃了晃,好心提醒着:“嘉哥,我录音了。”   冯嘉扬伸手想要夺下手机,奈何祁愈反应过快,扑了个空,“我宣布,咱两绝交了。”   祁愈见状主动将手机递过去,“我错了,手机没录音,不信你检查。”   冯嘉扬打了个酒隔,酒劲微微上头,嘴里囔囔着:“真没想到啊,原来高冷学霸私底下居然是这幅模样,你说我要把你这幅样子录下来给全校看,能不能从此断了你的桃花运?”   “那不能。”   冯嘉扬不屑道:“你对自己挺有自信。”   祁愈也不忘自夸:“那当然。”   冯嘉扬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祁愈:“等会,我什么时候替你出过头?”   祁愈晃了晃啤酒罐,确定里面没有酒后,单手将易拉罐捏扁扔进垃圾桶里,“你可以想想。”   冯嘉扬在脑中转了一圈,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是食堂打刘强那事?”   祁愈点了点头。   冯嘉扬还以为哪件事呢,“刘强那孙子就是欠揍,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祁愈打了个哈欠:“那也谢谢嘉哥顺便给了他一个教训。”   “那天他在食堂说得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冯嘉扬问道。   祁愈老实地点了点头,但他没告诉冯嘉扬,那天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刘强把他堵在厕所里,倒是没揍他却说了一堆很难听的话。   后来他在厕所单间里狼狈地躲了很久,等鼓足勇气出来时就看见冯嘉扬把那人揍了。   冯嘉扬眯眯眼看向祁愈,一副大佬教育小弟模样:“你不会揍他吗?”   祁愈想了两秒钟,没出息地摇头:“打不过。”   冯嘉扬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道:“算了算了,以后再受委屈就告诉你嘉哥,看嘉哥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祁愈乐了:“那嘉哥你的牙要是掉满地呢?”   冯嘉扬不乐意了,烦躁地说道:“那你就负责满地找我的牙。”   祁愈憋住笑,认真回应:“好咧,保证一颗不少。” 第20章 我教你   两人瘫在沙发上傻乐了半天,冯嘉扬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虽然从小到大他最不缺的就是朋友,可跟祁愈在一起时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心。   垃圾桶里堆满了捏变形的啤酒罐,祁愈买的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冯嘉扬看向祁愈,犹豫片刻:“还喝吗?这个点楼下小卖店应该还没关门。”   祁愈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快到11点了。他按住正要起身的冯嘉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推回沙发上。   冯嘉扬踉跄一下,摔了个结实,要不是沙发够软,估计他这会儿是起不来了。   “卧槽,你没病吧!”冯嘉扬拧着眉,本来胃里就有点火辣辣的,再加上这么一摔,险些没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祁愈起身坐了过去,手心自然地附在冯嘉扬的胃部,熟练地左右揉了几圈。   冯嘉扬觉得别扭想躲,但祁愈的手法很专业,不一会儿胃部就没什么感觉,他索性也就摊着不动了,“你这是什么癖好?”   祁愈顿了顿,收回手收拾起桌上剩余的肉串。片刻之后,他才转过脸慢慢解释:“这回算是扯平了。”   冯嘉扬没好气地伸脚踹向祁愈,“你大爷,你们学霸真能记仇。”   祁愈扯着笑:“我其实是让你别出去买酒了,你看你路都走不稳了,一会儿出去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冯嘉扬被祁愈按摩几下,整个人舒服多了,眼皮慵懒耷拉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两条腿搭在木制的茶几边上,“天大地大,到哪不是睡。”   “你也不怕被捡。”祁愈起身收拾桌子,将垃圾装好后又道:“嘉哥,去洗个澡再睡,我先下楼扔垃圾,一会儿给我开下门。”   冯嘉扬没搭理他。   祁愈回头这才发现那人倚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前一秒还在开玩笑,下一秒就能睡着了。祁愈无奈地看着他,也是真心挺佩服学渣这说睡就能睡的能力。   他看着光着膀子毫不在乎形象的冯嘉扬,强忍住拍照的念头,拿起被扔在一旁的校服轻轻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拿起桌上的钥匙,领着两袋子垃圾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   祁愈坐在楼前的破旧花坛上,月光正好照亮了满坛的野草,一条长得有点丑的流浪狗正在里面疯狂的刨坑,四处寻摸着一块适合解决的内急的好地方。   祁愈从口袋里翻出下楼时从冯嘉扬校服里顺走的半盒烟,刚抽出一根才发现忘拿打火机了。   他拧着眉烦躁地将烟盒又塞了回去。   四周格外的安静,祁愈抬头在眼前为数不多还亮着灯的房间找到冯嘉扬家。   楼道里没有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大半夜摸着黑出来扔垃圾。   祁愈叹了口气,琢磨着一会儿是闭着眼咬牙在慢慢摸上去,还是一股脑儿地冲上去?反正四楼也不算高,如果速度快可就两三分钟的事。   琢磨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楼道口,刚要钻进去脑中又冒出另一个念头,如果现在喊嘉哥,冯嘉扬会不会下来接他。   这时楼道里突然穿出一道光正好照在祁愈的脸上,他下意识抬手挡光,正诧异着这么晚还能有人出门,耳边便传进一道熟悉的声音。   “卧槽,祁愈你没毛病吧,大晚上站楼道口一动不动,我一抬头差点没吓死我。”冯嘉扬瞪大眼睛,看样子是真被吓到了。   祁愈回过神,忍不住笑道:“你怎么下来了?”   冯嘉扬穿着校服,下楼时还有点晕,现在被祁愈这么一折腾是彻底醒酒了,“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你说要下楼倒垃圾,我以为幻听了,结果一睁眼发现屋里真没人了,就下来看看。”   话题一转,继续控诉着:“你站着看什么呢?”   “什么也没看,我就倒完垃圾正要准备上楼,就看见你了。”祁愈说。   “是吗?”冯嘉扬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你拿我烟干吗?”   祁愈惊了。   冯嘉扬不等他狡辩,直接伸手朝祁愈微鼓的裤兜翻去,利索地掏出烟盒,“别否认。”   得了,人赃俱获。   祁愈诧异道:“你刚才装睡?”   冯嘉扬掏出烟点燃吸了两口,“你别管我是真睡还是装睡,就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祁愈想伸手拿烟被冯嘉扬拍了回去,他也不恼,笑着问道:“我什么心思啊?嘉哥,给我根烟。”   冯嘉扬又吸了两口,将还剩半截的烟掐灭。过了一会儿他才抬眸看向祁愈,随意地把烟盒塞进裤兜里,略微严肃地教育着:“好学生抽什么烟,今天是看你有心事才破例陪你喝点酒解闷的,别蹬鼻子上脸啊。”   冯嘉扬不喜欢深挖别人的事情,祁愈愿意说自然会说。他重新举起手机照在楼道里面,“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店里兼职吗?”   “嗯,”祁愈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你明天去店里吗?”   “又不给我钱我去干什么?混吃混喝吗?”冯嘉扬边上楼边不忘回头看看祁愈,生怕他看不见台阶。   “那你......”又把话憋了回去,祁愈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冯嘉扬替他接了下去,“在家学习,哪也不去。”   他刚要掏出钥匙开门才发现门没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刚刚下楼的时候忘了。”   祁愈拧着眉迈进去,四下转了一圈,见屋内没人才松了口气,“以后出门一定要关好门。”   冯嘉扬大咧惯了,“没事,这个点小偷也得睡觉,再说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也必须关门,安全起见。”祁愈耐心地叮嘱。   “好好好,下次关门。”冯嘉扬答应的爽快,又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无尾熊是不是也给你们班留卷子了,你写完了吗?明天给我。”   祁愈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冯嘉扬突然想起上次的乌龙事件,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发誓这次真的没动歪心思。   不对,上次也没有啊。   “那个......我就是用来参考参考。”冯嘉扬这理由放在一周前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清了清嗓继续解释:“我真是学习,这回真不会再拿错。”   上次的事祁愈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惊讶的是本以为那天冯嘉扬是因为受到刺激才会突然想要学习,估摸着校霸也就一时的新鲜劲,没想到还真上心了。   祁愈木楞地点点头,“好,我明天放在茶几上,你起来的时候慢慢研究,有不会的等我回家教你。” 第21章 绿毛龟   冯嘉扬睡得特别久,其实已经醒了就是不想起,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迷糊间做了一个贼有意思的梦,梦里的主人公就是祁愈,当时还想着要记下来,等祁愈下班讲给他听,结果等真正清醒再回想时大脑里一片空白。   冯嘉扬扫了一眼时间又重新倒回床上,胃里又空又恶心,头也疼。   他昨晚也没喝多些,跟平时出去时喝的量差远了,但还是头一次这么难受。   操,祁愈这逼在哪买的假酒。   这傻子不会让人坑了吧?   冯嘉扬托着身子走出卧室,祁愈已经把客厅打扫干净,窗户敞开着,微风偶尔钻进来转转,一点也闻不到令人作呕的酒气。   冯嘉扬倒了杯水,路过茶几一眼扫到桌上的生物卷子,卷子是被一盒酸奶压着,估计是怕被风吹走。   祁愈的字迹很清秀,在碰到知识点的题时他还细心的用红色珠笔标记。   冯嘉扬看了一眼,打算下午在研究,现在得找点吃的填饱肚子。   他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十多条未接来电赫然蹦了出来,不用看他也能猜出是谁,只有何翕那货才会没完没了地给他打电话。   其实他屁事都没有。   不过十多条电话,就算他喝得再多睡得再沉也不至于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冯嘉扬再一看,手机居然静音了。   他把音量调大后拨了何翕的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   何翕的声音率先蹦了出来:“嘉哥,你是睡死过去了吗?”   冯嘉扬在头上抓了两把,“有事快说,上网没空。”   “大嘴,你看吧,嘉哥就是在睡觉才不接我电话的。”冯嘉扬反应过来,这货跟王小伟在一起呢。   电话那头有点吵,像是在商场。   冯嘉扬:“......你两不玩游戏去,干吗去了?”   王小伟抢过电话,兴奋道:“嘉哥出来吃饭,我请你俩,我爸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甩给我两千块钱,我俩在万达茂等你。”   又转头控诉道:“何翕这傻缺非要抓娃娃,坑了我二百块。”   “......也行,我收拾下。”冯嘉扬琢磨了小会儿才应了声,不吃白不吃。   -   冯嘉扬下车时,一眼就看见等在商场门口的两人。他有点轻微近视,加上麦粒肿还没彻底好,隐约瞧见何翕手里拎着一只绿色的玩偶,王小伟好像十分嫌弃地躲在一旁。   冯嘉扬三两步迈了过去,这才瞧清楚何翕手上的玩偶,原来是一只绿毛龟。   “你拎只龟干吗?”冯嘉扬不解。   何翕拿着龟对着冯嘉扬显摆,“嘉哥,你别瞧不起这只龟,它价值二百元。”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花二百元夹出来的娃娃。”冯嘉扬问。   何翕捏了捏绿毛龟的脑袋,反驳道:“娃娃机里的怎么了,英雄不问出路,别看不起这只龟,它可是带着大嘴对我满满的爱。”   “滚。”王小伟忍不住骂道,恨不得当场掐死这逼。   冯嘉扬乐了,“你两花了二百,老板就没送点别的?”   王小伟不情愿地解释:“这就是老板好心送的。”   “......”冯嘉扬瞬间反应过来,“合着你两什么也没夹出来?”   “都赖他,一劲在旁边打扰我。”王小伟埋怨着。   “你这锅甩得......不错。”何翕试图挽回二百元的价值,“嘉哥你仔细看看,其实这只龟挺好看的。”   “丑出天际。”冯嘉扬看了一眼,笑了半天,“你两真垃圾,娃娃机在哪,给我十块钱的币子保证比这好,顺道再把你两的颜面抓回来。”   这家娃娃机开在商场电梯口旁,店面装扮的十分梦幻,十多台卡通造型的机器摆放两侧,吸引了不少热恋中的情侣。   老板热情地跟何翕和王小伟打招呼,心里更乐开了花,估计这会儿正琢磨着,这两冤大头又来送钱了。   冯嘉扬掏出十块钱买了十个币子,大致扫了一眼,走到一堆呆萌的兔子面前。   十分钟后。   “嘉哥,已经二百了,最后一次夹不出来别买了。”何翕劝道。   冯嘉扬拧着眉,将手里最后三个币子扔进去,左右调节角度,估算着最佳的着力点。   结果很现实,还是没抓到,不过这次算是最成功的一次,已经接近出口了。   冯嘉扬摸了摸兜,王小伟冒着被揍的风险,一把搂住冯嘉扬将人拖出娃娃店。   十分钟前冯嘉扬还一脸不屑,声称十个币子解决一只兔子,结果二百块钱搭进去了,兔子毛都没摸到。   要不是王小伟何翕两人拦着,冯嘉扬今天怕是要把自己都搭进去。   冯嘉扬心里盘算着那只已经到洞旁的兔子,再给他一次机会肯定能抓到。他不情不愿地迈出娃娃店,这时老板追了出来,“小伙子,看你今个运气不太好,送给你一个小玩偶,别灰心以后再来啊。”   来个屁。   看见老板送来的玩偶,何翕和王小伟两人很想大笑。   冯嘉扬冷着脸,犹豫了两秒,很没骨气地接过老板手中的绿毛龟。   何翕见状再次问道:“嘉哥,你现在还觉得他丑吗?”   冯嘉扬瞪了他一眼,咬牙回应:“可爱极了!”   三人在商场里闲逛半天,纠结着吃点什么。何翕想吃火锅,王小伟想吃烧烤,后来考虑到冯嘉扬的胃最后选中一家东北菜馆。   王小伟一路嘴都没停过,分析着冯嘉扬昨晚和谁出去浪,居然还能把胃喝伤了。   何翕在一旁捧哏,嫂子前嫂子后。   冯嘉扬懒得搭理这两逼,他没直说是跟祁愈,一来是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二来也是为了好学生的名声考虑,毕竟他什么鸟样他自己清楚,如果日后祁愈自己说,那他也就无所谓了。   这家东北菜馆很接地气,百分百还原了老东北的模样,红石砖砌成的墙,墙上挂满了玉米,红辣椒和穿在一起的大蒜。炕桌也十分逼真,不过好在留了放脚的位置,估计店家也是考虑到如果大家都脱鞋吃饭,怕是也没法愉快地吃了。   冯嘉扬他们不是东北人,看了半天菜单也不知该点什么,后来索性让老板推荐了几道特色菜,小鸡炖蘑菇,酸菜粉条,锅包肉,土豆炖茄子。   好吃是好吃,奈何他们低估了这家饭馆的分量,一个小鸡炖蘑菇就够三人吃两顿的,剩下的几乎没动过。   饭后王小伟起身结账,冯翕打了个嗝,直呼浪费。   冯嘉扬擦了擦嘴,向服务员要了餐盒准备打包。   何翕诧异地看向冯嘉扬,三人平时出去吃饭向来大咧惯了,就算打包也是王小伟那货才干的事,“嘉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过?”   王小伟这时凑了过来,“嘉哥,我一会儿要跟何翕上网,打包了也拿不了。”   “谁给你打包的,我带走。”冯嘉扬没好气地回应。   王小伟怀疑自己耳朵可能出问题了,“嘉哥,你要最近缺钱跟我说就行。”   冯嘉扬瞪了两人一眼,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餐盒,“关爱孤寡老人行不行,我哪像你们到家就有饭吃。”   王小伟“哦”了一声,边帮冯嘉扬打包边道:“以后到饭点你就来我家,保你吃饱。”   冯嘉扬领着打包好的饭菜叫了一辆出租车,告别何翕王小伟那两货。   司机是个平头大叔,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去哪?”   冯嘉扬看了眼时间,还没过饭点,他犹豫了片刻后说出了祁愈打工的位置。 第22章 道歉吗   甜品店周末的中午要比平时忙得多,姜乔安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眼瞅着又要到下午上班时间,连口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哼唧唧一声,不情愿地拿起柜台上的面包啃了一口,第二口还没进嘴,就看见冯嘉扬领着一袋子东西推门进来。   姜乔安连蹦带跳奔了过去,“小嘉哥,你怎么来了?”   祁愈站在洗手池清理餐具,听见姜乔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冯嘉扬嘿嘿一笑,“我正巧在附近跟朋友吃饭,饭菜点多了,扔了也怪浪费的,给你两带点。”   说着眼神瞥向祁愈位置,怕他嫌弃又解释道:“这些都是干净的,没人动过。”   姜乔安一脸感动,忙活一上午她要饿死了,“小嘉哥,你太好了,有吃的就行我不嫌弃。”   冯嘉扬打开袋子,放在最上头的绿毛龟蹦了出来。   “......小嘉哥,这是?”姜乔安拎出龟,忍不住吐槽:“这也太丑了。”   冯嘉扬黑着脸一把夺下姜乔安手里的龟,“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祁愈洗完餐具,擦干净手,摸着饭菜有凉,头也不抬地吩咐姜乔安:“用微波炉热一下,你先吃。”   “你不吃啊?”冯嘉扬愣了一下,抢先问道。   祁愈:“我吃,这个点离不开人,我两一个个吃。”   冯嘉扬莫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嫌弃饭菜是剩下的,“你去吃吧,这不还有我呢吗。”   祁愈扫了冯嘉扬一眼,有点不太确定,“你可以?”   冯嘉扬撸起袖口,拿起柜台上的一次性手套,“不要质疑男人不行。”   祁愈配合地点点头,才把注意力转向被扔在柜台角落的绿毛龟,“别人送的?”   冯嘉扬疑惑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祁愈说的是什么,他炫耀道:“可不吗,不想要非要塞给我。”   他可没撒谎,娃娃店老板都追出来了。   祁愈“哦”了一声,有些吃味,有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不明白也形容不出。   冯嘉扬见祁愈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继续说道:“我都说不要,娃娃店老板硬是塞给我。”   “娃娃店?”姜乔安从后厨伸出半个脑袋,吃惊问:“他为什么要送你?是做活动吗?怎么就没有老板送我。”   冯嘉扬吹嘘着:“估计是看我长得太帅。”   姜乔安看了看冯嘉扬的颜值,觉得这个理由可行,什么也不说了,噘着嘴把头又伸了回去。   冯嘉扬见祁愈一直盯着绿毛龟,打趣道:“你要喜欢送你吧。”   姜乔安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嘉哥我想要。”   “不给你,你不是嫌弃丑吗!”冯嘉扬果断拒绝。   “不丑,我不嫌弃它。”姜乔安大喊着。   祁愈莫名的心情舒畅,对着后厨里的姜乔安,淡淡回道:“晚了。”   这只龟,他要了。   -   即将入秋,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小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今年还算稳定,连续下了快一个星期的雨。   冯嘉扬讨厌下雨天,除了走哪带到哪的伞外,每当下雨天他的头发总会被潮湿的空气压趴,一照镜子总感觉自己格外的丑。   用何翕的话来说,老天是公平的,如果让你无时无刻都帅气逼人,那让旁人还活不活了。   这么一想,冯嘉扬倒勉强还能接受。   祁愈最近比较清闲,去年这个时候为了市里的数学竞赛要参加举办方的特训班,本以为今年也要这么忙碌,假期的时候特意提前将功课学习大半就是为了竞赛挤时间。   一时闲下来,还有点不太适应。   祁愈在心里叹了口气,关好办公室的门,慢悠悠地往班里走。外头的零星小雨这阵子就没停过,操场上空无一人,这个点估计冯嘉扬应该在教室睡觉。   早上那个傻子为了把伞让给他,特意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吊儿郎当地冲进雨中,临了还掩饰自己的面子来了句:屁大点雨,傻子才打伞。   现在回想起祁愈还忍不住想乐。   当赵杰撞在他身上时,他才隐约回过神,紧接着耳边传来“咣当”一声,祁愈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整个人便被一道重力狠狠地推了一把,踉跄两步勉强站稳。   “操,你他妈瞎啊。”赵杰迅速捡起地上的手机仔细地检查。   赵杰的小跟班冲了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赵杰手里的手机,“屏幕都碎了,还能开机吗?”   “傻逼。”赵杰瞪了祁愈一眼,双手对着手机按键摆弄,屏幕依旧还是黑的。   祁愈被撞得有点懵,但还是捋清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刚刚出神的功夫撞到了赵杰,摔坏了他的手机。   赵杰拿起手机扔向祁愈,正巧砸在他的胸口上,“你撞坏了,赔吧。”   小跟班程俊温附和着:“这可是上个月赵杰他爸新给他买的。”   祁愈知道赵杰向来看不上他,刚才是不是赵杰故意撞向他的也不好说,毕竟他确实出神了,而手机也确实是坏了。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少人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祁愈讨厌这种被包围的感觉,他有点上不来气,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发抖。他稳住想要逃离的念头,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除了屏幕的一角有点惨不忍睹,其他的地方还算完好无缺。   “怎么,赔不起吗?”赵杰有点不耐烦了,“我也知道你家境不好,也不是非要难为你,这样吧只要你道个歉,这手机就当哥送给你了。”   看热闹的人群里传出几声嘲笑,程俊温也跟着乐了:“四千多的手机我可赔不起,要是我我就道歉。”然后又掐着嗓子把音调转了十多个弯,“杰哥对不起,你别跟人家计较。”   赵杰被逗笑了,踢了程俊温一脚,“滚滚滚,谁要听你道歉。”   周围的笑声越来越大。   祁愈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手机,如果可以任性,他也想用手里的手机砸向赵杰的胸口。   他咬牙将手机塞进裤兜,面无表情地看向赵杰,冷冷说道:“手机修好了还你。”   赵杰仿佛被泼了一头的冷水,整个人愣在原地。他原本盘算着以祁愈的家境肯定会道歉,正好借此羞辱一下平时高高在上的好学生,没想到祁愈还真属于死鸭子嘴硬型的。   他撇了撇嘴角,算了,反正有人免费给修手机也不亏。   他转身对着祁愈离开的背影,再次好心提醒着:“我等着你啊,如果修不好可以随时回来道歉哈。” 第23章 修手机   连续下了一个来星期的雨总算歇了小会儿,秋季雨后的城市仍有小群还没来得及南飞的燕子在屋檐顶乱飞,煽动着被淋湿的翅膀,不知所措地聚集在一起,仿佛正隆重地召开大会选拔新一任能带领众鸟远航的头。   上课铃声响了半晌却迟迟不见化学老师的身影,教室里乱成一片。班长扯着嗓子象征性地喊了两句,转身奔向办公室方向。   祁愈安静地坐在一旁,刚刚课间发生的事情,想必在班里已经传得差不多了,断断续续的句子围绕在他身旁,像是一团洪水能瞬间把他淹没,祁愈感觉脑袋有点疼。   宋甜甜也听说了,但具体情况她不清楚。她跟祁愈同桌以来,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可她知道祁愈是个做事稳当的人,怎么会摔坏别人手机。   好死不死,手机的主人还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她扫了一眼同桌,想要开口问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远处飞来一张纸条,不偏不倚地落在桌角,她抬头对上纸条主人的视线。   前排的江东南伸长着脖子,冲她挤了挤眼,示意把纸条递给祁愈。   祁愈嫌弃地看着团成一坨的纸条,面露难耐地打开,纸条上面扭扭曲曲写了一行字。祁愈分辨了半天大概猜出江东南可能是在问他课间发生的事。   祁愈拿起笔利索地回道:不小心摔坏了手机。   没多大会儿,传回去的纸条再一次传来,狗爬的字祁愈越看越烦躁,索性懒得再猜测,直接回了四个字:放学再说。   班长火速地从办公室赶了回来,一脸正经传述刚打听到的消息,因化学老师临时有事请假回家了,其他科任这个时间段又都有别班课,所以改成了自习。   班长话刚落,一阵欢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没人看管的猴子上串下跳,险些惊飞了外头开会的鸟。江东南借机和祁愈同桌换了个位置,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给摔坏了?”   祁愈没点头也没摇头。   江东南看他这个样子便明白了,合着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   “我看这事不好说,没准就是那孙子故意赖你的。”江东南看不惯赵杰,以前两班在一起打球时,那孙子为了赢下手才叫一个黑,江东南为此没少吃亏。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怎么样祁愈也确实接手了这个烂摊子。江东南就算有气也没法出,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旁的祁愈:“手机呢,我看看摔成什么样了?”   祁愈向后一仰,不情愿地从桌肚里掏出手机,转手扔给江东南。   江东南见没有老师光明正大地放在桌上,边研究边嘀咕着:“破手机白给我我都不要。”   然后冲着祁愈又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手机维修店还挺便宜,放学我带你去看看。”   祁愈的视线一直盯着化学卷子上的选择题,明明很简单的一道题,祁愈愣是看了五分钟也没得出结果。注意力好像变成了一堆彩色的泡沫,一触碰就会消散,从中显现出冯嘉扬的身影。   江东南本来约好放学后和祁愈一起去手机店,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江爷爷的腿伤复发住院了。   江东南大致告诉祁愈具体方向,急忙地打车去往医院。   江东南说的这家手机店虽然距离学校不远,但位置偏僻,祁愈在胡同里拐了好几个弯,就在即将丧失最后一丁点耐心时才终于找到。   一扇破旧窄小的玻璃门,门旁象征性地立了一块半米高的木板子,上面用粉笔简单写着:大个维修。   祁愈犹豫了两秒,推门迈了进去。   墙上挂着各种款式的手机壳手机膜,玻璃展示柜里整齐的摆放着几十台二手机。柜台后坐着的男人正单手举着哑铃,见到有客来也不立马起身,只是淡淡瞥向祁愈继续做着动作。   两分钟后,男人慢悠悠地放下哑铃,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巾胡乱擦了把脸,才站起身半附在柜台上,冲着祁愈问道:“修手机?”   祁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扫了一眼店里的布局才不慌不忙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冷哼一声,拿起手机眯着眼打量半天,嘟囔着:“怎么摔成这样,开机都开不开了?”   检查几分钟后,又道:“具体问题我得把手机拆开之后看,你这个屏肯定用不了,屏幕七百,后面的维修另算。”   祁愈全身上下只有五百,还是上周甜品店刚发下来的工资,七百超出了他的预算,他扯过老板手里的手机,认真说道:“太贵,不修了。”   “嘿......”老板一愣,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学生,“等会,嫌贵你倒是讲讲价啊!行行行,看你一个学生,我也不跟你墨迹了,算你便宜点六百。”   祁愈不为所动。   老板:“六百你还嫌贵,小兄弟这可是最近新发布的机子。”   祁愈看向老板,琢磨片刻:“五百全包。”   “没你这么杀价的,你还让不让我挣钱了。”老板还想在商量下,可瞧见祁愈一脸无所谓地表情,最后一咬牙无奈道:“行,手机给我。”   老板囔囔着亏死了,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一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大概讲了下祁愈五百块单子的事。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点不耐烦,祁愈没太在意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有点像冯嘉扬。   祁愈再傻也发现了自己最近的不对劲,他把原因归根于最近两人频繁接触而无意识产生的条件反应。   直到冯嘉扬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人就是冯嘉扬。   冯嘉扬不清楚学校发生的事情,他被连续一周的雨搅和得心烦意乱,早上到教室刚坐十分钟就称头疼请了病假,张荃咬着牙踹了他一脚,还是准了病假申请。   上午去看了眼奶奶,顺走一小瓶老太太刚腌制好的咸菜,然后选了个离学校有点距离的网吧玩了一下午游戏,刚下机子打算去吃饭,就接到了二大个的电话。   二大个是手机维修店的老板,因为家中排行老二,酷爱健身,养了一身的肌肉,朋友都爱叫他二大个。   冯嘉扬愣了两秒,没想到在这能看见祁愈,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五百块的单子是你的?”   祁愈“嗯”了一声。   “你不是没手机吗?”冯嘉扬诧异道。   祁愈:“不是我的。”   二大个也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两认识?”   “嗯。”   “朋友。”   两人一同开口。 第24章 嗯朋友   冯嘉扬双手插兜走进柜台,拿起柜台上摔坏的手机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把钱还回去。”   二大个二话不说掏出兜里还没捂热乎的五百块还给祁愈,一改刚刚的态度,十分讲义气地说道:“你要不说我也得还给他。”又冲着祁愈埋怨道:“你不早说你认识我们小嘉扬,还跟我讨价还价,逗我好玩是不是。”   冯嘉扬绕到柜后打开日照灯,从抽屉里翻出工具,熟练地拆开手机后盖,还不忘替祁愈解释:“不怪他,他不知道。”   钱递了过来,祁愈没接:“说好五百就五百。”   二大个一时难办,他对朋友做生意向来大方,何况还是冯嘉扬的朋友。他瞅着两人的眼神好像包含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当即决定不参合了,扔下钱随口扯了个理由钻进后屋。   冯嘉扬看着柜台上的五百块,想到祁愈这人死要面子,忍不住乐了,只好把钱揣进自己的口袋,“行,我收下,今个挣了大钱,晚上哥请你吃饭。”   祁愈认真想了想:“吃火锅吧,我还没吃过呢。”   冯嘉扬刚想嘲笑他没出息,可当视线触及到祁愈充满期待的眼神时,又把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笑道:“没问题。”   对冯嘉扬居然会修理手机这一事,祁愈没有表现得太惊讶,就好像冯嘉扬会做什么都不稀奇,这种感觉会让他打心底里萌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想要朝着这种感觉慢慢靠拢。   祁愈站得双腿发酸才挪了个板凳,坐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冯嘉扬拆卸手机。   冯嘉扬对这道强烈的视线照得不太习惯,无奈问道:“谁的手机啊这么紧张,还怕我偷摸把零件换了?”   “随便换,”鬼才关心这个破手机用什么零件,“赵杰的。”   冯嘉扬拿工具的手明显一顿,拧着眉看向祁愈,瞬间面露不悦:“怎么回事?”   祁愈大致讲了一下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见冯嘉扬有要发脾气的征兆,再次强调了一遍:“他就是让我把手机修好,没有难为我。”   冯嘉扬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旁,骂了句:“这孙子心眼多着呢,你没被耍吧?”   气氛僵持了两秒,祁愈只好尽可能压住冯嘉扬的火气,“没有,确实是我撞到他才摔坏的。”   当事人都开口了,冯嘉扬要是一直揪着不放倒像是他吃饱撑的多管闲事。他重新拿起手机,只是这次没了之前的投入。   祁愈知道冯嘉扬是嫌他没出息总被欺负,但他还是同冯嘉扬打趣着:“有这手艺就不用担心以后被饿死了。”   二大个这时冒了出来,冲着祁愈开玩笑道:“他能耐大着呢饿不死,就算啥也不会以后天桥上贴贴膜也够养活自己了。”   祁愈转向冯嘉扬,好奇问:“你还会修什么?”   冯嘉扬神色虽渐渐恢复正常,但还是绷着脸冷声回应:“只会修手机。”   二大个听闻第一个不乐意了,呛声道:“你放屁吧,上次我那电视是狗给我修的。”   冯嘉扬抬头瞪了他一眼,“我给狗修的。”   -   冯嘉扬修得不情不愿,但还是尽力把手机恢复原样。离开手机店后两人直奔了附近的火锅店,偏偏天公不作美,因为下雨天气转凉,火锅成为小城人民取暖的必备神器。   火锅店爆满,排队的号码直奔三出头,等三十来桌怕是闻味都能闻饱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回家煮泡面,还能省出时间做套卷子。   第二天一早,祁愈便把手机还给了赵杰。   赵杰没想到祁愈的速度这么快,足足傻了两秒才接过手机。   这个月难得出现一天好日子,在教室里憋了一周的男生心早也飞出去了,周五下午各班班任开会议总结,这帮没人管的熊孩子总算是逮到机会,捧着球朝篮球场跑去。   冯嘉扬虽去得晚,但哪一队都给他留了位置,原因很简单,球玩得特好,去哪边不亚于哪队多了小半获胜的几率。   冯嘉扬一眼扫到了赵杰,想到祁愈那事果断去了对面的一队。   冯嘉扬本来就瞧不上赵杰,赵杰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能装逼,只要话多说两句就能忘记自己姓什么。   球打到一半,赵杰满嘴跑车,半大的孩子都是爱八卦的年纪,男生也不例外,好死不死有人提到了祁愈。   赵杰拍了拍手中的球,不屑地撇嘴,“书呆子一个。”   冯嘉扬不由地放慢手上的动作,烦躁地瞥了他一眼。   周围越起哄赵杰仿佛就越有精神:“本来就是想听他求我两句,结果他还真信是自己撞坏的,还给我修好了,傻缺一个。”   亲自动手修手机的冯嘉扬突然有点手痒。   赵杰大笑:“不知道打工挣那几个钱够不够修手机的,表面装的无所谓,没准在家躲被窝哭鼻子呢。”   周围哄笑一片。   冯嘉扬瞬间变了脸色,抢过队友手中的篮球毫不留情地朝赵杰的位置砸去。   等赵杰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头部,球打中手臂又被弹到一旁,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当场红了一片。   赵杰来了火气,“操,冯嘉扬,你干什么?”   程俊温下意识拦住赵杰,三两个人见状况不对也纷纷都挡在两人中间,生怕哪句话不对付打起来。   冯嘉扬昂起头,丝毫看不出丁点愧疚,他冷声道歉:“不好意思,没注意到那个方向有人。”   换句话说就是,你不配当人。   赵杰不怕冯嘉扬,但眼下除了同班的几个小跟班外,篮球场上大多数男生都跟冯嘉扬的关系比较好。赵杰虽不服气,但也不得不硬咽下这个哑巴亏。   撂下一句“你有种”便托着胳膊离开。   走了几个,球还是得继续打,好不容易盼到的晴天不能浪费,反正大家都是看热闹的。   何翕和王小伟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把冯嘉扬按到一边,以左右夹击的方式盯着他。   “有屁就放。”冯嘉扬喝了口水,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直勾勾地视线。   别人不了解冯嘉扬不代表他两也一样,回想刚刚的一幕,何翕将心里的疑惑吐了出来,“你跟祁愈有问题?”   王小伟附和道:“没错。”   事到如今冯嘉扬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如实回答,“嗯,朋友。”   静了几秒后,何翕才“哦”了一声:“怪不得你会无缘无故写作业。”   王小伟插嘴:“怪不得你最近都不跟我两亲近了。”   “怪不得你会出手教训赵杰。”   “怪不得祁愈会因为不写作业被无尾熊骂。”   两人一左一右,冯嘉扬半句话都插不进去。   左边的何翕惋惜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威逼利诱人家好学生的?”   冯嘉扬一头雾水:“......”   右边的王小伟点头示意,骂道:“真是丧心病狂。”   另一头:“无耻下流。”   这一侧:“恶霸。”   冯嘉扬:“......滚。” 第25章 留电话   “我就说赵杰那孙子一肚子坏心眼,碰他一下能把手机撞成那样,缺德玩意。”   江东南已经数不清第多少遍把赵杰骂了个底朝天,祁愈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整理上周讲过的卷子。   江东南恨得直咬牙,仿佛祁愈修手机的五百元是他掏的,“冯嘉扬当时就应该再手滑一下,打死这孙子。”   祁愈闻言愣了片刻,他抬起头看向江东南:“冯嘉扬?”   “哦,刚才赵杰打个球竟装犊子,没注意到冯嘉扬扔过来的球,结果就被砸了。”江东南拿出手机点开贪吃蛇。   边“吃”边吐槽:“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教训这鳖孙。”   祁愈轻轻一笑,心里瞬间暖洋洋地。   江东南错愕地看着祁愈,觉得这孩子大概率是真被欺负恼了,才以至于听到坏人被教训时能开心到合不拢嘴。   他心疼了三秒,视线再转回手机上时,一条拖着长长尾巴的蛇王毫不犹豫地一头撞死在围墙上。   -   放学后,祁愈挎着包走出校门,犹豫着该不该回家。   他从包里掏出一块老旧怀表看了眼时间,如果现在抓紧往回走或许能在七点前赶上。   祁愈不想回去,可不回去就意味着他亲手丢弃苦苦经营多年的感情,哪怕这段感情没有一点情味。   祁愈叹了口气,没走两步便被校门口一个发传单的妹子拦了下来。   小姑娘紧张地捏着本子,不敢抬头看向祁愈,憋了半天才解释道自己的来意:“你好,可以帮忙留......留下联系方式吗?本店刚刚开张,凡是留下联系方式的剪头均是半价。”   小姑娘年纪不大,估摸着是勤工俭学的学生,第一次发传单可能有点难为情。祁愈没有拒绝,拿起她递过来的笔,在登记表上填好名字和一窜手机号码。   祁愈填好后刚要递给小姑娘,登记表便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手劫走,“哟,干嘛呢这是......?”   冯嘉扬看见上面的信息,没说完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小姑娘没了刚刚的紧张,见又来一个帅哥,大着胆子说道:“留个联系方式吧,去理发可以半价。”   冯嘉扬没好气地瞪了祁愈一眼,扯过祁愈手里的笔,三两下填好信息。   小姑娘高兴坏了,没想到第一次工作这么顺利,连忙谢过两人,冲进乌压压的人群中。   “生气了?”祁愈问道。   冯嘉扬看了祁愈一眼,拉着长调回道:“那倒不至于。”   祁愈忍着笑,一脸认真地解释:“剪头半价,这是替你省钱。”又表示格外地遗憾,“我就是没有手机,要不还能给你留着。”   “对,”冯嘉扬特想撬开学霸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奇葩的脑回路,“我谢谢你哈。”   祁愈没忍住乐了。   困扰冯嘉扬多天的问题总算弄明白了,他吐槽道:“我说最近怎么老有各个店的活动给我打电话,原来是你啊,今个罪魁祸首可让我抓个正着,你还要狡辩吗?”   祁愈摇摇头:“不狡辩,我认罪。”   冯嘉扬满意地点头,走路的步伐明显都变了:“看你积极悔改的份上,组织上决定原谅你了。”   “不过你怎么有我手机号?”冯嘉扬反应过来,“我好像没给过你。”   祁愈老实回答:“上次修手机的时候管二大个要的,你修得太入迷没注意。”又想到冯嘉扬刚刚也写了号码,有点诧异:“你写的是谁的号码?你有两个号码吗?”   冯嘉扬笑了笑:“何翕的。”   祁愈愣了两秒,原来都是同道中人啊。   祁愈看着走在前面的冯嘉扬,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宽松而肥大的校服也掩盖不住两条修长的腿,白皙的脚踝隐约露出的小蝎子纹身仿佛正嚣张地警告祁愈不许偷窥,祁愈出神片刻又连忙移开视线。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跟上冯嘉扬,只有在和他肩并肩的时候或许才能忍住不去偷看。   祁愈那天没有回家,周末照常去兼职,而冯嘉扬拒绝了王小伟的网吧之约,在家研究了一下午的数学题,实在无聊会去祁愈的店里吃点冷饮,顺便在等祁愈一起回家。   两人仿佛商量好似的谁也没有再提赵杰的事。   直到周一开学,祁愈才听说赵杰被停学处分了,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五百块手机的事。   赵杰上周生日请了一帮朋友在市里一家ktv唱歌,对于叛逆的高中生来说,没点酒不亚于没有面子,而不喝酒那就是不给面子。   就这样临近尾声一包厢不管能喝还是不能喝的基本都上头了,偏偏赵杰吵着不让走,然后自己踉跄地非要出去找服务员点酒时,不小心撞倒在一个妹子的怀里。   好巧不巧让妹子刚分手的男朋友抓了个正着,男生误以为赵杰就是一直勾搭妹子的男生,瞬间来了火气,两人殴打在一起,手机也是那个时候被摔坏的。   赵杰这人下手黑,后来那个男生伤得不轻,家里人自然不乐意,托人四处调查打听最后闹到了阳平五中,吵着让学校给个说法。   阳平五中连续三年被市里评为优秀先锋,这事其实就是高中生之间的矛盾,而这种矛盾每年都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是不及时解决影响必然不好,最后校长亲自出面,赵杰因与外校人员斗殴属情节严重,暂被停学处分。   两节课还没过完,这事便在学校贴吧里传得沸沸扬扬,更有周末放假留校的学生评论,百分百精准地还原了事假的始末。   大部分学生都是来贴吧吃瓜的,不过在一堆看热闹的评论里偶尔也会冒出一两条正义的化身:让赵杰归还祁愈修手机的钱。   其中领头的就是江东南,江东南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刷评论,说得多了大家自然注意到还有手机这么一回事。   因此赵杰又多了一条诬陷同学的罪名。   祁愈不在乎这笔钱能不能要回,反正五百块钱最后给得是冯嘉扬又不是别人。   直到快要放学时,程俊温突然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地甩给他一个信封,语气生硬地警告祁愈把评论删了。   祁愈没反应过来,直到打开信封看见里面的五百元整时才明白什么评论。   江东南发帖时跟他说过一嘴,可具体什么内容他不记得了。   他看了一眼钱然后随意地塞进裤兜里,至于评论的事他没有权利管别人怎么说,况且也懒得管。 第26章 涮火锅   “打小龙,对面四个都在这呢,集合团他们一波。”何翕敲打着键盘激动地喊着,这波要是团赢,这局基本稳了。   冯嘉扬掐灭烟头,指挥屏幕上的英雄默默跟上何翕。   众人集合完毕却唯独不见ad,何翕内心一个“操”,忍住火气推了一把旁边的王小伟,“大嘴,你干什么呢?你不来我们团个屁。”   王小伟紧忙放下手机,一脸赔笑:“来了来了,这个妹子太粘人。”   何翕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货从网吧踢出去。   隔壁的冯嘉扬淡淡地来了一句:“排位重要还是妹子重要?”   王小伟立马精神起来,“卧槽,这他妈是排位!”   他操控着英雄急忙赶到,闪现加Q技能,最后一个大招完美收割敌方最后一个英雄,这波团虽然来晚了但还算有惊无险。   他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了半瓶,然后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似的惊讶道:“喝酒就是好啊,刚才对面的ad打我我都不疼。”   何翕和冯嘉扬:“......”   王小伟嘴上说着游戏重要,身子倒是诚实多了,一局打完转身就去找妹子了。   冯嘉扬也想走,屁股还没抬起来又被何翕生生拽了回去,说什么也要再来一局。   何翕玩得心不在焉,琢磨了一整局最后才敢问道:“嘉哥,赵杰那事......是你干的吧?”   冯嘉扬给他开了一灌可乐,被何翕的问题逗笑了,“不是,你什么意思?”   又问:“难道是我逼着他出去跟别人打架的吗?”   何翕问完就后悔了,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他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往下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对方家长能顺利闹到学校这事?”   冯嘉扬手指顿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点击鼠标,他盯着游戏界面认真琢磨着这把玩哪个英雄,选好英雄后才漫不经心地回应何翕的问题:“他打坏了人,对方肯定要讨公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翕愣了两秒,老实地把嘴闭上。其实有件事他没说,上周末他来学校取无尾熊留的卷子时,除了正巧在教学楼遇到闹事的家长,还隐约看见了冯嘉扬的身影,当时他没在意又加上他爸催得急,可现在仔细想想总觉得这事可能跟冯嘉扬有关系。   何翕收回目光,酸溜溜道:“你对祁愈可不是一般的好,他受欺负了你肯定第一个冲出去”   冯嘉扬笑着说:“对他对你们都一样,有人欺负你我也第一个冲出去。”   何翕喝了口可乐:“你可拉倒吧。”   冯嘉扬闻言不乐意了,把头凑了过来,他抢过何翕手上的可乐喝了一大口,故意捏着嗓子放软声音问道:“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何翕被冯嘉扬突如其来的撒娇激得一拘,浑身发麻。   他一把推开冯嘉扬,十分嫌弃地擦了擦冯嘉扬刚刚触碰到的右手,实在受不住了:“冯嘉扬,我求你做个人吧。”   -   冯嘉扬刚推开门,就闻到了满屋子散发的饭香味。他一时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摸了摸兜,若不是用这把跟了他十多年的钥匙开的门,他还以为是自己进错屋了。   看样子应该是祁愈在家,冯燕每次来做饭都是赶着他在家的时候,如果遇到冯嘉扬不在家时,冯燕也只是把买好的东西直接放在厨房再离开,并不会做好饭菜等他回来。   冯嘉扬回过神往屋内望了望,没有看见祁愈的身影,这才低头换鞋,却意外地发现他的拖鞋早已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门垫子上。   冯嘉扬盯着那双拖鞋愣了片刻,心底深处划过一丝异样,他好像有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一开门不再是永无止境的争吵,不是满屋子令人作呕的酒气,更不是冷冰冰望不到头的黑暗。   浑浑噩噩的十多年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今天梦仿佛醒了。   祁愈在厨房洗菜,他隐约听见了开门声却迟迟不见人进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还是伸出来脑袋望了望,结果看见在门外发呆的冯嘉扬。   “嘉哥?”祁愈诧异地叫了一声。   冯嘉扬倏然回神,蹲下去换拖鞋   “想什么呢?都出神了。”祁愈看着冯嘉扬问道。   冯嘉扬抬起眼,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在想作业拿没拿回来。”   说完后,冯嘉扬又把头垂了回去,这理由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他还不如说在想上一把游戏失误的地方。   冯嘉扬听祁愈“噢”了一声,好在他也只是象征性的一问。   冯嘉扬换好鞋,又朝厨房瞄了一眼,“今晚吃什么?我闻着有点像火锅。”   “猜对了,”祁愈又说,“上次没吃上火锅挺遗憾的,这次我就直接买回家了,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反正超市老板推荐给我的都买了点,你看看还有没有你想吃的,我再出去买。”   冯嘉扬跟着祁愈走进厨房,餐桌上的电锅内正冒着热气,四周摆满了菜,牛羊肉,菠菜,干豆腐,蘑菇,各种丸子等等。   准备的还挺齐全,连蘸料都买了不同口味的,看样子这傻子怕是没少让老板坑。   冯嘉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想吃直接告诉我,哥带你去店里,这一顿没少花钱吧,都说在家吃火锅是为了便宜,我看你这一顿反而比火锅店还贵。”   “这一顿不花钱,”祁愈拿起筷子往锅里放菜,解释着:“赵杰把修手机的钱还给我了。”   冯嘉扬转了个弯,越寻思越不对劲,“你们学霸是不是都有超功能,这种功能要是放在学习上特别超神,可但凡跟学习以外的事沾点边就能瞬间变成弱智。”   祁愈也不恼,冲着冯嘉扬笑笑,“你们校霸现在骂人都流行拐着弯骂吗?”   “操,”冯嘉扬也被逗乐了,“这钱本来就是你的,弄得像你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对对对,”祁愈附和着,“嘉哥说得对,那要不这顿饭你给我报销了。”   冯嘉扬瞄了他一眼,“你真美。”   他看着火辣辣的油锅,抬头转向祁愈下意识地问:“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祁愈认真地往锅里下菜,头也没抬地诧异道:“谁告诉你的?”   冯嘉扬仔细一想才发现祁愈确实没说过他不吃辣的事,都是自己凭着主观意识猜测的。   “我随便问问。”冯嘉扬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瞧见祁愈皮肤好,所以才会以此判断他不吃辣。   他抬起头,看着祁愈被热气染得红扑扑的脸蛋,意外地出神。   不得不承认确实挺嫩,让他一个男的看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去......捏捏。 第27章 学霸老师   窗外传来几声狗吠,以前冯嘉扬总会想,如果父母还在,他们家是不是就可以养一只狗。不用太大也不用非得是价格昂贵的品种狗,就奶奶家附近成天满街乱跑的小土狗就行,土狗聪明,还能听懂人话。   后来长大了,这种念头便被冯嘉扬彻底掐灭,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呢,哪有精力照顾小狗。   可如今他和祁愈围在桌前,吃着热乎乎的火锅,养狗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你说要不咱俩一起养一条狗,我负责每天下楼遛狗,你负责他的日常开销?”   祁愈一口咬掉半块丸子,认真建议道:“要不别养狗了养我吧,我每天能自己下楼遛弯,你也不用负责我的所有开销,就每天管我顿饭就行。”   冯嘉扬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祁愈什么意思,打趣道:“您老为了不想养狗,都甘愿当小狗了。”   祁愈笑道:“现在我还没有经济能力,等高考之后咱两在一起养吧。”   高考以后的生活,冯嘉扬没想过那么远,只是之前参加过一次学长的升学宴时,学长告诉他高考意味着各奔东西,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新的旅程,在熟的朋友若是不经常联系,日后再见面也都会像陌生人一般。   他看了眼祁愈,好学生的生活注定是美好的,积极的。冯嘉扬不是个矫情的人,他随口说着:“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对了你想去哪上大学?”   琢磨了下又换了另一种方式,“你学习这么好,家里人是不是都盼着你能考上个名牌大学。”   祁愈没什么表情,低声说道:“他们不在乎。”   冯嘉扬不解,“怎么可能不在乎。”   祁愈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反问冯嘉扬他想去哪。   冯嘉扬吃了一大口羊肉,认真想了想:“应该会去外省吧,但是也不会离这太远,要不然放假回来看奶奶不方便。”   祁愈点了点头,认真开口:“那我们去一个城市再养狗。”   冯嘉扬愣住,打心底里被逗乐了,“那万一我考上的城市没有什么好大学,你也跟着一起去?”   祁愈没立即回答也没当场摇头,反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冲着冯嘉扬点头确认,让冯嘉扬觉得这孩子可能真没逗他玩。   冯嘉扬拧着眉头,立马坐不住了,他要纠正好学生这种不正常的想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祁愈“嗯”了一声。   “前途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冯嘉扬一脸严肃地问。   说实话祁愈并没有想过,从小到大他努力学习的原因就是希望能被父母认可或是偶尔的一句夸奖。   前途?再没认识冯嘉扬之前他想着自己去哪都行,可认识冯嘉扬之后他渐渐地有了念头。   他害怕会失去这个朋友,就像小时候失去爷爷那样,怕无助和黑暗再一次寻上他,所以他有了想要牢牢抓紧的念头,不想舍弃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冯嘉扬见祁愈不回话也不逼他,耐心劝导:“祁愈,你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所以你要努力向前,不要为了任何人回头,更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被强行拉回过去的祁愈胸口发闷,有点喘不上气,藏在桌下的手背泛起青筋。冯嘉扬说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可他明明已经努力了十多年却还是什么也没抓住。   锅里的热汤扑通出来,辣油溅在桌子上。   有一瞬间,祁愈感觉自己的胃里好像也溅进了辣油点子,正火辣辣地燃烧。   -   最近迎来了寒假前最后一次月考,考试结束便意味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放寒假了。   考试这两天王小伟闲得浑身难受,何翕又开始了临时磨刀的复习方式,而冯嘉扬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也弃戏从良,认真备考。   放眼整个班竟找不到第三个能陪他玩游戏的,王小伟叫天不灵只好放弃,老老实实地拿出课本复习,看了两分钟功夫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冯嘉扬抬脚踹向王小伟的椅子,王小伟吓得一拘灵,第一反应是抬头往门外瞅,见门外没人当场松下口气,埋怨地回头,“卧槽,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姑来了呢。”   冯嘉扬白了他一眼,反驳道:“我姑有那么吓人吗?”   “不不不,”王小伟立马否认,“你姑长得不吓人只是脾气吓人,也不知道你姑父平时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冯嘉扬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卷子朝王小伟的脑袋拍去,“上脸了是吧。”   王小伟条件反射地往后躲,然后扯着笑脸嘿嘿两声。   冯嘉扬懒得理他,把卷子往桌上一扔,好心告知:“下午有无尾熊的卷子,没写的话赶紧拿去写。”   王小伟眼睛一亮,拿起卷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酸溜溜地说道:“有个学霸老师就是好啊,手把手的教写作业。”   发物理卷子的课代表何翕正巧发到这一排,他趁机摸了摸王小伟毛柔柔的脑袋,接过话:“大嘴不要羡慕他,你也有学霸老师,有不懂的尽管问哥。”   王小伟躲开何翕的肉爪子,斜着眼打量何翕一番,“老师,你是要教我怎么上分吗?”   何翕一脸认真地看着王小伟,“不不,上分对于你来说太难了,老师先教教你怎么走位。”   “操,”王小伟没忍住骂了一声,朝冯嘉扬疑惑问道:“嘉哥,这人谁啊?你朋友吗?”   冯嘉扬早就习惯了这种互怼的相处模式,他憋着笑摇头:“不是啊。”   何翕咬着牙,把矛头指向冯嘉扬,“嘉哥,你这次月考要是还不能进步,你都对不起你的祁老师。”   冯嘉扬挑着眉,无所谓道:“我的祁老师特别温柔,不会因为这事就跟我生气的。”   “呦,”王小伟有点牙疼,拿着卷子转过身,后脑勺冲着冯嘉扬,“比不了啊比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写我的生物卷子吧。”   何翕紧接着:“受不了啊受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发我的物理卷子吧。”   冯嘉扬:“......” 第28章 非法关系   接连的几日放学,只要祁愈没班他都会拐去菜市场,每天变着法的做一两道不同的小菜。冯嘉扬虽然放学后仍会去操场打球,但明显时间缩短了,经常在他刚开始尽兴时就乖乖地拎上书包回家。   冯嘉扬推开门,饭香味扑鼻而来,他使劲闻了一下急忙蹲下换鞋。   祁愈今天做的是鸡腿炖土豆,汤汁浓稠,冯嘉扬拌着米饭吃了两大碗。   祁愈根据冯嘉扬的基础程度给他制定了一套复习计划。其实对于冯嘉扬这种各科都薄弱的情况,要想短时间内提升每一科恐怕是痴人说梦。   不过祁愈发现冯嘉扬的语文和生物相对较好,最差的就是物理和英语,卷面最高成绩才2打头。祁愈也不是个叫死理的,果断放弃这两科,每天只带着他复习另外四科。   晚上冯嘉扬趁着祁愈洗澡的功夫趴在桌上打盹,一闭眼满脑子窜出各种数学公式,他皱着眉头烦躁地把教材合上,重新趴了回去。   祁愈顶着一头湿发从卫生间出来时,冯嘉扬已经睡着了,他正要叫醒他,视线冷不丁瞥见被扔在一旁的数学卷子,字迹虽潦草凌乱,但答案是正确的。   祁愈收回手,看着冯嘉扬熟睡的侧脸微微出神,他觉得冯嘉扬的骨子里是爱学习的,只是从来没有人正确地引导过他。   或许自己在努力下,他们会考上同一座城市。   -   月考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紧接着就要面临成绩,阳平五中出分很快,一般不会超过三天。   考试折磨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各科科任老师,老师并不是批完卷子就算完事,还要计算各班、甚至是卷子上每道题的平均分和正确率,并书面形式对错题进行分析总结以及接下来的教学目标。   张荃放下手中的茶杯,吐掉一嘴的茶叶,在一堆化学卷子的最下面不情愿地抽出冯嘉扬的卷子,每次考试她最头疼的事就是面对冯嘉扬几乎空白的卷子,还要对其评语总结。   若不是看在他姑姑的面子上,张荃真想把空白卷子甩在冯嘉扬脸上。   但想归想,还是得动手批改。   五分钟后,张荃盯着略微潦草的卷子出神,直到下课回来的同办公室老师拍拍她,她才回过神,咬着牙怒道:“这个小瘪犊子这次又是抄谁的!”   冯嘉扬还没睡醒就被张荃拎到办公室,不骂他也不打他,只是心平气和地用手指点向桌上的化学卷子,示意让冯嘉扬主动给她个解释。   冯嘉扬抬头瞥去,第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卷子,第二眼直接翻到最前面。   58分。   100满分的卷子眼看着就及格了,冯嘉扬很满意,心里夸赞着:祁老师教得果然好。   张荃淡淡开口:“抄咱班谁的?”   月考不同之前的模拟考,这次考试只是在自班进行,就算他想抄也抄不出外班的。   冯嘉扬面对张荃的怀疑也不生气,毕竟他知道自己是个有前科的人。他嘿嘿一笑,诚恳道:“这次真是自己答的。”   张荃自然不信,上次还30刚出头的主,这次直接翻了一倍,骗鬼呢。   她冷哼一声,声音压得很平:“你当这是斗地主呢,农民翻身都没你这么快。”   冯嘉扬被逗乐了,又解释了一遍,甚至发上了毒誓。   张荃恨铁不成钢道:“行,你别以为我没招,我这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空卷,你今天就在这当着我的面写,我看你要是写不出来的。”   冯嘉扬无奈,只好管张荃借了一支笔,拿起卷子推着椅子随便找了一块不碍事的空桌认真答题。   张荃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冯嘉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冯嘉扬对自己认真做过的题或多或少都有印象,何况还是两天前刚考过的卷子,他凭着记忆答得很快。   这次化学之所以拿了超乎以往的高分,是因为最后一道大题在考试前正巧被祁愈压中类似的,当时祁愈为了教会冯嘉扬陪着他熬到了凌晨。   三十分钟后,即使张荃再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承认冯嘉扬确实开窍了。   冯嘉扬看着这次张荃打的分数,有点惊讶:“63分!我就改了一道选择题,居然还真蒙对了。”   张荃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歹着个机会立马教育两句:“出息,还挺骄傲呗,你说你一开始要是把这劲放在学习上,现在至于这样吗?”   冯嘉扬积极配合着:“对,您说的是,不过这次月考按哪个成绩算。”   张荃毫不留情地说道:“58。”   排名榜公布在下午第一节 课,祁愈照常还是第一名,何翕看着600多的总分,羡慕道:“祁老师真是牛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奔六出头。”   冯嘉扬瞥了他一眼:“五百多你就知足吧,我们家祁老师你是比不上了。”   冯嘉扬总分325,比以往多了一百多分,直接把倒第一的宝座拱手让给了王小伟。对于质疑成绩真实性的其他人,也纷纷被张荃骂了回去。   为此王小伟闷闷不乐,抓住机会就吐槽冯嘉扬:“说好一起手牵手,你却偷摸截了肢。”   冯嘉扬使劲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我想给你截个肢。”   放学后,冯嘉扬将晚上要做的卷子装好,拎起书包直奔校外。今天祁愈有班,他打算去甜品店等祁愈,顺便再顺个豪华冷饮。   一路上三两个或成群结伴,乌压压的一片涌向校门口,冯嘉扬走在人群中,耳边偶然传来像是在讨论“祁愈”的话题。   他左右扫了一眼,很快确定讨论者的方位,二话不说地奔了过去,将说话的两人拦在面前。   是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两人皆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对着面前的人泛起花痴,“冯嘉扬!”   冯嘉扬尴尬地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问道:“你们刚才是在说祁愈吗?他怎么了?”   “啊?你也认识祁愈?”其中一个女生问道。   冯嘉扬还没来得急回应,另一个女生抢道:“肯定也是听说了放学那事。”   冯嘉扬心里咯噔一下,猝然紧缩瞳孔,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抖了几下,面子也瞬间沉了下来,冰冷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女生发现不对劲,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捏不准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张合半天的嘴愣是没挤出半个字。   反倒是另一个女生,大大咧咧道:“刚刚祁愈上了一辆豪车。”   语调一转,酸溜溜吐槽着:“你说他一个贫困生家里哪能开得起豪车,而且开豪车那男的看上去比他爸都大,估计他们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见不得人的关系......   冯嘉扬黑着脸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冷饮店,结果姜乔安告诉他祁愈刚打来电话说今晚有事,串班一天。   他没纠结祁愈哪来的手机,冲姜乔安要来了电话号码,想也没想地拨了过去,一阵短暂的提示音过后对方挂断电话。   冯嘉扬拧着眉,在附近吃了碗牛肉面才拎著书包回家。 第29章 旧事重提   祁愈规矩地坐在后座,双手垂在腿旁,脑袋有点空。   这个点正是下班的高峰,路上一直堵车,直到外头刺耳的鸣笛声传来,祁愈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看了眼前排的司机,问道:“陈叔,这是要去哪?是......我爸让你来接我的吗?”   陈立透过后车镜看着后排有些拘谨的男孩,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给祁志平当了快七年的司机,可见祁愈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从来不过问老板的家事,就算问了祁志平也不会告诉他。只是打心底里觉得老板偏心,再说一个孩子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于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陈立没好意思直说,拐了个弯,“老太太下周要出国玩一个多月,祁总就想着这周有时间一起吃个饭,顺便把老太太下个月的生日提前过了。”   祁愈木楞地点点头,他早该明白不是他爸想着叫他,是奶奶想他了。   不过,他也想奶奶了。   祁愈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前几年祁志平就想着把老太太接到市里,是老太太不放心祁愈一个人在小城,死活要等祁愈念高中。后来祁愈考上高中老太太还是舍不得,最后祁愈为了让奶奶过得舒服些,耐心地把老太太哄去了市里。   祁愈又一怔:“提前过生日?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生日礼物。”   “你去老太太就能高兴,”陈立被堵得心烦,转弯抄小路行驶,不忘安慰祁愈,“老太太老跟我念叨你,夸你聪明学习好。”   祁愈也只好作罢,之后又管陈立借了手机,打去店里拜托姜乔安替他值班。   打完电话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冯嘉扬发个短信告诉他晚点回去。谁知关键时候陈立手机进来个电话,祁愈只好把手机还给陈立,呆滞地看着车窗外划过的风景。   -   直到天黑祁愈也没有回来,冯嘉扬满脑子都是放学时那句“不正当关系”,他突然想起他妈,烦躁地扔下笔,把卷子书本胡乱塞进书包里,拿起手机叫王小伟跟何翕上线斗地主。   两人正巧刚完事一局排位,见冯嘉扬呼叫,二话不说退出游戏,掏出手机建房间。   房间建成,王小伟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打趣冯嘉扬:“呦,祁老师课堂今天停课啦。”   冯嘉扬懒得多说,敷衍地“嗯”了一声。   “咱三好久没一起斗地主了,嘉哥你今天必须跟我一伙专打何翕,我跟你说这逼刚才连坑我四把排位。”   冯嘉扬率先叫了地主,何翕抢到,王小伟放弃。冯嘉扬的手指停留在抢地主的按键上琢磨了会儿,见胜算不大最后只好放弃,“谁让你乐意找人家的。”   王小伟不服:“是他死乞白赖地求我的,要不是看他可怜.....”话说一半反应过来不对劲,诧异道:“这逼怎么不开麦?才输四把排位不至于打自闭了吧。”   一直没开麦的何翕出了六张顺子后才打开麦克风,手机那头瞬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吵闹声以及何翕明亮的怒吼:“王大嘴,你才自闭了呢。”   冯嘉扬拧着眉,放弃出牌。   王小伟研究着牌面,好奇道:“你在哪呢,怎么这么吵。”   说起这个何翕来了兴趣,“我在家呢,我家楼下吵架,我趴窗户这看热闹呢。”说完后他把门窗关好,果然那头的吵闹声减了大半。   没等这边的两人追问,何翕继续八卦:“我跟你们说这简直就是年度大戏,我家楼下有一对特别洋气的老头老婆子,前阵子老婆子跟孩子出去旅游,就留老头自己在家,好像是今天老婆子突然提前回来,一开门就看见他家老头跟个年轻小伙什么也没穿躺在一个被窝里。”   “卧槽,”王小伟惊呆了,“这可真刺激。”   何翕接着说:“那小伙没跑掉被老婆子的孩子逮住了,这不一帮人就在楼下吵起来了,好像还有人要报警,老头见要闹到警察那去腿都吓软了,最后才说实话,说他跟那个小伙都快三年了。”   “那老婆子现在呢?”王小伟问。   何翕:“还在楼下骂着呢。”   “不得不说心脏挺好,要我就直接过去了。”王小伟出了对二,手里单剩一张五,两王已经下过了,何翕手中有四个炸的几率也不大,不出意外这把稳赢。   他一脸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吐槽道:“快三年了那肯定是包养关系,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干,何况是卖屁股,想想都恶心。”   冯嘉扬不自觉地捏紧手机,手上的青筋瞬间突起,看着屏幕上王小伟出的对二想也不想丢出四个七,直接把王小伟炸懵了。   “嘉哥,咱两一伙的。”王小伟惊了,好心提醒他。   冯嘉扬冷冷回道:“乐意。”   -   祁愈跟着服务员走进包厢,推开门地那一刻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氛围突然冷了一下,好像诧异着他怎么会来。   祁桓第一个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冲着祁愈奔来,“哥,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祁愈努力扯着笑,“想奶奶了。”   老太太听见哈哈两声,心里乐开了花,“快到奶奶这来,让奶奶瞧瞧是不是瘦了。”   祁桓酸溜溜地打趣:“哥你都不想我吗?”   祁愈早习惯小崽子不分场合的撒娇,他握着奶奶的手,语气不自觉地放软:“想......”   说完眼神下意识地扫向坐在对面的祁志平夫妇,说道:“也想爸妈。”   蒋婷红倒是没什么表情,鼻间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祁志平抿了口茶,生分地应了句:“来了就坐下吧。”   祁愈心底一暖,老老实实地坐在奶奶旁边。   虽然这顿饭祁愈安静地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可他却吃得很开心。听着祁桓叨叨个不停,吐槽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看着许久未在他面前笑过父母被逗乐,还有奶奶一直抓着不放的手,另一只仍不忘给他夹菜,直到服务员把蛋糕推上来,老太太才松手。   祁志平不爱吃甜的,蒋婷红注重身材,老太太又因为最近血压高,因此大部分蛋糕都进了祁桓的肚子。   祁桓撑着肚子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老太太,舔着粘在嘴唇上的奶油,没心没肺地笑道:“奶奶,这是我跟哥哥一起给你准备的礼物。”   祁愈疑惑地看向祁桓,那人头也不抬继续吃着蛋糕。   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串珍珠手链。   饭后祁志平夫妇约人打牌,让陈立先送他们去,再回来接老太太和祁桓回家。   祁桓由于奶油吃多了,祁志平和蒋婷红两人前脚刚走没多大功夫,他就开始闹上肚子,话都来不及说直奔卫生间,转眼间包厢里只剩下祁愈跟奶奶。   奶奶拉着祁愈问他最近状况,祁愈为了不让奶奶担心专挑开心的事说,最后还告诉奶奶他交到了一个朋友。   老太太没见过解冯嘉扬,但看祁愈开心的模样也跟着夸赞:“那一定是个好孩子。”   祁愈点点头,肯定道:“特别好。”   说完又想起刚刚祁桓送的那件生日礼物,他不想诓骗奶奶,老实地承认是祁桓自己买的,又保证以后赚钱给奶奶买更好的。   老太太眯着眼,“奶奶不要,只愿你能照顾好自己。”   祁愈点点头,许久没跟奶奶说话,他突然怀念起以前跟奶奶在一起的日子,他想让时间流逝地慢一点,再慢一点,他舍不得现在所拥有的美好。他望向奶奶的眼睛,里面印出自己的影子,仿佛能透过那道影子让他看清曾经的模样,将他躲藏起来的另一面暴露个彻底。   心底的那块巨石再也压不住自责与内疚,发生过的事情怎么会说忘就能忘记。他蹲下身,把脸埋在奶奶的膝上,强忍住哭腔,一遍遍愧疚地道歉:“奶奶,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老太太瞬间红起眼,她摸了摸祁愈的脑袋,亦如当年的那般温柔,“你是个好孩子,那件事不怪你,奶奶不怪你。” 第30章 别怕我在   “祁愈上豪车一事”不知道被哪个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目击者发上阳平五中贴吧,并配上几张高清照片,一个晚上点击量瞬间登上热门,底下的评论更是五花八样。   --高冷男神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是楼主p的图吧,反正我不相信。   --表面装得不可一世,还不是得出去卖。   --啊啊啊啊啊,关键是车,十几万的车我也不说什么了,这特么二百多万!!!   --卧槽,给我这么多钱我也愿意。   --敢问楼上说愿意的是男是女。   大部分人都只是图个热闹,直到第二日祁愈破天荒的没来上课,让本来还不太愿意相信的人也动摇了念头。   等传到冯嘉扬这早就变了味,“卧槽,祁愈没来上课是因为这个?”   王小伟滑动评论页面,惊讶地开口。   冯嘉扬没明白什么意思,直接抢过王小伟的手机,一眼就扫到了不堪入目的话。   --最新消息:祁愈今天没来上课,估计是没下来床。   冯嘉扬喉咙发紧,冷冷说道:“都在放屁。”   瞬间一股莫名的怒气堵在胸口,他直接退出界面,顺便把这个软件卸载了。   王小伟愣了会儿,他知道冯嘉扬的脾气,表面忍住什么都没说,只是心里吐槽冯嘉扬删他软件的事。   不过王小伟这人虽平时看着大咧惯了,满嘴跑车,但如果真将男男之事扯到他面前,他反倒是第一个蹦出来反对的。   对于祁愈他不了解,可祁愈真要是贴吧说的那种人,他绝不会再让祁愈接近冯嘉扬。   王小伟接过手机,问道:“包养这事犯法吧,要被抓了用坐牢吗?”   祁愈的事私下传得沸沸扬扬,冯嘉扬也没什么心思学习,趴在桌上睡了一天,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直到一通电话将他吵醒,第一次他没接,第二通紧随其后,手机在桌堂里嗡嗡作响,电话那头的人不厌其烦地等着。   冯嘉扬烦躁地掏出手机,眼睛也不睁开,凭着感觉按下接听键,“喂?”   那头传来一声陌生又清脆的女声,直接道明身份:“你好,阳平派出所,请问是冯嘉扬吗?”   -   简陋的房间散发着发霉的味道,祁愈捏着被角躺在床上。他紧闭着双眼,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祁愈昨晚送完奶奶后便回了趟家,家自然不是郊外的那栋豪华别墅,是祁愈和奶奶之前在县城里住的小砖房。自从奶奶般去市里,不大的小房子就显得更清冷。   房子离学校很远,后来祁愈打工晚了不想来回折腾,索性就在附近随便找地方对付一宿。   这一晚祁愈越睡越难受,早上强拖着身子去邻居那借电话打给孙伟请假,孙伟听到祁愈的声音有些沙哑,立马给了假条又嘱咐祁愈好好休息。   祁愈喝了杯热水,再次钻进被窝,随后大脑放空两分钟,他才判断自己大概率是感冒了。   窗外的一棵老槐树正正好好挡住了唯一的光亮,天追随着太阳越来越暗,祁愈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胡乱地挣扎着,想要抓住能救命的稻草。   或许老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下一秒便将他送到了一片金黄的麦穗中,梦中的麦穗田跟奶奶家附近的一样。   祁愈缓缓平复心情,迎着阳光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就连麦田散发的味道也跟记忆里相差无几。   “爷爷,你快来。”麦田里半大的孩童在跟爷爷玩追赶游戏,老爷子抹掉额角的汗,晃悠着步子笑呵呵地赶去。   祁愈也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一老一少,不厌其烦地奔跑着,孩童每跑两步也知道要停下等等爷爷,他不嫌弃爷爷走得慢,甚至还会主动踮起脚学着大人模样给爷爷擦汗。   回家的路经过一座小桥,桥下的河水格外清澈,清楚可见河里的鱼儿正欢快地畅游。   孩童趴在桥上,眼巴巴地望着河里的鱼,问道:“爷爷,奶奶说吃鱼会变得聪明,是真的吗?”   老爷子双手护在孩童两侧,笑咪咪道:“奶奶说得对。”   孩童得到了肯定答案,兴奋地拍手,“我要变聪明,爷爷咱们抓条鱼回去吧,让奶奶做。”   老爷子摸了摸孩童的头,亲切地说:“小鱼儿想吃鱼,那咱们现在去店里买,好不好?”   叫做小鱼儿的孩童显然很不开心,他撅着嘴像个拨浪鼓般使劲地摇着头,任性道:“我就要河里的,爷爷你去抓吧,要不我生气了。”   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河里的鱼儿,最后宠溺道:“好,爷爷给你抓,咱不生气哦。”   老爷子在河边捡起一根树杈当鱼叉,然后撸起衣袖裤腿,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向河里趟着。   祁愈愣了下,心里咯噔一沉,他想伸手拦住老爷子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河水没过老爷子的膝盖,微微波动的水面吓走了周围的鱼。小鱼儿在桥岸上兴奋地指挥着,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祁愈再也忍不住,他冲着小鱼儿生气地喊道:“别说了。”   老爷子听见喊声朝祁愈看了过来,笑着冲他摆手,一双亲切地眼睛仿佛在说没关系。   下一秒,老爷子脚底一滑摔在河里,祁愈想冲进河里救人,但发现自己的双脚被固定在原地,怎么也挣脱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在河里拼命地挣扎。   恐惧与绝望瞬间淹没祁愈,好像掉进河里的人是他,他扯着嗓子呼救,直到水面渐渐没了动作,一次又恢复平静。   桥上的小鱼儿吓坏了,嚎啕大哭,祁愈死死地瞪着他,“都怪你,是你害死了爷爷。”   祁愈陷入了绝境,他不敢看向河面,但仿佛有千万把刀在一点点挖他的肉,逼着让他看个清楚。   他痛得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囔囔着:“......不是我......不是我害的。”   突然,有人从身后轻轻将他拥在怀里,接着一只触感微凉的手替他遮住双眼。   祁愈屏住呼吸,哆嗦两下,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话语间充满了温柔,“别怕,我在呢。”   祁愈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询问:“嘉哥吗?”   “嗯,”那人应道:“不怪你,别害怕。”   一句话吹散了祁愈所有的不安,他慢慢闭上眼睛,睫毛划过微凉的掌心。再次张开眼时,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只剩冷风拍打着玻璃窗。   祁愈咽了咽口水,睡了一身的汗,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他随意地抓起薄被的一角抹掉满头的汗,然后翻身坐起打开灯。   床头的闹钟指向七点,祁愈挠了挠头,盘算着或许还能赶上最后一趟班车,立马起身收拾衣服。 第31章 骗吃骗喝   冯嘉扬泡了一碗泡面,每时隔十分钟就扫一眼手机,消息倒是一堆没一个他感兴趣的。   他看向祁愈住的那间房,狠狠地咬断方便面,骂道:“白眼狼,连个短信都不发,真是出去快活了。”   或许真让他念着了,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钥匙开门声。冯嘉扬还没反应过来,祁愈推门而入。   “嘉哥。”祁愈放下行李,蹲在门口换鞋。   冯嘉扬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一把拽起祁愈,仔细地打量一番,最后为了证实还伸手朝祁愈的屁股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见祁愈没什么反应,不喊不叫也不皱眉,不像是被蹂躏过的模样,莫非那老头才是......   冯嘉扬在心里连吐三个呸,打散这种肮脏的思想。   祁愈不明白冯嘉扬的意思,但因此得出一条结论:还是梦里的冯嘉扬温柔些。   “你打我干吗?”祁愈疑惑问道。   冯嘉扬神色渐渐恢复正常,皱在一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直接了当地问道:“昨天放学你上了谁的车?”   祁愈愣了一下,过来几秒后才开口:“你都看见了?”   “傻逼,全校都他妈看见了。”冯嘉扬恨铁不成钢地教育祁愈,“你说你一个好学生,以后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祁愈不明白冯嘉扬到底想说什么,但还是认真琢磨了一下,“那也未必吧。”   冯嘉扬再一次打量祁愈,他就不信祁愈是个铁心肠的。他叹了口气,好言相劝:“那你也不能......自甘堕落,你知道今天学校里的人都怎么说你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父母考虑啊。”   这话刚落,祁愈要是再反应不过来也妄称学神,他怔住:“所以你刚才拍我屁股,是以为我......被那个了。”   祁愈说得很平静,但传到冯嘉扬耳朵里却彻头彻尾地变了味,“我这也是.......为你着想,那你怎么解释昨天上了豪车今天就没来上课,外面说得跟真的似的,我也是担心你。”   祁愈没考虑过那么多,以前他爸或者陈立不会轻易来学校接他,直到他上车时满脑子也只有震惊。不过他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反倒是冯嘉扬不知所措的样子,让他一时心里暖洋洋的,“你担心我?有多担心。”   “卧槽,”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想起今天下午的那通电话,“你知道今天警察给我打电话,当他说出派出所三个字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现在还有多少钱。”   祁愈不明白:“你算钱干吗?”   冯嘉扬咬着牙,理直气壮道:“我他妈的以为你......那什么......被抓了,让我去赎你。”   祁愈被逗笑了。   见状冯嘉扬更来气,指控当事人,“好笑吗?谁让你在外面总留我手机号。”   “我错了,”祁愈笑着道歉,“不过警察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冯嘉扬说:“就之前丢的那辆自行车,最近抓到一小偷,后来搜查发现这小偷家里藏了满院子的自行车,有一辆跟我丢的那辆挺像,警察让我抽空去警局认认。”   祁愈“噢”了一声。   冯嘉扬接着又把话题扯了回去,“你还没说你跟那豪车到底什么关系?”   祁愈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车是我爸的,来接我的是我家司机。”   冯嘉扬听乐了:“你可真能吹牛逼。”   祁愈也不恼,认真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吹牛。   冯嘉扬当即收住笑,整个人愣了一下,足足消化两分钟,转身回屋。   祁愈跟了过去,冯嘉扬突然转过身,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严肃地问:“等会,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没有。”祁愈应道。   冯嘉扬大步迈到沙发旁,弯腰坐下后掏出手机,点开自带的计算机,边嘀咕着边输入数字。   “之前的饭钱177+130+59+......”   祁愈愣了一下,看着闷头计算的冯嘉扬,问道:“干吗?”   “算算你这个瘪犊子在我这一共骗了多少钱?”冯嘉扬咬牙回应,几秒后又抬起头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边,他也不是非要计较,只是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祁愈:“那现在怎么不算了?”   冯嘉扬蹦了起来,“你还有理了是吧,明明自己富得流油还装可怜,你是不是故意耍我玩呢,你看看我这才是真正的穷死了。”   几秒后,祁愈无奈地来了一句,“你也没问我啊。”   冯嘉扬被祁愈这句话瞬间顶没气了,确实,从认识祁愈起他就断定祁愈是个贫困生,正因为这样他才怕问了会伤祁愈的自尊心,以至于后来祁愈直接搬来住他也没多问关于祁愈家里的情况。   这么一想他好像又没理了,他看向祁愈,死撑着面子:“那你打什么工睡什么网吧?现在有钱人都流行体验生活吗?”   祁愈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劲,他叹了口气,拽住冯嘉扬的胳膊,主动认错:“嘉哥我错了,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祁愈主动给了台阶,冯嘉扬也不好站着不动,“算了,也不只怪你,我也没问清楚。”   “其实......”祁愈刚吐出两个字又下意识憋了回去,他转身去门口拿起行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其实......那些不是我的钱。”   冯嘉扬:“......”   祁愈没关门,冯嘉扬钻了进去,这还是祁愈搬进来后他第一次进祁愈的房间。   他四下扫了一圈,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就连床单上都没有半点褶痕,像是祁愈这种性子整理出来的。祁愈打开行李,从里面一件件拿出换季的棉衣,挨个挂在柜里。   几分钟的沉默后,冯嘉扬打破平静,他提醒祁愈:“学校那边还不知道呢,你明天别忘了解释下。”   “解释什么?”祁愈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冯嘉扬。   “解释那其实是你家的车,现在都以为你是......”冯嘉扬话说到一半立即刹住了口,他看祁愈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缓缓松了口气,继续说:“也是让他们少猜忌,万一说些难听的话影响你学习。”   祁愈关好衣柜,满不在乎:“没事,让他们说去吧。”   祁愈不打算解释但冯嘉扬并不打算就这样作罢,主要那些难听的话他听着很不舒服。   他趁着祁愈在房间学习的功夫,翻出祁愈昨天打去店里的号码,猜想着既然祁愈能用这个号码打来,那也一定是家里的人,可无奈电话拨通后总是被挂断,冯嘉扬只好作罢。   第二日,虽然班里的人看祁愈的眼神都怪怪的,但毕竟什么也没说,只有个别几个外班的男生看见祁愈时才会阴阳怪气地说两句,再用玩笑的眼神朝他的屁股打量。   祁愈咬牙将火气生生压下去,然后当做没听见地离开。   冯嘉扬和祁愈不在一层楼,但只要下课他就下楼,路过楼下时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祁愈班级方向扫去。   王小伟琢磨半晌,郑重其事地问冯嘉扬是不是相中了楼下哪班的妹子,冯嘉扬只好相应的减少下楼次数。   放学后,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冲进冯燕的办公室,再三强调祁愈早上借他参考的作业落在他这了,想要祁愈的联系方式。   冯燕打量着冯嘉扬,见他没发烧更不像闹着玩,只好半信半疑地打开教学系统,搜出祁愈入学时填的联系人号码。   号码与昨天打不通的号不是一个,冯嘉扬大喜,激动地一把搂住冯燕的脖子并信誓旦旦地告诉冯燕,他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冯燕打心底里有些担心,他的大侄子到底是被哪家的驴踢坏了脑子。 第32章 一起你妈   冯嘉扬回家时特意拐进个相对安静的胡同,拨打电话。   不一样的是,这次只响了两秒就通了,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她亲切地问道:“谁啊?”   冯嘉扬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他好像好久都没回去看奶奶了。他回过神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您认识祁愈吗?”   那头没了声音,冯嘉扬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可能有点突兀,对方很有理由怀疑自己是来寻仇的,于是连忙道明身份,“您好,我是祁愈的朋友,我叫冯嘉扬。”   那头才“啊”了一声,惊讶说:“原来你就是小嘉啊,小鱼儿回来还提到你呢,说你对他特别好,我是祁愈的奶奶,小鱼儿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冯嘉扬没想到祁愈会跟家里人提到自己,不过这样他更好开口了。他跟奶奶再次问好,为自己贸然打电话的行为道歉,然后才提到祁愈上豪车被同学误会的事情,他本意也只是希望家里人澄清下,堵住那帮说闲话的。   又是一阵沉默,隐约能听见几声沉闷地呼吸,就在冯嘉扬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时,那头才传来略有些嘶哑的声音,“谢谢你小嘉,奶奶会解决的。”   冯嘉扬挂断电话,准备买点水果回家。他用脚尖随意地踢着路上碍眼的石子,琢磨着今天晚上祁愈会做什么晚饭,昨天是蒜薹炒肉,前天是豆芽炒肉,在往前不记得了,反正都是炒肉。   就因为冯嘉扬喜欢吃肉,没想到祁愈就每天变着花样地做,想到这冯嘉扬心情大好,脚步不自觉加快。   拐出胡同时,耳边隐约传来叫嚣声,他没太听清楚,不过也不难猜测,估计又是哪个倒霉蛋被堵了。   胡同的另一侧又传来笑声,伴随着几句污秽之词,冯嘉扬听到人名猛地抬起头。   祁愈被三个人堵在死胡同里,书包扔在地上,上面沾着几个泥脚印。围堵的三人不像学生,为首的是个光着膀子染着一头黄毛的社会哥,肩头上嚣张地纹着一头黑蛇,滑过整个后背一直延伸到裤子里。他叼着烟,打量着眼前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居然还能保持一副清高模样,不求饶不哭叫,他倒挺佩服的,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兴奋。   “我刚才的提议怎么样?”他问。   祁愈心里有些发慌,其实挨顿打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担心这帮人会真的动歪心思。他咬着牙尽量保持冷静,准备找机会遛走:“不怎么样。”   那人乐了:“你说你本来也是让人操,跟个老头多没意思,不如跟着我,哥的技术好着呢,保证让你爽到飞。”   三人大笑,旁边的小弟跟着扬言,“真能装清高,一会让你哭得......”   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瞬间向前摔去,紧接着伴随一声痛叫。   冯嘉扬打架从来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当即补了一脚,然后迅速转向为首的蛇皮男。蛇皮男反应很快,躲掉冲着脸奔来的拳头,但肚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退后两步,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指着冯嘉扬骂道:“哪来的逼崽子,有你他妈的什么事?”   冯嘉扬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蛇皮男,“这事我还就管定了。”   蛇皮男“呸”了一口,突然大笑:“你也想操他,还是说已经操过了,滋味是不是特爽。”   他见冯嘉扬不说,变本加厉道:“不如咱们几个一起?”   祁愈的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疼得他喘不过来气。不堪入耳的话他不在乎,可不知道冯嘉扬听见会怎么想自己,他盯着冯嘉扬的背影,不由得蜷缩手指,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几分钟后,冯嘉扬呵呵一笑,“一起你妈。”   接着二话不说拿起肩上的书包朝蛇皮男打去,两旁的小弟见状也冲了上来,顿时四人打成一团。   冯嘉扬就算再能打也不是三个人的对手,几拳后自己也挂了彩,可他就是揪着蛇皮男不放,找准机会扑倒在地,一拳拳地揍,仿佛身上受到的重击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痛。   祁愈见冯嘉扬受伤,捡起脚边的石块不管不顾地朝蛇皮男三人砸去,然后又冲到一旁,从冯嘉扬的书包里翻出手机。祁愈的整个脑子有些发木,指尖抖得厉害,他慌乱地按着屏幕,越按越急,明明刚才独自面对三个无赖时都没这么无助过。   他举起手机,冲着三人大喊:“我报警了,我报警了。”   蛇皮男一顿,使出全身力气推倒冯嘉扬,踉跄爬起身冲着躺在地上的冯嘉扬威胁道:“你等着。”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跑出胡同,祁愈立马上前,想扶起冯嘉扬又不太敢用力,急切道:“嘉哥,哪疼?我们去医院。”   冯嘉扬睁开眼睛,同祁愈打趣说:“看我挨打是不是特别爽。”   祁愈愣住,心脏咯噔一沉,慢慢松开手。   冯嘉扬见状没绷住,“噗呲”笑出声,碰了祁愈一下,“逗你玩呢,你要真上来了,我还得分心护着你。”   祁愈咬着牙,头一回觉得自己一点用没有。   冯嘉扬有点后悔逗祁愈了,只能正经地问他:“他们怎么会找上你?”   祁愈也不清楚,犹豫了一下:“可能学校里传出去的。”   冯嘉扬叹了口气,又转移话题,“刚刚我帅吗?”   “特帅。”   冯嘉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吹嘘着:“今天没发挥好,不是我真实的实力,你不准往外乱说听到没。”   祁愈很配合地“嗯”了一声:“不说。”然后弯腰捡起地上两人的书包。   冯嘉扬的嘴角已经泛起淤青,祁愈顿时心脏狠狠地一抽,心疼道:“嘉哥,疼吗?”   冯嘉扬接过书包挎在肩上,“不疼,没感觉。”   祁愈自然不信,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淤青的嘴角,只见冯嘉扬条件反射地迅速向后蹦了几步,瞪着祁愈埋怨道:“卧槽,疼啊。”   祁愈被他的模样逗得又心疼又好笑:“不是不疼吗?”   冯嘉扬觉得很没面子,冷哼一声抬脚往家走,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小白眼狼。”   祁愈跟在身旁,不轻不重“嗯”了声,担忧地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小伤。”冯嘉扬将口腔里的淤血咽了下去,换了个话题,“今天晚上吃什么?”   见冯嘉扬死活不去医院,他赌气道:“辣椒炒肉。”   冯嘉扬怔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辣椒?果真是个白眼狼。”   祁愈乐了:“逗你玩呢,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冯嘉扬停下脚步,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他满眼期待地看向祁愈,又问了一遍:“真的?”   “真的。”祁愈肯定答。   冯嘉扬想也不想熟练地报了一堆菜名,“糖醋排骨,酸辣燥子蹄筋,炸花仁腰块,还得有汤,那就黄豆猪蹄汤吧,然后再来个......”   祁愈咽了咽口水,打断认真报菜名的冯嘉扬,“你还是吃辣椒炒肉吧。”   冯嘉扬张了张嘴,再次得出结论:“小白眼狼。”   祁愈不以为然,反而好心提醒他:“那你以后可要小心点。”   冯嘉扬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小心什么?”   祁愈看着他的眼睛:“小心我咬你。” 第33章 陪我取车   晚上祁愈熬了点粥,又煮了两个鸡蛋。   关于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两人像是商量好般谁也没提。而冯嘉扬也只是就“他被堵和不知道反抗”一事,骂了他一路,但他却像个变态一样把这些话尽数收在耳中,一点点塞进心里,心脏被塞得满满的,格外的温暖。   冯嘉扬冲进厨房,掀起锅盖使劲地闻了闻,才转过脸看向祁愈:“什么时候可以吃,我要饿死了。”   “已经可以了,但是得先盛出来凉凉。”祁愈拿起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   冯嘉扬看见碗里煮好的鸡蛋,说:“那我先吃个鸡蛋吧。”   祁愈连忙拍掉冯嘉扬伸过来的手,不容拒绝地命令:“这个先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冯嘉扬不解。   “这是给你去脸上淤青用的,”祁愈拿起鸡蛋,三两下把鸡蛋剥了个干净,诧异道:“你不知道鸡蛋能去淤青吗?”   “不知道。”   祁愈愣了片刻,看着冯嘉扬,“那以前你怎么处理淤青的?冰敷吗?”   冯嘉扬挑了挑眉:“没那么矫情,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祁愈咬舔了舔后槽牙,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起剥好的鸡蛋贴在冯嘉扬脸上,轻轻地揉动。   冯嘉扬有点不太适应,下意识想要后退。   “别动。”祁愈开口。   他只好老老实实地站着,身体像是被点了穴。祁愈离他很近,近到他仿佛能将祁愈的睫毛一根根数清,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再次肯定祁愈这人的皮肤是真好。   两分钟后,祁愈的胳膊有些发酸,他看着高出自己半头的冯嘉扬叮嘱着:“就是这样,你自己再多揉几下。”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冯嘉扬也没好哪去,祁愈揉了多久他全身就紧绷了多久。他也说不出具体原因,但刚刚他明显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只要祁愈一靠近,他就下意识地紧张。   之前并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因为自己潜移默化地受到了蛇皮男的影响。他再次看向祁愈,突然脑中又冒出“祁愈还挺可爱”的念头。   冯嘉扬一愣,立即打散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心里骂道:冯嘉扬,你他妈有病吧。   他回过神,用咳嗽掩饰尴尬,还好祁愈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暗自松了口气,接过鸡蛋,然后稍微地拉开些距离,“.......这招好使吗?得揉多久?”   祁愈边转身拿碗盛粥边回道:“在揉五分钟吧。”   冯嘉扬“噢”了一声,注意到了重点:“那五分钟后我是不是就能吃了。”   闻言,祁愈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他好心提醒冯嘉扬:“洗一洗再吃。”   “你哥不傻。”冯嘉扬坐在餐桌前,胳膊杵着桌子,右脸好像被揉麻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祁愈端着两碗米粥放在桌上,又拿起冯嘉扬手上的鸡蛋,转身去厨房冲洗。冯嘉扬有点难为情,起身紧跟在祁愈后面,客气道:“还是我自己来洗吧。”   祁愈拗不过他只好把鸡蛋还给他。   冯嘉扬随意地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接着咬了一口,然后叫了叫祁愈的名字:“祁愈。”   “嗯?”祁愈抬起头。   冯嘉扬脑袋有点空,他也不知道自己叫祁愈干吗,等回过神时又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他琢磨了半天才找到一个不错的理由:“明天陪我去派出所趟取自行车,今天忘记了。”   祁愈点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他:“好。”   -   第二天一早,祁愈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一阵争吵,他停下脚步,不想这么早就闯进他们的话题中,因为他听到争吵的主角是自己。   除了江东南和他的同桌,他跟班上的同学基本没什么交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给他起了个“学神”的外号,祁愈不喜欢这个外号,因为神都是孤独的。   贴吧里的言论他多少也知道些,就连江东南唯一一个知情人听到后也只是接连叹气,当事人自己都不解释,他就算说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索性以一己之力号召班级里所有女生站在祁愈这边。   班里的大半女生都曾给祁愈送过情书表过白,即使无一例外地都被拒绝也照样能精神满满,毕竟男神是自己班的,既然大家都得不到,那就比谁见到的次数多。   祁愈慢悠悠地推开门,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刚刚还在讨论的话题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祁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余光察觉到远处投来的几道视线,他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了上去。   这时,祁愈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是纠结该不该说,还是纠结该怎么说。   祁愈转向她,淡淡问道:“有事吗?”   汤暖暖一愣,磕巴道:“祁愈,能把你的数学卷子借我看下吗?”   祁愈点头,从书包里翻出卷子递给女生。   有了开头,其他人也一涌而上,毕竟作业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平时班里几个瞧不上祁愈的男生憋了两天,终于憋不住了,阴阳怪气地在后排说道:“有些人咱们是比不了。”   “你能比得上就怪了,人家是有目标有追求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要什么”三个字的音调咬得特别重,就是故意要让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要不能说修手机就修吗,其实都是小钱。”后排的一帮人瞬间笑成一片。   祁愈拿出第一节 课用的教科书和课堂笔记,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汤暖暖生气地扔下笔,站起身冲着后排的男生喊道:“要上课了,都把嘴闭上。”   祁愈一愣,这还是刚刚满脸写着不好意思管他借卷子的女生吗?没看出来还有两幅面孔呢。   坐在后排的男生也不乐意了,但碍于对方是个女生,也懒得计较,“老师还没来呢你着什么急,着急你去请老师来啊。”   “你......”汤暖暖被怼得一时没了言语。   这时不知道从后排谁的嘴里慢悠悠传出一句话,“你喜欢人家,我们又不喜欢。”   汤暖暖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后面的一排男生,怒道:“谁在那乱说。”   孙伟推门而入,扶正鼻梁上的眼镜,黑着脸扫了一眼,骂道:“都干什么呢,有那功夫一套卷子都能做完,我告诉你们都把自己的事整明白,别吃饱了撑的成天关注那些没有用的。”   班里瞬间鸦雀无声,大部分学生都低着头看自己的卷子。   孙伟哼了一身,放下手中的教案,冲着祁愈淡淡开口:“祁愈,你跟我来一下。”   祁愈点点头,看见汤暖暖趴在桌子上,祁愈犹豫了下,再怎么说汤暖暖也是帮他才受委屈的,他应该安慰一下但又纠结该怎么说。   最后他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条,快速写下一行字,趁着起身出去找孙伟的功夫,递给汤暖暖。   汤暖暖红着眼看着桌上的纸条,整个人有点懵,愣了两分钟后才缓缓打开。   上面的字有点凌乱,能看出写字的人很着急,但丝毫不影响美观-----不用在意他们的话,还有谢谢你。 第34章 很想见你   祁愈前脚刚跟着孙伟走去教室,紧接着班上的学生齐刷刷地抬起头,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实则都在竖着耳朵偷听外头谈话。   孙伟关上教室门,转向祁愈,这两天私下传得事他多少听到些。他不会轻易定夺只是担心这些流言会影响祁愈的成绩。他以前从不觉得一个半大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心理问题,总是吐槽学校每年组织的青少年心理讲座是多余的,浪费时间。   直到前两年有个学生因为家庭不和,导致轻微抑郁成绩下滑最后休学一年,他才意识到疏导的重要性,于是这两年的心理讲座他都强制要求全班学生必须参加。   他犹豫了一下,把疑惑憋了回去,关心地问:“最近学习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祁愈微微一怔,摇摇头。   孙伟:“没问题就行,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学习要是累了可以适当的放松下,但是怎么放下也要怎么拿起来,不能过于放纵。”   祁愈轻微皱起眉头,他明白孙伟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谈心,说到底还是围绕着“豪车”一事。   情绪多少是有点,但还不至于生气,祁愈无奈地解释:“孙老师,那些传言不是真的,车是我爸妈的,那天我奶奶让司机来接我回家吃饭。”   又补充道:“我也不会因为那些没有证据的事影响到自己。”   孙伟被惊住,诧异开口:“不是,祁愈.......”   话还没说完整就被祁愈打断,“孙老师,没有什么事那我先进去了。”   孙伟看着祁愈回到教室,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孩子大概是被刺激到了。   这年头哪有父母开豪车,自己躲在教室里啃馒头,连袋咸菜都不舍得买的?这要不是被刺激到了,孙伟实在想不出其它理由。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本就不擅长给学生做心理沟通,顶多是苦口婆心地多说两句,更何况还是祁愈这种不爱跟人交往的性子,有时候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冻住。   他沉默两秒,认为事态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当即决定下午要去趟校医那取取经。   经自然没取成,第二节 下课后各班班任接到临时通知急忙赶去教导处开会。   上学期学校宿舍后头的那片空地重新规划,经过研究设计校董处决定扩展成图书馆,后来机缘巧合又得到一家上市企业的爱心资助,没过多久就开始动工,而这学期图书馆已经基本建出轮廓。今天早上校长接到资助企业老板秘书的电话,说下午要代表公司来检查下工程进度。   挂完电话后,阳平五中的校长立马打起精神,通知全校师生下午必须统一着装。学生穿校服,各班班任着正装,力图展现出阳平五中集体精神风貌。   柯兰蓝在施工现场转悠了几圈,大致询问了下工期,材料剩余,安全设施等情况,见师傅都没什么问题才摘下安全帽,临走前还热心地给每一位施工师傅送了杯热奶茶。   汪勇领着柯兰蓝参观学校,冯燕也在一旁跟着。   “施工这边我一直派人盯着,学生宿舍往后去的路已经全部封死了,毕竟学生的安全才最重要。”汪勇说。   柯兰蓝微不可见地抽动嘴角,吹捧着:“汪校长日理万机还要操心施工的事,真是太辛苦了,有您这样的校长是学生们的福分。”   汪勇哈哈大笑:“柯女士哪里的话,图书馆能顺利施工也多亏了祁老板,应该是我替全校的师生谢谢你们才对。”   汪勇领着柯兰蓝穿梭在各班,这个时候正巧赶上课间休息。走廊里的学生都很自觉,因为早在上午班任开会回来后就已经警告过他们,下午不准在走廊打闹。   虽然老师没直说,但十七八岁的孩子早就学会了揣摩大人的话。于是,只是告诉他们下午有重要领导来不准打闹。最后私下传成:下午出资上百万捐赠图书馆的大老板要来。   这个消息半真半假,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不过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一到下课纷纷趴在窗口伸着个脑袋往走廊里望,都想看看有钱的老板长什么样。   好在有了这件事,关注祁愈的视线也就少了。   祁愈松了口气,安静地做了一下午的卷子,只有上厕所时才会离开座位。   祁愈用手甩了甩,然后提好裤子,往教室走。刚到教室门口,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   他下意识顿住脚步,转过头,只见柯兰蓝加快脚步朝他奔来,后面跟着微微发懵的汪勇和冯燕。   “小愈,我还想着整完手上的活再来找你吃饭呢,没想到居然碰到了。”柯兰蓝惊喜道。   祁愈有点惊讶,他知道他爸为了宿舍后头在建的图书馆会派人来,只是没想到柯兰蓝会亲自跑这趟。   他回过神,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该说巧?还是好?   汪勇和冯燕不明白怎么回事,周围好事的学生更是诧异,他们看看祁愈,又看看柯兰蓝。   但汪勇毕竟当了一辈子的领导,脸上丝毫看不出异常,他忽然想到出资建楼的老板也是姓祁,虽然有点不大可能,但还是笑着问道:“柯女士,你认识我们学校的学生?”   柯兰蓝大笑,音调稍微加重了些:“汪校长真会说笑,我们祁总的大公子我怎么会不认识。”   -   下午最后两节课是自习,汪勇特批了祁愈的假,让他出去好好放松下,又特意强调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祁愈不太想去,他答应放学后要陪冯嘉扬去派出所取车,可柯兰蓝再三邀请,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最后虽然妥协,但也强调自己已经约好了人,放学前要赶回来。   柯兰蓝是祁志平的特助,之前他还跟奶奶一起生活时,祁志平便隔三差五地派她来送点必需品和生活费,后来老太太被接走,柯兰蓝来得次数也就少了。   两人在周围随便找了一家菜馆,关于祁志平出资扩馆之事祁愈不太清楚,祁志平没跟他说,他也不问,反倒是祁桓跟他提过几句,还吵吵着以后也要跟他念一个高中。   柯兰蓝放下包,关心道:“怎么瘦了?”   “跟之前一样,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吧。”祁愈直白地答。   柯兰蓝一怔,祁愈的反应虽在她意料之中,但冷不丁听见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其实她跟祁愈不熟,之前去送东西时就发现这孩子不太爱说话。   柯兰蓝在商场打拼多年,靠着一张嘴吃饭,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不擅长交流的人是讨不到好果子的。   她突然想起老太太跟她聊到祁愈小时候的事,总会念叨他小时候多淘气,特别是一张小嘴只要打开了话夹子就怎么也停不下来。   柯兰蓝头一次近距离打量着祁愈,心里琢磨着,这跟老太太说得也不符啊。   静了几分钟,柯兰蓝到底还是没憋住,她问:“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说?”   祁愈拿筷子的手明显一顿,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柯兰蓝,他好像明白了:“所以你今天是故意领着校长来找我?”   柯兰蓝还没回答,又听对面的人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本就不打算隐瞒,他问她就答:“老太太告诉我的,拜托我去解释下,又告诉我不要太直接,就这样。”   祁愈神色动了动,“奶奶怎么会知道?   老太太怎么知道那她就不知道了,柯兰蓝果断地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祁愈僵了半分钟才对着柯兰蓝道谢:“不管怎样......谢谢。”   “你不用跟我道谢,本来祁总就把汇报施工的活交给了我,我也只不过亲自跑了一趟,而你的事就是顺道,你可以放心这事我没跟祁总提。”柯兰蓝说。   祁愈再次道谢,然后向柯兰蓝借了手机,点开通讯录熟练地输入奶奶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柯兰蓝,边对着话筒说边往门口走。   老太太听见祁愈的声音,高兴坏了,但仍不忘训斥几句。   祁愈老老实实地听着,直到最后老太太问了句:“小嘉最近还好吗?”   祁愈一愣,不明白老太太什么时候对冯嘉扬这么上心,但还是回道:“我们都挺好的。”   老太太欣慰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说:“这次要不是小嘉打电话告诉我,你还想让别人冤枉到什么时候?”   祁愈好像没听懂,又问了一遍:“是他给你打电话的?”   和老太太结束通话后,祁愈也告别了柯兰蓝。   他着急地往学校跑,越跑心里越酸,酸过后又变得暖暖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   阳平五中刚打完第三声放学铃,教学楼里乌压压地冲出一片人。祁愈知道冯嘉扬不爱跟别人挤,每次都要等人走得差不多才下楼。   他大口喘着气,努力压住就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见到冯嘉扬,很想很想,从来没有哪刻像现在这么想过。 第35章 冬季一游   祁愈摇身一变成富二代的事瞬间在学校贴吧传开,盖过了原来的那条豪车事件。前后不过四天,事情大反转。风向一倒,原来的帖子也自觉地删了。   虽然发帖人是匿名,但也出不了本校学生。江东南直接发帖指责造谣生事那人,评论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发帖人不得不再次发帖道歉。   于是,风向再一次转向互相猜测这人是谁。   江东南兴奋地把这事告诉祁愈,祁愈一边刷题一边无奈地摇头,“不知道是谁,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管他是谁呢,我就是要恶心他。”江东南拿着手机,继续在学校贴吧里起哄,偶尔看见有意思的评论,还非要念给祁愈听,然后再笑个不停。   祁愈不太能理解他的乐趣,但什么也没说。   除了最近讨论的这件事,阳平五中还有另一件大事——秋游。   准确说应该叫冬游了,阳平五中每年都是在十一放假前会全校以年级分班制的形式组织一次两天一夜的秋游,结束后直接进入假期。   每年去得地方也都是些有历史意义纪念性比较大的景点,比如古城旧址,防洪塔,博物展览馆等等。   但今年十一前后一直在下雨,秋游也只好往后推,哪知一推在推,就在大伙都以为今年取消了,汪勇又突然宣布了这个消息。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教室里大部分学生都在讨论这事。汤暖暖座位旁围着三四个女生,宋阳阳吐槽:“马上都要放寒假了,现在才想起来组织这事,这还叫秋游吗?冬游吧。”   汤暖暖认同地点头,嘟着嘴小声说:“我不太想去,一早一晚太冷了。”   闻言,江东南插嘴说:“那你多穿点衣服,出去玩还不好。”   提起这个女生们更有得说了,“这哪是出去玩,你看看别的学校春游秋游都是去游乐园,航天馆,野生动物园,再不济公园露天烧烤,咱们这全程参观旧址,回来还要写3000字观后感。”   汤暖暖欲哭无泪:“来来回回还就那几个地方,小时候谁没去过啊。”   “写观后感还不容易,”江东南不以为意,继续问,“说今年去哪了吗?”   汤暖暖也不太确定,“好像还是参观古宅。”   江东南点点头,转向祁愈问道:“祁,你今年还是不去吗?”   秋游是强制性的,每个学生必须参加,但祁愈是个例外,他每年这个季节都在各大竞赛的准备中,冯燕便特准他自己决定。   祁愈不喜欢这种场合,自然不愿意参加。   他头也没抬,果断拒绝:“不去。”   汤暖暖和一众女生羡慕了,接连叹气感慨道:“我也想这么霸气。”   -   放学后,王小伟说他爸前两天空运回来几只澳洲大虾,硬抓着冯嘉扬跟何翕到家里吃饭。   冯嘉扬想到今晚祁愈要兼职,回家也没有饭吃,便把书包丢给祁愈,告诉他吃完饭后去店里取。   六班学生对于校霸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祁愈隐藏的富二代身份曝光后,下意识接近祁愈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之前一学期都说不上几句话的同学偶尔路上遇见也会主动跟他打招呼,尽管高冷学神理都不理。   晚上快七点钟时,冯嘉扬推开冷饮店的玻璃门。祁愈正在后厨做糕点,只听见姜乔安兴奋地喊了一声:“小嘉哥,你来了。”   他微愣,立马放下手里的奶油,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出去的一瞬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刻意,只好装作出来换一次性手套,然后随口问道:“这么早就吃完饭了。”   冯嘉扬一屁股坐在柜台前,抽出纸巾擦掉额头的汗。他从王小伟家一路跑过来,跑得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停下才发现喉咙要冒烟了,“有没有水先给我喝一口。”   姜乔安刚要起身拿一次性纸杯,就见祁愈伸手递过来一个玻璃杯子,她动作一顿,微微吃惊。   冯嘉扬接过杯子,一口气干了。   杯子上印着一个搞怪的皮卡丘形象,他忍不住称赞:“你们店里的杯子挺好看,霞姐最近品味上涨了?”   姜乔安又坐了回去,解释道:“这不是店里的杯子,是小鱼哥自己的。”   祁愈的脸有点烧,他尴尬地说:“一个杯子而已。”然后快速钻进后厨。   他躲在帘子后,满脑子都是刚刚冯嘉扬喝水的模样,凸起的喉咙随着吞咽动作上下跳动,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想要摸一摸。   祁愈回过神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偷偷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得好像有一点点快。   姜乔安一脸茫然,她扫了一眼后厨,小声同冯嘉扬说:“小嘉哥,你跟小鱼哥关系真好,他特别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今天居然主动把杯子拿给你用。”   冯嘉扬没太在意,用一个杯子咋的了,他跟何翕还穿过一条裤子呢。   他冲着姜乔安嘿嘿一笑,见店里正好没有客人,起身掀起帘子。   祁愈正在搅拌奶油,冯嘉扬没进去,将大半个身子倚在门框上。他看着祁愈的背影,忽然生出想逗逗他的念头,于是学着姜乔安的口音问道:“小鱼哥,有没有吃的,我要饿死了。”   祁愈明显一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但由于惯性双手还在机械地搅拌。   冯嘉扬见祁愈久久不回话,只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很正常地问了问:“有吃的吗?”   祁愈强迫自己放松,他慢慢转身对上冯嘉扬的视线,假装很自然地打趣:“去王小伟家没吃饱?”   冯嘉扬舔了舔嘴唇,一提这个就来气,吐槽着:“我说王小伟这逼怎么这么好心非要请吃澳洲大虾,原来是把我和何翕当挡箭牌,他爸最近工作不忙回家待两天,这逼就怕他爸因为上次月考成绩揍他。”   祁愈点点头,接过冯嘉扬的话猜测,“最后还是当着你们的面揍他了,所以你没好意思多吃?”   冯嘉扬乐了:“我根本就没吃上,当时察觉出气氛不对时,我跟何翕就跑了。”   祁愈也笑了,拿起刚做完的小蛋糕递给冯嘉扬,“先吃这个吧。”   冯嘉扬拧着眉嫌弃地看着盘子里的蛋糕,他虽然饿但也不想吃奶油多的蛋糕,于是面露纠结道:“不如......给我做个三明治吧。”   “好。”原来不喜欢吃甜食,祁愈想。   他收回蛋糕,拿起包装盒装好,然后从窗口递给姜乔安。   冯嘉扬见祁愈答应了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他,索性出去找姜乔安玩。   祁愈用余光扫了下冯嘉扬窜出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四肢才敢缓缓放松。   祁愈怕冯嘉扬等着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五分钟便做好了。   冯嘉扬此刻正在跟何翕微信语音吐槽王小伟,姜乔安是个自来熟,没费多大功夫也跟何翕打成一片,什么也不知道但还是成功地加入了两人的吐槽队伍。   淋漓尽致地演示了什么叫做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祁愈把做好的三明治放在冯嘉扬面前,姜乔安这次学聪明了,也不傻呵呵地问祁愈,直接上手拿走一块。   祁愈:“......”   冯嘉扬看着三明治咽了咽口水,把手机放在柜台上,任由何翕在另一头自言自语。   何翕说了半天才发现对面两人没声了,要不是通话还在计时,他一度以为是冯嘉扬挂断了。   何翕:“嘉哥,小乔,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冯嘉扬嘴里塞得满满的,祁愈贴心地替他倒了杯温水,然后自作主张地替冯嘉扬回道:“他在吃东西。”   何翕“噢”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祁愈,有点惊讶。虽然冯嘉扬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在祁愈打工的店里,但他没想到祁愈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自小对学神就有一种独特的崇拜,如今冷不丁跟学神说上话还有点莫名的紧张。   瘫在沙发里的何翕下意识挺直上半身,对着手机恭敬道:“祁老师好。”   祁愈愣住,也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冯嘉扬突然大笑,差点没呛到,祁愈皱着眉拍了拍他的后背。   冯嘉扬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喝了口水,吐槽何翕:“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   何翕“呸”了一声,道:“我一直都是好学生。”   两人又左一句右一句扯到别处,祁愈边忙边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会抬头看看冯嘉扬。   冯嘉扬吃了个半饱,他拿起手机准备挂断电话,便又听那头的何翕问道:“嘉哥,祁老师.....不对,祁同学还在吗?”   冯嘉扬抬头看向一旁的祁愈,正巧祁愈也转了过来,他纳闷道:“在呢,你找他?”   何翕笑道:“我问问下周的秋游他去不去?”   冯嘉扬这才想到还有秋游一事,好奇道:“不是全校都得去吗?”   “去年祁同学就没去。”   “好吧,”去年冯嘉扬还不认识祁愈,哪会关心他去没去,他看了一眼祁愈,“你今年去吗?”   祁愈刚要回答,何翕抢道:“我听老班说咱班今年正巧跟六班分在一组,倒时候咱们两班一起行动。”   祁愈内心一抖,想也没想就答应,“我去。” 第36章 无药可救   江东南知道祁愈决定去秋游时忍不住挖苦:“你不是不去吗?”   祁愈收拾好书包,瞥了他一眼,“我乐意。”   秋游是学校每年大型组织的活动,为了方便管理学生,学校采用分批次管理方式,由各班班任随机抽签,两班为一组前往景区。   今年正好是六班九班为一组,孙伟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上次就是因为九班冯嘉扬作弊一事,害得祁愈取消参赛资格,继而变相地害他失去校内连续评优的机会。   况且张荃还上了年纪,即使有心也顾不上一帮半大的孩子。于是,挑起两班学生安全的重担毋庸置疑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但签毕竟是自己抽的,他也不好当面有什么情绪,只是私下跟妻子吐槽了半天。   江东南初中就是在阳平五中念的,秋游他去过很多次,经验自然要比祁愈丰富得多。念及祁愈第一次参加秋游,江东南思考了一整天,把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要带的物品详细列了一份清单,交给祁愈。   祁愈虽然表面没表态,但心里十分感激江东南,他把清单仔细叠好,揣进校服口袋。   转眼就到了秋游的日子,出发前一天学校特意放假一日,让学生们回家准备准备。   祁愈没什么要准备的,他在家待了一天,临到饭点才出门买菜,又顺道去了趟店里跟姜乔安调了接下来的几天班。   反倒是冯嘉扬吵吵了一整天要收拾行李,一直磨蹭到晚上和奶奶打完电话后才开始动手。之前去秋游他用得都是何翕的,被冯燕知道后鄙视了大半学期,便决心下次说什么都要自己准备。   冯嘉扬拎着背包在屋子转悠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扔进去一套洗漱用品。   “你都带什么了,我怎么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可拿的?”冯嘉扬倚在卧室的门上,咨询着房内正背单词的学霸。   祁愈抬头想了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江东南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打开递给冯嘉扬。   冯嘉扬看完,倒吸一口凉气:“护手霜,洗面奶,面霜,眼罩,暖宝宝,耳塞,毛毯,充电宝,充电器,相机,短裤......”   “不就是去住一个晚上吗?”冯嘉扬惊了,“整得像逃难似的。”   祁愈点点头,仰视着冯嘉扬:“我也觉得这些东西没有必要,带着洗漱用品就行。”   “嗯?这好像不是你的字迹吧,看着还算工整。”冯嘉扬又扫了一眼纸条,这才注意到不对劲,毫不犹豫地问:“是哪个女生给你准备的?挺细心啊。”   祁愈咬咬牙,语气格外无奈:“江东南。”   冯嘉扬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忽然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最近要有情况呢。”   -   凌晨一点,祁愈躺在床上,望着上方的天花板。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放弃了。   于是开始反复琢磨着自己最近几日情绪的变化,好像一切都跟冯嘉扬有关,也正因为有他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他会莫名地出现想要靠近,想要撕咬,想要将人圈在自己视线内的冲动,甚至当听见冯嘉扬开他玩笑时会莫名地生气,更想要发火。   祁愈是个抑制力很强的人,可抑制力一旦撞上冯嘉扬就好像失效了,再也发不出丁点作用。   他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或者说他其实是不敢面对,就像心里堵着一扇门,害怕门的另一面是他不敢接受的事情,所以没有勇气推开。   他闭上眼睛,把头闷进被子里,努力地将这些事赶出脑外,强迫自己入睡。   这一晚他睡得不实,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压在自己的身上,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侧腰,又痒又麻。耳边是那人轻微地呼吸声,他看不清长相,只能靠着仅有的意识分辨出那是个男人。   他很诧异,但更让他不解的是自己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害羞地伸手去解男人的衣扣。   早上的一道强光刺进屋内,梦戛然而止,祁愈抬手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不对劲,全身僵住。   他“嗖”地一下坐起,掀起被子,看向床单。   大脑顿时一片混乱,两秒后他呆愣地回忆起昨晚的梦,他没能看清梦中人的模样,却清楚地忆起自己在娇|喘时喊得是“冯嘉扬”三个字。   祁愈攥着手指,捏紧被单,平复心情后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是同性恋,他喜欢上了冯嘉扬,夹带着欲望的喜欢。   这时,敲门声猝然响起。   祁愈被吓得一拘灵,连忙用被子遮住身下,微微睁大眼睛看向门外,紧张地问:“......什么事?”   冯嘉扬显然有些不耐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祁愈见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当即松下口气,尴尬回应:“......嘉哥,我马上。”   脚步声慢慢远去,祁愈才跳下床打开柜子翻出一条干净的短裤,三两下套在身上。   抬头时,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一直摆在床头的绿毛龟。   祁愈烦躁地挠头,伸手摸了摸绿毛龟的脑袋,温柔又夹带着威胁的语气命令它:“不准乱说。”   -   六班九班虽为一组,但大巴座位安排还是以班级为单位。出发前,冯嘉扬和祁愈打了个招呼,搂着王小伟跨上车。   祁愈眼巴巴地瞅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瞬间酸甜发麻,很羡慕王小伟。   江东南从身后冒了出来,顺着祁愈的视线瞧去,只看到一辆坐满九班学生的大巴,笑着问他:“看谁呢,都看愣了?”   见祁愈一副不太正常的样子,拉着长音故意戏虐他:“呦……你不会是相中了九班的哪个小姑娘吧。”   祁愈大方“嗯”了一声,转身朝自己班级的大巴车走去。   他垂眸轻轻咬了咬嘴唇,是有喜欢的人,但不是个小姑娘。   江东南僵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明明随口开玩笑,怎么就成真了?   用了两分钟,江东南才成功接收这个能堪称爆炸性的消息,他追上祁愈,再次确认:“你刚才嗯是什么意思?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江东南连问三个问题,祁愈有些无奈,但江东南是他的朋友,他觉得没必要隐瞒他,于是认真回答:“是。”   祁愈上车扫了一眼座位,只有最后一排还空着,他挎著书包朝后迈去。   江东南自然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眨眼功夫他已经一个个排查完九班长得还算不错的女生,但还是猜不出究竟是谁能让高冷学神动了心。   他秉着刨根问底的态度,一屁股坐在祁愈旁边,追问他:“我操,谁啊?”   祁愈动了动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含糊道:“等以后在告诉你吧。”   江东南见他这副神情,瞬间反应过来,压低着声音:“你这是准备暗恋?”   祁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东南也不再逼问究竟是谁,只是关切道:“那你不打算告白吗?”   祁愈抬眸看向窗外,他才刚确认自己的感情,还没有想到告白那么远的事。   冯嘉扬把他当成朋友,他不敢想如果冯嘉扬知道了自己对他有这种肮脏的思想,会不会气得揍他一顿。   如果真揍了,他也甘愿受着。   江东南见祁愈久久不出声,以为这孩子头一次有了喜欢的女生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捶胸顿足:“暗恋算什么,默默守护对方来证明自己有多伟大吗?你要真喜欢你就得告诉对方,万一对方也正巧喜欢你呢,就算不喜欢你,你在努努力,女孩家心肠都软,何况还是你这种学习好长得帅的男神,没准两天不到芳心就沦陷了。”   闻言,祁愈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热。   他抬眸,透过车窗看着停在远处的九班大巴车,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我会表白的。”   就算会失败,他也想亲口告诉冯嘉扬。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我动了心,再也无药可救。 第37章 参观古宅   不得不承认汪勇这个神算子还算有点本事,前几天阳平市的天空就阴沉沉的,就连天气预报都预测近期可能会有小雨,但汪勇还是果断选定了秋游日子,结果天气还真给了他面子,是个晴天。   三个小时后,大巴车停在了农庄。   这次参观的是本市一座古宅子,据说是以前显赫的大家族。   古宅自然住不了人,但附近有个农庄子,庄子里的年轻人都去外市打工,剩下的都是些不愿折腾的老人。独居老人喜爱热闹,听到孩子们要来玩,都很乐意地将房子腾出来。   房间数在没来之前各班就已经分好了,农庄毕竟条件有限,不像宾馆或酒店每个房间固定几人。   换句话说,有个床能挤就不错了。   于是,有经验的老手便都带着帐篷,只要是在规定的院子范围内,再注意保暖设施,学校也懒得管了。   江东南来之前私下特意讨好班长,希望能给他和祁愈单独分配到一间房,就算挤点也没有关系。   班长不敢做主,请示了孙伟,孙伟一听祁愈要住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九班的大巴先到了十多分钟,祁愈一下车就看见九班学生在院子里搭帐篷,虽然大家每年都会吐槽秋游,但真到节骨眼上态度还是非常积极的。   祁愈四下扫了一眼,没看见冯嘉扬的身影,只好挎着包跟江东南找房间。   房间在进院子里的第二间,屋内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简单的桌椅。整体看上去不大,但住两个人还是足够了。   江东南放下行李,一屁股坐在床上,又用屁股使劲地压了压,“还行吧,不算太硬。”   说完才注意到祁愈身上的包,似乎有些迟疑:“你就拿这点东西吗?我不是给你列清单了吗?”   祁愈把书包扔在桌子上,声音放得很低:“我用不上,再说明天下午不就回去了吗。”   “也是,”江东南躺在床上,“都怪爸爸我瞎操心。”   祁愈抬腿踢了他一脚,不轻不重,“你先歇会,我去问问班长几点有活动。”   祁愈边说边往外走,拉开门的刹那,三个人影正好路过门口。祁愈抬头撞进一道视线中,愣在原地,仿佛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冯嘉扬挎着何翕,冷不丁看见祁愈,眉头微挑,惊讶地问:“你住这间?”   祁愈下意识点头。   一旁的何翕兴奋道:“这么巧,我们就住你旁边的那间。”   祁愈压住内心的激动,假装无意地往旁边房间瞥了一眼:“是挺巧。”   “有缘啊,”江东南听见声音迈了出来,一脸假笑:“这屋就我两。”   王小伟跟江东南一起打过游戏,虽然不怎么熟,但感觉这人还算讲义气,于是也插了一嘴:“那咱们五个晚上正好开黑。”   祁愈尴尬地站在原地,刚想解释自己没有手机,便听冯嘉扬率先拒绝这个不怎么样的提议,“谁跟你五黑。”   江东南以为冯嘉扬是不愿意跟自己一起玩,于是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缓解气氛:“这片网络好像不太好用,刚才我用3G网还刷了半天。”   “是吗?”王小伟疑惑地掏出手机,刷了下朋友圈,网络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延迟,但也不至于像江东南说得那样,他琢磨着或许是江东南手机自身的问题,这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   学校为了避免拥挤,把各个年级参观古宅的时间依次分散开,每组时长为两小时,其余时间自行安排。   六班九班被安排在下午一点,距离集合还有一段时间,冯嘉扬因为会搭帐篷,被班上的女生们一直缠着请教。   祁愈心里酸苦交加,不是滋味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努力找事做以此来分散对冯嘉扬的注意力。   将近下午一点,只听站在院子中央的孙伟使劲嚎了一嗓子,吩咐着两班的班长组织集合,准备前往古宅。   据说,宅子最初住的是位姓陈的大臣,后来因为爱上了一位风尘女子,为她散尽家产。   当然这都是道听途说,毕竟没有一部确凿的书籍记载这处宅子的主人。   况且学校组织来参观也不是让学生听八卦的,当地导游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边抬脚跨进大门,边讲解着:“同学们,首先我们注意到这座宅子的门槛特别的高,那么有谁知道门槛高到底是为什么吗?”   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防进水。”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导游忍不住打趣他,接着说,“其实门槛高象征着宅子主人的地位,为什么呢,你们看客人来这家串门,还得低着头注意别被门槛绊倒,这就是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先给主人低下头了。”   导游领着学生继续往里走,“接着我们一进屋就看见正中央有一张桌子,这叫八仙桌,在当时是用来开会、商量重要事情用的。在八仙桌的后面依次摆着镜子,钟还有蜡烛,这有个寓意叫做终身平静。”   江东南听困了,打了个带声的哈欠。   本来在最前方听得正入迷的孙伟闻声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安静静地听。   江东南觉得十分委屈,噘着嘴半挂在祁愈身上。   祁愈表面上听得认真,可导游讲解的内容他却什么都不记得,冯嘉扬就在眼前晃悠,他很难做到不去关注。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孙伟没听够还想随着下一个班级继续听,可手下的这帮孩子不给机会,还没说正式解散,一溜烟地都往回跑。   孙伟气得咬牙,叮嘱张荃慢慢走回去,然后转身朝那帮熊孩子追去。   王小伟习惯性地掏出烟盒,突然想到班任还在后头,又老老实实塞了回去:“看见刚刚老孙没,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相中了那导游呢。”   冯嘉扬被逗笑了,作势推了他一把,“你忘了他是孙庆一的爸了。”   王小伟也跟着笑,双手合十对着孙伟的背影道歉,又贱又皮。   冯嘉扬刚想叫何翕一起教训这货,才注意到从参观到现在好像这家伙就没出过声,整个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王小伟也反应过来,他看了冯嘉扬一眼,又转向何翕,纳闷地问:“怎么了兄弟,参观自闭了?”   何翕有点语塞,愣了半会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王小伟急了:“到底怎么了?”   他看了两人一眼,吞吞吐吐道:“我就是......觉得今天祁愈有点奇怪。”   闻言,冯嘉扬皱着眉头:“哪奇怪?”   何翕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压着声音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刚才参观的时候一直盯着咱们,那眼神看得我浑身发麻,太......”   何翕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最后憋出一句:“太他妈地温柔了。”   冯嘉扬不明白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扫向各处。突然撞进一道炙热的视线中,祁愈的视线犹如火焰般将他吞没,烧得他浑身发烫。 第38章 戏剧表白   晚上有点凉,冯嘉扬只穿着卫衣,外加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他缩在床上,后悔没多穿件衣服。   王小伟最后还是张罗着叫来一帮人玩游戏,但他高估了庄里网络的稳定性。磕磕绊绊一局下来,一帮人只剩下一肚子的气,干脆不玩了。   后来话题不知道是谁引起的,慢慢聊上了附近村庄的怪谈。一帮男生聚在冯嘉扬屋内,越听越入迷。   魏源站起身,扶正眼镜,一脸严肃:“我听我奶奶说,农庄往南有个单独的破草屋,里面住着一个宰牛人,每年过节哪家要宰牛,都是去请他,这人有个怪癖,每次宰完牛不收钱,就要一条牛腿。”   王小伟坐在冯嘉扬旁边,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插嘴道:“一条牛腿不便宜了。”   何翕拍了他一下,示意别打岔。   魏源继续:“越杀越多,直到有一天这人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村民都报警了也没发现线索,后来大概能有一年,这人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但精神已经不正常了,非要切掉自己腿上的肉煮着吃,还见人就拱,有时还会趴在地上吃草。”   何翕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人堆里靠,结巴道:“这......不就是牛吗?”   魏源点头,神色凝重,他压低着声音说:“他宰的基本都是在村里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牛,后来大伙一琢磨,都认为是老天在惩罚他。”   魏源讲完,又一个看上去挺斯文的男生忍不住开口:“我也听说一个,隔壁村有个女人丢了孩子,伤心欲绝后就跳河自杀了,但是村里的老人却说每年都能看见她回来找孩子。”   气氛逐渐沉重,平时看着都没心没肺的男生实则一个比一个胆小,下意识抱团靠在一起。   冯嘉扬有些无语,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什么都信。”   王小伟也不信鬼神,“你们恐怖片看多了吧,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咱别自己吓自己成吗。”   魏源毕竟是一班之长,他回过神看见一个个抱团的同学,忽然觉得大晚上讲这个确实有点过了,连忙起身安抚大伙,“对,大家听听就行了,这些都是听说,又没人亲眼见过。”   话音刚落,屋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是谁先“啊”地一声,紧接着此起披伏地一阵惊叫。   何翕本来刚松下口气,瞬间又紧张起来,紧紧拽着王小伟,大气不敢出一下。   “要喊出去喊。”冯嘉扬拧着眉头,烦躁地喊了一声。   这话果然起到了作用,屋子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几秒后,王小伟出声骂道:“谁刚才他妈的把灯闭了?”   灯再次被打开,门口挤进来四五个女生,成好憋了半天,大笑道:“你们的胆子也太小了吧。”   王小伟本来还想再骂几句,一看恶作剧的人是成好,也不好意思跟个女生计较,无奈道:“成妹子,你容易把这帮人吓尿。”   何翕回过神,茫然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我们要尿也得先把你打尿。”   魏源乐道:“成好,你们怎么来了,一起听故事吗?”   成好摇摇头,她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冯嘉扬,又迅速地低下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耳根子肉眼可见地慢慢变红。   直到身后的女生等得不耐烦伸手戳她,并伴随着几声“快去”,她才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重大决心,抬头朝冯嘉扬走去。   冯嘉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成好已经站在面前,镇定中透着一股羞涩,难为情地问道:“冯嘉扬,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吗?”   对于突如其来的告白,不止冯嘉扬,在场的所有男生都愣住了。   直到第一声起哄响起,接连不断,刚刚还沉重的氛围一瞬间热闹起来。   冯嘉扬不太喜欢这种惊喜,但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直接拒绝。   祁愈躲在门后,额头无助地贴在墙壁上,心里像是碎了一瓶百年的陈醋,碎片划过心脏时又酸又疼。两个房间离得那么近,他就算不想听也没办法。   他蜷了蜷手指,不敢去看冯嘉扬的表情,短短几秒脑中就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或是惊讶,或是激动,又或许正开心地笑着。   毕竟成好家境好,学习好,长得好,性格好,除了学习他没有一样比得过。   祁愈垂着眸,可为什么不再等等呢,自己才刚刚确认感情啊,连个告白的机会都不能给他吗?   江东南因为上午冯嘉扬的态度,晚上便没跟去凑热闹。隔壁起哄告白的声音太大,他不仅能听见还注意到了祁愈的不对劲。   他立即反应过来,扔下手机奔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祁愈的肩膀,迟疑片刻低声问道:“祁,你说实话,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成好?”   祁愈咬着牙,什么也没说。   江东南当他默认了,他叹了口气,一想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跟别人表白,江东南又心疼又无奈:“没事,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祁愈低下头,苦笑着:“以后不会再有了。”说完又叹了口气:“没事,我出去转一圈,一会儿就回来。”   江东南看着祁愈离开的背影,又瞧了眼隔壁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房间,在心底骂道:什么玩应,成好真是瞎了眼能看上那逼。   屋内越来越热闹,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场面,在这么闹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老师就会赶来。   冯嘉扬看着成好,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在等着他的答复,到嘴边要拒绝的话又憋了回去,最后找了个还算委婉的理由:“又玩大冒险输了,我跟你说他们没准就是合伙欺负你。”   成好笑容瞬间僵住,她确实在玩大冒险,但借着游戏告白的心是真的,其实她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只是话传到耳朵里还是不好受。   她咬咬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既然冯嘉扬都给她留了面子,她也不能不要。   成好大笑,控诉他:“冯嘉扬,你明知道我玩游戏输了,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闻言,冯嘉扬松了口气,也跟着打趣:“我这要顺着你答应了,明天咱两就得去教导处罚站。”   成好这回是彻底被逗乐了,谁都知道冯嘉扬的姑姑是个不好惹的主,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想去。”   深情告白戏剧性地变成了一场游戏惩罚的玩笑,一旁看热闹的人讨了个没趣,索性谁也没去纠结真假,笑完闹完之后,也正好忘了刚刚令人头皮发麻的故事。 第39章 是嘉哥吗   祁愈没走远,他在农庄后身的几块石墩上坐了半天。夜里的景色比市里要美得多,但祁愈没什么心情欣赏,其实他有那么一丁点怕黑。   如果现在身上能有一根烟就好了,祁愈想。   祁愈耸拉着眼皮,脸上划过一丝疲惫,夹带着淡淡的忧伤和绝望。   他不想回去添堵,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索性多坐了会儿。等掐算着时间再回去时,院子里看热闹的人果然都散得七七八八。   可人又都是矛盾体,因为有了欲望便会贪婪,贪婪又会使人陷入循环矛盾中,祁愈也不例外,他以为自己能控制地很好,可最后还是高估了自己。   冯嘉扬房间里的灯亮着,门肆无忌惮的开着,屋里却没有人。   祁愈犹豫了下,朝不远处的帐篷堆走去。魏源正拿着牙刷从帐篷里钻出来,正巧跟祁愈打了个照面。   他对学神不熟悉,只是停留在知道的阶段。魏源以为他是来找别人的,刚要侧身离开,结果被祁愈拦住。   祁愈站在他的面前,直接开口问道:“刚才的告白冯嘉扬答应了吗?”   魏源诧异了几秒,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原来学神也这么八卦的吗!   他刚要告诉祁愈,便听隔壁帐篷后面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打听这事干吗?”   程俊温是来串门的,正打算回自己班级阵营,没想到遇见这事。他从一堆帐篷里钻出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祁愈,然后嗤笑一声,拉长着语调说:“你难道喜欢成好?”   闻言,魏源刷牙的动作一顿,惊讶地转向祁愈。   祁愈没心情跟他争执,转身要走,可程俊温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他挡在祁愈面前,语气不屑地问:“着急走什么?难道被我猜对了?真看不出来啊。”   祁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让开。”   “难得关心你一下还不知好歹,”程俊温戏谑地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算了我告诉你,你死心吧,冯嘉扬答应了,就在刚刚两个人手牵着手出庄了,那个你侬我侬啊,简直酸死我了。”   祁愈眼中划过一丝失落,他犹豫了两秒,抬眸望向漆黑的庄外,跑了出去。   魏源意识到不对劲时祁愈已经走远了,他立即吐掉嘴里的泡沫,看向程俊温,“你骗他干什么,这么晚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程俊温骂道:“操,你是不是缺心眼,这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再说你刚才没听见他承认说喜欢成好吗,成好是我表姐,想当我表姐夫门都没有。”   对于没有路灯的农庄来说,就靠着空中挂着的那轮残月才能勉强看见脚下的路。祁愈就像个疯子一样越走越急,越着急又越胆怯,脑中循环播放着一对刚陷入热恋的情侣热吻的画面。   想到这祁愈顿住脚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完程俊温的话后会冲动地跑出来。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就算真的找到了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什么?难道特意跑出来就为了亲口祝贺他脱单吗?   四周传来几声稀碎的声音,他抬头看去,除了脚边随风晃动的野草,什么都看不清,祁愈下意识退了两步,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傻透了。   紧接着委屈,羞耻,害怕,复杂地交缠在一起,一股脑涌上心头。他的情绪好像传染给了黑夜,夜低下了头,更黑了。祁愈叹了口气,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路无助地往回走。   -   冯嘉扬撵走那般看热闹的,准备洗漱睡觉,结果何翕非要死要活地拽着他上厕所。   农庄里的卫生间是在院外头自建的,恰巧他们住的这户和隔壁是共用的一个,好死不死正对着南边。   何翕胆子小,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过恐怖片,今晚能连听两个故事已经算是突破极限了。   冯嘉扬不想去,觉得陪别人上厕所那是女生才会干的事,奈何何翕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   解决完后,何翕一身轻松,冯嘉扬则截然相反,一路上教训这货好几次,恨不得把他锁在厕所里,“下次不能听就把耳朵堵上。”   “是是是,嘉哥教训的是。”何翕嘿嘿一笑,点头如捣蒜。   江东南在屋里转悠半天,见祁愈还没回来,当下有点坐不住了,他拿起外套冲了出去,正巧和刚回来的冯嘉扬二人撞了个正着。   何翕下意识腾出路,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去啊?”   江东南刚刚冲急了,冷不丁停下脚步,头有点发晕,“找祁愈。”   冯嘉扬猛地抬起头,惊住:“祁愈怎么了?”   江东南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人是冯嘉扬,抢了好友初恋的罪魁祸首。   他不太想跟冯嘉扬对话,但又迫于校霸的压力,只能含糊道:“祁愈说出去走走,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担心别有什么事。”   冯嘉扬神色凝重,拧着眉头拉紧外套拉链,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找找。”   “那....我在院子附近看看,找到人后电话联系。”何翕也有点担心祁愈,但他是真的害怕,知道自己去了既帮不上忙,反而还得多出个人顾着他。   冯嘉扬点点头,刚走两步见江东南没动脚步,有点不耐烦,“你还去不去了?”   江东南回过神,连忙答道:“去去去。”   “这么晚了,你们干什么去?”魏源刚要睡觉听见外头好像有人说话,他拉开帐篷拉链,露出个脑袋。   “班长,祁愈一直没回来,我们去找找。”何翕解释。   魏源彻底清醒了,睁大着眼睛看向眼前的三人,“他还没回来?”   刚说完便反应过来这话不太对劲,他看着三人诧异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讲述刚才的事情经过,但他没讲那么细,只是粗略地告诉三人,祁愈听说冯嘉扬跟成好出去约会便朝南边去了。   冯嘉扬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生气地问:“谁他妈告诉他的?”   魏源愣了会儿,哆嗦道:“程俊温。”   “这傻逼玩应。”江东南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还要说点什么就见冯嘉扬已经跑出去了,他想也不想跟了过去。   南边有一条岔路,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各找一边。   冯嘉扬打开手机手电筒,顺着路往前照。脑中闪过许多密密麻麻关于祁愈的画面,顿时乱成一团,他屡不清哪些是先发生,哪些又是后发生的。   他不傻,祁愈这几日的不对劲他尽收眼底,他猜测过怀疑过,直到刚才听完魏源的解释后,心里的疑惑仿佛得到了证实,他没办法接受也不允许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甩走,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冯嘉扬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地保持平静。   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透过手机照出来的亮,冯嘉扬看见了祁愈。   祁愈以为自己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他没有想到会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冯嘉扬。他愣在原地,看着前面的光,生怕一激动它就会像泡影一样消散不见,于是他又小心又委屈地问道:“是嘉哥吗?”   冯嘉扬垂下手臂,亮光打在地上,格外安静的四周回荡着冯嘉扬的一句,“是我。” 第40章 别再说了   祁愈抬起眼皮,因为隔着太远,他只能看见冯嘉扬手上刺眼的光亮,仿佛正散发着赤裸的嘲笑。他动了动,朝冯嘉扬靠近一点,这一点就几乎快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他嘴角下压,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冯嘉扬上下滑动着喉结,语气有点不太耐烦:“你说我怎么来了?”   祁愈不明白什么意思,他微微仰起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冯嘉扬,出了神。   冯嘉扬透过薄弱的光,盯着祁愈两片微微颤抖的嘴唇,又转向他的表情,慌乱中有种倔强。   他收敛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犹豫两秒,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听见别人跟我告白反应那么大?”   祁愈怔住,心里咯噔一沉,眸子下意识睁大,接着胸口的心脏急促地跳动,双手慌乱而无措地垂在裤边,他颤抖着睫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完这个问题。   冯嘉扬说的是别人,并没有指名道姓地提到某人。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这点小心思早就彻底暴露了,还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笨拙滑稽。   祁愈竭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他慢慢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他还不能自乱阵脚。   静了一会儿。   祁愈眼睑低垂,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嘉哥,你都知道了,其实我……”   “祁愈,别说,”冯嘉捏紧手机,没等祁愈说完连忙打断,他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也别说了,就这样回去吧。”   祁愈摇摇头,到了如今这一步还怎么能收得住。他退后两步,动了动唇,继续说:“嘉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在你身上强行加上一道不堪又肮脏的回忆,但是我……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祁愈松了口气,堵在胸口的那块不上也不下的石头好像不见了,他想如果再努力一下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他鼓起勇气小心又期待地询问:“嘉哥,所以你能不能……”   “不能。”冯嘉扬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问什么,果断拒绝。   他沉默半晌,微微侧过身避开祁愈的目光,皱着眉头同他商量着:“回去吧祁愈,今晚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以后也不要在提这件事。”   祁愈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他朝冯嘉扬靠近,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焦急地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吐出来:“是因为成好吗?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我没有想要去破坏的意思,我就是想说等以后你们分开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冯嘉扬叹了口气,冰冷的眸子里仿佛没有一点温度,他再次对上祁愈的视线,不留情分地说道:“祁愈,我不反对同性恋,但不代表我就是,明白吗?”   冯嘉扬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身离开。   祁愈红着眼角,倔强地拉住他,还要再说什么,就听江东南的声音大老远传来。   江东南跑了过来,大口喘着气,他没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质问祁愈:“你跑哪去了,再找不到你我可要报警了。”   冯嘉扬甩开祁愈的手,冲着江东南淡淡地说:“人交给你了。”然后大步离去。   江东南一头雾水,扫了眼冯嘉扬又转向祁愈,小声嘟囔着:“他什么态度?”   祁愈绷着表情,将一肚子的失落咽下去,他死死盯着冯嘉扬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又怕招人烦,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离他越来越远。   -   冯嘉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祁愈的身影。   一旁王小伟的呼噜声越打越响,冯嘉扬强忍住把这货扔出去的冲动,低声骂了个“操”,索性不睡了,烦躁地掏出手机点开单机小游戏。   隔壁屋内的祁愈也睡不着,但他怕吵到江东南,一动不动地紧紧贴着墙壁,好像这样就能离只有一墙之隔的冯嘉扬近一些。   第二天,祁愈起晚了。   醒来的时候,两班的学生都跟着孙伟去庄外的池子里摸鱼。江东南知道祁愈对抓鱼有阴影,又见祁愈睡得沉,便做主向孙伟请了假。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祁愈江东南,还有院子的老主人。   老头子见祁愈状态不好,上前关切了两句,又给两人煮了些红枣白粥。   祁愈接过粥,睫毛微颤,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如果爷爷还活着或许就能教教他该怎么办,也不至于愚蠢到把一切都搞砸。   江东南不喜欢吃红枣,但又不太好意思拒绝老人的一片心意,于是只盛了一小碗,蹲在门口咬着牙往肚子里咽。   祁愈见状,伸出筷子把江东南碗里的红枣挨个挑了出来。   江东南一脸感动:“祁啊,你真是我的亲兄弟。”   祁愈手上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不知道江东南在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后还会像现在这样认他当亲兄弟吗?   老人拄着拐杖从屋内迈出,对着两人眯起眼睛,笑着叮嘱:“不够吃屋里还有呢。”   江东南吹了吹粥,应道:“够吃,您快坐下歇会儿。”   老人坐在靠椅上,再次弯起嘴角,感叹道:“这个院子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江东南叼着筷子扭过头,看向老人,“爷爷,您家里的孩子也都去市里生活了吗?”   老人哈哈一笑:“我没有孩子,家里就我自己。”   江东南有点尴尬,打心里怪自己嘴快提到别人的伤心事,他犹豫几秒想要道歉或是再转个话题。   老人看出他的小心思,乐得更开心了,他瞧着这俩娃还不错,索性也毫不在乎地讲道:“我都没讨过媳妇,哪来的孩子。”   接着又补充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有喜欢的人。”   祁愈抬头看去,靠椅上的老人微微扬起嘴角,即使几十年过去了,可再提到喜欢的人时还是会忍不住想乐。他想到了冯嘉扬,不知道是对老人说还是对自己说的:“那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老人点头:“确实是个又善良又温柔的人,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江东南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好奇心插了一句:“这么喜欢为什么没在一起?”   老人怔了两秒,才眸光微敛,放轻了声音说:“他结婚了,讨了个漂亮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前几年我听说还抱上孙子了。”   两人同时愣住,花了十多分钟才慢慢消化掉老人的话。   祁愈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粥,他把甜腻的红枣都吃完了,现在碗里只剩下了没有味道的白粥。他忽然有点后悔没有留点甜枣放到最后吃,哪怕一颗也行。   谈话到此而止,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把年纪的他也不指望着有人能理解,更何况还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他冲着祁愈开口:“锅里还有甜枣呢,想吃自己去盛。”   祁愈摇摇头,脸上露出笑容,他接着刚才的话题问:“爷爷,那位爷爷知道您喜欢他吗?”   老人身子半僵,沉思了几秒后才慢慢放松,眼角眉梢也跟着一同柔软下来。他笑了笑,带着一丝察觉不出的苦味:“他不知道,我没告诉过他。”   祁愈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心里隐隐发酸。   老人闭上眼睛,享受着初冬难得出现一次的太阳,缓缓说道:“其实告不告诉他结果都是一样的,有时候纠缠和放手都是一种爱,只不过是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罢了。” 第41章 断了联系   中午孙伟才领着两班的学生回来,一个个浸湿了衣袖裤腿,累得浑身冒汗,疲惫不堪。祁愈下意识地寻找冯嘉扬的身影,结果并没有看到,就连平日形影不离的三人组,也只剩下了何翕和王小伟。   祁愈觉得胸口发堵,他愣了两秒后朝何翕走去:“冯嘉扬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何翕一副骨头散架的模样,慵懒地拎着刚刚在集镇上买的两条小金鱼,冲着祁愈眯起眼睛:“嘉哥家里有事,一大早就先提前回去了。”   祁愈点点头,心里有些丧气,这不就是为了躲他吗?   孙伟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扯着嗓子喊:“洗手吃饭,然后收拾你们的东西,下午三点准时集合回学校。”   一片唉声叹气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直在孙伟后头躲清闲的张荃也忍不住发声:“来得时候一个个都不愿意,现在走了还不愿意,都可着你们来了,赶紧收拾去。”   祁愈抬起眼皮,假装没事地回屋收拾行李,这时江东南突然冲了进来,他激动地一把搂住祁愈,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兴奋道:“祁,成好昨晚是玩游戏输了才去表白的,她跟冯嘉扬没在一起。”   祁愈微微一怔,然后“噢”了一声。   江东南以为祁愈没反应过来,继续说:“那就说明你还有机会,别泄气,喜欢就抓紧追啊。”   他苦笑一下,还能有机会吗?   -   冯嘉扬家里确实出事了,一大早他接到冯燕的电话,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忙跟冯燕坐上回去的大巴。   大巴车停在医院门口,冯嘉扬跳下车跑进医院,揪着住院部的护士急切问道:“请问宫珍女士住哪间?”   护士翻阅手上的记录,回他:“就右手边第一间。”   冯嘉扬转身冲了进去,推开门就看见半倚在病床上的奶奶,还有坐在椅子上的康茹惠。   “小嘉扬来了。”老太太笑着开口。   冯嘉扬看见奶奶脚上打着石膏,胸口瞬间燃起一团烈火,他二话不说冷着脸拽起椅子上的康茹惠。   康茹惠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拽了个踉跄,她下意识地甩来冯嘉扬的手,扶着椅子才勉强站稳,然后压着火气问道:“你干什么?”   “滚。”冯嘉扬用力喊了一声,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康茹惠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变成这幅德行,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冲着冯嘉扬就是一巴掌。   “你打孩子干什么?”老太太生气了,发出的声音有点颤抖,奈何腿脚不利索,只能焦急地挥动着双手。   康茹惠使了全力,巴掌声清脆响亮,被刚进来的冯燕撞了个正着。她黑着脸上前把冯嘉扬拽到自己的身后,对着康茹惠冷冰冰地问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康茹惠气笑了,“一个个都问我干什么?怎么不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小小年纪一点教养都没有,我是他妈,他就这么对我说话,让我滚?”   冯嘉扬还要上前,但被冯燕死死拦在身后,他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是让你滚。”   “好了,你安静点。”冯燕按住冯嘉扬,又转向康茹惠,“骂得好啊,他没有教养赖谁?只能赖他有妈生没妈教。”   “你......”康茹惠被呛得一时没了言语。   冯燕这才把注意力转向坐在病床上的老太太,老人急坏了,她上前安抚了两下,问道:“妈,怎么回事?”   老太太平缓心情,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下楼的时候没留心摔了一跤,是茹惠正好过来送我来的医院。”   冯嘉扬冷哼一声,“要不是她来也摔不着。”   康茹惠冒了火:“冯嘉扬,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冯嘉扬反驳道。   冯燕脑仁一疼,拧着眉头轻推了冯嘉扬一下,“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老太太不想一家人伤了和气,也跟着劝道:“嘉扬,真的是奶奶不小心摔的,连奶奶的话都不信了吗?”   冯嘉扬这才听话地闭上嘴,他越过康茹惠,半蹲在奶奶床边,关心道:“疼吗?”   老太太笑着摇头。   康茹惠被气得有些喘不上气,她慢慢调节情绪,也不想再找气受,直接拿起床头的包,对着老太太说:“您先休息,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又瞪向冯嘉扬,骂道:“你就混吧。”   冯嘉扬没抬头,他倒很希望她别再来了。   冯燕本来打算留下来陪床让冯嘉扬回去上课,但奈何拗不过冯嘉扬,只好同意让他晚上来医院陪床,白天必须回去上课。   冯嘉扬一连陪了几日,医院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他睡觉,他基本是在椅子上凑合一宿,经常睡得浑身发痛,四肢又酸又麻。   有时半夜醒来,他小心地活动四肢时会下意识地想起祁愈,以前祁愈也是这样窝在网吧座椅上睡觉,还要祈祷着能一直有空位置。   冯嘉扬叹了口气,脑中浮现出那天晚上祁愈跟他告白时的模样,明明紧张害怕地全身颤抖,又明明满脸写着失落和委屈,却还要竭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想到这冯嘉扬忽然胸口发闷,有些莫名地烦躁,他想要出去抽根烟,一摸兜才发现为了不让奶奶担心,把烟扔在了学校。   -   祁愈毫无睡意的躺在床上,手指一遍遍摸着冯嘉扬送他的那个绿毛龟玩偶,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自己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期待着脚步声的主人能推开门。   可期待了几次,就失望了几次。   冯嘉扬没回家的第二天,祁愈去九班找过冯嘉扬,每次冯嘉扬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祁愈看了两眼没忍心叫醒他。   后来冯嘉扬还是没回家,祁愈也让九班的学生叫醒过冯嘉扬,但冯嘉扬听见是自己找他,什么也没说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再后来,祁愈也不再去讨人烦,只是在放学时习惯地晚走几分钟,然后掐着点站在走廊栏杆旁,望着下面背著书包离开的冯嘉扬,直到那抹身影逐渐变小。   祁愈知道自己像个变态,但是感情的事一旦确定就会无限放大,没有谁能完全掌控,如果能说忘记就忘记,他但愿自己把冯嘉扬忘得干净。   可既然忘不掉他就只能在不去打扰对方的前提下以自己的方式偷偷地爱着,或许忽然有一天他就不喜欢了,也或许会像农庄里的爷爷一样,动了心就是一辈子。   祁愈冲着面前的绿毛龟眨了眨眼睛,伸手摸着它的小脑袋,自言自语道:“他为了躲我连家都不回了。”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同小乌龟商量着:“我们不能一直霸占着地方不离开。”   “不好意思啊。”祁愈闭上眼睛,忍着不让心里的酸楚涌出来,他把乌龟搂在怀里,越搂越紧,“让你跟我搬走实在对不住了。” 第42章 收拾行李   周六祁愈起了个早,掏出冰箱里仅剩的一小把面条和一个鸡蛋,简单地煮了个白水面条。   吃完饭后便撸起袖子开始收拾行李,祁愈并没有多少物品,一个行李箱加个背包足够了,临走前还不忘把屋子从头到尾打扫一遍,尽量不留下丁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折腾完后临近中午11点,祁愈急忙地把行李送回家,又赶去店里兼职。   姜乔安今天排的是下午三点钟的班,祁愈到店后接替张彩霞,冷饮店一般下午最忙,中午基本没什么人。   祁愈有点饿,但没什么胃口,他在柜台后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搬走还没有告诉冯嘉扬,于是拿起店里的座机拨打了过去。   铃声响的第一下,祁愈开始紧张起来,心脏随着铃声波动仿佛马上要跳到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趁着冯嘉扬还没接起的功夫,在肚子里打好草稿,结果电话被对方挂断了。   祁愈看着话筒愣了两秒,苦笑一下,在内心里挣扎了半分钟后又不死心地拨了一遍。   机械地铃声依旧循环播放,祁愈脸上划过一丝失落,犹豫要不要下周当面再说。   “喂?”他刚要放下电话,电话那头忽然传出一道略微嘶哑的声音,那是属于冯嘉扬的。   祁愈心跳加速,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祁愈?”冯嘉扬猜测地问。   他在陪奶奶复查没功夫接电话,听到手机响直接挂断了,直到第二遍响起他才看了一眼,他保存过冷饮店的号码,能用这个号码联系他的除了祁愈他也想不出还能有谁。   冯嘉扬走出复诊室,找了个还算安静的地方。   电话那头的人迟迟不出声,冯嘉扬感觉出气氛不对劲,拧着眉头下意识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祁愈回过神,心脏揪在一处,疼得他有些上不来气。他大口喘息,尽量用平静地语气回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下我搬出去了。”   所以,你回家吧。   冯嘉扬似乎没想到,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有些不悦:“搬哪去?又去住网吧?”   祁愈音量如常,耐心解释:“不是,去奶奶家住。”   半晌,冯嘉扬“噢”了一声,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听祁愈搬走会有一瞬间特别生气。   “那行,我知道了。”冯嘉扬说。   祁愈挂断电话,胃里突然火辣辣地烧,疼得有点直不起来腰。   周末下午的客流量要比平时多,恰巧今天又赶上市里的一家公司团建,电话预定了一百二十杯冰饮。祁愈吃了两片胃药后,一直忙活到晚上下班才勉强歇上一会儿。   姜乔安哭丧着脸,用力捶着发僵的肩膀,哀嚎道:“霞姐必须得给我涨工资,不涨工资我不干了。”   祁愈无奈笑笑,早就听惯了姜乔安这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你赶紧去跟霞姐说吧,正好我也能沾沾光。”   姜乔安气得直跺脚,扯着脖子喊了一声。   祁愈脱掉工作服,好心提醒:“别喊了,赶紧收拾桌子吧,晚上还得接客呢。”   姜乔安这么一听更想哭了,埋怨道:“一会儿来得肯定是一对对小情侣,我命怎么这么苦,不仅要工作还要被迫塞狗粮。”   祁愈安慰她:“你可以顺便取取经。”   “我不要,”姜乔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语气一转,“小鱼哥,要不你今天加班在这陪我。”   又建议着:“再把小嘉哥也叫过来,我给他做我今天新研究的糕点。”   祁愈动作微僵,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抬起头打趣道:“咱两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你说特意给我做个糕点尝尝。”   姜乔安诧异地看向祁愈,然后立马转头:“我现在给你做。”   祁愈一把拽住姜乔安的胳膊,将人拉了回来,说:“逗你呢,晚上好好看店啊,我先回家了。”   姜乔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   老太太只住了一周的院就吵吵着住不习惯要回家,冯嘉扬和冯燕轮番劝说都没劝动。其实老太太是心疼孙子每天不仅要医院学校的两头跑,晚上还要挤在椅子上休息,一周下来瞧着人都瘦了一圈,哪里还舍得。   劝说无果后冯燕请了个24小时看护,这才给老太太办理出院手续。   冯嘉扬连着几天没睡好觉,大脑时昏时沉,送完奶奶上车后他也拦了辆车,报了家里的地址便靠在座椅上打算眯一会儿,哪知这一眯就真的睡了过去,直到司机把他叫醒。   冯嘉扬付完车费,迷糊地推开车门,接着一股冷风猝不及防地打在脸上,吹得他一激灵,意识顿时清醒大半。他缩了缩脖子,收紧衣襟,拖着身子往楼上走。   冯嘉扬打开门,屋里格外的安静,他纳着闷换好拖鞋,然后冲着半开的卧室喊道:“祁愈,你在家吗?晚上吃什么?我要饿死了。”   屋里依旧没有回应,冯嘉扬踩着拖鞋朝卧室走去,推开半开的房门。房间被收拾得干干紧紧,就连平时堆满课本的桌子也没剩下一张白纸。   冯嘉扬迟钝了两分钟,想起昨天祁愈通知他要搬走的事,只是没想到祁愈搬得这么快。   他慢慢垂下双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从心里窜出一股莫名的失落与茫然。   他回过神,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在心里骂了一声“操”,他骂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冯嘉扬烦躁地踹了一脚房门,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三两下脱了个干净,钻进被窝里打算什么都不想先睡个够。   冯嘉扬这一睡还真把之前缺的觉一次补了回来。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把他强制地从梦中扯了回来。   他“嗖”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眼神木楞地望着前方,脑子昏沉沉地,仿佛还没彻底清醒。   两分钟后,他渐渐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   冯嘉扬想起刚才的那声巨响,第一反应便是爆炸了,连鞋都没穿急忙冲到窗户旁,打开窗户。只见楼下密密麻麻聚集了一堆人,吵吵闹闹地围着一位老大爷,不厌其烦地看着他摇动手里的机器。   冯嘉扬脸色一沉,烦躁地关上窗户,很不理解大冷天的嘣什么爆米花。   他跳上床,拿起扔在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的瞬间被吓了一跳,十多个未接来电,大部分属于同一个人,他的姑姑冯燕。   冯嘉扬以为奶奶有事,刚要准备拨回去,便看见三人微信群里的消息。   --何翕:嘉哥你惨了,今天你姑姑亲自来查课,很不幸的通知你逃课又被抓了。   --王小伟:嘉哥,作文纸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写检讨了。   冯嘉扬:......   冯嘉扬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半了,他足足睡了快二十个小时。   索性明白冯燕给他打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当下松了口气,然后起身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裤,边穿边嘟囔着:“祁愈这逼,就算告白拒绝了他,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吧,早上起床都不知道叫他......”   冯嘉扬脑子钝了一下,裤子刚伸进去一条腿。   他低着头叹了口气,苦笑着:原来是搬走了。 第43章 开始想念   正式进入年底的最后一个月份,期末考试安排在过完圣诞节的下一周。仅仅还有不到三十天,对于阳平五中的学生来说简直比任何时候过得都煎熬。   瞅着即将来临的假期,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倒计时。   祁愈坐在教室里刷题,他对假期没什么太大期待,反倒希望慢点到来,快点结束。总而言之生活还在继续,不能因为一次告白失败就放弃了生活的动力,虽然这种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教室门口传来一片惊呼声,一帮人围了过去,祁愈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赵东鑫回来了。   赵东鑫这学期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每年考试前两个月举办方会安排集中训练的模式。为了不耽误选手其他学科成绩,集中训练白天与在本校课程安排是一样的,任课老师挑选的都是各校评优老师,到了晚上参赛学员才会进行集中训练。   赵东鑫这次竞赛分数是83分,获得三等奖,学校对今年的成绩有点不太满意,但后来想想还是知足了。   人堆中有人问道:“赵东鑫,集中训练是什么样啊?真是从早学到晚吗?”   赵东鑫笑着摇头:“没有,就跟学校的时间安排差不多,我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   又有个男生好奇地问:“其他学校的女生有没有长得特别好看的?”   赵东鑫打趣道:“美女没看到,帅哥有一个,就在你面前呢。”   听着前面左一句右一句的嬉笑,祁愈愣愣地看了半天。这时江东南凑了过来,他朝人堆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一个三等奖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骄傲的,要是你去肯定一等奖。”   祁愈这才低下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   ——那竞赛就算你去了也不一定拿第一。   ——我能。   祁愈沉默片刻从回忆中回过神,他拧着眉合上书,对着江东南淡淡说道:“我去上厕所。”   江东南“噢”了一声,茫然抬头,“你之前那句要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祁愈回。   耳边清净不少,祁愈叹了口气,耸拉着肩膀,整个人提不上精神。   “祁愈,”赵东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出声叫住他,“你在这啊,我说怎么没在教室里看见你。”   祁愈提上校服裤子,鼻间发出“嗯”的一声。   赵东鑫站在他旁边的位置,微有点得意地扬起下巴,然后吐槽着:“没想到集中训练是这样的,刚去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太习惯,满脑子想得都是你以前怎么坚持下来的。”   祁愈转身拧开水龙头洗手:“习惯就好了。”   “后来是习惯了,就是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了,而且我觉得就算有机会也不一定能拿奖,这次能拿三等奖也算走运。”赵东鑫也转了过来,“要是你肯定是一等奖。”   祁愈知道赵东鑫这人除了在学习上有点死脑筋人还是不错的,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互相吹捧的话没什么必要。   赵东鑫见祁愈不说话,又转到另一个话题:“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家的事。”   他半挑着眉继续说:“原来我以为咱俩应该是一种人,到现在才明白是我自作多情了。”   祁愈下意识地皱起眉,声音冷淡:“你以为的是哪种人?”   赵东鑫扬起嘴角,用眸子认真地打量他片刻才羡慕道:“我不像你,学习好,长得好,就连家世也比我好。”   祁愈对这话有些莫名的反感,他不想在跟赵东鑫纠缠,淡淡地留下一句“不用羡慕别人”,然后转身迈出卫生间。   -   冯嘉扬这几日回家都是独自对着冷冰冰的屋子,老太太住在乡下一来一回太折腾,冯燕有自己的家庭,就算每次去姑父都热情地招待他,他也不太好意思总去麻烦。   思来想去决定打包行李去王小伟家混几日,王小伟的父母忙于事业很少回家,家里只有一个家庭保姆照顾王小伟的起居。   王小伟自然一万个乐意,可住了几天下来冯嘉扬却又别扭起来。   特别是在王小伟求着他打游戏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祁愈拿著书本逼他学习的样子。   后来王小伟吃饭想到祁愈做饭,王小伟写作业到祁愈做题,王小伟洗澡……   冯嘉扬忽然想起祁愈有次洗澡时裸露的上半身,虽然平坦的小腹上没什么肌肉,但看着还挺软的,摸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冯嘉扬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游戏手柄差点没拿住。他立即刹住车,把大脑里的画面果断删除,还不解气地骂了自己一句。   操!   听闻骂声的王小伟不乐意了,转过头瞪了冯嘉扬一眼,“玩不过我就骂人,你比何翕还能赖。”   冯嘉扬:“......”   冯嘉扬手有点痒,想直接用手里的手柄砸晕这个只要一回家就穿个短裤到处晃悠的傻逼。   “大嘴,你能不能把裤子穿上,大冬天的你不冷吗?”冯嘉扬咬牙问道。   王小伟紧盯着前方的屏幕,双手速度地按着手柄,操作连接在电视上的游戏,纳闷道:“我开空调了啊,刚才看屋里还二十三度呢,你居然吵吵着冷?”   然后转过头疑惑地问:“嘉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肾虚?”   冯嘉扬黑着脸,这时游戏里的小人物正巧也下线了,他烦躁地把手柄扔在王小伟怀里,“你玩吧。”   “诶?”王小伟瞥了一眼冯嘉扬又迅速将视线转了回来,直到游戏结束他才嘟囔着:“真不会让我说中了吧!”   被认定肾虚的冯嘉扬钻进被窝,半个身子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左右滑动屏幕,主界面的应用下载了不少,但现在没有一个能勾起他的兴趣。   冯嘉扬点开微信,手指从下往上滑动聊天界面,一直滑到最后。他拧着眉,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祁愈好像是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微信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若不是通讯录还保存着冷饮厅的订购电话,他甚至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冯嘉扬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他希望还能继续跟祁愈像之前那样,可脑中又仿佛住了另一个小人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   不想跟人家在一起就不要吊着人家,所以当祁愈到班级来找他时,他又退缩了。   冯嘉扬的脑中慢慢浮现出一张清冷干净的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想到祁愈。   他以为住在王小伟这会好点,但他错了,祁愈这两个字就好像已经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不清楚这股子失落感是突然又回到之前的日子导致的,还是因为祁愈的离开才导致的。   或者换句话说,他喜欢祁愈吗?不喜欢为什么又总是想到他?   如果在之前有人问他喜不喜欢男生,他一定会把问问题的人揍一顿,再警告他以后再乱说饶不了的狠话。   可现在如果还有人这么问他,他可能会犹豫,因为他的世界里出现了祁愈。   冯嘉扬忽然矛盾了,又纠结了。 第44章 还喜欢吗   冯嘉扬趁着周五下午班任开会的功夫从南墙溜了出去,先回家取车,然后去超市买个一堆水果,便骑着自行车赶去奶奶家。   老太太的脚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打着石膏但已经可以拄拐沾地了。   护工是个三十多岁的阿姨,人很热情跟老太太也聊得来,她刚扶着老太太溜达回来就听见了敲门声。   冯嘉扬钻了进来,对着王倩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王阿姨好。”   王倩接过他手上的水果,呵呵乐道:“小嘉来了,还买水果了,前几天康女士也送来一堆,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王倩不了解雇主家的事情,冯嘉扬也懒得跟她介绍,直接问道:“我奶奶呢?”   “屋里躺着呢。”王倩说。   冯嘉扬推开门,一眼就看见靠在床头的奶奶,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针线忙活着。她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地冒出一句:“小兔崽子又逃课。”   冯嘉扬一改冷冰冰的表情,笑着朝老太太走去,嘴里不忘反驳:“周五下午老师都开会,开完会也就放学了,我就是提前先走了会儿。”   老太太哼了一声,眯着眼穿针引线,“咋说你都有理。”   冯嘉扬坐在床边,老太太穿不进去线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穿,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累死我了,你给我穿上。”   冯嘉扬接过针线,随口问着:“这是要缝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老太太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半天,然后拽出一只袜子,在孙子面前晃了晃,“袜子有个洞。”   冯嘉扬反应迅速,“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嫌弃道:“我可真服了您了,穿过的袜子往枕头底下塞。”   “这是洗干净的。”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呛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你是不是忘了你把穿过的内裤藏枕头底下的事了。”   “宫女士!”冯嘉扬皱着眉头,特别不愿意提起这段操蛋的经历,“那都是我多大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还提。”   老太太看着猴急的冯嘉扬,忍不住大笑,直到稍微有点喘不过气才停下来。   乐极生悲的又开始感慨道:“你说你不好好学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没出息哪家的小姑娘愿意跟着你。”   听完奶奶的数落后,冯嘉扬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到祁愈。   他僵在原地。   老太太看着孙子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也明白孩子大了说多了听不进去的道理,轻声叹了口气,“以后要多向好学生学习。”   冯嘉扬缓过神,耳根子逐渐发热,他犹豫了半天小声问道:“奶奶,要是好学生把我带坏了呢?”   老太太“啧”了一声,咬牙恨道:“你别把人家带坏就不错了,赶紧把针给我,耽误我正事。”   冯嘉扬在奶奶那吃完晚饭后趁着天没黑透赶了回去,他没回家也没找王小伟,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   路过的每一家冷饮店都会让他想起祁愈在工作台后认真做甜品的样子,他努力地把跟祁愈有关的画面阻挡在外,可这些片段仿佛有孔就钻,钻得他心烦意乱。   他索性不管了,干脆停下车放任那些片段在脑中重复播放。直到两只手和耳朵冻得有些麻木,他才缓缓回过神,对着空荡荡的街道,低声问自己:“你是认真的吗?”   -   祁愈这周五不打算去看父母了,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绪有点低落,怕去了反倒会惹得父母不悦。   奶奶家附近最近在维修水管,通知停水三天,估计明天就该来了。正巧祁愈也不想做饭,放学后直接买了块面包坐在公交车上吃。   边吃边看着映在车窗上的倒影,耸拉着眼皮,一副倒霉相,他扯回视线,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祁愈做完一套化学卷子,才起身去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棉衣裹在身上。房间的角角落落泛着潮气,空调倒是有但祁愈受不了空调吹出来的那股子热气,吹一会儿就会头晕难受,自从奶奶搬走后他一次也没开过。   要是冷得实在受不了,他就会插上之前在二手市场买来的电暖炉,东西虽说旧了点可还是很实用的。   时针指向八点,乡下不比市里每家吃完晚饭后基本都闭灯歇下了。外头偶尔传来几声狗吠,祁愈打了个哈欠,搓了搓冰凉的手指,感觉门外好像有人敲门。   祁愈没太在意,一分钟后敲门声再一次传来,声音不大不仔细还真听不出来。祁愈朝门外看了一眼,想着这个点邻居也该睡觉了,这么晚还有谁会来敲门。   他站起来挪了过去,冻得有点发麻的手指笨拙地在门把手上拧了好几下才把门打开,接着一个做梦都不敢想的人出现在眼前,祁愈愣住了。   冯嘉扬哈了口气,哆嗦两次,看见祁愈的瞬间烦躁散去大半。他没等祁愈开口,直接钻了进来,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还真让我猜对了。”   祁愈回过神,喉咙发紧,下意识开口:“什么?”   “我刚才遇到个大爷就向他问了下你奶奶家的具体位置,他就往前一指说亮灯那家就是,结果我一靠近发现有两家亮着灯,我就只能随便先猜一家,结果就猜对了开门的真是你。”冯嘉扬又说,“我报地址的时候,那大爷说了句祁教授家,原来你爷爷奶奶是教授啊,怪不得你学习这么好。”   祁愈关上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从哪知道的地址?”   冯嘉扬在屋里扫了一圈,屋内的摆设还真符合祁愈的性子,规整的不能在规整,他答:“我让朋友帮我管江东南要的。”   祁愈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他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比如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你为什么会来?很多很多......但最后还是忍住什么也没问。   冯嘉扬“嘶”了一声,对着空调缩了缩脖子,惊讶道:“我还以为没按空调呢,有空调你怎么不开?”   他转头看着祁愈,语气放柔:“不冷吗?”   祁愈反应过来,赶紧打开电视柜抽屉,掏出里面的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了下开关。   ......没反应。   祁愈拧着眉又按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奇怪,上次用还好好呢。”祁愈小声嘟囔了一下。   冯嘉扬上前抢了过来,先检查遥控器的后盖,结果里面根本没放电池。   他抬眸对上祁愈的视线,很无奈:“请问你上次用它是什么时候?”   祁愈也想不起来,应该快两年了,之前都是奶奶用,他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电池。   他只好走进房间搬出电暖炉,插上电然后把它冲向冯嘉扬,“嘉哥,你先用这个暖暖。”   电暖炉不是很大,像个电风扇,冯嘉扬蹲下身烤着冰凉的手指。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两人谁都没再主动开口,一个蹲着认真取暖,一个站在一边认真看着别人取暖,想想都觉得是一副很奇怪的画面。   距离上次告白到现在快半个月了,这还是头一次两人独处一间屋内。冯嘉扬没主动提自己为什么大半夜过来,祁愈也识趣地没问,好像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他不敢声张,不敢激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但尽管如此卑微,可祁愈对待感情还是很理智的。冯嘉扬拒绝,他就要做到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冯嘉扬出现,他也要做到不去妄想奢求。   因为他明白,这样的感情即使求来了也不会长久。   冯嘉扬的手烤暖了,但腿又蹲麻了,他伸手示意祁愈拉他一把,站稳后又往卧室里瞥了一眼,低声问:“我这么晚过来不会打扰到爷爷奶奶吧?”   祁愈:“没有,我自己住。”   冯嘉扬点了点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竭力转移着话题,想到什么说什么,从埋怨作业又多又难,到最近班级里发生的趣事,又讲起路上遇见了一只长相奇丑的小狗,最后吐槽这几天被王小伟一共坑了多少把游戏。   祁愈一开始听得很认真,但冯嘉扬足足讲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打断冯嘉扬的话,“嘉哥,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冯嘉扬怔住了,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挺傻逼的。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不是,我想说的是......”他看向祁愈,“你之前说喜欢我,那现在还喜欢吗?” 第45章 给我个机会   祁愈没有马上回话,他想不明白冯嘉扬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有点后悔晚上没还好吃饭,以至于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祁愈僵了半天,索性也就不想了,直接用反问的方式代替了肯定回答:“嘉哥,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很花心的人吗?”   冯嘉扬松了口气,这句话好像给足了他底气,他轻轻说道:“祁愈,要不......我们试试吧。”   祁愈看着冯嘉扬,脑子一片空白,很简单的几个字,连在一起祁愈却听不明白。   冯嘉扬说要跟他试试?   他觉得自己有点晕,脸颊泛红好像喝多了似的。尽管对于这个答案很开心,可他还是理智地问了句:“嘉哥,你喜欢我吗?”   冯嘉扬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其实挺害怕祁愈问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能不能称为喜欢。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被灌输的思想都是男孩子要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所以他介意两个男人,可如果想想那个男人是祁愈,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反感,他想不明白缘由所以想要试试。   祁愈见冯嘉扬犹豫了,在心底自嘲着,果断拒绝,“不试。”   冯嘉扬慌神了,呼吸也不太利索,他盯着祁愈连忙问道:“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祁愈蜷着放在身侧的手指,神色黯然:“嘉哥,我要的不是同情。”   冯嘉扬焦急地解释:“我没有要同情你,我至于为了同情你就......就跟个男人谈恋爱吗?”   话说出口后感觉浑身轻松多了,冯嘉扬慢慢垂下头,见祁愈不再出声,主动把心里话全盘说出:“这几天我总是经常想起你,一开始我以为是家里突然变得空荡的原因,后来我去王小伟那住还是会想到你。”   冯嘉扬把声音压得很轻很低,过了好几分钟又开口:“祁愈,我之前是因为没谈过恋爱,一直单纯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女生,可现在我碰到了你,所以我......我是真的感觉......”   “操,我他妈......”书到用时方恨少,冯嘉扬抬起头看着祁愈,眼角有点泛红,神情无助又茫然,“祁愈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动心了?”   祁愈看着冯嘉扬难受也不好过,他一把抱住冯嘉扬,抬手慢慢地轻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   冯嘉扬闭上眼睛,把下巴轻轻放在祁愈肩上,压抑了半个多月的情绪仿佛瞬间就能爆发,委屈与难受交叉,他强忍着不让情绪外露,不想让祁愈发现他难堪的一面。   祁愈静静地抱着他,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明明最初他才是被爱的那个怎么现在反而弄得自己像个渣男。   “不准笑。”冯嘉扬忽然开口命令。   祁愈“嗯”了一声,很听话地点头,“不笑。”   “叹气也不行。”冯嘉扬吸了两下鼻涕。   祁愈只好无奈地顺从他:“好,不叹气。”   “你抱我干吗?”冯嘉扬作势又把话题引了回来,“你还没答应到底跟不跟我在一起?”   闻言祁愈松开手,从冯嘉扬的怀里退了出来。深邃柔和的目光将冯嘉扬的眼睛瞧了个仔细,然后在心底一遍遍勾画。他感觉到此刻的那双眼睛里好像存进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让他舍不得挪眼。   祁愈没说话,灼热的视线慢慢下移,最终停在两片微微张开线条分明的唇上,那片唇的主人还要再说什么,祁愈没给他这个机会,仰着头用嘴轻轻堵住。   冯嘉扬睁大眼睛,他没想到祁愈会突然吻他,他忘记了思考,只察觉到胸口急速跳动的心脏,好像控制不住要从口中跳出。   祁愈怕冯嘉扬一下子接受不了,不敢停留太长时间。   可也就是这么蜻蜓点水的一吻让冯嘉扬顿时意识昏沉,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吃惊的表情,红着耳根子结巴地问道:“你......你你不答应,还亲我?”   祁愈抿了抿唇,不答反问:“感觉怎么样?”   当然是刺激!他心想。   冯嘉扬从没想过接吻的感觉是这样,原来男孩子的唇也是软的,但冯嘉扬自然不会这么告诉祁愈。他强装镇定,回道:“......还......还行吧,就是你的嘴有点干巴。”   祁愈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冯嘉扬这才反应过来祁愈的小心思,于是实话实说,“其实也还......还挺软的。”   “还有呢?”祁愈不依不饶。   冯嘉扬舔了舔嘴唇,好像有点意犹未尽,他红着脸开口:“还挺......舒服。”   得到答案后祁愈才缓缓放松下来,其实他也紧张,也害羞,也会难为情,但更害怕冯嘉扬会反感,会推开他。   冯嘉扬知道他的顾虑,他伸手握住祁愈发凉的指尖,对着他的视线认真承诺:“祁愈,我不是骗人感情的混蛋,我真的是想了很久才过来找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跟我在一起?”   祁愈从来没见过像此刻一样又认真又无措的冯嘉扬,他不自觉地弯起眼睛笑着答应:“好。”   说完两人都乐了。   乐完之后陷入了一阵既尴尬又难为情地氛围,两人都没谈过恋爱,决定在一起后突然有点迷茫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做点什么,要怎么相处?   冯嘉扬见过王小伟谈恋爱,知道情侣之间是要约会,但也不能大半夜出去约会。   他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对着坐在一旁的祁愈提议道:“要不睡觉吧。”   祁愈觉得这个建议可行,点了点头,“嘉哥,那你怎么回去?”   回去?   冯嘉扬顿住,一时哑口无言,他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热恋中的情侣难道不是应该时刻黏在一起,看不见时夜不能寐饭不能食吗,怎么到祁愈这就不一样了?   静了两分钟后,冯嘉扬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朝外挪了一小步,说:“我骑自行车来的,车就停在门口。”   祁愈“嗯”了一声,也跟着站起身,略微客气地关心说:“那嘉哥路上小心点。”   冯嘉扬往门旁又挪了一步,嘴上不忘重复着:“那我真要回去了。”   祁愈点头。   冯嘉扬见祁愈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有点急了,面子也绷不住了,一心只想质问祁愈,“你难道不应该表现的非常不舍,然后苦苦哀求我留下吗?”   祁愈看着冯嘉扬别扭的样子也绷不住了,忍着笑回他:“嗯,嘉哥你留下吧。”   冯嘉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咬着牙轻轻推了祁愈一下,“操,你故意看我笑话。”   电暖炉烤了一会儿,屋内总算有点温度,但祁愈还是担心冯嘉扬半夜会冷,于是从柜里翻出两床被褥叠加铺在床上。   祁愈铺好床后回头看了眼站在架子旁的冯嘉扬,叫道:“嘉哥,铺好了。”   冯嘉扬转过来,指着架子上的照片笑着开口:“这小孩是你吗?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祁愈凑了过去,视线扫了一眼照片:“是吧,我也觉得挺可爱的。”   “呵,”冯嘉扬说,“您还挺自恋。”   “那这个是你爷爷?”冯嘉扬又往旁边指了指。   照片是一片金黄的麦穗田,老人笑得很开心。祁愈看着照片愣了片刻,木讷地点点头,对着冯嘉扬低声说道:“嘉哥,再不睡明天该起不来了。”   冯嘉扬诧异地看着他:“明天又不上课?”   “但明天我要兼职啊。”祁愈说。   冯嘉扬反应过来,“对对对,那咱们.......睡觉。” 第46章 你是不是要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各把守着床两侧,不大的双人床硬是让两人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冯嘉扬毫无困意,耳边是祁愈细微的呼吸声,这是他第一次跟祁愈睡在一张床上,还是在确认关系的情况下。   难道祁愈就一点也不紧张吗?他琢磨着。   冯嘉扬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把音量和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然后手指滑动到微信,打开与王小伟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来之前特意告诉王小伟今天不回去了,他要去寻找爱情。   王小伟发来三个问号,质问他到底喝了多少假酒。   冯嘉扬没回他,在输入框中直接编辑道:“嘴,你之前跟女朋友出去都干什么?”   王小伟基本秒回:“卧槽,什么情况?你真去寻爱了?”   冯嘉扬:“别说废话,赶紧说。”   王小伟很配合地又发来四条消息。   “吃饭,看电影,去电玩城......”   “或者买买买。”   “小姑娘都喜欢买衣服买首饰,总之她想要啥就给她买啥。”   “保证会撒娇,对你言听计从。”   冯嘉扬脑中联想出祁愈跟他撒娇的样子,不由地打了个哆嗦,第一反应那不是在对他撒娇,是磨好了刀要取他狗命。   冯嘉扬回过神,继续编辑道:“那晚上呢?”   聊天界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冯嘉扬足足盯着屏幕两分钟也没见王小伟发送过来半个字。他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刚想发个问号,王小伟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王小伟:“嘉哥?你确定晚上的事也让我教你。”   冯嘉扬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回复一个“滚”字,果断关闭屏幕。   他转过身,在黑漆漆的夜里凭着感觉从下到上勾画着祁愈的身形,直到目光停留在微微波动的胸口,脑中忽然想起王小伟的话,冯嘉扬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对着看样子已经熟睡的人轻声换道:“......祁愈?”   接着又问:“你睡了吗?”   祁愈也睡不着,他虽然很努力地在催眠自己,可只要听到有关冯嘉扬丁点的声音,哪怕对方只是翻个身,他都会下意识地紧绷身体,不敢大声喘息。   那头的人不死心又叫了一遍。   祁愈这才轻轻“嗯”了一声,慵懒地问:“怎么了?”   冯嘉扬结巴道:“你.......你冷吗?”   “不冷。”祁愈特意翻出家里最厚的两双被子,现在感觉后背已经热得冒汗了。   “你确定......”冯嘉扬拧着眉,往中间微微挪了一点,不依不饶地再次确认一遍,“真不冷吗?”   祁愈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他不知道冯嘉扬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但既然又问了一遍,他就知道这人对刚才的答案不太满意。   他立即改了口:“好像......有点冷。”   冯嘉扬心中一乐,他就知道祁愈刚刚是因为害羞才不敢承认自己冷,于是又往里挪了一下,伸直胳膊说道:“既然冷就往我身边靠靠,抱着我就不冷了。”   祁愈耳根子泛红,愣了两秒后才磨磨蹭蹭地往冯嘉扬的怀里钻。   冯嘉扬顺理成章地搂住祁愈,右手轻轻地附在祁愈的后背上,摸到被汗水浸得微潮的衣衫,瞬间心里又暖又酸。   祁愈果然很爱很爱他,仅仅是待在一张床上,后背都能紧张地渗出一身的冷汗,思绪一落他便不由自主地搂得更紧。   祁愈像一只正在晒太阳的猫,慵懒地感受着身上每一根毛发被阳光包裹的感觉,又痒又暖,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   可轻松之后又琢磨起冯嘉扬,其实一开始从冯嘉扬决定试一试的那一刻,他就想到过很多种结果。   可能是冯嘉扬在逗他玩,也可能是一时被蒙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又或者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他这么一个人。   可当看着冯嘉扬难过,他的心也会跟着揪起来,索性就不想了,谈恋爱不谈哪来的恋爱。   祁愈很老实地躺在冯嘉扬的怀里,低头闻着他衣服上散发出的淡淡洗衣粉清香,想着那就过一天是一天吧。   -   早上冯嘉扬睁眼的时候祁愈还在睡觉,他轻轻动了动被祁愈压在颈下的胳膊,结果抽了半天没抽动,他只好忍着酸痛放弃挣扎,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突然身下的反应让他彻底惊醒,大脑还没开始运作身体便已经率先做出补救措施,他慌乱地扯过被子遮住。   作为每个男人必经历的正常青春生理反应,此刻的冯嘉扬却觉得十分的羞怯。   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起立过,更何况还是在头一天晚上才确认关系的初恋男友面前。他慌张地扫向祁愈,这要是被祁愈发现了,那岂不是从此头顶就会被无缘无故扣上一个好色的屎盆子。   冯嘉扬果断摇头。   可他没想到就是刚刚这么一扯被子便把祁愈扯醒了。   祁愈半睁着眼,迷糊地看着他:“嘉哥,你醒了。”   祁愈清冷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仿佛自动转化成撒娇的语调,冯嘉扬下身一紧,喉咙发烫,磕磕巴巴地回应:“嗯……那个……时间还早,你在睡会儿。”   祁愈“嗯”了一声,看着冯嘉扬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心里咯噔一沉,瞬间清醒了。   冯嘉扬不会是后悔了吧?那他是真悲催,昨晚刚奉献初恋加初吻,结果睡一觉醒来就要面临被甩的结果,还真是新鲜.......热乎的很呢。   祁愈绷着神经,被窝里面的床单被他无意识地揪成一团,他控制着情绪问道:“你......是不是要跟我......”   “你闭嘴。”冯嘉扬听不下去了,耳根子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热,烫得他两边的脸颊微微发麻。   操,这逼居然能这么不害臊。   居然比他还过分,一大早起来就他妈的发情,半倚着身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还问他想不想要!   当他冯嘉扬是什么人,跟他在一起难道就是为了睡他吗?   不过别说这样的祁愈看着还真挺可口的,突然觉得以男朋友的身份尝一尝也不算多过分,特别是眼睛,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祁愈的这双眼睛居然能这么勾人。   不止眼睛,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锁骨更没得说了,在往下......   操,冯嘉扬及时打住龌龊的念头,在心里骂道。   眼下屋内到处充满着暧昧的气息,冯嘉扬下意识屏住呼吸,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快速地溜到屋外,临了补了一句:“我.......先去洗漱。”   祁愈望着冯嘉扬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顿时五味杂乱。   殊不知此时的冯嘉扬躲在卫生间里,他慌乱地冲了把脸,然后盯着镜子里自己,越品越不是滋味,最后骂道:“操,这逼肯定是看见了自己有反应才故意勾引他的吧,真他大爷的阴险。” 第47章 该死的兔子   冯嘉扬打了个哆嗦,燥热感下去才感觉到屋内透着一股冰冷,他下意识地哈出热气搓手,想去厨房烧点热水结果没找到烧水壶,只好倒出功夫四处看看祁愈家。   房子是乡下的砖房,带着个半大的土院子,屋内的家具电器不难看出年纪,特别是客厅摆放的老一辈的大头电视机。木桌子凳子衣柜,每一样在冯嘉扬的眼里都能堪称为古董,而每一样都与能在学校资助图书馆的富二代扯不上半点关系。   冯嘉扬想到每周打工兼职的祁愈又结合他每次提到家里时的反常,得出一个结论,祁愈在家里不受宠。   他想不明白,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明明就能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   祁愈穿好衣服,在房间里纠结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打开门,刚想找冯嘉扬聊聊便被一面突如其来的肉墙紧紧抱住。   祁愈挣扎了下,冯嘉扬反而搂得更紧,语气强硬地命令道:“别动。”   祁愈真就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两分钟后,把脸埋在冯嘉扬锁骨里的祁愈开口闷闷唤道:“嘉哥?”   冯嘉扬轻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祁愈问。   冯嘉扬怕祁愈难受,又害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没直接说出原因,随便扯了一个借口,“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什么?”   冯嘉扬嗅着祁愈发丝间透出的清香,调戏似的冲着他的耳朵若有若无地吐气,“拥抱30秒大脑就会产生催情元素,可以让对方更加的喜欢你。”   祁愈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心里一暖,决定把早上发生的事情从记忆里删除,他回抱着冯嘉扬,提醒他:“已经抱了很久了,平均够接下来好几天的量了。”   冯嘉扬摇摇头,轻声说道:“这是在弥补以前的。”   又向祁愈认真保证着:“祁愈,我会把以前缺失的都补给你。”   这句话听起来够土,可祁愈偏偏感觉自己像是偷吃了蜜饯,嘴里胃里心里,就连流淌的血液里也都是甜的。   冯嘉扬缓缓松开祁愈,“快收拾东西。”   祁愈:“干什么去?”   “跟我回家。”冯嘉扬恶狠狠地命令着。   祁愈家里没有吃的,尽管冯嘉扬说自己不饿,但祁愈还是出门买了两份面包,两根火腿肠。两人缩在破旧的沙发上,胡乱地啃完面包后才开始动手收拾要带走的衣物。   祁愈下午有班,冯嘉扬自觉地跟着一起去了。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正在点单台后忙碌的小丫头。姜乔安有一阵子没看见冯嘉扬,冷不丁瞧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冲着冯嘉扬抱怨:“小嘉哥,我以为你也是渣男呢?”   闻言冯嘉扬一怔,第一反应是难道祁愈把之前告白的事告诉姜乔安了?   他看向祁愈,站在姜乔安身后的祁愈也一头雾水。   冯嘉扬只好再次转向姜乔安,心虚地问道:“我怎么就要成渣男了。”   姜乔安质问他:“你这么久都不来难道还不是渣男吗?”   冯嘉扬疑惑了一声,还是没听明白。   这时姜乔安双手叉腰,有理有据地控诉:“因为冬天来了而抛弃冷饮的渣男。”   冯嘉扬:“......”   祁愈:“......”   -   假期人流量大又加上昨晚没睡好,祁愈今天格外地累,冯嘉扬有点不忍心,在一旁尽力帮忙。终于熬到下班,祁愈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他耸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背起书包跟着冯嘉扬出门。   冯嘉扬滴滴完车后,抬头看了祁愈半天才冒出一句:“饿吗?”   “不饿,你饿了?”祁愈反问。   冯嘉扬也不太饿,但他坚信如果现在不吃点,半夜肯定会饿,“嗯,我叫车了马上就到。”   祁愈诧异地看着他并吐槽着:“从你到这嘴就没停过,小乔做的试验品都让你吃了,你是属猪的吗?”   “你现在真是胆子变肥了,”冯嘉扬朝祁愈靠近,两人面对面站着,“抠搜的,吃你点东西怎么了,再说本来就是要扔的,我这人只是见不得浪费。”   “噢”祁愈拉长音调,丝毫不留情面地反驳他,“那上次是谁非要把还能吃的剩米饭扔掉。”   “祁小愈,”冯嘉扬咬着牙,“说吧,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祁愈忍不住大笑,突然一个念头窜了上来,他看向冯嘉扬有些难为情地回道:“想和你一起慢慢老死。”   “你.......卧槽......”冯嘉扬耳根子微红,没想到祁愈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能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激得他浑身又麻又痒,“没看出来祁老师原来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啊。”   祁愈说完其实也有点羞射,但总不能先撩人结果倒把自己撩害羞的,“小意思。”   “真酸。”冯嘉扬吐槽。   闻言,祁愈不死心地追问:“就只有酸?”   冯嘉扬快速扫了一眼订单,妥协地笑道:“甜甜甜甜甜,齁甜地。”   叫的车正好到了,冯嘉扬开门见祁愈坐好后才整个人钻进去。   车很快停在商场门口,冯嘉扬付完钱推开车门,祁愈跟在其后。餐饮主要分布在四楼,祁愈一进商场便被扶梯旁的一排装扮奇特的娃娃机吸引了过去,他第一反应是家里的绿毛小乌龟也应该有个伴。   “嘉哥,抓个娃娃吧。”祁愈叫住前面的冯嘉扬。   冯嘉扬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娃娃机不由得拧起眉,还真是冤家路窄,上次二百元血淋淋的教育他还铭记于心呢。   他发过誓,他要再去他就是狗。   “你不觉得两个男生抓娃娃很怪吗?”冯嘉扬问道。   祁愈摇头,不太理解,“没有吧,抓娃娃还有性别歧视?”   冯嘉扬怕自己越描越黑,索性把矛盾转向店家,他小声地跟祁愈科普,“你不知道吗,这种机器都是后台操作的,他想让你抓到你才能抓到,不想让你抓到怎么都抓不到。”   冯嘉扬说完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自己,这理由真是绝了。   只是祁愈并不吃这套,“来都来了,就抓十块钱的吧。”   冯嘉扬主要是害怕被老板认出来,毕竟二百元啥都没抓到的傻子并不多见,但他又不忍心拒绝祁愈,最后低着头非常郁闷地跟着祁愈进去。   祁愈说抓十块钱真就只买了十元的币子,选了半天玩偶最后停在一堆小兔子面前,这画面莫名地让冯嘉扬觉得十分熟悉。   冯嘉扬内心一个“操”,这不就是上次抓不出来的该死兔吗,他一瞬间觉得祁愈这逼是不是提前看过剧本,故意来羞辱他的。   他舔了舔嘴唇,打趣道:“十块钱连兔子毛都摸不到。”   祁愈没那么在意,本来也就是图个乐呵,他先是投进币子观察了会儿,接着左右操动着摇柄,最后锁定目标快速按下按钮,结果没抓到。   果然不是我菜,冯嘉扬在一旁笑道。   祁愈抬头看他,问:“你要不要来一下。”   “你玩吧,我看着就行。”冯嘉扬果断摇头,又安慰他,“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   祁愈点点头又转了回去,这次他选中的还是刚才的那只兔子,只不过角度换了。   半分钟后,祁愈捧着兔子在冯嘉扬面前晃了晃,兴奋地说:“嘉哥,抓到了。”   “.......”冯嘉扬愣了半天,不敢相信地看着祁愈手里那只该死的兔子。 第48章 陪你看电影   冯嘉扬快速钻出店铺,祁愈跟在身后同老板打了个招呼,余光瞥见放在娃娃机身后的一堆黑色麻袋,袋子里面塞满了绿毛乌龟。   祁愈眼前一亮,大步朝前追去同冯嘉扬肩并着肩,问道:“嘉哥,那个绿乌龟就是这个老板送的?”   冯嘉扬黑着脸,丝毫不带犹豫地回应,“不是。”   “那这家居然也有一模一样的乌龟。”祁愈说。   冯嘉扬“噢”了一声:“那可能是在一个厂家那批发的吧。”   祁愈没再说话,拎着兔子耳朵往扶梯处走,一个大男生拿着一只兔子玩偶想想都觉得有点娘,但这事发生在祁愈身上可以说毫无违和感,冯嘉扬甚至还觉得拎着兔子的祁愈蛮可爱的。   这难道就是常说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冯嘉扬内心一个“操”,自己骂自己......他使劲地甩了甩脑袋,终于明白王小伟为什么老把‘恋爱使人丧失理智’这句话作为人生格言。   祁愈在四楼转了一圈,见冯嘉扬久久不说话,主动开口:“嘉哥,想吃什么?”   冯嘉扬在吃的方面有点轻微地选择困难症,以前都是王小伟何翕决定。他挠了挠头,反问祁愈,“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或是不喜欢吃的?”   祁愈愣了会儿,摇了摇头。   冯嘉扬只好自个琢磨,突然想到附近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大盘鸡店,便领着祁愈去。   饭后又领着祁愈直奔五楼,五楼是健身房和电影院,祁愈也不傻,哪有大晚上吃饱喝足去健身的,他拽住冯嘉扬的胳膊,问:“是要看电影吗?”   “对啊,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电影。”冯嘉扬伸着脖子往远处电影院的宣传屏上望去。   祁愈也慵懒地望去,下班那阵他就又累又困,现在特想回家睡一觉。他转向冯嘉扬,琢磨了下:“现在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晚吗?”冯嘉扬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二十,反正明天也不上课。”   祁愈只好点头,“行吧。”   冯嘉扬瞧着祁愈耷拉着眼皮,才反应过来,他放缓语调温柔地问祁愈:“你是不是累了?”   又连忙解释:“我想着时间还早,明天也不上课,就想带你去吃好吃的,领你看电影,约会不都是这样的吗,你要不想看那咱就回家,等你想来哪天再来。”   “约会?”祁愈微微睁大眼睛,疑惑地拧着眉。   冯嘉扬轻声“嗯”了一下。   约会是一个很浪漫的词语,两个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年,笨拙地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通通送给对方。   祁愈忍不住乐了,两个小酒窝对称地挂在脸颊上,他舔了舔唇,一改刚才的态度兴奋地点头,“好啊,我们去看电影。”   近期影院确实没上映新电影,冯嘉扬犹豫半天最后选了一部放映时间最长的片子,足足三个多小时,时间长说不定还能干点啥。   呸,他及时打消这个念头,放映时间长不长倒无所谓,主要这部电影是这阵子比较火的玄幻题材。   电影是九点整开始,祁愈本来要付钱但被冯嘉扬推到一边,“累死累活挣那点钱你还是留着给自己多买点吃的吧,看看你瘦得跟个电线杆似的。”   祁愈知道他的性子,也不跟他抢了,笑着提醒他:“你忘了我可是个富二代,学校里的图书馆还是我家盖得呢。”   这句话好死不死被一旁的卖票员听见了,他诧异地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祁愈,实在看不出这人哪里像个富二代,最后留下个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真能吹牛逼。   冯嘉扬瞪了卖票员一眼,然后选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拿着电影票领着祁愈检票。   不愧是金牌导演指导的电影,即使已经上映了两周,每场的上座率依旧能将近小半。   冯嘉扬放眼望去,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中间位置,最后几排基本没人。直到两人落座后他才发现位置选得有点突兀,好像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要干点什么事。   冯嘉扬黑着脸,虽然他挺喜欢周围没人的,也不怕别人怎么看他,但他特怕祁愈会觉得尴尬,于是拍了拍祁愈,“用不用开场之后窜去前面没人的位置。”   祁愈摇摇头,笑道:“这块挺好的。”   冯嘉扬见祁愈不在乎也放心下来,他往后一仰,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电影开场,四周灯光熄灭,唯一的光亮就剩下眼前的大屏幕。   冯嘉扬偷偷扭头看向祁愈,祁愈的背挺得很直,一副好学生乖乖上课的模样。冯嘉扬忍不住“噗呲”一笑,祁愈闻声转过来看他。   “你可以随意一下,不用那么拘谨。”冯嘉扬提醒他。   祁愈点头,慢慢放松身子,难为情地解释:“其实我是第一次看电影。”   祁愈的脸蛋在漆黑的影院里透露着淡淡的红,冯嘉扬愣了几秒,然后中邪似的伸手朝祁愈的脸颊捏了捏,他的动作很轻,更像是在抚摸。   又软又弹,他咽了咽口水,如果可以他很想咬一口。   祁愈突然抬手,一把抓住冯嘉扬的手,制止他的动作,“没看过电影很丢人吗?”   冯嘉扬回过神,卧槽,怎么就没有任何征兆地发情了呢。   他尴尬地看着祁愈,不仅喉咙就连下身也跟着一同发紧,还好这会儿放映厅的光线还算黑暗。   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压住莫名窜出的火气,然后温柔地回答祁愈的问题:“不丢人,以后哥陪你看每一场电影。”   祁愈心里一暖,脸又红又烫,他学着冯嘉扬的姿势往后仰以此缓解紧张的气氛。   冯嘉扬的手还被自己抓着,他犹豫了几秒,然后主动改变姿势迅速扣住冯嘉扬的手。   虽然牵手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昨晚两人亲都亲了,还搂在一起睡了一晚,但像这样在公共场合,在人群中手牵手还是头一次,给与了这个动作不一样的含义,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在一起了。   祁愈的手指骨节分明,细长且柔软。   他感受着冯嘉扬温柔地捏过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从大拇指依次滑到小拇指,挠得他心里又麻又痒又格外的舒服。   电影放映到三分之一时,祁愈便没了刚开始的拘谨,甚至大着胆子靠在冯嘉扬的肩膀上。   冯嘉扬尽量给他留出的位置,用脸颊轻轻蹭着他毛茸茸的头发,最后控制不住地吻了又吻。 第49章 带你开个房   电影故事有点深奥,让冯嘉扬来点评就是,不愧是大片,没看懂。   其实他也没怎么看,就那么大点的一颗心全分给了祁愈,每隔两分钟就要看一看身旁的人。   电影前半场两人还会交流交流,猜测哪个是反派,男主到底能不能脱险,自打后来祁愈靠在冯嘉扬肩上,两人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只安静观影。   观着观着祁愈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或者说是靠着冯嘉扬能让他感觉特舒心。   冯嘉扬也不忍叫醒他,只是用手指一遍遍轻挠祁愈的手心,忽然想起两人在办公室对质那次,祁愈顶着一副高冷欠揍的表情。   不对,冯嘉扬笑着看向祁愈,是欠*的表情。   祁愈踩着电影结束醒来,他从冯嘉扬身上离开,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冯嘉扬挑着眉“嗯”了一声,“是我的错,电影选得没有意思。”   又朝祁愈靠去,故意压低着声音:“不如下次看点祁老师喜欢看的......片。”   祁愈脑仁一疼,推开他,“有个词叫做适可而止。”   冯嘉扬没脸没皮,“我没学过这词,祁老师你教教我。”   祁愈叹了口气,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怎么就相中这傻子了,还非他不可。   商场早就关灯了,只有后门还为电影院留出一道亮,两人走出商场后才感觉到外头有多冷。   冯嘉扬哆嗦一下,把脖子缩在衣领里,他对着手心哈了口气,用力搓了搓,接着拿出手机叫车。   叫了半天没有司机接单,冯嘉扬抬头望了望周围,半个车影子都没有。   “没有车?”祁愈问。   “操,”冯嘉扬取消订单又重新下单还是没有,“都睡这么早吗,有客都不接?”   “......”祁愈把手揣进口袋里,“不行就走回去吧。”   冯嘉扬放下手机,看着祁愈的眼神宛如看着智障,“好学生,阳平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市,你知道咱两要走多久吗?”   “都怪这个破电影,演三个点还不知道演的是什么。”冯嘉扬吐槽。   “那还不是你自己精挑细选的,”祁愈站在一旁,又问:“现在怎么办?继续等着还是走?”   冯嘉扬四下望了望,除了宾馆旅店,周围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他索性也不叫车了,再次取消订单,说:“今天不回去了,领你住宾馆。”   祁愈一把拽住大步往前的冯嘉扬,询问道:“你不知道住宾馆要身份证,你这么进去得被人轰出来。”   “我知道,”冯嘉扬舔了舔唇,小声嘀咕着,“.......我有。”   祁愈愣了几秒,诧异地看着冯嘉扬:“你约会带身份证干吗?”   冯嘉扬明白祁愈的意思,他黑着脸,特想一巴掌拍死祁愈,“我能干什么,我还能特意就为了跟你开房?回家玩不好吗?宝贝儿。”   祁愈:“......”   冯嘉扬解释:“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为了上网。”   祁愈跟在冯嘉扬身后,还是没想通,“你也没成年,用身份证上网管用吗?”   提起这事冯嘉扬更难受了,咬着牙回应:“管用。”   好在宾馆还有房间,但紧接而来的就是另一个问题,要一间大床房还是标准双床房。   前台小妹打了个哈欠看向冯嘉扬。   冯嘉扬想要大床房,可又拉不下面子,总觉得大半夜两个男的开房还要大床房听起来就掺杂着一种格外隐晦的意思,别白了就是心虚,更何况祁愈这逼全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他更不好意思说了,最后死鸭子嘴硬道:“标准间。”   冯嘉扬拿着房卡头也不回的走到电梯旁,祁愈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刚才开房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冯嘉扬之前为什么会说他的身份证管用,直接比他大一岁能不管用吗?   祁愈看着他的后脑勺,“嘉哥,你成年了?”   “没有,”冯嘉扬按了下电梯,回过头看向祁愈,“身份证上的年龄不准,我小时候是在家让产婆接生的,也没什么出生证明,所以上户口时我爸妈就特意给我报大一岁。”   祁愈点点头,有点费解:“别人好像都是往小了报,你爸妈还专门往大了说。”   电梯门正好开了,冯嘉扬率先钻了进去,看了眼房卡的号码,然后按到五层,“不知道,但是我奶奶说是为了让我早点能上学。”   祁愈“噢”了一声,更不能理解了:“那要真是这样,你现在应该比我大一届啊。”   “......”冯嘉扬瞪向祁愈,这逼还真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舔了下后槽牙,想着自己找的男朋友只能咬牙忍着,“好学生,我蹲级了不行吗?”   房间很好找,一出电梯左边的第三间,冯嘉扬刷卡进门,屋子不大,抛去卫生间只能紧紧巴巴地放下两张小床,两床中间一个小型的床头柜隔开。   祁愈跳上其中的一张床,整个人慵懒地陷进被里,瞬间轻松多了,他囔囔着:“床还挺软。”   冯嘉扬坐在另一张床上,听到祁愈的话下意识用屁股颠了颠,是挺软的。   祁愈:“困死了,我要睡了。”   冯嘉扬脱掉鞋用脚尖踢了踢祁愈的小腿,“去洗个澡再睡。”   祁愈是真的又累又困,闭上眼睛就再也不想睁开了,就连说话都懒得动嘴唇子,“明天早上再洗吧,我真一点不想动。”   冯嘉扬又踢了他一脚,“那好歹去洗漱下。”   祁愈皱着眉,拉长音调不耐烦地说:“嘉哥........”   “行行行,睡吧,明天早上再洗。”冯嘉扬妥协了,起身帮祁愈脱鞋,“那把被子盖好总行吧。”   祁愈迅速钻进被子里,冯嘉扬犹豫了几秒,最后也不洗了,直接躺在另一张床上。   十分钟后,冯嘉扬烦躁地直起身,对着另一张床上的人叫了声,“祁愈?”   那头一动不动。   “祁愈?”冯嘉扬提高音量又叫了下。   这回祁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那个.......”冯嘉扬挠了挠头,“你冷不冷?”   祁愈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冯嘉扬心里大喜,二话不说掀被下床,再掀被上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祁愈被吓了一跳,他睁开眼睛看见身旁是冯嘉扬,惊讶道:“嘉哥,你干吗?”   冯嘉扬有理有据,“你刚才说你冷。”   祁愈:“......”他明明睡得正香,什么时候说冷?   “嘉哥,这床估算一米一的,你不觉得有点挤吗?”祁愈在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的同时尽量给冯嘉扬挪地方。   冯嘉扬也觉得有点挤,他琢磨片刻,突然心生一计,连忙起身穿鞋,把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挪走。   被冯嘉扬这么一折腾,祁愈精神了不少,他坐起身看着在一旁独自忙活的冯嘉扬,问道:“又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冯嘉扬轻松挪走床头柜后,又开始挪床,“把两张床拼在一起不就不挤了。”   冯嘉扬的力气很大,眨眼功夫两张床已经拼成了一张大床。   祁愈愣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夸他聪明,他看着冯嘉扬,无奈道:“看出来了,只是不太理解。”   冯嘉扬如愿地躺在床上,“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你订房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要个大床房?”祁愈问。   冯嘉扬脸色一沉,他盖好被子嘟囔着来了一句,“我喜欢睡在缝里。” 第50章 夫人带球跑?   祁愈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死死地压着他,他难受地大口呼吸,拼命地从梦里挣脱出来。   一睁眼便看见罪魁祸首的一条大腿扔在他的腰上,他第一反应是这人要起飞吗?   第二反应怪不得自己喘不上气。   他费劲地把冯嘉扬的腿挪到一旁,又看了看睡得比猪还沉的人。   然后滑开冯嘉扬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才七点钟。   祁愈叹了口气,平时起早起惯了,冷不丁还睡不着。他在床上愣了两分钟,才蹑手蹑脚地下床,套上衣服,揣上房卡准备出门看看附近有没有卖早餐的。   祁愈在外面转悠半天,才找到一家卖包子的,等他拎着包子豆浆回来时,冯嘉扬已经醒了。   冯嘉扬一睁眼就发现屋内没人,他懵了半天,脑子里瞬间飞过成好之前强推荐给他的小说——《一夜潇洒,夫人带球跑》。   冯嘉扬嫌弃地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到看见祁愈推门进来,他才彻底回神,“你干嘛去了?”   “买早餐。”祁愈把包子对着冯嘉扬晃了晃。   “你起的真早,”看见包子的刹那,冯嘉扬发现自己还真有点饿,他接过包子也不问是什么馅的直接咬了一口,“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祁愈:“我为什么要跑?”   冯嘉扬把调转了个大弯,又贱又荡:“谁知道你一觉醒来会不会后悔?”   祁愈无奈地推了他一把,“你跑我也不会跑。”然后提醒他:“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噎着。”   冯嘉扬心里一暖,大口喝着豆浆,他也想来两句情话。但他知道祁愈脸皮薄,想想便算了,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   祁愈抬头,看着一脸淫笑的冯嘉扬,伸手拍了拍他的脑门,“嘉哥,喝豆浆就好好喝,你咬吸管干吗?”   冯嘉扬傲慢地问:“不行吗?”   祁愈:“行。”   -   简单的吃完饭,冯嘉扬和祁愈一前一后洗了个澡,然后赶在12点前退房。   外头难得出现太阳,但空气还是冷的,还有两个星期就是圣诞节,接着就是寒假。祁愈打算趁着高考之前帮冯嘉扬多抓抓成绩,冯嘉扬也没拒绝。   两人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冯嘉扬突然想到一件事,让司机掉头去了趟大个手机维修店。   祁愈知道冯嘉扬偶尔会接一些小活,便也没多问。   手机店里只有二大个自己,二大个前阵子迷上了肌肉臂,在网上买了免打孔伸缩杆按在两面墙之间练习引体向上。   前几次用得还好好的,哪知有天伸缩杆突然松了,二大个直接摔了个底朝天,尾巴骨青了大片,整个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两人到的时候,二大个正撅着屁股趴在柜台上,听见开门声刚说了个欢字,见是冯嘉扬又憋了回去。   冯嘉扬嘿了一声,“见到我还不欢迎了。”   二大个一动也不想动,他烦躁地玩着手机上推箱子的游戏,这几天没机会锻炼难免生出身材变形的错觉,尽管冯嘉扬再三强调休息这几日根本不会有半点影响,但二大个就是高兴不起来。   冯嘉扬索性也不管他了,领着祁愈直奔另一侧展示台,用下巴示意玻璃柜里的十多部手机,问他:“看看有没有顺眼的?”   祁愈反应很快,“你要给我买手机?”   冯嘉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给你买,是拿着先用。”   店毕竟是二大个的,祁愈觉得太麻烦了,不太想要。   “想什么呢,”冯嘉扬早就猜到祁愈会拒绝,抬手摸了摸祁愈毛柔柔地脑袋,笑着说:“就算想卖也得有人愿意买啊。”   他解释着:“这一柜里的都是为了好看才装饰的,平时如果缺什么零件就会从他们身上卸,懂了吧?”   祁愈半信半疑地点头,说实话他反倒觉得这一面里的手机比旁边玻璃柜里的任何一部都要好。   冯嘉扬见他不说话,就知道这孩子还是没想通,“反正也卖不出去咱先借用,不过手机卡还是得你自己办,选一个吧,以后咱两联系也方便。”   话说到这,他瞥了一眼二大个,见那人正专心玩游戏,根本没有偷听的意思才又开口:“万一你像今天早上这样一睁眼又不见了,我上哪找你去。”   祁愈虽然还是不太好意思,但冯嘉扬说得确实也有道理,以后他联系冯嘉扬也能方便,“随便都行,其实能打电话能发短信就行。”   冯嘉扬在十几部手机里挑了又挑,最后喊了二大个一声,“哪个是新收的?”   二大个放下手机,扫了一眼,“第三排最后一个。”   冯嘉扬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挨个软件点进去看了看,除了手机系统有点旧外,其他基本没什么问题,反应还挺灵活的,又带着几款单机游戏,累得时候还能消遣下。   “就这个吧,”冯嘉扬把手机递给祁愈,又转向二大个,“手机我先拿走了。”   二大个刚想张口,便对上冯嘉扬的眼神,最后只好点头,“行,拿走吧。”   祁愈道了声谢后跟冯嘉扬离开。   冯嘉扬刚走两步,口袋里的微信无征兆地连响两下,他掏出手机,二大个的消息瞬间弹了出来。   ——我刚花1500收到手机!!!!   ——下次再找你修手机,我看你在给我甩脸子的。   冯嘉扬想到此刻正撅着屁股叫骂的二大个,忍不住想笑,他回复:别抠搜的,以后多帮你免费修几台。   祁愈站在一旁,“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事,”他收起手机,一把牵住祁愈的手,“走,哥带你办卡去。”   “我今天没带身份证。”祁愈回。   冯嘉扬紧紧攥着祁愈的手,笑道:“我有,直接用我的办吧,省得多跑一趟。” 第51章 叫嘉哥就行   早自习,冯嘉扬刚走到自己的课桌旁,前排的王小伟就转了过来。   自从那晚冯嘉扬向他取经后,王小伟这两天就没消停过,微信消息平均一个小时发一条,中心围绕着冯嘉扬到底喜欢的是谁这一问题。   他跟冯嘉扬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大哥口中听到有关“谈恋爱”三个字。   他想不通一个经常跟他们厮混在一起,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某个女生,怎么就毫无征兆地谈上恋爱了?   “凭空出现的女人”到底是谁?   冯嘉扬看着面前发愣的王小伟,冲他吹了口气,“你这是干吗呢?”   王小伟回过神:“嘉哥,那天问我的事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冯嘉扬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这几天王小伟就因为这事没完没了地给他发微信,有一瞬间他真想把这逼拉黑了,“我没事拿这事逗你干吗。”   “卧槽,”即使听到冯嘉扬亲口承认,王小伟还是不敢相信,他压低着声音,“你真谈恋爱了!”   冯嘉扬被气笑了:“怎么,你能谈我就不能。”   王小伟往冯嘉扬身边凑了凑,“没说你不能,我就是好奇嫂子到底是谁啊?”   话锋一转:“咱们学校的吗?哪班的?我认识吗?”   冯嘉扬抽动嘴角,三个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说实话若是现在问他的人是何翕,他或许会大胆承认,可眼前的人偏偏是王小伟。   那天问完王小伟后他其实就有点后悔,他跟王小伟算是发小,这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都清楚,所以他还没做好告诉王小伟的准备。   他愣了会儿,才冲着王小伟说:“现在刚在一起,等我们关系稳定了再告诉你。”   “这么神秘?”王小伟笑得贱贱的,见冯嘉扬闭口不提,只好妥协,“那行吧。”   冯嘉扬胸口发闷,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对不住王小伟,他这人虽然有时候很欠揍,但从来不会向他藏着掖着。   他烦躁地挠头,这时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是祁愈的消息   ——晚上想吃什么?   刚要回复又来一条。   ——要不放学一起去买菜吧。   两条简单的消息让冯嘉扬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祁愈的微信是昨天才注册的,昵称是一个字母Q,头像是绿毛龟和兔子依偎在一起的照片。他想起昨天祁愈刚登上微信时,第一件事就是加上自己,然后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给他发消息,明明两个人在一起,喊一声就能听见。   冯嘉扬往前翻记录,兔崽子折腾得很,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要拿这拿那。   他忍不住想笑,然后回道:上课玩手机,不怕被抓啊。   祁愈的消息是秒回过来:没事,教导主任算我半个姑姑。   嘿,这人真会攀亲戚,冯嘉扬想。   王小伟看见冯嘉扬盯着手机傻笑,神色诧异,他拍了拍桌子,忍不住关心道:“嘉哥,你不会是网恋吧?现在网上的骗子可多了。”   “......”冯嘉扬放下手机,很想掰开这人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闲得蛋疼吗?”   王小伟讨了个没趣,“我怕你被骗了。”   -   放学铃响,教室里基本走干净了,冯嘉扬不慌不忙地收拾书包,十分钟后掐着点走出班级。   在楼梯拐角处一眼就看见了祁愈,祁愈慵懒地倚着墙,听到声音才抬头往楼梯上扫了一眼,看见是冯嘉扬后,嘴角微挑。   冯嘉扬一步两个台阶走到祁愈面前,问道:“不是说好了十分钟吗,等多久了?”   祁愈同他对视,“刚到。”   冯嘉扬自然不相信,他轻轻捏了捏祁愈的鼻子,眼里浮上笑意,“小骗人精,说谎鼻子会变长的。”   鼻子被冯嘉扬捏得有点痒,祁愈伸手揉了揉,然后只用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反问:“那我鼻子变长了,你还喜欢吗?”   祁愈的语气太过亲昵,这人是在撒娇吗?居然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的勾引自己,冯嘉扬越想越绷不住了,最后他“嗖”地一下跳出一米之外,直接给祁愈整懵了。   “......”祁愈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冯嘉扬侧过身,慌乱地咽了咽口水,“我突然尿急,你等我下,我去上个厕所。”   祁愈跟上一步,“我陪你去。”   “你就在这等我,”冯嘉扬指着祁愈脚下,果断拒绝,“你见过哪个男生上厕所是用陪的。”   他撂下话后,直奔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边跑边骂,太他妈的丢人了。   冯嘉扬站在洗手台旁,看着镜子里大口喘息的自己,微微泛红的耳根,以及迷乱的眼神,浑身上下写满了四个大字:他要发情。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就因为男朋友的一句话就他妈的硬了!   你的形象呢,你的节操呢,冯嘉扬欲哭无泪。   他憋得又涨又难受,但现在躲卫生间解决已经不可能了,祁愈还在外面等他,他不能耽搁太久。他深吸一口气,伸手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把脸。   物理降温后,冯嘉扬上下检查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推门出去。   祁愈很听话地站在原地等他,冯嘉扬拖着步子,假装轻松,“舒服,回家吧。”   祁愈愣住,没动。   “干吗呢,走啊。”冯嘉扬又催了一遍。   祁愈拧着眉转向冯嘉扬,伸手摸了摸他贴在额头上的头发,不能理解地问:“头发怎么都是湿的?”   冯嘉扬退了一小步,躲掉祁愈的手,尴尬地说:“噢......顺便洗了个脸。”   学校没有热水器,卫生间的水冷得刺骨,祁愈想不通冯嘉扬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洗脸。   他心情有些微妙,说道:“上完厕所洗手我其实能理解。”又稍作停顿,接着说:“但上厕所洗脸——”   他嫌弃地看着冯嘉扬,想起之前冯嘉扬提到过的比赛,最后诚心诚意地发问:“你尿脸上了?”   冯嘉扬的脸色瞬间肉眼可见地沉下来,他想教训这个逼崽子可又有点舍不得,只能咬着牙说了句:“祁小愈,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两人边打边闹地走出校门,祁愈又想到之前的问题这人还没回答,于是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你还没说呢,鼻子变长了还喜欢吗?”   冯嘉扬笑着答:“喜欢。”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怎么样都喜欢。”   祁愈心情大好,刚想说我也是,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地声音,“哥。”   祁愈怔住,回过头,一眼就看见坐在校门口石墩子上的祁桓。   祁桓蹦下来,挎着包奔到祁愈身边,兴奋道:“哥,我还以为你今天没来上课呢。”   他没想到祁桓会突然跑来,见他身旁没车也没人跟着,估摸着是自己过来的。   冯嘉扬收起笑,拧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小屁孩,呵好家伙,一身的名牌。   祁愈迅速反应过来,互相介绍:“这是我弟弟,祁桓。”   又看了看祁桓,说道:“这是哥的......好朋友,你叫嘉哥就行。” 第52章 他不能吃鱼   “嘉哥,”祁桓很听话地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挽住祁愈,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哥,你收留我一晚吧。”   祁桓本来跟朋友约好今天出去玩一晚,哪知他前脚挎着包兴致勃勃地出门,转身那两约好的朋友就宣布在一起了。   三个人的疯狂派对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秀狗表演,祁桓有志气,死活不肯当电灯泡,气愤地扔下两人离开。   祁桓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家,好不容易得到蒋婷红女士的批准,他还能上赶着回去写作业。   绝不可能的事。   祁桓拽着祁愈的胳膊,撒着娇:“哥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得回去了,我肯定不给你添乱。”   祁愈倒不担心祁桓会给自己添乱,只是眼下他住在冯嘉扬那,解释倒能解释得过去,只是担心冯嘉扬会介意。   冯嘉扬看了看眉目间神似祁愈的祁桓,在心里琢磨着:不去当别人的电灯泡,却跑来当你哥的电灯泡,你可真是哥哥的好弟弟。   冯嘉扬知道祁愈正为难,他抬手碰了碰祁愈的肩膀,无所谓道:“那就来吧,我那又不是住不下。”   祁桓当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哥一直住在好朋友家。   -   “真谈恋爱了?”何翕仍是一脸懵逼,“问出来是哪个女生了吗?”   王小伟摇摇头,“嘉哥嘴严,说是稳定稳定再说。”   何翕:“这也太突然了,毫无征兆。”   “你别八卦了,赶紧回班取卷子。”王小伟不情愿地跟着何翕慢悠悠地往学校走,放学捏着点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他到现在还没碰上电脑。   都怪何翕这货,本来两人马上要到网吧,何翕突然想起今天的作业没拿,又非要拽着自己陪他回去取。他现在非常地不爽,“一会上网的钱你掏。”   “行行行,你在校门口等我,我尽快。”何翕说完刚要跑又被王小伟一把扯住,整个人踉跄两步。   “操,我差点卡死。”   王小伟伸手指着远处三人的背影,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下意识求助何翕:“你看那是嘉哥和祁愈吗?旁边的是谁?”   何翕顺着方向望了过去,还真是冯嘉扬他们,至于旁边那个他也不认识。   王小伟诧异了,嘟囔着:“嘉哥不是说放学陪女朋友吗,怎么转身又跟祁愈在一块了,难不成被女朋友放鸽子,然后一气之下跟祁老师学习去了?”   何翕想到秋游时两人的异常,倏然一愣,神色微变。   “算了,先不管他们。”王小伟看向何翕,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何翕收回视线,刚想开口又果断憋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希望是他想多了。   -   原本两人约好放学后去买菜自然也没去上,好在放学时间早,三人还都不饿又加上祁桓背着个挺沉的书包,直接去吃饭挺繁琐的,于是一商量先直接带祁桓回家放行李。   祁愈把祁桓的东西直接送到自己房内,然后看向冯嘉扬,嘴角微扬,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今晚只能跟你挤一下了。”   “您还挺勉强。”冯嘉扬微微挑眉。   祁桓一直背对着两人收拾行李,听见两人的对话下意识瞥了一眼,很快又转回去忙活手上的活。他隐隐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索性就懒得思考,他没拒绝祁愈的提议,因为平时就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冷不丁跟他哥睡没准会睡不着。   冯嘉扬起身去厨房烧热水,其实他对一身名牌的祁桓没什么好感,不明白一家两儿子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一瞬间冯嘉扬脑补了N种可能,父母离婚?后妈生得儿子?就连祁愈是捡来的他都想到了。   祁愈见冯嘉扬去厨房半天没出来,疑心走了过去,“嘉哥。”   他轻轻唤了一声,迟疑了两秒才问:“是不方便吗?”   冯嘉扬看着祁愈小心翼翼地询问,心底划过一丝心疼。他想了想,问出一个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的问题,“你喜欢这个弟弟吗?”   祁愈没想到冯嘉扬会这么问,但还是认真思考着,“喜欢。”   祁愈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弟,从小他就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还记得小时候蒋婷红刚怀孕时,他一度兴奋地睡不着觉,逢人就说自己马上要有弟弟妹妹了。   冯嘉扬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滑又嫩,然后再转向摸了摸他的脖颈,才点头回应:“好,我知道了。”   想到祁愈的问题,又补充道:“没有不方便。”   冯嘉扬管不了别的,只要祁愈说喜欢那就不麻烦,可祁愈要是不喜欢,那他就立马连人带包扔出去。   晚上三人总算有点饿了,家里没有食材,冯嘉扬打算出去吃一顿,但祁桓吵着闹着想吃祁愈做的饭。   祁愈受不了祁桓跟自己撒娇,于是出去买菜的任务落到了冯嘉扬身上。   冯嘉扬看向祁桓,咬了咬牙。   得,媳妇的娘家人,他忍着。   祁桓或许感觉出冯嘉扬的情绪,当机立断套上外套,嘿嘿一笑:“嘉哥,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冯嘉扬没答应也没拒绝,与祁桓一前一后走出门。   菜市场早就关门了,两人去了楼下附近的一家小型超市。   祁桓是个话痨,不管冯嘉扬搭不搭理他,他总能就着一个话题说个没完。冯嘉扬被吵得头疼,扔下一句“我去那边看看”转身离开。   冯嘉扬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菜,转悠一圈最后在海鲜区域停了下来,要了两斤虾和一条鱼。   卖鱼的师傅跟冯嘉扬确认好哪条后,抬起刀正准备杀鱼,祁桓突然从一边冲了过来,按住冯嘉扬掏钱的手,抢在师傅面前喊道:“别杀,我们不要鱼。”   师傅被这一声惊叫吓得哆嗦两下,极其不厌烦地看着两人,“到底要不要?”   祁桓神色沉重,看都没看冯嘉扬一眼,认真重复着:“不要。”   “神经病。”师傅烦躁地扔下刀,把鱼放回池缸里,低声骂了一句。   祁桓不恼反而还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冯嘉扬。   此时的冯嘉扬僵在原地,略微茫然,他正要发问,忽然听见面前的小孩开口问道:“你跟我哥真的是好朋友吗?”   冯嘉扬舔了舔后槽牙,一团火窜到胸口,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哥不能吃鱼,”祁桓平静地解释,“吃了会恶心,心悸,严重点就是浑身抽搐,出现错觉,幻觉。”   他话音一顿,扫了眼冯嘉扬手里拎着的虾,淡淡开口:“其他海鲜也不吃。” 第53章 你不行我来   祁桓拎着菜先进了门,祁愈接过扫了一眼,有西红柿,土豆,还有一只烤鸭。   他刚要把菜送到厨房,才注意到冯嘉扬没回了。   祁桓倒了杯温水,一口饮尽,“嘉哥在楼下抽烟呢,他说烟瘾犯了,抽完再上来。”   祁愈“嗯”了一声,也没多想,转身钻进厨房。   祁桓跟了上去想要帮忙,结果还没上手就被祁愈轰了出去,倒不是舍不得他干活,只是单纯地因为他做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晃悠。   祁桓很听话,他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给土豆认真去皮的祁愈,问道:“哥,你跟……冯嘉扬关系好吗?”   祁愈愣了一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着祁桓,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祁桓看着祁愈,虽然从来没有人明确地告诉过他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又为什么在他眼里明明很亲切的父母怎么对他哥总是一副冰冷的态度,但他也不傻,在那个家毕竟生活了十多年,透过父母的争吵,奶奶理论的只言片语中,他也能描绘出个大概。   他心疼他哥,也清楚祁愈从不麻烦别人,什么事都可以迁就。   在超市时若是他没有拦下冯嘉扬买的那条鱼,祁愈或许不会吃,但他一定会忍着不适努力地把这条鱼炖好,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冯嘉扬,只是希望他哥不要委屈自己。   祁桓没告诉祁愈在超市发生的事,他微微一笑:“没有为什么,就是好奇。”   祁愈无奈看着他:“关系要不好也不能住在一起。”说完又转身忙活手里的活。   祁愈做得很快,一道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外加切成小块的烤鸭。   冯嘉扬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他看了祁愈一眼,低头换鞋。   祁愈盛好饭,冲着他笑:“你这点踩得真是时候。”   冯嘉扬走进厨房,嘴角微微上扬,趁着祁桓不注意,快速抓住祁愈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晚上冯嘉扬冲了个澡,早早爬上床。   祁愈叮嘱完祁桓回房后,就发现那人脸冲着床沿睡得正香,祁愈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他没直接闭灯躺下,而是半俯着上身,打量着冯嘉扬的睡颜。   平时看着很嚣张的模样睡起来居然能这么乖,祁愈想。   他盯着出神,从眼睛划到鼻子,再到嘴唇,一个念头涌了出来,他想偷偷亲一下。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睡得正香的冯嘉扬忽然开口,祁愈措不及防被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要往后躲,却被冯嘉扬拦腰搂住,困在怀里。   祁愈挣扎了两下没挣脱,索性也不动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冯嘉扬的胸口上,“你没睡着啊?”   冯嘉扬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慵懒地回道:“睡着了,但是你直勾勾盯着我还是有感觉的。”   “噢,”祁愈数着他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你的心跳有点慢。”   想了想补充道:“电视剧里的主角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心脏跳得都可快了,砰砰砰的。”   “我操,”冯嘉扬使劲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反驳他:“那都是故意刻画的,再说谁睡觉时心脏能砰砰砰跟个机关枪似的,那我还活不活了?”   祁愈乐了,“逗你玩呢。”   冯嘉扬:“你这哪是逗我玩,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祁愈没说话,他抬起头看向冯嘉扬,忽然像小猫似的用鼻间蹭了一下冯嘉扬的嘴唇,又迅速离开然后问道:“你今天有心事?”   冯嘉扬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没有啊。”   祁愈摇摇头,自打买菜回来冯嘉扬就有点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也没吃多少,就连平时这个点总缠着他讨要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今天也破天荒的没了动静,早早爬上床。   祁愈不知道他怎么了,凭着直觉猜测冯嘉扬心里有事,“那你怎么在楼下抽那么久的烟?”   冯嘉扬没想到祁愈这么敏感,他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祁愈的耳朵,“我不是让祁桓告诉你了吗,我真就是烟瘾犯了。”   祁愈自然不信,但既然冯嘉扬不说他也不会揪着问,只是警告他:“以后少抽点烟。”   冯嘉扬没有回答,他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一双写满忧郁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半分钟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又轻又哑:“祁愈,你想做吗?”   周围陷入了一阵死寂。   冯嘉扬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住,他慢慢闭上眼睛,脑中回荡着在超市时祁桓说的话。   祁愈确实被惊住了,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脸颊连着耳根子发红发烫,他下意识把头埋在冯嘉扬的胸口,难为情地回道:“祁桓还在隔壁。”   又认真科普着:“而且......好像得买东西,要不然进不去。”   冯嘉扬睁开眼睛,侧头看向祁愈,语气坚定不容拒绝:“那我说就要现在呢?”   祁愈也抬起头,对上冯嘉扬的视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   冯嘉扬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他说什么祁愈都不会拒绝。   他用力翻了个身,把祁愈压在身下,胸口紧贴着胸口,耳边是心跳声掺杂着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冯嘉扬低下头把脸埋在祁愈的脖颈里,闻着他身上残留的沐浴露味,哑着嗓子吩咐他:“自己把衣服脱了。”   说完后他直起身,留出给祁愈脱衣服的空间。   祁愈穿着一件白色半截袖,往上一拽就能脱掉,他听话地捏着衣服的下摆一点点往上提。祁愈的皮肤很白,肚子上虽然没有腹肌,但也没有多余的赘肉。   冯嘉扬的视线随着祁愈的动作慢慢上移,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直到胸肌即将露出,冯嘉扬才回神一把按住祁愈的手,果断把衣服拽了回去,又拽起一旁的被子把祁愈盖了个严实。   “睡觉。”冯嘉扬严肃地命令着,然后迅速翻身躺在床的另一边。   祁愈愣在原地,他歪头看着冯嘉扬的后背,疑惑开口:“不做了吗?”   冯嘉扬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教训祁愈:“你成年了吗?不好好学习成天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玩意。”   祁愈:“......”   他不明白好好的车开到一半怎么说停就停了,难道是没油了?   祁愈犹豫半天,不甘心地往冯嘉扬的身边挪了挪,冒着可能被打死的心态,建议道:“嘉哥,要是你不行就......我来?”   “你来什么?”冯嘉扬回过头,两秒后他反应过来,“你给我闭眼睡觉。”   祁愈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要不是冯嘉扬半夜撩闲他也不至于这样,他嘟囔着:“我睡不着。”   冯嘉扬一副恨铁不成钢似的模样瞪着他,“那就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句话大声读20遍。”   祁愈彻底懵逼了,“嘉哥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边继续加遍数,“30遍。”   “不是,没有你......”   “50遍!”冯嘉扬干脆直起身,盯着他。   祁愈烦躁地挠了挠头,无奈开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冯嘉扬并不满意,“自己数着多少遍。”   祁愈无语了,侧身背对着冯嘉扬,咬牙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第二遍。”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第三遍。”   “......” 第54章 那就吃鱼吧   祁愈这一晚上睡得昏昏沉沉,第二天六点就醒了。第一节 课是七点二十分开始,时间还早着呢。祁愈伸了个懒腰,替一旁睡姿要起飞的冯嘉扬盖好被,蹑手蹑脚地下床。   等他洗完漱从卫生间出来时,另一屋的祁桓也推门出来。   祁愈看着穿戴整齐的祁桓有点惊讶,他率先开了口:“怎么起这么早?”   祁桓还是有点犯困,他打了个哈欠,无奈地回答:“妈就给了我一晚上的假,我要不一早赶回去上课,下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祁愈点了点头,“那吃完饭再走?”   “不吃了,一会儿在路上买点吧。”祁桓准备去卫生间冲把脸,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顿住脚步,盯着祁愈的后背叫了声:“哥。”   祁愈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刚要问什么事便听祁桓认真对自己说:“以后要是学习累了就多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   祁愈被逗笑了,这话确实像这个学习不咋地的小兔崽子会说出来的。   祁桓见他哥没当回事,又强调了一遍,“爸妈那么大的公司以后还不是得给咱两,就算你担忧没有你的那份,那我也不能不管你啊。”   祁桓越扯越离谱,祁愈在心里“啧”了一声,收起笑容,神色逐渐凝重,他觉得他有义务把这小崽子从思想不正的道路上扯回来,他伸手拍了拍祁桓的脑门,教育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什么年龄就干什么年龄的事,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祁桓委屈地嘟囔着嘴,低声反驳,“我这也不是担心你吗?”   祁愈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揉了揉祁桓的头发,对着他好脾气地笑笑:“好好照顾自己,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祁桓很坦诚:“我担心你压力大。”   “我没压力。”祁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给出他这种错觉,只好无奈地回应他。   祁桓看了眼他哥,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自个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问道:“那你昨晚为什么要一遍遍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一边说一边数着,足足说了五十.......”   祁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感觉心脏微微一抽,又疼又闷,没等祁桓说完话,迅速将人一把推进卫生间,并关上了门。   “哥?”祁桓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祁愈咬着牙,冷冷开口:“哥什么哥,赶紧洗脸,洗完给我走。”   -   冯嘉扬坐在教室里,已经愣了二十多分钟,耳边嗡嗡地传来老师讲题的声音,每一道步骤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却总是看不明白。   教室后排的学生倒得差不多了,冯嘉扬强撑着精神尽量去认真听讲,但总会不经意间想到祁愈。   他微微皱眉,再次将注意力转向黑板,正好和讲台上的张荃四目相对。   张荃习惯性地扶了下眼镜,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拿着卷子的手指向冯嘉扬,“冯嘉扬,你答一下第十九题选择什么?”   冯嘉扬无奈地站起身,他已经习惯了上课被张荃点名回答问题,自从他上次月考成绩不错后,张荃就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总觉得冯嘉扬孺子可教,势要把他拉到学习的正轨上。   冯嘉扬低头看向试卷,十九题他选得是B,但祁愈用红笔已经帮他批改过了,答案是C。   “选B。”他答。   张荃盯着卷子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瞟了眼班级里的其他学生,问道:“有没有哪位同学跟他的答案不一样。”   大家也都明白张荃的套路,这么问就代表冯嘉扬的答案不对,接着几个稀疏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有说选A的,也有说选C的。   “看来这题有难度,”她抬起头冲着冯嘉扬说,“你先坐下吧。”   张荃继续讲解题,冯嘉扬却怎么也听不进去,最后他烦躁地掏出手机,点开跟祁愈的微信聊天界面,输入又删除,删了再输入,纠结半天最后留下一句简单的话:今晚出去吃吧。   冯嘉扬盯着界面看了小会儿,估计着好学生正在听课,刚要收起手机,祁愈的消息蹦了出来。   ——好。   冯嘉扬舔了舔后槽牙,在心里骂了句:兔崽子上课又玩手机。   约定好后两人谁也没再主动联系谁,冯嘉扬除了中午必须下楼吃饭一整天都闷在教室里,祁愈期间想发几条消息但想着放学就见面了,又果断放弃了。   放学后,两人打了一辆车,去了上次看电影的商场。   一路上冯嘉扬的话都很少,祁愈察觉出不对劲,他扫了眼后车镜见司机正专心开车,便伸手拍了拍冯嘉扬的腿,小声询问着:“怎么了?”   冯嘉扬抬眸看向他,微微弯起嘴角,“什么怎么了?”   祁愈说得很直白:“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冯嘉扬笑笑:“没有。”   “今天怎么突然想要出去吃?”见冯嘉扬不愿意说,祁愈换了个话题继续追问。   但这次冯嘉扬连答都没答,他只是伸手揉了揉祁愈的脑袋,直到车停到商场门口,才收回手掏出手机扫码付钱,推开车门下车。   祁愈吃了个闭门羹,他瞧着冯嘉扬的态度,心里突然莫名的发慌,总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默默地跟在冯嘉扬的身后,在四楼转了半天,最后冯嘉扬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祁愈,你有没有想吃的?”   祁愈四下扫了一眼,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他特别想吃的。   冯嘉扬没什么表情,又走了两步才回过头看向祁愈,或许发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好,他扯着皮子笑了一下,态度也软了大半,温柔又严肃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不想吃的?”   “没有,嘉哥你决定吧。”祁愈说。   冯嘉扬的内心像是一锅滚烫的热油,看似平静,但只要闯进去丁点水滴便会瞬间爆开。面对眼前的人他换了一种说法又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祁愈僵住,心慌的感觉再一次加重,但他思考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闻言,冯嘉扬的神色逐渐凝重,他收起笑容,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祁愈。   祁愈不明白他的心思,只能拽着冯嘉扬的胳膊,担忧地问他:“嘉哥,你今天怎么了?”   冯嘉扬轻轻甩开祁愈的手,然后叹了口气,“没事,吃饭去吧。”   祁愈愣了,失落从脸上划过又转瞬即逝,他笑着问:“那你有没有想吃的?”   冯嘉扬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又认真地建议:“我突然想吃鱼了,有一家烤鱼还挺好吃的,你觉得怎么样?”   祁愈心里咯噔一沉,微微睁大眼睛,冯嘉扬说想吃鱼,偏偏是鱼。他陷入了迷茫,在深渊的沼泽里无力地挣扎,无尽的下沉,身边没有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直到他看见站在岸上的冯嘉扬。   祁愈回过神,僵硬又木楞地点头,“好。” 第55章 我是扫把星   冯嘉扬去的这家店专以鱼为特色,一进店就能看见门口装饰的大型鱼缸,再往里走两侧是富有情调的小型池塘。除此之外,就连用餐的桌椅也是专门找工厂定制鱼状的。   祁愈强忍着不安坐在桌旁,听着冯嘉扬在跟服务员点菜,一盘酸菜清江鱼,凉拌鱼皮,鱿鱼炸串。点完后冯嘉扬才抬头看向祁愈,问道:“还想吃点什么吗?”   冯嘉扬点的每一样菜都跟鱼相关,祁愈不吃鱼但一口不动他又怕冯嘉扬追问,他不自在地翻了翻菜单,手指微微发抖,最后他选了一份跟鱼不沾边的面条。   冯嘉扬沉着脸看着祁愈,胸口越来越闷,两秒后他笑着对服务员说:“面条可以,那就鲜鱼面条吧,麻烦多加点鱼汤。”   祁愈顿时睁大眼睛,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他张了张口,“不用加鱼汤,正常的就行。”   冯嘉扬强烈推荐:“他家的鱼汤特别好喝,你不尝尝不白来了,再说你也不忌口,对吧?”   祁愈有些慌神,心里乱成一团,有一瞬间他感觉冯嘉扬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他对着冯嘉扬心虚地唤了一声:“嘉哥。”   “嗯?”冯嘉扬抬眸看他。   祁愈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鼓起的勇气再一次泄了回去,他摇摇头:“没事。”   冯嘉扬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他只要想到刚刚祁愈慌张无措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要发脾气,他烦躁地点开单机游戏,转移注意力,直到菜上齐后他才抬头看向祁愈。   他放下手机,细心地替祁愈拆好餐具,“尝尝吧,看起来烤得还挺不错的。”   祁愈盯着面前的烤鱼,盘中的鱼一分两半,两只眼睛并排的摆放在一起,正盯着他。祁愈的大脑像启动了时光按钮键,突然闪过很多画面,一张张交叠穿插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忽然画面定格,他看见了没有瞳孔的爷爷。   祁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惊恐地往后退了一下,手里的筷子掉在桌子上。   冯嘉扬只是知道祁愈不能吃鱼,但他并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他紧张地攥紧筷子,心软地想着要不就算了吧,可理智又将他按回座位上,祁愈的恋爱观太偏执,他必须要让他自己去想明白。   祁愈很快缓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很难让人不起疑。他微微扇动着睫毛,慌乱地捡起掉在一旁的筷子,眼神躲闪的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我......我刚刚突然想到小时候看的恐怖电影,就被吓了一下。”   冯嘉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理由解释得太跛脚。   两分钟后,冯嘉扬转变了态度,他不想再跟祁愈装下去,直接逼问他:“上次看电影你不是说那是你第一次看电影吗?”   祁愈惊惶地抬起头,理由只是随口扯得,没想到隐瞒一个反而又撞到另一个枪口上。   他只能继续扯着其它理由来掩盖,冯嘉扬的耐心彻底被耗没了,他生气地放下筷子,愤怒中掺着无奈,“祁愈,我就是不明白了,不就是不能吃鱼吗,到底有什么不能说?”   祁愈惊讶地看向他,思迅有些混乱,口中的话也连不成整句,“你知道......你都知道了。”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冯嘉扬咬着牙又沉声说,“我连自己男朋友的喜好都得他妈的从别人口中知道。”   “祁愈啊,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冯嘉扬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外套起身离开,他的步子迈得很快,丝毫没有等祁愈的意思。   他去前台结完账后,祁愈也跟了出来。   两人同来时一样谁也没说话,打了个车直接回家。   祁愈思考了一路,他明白从昨天起冯嘉扬的不对劲大概就是因为这事,他忍着没问今天又以这样的方式试探他,结果自己还是骗了他。   此时内疚,担忧又恐惧,他没去纠结冯嘉扬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在脑中焦急地想着该怎么去补救。   冯嘉扬到家后连鞋都没换直接钻进卧室,“咣当”一声把卧室门摔上。   祁愈看着紧闭的卧室门,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才下定决心走到门前。   他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冯嘉扬生气,哪怕他知道答案后会恶心唾弃自己。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祁愈沮丧地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丁点反应,最后他干脆伸手转动门把手,推门进去。   冯嘉扬一动不动地倚着床坐在地上,屋里没开灯有点暗,祁愈却觉得光线正好,他走到冯嘉扬面前,小声商量着:“嘉哥,我们谈谈?”   冯嘉扬没回答,祁愈便当他默认了。   他自作主张的坐在冯嘉扬的身旁,两人的胳膊紧紧挨在一起,冯嘉扬没有因为生气躲开,反倒让祁愈心里一暖。   祁愈没立即说话,他在心里捋顺着前因后果,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静了两分钟后,祁愈无力地开口:“我妈是个孤儿,小时候在福利院没少让人欺负,后来是我爷爷觉得挺可怜收养了她,爷爷对我妈特别好,甚至比他的亲儿子都要好,也许正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才让她特别懂得感恩吧。”   冯嘉扬微微扭头看祁愈,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因为祁愈突然说起她妈的事而打断他。   “我爸妈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后来两人就结了婚,生了我。”祁愈一顿,轻叹了口气,“直到我四岁的时候,我妈怀了二胎,工作加怀孕后来他们也没时间照顾我,就把我送到了乡下的爷爷家,一开始说等祁桓满月了就接我回去,可谁知道我妈生完祁桓就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那时候我不懂什么是产后抑郁症,就信了村里老人的话,他们见到我就说我妈有了别的小孩不要我了。”   听到这冯嘉扬有点心软了,他伸手摸了摸祁愈的后背。   祁愈垂下头,“每次听见这样的话我就会委屈的大哭,哭完了还不解气,就对着爷爷奶奶任性耍脾气,爷爷很惯着我,也正是因为他的无限宠溺,所以我......我害死了他。”   祁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六岁的时候,就因为我吵着闹着让爷爷下河抓鱼,导致他......”祁愈停了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把话接完便被冯嘉扬一把抱住。   “哥知道了,别说了。”   祁愈轻轻摇了摇头,再也控制不住眼角的泪水,“嘉哥,我爷爷就当着我的面被淹死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在河里挣扎的模样,我还记得他被捞上来时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冯嘉扬心疼地揉着他的头发,安慰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祁愈把头埋在冯嘉扬的脖颈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尽量收起情绪把没讲完的话继续说完。   “我妈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晕了过去,她醒来后直接甩了我两个巴掌,然后一直到办完葬礼也没跟我说过话,等我再见到她时是在医院里。”   祁愈说完后又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接着说:“她本来抑郁症就没太好又接受不了爷爷去世的消息,后来导致病情加重,在葬礼的一周后她抱着两岁的祁桓一起割了腕。”   “她抢救回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后悔当时割的不是我的。”祁愈往冯嘉扬的怀里缩了缩,他闭上眼睛,“我爸这些年做生意,变得挺迷信的,他觉得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他说我是个扫把星,谁挨着谁就会倒霉。”   冯嘉扬低声骂了一句“操”,手上的力度加重,抱得更紧。 第56章 陪你过圣诞   祁愈把头埋进冯嘉扬的脖颈里,双手垂在两侧,把藏了那么多年的事说给别人听得到的并不是轻松,而是亲所未有的疲惫。   祁愈无声地抽泣起来,滚烫的泪水顺着冯嘉扬的脖子和锁骨缓缓流向胸口。   冯嘉扬心疼了,他又后悔又生气,恨不得时光倒流,恨不得一巴掌抽醒之前的自己,他怎么能用这种方式逼祁愈承认,怎么能这么残忍。   “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带你去......那家店。”他小心地略去店名。   祁愈使劲吸了下鼻子,轻轻摇头,他压抑着哭腔,声音沙哑地说:“嘉哥不怪你,明明你都给我机会了,是我一直没讲实话。”   祁愈这些年早已把不吃海鲜和心里的秘密这两件事化成了等线,他偏执地认为只要他咬死不说冯嘉扬就永远不会知道,但他没想到的是,只要他坦荡承认,冯嘉扬也不会刨根问底的去寻缘由。   冯嘉扬在意的只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隐瞒。   祁愈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看着冯嘉扬,再一次鼓起勇气,委屈地说:“是我不敢说,我怕你会知道,我怕你也会不要我。”   冯嘉扬抬手抹掉祁愈脸上的泪水,又碰了碰他湿乎乎的睫毛,最后捧着祁愈的脸啄向他的唇,边亲边安抚他:“不会,我不会不要你。”   祁愈的心情逐渐平复,有了冯嘉扬的承诺,积攒在心里的疲惫感仿佛有一瞬间得到了舒展,可意外轻松的同时却又好像变得更沉重了。   就好像他迫切的希望有个人能理解自己,却又担心到最后会拖累别人。   冯嘉扬见祁愈安静了,这才打算把想说的话继续说完:“祁愈,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奶奶家时你跟我说过的话?”   或许因为情绪刚刚波动较大,祁愈脑子一空,什么也想不起来。   冯嘉扬也不介意,他微微一笑,替他回忆着:“我当时要跟你试试,你说你要的不是同情。”   他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祁愈:“现在我也想说,我跟你在一起要的不是无限度的宠爱,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儿子。”   很正经的一句话,祁愈却被逗笑了。   冯嘉扬见状,朝着他的脑门微微用力拍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训道:“别跟我嬉皮笑脸,我说的话要认真听。”   祁愈立马收起笑容,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冯嘉扬见状又伸手揉向被他拍红的脑门,语气放得很低,格外温柔:“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藏着掖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是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你都可以随着你的心意来,你可以跟我任性,耍小性子,撒娇,明白吗?总之就把我当成你爸爸。”   祁愈刚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他无奈地开口:“好好的一段情话,您能不加最后一句吗?”   冯嘉扬笑嘻嘻地捏着他的脸颊,温柔地看着他:“以后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祁愈“嗯”了一声,他现在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吃鱼的?”   冯嘉扬不想骗祁愈,老老实实答:“祁桓说的。”   祁愈点点头,他记住了。   冯嘉扬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鼻尖,向他宣布:“以后咱们都不吃,观赏的小鱼咱也不买了。”说完他突然想到一直摆放在客厅现在让他用来装各种家电遥控器的小金鱼缸,直拍大腿,“客厅那个小鱼缸一会儿我就去扔了,不行我现在就去。”   “嘉哥,还没那么严重。”祁愈拉住正要起身的冯嘉扬,他觉得此时的冯嘉扬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冯嘉扬坐了回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真的,”祁愈再次肯定一遍,“我只是吃了心里会犯恶心,还没到看都看不了的程度。”   “那你在店里吓得筷子都没拿住是怎么回事?”冯嘉扬毫不客气地反驳。   祁愈回忆了下,打趣着:“都怪那条鱼长得太丑,吓到我了。”   “嗯,”冯嘉扬拉长音调,“小撒谎精。”   祁愈没说话,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吻住了他。   冯嘉扬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祁愈的舌头调戏似的舔了舔他的唇,大脑里的神经才被彻底唤醒。他猛地回过神,伸手搂住想要退回去的祁愈,不让他动弹一下,“亲了我就想跑?”   说完他果断亲了回去。   这次的吻不同于之前,热烈又激情,舌尖与舌尖纠缠在一起。冯嘉扬用了很大的力,带了点惩罚的意思,亲到最后又调皮的往祁愈嘴里吹气,祁愈鼓着腮帮子,脸颊连到耳根后涨得通红。   他推开冯嘉扬,大口喘息,“请问这是什么低俗情趣?”   冯嘉扬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看着祁愈笑道:“这是冯氏家法。”   祁愈:“......”   祁愈懒得搭理他,他站起身往屋外走,“我去洗把脸,你想想晚上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冯嘉扬跟在身后,不答反问:“你想吃什么?”   祁愈转过身,刚要下意识说随便,便想到刚刚的教训,他觉得还是得好好想一想。   半分钟后,他建议着:“楼下好像新开了一家羊杂汤,要不尝尝这个。”   “好。”冯嘉扬开心的点头。   -   上次吵架事件之后,两人的感情肉眼可见的加深,每天一起上下学,写作业。冯嘉扬学得很认真,就连游戏都不玩了,他打心里觉得,男朋友这么优秀他是赶不上了,但起码日后能在一座城市上大学。   恋爱不会使人迷失,而是会变得越来越好。   祁愈知道冯嘉扬的想法,一边兼顾着自己的成绩,一边给男朋友制定详细的复习计划,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他鼓励他。   一直到圣诞节这天,祁愈坐在教室里给冯嘉扬押题,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他还是有点担心冯嘉扬考不好会影响日后学习的积极性。   他叹了口气,希望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班级里吵闹一团,即使下周就是考试,但也架不住今天是圣诞节,很多学生都以此为借口找理由给自己放假一天。   祁愈对圣诞节没什么感觉,他是上了初中才知道圣诞节原来要互送苹果,寓意平安。   他收回视线继续出题,忽然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出现在眼前。   接着头顶传来汤暖暖的声音:“祁愈,这是送给你的平安果。”   祁愈迷茫地抬起头,看了看桌上包装好的苹果,又看向汤暖暖,笑着说:“祝你圣诞节快乐。”   不等汤暖暖开口又拒绝道:“但是不好意思,我从来不过圣诞节。”   汤暖暖讨了个没趣,但她也没生气,她早就习惯了祁愈这种给个甜枣再赏个巴掌的打发模式,她收回苹果,略有些遗憾:“那好吧。”   汤暖暖一走,祁愈瞬间松了口气,他真心觉得这姑娘挺好的,希望她能遇见个互相喜欢的人。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祁愈未看先笑,手机联系人只有冯嘉扬一个,想都不用想是谁给他发消息。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果然冯嘉扬的消息弹了出来。   ——下午班任开会后就出来,到南墙等我。   ——哥陪你过圣诞节!   祁愈嘴角上扬,直接回复道:好。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嘉哥我爱你   祁愈摸到南墙时并没有看见冯嘉扬的身影,他掏出手机给冯嘉扬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   刚点完发送,对方的消息基本秒回。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爬上墙。   祁愈愣了两秒,扫了一眼周围没人,才收起手机,踩着旁边的石墩子翻了上去。   刚露个头,就看见等在墙外的冯嘉扬以及停在一旁的自行车。   祁愈坐在墙头上,俯视着他:“老师不是刚去开会吗,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早?还有空回家取车。”他学着冯嘉扬每次抓他上课玩手机的语气,笑着教训他:“兔崽子又逃课了。”   冯嘉扬“啧”了一声,挑着眉头,“兔崽子皮痒了是吧,你等你下来的。”   祁愈仗着冯嘉扬够不到,不甘示弱:“那我不下去了。”   冯嘉扬冷笑一声:“行,那你在上面坐着吧。”   “那我可回教室了,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套卷子没做。”祁愈说。   “别别别,”冯嘉扬见祁愈往后挪了一下,立马示弱,他倒不是真的怕祁愈回去,大不了他在翻进去抓人,他主要是怕祁愈没站稳摔着自己,“行,我错了,你快下来吧。”   祁愈可从来没见过冯嘉扬撒娇,好奇心作祟,他大着胆子命令道:“那你撒个娇,求求我,我就下去。”   冯嘉扬咬着牙,只好非常配合的说:“宝贝,哥求你了,咱下来吧好不好?”   祁愈很满意地点头,嘴角乐得合不拢,“行吧,你往旁边让让,我怕我蹦下去砸到你。”   冯嘉扬听完不仅没动反而张开手臂,“不用,我接着你。”   祁愈还没娇弱到这种地步,只是冯嘉扬的那辆自行车停放的不是地方,他指了指车,“不用你接,你把车挪开就行。”   冯嘉扬没听出来祁愈的意思,单纯的以为祁愈是在害羞,他笑着催促:“你快跳吧,砸到我正好给你当肉垫。”   祁愈无奈地看着他,如实回答:“我主要怕砸到车,挺心疼的。”   闻言,冯嘉扬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整个人愣了两秒后才笑着点头,听话地转身推车。   腾出位置后祁愈准备起身往下跳,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吼:“那位同学,你干什么呢,给我下来。”   祁愈连同正推车的冯嘉扬皆被吓了一跳,索性祁愈反应快,想也没想直接跳了下去,只留给后面的巡查老师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祁愈平稳落地后直接坐上后车座,冯嘉扬配合得很好,蹬着脚踏板冲了出去。待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接着一顿傻乐。   冯嘉扬笑岔气了,他头也没回地夸赞祁愈:“可以啊,小祁同志,反应挺快。”   祁愈拽着冯嘉扬的衣袖,认命地感叹:“完了,周一肯定点名批评。”   “他看见你了?”冯嘉扬问。   祁愈认真琢磨了下,“应该没看清。”   冯嘉扬又乐了,安抚他:“那就没事,今天圣诞节,逃课的多,他不可能挨班查你,就算真的挨个班级抓,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陪你,一个都跑不了。”   祁愈愣了愣,“那我可真心对不住他们。”   “可不就是吗,”冯嘉扬顺着祁愈的话来教训他,“谁让你蹲墙头磨磨唧唧的就不下来。”   祁愈的目光落在冯嘉扬的腰上,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了一下。   “啊——疼啊,”冯嘉扬哭嚎着,故意加快速度往坑洼处骑,颠簸中祁愈下意识地搂住冯嘉扬的腰。   他这才满意地笑着,继续吐槽:“还不好意思让我说了。”   “好好骑车,”祁愈不想再讨论这件事,转了个话题,“嘉哥,这是去哪啊?”   冯嘉扬放慢速度,把祁愈冻得通红的手揣进自己棉服的口袋里,笑着回他:“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   冯嘉扬在一座教堂前停下了车,教堂不大,里面隐约传出神父朗读圣经的声音:但愿使人有盼望的神,因信将诸般的喜乐、平安充满你们的心,使你们藉着圣灵的能力大有盼望。——罗马书15:13。   冯嘉扬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望着,直到朗读声停下,音乐声缓缓响起,他才开口对身边的人说:“现在应该是舞蹈。”   祁愈转头看他,一个念头窜了上来,“嘉哥,你信教?”   冯嘉扬摇了摇头,语气微有严肃:“我姥姥姥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信教,小时候一到圣诞节他们就会领着我来,那时候我不懂只知道来了就会有好吃的,后来他们不在了,但我一到圣诞节还是会来,就感觉他们还在陪着我一样。”   冯嘉扬收回视线,沉默几分钟后“噗呲”一笑,自嘲着:“明知道不在了还来,也挺傻逼的。”   祁愈轻声回他,“不傻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怀念方式。”   “那倒也是,”冯嘉扬使劲吸了下鼻子,扭头看向祁愈,“我今天带你来不是为了煽情,就是想带你来让他们见见。”   祁愈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他们”指得是谁,本来不想破坏气氛的,但听着教堂里传来的歌曲,他突然有点泄气,“他们如果还在......应该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吧。”   冯嘉扬没有反驳这句话,只是用肩膀轻轻撞向祁愈,安慰他:“他们会喜欢你的。”   这时音乐停了,冯嘉扬再次看向前方,认真地说:“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今天是圣诞节,我猜姥姥姥爷应该能听得见,我就是想告诉他们,在天堂上好好生活,不用挂念我,他们的大外孙子有人陪了。”   祁愈看向冯嘉扬,微微张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冯嘉扬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高于信仰,高于一切,眼前这个霸道又幼稚的男孩是在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   “嘉哥,我......”   “嘘,”冯嘉扬打断祁愈的话,他重新骑上车,并示意祁愈上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只是一味地顺着马路往前骑。前面的路有多远或是多艰难,他虽然不清楚,但只要想想这条路上还有一直坐在身后陪着他的祁愈,他便觉得也没什么不敢闯的。   “祁愈。”他轻轻唤着。   身后的人低声“嗯”了一下。   冯嘉扬看着前面,感受着冷风袭来:“我姥姥曾经跟我说过,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一段奇遇的经历。”   他顿了顿,继续说:“祁愈,你就是我的奇遇。”   静了两分钟后,祁愈也不甘示弱,他把脸贴在冯嘉扬的背后,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大声回应他:“圣诞节快乐,我会永远陪着你。”   然后又放轻了声音:“嘉哥,我爱你。” 第58章 吃坏了东西   有了之前数学模拟竞赛的教训,阳平五中这次的期末考试不再采取全年级随机分配形式,而是改回之前的按成绩排考场。   成绩参照的是最近一次的月考成绩,冯嘉扬因为有了祁愈的辅导,上次成绩进步不少,直接从最后一个考场挤进偏中等考场。   考场里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不过好在大部分人都很安静,考试时冯嘉扬也能静下心来做题。   考试一共进行两天,接下来是最后一科英语,他跟祁愈已经一整天没有联系,中午给祁愈发过消息但对方未回,估计手机关机被孙伟叫去帮忙了。   冯嘉扬的英语不是很好,为了不提前交卷,他硬生生把每一道选择题都当成阅读理解来做,一遍遍琢磨题干给出的四个选项。   终于熬到考试结束,外面忽然刮起暴风,气温骤降。他微扬嘴角,庆幸自己今天出门前听祁愈的话多套了件毛衣。   监考老师焦急地收卷离开,早上还一个个苦着脸的学生这个时候都像出山的猴子,恨不得蹦起来窜出去。   考试结束就意味着正式进入寒假,考场里只要互相认识的都在扯着嗓子讨论接下来去哪玩,要怎么玩。   冯嘉扬去物品堆放处拿起自己的书包转身离开,刚出教室就看见迎面走来的祁愈。   “好学生来得挺快啊,考得怎么样?”冯嘉扬大步迈了过去。   祁愈顿住脚步,等他过来,“不快,已经等你二十分钟了。”   冯嘉扬疑惑地看着他,瞬间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提前交卷了?”   祁愈“嗯”了一声,笑着看他,“怕你等着急做完就交卷了,但我也是真没想到嘉哥你答英语能答得这么认真,要不是偷偷从后门看见考场里的你,我还以为你缺考了呢。”   “操,”冯嘉扬轻轻推了他一把,懊恼着,“我以为你不能提前交卷呢,硬生生在里面坐着,现在那24个字母还在我脑子里乱窜呢。”   祁愈抿嘴笑着,好心提醒他:“是26个。”   冯嘉扬黑着脸,没好气地说:“S和B让之前认真答题的那个我吃了行不?”   “行。”大哥急眼了连自己都骂。   冯嘉扬看向他,话音一转,语气里夹带着心疼,“等那么久冷不冷?”   “不冷。”祁愈回。   两人相视一笑,下楼回家。   -   第三天一早,各班班任就把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在各班级的群里,祁愈毋庸置疑还是年级第一名,领先第二名赵东鑫21分。   冯嘉扬枕在祁愈的腿上,顺着排名往下翻,终于在第五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我操,387分!!”   祁愈也跟着乐了:“有点不敢相信?”   “是太不敢相信了,我在努努力下次就能奔4开头了。”冯嘉扬对这次的成绩非常满意,他的每一科都或多或少有了进步,只是英语成绩有点不尽人意,才32分,“亏我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看,早知道不如直接睡一觉呢。”   祁愈看着他,实话实说:“你的底子太弱了,英语不太好补,你要真想学好就得下功夫,每天都要抽出时间锻炼听力,记单词。”   冯嘉扬“嗖”地一下坐起来,一副饶了他的表情,“你不知道我每次一听英语听力就想睡觉,比催眠曲还快。”   “前几次坚持住就好了,”祁愈说,“想提高成绩还不想努力,好事都让你占了。”   “嘿,”冯嘉扬说不过就要动手,他伸手轻推了祁愈一把,冲着对方贱兮兮地笑着,“其实有一个办法我能勉强听听不睡觉。”   祁愈微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冯嘉扬看了他一眼:“祁老师,你录音给我听。”   祁愈拉长着音调“噢”了一声,先是从口中重重挤出两个字:“勉强。”   然后才说:“我的声音也只能让校霸勉强听听。”   冯嘉扬伸手掐住祁愈的脸蛋,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小兔崽子。”   祁愈拍掉他的手,揉了揉被掐红的脸,然后趁着冯嘉扬松懈的时候迅速还击回去,口中控诉着:“说不过我就动手,你这是家暴。”   冯嘉扬“啊——”地一声,下意识往后躲,他扯着嗓子喊:“你这还是谋杀亲夫呢。”   祁愈站起身,一条腿支撑着地,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整个人跨在冯嘉扬身上,把身下的人压得死死的,然后伸手挠向冯嘉扬腰侧的痒痒肉,“我今天还就谋杀了。”   冯嘉扬受不了,拽住祁愈的胳膊把他使劲往下一扯,祁愈猝不及防地摔在他的胸口上。   其实撞得有点疼,但两人谁也没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对视起来,你看着我,我瞧着你。   突然四周好像被喷洒了一种叫暧昧的药剂,两个人毫无防备地都中了招。   冯嘉扬除了能感觉到自己的,还能感觉到祁愈身上的明显变化,这姿势好死不死让两人某个尴尬的位置抵在一起,互相碰撞,挤压,谁也不让着谁。   冯嘉扬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只剩下六个字:他想要,就现在。   祁愈的耳根不正常的泛红,他无意识地咬唇动作把冯嘉扬最后仅剩的理智彻底摧毁。冯嘉扬死死抓住祁愈的手,他咽了咽口水,嗓子像是被水浇过似的,湿乎乎地:“祁愈,我不想等你成年了。”   祁愈的欲望也被勾引了出来,他大口呼吸,吐出的话又娇又软:“那就别等了。”   这句话给足了冯嘉扬勇气,他按住祁愈的后脑,粗暴地吻上他的唇,咬了又舔,舔了又咬,又撬开他的牙齿把舌头送了进去,占据口腔里的每一处。   待他舔够了,还不忘调戏祁愈:“你都把我的口水咽下去了。”   祁愈惩罚似的用力咬了下他的唇,诚心诚意地建议道:“嘉哥,不会说话就尽量闭上嘴。”   冯嘉扬笑着,另一只手不老实地伸进祁愈的卫衣里,祁愈的皮肤又软又烫,像是发烧了一样,烧得他手心发热,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不精神了。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两人都被吓得一激灵,待冯嘉扬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后,钥匙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有他家钥匙的只有一个人,冯嘉扬低声骂着“操”,快速爬起来,看向祁愈,“是我姑。”   祁愈反应很快,在冯燕推门进来的一瞬间钻进卫生间。冯燕只看见了一个火急火燎的背影,她关上门,惊讶地看着愣在沙发旁的冯嘉扬,“你在家啊?那我敲门你不给我开门?”   说完又用下巴指向紧闭的卫生间,“谁啊?”   冯嘉扬的脑袋还是有点空,他下意识拽了拽上衣遮挡下身尴尬的位置,然后窘迫地看向卫生间。   冯燕当了多年的教导主任,抓过违纪的学生不计其数,一眼她就知道她的大侄子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她蹙眉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低声质问:“你是不是早恋了?把人小姑娘领回来了?”   冯嘉扬果断摇头,半真半假的回答:“是祁愈,他来给我补习功课。”   冯燕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她冷冷开口:“接着编。”   冯嘉扬走上前,心虚地接过冯燕手里的菜,跟她解释:“真的,他刚才突然闹肚子,估计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第59章 这不叫做怂   “姑姑,你怎么来了?”冯嘉扬笑了笑,明知故问。   冯燕瞪了他一眼,把袋子又扯了回来,将袋子里的酸奶水果速食品挨个放在冰箱里,“怕你被饿死。”   听完冯燕的话,冯嘉扬嘿嘿一笑。冯燕不经常来,只有偶尔快过节的时候会来给他做顿饭。   冰箱被塞得满满的,冯燕拿起蔬菜和一块猪肉,嘱咐冯嘉扬:“元旦晓婷要去市里表演舞蹈,你姑父出差,只能我去陪着,到时候就没空回乡下,你别忘了去陪陪你奶奶。”   冯嘉扬爽快应下,“行,我肯定回去。”   冯燕忙着手里的活,十多秒后又看向冯嘉扬,再次询问卫生间里的人,“真是祁愈?”   冯嘉扬恩了声,笑着冲卫生间方向大喊:“祁愈,好了没?”   卫生间不隔音,祁愈见冯燕一时半伙没有要走的意思,躲是躲不掉了,只能对着镜子反复整理,确认没有不妥后才硬着头皮推开门。   然后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冯主任好。”   冯嘉扬站在一旁控制不住地想乐。   冯燕见人真是祁愈,顿时心情大好,倒不是因为祁愈的身份,而是自己的大侄子终于肯学好了。   她想起冯嘉扬前几次的月考成绩以及最近一次的期末成绩,本来还纳闷呢,现在看来是多亏了祁愈。   “不用那么规矩,就当自己家,一会儿留下吃个饭。”冯燕乐道。   祁愈点头,道了声谢后挪到沙发旁。   “肚子好点了吗?”冯燕想到刚刚急冲冲钻进卫生间的祁愈,打心眼里关心道。   “好了。”说完便趁着冯燕不注意伸手掐向冯嘉扬,用仅能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忐忑地发问:“你姑一会儿要是发现我住在这该怎么解释?”   冯嘉扬凑近,没脸没皮地回答:“实话实说呗,我男朋友住我这怎么了?”   祁愈抿了抿嘴,想一巴掌拍醒这个恋爱脑。   冯嘉扬见祁愈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也不再逗他了,“她不会发现的,做完饭就会离开。”   祁愈相信冯嘉扬的话,但还是免不了担忧,万一对方心血来潮给大侄子打扫下房间呢。   不过好在真如冯嘉扬所言,冯燕简单炒了几个家常菜,又只盛了两碗米饭,看样子是没有打算留下来一起吃饭的意思。   祁愈虽然不懂,但还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冯燕招呼着两人吃饭,拿起筷子给祁愈夹了几道菜,感激地说:“小嘉最近成绩能进步多亏了你,谢谢你能不计较还带着他学习。”   祁愈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除了奶奶很久没有长辈给他夹菜了,他一时间不知所措,下意识顺着冯燕的话夸赞道:“其实他很聪明的。”   冯燕看向冯嘉扬,“他那点聪明总是用不到正地方。”   冯嘉扬不乐意了,“姑姑,这么夸你大侄子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我告诉你好好跟祁愈学习,不准欺负人家知道吗?”说完她转向祁愈,换了一种语调,“他要是不听话,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祁愈看了看冯嘉扬,很爽快地嗯了一声。   冯燕看了眼时间,放下筷子,临走时想到开学的竞赛事情,带着些歉意同祁愈说:“之前的数学竞赛是他连累了你,我替这个小兔崽子再跟你道个歉。”   听到这话,祁愈立马站了起来,“冯主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扫了眼冯嘉扬,很认真地回:“我要是还计较,也不会帮他学习。”   冯燕发自内心地笑着,“好好好,这事就翻篇了,你也别主任主任的叫我,要是不介意就跟小嘉一样叫我姑姑。”   祁愈应了声好,但“姑姑”两个字到最后也没好意思叫出口。   送走冯燕,两人接着吃饭,因为突如其来的一段小插曲,理智随着火气的消散而重新聚集起来,都没了之前的意思。   可激情被打断后剩下的便是尴尬。   冯嘉扬尴尬地挠头,祁愈尴尬地夹菜,都在脑中努力地找着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祁愈突然想起冯燕的话,迎上冯嘉扬的眼光,调侃道:“原来你姑让你道过歉,可我怎么好像没听到过啊?”   冯嘉扬放下碗筷,看着祁愈:“我不是补偿你了吗?”   祁愈耸耸肩,很疑惑:“谁知道你是在补偿我还是欲擒故纵的想泡我?”   冯嘉扬撸起袖子,从嘴里挤出四个字:“小兔崽子。”   祁愈见状立马认怂,“嘉哥,我错了,不说了。”   冯嘉扬一听又忍不住笑了,他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么怂。”   祁愈不以为意,往桌前凑进,盯着冯嘉扬的眼睛认真回答:“对男朋友认错这不叫怂,叫爱。”   冯嘉扬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也往前凑了凑,“你说得很对。”   吃完饭后,被逗开心的冯嘉扬破天荒地洗了次碗,祁愈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虽然电视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台,但祁愈乐此不疲地切换,再从中选出一个较有意思的节目。   冯嘉扬目睹了这场“选妃”似的操作,以为祁愈喜欢看电视,毫不犹豫地说:“抽空去办个有线电视。”   祁愈并不是真的喜欢看电视,他只是喜欢现在这种氛围,但也没拒绝冯嘉扬的提议,笑着答应。   过了一会儿,他想到有一件事还没告诉冯嘉扬,“嘉哥,下周开始我有一个活。”   冯嘉扬擦掉一手的水渍,走了过来,疑惑地问:“什么活啊?”   “家教,”祁愈朝他伸手,示意他坐过来,“是高一开始就带的一个小孩,只有寒假和暑假的时候会定时去辅导一下功课。”   冯嘉扬微微蹙眉,不放心地盘问:“在哪辅导?多大的小孩?每天都去吗?几点去?”   祁愈嘴角带着笑,耐心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在阳平附属小学家属楼,小孩才上三年级,每天下午5点到7点,一周去四次。”   他想了想怕冯嘉扬还不放心,又补充道:“我们班的赵东鑫假期也在那做家教。”   冯嘉扬才不在乎其他人,不过在听到小孩才上三年级时,心里那种莫名的烦躁感才消散下去,紧接着又埋怨道:“晚上七点才完事,这么晚那孩子能受得了吗?”   祁愈顺势靠在冯嘉扬的身上,他也不太能理解家长的安排,“不知道,但我感觉那孩子挺累的,之前暑假还有钢琴课,书法课和围棋。”   冯嘉扬很尊重祁愈的决定,他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对他说:“行,那等你下课我去接你。”   祁愈觉得太麻烦了,“不用,你在家等我就行,家属楼离这不算太远。”   冯嘉扬拍了下祁愈的脑门,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我去接你。”   祁愈无奈笑道:“好。”   -   冯嘉扬跟祁愈在家闷了两天,元旦这天才收拾出门,祁愈本来决定回家看一看,但冯嘉扬昨晚才通知他要领他去奶奶家。   这人事先已经跟老人打过招呼了,祁愈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放鸽子的行为不太好,便做好被骂的打算给家里拨去电话。   电话是蒋婷红接的,蒋婷红什么也没说,在听到祁愈说第三句时直接挂断了电话。   祁愈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声,怔了几秒,脸上划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恢复平静。   两人去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从超市门口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忽然冯嘉扬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一道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他下意识回头查看,但什么也没发现。   祁愈见状,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怎么了?”   冯嘉扬舒展微蹙的眉头,估计是自己多心了,他笑着回:“没事。” 第60章 在谈恋爱吗?   新的一年开始了,老太太起得很早,一大早就下楼逛早市,知道孙子今天要来,买了肉馅,准备包饺子。   邻里邻居相互祝福打着招呼,卖鱼的小贩按以往的习惯特意给老太太留了一条大鱼,没想到却被老太太拒绝了,她笑着道歉:“小王,不好意思,这次真就不要了。”   小王倒也不恼,把装好的鱼硬塞在老人手里,“新的一年必须得吃鱼啊,这样才能年年有余。”   老太太连忙摆手,蹦出一米外,打趣道:“下次再买,这回我孙子特意给我打电话叮嘱我不要买,这我要买回去了,他不得把我房盖掀了。”   一圈人都被逗乐了,老太太逛完后拎着肉馅往家走,自从脚上的石膏拆掉,护工便被她辞退了。   虽然她挺喜欢身边能有个人陪着说话,但一个月请护工的钱确实也够她心疼一阵子的。   冯嘉扬跟祁愈赶到的时候,老太太正窝在沙发上织毛线,冯嘉扬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奶奶,嘴里喊着:“老太太,我想死你了。”   “你个没规矩的兔崽子,”老太太嫌弃地推开他,又飞快地朝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不解气道:“想我你不回来看我,只会用嘴想吗?”   冯嘉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段日子他回来的次数确实少多了,还好他机灵,知道说什么能哄老太太开心,“奶奶,我这次考试又进步了四十多名。”   “出息,不会又是抄得吧,”老太太吐槽着,然后看见默默站在一旁的祁愈,笑着朝他伸手,“这就是小愈吧,快进来。”   祁愈伸手握住老太太,规矩地喊了声:“奶奶。”   “哎,”老太太更开心了,她一打眼就觉得这孩子老实,她很喜欢,“小嘉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帮他学习,他也不能进步这么多,奶奶谢谢你。”   祁愈见老太太一副和蔼面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心里瞬间暖洋洋的,一开始的拘谨和尴尬也渐渐消散,“不用客气奶奶,他也有认真学。”   闻言,老太太笑着骂道:“他认真个屁,还得多亏你帮他。”   冯嘉扬实在受不了眼前这种大型的奉承场面,插了一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有点多余。”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直言道:“你不多余,一会儿还指着你干活呢。”   “什么活?”冯嘉扬微微睁大眼睛,不情愿地问。   “擀皮。”说完便往厨房走,端出一个饭盆,指了指里面的面团。   说干就干,三人撸起袖子包起了饺子。   肉馅和面团老太太一早就弄好了,于是冯嘉扬负责擀皮,老太太和祁愈负责包。   祁愈包得饺子很漂亮,每一道折痕分明,立体饱满,被身旁的老太太不停地夸赞。   “以前我也帮我奶奶包。”祁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他很喜欢吃饺子,只是自从奶奶搬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动手做过,因为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包饺子是一件很孤单的事。   再后来每到过年,他要真忍不住想吃,就会去超市买一小袋猪肉馅的,回家直接煮,就当是有个过节的气氛。   老太太坐了一会儿,忽然脚踝隐隐酸痛,上次的伤还没彻底好利索,又加上大冷天的出去溜达过久,这才导致右脚脚踝有些受风。   冯嘉扬发现了不对劲,一逼问下老太太才说实话,两人便让她回屋歇着,但家里好不容易热闹一次,老太太自然不愿意,无奈下冯嘉扬只好回屋取出电暖炉插上电后给老太太取暖,然后又蹲下身给奶奶揉了会儿。   脚踝处暖和了不少,酸痛感也没那么严重了,老太太乐得合不上嘴,对着祁愈夸赞着她的大孙子,“你别看小嘉成绩不好,但是特别孝顺,上次我住院,小嘉陪了我一个星期,天天学习医院的两头跑,人都瘦了一圈。”   冯嘉扬没想到奶奶会突然当着祁愈的面提起这事,害羞地站起身,“说这些干吗?”   然后钻进卫生间洗手。   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难得见到他大孙子不好意思的样子,直接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我还就说,就上次你们学校组织游玩那次。”   听到这,祁愈手上的动作一顿,整个人怔住,他消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直勾勾地望着卫生间。   冯嘉扬继续加入包饺子队伍,没多大功夫就包完了。   老太太回到沙发上接着忙活她的毛线团,冯嘉扬和祁愈在厨房烧水煮饺子,说白了是祁愈在煮,冯嘉扬负责监督。   水烧开后,祁愈把饺子一个个放进锅中,防止饺子粘在一起,又拿起汤勺在锅里搅了几圈。   “原来你那个时候不是故意在躲我。”祁愈放下勺子,突然对着冯嘉扬来了一句。   “什么?”冯嘉扬没听明白,满脸的问号看向祁愈。   祁愈笑着解释:“秋游跟你告白那次,后来你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回家。”   冯嘉扬“噢”了一声,他这回是听明白了,“那次老太太脚摔坏了,需要我在医院陪床。”   祁愈心里一乐,抿着嘴笑着:“我还以为你在故意躲我,连家都不回了。”   冯嘉扬回忆了下,他不想骗祁愈,老实地说:“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吧,那时候心里比较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就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冷静下。”   说完他双手抱在一起,瞬间反应过来,他问:“你不会是以为我因为这事不回家,所以你才要搬走的吧?”   祁愈点了点头。   冯嘉扬伸手握住祁愈的肩膀,把他转向自己,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点心疼,“你傻不傻?”   “看着点饺子别煮烂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客厅闷闷传来。   祁愈惊惶地推开冯嘉扬,尴尬地拿起汤勺搅了搅锅里的饺子。   冯嘉扬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他笑着看向祁愈,嘴里喊道:“马上就好了。”   几分钟后,饺子上桌,老太太起身去厨房调料,冯嘉扬在一旁跟祁愈吹捧着:“我奶奶调得料老好吃了。”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骂道:“就知道吃。”   冯嘉扬嘿嘿一笑:“我要不知道吃了,您不得哭。”   说完,反应迅速地躲掉老太太踢来的腿,还要再说两句,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他以为是某个朋友的祝福消息便没管,过了一会儿又响了一下。   冯嘉扬这才掏出手机。   看到消息的刹那,震惊与心虚同涌而上,他瞬间僵住,没了动作。几秒后他怔怔地收回手机,看向一旁跟老太太有说有笑的祁愈。   消息是何翕发来的,不是祝福短信,是两条很直白的质问消息。   ——你跟祁愈到底什么关系?   ——你们在谈恋爱吗? 第61章 是我先动心   冯嘉扬站在树下抽烟,直到第三颗燃尽,他才抬头望了望眼前三栋并排的七层小楼,最后目光锁向三层中间位置的窗户。   隐约能看见阳台处有个女人好像正在晾衣服,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把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一阵冷风吹来,冯嘉扬顺着风的方向轻嘘一口气,吐出一团白雾,很快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他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三四下,对面才慢吞吞地接起,何翕的声音很沉,又带着一丝惊讶,“嘉哥?”   冯嘉扬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明来意,“我在你家楼下,有空吗下来聊聊,我看你妈在家有点不方便。”   那头思考了几秒钟,回了句马上。   何翕下来得很快,很明显是跑下来的,外套只伸进去一个胳膊,他冲着冯嘉扬奔了过来,“来多久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冯嘉扬没回答,他现在很冷,身子有点发僵,好像连同脑中的思绪也一块僵住了。   何翕倒吸一口冷气,他收紧衣领,建议道:“前面新开了一家咖啡店,要不我请你喝咖啡吧。”   冯嘉扬不想喝咖啡,但可以考虑去店里取取暖。   两人往前走,谁也没再开口。   咖啡店离得很近,能看出来是新店,店里还能闻出一股淡淡的家具新味。冯嘉扬挑了一个靠里偏离人群的位置,等着何翕买咖啡回来。   冻僵的思迅慢慢活跃起来,上次收到何翕的消息后,他确实很惊讶。他不知道何翕是怎么发现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把手机扔在一边,凉了何翕三天。   好在何翕也没一直揪着不放,冯嘉扬不回他就再也没有问过。   但事发生了不能当做不存在,而冯嘉扬没回消息便恰恰证明了他心虚,所以他在家憋了三天,决定还是当面找人谈谈。   何翕端着两杯咖啡走来,放到冯嘉扬面前一杯,笑着吐槽:“这家店的服务还需要完善,不给送过来,得自己去取。”   冯嘉扬意思地扯着皮子笑笑,双手捂着热咖啡取暖,犹豫半天才抬头看向何翕。他没直接回答何翕之前的问题,而是抛出其他问题变相的承认事实,他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何翕愣了一下,他知道冯嘉扬问得是哪件事,本来以为冯嘉扬会先跟他假意寒暄几句再转到这件事上,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很傻逼的问了一句:“真在一起了?”   虽然他心里明镜地,但还是很想再确认一遍。   冯嘉扬没否认,这回很干脆地“嗯”了一声:“秋游那次......我跟他告白,然后他同意了。”   对于冯嘉扬来说过程不重要,结果在一起就行。   何翕一脸吃惊,他惊讶的是冯嘉扬居然先动的心,这是打死他都没想到的可能,“不是,你之前表现的不是一直喜欢女生吗?”   冯嘉扬又想抽烟了,刚要摸兜想到这是在咖啡店里,他烦躁地蹙起眉,猜测着:“如果没有祁愈,我可能还是会继续喜欢女生吧。谁知道呢,反正跟他慢慢相处下来就发现他其实很好。”   “行了行了,单身人士表示不想被喂狗粮。”何翕抿了一口咖啡,然后也同冯嘉扬交代经过,“我之前就是怀疑,因为你跟祁愈走得很近,虽然咱们这帮兄弟也亲近,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后来也是在你说谈恋爱后,女......”何翕刚要脱口而出女朋友,又想到这么称呼祁愈好像不太好,于是连忙止住,换成了另一种称呼,“对象藏着掖着也就算了,放假后我跟大嘴怎么找你都不出来,大嘴一天也没心没肺的,但我怕你有什么事,就来你家楼下转悠过几次,结果遇到你跟祁愈在一起的概率比在学校上下楼遇见他的时候都多。”   何翕白了他一眼,调侃道:“鬼才信你是在向祁愈请教学习问题。”   冯嘉扬乐了,双手暖得差不多了,手里的咖啡也渐渐变凉,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犹豫了下:“大嘴知道吗?”   何翕摇头,“这是你的私事,我没跟任何人说,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冯嘉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何翕或许是他身边唯一一个知道后还会祝他幸福的朋友。   何翕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大嘴知道后,你们之前可能......”他没把话说得太白,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冯嘉扬也不是没担忧过这事,王小伟虽然满嘴没有正经话,但他恐同是真的,之前上初中时有个玩得不错的同学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后,当天王小伟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就算见面也没再跟人家说过一句话。   “再说吧。”冯嘉扬叹了口气,他舍不得这个朋友,可他也舍不得抛下祁愈。   何翕微微蹙眉,他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他捏着咖啡纸杯,最后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一句:“我尽量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最后还不忘提醒他:“你两在外面收敛点,王小伟没心没肺,不代表别人也没心没肺,不管怎样先把高中念完。”   冯嘉扬头一回见何翕这么正经说事,他听话地点了点头,说:“谢谢。”   何翕离开后,冯嘉扬又在咖啡店里坐了会儿,他靠在沙发上,让大脑放空。等他回神时桌上凉透的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店家收走了。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正好六点半,冯嘉扬在心里盘算着阳平附小家属楼到这的距离,他要是走慢点,正好能赶上祁愈下课。   想到这,他拉起外套拉链,起身离开。   -   祁愈七点钟准时下课,临走时,孩子的妈妈硬拉着他留下吃饭。   祁愈想到冯嘉扬还在楼下挨冻,客气地回绝,然后飞快地跑下楼。   天已经黑透了,路两旁暗黄的路灯勉强能用来视物。祁愈下课前给冯嘉扬发过消息,但是对方没回,他不怀疑冯嘉扬来没来,只是担心他们俩会错开。   祁愈顺着路灯往前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可以打电话啊,他下意识地笑了笑,感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他低头掏出手机,余光感觉到有个黑影奔着自己过来,刚要抬头,身子便被人从后拖住,接着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他的眼睛。   祁愈什么也看不见,恐慌随即涌上,他使出全力挣扎,却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没能挣脱出。 第62章 陪你一起扛   身后的人忽然低声“哼”了一下,祁愈感觉到不对劲,他放弃挣扎,试探性地叫了声:“嘉哥?”   冯嘉扬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别跟我套近乎,我要打劫。”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祁愈松了口气,他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搂着,“劫什么?”   冯嘉扬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劫财,不然劫什么?”   “没财,只有色,你要不要?”   “那可不行,我是正经的贼,我只要财。”冯嘉扬笑着说。   祁愈失落地“噢”了一声,然后诚心建议着:“那你把我卖了吧。”   “不卖,”说完后才松开手,他把祁愈转向自己,伸出手亲昵地捏着他的鼻子,心疼地问:“饿了吧?”   祁愈点头,他确实饿了,刚才家教那孩子的妈妈炖了一锅鸡腿,香味弥漫着整间房,他上课的心思全被勾没了,“特别饿,晚上吃什么?”   “我买了点鸭货,有鸭脖,鸭翅,鸭头,还焖了一锅米饭,回去直接来个蛋炒饭就行。”冯嘉扬说。   祁愈眼睛一亮,他咽了咽口水,“出息了,还会焖饭了。”   面前的人“啧”了一声,笑着回:“饿了就抓紧回家。”   祁愈轻眨着眼睛,什么也没说,直接伸手一把搂住冯嘉扬,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又当着冯嘉扬的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才满意地点头,“嗯,走吧。”   两人转身往回走,没走两步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人背着光站着,看不清长相。其实这个点有人出现不是什么稀奇事,关键是这人走路没有声音,两人谁都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祁愈心里忽然有点发慌,想到自己刚才对冯嘉扬又搂又亲的行为,脑中弹出一个问题:不知道这人看没看见。   紧接着又冒出对应的答案:就算看见了也没事,反正互相不认识。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在看清对方的一刹那,整个人瞬间僵住。   冯嘉扬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他发现愣在原地的祁愈。他转了回去,再次看向那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你认识?”   片刻后,祁愈木楞地回过神,他慌乱地拽过冯嘉扬,下意识把他护在身后,半天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压得低声,还有点哑:“是赵东鑫。”   冯嘉扬什么都明白了,他抬起头,眸子变得阴冷,声音也冷冰冰地:“别怕,我去解决。”   祁愈拦住了他,先不说赵东鑫看没看见,就算真的看见了,冯嘉扬的解决办法也顶多是将人揍一顿,揍到怕,揍到不敢说为止。   “你先在这待会儿,交给我。”   祁愈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他尽量镇定地朝赵东鑫走去,对上他的视线,然后主动又克制地先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赵东鑫一开始没什么表情,但在祁愈开口问好的瞬间,他突然扯着皮子笑了一下,“巧吗?你不也在这。”又往冯嘉扬的方向望了望,“校霸也在?”   祁愈被问得有点手足无措,仿佛现在的自己是个即将要上台表演的木偶,而赵东鑫就是幕后的操控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正要开口直接挑明时,赵东鑫再次出声打断了他:“我听说你也在这家教,你那家给多少钱?”   莫名其妙地问题让祁愈的思迅一时转不过来,诧异地看向赵东鑫。   “怎么?不方便吗?”对方又问。   祁愈不理解,但还是开口说:“一小时30。”   赵东鑫点点头,笑道:“原来都是这个价啊,那我心里平衡了,我之前找了好几家打算要35元的,结果都没同意。”   祁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   赵东鑫再问:“你是下课了吗?校霸是来接你的?”   话题突然又转了回来,祁愈微微睁大眼睛,他想否认,但人就在不远处站着,难不成说是凑巧?   他认命地“嗯”了一声。   赵东鑫看着祁愈,十分羡慕:“你们关系真好,我要是也能有这么个朋友就好了。”   “朋友?”祁愈惊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赵东鑫反而一脸诧异,他看看祁愈,又看了看冯嘉扬,满脸写着疑惑,“你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   祁愈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你刚才没看见什么吗?”   赵东鑫被祁愈问懵了,费解地说:“看见什么啊?”   “没什么。”   祁愈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你几点上课?”   对方突然睁大眼睛,恍然大悟般:“操,我要迟到了,先走了哪天再聊。”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家属楼跑去。   冯嘉扬静静地等在一旁,他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直到赵东鑫跑走,他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祁愈朝他走来,讪讪地回:“他应该是没看见。”   冯嘉扬往家属楼处看去,早就没了那人的踪影,“他确定没骗你?”   祁愈也不敢保证,“看他的表情不像是看见了。”   冯嘉扬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他摸了摸祁愈的头发,用一副大人的语气教育道:“你才见过几个人,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祁愈拍掉他的爪子,反问:“那请问冯老师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   然后两人一同开口:“打他一顿。”   “嘿,”冯嘉扬又啧了一声,“小兔崽子,别学我说话。”   祁愈垂眼,闷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下声音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冯嘉扬抬眼看向祁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难不成是因为说他学自己说话的事?   祁愈的视线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边往家的方向走,边认真检讨刚才发生的事,“对不起嘉哥,我不该控制不住自己,我下次在外面会注意的。”   祁愈心里很感激老天,还好赵东鑫没看见,要是被他看见再说出去,他的嘉哥该怎么办?   他死都不愿一向活泼好人缘的冯嘉扬经历被家人和朋友唾弃的局面,他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他希望冯嘉扬永远不要被黑暗沾染。   冯嘉扬知道祁愈的意思,他的呼吸突然顿了几秒,他没想到祁愈会因为这事道歉。他的话就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扎进他的心口,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停下脚步,挡在祁愈面前。   祁愈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了上去,被圈在怀里。他害怕再被别人看见,使劲挣扎,“你快松开。”   冯嘉扬瞧着怀里的人不老实,对着他的屁股使劲拍了一下,警告他:“你在大声点,看得人更多。”   听到这话祁愈彻底老实了,他也顾不得羞耻,下意识把头藏在冯嘉扬的怀里,恨不得拉开外套的拉链钻进去挡住自己。   这一片的路灯跟刚才的不一样,是声控的。没多大一会儿路灯便熄灭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除了天上的半块月亮,什么也看不见。   今天何翕也说了同样的话,告诉他在外面要注意点,但这不代表就可以让祁愈受委屈。他没做错什么,祁愈也没有做错,他们只是相爱了,他们不用感觉到抱歉。   冯嘉扬闭上眼睛,轻轻吻着祁愈的头发,温柔地说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陪你一起扛。” 第63章 新年快乐吧   后来祁愈每次去家教,冯嘉扬依旧会去接他,虽然没再遇到赵东鑫,但祁愈还是下意识和冯嘉扬保持朋友距离,不做一些太过分的举动。   冯嘉扬觉得挺别扭的,但好在祁愈平均每天就出门三小时,其他时间都是闷在家里。   用冯嘉扬的话来说,祁愈这人典型的宅男,后来冯嘉扬也成了一名合格的宅男。   吃完饭后,冯嘉扬窝在沙发里,电视仍旧只有那几个台,现在播放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大型家庭伦理剧。冯嘉扬记得上次演到女主亲生父母上门要钱的场景,他都好久没看了, 结果剧情莫名其妙的还能接上。   神奇。   之前他提到去办有线电视,祁愈当时答应的挺好,事后等冯嘉扬拿好钱真要去的时候却被拦下了,祁愈给得理由是,怕耽误他学习。   冯嘉扬要被电视剧演睡着了,祁愈还在洗澡,他撑着眼皮点开微信。   三人群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上几条消息还是刚放假时王小伟何翕叫他出去玩游戏,被他一一回绝。   拒绝的次数多了,王小伟便也懒得叫他了。   反倒是何翕给他发过几次私信,骂他重色轻友。   冯嘉扬想到那两人聚在网吧一边玩游戏一边骂他的场面,就忍不住想笑。   于是他破天荒地在三人群里发了条消息:都干什么呢?   没多久,王小伟率先回复:被女朋友甩了?   冯嘉扬:没有,恩爱的很。   对方酸溜溜地又来了一句:那还有功夫搭理我们。   冯嘉扬自知理亏,发了个小人趴在地上认错的表情包。   王小伟并不领情,继续嘲讽:也不知道是什么天仙,还藏着不让看,要不是何翕拦着我,分分钟堵你家门口。   冯嘉扬微微皱眉,盯着聊天界面不知道该怎么回。   好在这时何翕见群里状态不对,立马冒出来带节奏,把话题转向别处:兄弟们,马上要过年了。   又发来一句:你们买新衣服了吗?   王小伟:......   王小伟:我上次听见这句话好像是在小学。   何翕不服气:过年穿新衣怎么了?   何翕这波节奏带得很牛逼,两人揪着这件事掐了能有半个多小时。   冯嘉扬默默退出群聊,他还是好好看电视剧吧。   这时,祁愈洗完澡从卫生间推门出来。   他穿着冯嘉扬的睡衣睡裤,裤腿有点长微微挽起一截,手里拿着浴巾正在擦头发。冯嘉扬眼疾手快起身奔了过去,把人拽到沙发上,又顺其自然地扯过浴巾给他擦头发,边擦边说:“真羡慕你的发量,又厚又密。”   祁愈忍受着冯嘉扬的动作,最后咬牙挤出一句:“那您能温柔点吗?”   冯嘉扬嘿嘿一笑:“我就是羡慕。”   “这不是你可以虐待它们的理由。”祁愈说,“嘉哥,你是见不得我头发多吗?”   “不是,”冯嘉扬放轻了动作,低头亲了亲祁愈湿乎乎的头发,“我是怕万一三十多岁的时候,我头发都掉没了变成秃子,而你还有一头的秀发,那咱两走在一起多不搭啊。”   祁愈想不通这是什么学渣歪理,他偏头对上冯嘉扬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后,诚心地说:“你要在没事薅我头发,我就让你现在秃顶。”   “不薅,”冯嘉扬也不是真的想薅祁愈的头发,就是每次看见顶着一头毛柔柔软毛的祁愈,忍不住想去揉揉。   “对了,要过年了......有安排吗?”冯嘉扬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虽然他觉得祁愈那个家回不回都一个样,但他还是尊重祁愈自己的意见。   祁愈愣了一下,其实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家陪父母过个年,毕竟之前每周回去一次的频率,自从认识冯嘉扬开始就慢慢降低了。   但说心里话,他并不是很想回去,但日子摆在这呢,一年一次的春节,他要是再不主动点,不就是变相的宣布要断绝关系了吗?   “嘉哥,”祁愈叫了一声,“我过年想回家一趟。”   冯嘉扬并不吃惊,但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他其实很想跟男朋友一起跨个年,“行,那就回去看看。”   然后想到祁愈父母的态度,又有点不放心:“手机要一直开机,有问题及时告诉我,哥随叫随到。”   祁愈很听话地点头,又问:“那你呢?去陪奶奶吗?”   “当然了,但我估计吃完晚饭就会跑。”冯嘉扬笑了一下,“何翕和王小伟之前叫我出去我都拒绝了,所以我打算到时候去跟他们聚一聚。”   祁愈点了点头。   -   阳平市近几年禁止燃放烟花炮仗,但这并不妨碍大伙迎接新年,张灯结彩,方式各异。市中心自然热闹非凡,相比较下郊外的富人区便显得格外沉静。   别人怎么过的,祁愈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餐桌上愣了能有十多分钟。   蒋婷红忙前忙后张罗着王姐往桌上端菜,祁志平在书房谈公事,祁桓窝在客厅玩游戏,老太太昨个刚从国外回来,正在房内倒时差。   只有他像个客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   祁愈低着头,他想着要不他去帮帮蒋婷红,或者找祁桓玩游戏,但多年的生疏让祁愈觉得怎么做都很别扭。   突然,蒋婷红叫了他一声,“祁愈。”   他惊惶地抬起头,一时僵住身子。   蒋婷红看了他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比往常缓和了不少,“愣着干什么,去楼上叫你爸吃饭。”   祁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后连话都说不利索,“......好......好。”   老太太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笑呵呵地走来,拿着两个大红包塞给祁愈和祁桓。   祁桓一点也不客气,老太太看着祁愈:“压岁钱快拿着,哪有过年不要的。”   祁愈接过红包。   许是过年的原因,祁志平也笑呵呵地:“没吃完年夜饭呢,怎么就给红包了。”   老太太坐下,不乐意了:“我爱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你准备的呢?”   祁桓一听到钱,急忙插嘴:“对啊,爸,新年快乐,快拿红包。”   祁志平瞪了他一眼,再次强调:“吃完饭的。”   晚餐全是蒋婷红一个人忙活的,一家人坐齐后,她笑着让王姐端上最后一道菜。   菜上桌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前一秒还笑哈哈地充满着过年气氛,后一秒仿佛有人趴在你耳边告诉你时间到了。就好比游乐场的体验项目,工作人员拿着钟表计时,时间一到,付费才可继续游玩。   而祁愈体验的是VIP高级项目,有钱也不行。   最后一道菜很平常,只是一条清蒸鲫鱼而已。   祁愈不记得在这个家上一次做鱼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只知道自己挺有面的,能让他妈亲自下厨给他做鱼吃。   祁愈直勾勾地看着那道菜,原来蒋婷红是真的记恨他,记恨了这么多年。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总是把你结痂好的伤疤连皮带肉地揭掉再让它重新结痂,有一刹那他疼得要死了,然后拖着不堪的灵魂再活过来。 第64章 你恨我们吗   老太太把筷子摔在桌上,冲着蒋婷红骂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蒋婷红又无辜又无奈:“我怎么了?”   老太太气得有些上不来气,大口喘息,祁桓见状立马上前扶着奶奶。   老太太崩溃地说道:“闹了这么多年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她指了指祁愈,心痛不已:“他是你儿子,你怀胎十个月生的,为什么就是过不去,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是孝顺?老头子在地下指不定怎么骂你呢。”   祁志平也觉得蒋婷红有点过分了,再怎么说老人还在,也得好好先过个年。他见老太太生气,忍不住蹙眉,压着声音问:“你做鱼干什么?”   蒋婷红见所有人都在质问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喊道:“我干什么,我一整天在厨房忙前忙后,没一个人来帮我,我做条鱼怎么了?谁家过年不吃鱼?他不吃,你们也不能吃吗?”   说完,她扔下围裙转身上楼。   祁志平叹了口气,见老太太脸色不好,忙对祁桓说:“先带奶奶去休息下。”   老太太看了看祁愈,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   两人走后,桌上只剩下祁志平和祁愈。   祁愈没什么表情,他像个观众,刚刚好像看了一集家庭伦理剧,就跟冯嘉扬家电视里每天演得那个差不多。   祁志平看向祁愈,叹了口气,然后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五张一百元纸币,递到他的面前,“当给你的压岁钱了,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吧。”   祁愈没有接,一动不动地坐着。   祁志平也不在乎,他把钱扔在桌上,冷冷地问:“你恨我们吗?”   又不等祁愈开口,自答着:“恨也没有用,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你的父母,今天这事你也不用怪你妈,她这么多年也挺难的,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你爷爷来找她哭诉。”   祁志平顿了一下,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他直起身整理上衣,淡淡开口:“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回来看我们,你让你妈多清静清静吧,一会儿离开用不用我让人送你。”   祁愈没说话,摇了摇头。   好好一个年夜饭弄成这样,祁志平也没什么胃口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离开前又破天荒地叮嘱道:“好好学习,在外照顾好自己。”   祁愈想哭又想笑,他在桌前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有点饿了。   那就吃点吧,怎么也不能辜负他妈的一片心意,想到这祁愈动了动,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筷子,然后夹向那条鱼。   默默吃了一口,又夹了一口,最后皱着眉想:有点咸了。   祁愈走出别墅,寒风如冰刀般奔他而来,仿佛一瞬间吹散了他所有的神志,等他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蹲在马路边上吐。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恶心,胃里的酸水都要被他吐干净了。   他大口呼吸,颤抖地掏出手机拨打通讯录里仅有的号码。   在拨通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一拥而上,他再也控制不住,带着委屈的哭腔叫了一声:“嘉哥。”   -   四十多分钟后,冯嘉扬在路边找到了快要被冻僵的祁愈。   祁愈像个可怜巴巴的猫,坐在路边,双手抱着膝,把头压得很低,恨不得藏起来。   冯嘉扬心疼地唤了一声,连忙脱下外套把祁愈包裹严实,然后把人拉上车。   祁愈的意识有点混乱,但他知道冯嘉扬来了,是来接他回家的,顿时心情平静下来,他放心地靠在冯嘉扬的身上,放心地闭上眼睛,放心地睡上一觉。   祁愈睡了很久,冯嘉扬怕打扰他,连脚步声都下意识放轻。直到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冯嘉扬被惊醒,他才恍惚回神,发现已经是后半夜,跨年晚会早就结束了。   他动了动发麻的四肢,起身去卧室。   祁愈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冯嘉扬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摸了摸床上的人,意外发现祁愈身上很烫,像个正燃烧的火炉。   他皱着眉慌乱地翻出温度计,测量结果显示37.8℃,祁愈发了低烧。   冯嘉扬二话不说晃醒祁愈,那人睡眼朦胧,微微睁开,口中囔囔着:“嘉哥......”   “你发烧了,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祁愈的脑子晕乎乎地,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但在听到“医院”两字时,身体下意识排斥着,“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冯嘉扬的眉头蹙得更紧,语气却格外温柔,他哄着面前的人:“乖一点,听话,起来。”   祁愈不想去医院,双手紧抓被子,迷糊地往被窝里钻。他同冯嘉扬商量,更像是在撒娇:“嘉哥我不去医院,你给我找点药就行,好不好?”   冯嘉扬听不得祁愈跟他撒娇,最后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起身拿药。   吃完药后祁愈又睡了过去,冯嘉扬想起小时候奶奶给他用冰敷降温,可家里没有冰块,现去冰箱里冻也不赶趟。于是冯嘉扬接了盆冷水,一遍遍把毛巾打湿敷在祁愈的额头上,忙活到快凌晨两点,祁愈身上的温度才总算降了点。   他不清楚今晚发生了什么,但他猜测肯定跟祁愈的父母有关,一团怒火堆积在胸口,马上就要烧到嗓子眼。   他低头亲了亲祁愈的额头,压着声音对怀里的人说:“他们不要你,哥要。”   睡梦中的祁愈仿佛听见了这句话,揪在一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冯嘉扬不放心地守在一旁,最终抵挡不住困意,也睡了过去。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他惊慌地摸了摸怀里的人。   祁愈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温度也低了不好。   冯嘉扬再次拿起床头的温度计,这回显示37.2℃,当即松了口气,想着一会儿再吃两片药,捂一身汗就该好了。   他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弄点吃的,刚一动祁愈也醒了,他哑着嗓子叫了声:“嘉哥。”   冯嘉扬见他醒了,又半躺了回去,把划掉的被子扯了回来,重新掖好,“再多睡会儿。”   祁愈摇了摇头,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他往对方怀里缩了缩,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虽然当时意识不清晰,但现在回忆起来反倒格外的深刻,包括他在迷迷糊糊睡觉时冯嘉扬一直帮他降温。   祁愈心里一暖,又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初一了,有点遗憾,“还没好好迎接新年,就过去了。”   冯嘉扬笑了笑:“今天也不晚。”   祁愈抬起头,没提昨晚在家发生的事,只是问道:“我们这算一起跨年了吗?”   “当然算。”说完,冯嘉扬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天,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祁愈。   祁愈接过,这不是昨天奶奶给他的那个,奶奶的红包上写得是新年快乐,而这个红包写得是天天开心,“这是?”   冯嘉扬看着他:“这是男朋友给你准备的压岁钱。”   祁愈睁大眼睛,愣了三秒后才像猫一样开心地用头蹭着冯嘉扬,“谢谢嘉哥。”   冯嘉扬顺势伸手抱住祁愈,心想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饿吗?”他问。   这么一提,祁愈还真有点饿了,他昨晚就没吃饭,还把胃吐空了。   冯嘉扬:“我猜你应该想吃饺子,上次去奶奶家就发现你吃得特多,所以这回我特意给你打包带回来了。”   祁愈激动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忽然觉得老天或许是公平的,所以才把冯嘉扬派给了他。 第65章 求你退出比赛   今年的假期过得特别快,本就因为气候原因,南方的夏天温度高,所以暑假长,寒假的时间会相对于短些。   正月十二,逢周一,阳平市大部分学校都于这一周起陆陆续续地开学了。   开学的第一天,冯嘉扬便被何翕和王小伟堵在卫生间,除了不联系他们这一罪名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年三十那晚。三人约好了找家宾馆斗地主,结果房间开完了,冯嘉扬玩起了失踪,把王小伟跟何翕两人扔在宾馆。   何翕后来知道是祁愈突然高烧,也没再说什么,但王小伟什么理由都不听,总之他认为,冯嘉扬的行为罪不可赦。   后来在王小伟的软硬兼施下,冯嘉扬才被迫答应这学期一定把他的恋爱对象带来给他们认识。   何翕意味深长地看着冯嘉扬,一脸担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新学期第一节 课,大多数学生还都没从假期的日子里缓过神来,一个个懒洋洋地趴在桌上。   张荃也比较体谅,没讲太多复杂的内容,前半节课只是大概回顾了下上学期几处较重点的知识,后半节改为自习。说是自习,实际就是让这帮崽子补补觉,为了不影响下节课。   一上午冯嘉扬都很精神,这是他假期养成的习惯。祁愈喜欢早起吃早饭,除了几次特殊情况,他不管前天晚上睡得多晚,第二天都会照常起来做饭。   冯嘉扬便也难逃被叫醒的命运。   中午两人约好回家煮面,祁愈为了避嫌,特意约在学校后身的一家文具店见面。   冯嘉扬觉得没必要,但还是爽快答应,等他到的时候,祁愈正在一堆日历前反复挑选。   冯嘉扬悄悄地走过去,“想买日历?”   祁愈眉心蹙起见突然冒出这人是冯嘉扬才松开,然后点了点头,指着下月十三号,笑道:“你快过生日了。”   冯嘉扬震惊了,相处这么久谁也没谈过生日这个话题,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去宾馆,看你身份证上写的是这个日期,你是过阴历的还是阳历的?”   冯嘉扬满脸写着开心两字:“你想给我过哪个我就过哪个?那你呢什么时候?”   祁愈拿着日历往后连翻好几页,最后停留在十月份,“十月十九。”   冯嘉扬“噢”了一声,诧异道:“你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咱两应该认识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祁愈白了他一眼,把日历翻回今天的日期,然后放回原处,“那时候咱两关系也不是特别熟,我要突然告诉你我过生日了,你是不是要送我点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不仅傻逼?还特别不要脸!”   冯嘉扬想了想觉得祁愈说得很有道理,“是挺不要脸的,不过今年不会,今年肯定给你个难忘的生日。”   祁愈倒不在乎怎么过,难不难忘,只要冯嘉扬还陪着他就知足了。   他笑着,突然想到今天上午孙伟跟他说的事:“3月1号有个春季英语联赛,跟上次数学竞赛的规模不一样,是四校联考。”   “你想去?”冯嘉扬问。   祁愈点点头,“一共就去三天时间,第一名有1000元助学金和校级三好学生的称号。”   听完冯嘉扬又乐了,他还以为什么大奖呢,“校级的?那还不是自校老师决定的事。”   祁愈从小到大拿过好几次校级三好学生称号,这个奖确实没什么意思,再说本来让他心动的也不是这个,“主要是有奖金,我算了一下,拿到奖金正好赶上你过生日,我就有钱给你准备礼物了。”   冯嘉扬微微睁大眼睛,吃惊地问:“千元的生日礼物?”   “想多了,”祁愈双手插兜往店外走,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把祁志平给的那五百块揣着好了,“剩下的钱要存起来,下学期高三就要上晚自习了,冷饮店的兼职可能要辞了,现在不趁着有时间多攒钱,未来的一年怎么活。”   冯嘉扬点点头,瞧了眼货架上的日历,大步撵了过去,跟祁愈肩并着肩,“日历不买了?”   “不需要了。”日历的标价三十五元,祁愈不知道是镶金边了还是镶银边了,花三十五元买十二张纸壳子想想都觉得自己大头。   -   上午孙伟刚跟祁愈提了这么一嘴,下午趁着自习的时候,把祁愈和赵东鑫叫到了办公室。   这次比赛每个学校只有五个名额,学校决定根据上学期所有大小考加在一起英语的单科总成绩排名,依次选取前五名。   孙伟乐坏了,一上午的统计下来,他班竟然占了一小半,还分别是总成绩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若是这两学生在比赛中都能取得前三的好名次,年底他的奖金估计也少不了。   想到这孙伟就乐得合不上嘴,但嘴上倒没给多大压力:“你两尽力考就行,虽然最后的奖金只有一个,但去的这三天也要互帮互助。”   说完又担心这两人因为奖金的事心存芥蒂,再次叮嘱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两人离开办公室时,自习还没下课,由于第一天大多数班级都有班任亲自坐镇,走廊上便格外的安静。   祁愈走在前面,眼看着就要到班级门口,赵东鑫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赵东鑫。   赵东鑫含笑看他,但有一瞬间祁愈好像从他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一丝的阴冷。   他下意识蹙眉,迟疑片刻问道:“什么事?”   赵东鑫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临近时突然收起笑容,当着他的面换上了一层可怜的皮囊,他问得很直白:“祁愈,你能不能退出比赛?”   祁愈还没反应过来,赵东鑫的双手便先扑了过来,紧紧地抓着祁愈的胳膊,苦求着:“我真没有办法了,祁愈你就把名额让给我吧。”   “我真的很需要这笔奖金,你家那么有钱,图书馆都能盖得起,你就再让我一次。”   祁愈的脑仁抽动了一下,觉得这人很可笑,很想甩开赵东鑫的手。   赵东鑫见祁愈不为所动,微睁大眼睛,继续哀求:“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   说完立马掏出手机,翻出他所谓妹妹的照片让祁愈看。   照片里两个穿着不合身衣服的,还扎着一模一样双马尾的小姑娘出现在祁愈眼中,她们冲着镜头灿烂笑着,手里还拿着啃剩的半块馒头。   小姑娘的笑容有一瞬间好像治愈了祁愈,让他萌生出感同身受,更是让赵东鑫过分的要求随着他妹妹的笑容在祁愈心里埋下了一颗不寻常的种子。   赵东鑫抓住时机,不给祁愈反应的机会:“她们连幼儿园都没去过,家里的钱除了日常开销,只够我的学费,我真的需要这笔钱留着给妹妹攒学费,你就可怜我吧。”   祁愈愣了片刻,没直接回答赵东鑫行不行,而是变了一种语气质疑他:“我退出你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拿第一名?”   赵东鑫知道祁愈松口了,眼睛一亮,慢慢松开手笑道:“只要你别跟我抢就行。” 第66章 不是独生子吗   祁愈没有明确答应赵东鑫退赛的请求。   赵东鑫的家境他多少听说过,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没有土地,每年是靠着帮别人农工挣钱,据说他的父亲左腿还有点残疾。   家里本来打算初中毕业便让他下来帮忙,但赵东鑫学习特好,中考全市第六。阳平五中为招他进来,破格免了他三年的学费。   比起惨来,祁愈自知不如他。虽然自己不被父母待见,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头顶一直挂着个富二代的名号。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家境优越的少爷。   祁愈趴在桌面上,把头埋在胳膊里,顿时头疼,他想不明白既然给不了孩子基本的保障,为什么还要生二胎。   他又想起照片里的那对双胞胎,明明六七岁的年纪,却又瘦又小,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他笑。   祁愈倏然抿住嘴唇,他抬起头,翻出那张让他夹在英语教材里的考试确认单。   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拿起笔在确认考试那一栏写下一个“否”。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意义,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冯嘉扬提这事,中午还兴致勃勃地规划未来,下午的功夫又被他亲手断送了。   以至于到放学后祁愈还在纠结这事,忽略了站在他身边叫了他三遍的冯嘉扬。   “想什么呢?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冯嘉扬问。   祁愈回神,眨了下眼睛:“什么?”   “我说今晚何翕要请吃饭,想想吃什么,好宰他一顿。”   祁愈听完干巴巴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冯嘉扬再看不出来祁愈的不对劲,那他真就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你有事瞒着我,快说背着我干什么了?”   在冯嘉扬的逼问下,祁愈大致说了赵东鑫和英语竞赛的事。   冯嘉扬不屑地“嘁”了一声:“他咋那么有自信,只要你不去他就能拿奖。”然后问到重点:“你答应了?”   祁愈抿了抿嘴。   见祁愈的反应,冯嘉扬也就明白了,这是心软了。   他没骂祁愈愚蠢,也没夸他善良,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同他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想怎么决定都行,没人能逼得了你。”   “不会有人因为你没让出名额骂你自私,也不会有人因为你让出名额称赞你伟大。”   祁愈愣了一下,“我也没想着要有人夸我,因为我觉得那不是夸,是变相的在骂我,骂我圣母,就跟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女主似的,我之所放弃只是觉得怎么也不能让那两小孩没有学念。”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小时候就差点没法上学,好在我还有奶奶撑腰,我只能说她们有个好哥哥。”   冯嘉扬顿住脚步,使劲揉了揉祁愈的头发,笑道:“这不就完了,你既然决定了就别纠结了,快想想一会儿吃啥?”   祁愈想通了,心情大好,认认真真琢磨起来,“那吃火锅?”   冯嘉扬觉得可行,立马掏出手机给何翕打电话。   -   冯嘉扬到的时候,何翕已经点好了菜品,见两人来又将菜单扔给冯嘉扬,“看看你两还想吃点什么?”   冯嘉扬接过菜单,转手递给祁愈,“你看吧,这逼好不容易大方一次,不用跟他客气。”   祁愈明显一愣,怕何翕看出来,刻意跟冯嘉扬拉开些距离,坐到对面位置。   他的这点小心思反而给何翕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何翕笑了笑,冲着冯嘉扬话里有话地来了一句:“就咱们三,大嘴他奶过生日,来不了。”   冯嘉扬明白了,起身坐到祁愈旁边,又自然地把椅子拉近。   祁愈低头看菜单,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冯嘉扬的视线。他微睁大眼睛,瞄了眼何翕的反应,结巴道:“你......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冯嘉扬很无奈:“我离我男朋友近点怎么了?”   祁愈被“男朋友”三个字彻底惊住了,半天没有反应,冯嘉扬有一瞬间觉得祁愈的反应又可怜又可爱,最后也不忍心再逗他。   于是抬起食指轻弹祁愈的脑门,直接坦白:“放心吧,这逼聪明着呢,早就发现了。”   祁愈这才缓缓回神,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再次看向何翕,那人确实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何翕白了对面两人一眼,淡淡开口:“你两适可而止,我请你两吃火锅,不是为了兑换狗粮的。”   冯嘉扬哭笑不得,拿起筷子往热锅里下了一把羊肉,“那您的目的是?”   这么一问,何翕反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不是第一次要去参加英语竞赛吗,想贿赂贿赂祁老师,好多照顾我下。”   何翕虽然保持着班级前五名,但在全年级总榜上并不是前几,他这人偏科严重,但英语成绩一直不错,这次英语单科成绩总分第四。   冯嘉扬打击道:“你又不能考第一。”   何翕撇嘴:“我没指望拿奖,就是想去跟优秀的人交流交流学习经验,但我毕竟也是第一次参加,我怕到时候我紧张,有认识人陪着我能放松点。”   想法不错,但随不了他的愿了,祁愈这时插嘴:“这次考试我放弃了。”   何翕不敢相信地“啊”了一声,诧异地问:“为什么?”   祁愈没说原因,觉得不太好,冯嘉扬见祁愈不想说也没开口。   何翕见状,也不再逼问缘由,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满脸遗憾,“算了,我脸皮厚,没准到时候啥都不怕。”   祁愈没帮上忙,倒也不想白蹭一顿饭,便把以往参赛的经验和注意事项逐条讲给何翕听。   何翕听得很认真,等祁愈全都讲完后,心里轻松了不少。   三人边吃边聊,最后话题不知怎么又扯回到竞赛上。何翕吃了一口香菇,感叹道:“这次也就赵东鑫有可能会争到个名次,不过我真挺佩服他的,家里那样还能分出精力学习。”   冯嘉扬不喜赵东鑫这人,虽然祁愈跟他说退赛的时候,他表面上说得轻松,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他嬉皮笑脸顺着何翕的话:“可不吗,还要照顾两个妹妹。”   何翕懵了,没明白冯嘉扬是什么意思,不解地问:“什么妹妹?”   “他家里还有对双胞胎妹妹。”冯嘉扬解释着。   何翕更诧异了:“他不是独生子吗?”   冯嘉扬拿筷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他看向何翕,“你怎么知道的?”   何翕回忆了下,“他有阵子跟八班退学的赵杰好像走得挺近,我有几次见过他两一起上网吧,我也是之前跟赵杰他们打球的时候,听他跟朋友吐槽过,说是赵东鑫管他借钱一直不还,还说什么他要不是独生子,早就找他姐姐妹妹肉偿了。”   何翕顿了一下,“赵杰这人嘴出了名的贱,话也就是这么说说。”   祁愈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直到何翕说完他才开口,声音很沉:“赵东鑫亲口说他有一对双胞胎妹妹。”   何翕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尴尬,他扯了扯嘴角,“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今年刚生的?”   冯嘉扬伸手在桌下牵住祁愈,大拇指在祁愈的手背上安慰似的揉了揉,笑着说:“管他有没有,先吃饭。” 第67章 靠实力去争取   冯嘉扬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在跟孙庆一聊天。见祁愈洗漱完进屋,他才放下手机,替祁愈掀开被子。   祁愈顺其自然地钻进被子里,他心里有事的时候不爱说话。冯嘉扬看在眼里,在祁愈躺好的一瞬间,他握住祁愈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后才说:“你想知道他到底说没说谎吗?”   祁愈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冯嘉扬说得是谁,紧接着一晚快要消散完的情绪再一次涌上,疑惑,不甘,更多得是气愤。   如果赵东鑫真的需要,他可以让出名额,而不是像个傻子似的被人蒙在鼓里。   他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慢慢睁开,没直接开口,只是用鼻子轻轻发出一个“嗯”的音调。   冯嘉扬见他同意了,拿起枕头下的手机,把刚才跟孙庆一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递到祁愈面前。   祁愈不解,接过手机,神色随着手指上下滑动慢慢收敛,最终停留在一句话上:我问我爸了,我爸说他是独生子。   “独生子”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又想到那对双胞胎的照片,突然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祁愈垂着眼,手指收得很紧,但语气却很平静:“孙庆一就是孙伟的儿子吗?”   祁愈第二天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正常上课,课间休息的时候赵东鑫有几次回头冲着他笑,他都当没看见。   同桌宋甜甜发现了蹊跷,她咬着笔帽,小声问向祁愈:“你发没发现赵东鑫今天老是看你。”   祁愈“噢”了一声,疑惑地问:“是吗?没发现。”   宋甜甜又往前看了一眼,再扭头看看祁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然后才低头做题。   两秒后,祁愈倏然抬头,冒出一个问题:“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宋甜甜表情沉重,好似这个问题比她卷子上的数学题还难,她思考了半天,最后随着心意说:“我也不知道,没怎么接触过,但感觉挺滑头的。”   祁愈点点头,继续埋头做题。   -   祁愈打算大课间休息时再去找孙伟,结果孙伟倒等不及先寻了过来,迫不及待地问他:“考试确认单填好了吗?昨天赵东鑫的就已经交上来了,你最好也别拖太晚。”   孙伟是真让上次的意外整害怕了,有机会得冠的苗子这次说什么他也得盯紧了。   祁愈站在一旁,“嗯”了一声,才道:“老师,还有新的确认单吗,我的那张夹在哪本书里不记得了,已经找不到了。”   孙伟一惊又立马松了口气,连忙开口:“还好我多要了一张,你跟我去办公室拿。”   孙伟急匆匆地往办公室走,祁愈在身后不慌不忙地跟着。   到办公室后,孙伟翻出确认单,抖了抖递给祁愈,不放心地再次提醒他:“回去填好,这次可别弄丢了。”   祁愈接过单子,说:“老师你借我根笔吧,我就直接在这填完。”   孙伟自然很乐意,笑呵呵地给祁愈找笔。   祁愈填完后,觉得轻松多了,压抑一晚的心情瞬间舒展开。总之,去他们的富二代吧,他也需要钱生活。   祁愈刚下楼就遇到了江东南,江东南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干吗去了?”   “交英语竞赛确认单。”   江东南一把搂住祁愈,替他开心,“这次一定要拿个好名次,让赵东鑫明白,上次你是故意让给他的,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江东南越说越气愤,祁愈知道江东南跟赵东鑫有过过节。起因是有一次换桌,恰巧江东南与赵东鑫前后排,自习时江东南借卷子的声音可能过大,吵到了前桌的赵东鑫,两人便因为这事发生了一些口角。   虽然赵东鑫先耍了祁愈,但祁愈也没有把这事到处宣传,他只是回:“尽力就行。”若是最后赵东鑫凭实力赢了他,他也能真心实意地祝福他。   “谦虚什么,你肯定能得奖,对了,你一整个假期都去哪了,我每次去看我奶奶的时候,都想着顺便找你玩会儿,但发现你总是不在家。”江东南说。   祁愈双手插兜,往班级方向走,他自然不能说是去冯嘉扬那,最后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回家了。”   倒也不算编,因为冯嘉扬说过以后那就是他的家。   江东南想到的自然是祁愈父母那,他先是一震,然后发自内心的激动,甚至为祁愈能苦尽甘来而兴奋地想哭。   江东南调节好情绪刚要开口,赵东鑫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传来。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祁愈。   江东南觉得很不舒服,很想上前揍这人一顿。   祁愈回看了过去,毫不示弱地对上赵东鑫的目光,过了一小会儿,他伸手拍了拍江东南的肩膀,“你先回去,我们有点事要说。”   江东南不肯走,但看到祁愈坚定的眼神时,他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梯。   江东南一走,赵东鑫直接奔了过来,质问他:“我刚才去送作业时,在班任的办公桌上看见了你的确认单。”   祁愈知道赵东鑫早晚还会因为这事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话刚说完,赵东鑫便像一条恶犬似的冲了上来,他紧抓住祁愈,双眼瞪得溜圆,眼角被硬生生扯得发红,像极了一头饿了很久的野狗终于找到食物的模样。   祁愈蹙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结果赵东鑫紧跟上来。   他只有一个念头:很烦。   这一层是高一班级,高一开学要比高年级晚一周,走廊上没什么人。祁愈生气地叫他的名字:“赵东鑫!”   赵东鑫的力度反而加重,“你不是答应把名额让给我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签确认单?你是不是想逼我去死。”   祁愈觉得这人应该是疯了,口无遮拦。   “我根本就没答应过要让给你。”祁愈一字一顿地强调着,“没人逼你去死,但也没有白得的午餐。”   这话仿佛点醒了赵东鑫,他缓缓松开手,阴沉地看着祁愈,愣了几秒后,再次问了一遍:“让给我就这么难吗?”   祁愈看着赵东鑫狼狈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提他用假照片诓骗自己的事情,他觉得这件事没必要说出来难堪,大家心知肚明就行。   祁愈把头扭了回来,他看向楼梯,淡淡开口:“想得到你想要的就自己去靠实力争取。”   说完转身下楼。   赵东鑫盯着祁愈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他才回神自言自语道:“非要逼我自己去争取吗?” 第68章 照片与举报信   阳平五中只有高三部才有晚自习,而高三部是独立分出来的一栋教学楼,位于主教学楼西侧。主教学楼因为只有高一和高二年级,所以每天晚上六点钟学校准时封楼。   除了个别想利用晚上时间学习的低年级住校生会路过主教学楼去高三部专用的自习阶梯教室外,主楼附近基本没什么人。   这样的地理条件也正给学生创造了匿名提议的机会。主楼东侧与高三部正对着的正是学校的公告栏,当初校领导也是考虑到尊重公平公正与提议者隐私原则,才没有在公告栏附近安装摄像头。   夜已经黑透了,阳平五中规定的休息时间是十点半,时间一到,熄灯封寝。   眼看着就要熄灯了,食堂后身突然窜出一个黑影,熟练地躲避一路的监控跑到公告栏处。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先贼眉鼠眼地环顾一周,确定四下无人才从怀里拿出举报信,贴在了最显眼的正中间并在一旁配上了照片,然后急匆匆地原路离开。   漫漫长夜开始了,冯嘉扬坐在床上,眼神四处躲闪,口中嘟囔着:“......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曰......曰......”   祁愈白了他一眼,拿起手上的语文课本使劲拍向冯嘉扬:“曰什么?到是说啊?”   “哎呦,”冯嘉扬下意识躲开,但还是被书本划了一下,“我不记得了,你提醒我一下呗。”   祁愈无奈地吐出“桂桌”两字。   冯嘉扬听到后恍然大悟般,喜道:“桂桌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背到这,冯嘉扬突然停住,打了什么坏主意似的,贱兮兮地抬手捏住祁愈的下巴,似调侃似戏虐地说出剩下的三个字“天一方”。   祁愈忍住脾气,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拍掉冯嘉扬的爪子,说:“好好背,继续。”   冯嘉扬笑嘻嘻地看着祁愈,“又不记得了。”   祁愈再次提醒:“客有”   冯嘉扬一副真的思考模样,认真想了半天,然后又慢慢靠近祁愈,脸对着脸一字一顿地冲着眼前的人背道:“吹洞箫者。”   祁愈脸色一沉,想用手里的书拍死这人,在一头撞死得了,“你能不能好好背。”   冯嘉扬又被说了,很是无奈:“客有吹洞箫者,不对吗?”   “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他乖乖一口气背完后又强调了一遍:“我背得对。”   祁愈被气得脑瓜仁疼,“我没说你背得不对,是你能不能严肃点背,还有不准靠我这么近。”   祁愈其实也很喜欢跟冯嘉扬粘着,但只要想到再不好好督促男朋友学习,导致两人考不到一座城市的学校,他就忍不住焦虑。   冯嘉扬噘着嘴,不情愿地往后挪了两公分,然后抬眸看看祁愈,又赌气地往后挪了两公分,嘴上还不乐意地说着:“远点就远点,你看你一会儿睡觉再让我给你捂脚的。”   祁愈被逗乐了,“你往后挪了吗?”   “操,”冯嘉扬低声骂了一句,不给祁愈反应的机会,迅速将人扑倒,抓住祁愈的两个胳膊,恶狠狠地说:“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离男朋友近不近?”   “我男朋友,我想离多近就多近。”冯嘉扬宣誓完主权,当机立断在祁愈的脸颊上盖了一个又一个的章。   祁愈疼得一哆嗦,拼命躲闪:“冯嘉扬,你属狗的吧!”   -   次日一早,冯嘉扬刚要出门便接到了二大个的电话,哭着喊着有个活必须让他去看一眼。   冯嘉扬不理解,一大早能有什么活?但想到上次白拿人家一部手机,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便让祁愈先去学校,自己骑车去了趟手机店。   到那一看,原来是二大个自己昨晚睡觉不老实,把他新买的手机一脚踹到地上,直接摔死机了。   冯嘉扬见二大个在一旁说个不停,当即把人撵走,然后掏出手机打开静音。   他修手机的时候有个习惯,不喜欢中途被吵。   等修好手机后,第一节 课眼看着要下课了,冯嘉扬微微蹙眉起身回学校。   他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的一瞬间直接被吓了一跳,30多个未接来电,除了冯燕的5个,剩下的全是何翕的。   他顿住脚步,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念头堆积在胸口,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王小伟会夺命似的给他打电话,而何翕就算再急也基本只打两三个。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冯嘉扬僵住,他明白光是第一节 逃课这事,何翕还不至于疯了似的给他打电话。   他一秒也不再多想,不管下没下课,直接回拨了过去。   过了很久那头才接起电话,何翕边跑边喘,冯嘉扬猜测他应该是找了什么理由跑出来的。没等他开口询问,那头的何翕焦急地说:“嘉哥,我给你发的微信看见了吗?你快来学校,出事了。”   冯嘉扬点开微信,一张照片率先弹了出来,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排暗黄的路灯下,两个少年搂在一起亲吻。   照片很明显是偷拍的,拍得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让人一眼便认出照片里的两个少年是谁。   冯嘉扬的脑中嗡了一声,紧接着一连串的问题冒了出来,这照片是谁拍的?都谁看见过?祁愈知道吗?   何翕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来,“这是今早在公告栏上发现的,现在全校都知道了,除了照片还有一封举报信,看信的内容是冲着祁愈去的,不知道祁愈最近得罪谁了,举报的人贼奸,估计怕手写能发现他的字迹,所以都是从纸上剪下来拼成的。”   冯嘉扬点开何翕拍来的图片,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举报信里的每一句话,无一不是在质问,一个同性恋有什么资格评优秀三好学生,更有什么资格代表学校参加竞赛。   冯嘉扬死死地按着手机屏幕,像是要把它捏碎。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但他还不能退缩。   他想,祁愈还在学校呢。   冯嘉扬骑上车,疯了似的往学校赶,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偏偏要以这样的方式被暴露在众人赤裸裸的视线中,毫无征兆的,猝不及防的。   就好像这条路上的灯被人掐灭了,他们陷入黑暗,他们没了方向,他们焦头烂额,他们小心翼翼地只是想要回家。 第69章 你看看我是谁   祁愈眼中的那点光随着四周杂乱的流言逐渐消失,他一动不动坐在桌前空洞地望着黑板,而黑板的正中间印着用红色粉笔描绘出的三个字:同性恋。   旁边还残留着上节课语文老师找人默写的文言文,正是他昨晚抽查冯嘉扬背得那篇《赤壁赋》,就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又毫无关联。   祁愈不记得那三个字是谁写的了,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能在那个位置那种角度偷拍的,能费劲心思匿名举报不让他去参加比赛的,除了赵东鑫,祁愈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发出声音,有点嘶哑:“赵东鑫呢?”   “他请了一节课的病假,估计马上就来了,你找他有事?”宋甜甜迷茫地回他。   祁愈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让坐在祁愈旁边的宋甜甜听见了,她用了足足一节课才从这劲爆的消息里回过神,然后觉得这是祁愈的私事,他喜欢谁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祁愈木楞地点点头,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谩骂,“恶心”“变态”“贱货”......要多肮脏就有多肮脏。   有几个女生打心眼里看不下去了,但这个时候没人敢挺身而出,当这个出头鸟。   汤暖暖牙关紧咬,她纠结片刻,果断冲到黑板上,生气地把那占了半块黑板的红字擦掉。   “马上上课了,都别说了,管好自己的嘴。”汤暖暖瞪着后排的几个男生,眼角憋得通红。   几个男生听闻顿时大笑,连说话的声音也下意识放大,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能听见。   “正主都不介意,你急什么啊?”   另一人附和:“喜欢的男生结果喜欢男的,心里肯定不好受,暖暖你想开点,就算学神喜欢女的也不会喜欢你,做不成情侣那就做姐妹,做闺蜜多好。”   祁愈身子一颤,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又松开。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后排有说有笑的几人,冷声道:“冲着我来就行,这么谈论同班的女同学不觉得羞耻吗?”   “我们好羞耻啊,但是也没有上赶着去亲男人羞耻。”   祁愈蜷缩着手指,还要再说什么,余光瞥见了推门进来的赵东鑫。   他脑中“嗡”地一声,然后疯了似的冲了过去,一拳打在赵东鑫的鼻梁上。赵东鑫一进屋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整个人向后踉跄两步,扶着讲台勉强站稳。   刚刚还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谁也没有想到祁愈会突然打人,打得不是那帮说闲话的人,反而可以说是与这事毫无关系的赵东鑫。   众人皆是一懵,诧异地看向祁愈。   赵东鑫扶正眼镜,摸了摸刚刚被眼镜刮红的鼻梁,即使莫名其妙被揍了一拳他也不生气,反而不慌不忙地整理好上衣,然后才问:“你有病吗?打我干什么吗?”   赵东鑫的语气很平常,就好像是在同他打招呼,与之前苦求他放弃比赛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祁愈狠狠地瞪着他,指控道:“是你干的对不对?”   “什么就是我干的?”赵东鑫扯着皮子笑了笑。   祁愈咬牙控制情绪,继续问:“那晚在家属楼你不仅看见了,还偷拍了照片,你为什么不说?还装模作样的让我把竞赛名额让给你。”   听到这所有人都呆了,不明白祁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东鑫低哼一声,他走到桌前放下书包,然后再次看向祁愈,冷声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事偷拍你干什么?再说我也在竞赛的名单里,我有必要求你让出名额吗?”   赵东鑫的话比祁愈更有说服力,随后便有人附和着:“就是,考了几次第一,还真当自己有多牛逼,死基佬。”   有了开头,紧接着第二句,第三句......句句传来,句句露骨,句句让人难堪。   “我听说他小时候得过自闭症,现在看来好像还有被害妄想症。”   “这都没准的事,肯定精神不正常,要不能缠着男人不放,校霸也是够可怜的。”   “上学期校霸竞赛作弊那事没准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故意勾引。”   “突然想起之前豪车那事,他也没证明那就是他家的车啊。”   “我还听说他心肠挺毒的,亲手把自己的爷爷推进河里淹死。”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从窃窃私语到朗朗言谈。祁愈站在原地,笼罩在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蜚语中,他好像快要窒息了。   他拼命地跑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死循环,前面有虎狼,后退是悬崖,他没了方向,只能自我保护。于是就算跳进悬崖粉身碎骨也不甘做填饱虎狼肚子的驯鹿,他抓住罪魁祸首,慢慢后退,两脚一空,大不了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周围的说笑还在继续,汤暖暖看出不对劲,急忙去寻了老师。   而这时,半掩着的班级门被人一脚踹开。冯嘉扬一眼就看见此时正揪着赵东鑫衣领的祁愈,在拳头再一次落下的刹那,他冲了上去,拦下祁愈。   赵东鑫又退了两步,一脸无奈地整理上衣。   其实稍微用心去感受,不难发现那人是在故意激怒祁愈。   祁愈陷入了自我保护模式,他瞪红了眼睛,忽视了所有的人,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也要毁了这个人。   冯嘉扬拖住祁愈,不顾众人惊恐又诧异的目光,安抚他:“祁愈,祁愈,别怕我来了,你看看我是谁?”   熟悉的声音让祁愈心头一跳,他慢慢放弃挣扎,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祁愈愣了愣,瞳孔微微睁大,直到愤怒的面孔上突然涌上委屈,难受,绝望与不堪,他颤抖着声音,语序混乱:“就他,就是他,是他偷拍的,他骗我,都怪我,怪我,是我没让出名额。”   冯嘉扬压住一肚子火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哥知道了。”   随即又恶狠狠地朝周围的人回瞪过去,直到没人再敢议论半句,他才心疼地握住祁愈的手,格外温柔地说:“我先带你回家。”   冯嘉扬没走成,他刚推开班级门,就同赶来的冯燕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冯燕一打眼就看见两人紧握的手,顿时脸色极其难看,之前还抱着照片是加工过的心理也瞬间不攻自破。   她也不在乎什么形象场合,就像个普通不能在普通的家长,在抓到孩子早恋的那一刻,二话不说当众甩上去一个巴掌。   她从来没打过冯嘉扬,有一瞬间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时太过于纵容冯嘉扬,才会把他教成这个德行。   “你两把手松开,跟我去教导处。”她很无力却又不得不撑起一切。 第70章 只能留下一个   祁愈被冯燕甩出来的一巴掌怔住了,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教导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没有很多人,只有冯燕,汪勇,两班的班任,以及照片事件的两个主人公。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中间被两班的班任隔出一米多的距离。   阳平五中办校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像今天这么恶劣的事情。公告栏的照片虽然被及时撕下,但被学生用手机再次拍下来的照片便无迹可寻,一传十,十传百,除了各班班任在班级里严重警告删除照片,不许外传外,别无他法。   汪勇被气得说不出话,上次就是这两人整个不清不楚的雷同卷,这次的行为只能说是更过分。   他压着脾气,瞪了眼冯嘉扬,又看了看祁愈,质问中带着一丁点的期待问到两人:“照片到底怎么回事?”   祁愈垂着眸,一言不发。   冯燕自始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她见冯嘉扬张口,立马插嘴替两人打了个圆场,“是不是同学间的恶作剧,我知道你们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玩什么大冒险。”   孙伟急得满头是汗,听到冯燕的话,眼前顿时一亮:“对对,孩子之间难免喜欢开玩笑。”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两个男的亲到一起去像什么样子?”汪勇提高音量,语气不满:“我问他两呢,让他们自己说。”   事已至此,没有了再回旋的余地。冯嘉扬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死脑筋的,这种事自然是咬紧牙关,拒不承认。可他想就算现在寻了个破绽百出的借口挡住了他们如冰刀的目光,那外头的风言风语又该怎么挡。   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但祁愈不一样,他孤身一人。即使现在从这件事中脱身出去,那以后每当他替祁愈出头时,谎言还是会不攻自破,流言蜚语便会越来越多。   他曾跟祁愈保证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跟他一起扛,他不能对男朋友言而无信,事到临头反而做个懦夫。   冯嘉扬抬头,声音不高,有点嘶哑,却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照片是赵东鑫偷拍的,至于内容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们没玩游戏,也没开玩笑。”   冯燕被气得发抖,她再也压不住火气,大步冲了上去,抬手对着冯嘉扬又是一巴掌。   祁愈攥紧拳头,指甲死死地扣着手心,很疼,哪都疼,全身疼,就好像冯燕的那一巴掌打得是他。   他倒一百个愿意,希望挨打的是自己,祁愈扭头看向冯嘉扬已经泛红的脸颊,心都快要碎了,“主任,是我,是我勾引的他,他一开始其实拒绝了我,是我死缠烂打,我……”   “祁愈,”冯嘉扬出声打断了他,然后把视线转向冯燕,不容任何人质疑般宣布着,“我心甘情愿。”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汪勇,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怒吼的声音贯穿着整间办公室:“学校不是让你们来谈情说爱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不该用“谈情说爱”这词来形容两个男生,汪勇反应过来更气愤了。   他指着冯嘉扬,想到他的家长冯燕就在,便转向祁愈,又想到祁愈的父亲去年资助了图书馆,于是态度才稍微缓和下来,说:“把你的家长叫过来。”   祁愈愣住,他发现自己没人可叫,“校长,学校的处理结果直接跟我说就行。”   汪勇又不淡定了,“你能对自己负责吗?你会解决什么?赶紧打电话。”   祁愈很想说,没人会对他负责,所以他能对自己负责。   汪勇见祁愈一动不动,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了,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优秀的学生有一天也会跟不知悔改这词挂上钩,“你不叫我亲自请。”   汪勇掏出手机,突然想到他没有祁愈父亲的电话,之前的合作都是他的助理柯兰蓝联系他的。   他收起手机,只好打开教务系统,边输入密码边问:“系统上留得号码是你爸还是你妈的?”   祁愈心头一跳,微微惊慌地看着汪勇,那个号码不能联系,他留得是奶奶的号码。老太太心脏不好,过年的时候已经复发过一次了,他不能再因为这事刺激奶奶。   “校长,我自己联系。”祁愈说。   祁愈站在办公室门外,认命地掏出手机输入祁志平的号码。铃声响起后一直没人接,直到他不死心又打了一遍,电话那头才传来柯兰蓝的声音。   她告诉祁愈,祁志平在开会,估计还得需要两个点。   祁愈挂断电话,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地输入蒋婷红的号码。   蒋婷红接得很快,祁愈之前用这个号码联系过她,所以她很快反应过来打电话的是谁。   “有事?”   走廊上的阳光有点足,祁愈闭上眼睛,身子倚着墙壁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他犹豫了下,问:“妈,你能来学校一趟吗?”   蒋婷红很聪明,直接反问:“你闯什么祸了?”   祁愈也不绕关子:“早恋被发现了。”   他听见电话那头的蒋婷红发出“哼”地一声,不屑地说:“跟你们老师说早恋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跑一趟。”   祁愈睁开眼睛,声音很平静,“是跟男生早恋。”   蒋婷红没了声音,祁愈怕她挂断电话,又补充道:“学校有奶奶的号码,你不来他们就要给奶奶打电话了。”   静了十多秒后,在祁愈怀疑蒋婷红是不是早就挂断电话的时候,那头才冷冰冰地传来一句:“麻烦。”   -   半个多小时,蒋婷红才不慌不忙地赶来,她走进办公室,先打了个招呼,接着很快把视线锁向冯嘉扬。   个子挺高,长得还不错,就是看着有点痞。   冯嘉扬也望了过去,他对面前这个穿戴华丽的女人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打心里生出一丝恶心。   祁愈走了过去,叫了声:“妈。”   蒋婷红这才收回视线,说:“汪校长,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汪勇对祁愈一家还是心存感谢的,但今天这事又太过严重,不处理难免会给学校带来不良的影响,就算日后在图书馆建设方面撕破了脸,他也必须要护住阳平五中的脸面。   汪勇把从公告栏上撕下的照片和举报信递给了蒋婷红。   蒋婷红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事学校想怎么处理都行,我没有意见。”   汪勇之前多少有点担忧,但听完蒋婷红的话,当下松了口气,没想到对方也是个讲理的人。   他再三犹豫,然后对着冯燕和蒋婷红说:“现在这事全校都知道了,影响非常不好,既然两位家长都在那就商量一下吧,学校这边只能留下一个。”   除了蒋婷红,其余人皆是一惊,孙伟觉得这个处罚有点过于严重,连忙插嘴:“校长,马上高三了,就算孩子再不对,也不能断了他们的前途啊,不管哪个孩子走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少。”   汪勇瞪了他一眼,反驳道:“是我断送他们的前途吗?是他们自己不要的,不是一个班的,还是上下楼,这都能凑到一起去,难道以后还要派人专门盯着他们?我不能......”   汪勇顿了一下,或许考虑到孩子家长都在他也没说得太直白,“不能让他们这种不健康的心理影响到其他学生。”   孙伟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求助地看向其他人。   这时蒋婷红突然开口:“我觉得汪校长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另一个同学不想走,那我们这边可以退学。”   说完她看了看祁愈,夸赞道:“反正这孩子打小就能干,退学后也不愁找不到工作养活自己。”   这话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面露疑惑地看着蒋婷红,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从一位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话。 第71章 冯嘉扬出事了   冯嘉扬看着蒋婷红,眼神很不友好,甚至还透露着厌恶,仿佛再看什么垃圾。   蒋婷红自然注意到了,她非但没生气,还回看了过去,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这孩子看着我做什么?还是说你想离开?”   冯嘉扬没搭理她,他收回视线看了看面前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的冯燕,又转向坐在办公桌前心意已决的汪勇,最后才把视线停留在祁愈身上。   那双眸子里不再清澈,蕴藏着太多的情绪,虽复杂交错,但仍给祁愈留下了一丝的空间,好像在安慰他不要怕。   十七岁半大的孩子,想法很简单,却又多是偏激,冲动。冯嘉扬也不例外,他自小放养惯了,没人教他怎么才能把事情处理得干净漂亮。   所以在听到汪勇和蒋婷红的决定时,他只有一个念头,祁愈不能走。他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他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垃圾,就连他的亲妈也这么骂他。他也知道冯燕会保下他,可他留下祁愈就会走。   冯嘉扬推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不理会身后数道诧异的目光以及冯燕越来越小的怒吼声。他一路狂奔,就好像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听不见任何声音。   祁愈无神地往班级走,每走一步都是自责与愧疚,是他先动了不该动的心,就算动了心为什么不藏好,为什么不注意形象让人抓了把柄,为什么要去抢竞赛名额。   他不要了,他不去比赛了,他不争了,他只想一切回到原点,冯嘉扬能开开心心。他明明很努力地想保护冯嘉扬,可最后反倒是自己害了他。   他以前不信祁志平的话,到现在他忽然觉得他爸说得对,他就是个扫把星,名副其实的。   祁愈推开教室的门,所有人像被按下了开关键般,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祁愈面无表情地回看了过去,在视线即将触及到江东南的瞬间,那人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果断低下头。   祁愈僵住,心里一酸。   他走到自己的桌前,拿起挂在椅子上的书包,开始收拾桌堂里的书本。他决定退学了,他想他以后起码还能靠着家教养活自己,但冯嘉扬要不上学,他以后该怎么生活。   他不理会周围窃窃的私语和诡异的目光,只自顾着忙活自己的。   宋甜甜反应过来,一把抢下祁愈拿起的教材,小声问他:“你收拾书桌干什么?”   汤暖暖闻声也回过头,担忧地看着他。   祁愈扯着皮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汤暖暖觉得这笑比哭还难看,她迟疑了片刻,再三犹豫后觉得有件事必须得让祁愈知道,“刚才冯......冯嘉扬来找赵东鑫了。”   祁愈倏然睁大眼睛,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汤暖暖,“什么?”   汤暖暖没想到祁愈会这么大反应,一时忘了自己还要再说什么。好在这时宋甜甜出声,接着解释:“赵东鑫因为......”她直接省略掉被祁愈揍得那一拳,“我们告诉他赵东鑫请假去药店买药了,然后他就走了。”   祁愈的身体像是被灌满了石头,猛地一沉,他快要被带进了深渊。   他竭力维持着冷静,从混乱的思迅里找回一点理智,然后扔下书包,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祁愈跑得很快,百米冲刺一般,就好像稍微慢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冯嘉扬似的。他抱着希望往校医室奔去,他想起冯嘉扬离开办公室时的眼神,心里默默乞求着赵东鑫千万不要被冯嘉扬找到。   他不担心赵东鑫,他担心的只是冯嘉扬会做傻事。   他一口气跑到了校医室,可并没有看见赵东鑫和冯嘉扬的身影,值班的医生见他满头大汗,关切地问他哪不舒服。   祁愈没回话,又不停歇地奔去南墙,他边走边问,沿路寻找每一家药店,均无一所获。   他突然很后悔,没有在冯嘉扬冲出去的第一时间,跟着他一起走。   祁愈焦急地寻找,四肢慌得发抖,他在心里一遍遍喊着冯嘉扬的名字,最后不知不觉哭红了眼角。   冯嘉扬倚着墙,站在胡同里抽烟,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记得烟雾好像从没消散过,等他低头看见脚边堆积的烟头和空烟盒时,他才惊叹自己居然抽了这么多。   可抽了这么多,他还是很想再抽,他犹豫要不要抓紧时间去超市再买一盒,可他又怕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会错过他要等的人。   果然就在他继续犹豫的时候,那人哼着歌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歌声刺痛了冯嘉扬的耳朵,他攥紧拳头,躲在一根电线杆后,死死盯着那人。   在那人靠近的时候,冯嘉扬迅速冲了过去,丝毫不给那人反抗的机会,用校服上衣捂住口鼻,硬生生地把他拖进胡同深处。   赵东鑫四肢挣扎着,勉强从口中挤出几道微弱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挟持他的人是谁,肚子上便生生挨了一拳。   他疼得上不来气,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冯嘉扬又补了一脚,然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在观赏猎物般,玩弄地等着他回过神。   赵东鑫缓了很久才想起来抬头,在看见冯嘉扬的那瞬间脸色骤变,身体肉眼可见地哆嗦起来,他惊慌地向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你要干什么?”   冯嘉扬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回他:“送你去死。”   祁愈找遍了学校周边所有的药店,他不停地找,不停地拨打电话,回应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机械声。   他无助地坐在马路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车辆,他想没找到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他找不到冯嘉扬也不一定能找到。   祁愈坐了很久,从艳阳高照到蒙蒙小雨,他疲惫地抬起头,突然想冯嘉扬有可能已经回家了。   他起身收紧衣领疾步往家跑,直到口袋里熟悉的铃声传来,他才猛然顿住脚步,慌乱地掏出手机。但屏幕上显示的只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不是他所期待的号码,再一次从惊喜转变成失落。   铃声还在继续响,祁愈在迷茫中挣扎着,最后接起电话,“我是祁愈。”   那头的声音基本是在祁愈说完的一瞬间传来,又急又燥,“是我,何翕,你在哪呢?冯嘉扬出事了。”   短短的一句话猝不及防地砸在祁愈的耳中,融在他的血液里,堵住他的血管,让他顿时没了意识。   何翕还在那头继续说着:“他把赵东鑫打了,好像挺严重的,送医院时人已经陷入昏迷了。”   祁愈快要站不住了,何翕还在说着,但他好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强撑着,努力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久久后他颤抖地问:“冯嘉扬在哪?”   何翕:“阳平派出所。”   他淡淡地回:“好。”然后挂断电话。   雨越下越大,祁愈忽然爱上了这时的天气,因为这样他在雨中奔跑时,就没人能发现他哭了。 第72章 给我剥根香蕉   祁愈赶到阳平派出所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他顾不上自己冷不冷,冲进门厅。   一眼就被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引去了注意,女人穿着洗得发黄的衣服,脚上挂着一只帆布鞋,另一只在旁边男人的手里。   男人佝偻着腰,强忍着眼泪,蹲在地上给女人穿鞋。   祁愈收回视线,他绕过两人往里走,四处寻找冯嘉扬的身影。   这时,女人的话缓缓传来,扎进他的耳朵里,“我不要补偿,我就要告他,我要让他坐牢。”   男人沉默着,“好,起来吧,东鑫还在医院呢。”   祁愈一愣,迅速转身,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人就是赵东鑫的父母。   他们要告冯嘉扬,祁愈慌了,他不能让冯嘉扬的身上沾染污点。他冲了上去拦住两人,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心虚地问道:“赵......赵东鑫还好吗?”   女人睁大眼睛,她看了眼祁愈的校服,然后伸手抓住祁愈的胳膊,惊道:“你是鑫娃的朋友吗?”   她不等祁愈回话,自顾喋喋不休:“俺娃命苦啊,无缘无故让人揍了,我要让那个打人的贱种也不好过。”   祁愈被这两个脏字刺痛了,他蹙紧眉头,很想甩开女人的手,不用担心后果地回骂过去。   “祁愈,”冯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疲惫地走了过来,把祁愈从女人的手中解救下,拽到身后,“东鑫妈妈,咱们能不能在商量下。”   女人急了,瞪红了眼睛,怒斥着:“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冯燕陪着笑脸,态度友好又卑微:“是我们的错我们认,住院以及营养费用都不会少的,但孩子还小,能不能给个机会。”   “他打人的时候想到给俺娃机会了吗,娃还在医院昏迷着呢,费用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但事你们也别想就这么过去了。”   说完,两人就要走,冯燕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撕扯中一个民警赶了过来。   他调节几句,送走赵东鑫的父母,然后才转向冯燕,“现在对方家长情绪不太稳定,你也先别急,给他们点时间缓缓。”   冯燕无奈地收回视线,哀求地看着面前的民警,“那孩子我们能先带走吗?他还没满十八岁。”   “严格来说,按照他身份证上登记的信息是已经满了十八周岁,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又安慰道,“但是医院这边也检查了,受害人身上只有几处淤青,的确没什么其他的重伤,至于为什么一直昏迷,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医生也猜测有可能是被吓到了,毕竟双方都是高中生,我们也是建议尽量私下协调,但这还得看对方家长的意思。”   冯燕明白了,连忙点头道谢。   下了一阵的雨,踩着点停了。祁愈默默地站在身后,再听到赵东鑫没什么大事时,当下松了口气。可遗憾的是他这一趟并没有见到冯嘉扬,便跟着冯燕走出派出所。   祁愈看着冯燕的背影,鼻子发酸,他跟了上去,低声叫道:“冯主任。”   冯燕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祁愈抿了抿嘴唇,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他对不起的地方有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逐个解释,可话到口中便只剩下了“对不起”三个字。   “什么时候开始的?”冯燕平静地问。   祁愈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秋游那次,是我追得他。”   冯燕冷哼一声,无奈地笑了笑,“他说先追的你,你说先追的他。”说完又叹了口气,也不再去计较到底是谁追的谁。   她转向祁愈,问:“你们以后怎么办?”   祁愈无措地站在一旁,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变相地逼他分手。就算他理解的对,可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冯燕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再冲他发难,只是轻声说着:“你先回去上课吧。”   祁愈已经打算退学了,他还没来得及跟学校说,哪知冯燕先提起这件事。   她也不在意祁愈会怎么想,一股脑地把事情说透了,骄傲又无助,“我跟汪勇工作十多年,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之前的雷同卷闹得不大我还能顶下来,但今天这事全校都知道了,他为了学校的声誉就不可能留你们,本来我是一心要保冯嘉扬的,但是他这次把事做上了绝路,我就算有心要留他学校也不会同意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你回去好好复习吧,这是他拿自己前途给你换来的。”   祁愈什么都明白,他忍着心里的苦楚:“那冯嘉扬他......?”   冯燕指了指身后的派出所,打断他的话,:“他能先从这里出来就行了。”   -   赵东鑫的父母不肯和解,赵东鑫还在昏迷中,这是祁愈仅知道的两条消息。   他失魂落魄地回家,机械地脱掉被雨水浇透的校服,走进卫生间打开喷头开关,一股刺骨冰冷的凉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他的身上。他退后两步,打了个哆嗦,然后伸手左右调节热水按钮,可调整了半天,水依旧是冷的。   祁愈抬头看了看热水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他每次洗澡用的热水都是冯嘉扬提前给他烧好的。   祁愈任由凉水打在身上,放纵眼眶里的泪水。   他热爱这个世界,同样也讨厌着。   祁愈缩在被窝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被一声响雷惊醒。他迷茫地坐起来,晃了晃发昏发胀的脑袋,才把那些凌乱的碎片重新拼在一起。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祁愈下床打算找件干净的上衣,他在衣柜里挑选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件冯嘉扬的T恤。   他没有去学校,而是给何翕发了条短信,询问赵东鑫的情况以及他在哪家医院。   这一觉醒来,他还是想不明白赵东鑫既然那么想要竞赛奖金为什么不直接拿出照片逼他就范,非要一遍遍苦求无果后用这种方式让他失去机会。   他是在报复自己吗?祁愈以前觉得赵东鑫只是对学习疯狂,没想到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不管怎样,他明白在处理冯嘉扬这件事上,或许赵东鑫能做得了主。   祁愈忍着头痛奔向医院,他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所以他不敢再停歇,哪怕慢了一刻都像是能要了他的命。   他祈祷自己没有白跑一趟,好在上天还是给了他一块糖,他听见了这两天里的第一个好消息:赵东鑫醒了。   赵东鑫的病房是三人间,祁愈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内只有赵东鑫自己。   他靠在床头看书,好像是一本漫画。听到声音他不急不缓地抬起头,见来人是祁愈,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知道祁愈要来,所以坐在这安安静静地等他一样。   祁愈顿了顿脚步,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赵东鑫面色较好,只有嘴角处有些红肿,祁愈见人确实没什么大事,才彻底放下心,然后把拎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赵东鑫看着袋子里的水果,他眨了眨眼睛,笑着冲祁愈说:“给我剥根香蕉。” 第73章 算私闯名宅吗   祁愈从塑料袋里拿出香蕉,剥好后递到赵东鑫的面前。   赵东鑫蔑视两眼又低下头继续看漫画,并没有要吃的意思,祁愈也不恼火,耐心地等在一旁。   两分钟后,半靠在病床上的人再次抬头,眼神变得慵懒,他打了个哈欠,笑着说:“我忘跟你说了,我又不想吃了,可是扔了怪浪费的,你吃吧。”   祁愈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把香蕉吃了。   赵东鑫一直盯着祁愈,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越笑越大。   祁愈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他心想管他笑什么,只要他同意和解,他爱笑就笑吧。   赵东鑫笑了半天才停下,他打量祁愈半刻,无厘头地来了句:“看着也不恶心啊。”   祁愈被这一句莫名其妙的感叹整懵了,他微微蹙眉。   赵东鑫见状又补充了一句:“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都好看。”   祁愈知道这肯定不是在夸他,直到他口中蹦出那句“怪不得冯嘉扬会喜欢”时,他才反应过来赵东鑫这人究竟有多恶心,多龌龊。   那本漫画书被扔在床上,赵东鑫把他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祁愈一低头就能看见,那是一本漫画形式的青少年性教育启蒙图书。   而赵东鑫想让他看到的那一页正巧讲到“宝宝是怎么产生的。”   祁愈的心脏揪在一处,连带着喉咙也都火辣辣地疼,有一股难以形容的不适钻进他的身体里,迅速向四周扩散,他很想冲上去把这人的脸皮撕碎,让他永远都笑不出来。可他又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赵东鑫很讨厌祁愈,无非就是他明明每次都很努力的学习,明明睡得比谁都晚起得比谁都早,却次次考不过祁愈。他很讨厌这种被压在脚下的感觉,他当够了万年的老二。   如今更讨厌的是他明明有求于人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赵东鑫收起笑容,凝视着他,额头青筋慢慢凸起。长长的一阵沉默后他突然直起身,拿起被子上的书砸向祁愈,“你来干什么?”   祁愈没躲闪,书砸在他的身上又被弹到地上,他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书,然后弯腰捡起放着床头柜上。   “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冯嘉扬?”他轻声地问。   赵东鑫被这简单的一问又逗乐了,“说得好像我对不起他似的,是他打了我,现在躺在医院的也是我,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祁愈微怔,他上前一步,“赔偿我们不会少你的,我替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弯着腰连说了三遍的对不起:“如果这样你还不解气,我让你打回来。”   赵东鑫冷眼看他,对祁愈的行为不为所动,“我要是就不呢?”   祁愈有点急了,瞳孔被气得在眼眶里微微颤抖,他蜷缩着手指,控制不让自己情绪失控,“你到底还想要什么,事情得你所愿已经暴露了,名额也给你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争了,你放过他,我让他亲自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赵东鑫看着祁愈着急的模样,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他挑眉看向祁愈,轻飘飘地勾起唇,好奇地问他:“你就这么喜欢他啊?”   没等祁愈回答,又说:“你还记得当初我求你把名额让给我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你让我靠实力去争取,所以我争取到了,我的方式你还满意吗?”   祁愈确实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胃里一阵翻腾,浑身不舒服,他咬紧牙关,强装镇定,顺着赵东鑫的话把心里的疑惑全盘吐出:“为什么一开始不把照片拿给我?我看到照片自然会退出比赛,我自问从来没得罪过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赵东鑫一副假装认真思考的模样,琢磨了半天,才笑着说:“你不知道威胁是犯法的吗?可举报人人有权,亏他们还称你为学神呢,这两者之间可是有天大的差别,我可不会干犯法的事。”   祁愈怔住,他回过神木楞地点了点头,又把问题引回到起点上,“所以究竟怎么样你才肯同意和解。”   赵东鑫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漫画,手指随意翻动着,忽然眼前一亮,认真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后,才想起回答祁愈的问题,“其实被打这一次我不吃亏,本来打算用助学金还掉外面欠的账,没想到冯嘉扬这一动手就顺便帮我把钱还了,说心里话我还挺感谢他的。”   “你想让我大发慈悲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赵东鑫抬头看向祁愈,眼神逐渐阴沉,“你求我啊?”   “我求你放过他。”祁愈几乎是在赵东鑫提出要求的瞬间开口哀求。   赵东鑫觉得这样的祁愈有几分可笑,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要多没骨气就多没骨气。不过他心里自然是爽极了,毕竟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现在正对他摇尾乞怜,“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祁愈愣住了,脸色有点苍白,他知道赵东鑫是在羞辱他,想看他难堪,但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尽力地去迎合。他垂下眼睛,思考了一分钟,才有了动作,就这么缓缓地在赵东鑫的视线中无力地屈下膝盖。   赵东鑫被惊到了,他是真没想到祁愈为了冯嘉扬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连忙起身拉住祁愈,用力向后一推,“你要跪到外面跪去,可别折了我的寿。”   祁愈眼角憋得通红,向后踉跄两步,刚站稳又走向前,“我求你放过他,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赵东鑫被他折服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只要你答应我个要求,我就同意和解。”   祁愈睁大眼睛,内心一喜,虽然他不知道赵东鑫的要求是什么,但只要能换冯嘉扬的前途上没有一丁污点,做什么他都不在乎。   所以他不假思索,没有丁点迟钝,“我答应。”   祁愈一脸轻松地走出医院,他今天不打算去学校了,想趁着冯嘉扬回家前把屋子好好收拾下,再做几道他最喜欢吃的菜,等他回家。   想到这他掏出手机立马给孙伟发了条请假短信。   其实赵东鑫最后提出的要求很简单,简单到祁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要让自己继续留在阳平五中。   祁愈知道赵东鑫没那么好心,他只是不甘心一直输,所以要留下他这个竞争对手。   祁愈无所谓,他买完菜后去了趟楼下的水果店,买了冯嘉扬最喜欢吃的柑橘,然后上楼。   到家门口时发现房门半开着,他愣了两秒,想到自己离开时明明关了门,难道冯嘉扬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诧异地推开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让他顿时僵住。   他没想到能在这看见祁志平?可转念又想,蒋婷红知道,祁志平必然也会知道,而祁志平那么有钱怎么会查不到冯嘉扬家。   他捉摸着:这算私闯名宅吗?   祁志平这时也抬起头,冷冷地瞥了祁愈一眼,然后掐灭手里的烟。 第74章 打人是故意的   祁愈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鞋柜上,冲着祁志平没什么表情地喊了一声“爸”。   祁志平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他坐过来。   祁愈愣了几秒,才慢慢挪过去。   “昨天你妈去学校了?”   祁愈“嗯”了一下,“她都告诉您了?”   房间里又陷入一阵沉默,祁志平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祁愈以为祁志平会生气地揍他一顿,唯独没想到是现在这种场面。   寂静又压抑。   就在他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祁志平忽然抬头看他,很平静地说:“你妈在办公室说的都是气话。”   祁愈愣愣地点了点头,他想这种话还不如不说,祁志平说白了还是不在乎他,只是替蒋婷红随口解释着,他没问祁愈有没有往心里去,也没问听到那种话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得挺悲哀的。   祁志平又问:“想去国外念书吗?”   祁愈微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祁志平,这是要送他走?   足足两分钟,他才缓过神来,干脆又利索地拒绝,“不想去。”   祁志平也不恼,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像是知道祁愈一定会拒绝似的。他开口劝导祁愈:“阳平五中还能容得下你吗?就算你留下了,你有想过接下来的一年你将会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生活吗?我听说那小子打人进去了,说白了就是把你抛下了,扔你一个人面对全校的风言风语。”   祁愈咬着牙,倔强地反驳他:“如果我说我不在乎,您还会想送我走吗?”   祁志平微蹙眉头,总算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你就非让我把脸都丢尽了?”   这句话点醒了祁愈,在祁志平耐心替他分析做打算的时候,祁愈真的有一瞬间觉得他爸心里有他,还是爱他的。   他早该习惯却总是满怀希望,最后独自嘲笑自己愚蠢,“你其实是担心生意场上的那些朋友知道你有个同性恋的儿子,所以你为了面子才会这么着急地想把我送走。”   祁志平冷哼一声,“你要这么想也无所谓。”   酸意与委屈交加而上,泪水打湿了眼眶,祁愈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把憋在心里十多年的话,就这么无助又迷茫地说出来。   “爸,我是你们亲生的吗?我真得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能这么恨我,小时候是我任性,我的错,可也是你们先抛下的我,我闹我只是想要你们来接我回家。”   祁志平突然站起身,这话让他感到十分不适,语气不悦地开口呵斥,“你要想继续待在这你就待着,不用说这些,没人逼你。”   说完抬脚朝门外走,又想起还有话没说,顿住脚步转向祁愈,“你十八岁之前的学费生活费我还是会让柯兰蓝按时打给你。”   祁愈心头发慌,紧绷着神经,发出的话音轻而颤:“十八岁之前?是打算不要我了吗?”   祁志平的声音很冷淡,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你不用觉得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自认为做到了一个男人最大的宽容。”   祁愈定在原地,大脑“轰”地一下炸成了一片雪白,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大的宽容,是因为他害死爷爷这件事吗?   等祁愈缓过神想追问时祁志平已经离开了,他疯了似的朝楼下狂奔,还是没能抓到祁志平的半点影子。祁愈望着空荡荡地街道,自言自语地问:“.......到底什么意思?”   -   冯燕以为讲和这事还得需一番曲折,想到冯嘉扬还被扣留在警局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结果第二日再去医院时,赵东鑫的父母突然改口答应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不情不愿,但好歹是松了口。   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以及赵东鑫缺课这阵子的补课费,冯燕掏了不少钱。   后来康茹惠不知道从哪听说这件事,立马拿钱还给冯燕,冯燕不想要,两人来回撕扯,最后还是老太太出面收下了这笔钱,说留给孩子以后上学用。   康茹惠一听更气愤了,“上学?他这样的哪还有学校愿意收他,当初就该都听我的,直接送出国多好。”   当初出国的决定冯燕是第一个不同意的,现在康茹惠又拿这事说教,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她咬牙反驳:“国外思想更开放。”   说完后,空气中一阵寂静。冯燕懊悔,自己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分钟后,康茹惠气得拍桌子,一点不顾及这些年保持的贵妇形象:“这是什么毛病,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自始一言不发的老太太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面色略有疲惫,“行了,先把学校落实下来吧,好高中进不去,一般的也行啊,不能这么大就出来打工,小祁那孩子我也见过,挺不错的一小孩。”   康茹惠心里自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也没在跟老太太继续犟嘴。   说归说,骂归骂,三人估算着宋军去接冯嘉扬有一阵了,便动手炒了几个菜,等两人回来吃。   二十多分钟后,宋军推开门,冯嘉扬低着头跟在其后,头发蓬杂凌乱,脸上也没多少血色。   他抬头,看见满屋的人,最后把视线停留在老太太身上,他疲惫地走了过去,整个人趴在老太太的腿上,闷闷地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冯嘉扬有些脏乱的头发,关切地问:“饿了吧?快洗个手先吃饭。”   冯嘉扬没什么胃口,这两天他除了怕奶奶担心,还特别想祁愈,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想先回家找祁愈,但宋军拦住了他,说一家人都等着呢,他这才按耐住冲动。   宋军是他的姑父,一路上宋军也没骂他,只是随口问了几个关于祁愈的问题,最后笑着告诉他,一个孝顺的孩子能坏到哪去,自然眼光也差不到哪去。   冯嘉扬本来不想哭,却被这句话打湿了眼眶。   最后他为了不让奶奶担心,强迫自己吃了点。   家里的气氛有点古怪,从他进门就感觉出来了,他干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只字不提,让所有人都当做没发生。   饭后,冯嘉扬坐在沙发上,对着众人主动开口先道了个歉,“对不起。”   老太太为了不让孙子有压力,努力扯着笑容:“没事,这次长记性,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你要真出点什么事,奶奶怎么办啊?”   冯嘉扬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其实打赵东鑫这事,他是故意的。祁愈他妈在办公室说的话刺痛了他,他没想到那个女人能说出那么恶心的话,他很害怕学校最后真的会劝退一个。   所以他在自己身上多加了一条违纪,让冯燕没理由保下他。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都存在很大的偏激,但他的确也走投无路了。   他没怎么动手,只是朝对方的肚子使劲打了两拳,赵东鑫便晕了过去,然后他叫了救护车,又替赵东鑫报了警。   他离开或许还有机会转学,可祁愈要是真退学了,他的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他的男朋友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是应该要往高处走的,以后会是研究生,博士,或是像他爷爷一样是个教授。 第75章 你说我是谁啊   淋雨加洗冷水澡的后果就是祁愈又发烧了,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家,翻出上次冯嘉扬给他买的药,也不顺着水,囫囵吞枣地干咽了下去。   头越来越痛,脑中混乱交加,一会儿感觉自己还在学校,一会儿又置身于医院,又或是重复循环祁志平的那句话。祁愈无力地躺在床上,直到意识清醒些,他才拿起手机干巴巴地看着,看了很久,久到眼皮酸痛,意识再一次模糊起来。   他想,冯嘉扬应该回家了吧?怎么还不联系他?   药劲上头,祁愈实在撑不住了,他睡了一觉,但不是很熟。   或许是因为祁志平的原因,他迷迷糊糊地忆起了小时候,好像爷爷还在的时候,蒋婷红和祁志平也不是很喜欢他。后来赶上蒋婷红怀孕了,他们才借着没人照顾的理由把他送去乡下。   -   冯嘉扬道完歉后,家里便陷入了一阵争吵。   康茹惠坚决要送冯嘉扬出国,之前强烈反对的冯燕这一次保持了中立态度,迟迟不表态。   冯嘉扬第一个坐不住了,“我不去,哪都不去。”   宋军见状,忍不住插了一嘴,“小嘉刚回来,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吧。”   老太太左右为难,他虽疼爱孙子,但跟男人这事还是接受不了。她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她知道未来经历的要远比如今还要可怕,他只是心疼孙子。   她朝冯嘉扬摆摆手,问道:“孩子,这毛病能听奶奶的吗?咱把它改掉。”   冯嘉扬摇了摇头,苦涩地回:“奶奶,改不掉了。”   康茹惠大步上前拽着冯嘉扬的胳膊,刚修的指甲隔着衣服掐进肉里,质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两个男的怎么生活?”   冯嘉扬很烦康茹惠,他很想推开她,想说管你什么事,现在知道你还有个儿子会不会太晚了?   但他还是把这些话憋进了肚子里,他轻轻拉开康茹惠的手,然后朝奶奶走去,“噗通”一声直勾勾地跪在地板上。   众人被吓了一跳,冯燕反应过来,立马上前要拉起冯嘉扬,“干什么?硬的不行来软的?还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套地跟谁学得?”   冯燕拉了几下没拉动,最后气得坐在一旁,干脆不管他了。   冯嘉扬没有想威逼的意思,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对不住奶奶,断了她抱孙子的盼头。   短短的几分钟,冯嘉扬想得很长远,东一句西一句地全盘说出:“奶奶,我以后会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老了没有依靠,我以后会很出息,我会赚很多钱,如果以后真就剩我自己了,我就去养老院,跟老头打麻将,下象棋,耍太极。”   这一通不着调的话把老太太逗乐,冯燕白了他一眼,回怼了过去,“你都没学上了,还有个屁出息。”   宋军拍了拍冯燕的肩膀,他其实早就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只是不知道冯燕能不能接受,他说:“十五中不是有认识人吗,花点钱办个转学手续应该没什么问题。”   阳平市好一点的高中都需要自考,再好一点的学校就算花钱没有介绍人也进不去,比如冯嘉扬现在上的阳平五中。而十五中是阳平市江北的一所普通高中,不仅位置相对于较偏,师资力量,教育水准也跟高校比不了,收录的自然是那些中考落榜的学生。   十五中不是最好的可也的确是冯嘉扬为数不多能去的。   冯燕叹了口气:“虽然十五中的平均成绩差了点,但那个学校是出了名的严,必须住校,在校期间不许带手机,每月只放一次假,倒是挺适合管理这小子的。”   也正因为管得严,让十五中每年二三本和专科的升学率各占一半。   冯嘉扬垂着眸,直勾勾地跪在地上,相比出国而言他宁愿去十五中,就算一个月才能见一次祁愈,他也不愿意跟他两国分离。   他抬头,眼神坚定:“我去十五中。”   康茹惠心里自然百万个不愿意,但她破天荒地没有出声反对,刚刚冯嘉扬轻轻拉开她的动作格外温柔,让她心里一暖。她其实一直都明白走了太长时间,已经没有在插手的权利了,一开始她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现在才明白老太太当年的那句话,她说得没错,她说等到老了才会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就会后悔曾经抛弃过他。   当天晚上,冯嘉扬便跑了出去。   家里人都心知肚明他去干吗,但谁都没有点破,他们没同意这事倒也没加以阻挠反对这事,就像冯嘉扬自己说的,他会过得很好。   孩子过得好,不就是长辈的心愿吗?   只不过临走时,冯燕冷冰冰地提醒了一句:“他今天没去上课,三天没来学校要请家长了。”   冯嘉扬知道他姑心软了,一把搂住,使劲地亲了一口。   冯燕伸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十分嫌弃道:“赶紧滚,脏死了。”   等冯嘉扬真的滚远了,她才扬起嘴角笑了笑。   -   冯嘉扬打了个车直奔家中,他没给祁愈打电话报平安,反而不慌不忙地在楼下买了两碗馄饨,想着要给祁愈一个惊喜。   推开门,屋内没开灯,死寂般地安静。冯嘉扬按捺住不安的心,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   看到床上鼓起的一团,才松下一口气,他把馄饨放在地上,走了过去。   祁愈睡得很老实,冯嘉扬心里骂道:小兔崽子,一点都不关心我。   但手上却温柔地拎起被子给熟睡的人盖好。   动作又轻又慢,祁愈还是被吵醒了。他许是还没睡醒,眼睛虽是睁开的,但却毫无焦点。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给自己盖被的男人,神志游离了很久,才一点点地聚集。   他猛地抓住冯嘉扬,哑着嗓子叫他:“嘉哥?”   冯嘉扬和他对视,“是我。”   听到答案后祁愈便安静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收回手,扭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愿意在看冯嘉扬。   冯嘉扬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整笑了,他摸了摸祁愈的头,打趣他:“怎么?才两天没见就嫌弃我了?”   问完又商量着:“要不我去刮个胡子,洗把脸再来?”   说完便作势起身真要去,祁愈感觉身边一空,又连忙伸手拽住冯嘉扬。   他转过头,想憋回去的眼泪从眼角不听话的流了出来,索性就不控制了。   冯嘉扬听着他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泣,心脏揪着生疼,难受极了:“哭什么?”   他掀起被子钻了进去,搂住祁愈,哄着:“哥回来了,别哭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祁愈把脸埋进冯嘉扬的胸口,他好像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有紧紧搂着冯嘉扬才能让他感受到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无力又茫然,他问:“嘉哥,你说我是谁啊?” 第76章 打不过就找哥   冯嘉扬以为祁愈是被吓糊涂了,顺着他的后背一遍遍抚摸:“你是祁愈啊。”   说完后觉得不是很准确,又加了一句:“是我男朋友。”   祁愈被“男朋友”三个字彻底点醒了,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就因为祁志平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跟丢了魂似的。   也许祁志平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养到十八岁就没有义务在掏钱了,只是单纯的不想要他而已。   冯嘉扬低头吻干祁愈的眼泪,又问了一遍:“哭什么?是因为我吗?”   祁愈摇了摇头,没提祁志平的事,也没提他去求赵东鑫的事,装作自己一直在家睡到现在。   冯嘉扬见祁愈不肯说也不再逼问,收起情绪,认真检讨着:“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   祁愈这才很小声地“嗯”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冯嘉扬回来了,那以后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求求校长?”祁愈坐起身,认真地说。   冯嘉扬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他揉了揉祁愈的脑袋,把转去十五中的事告诉了祁愈。   他没提家里让他在出国与转学之间选择的事,他觉得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决定,不想说给祁愈听,让他平白无故多了负担。   祁愈用了两分钟去消化这件事,他听说十五中管得很严,一个月放一次假,那就意味着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祁愈垂下眸,虽然他很舍不得冯嘉扬,但还是替他开心。   冯嘉扬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捧起祁愈的脸,强迫他跟自己对视,“我会把手机偷偷带进去,每天都会跟你说晚安,一放假我就回家找你,一共十六个月十六次见面,只要坚持到高考就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你不要担心,从今以后我会约束自己学习,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跟你考去同一个城市。”   祁愈点点头,这话浇得他心里暖洋洋地,他忽然也幻想起未来,“你想去哪个城市?”   冯嘉扬反问,“你呢?”   祁愈有时候其实挺讨厌冯嘉扬老是把他问出的问题又抛给自己,他虽不满,但每次仍老老实实地思考,然后回他:“去首都?”   “为什么?”冯嘉扬又问。   祁愈舔了舔嘴唇:“因为想尝尝北方的糖葫芦跟南方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冯嘉扬闭上眼睛,靠在祁愈的肩上,嘴上安慰着说“好”,心里却想着,十六个月该怎么坚持。   祁愈第二日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跟孙伟又请了一天的假,孙伟多余的话没说只是叮嘱他两句好好休息。   冯燕的办事效率特别快,找了认识的人,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办完了转校手续和十五中的入学手续。   十五中的校服,胸牌,学生手册,入学通知,下午的时候同城快递便送到了冯燕的手中。   冯嘉扬接到冯燕电话时,正在给祁愈剪指甲。   他接电话时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让祁愈猜到了个大概,他像个坐等宣判结果的犯人,心中慌地要命,在冯嘉扬挂断电话后,他干巴巴地问道:“什么时候?”   冯嘉扬看着他,对视了半晌,才实话实说:“明天上午。”   祁愈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认命地嘟囔了一嘴:“这么快啊。”   冯嘉扬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昨天刚答应去十五中,冯燕今天就把事情解决利索了,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他轻轻捏着祁愈的耳垂,不舍得松手,不舍得挪眼,就连说话声音都下意识放得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时间吓跑了。   “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或特想吃的东西?”冯嘉扬问。   祁愈摇头,他哪都不想去,就想这么跟冯嘉扬在家待着,干坐着就好。   冯嘉扬见状也不逼他,“那就不出去了,一个月过得也挺快的,你可以好好想想,等月底哥放假带你去。”   祁愈挺想反驳的,一个月过得并不快。   其实冯嘉扬心里也难受极了,但他尽量表现得很轻松随意。他告诉自己不能在祁愈难受的基础上再加深他的痛苦。   晚上冯嘉扬趁着祁愈煮面的功夫,躲在卧室里给何翕打电话。   两人就着转学的事情聊了两句,然后提到王小伟。   那头的何翕正纠结着该怎么说,一时没了声音,冯嘉扬早就心知肚明,猜到了王小伟百分百接受不了,便也不再为难何翕,立马转了个话题。   最后才说到这次他打电话的重点,他拜托何翕在学校多照顾点祁愈。   他很清楚,在当初义无反顾让祁愈留下来时,他就想到了如果祁愈真的留了下来,那他开始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   风言风语会淹没了他,但再给冯嘉扬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毕竟流言是一时的,前程是一辈子。冯嘉扬有时候也很自私,自私地认为他给出的好就一定是最好的。   他想他离开了,但他的朋友还在,他会在离开前安排好,把一切能预想到的意外全都阻隔在外。   祁愈煮好了面条,在厨房喊冯嘉扬。   冯嘉扬笑呵呵地奔去,边走边调侃:“好香啊,我在屋里都闻到香味了。”   祁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的演技多少有点浮夸了,我就加了两滴香油。”   冯嘉扬笑得更开心了,“那怎么会这么香?”问完又提高音量“噢”了一声,自问自答道:“我明白了,因为是男朋友亲自煮得面条。”   祁愈被逗乐了,乐完之后更难过了。   冯嘉扬见事态不对,连忙收起笑,伸手抱住祁愈,心疼道:“别哭,宝贝,你再哭我真就要崩溃了。”   他安慰着:“你想哥又不是不回来了,对不对?”   祁愈听话地点了点头,躲在冯嘉扬的怀里擦掉刚冒出来的眼泪。   冯嘉扬没立即松手,他抱了很久,久到祁愈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不好意思地推开冯嘉扬。   祁愈的脸憋得通红,嘴唇微张着,格外诱人。   冯嘉扬没忍住,伸舌头舔了一口,又吸了一口。   祁愈无意识地抿着嘴唇,像是在回味:“吃面吧,一会儿该坨了。”   冯嘉扬主动帮祁愈端面,看着祁愈的模样,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虽然嘱咐过何翕,但还是不太放心,他叫了一声:“祁愈。”   祁愈疑惑地“嗯”了一声。   冯嘉扬脸上挂着严肃,他说:“有人欺负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找何翕,或是给我打电话,听到了吗?”   祁愈很不习惯冯嘉扬用教育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但还是很听话地点头,回应:“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补周一 第77章 别送了与等我   第二天一早,祁愈顶着红眼泡起来做早饭。他站在厨房一遍遍耐心地搅拌锅里的米粥,直到最后煮成冯嘉扬爱喝的粘稠状。   他把粥盛出来放凉,没着急叫醒冯嘉扬,而是坐在桌旁等着,等粥什么时候不烫了他才起身钻进卧室。   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空虚的,直到黑夜慢慢变亮,相聚的时间越来越短,大脑才彻底清醒,勉强接受了冯嘉扬要离开的事实。   冯嘉扬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一条腿露在棉被外面,祁愈见时间还早,又不忍心叫醒他了,轻轻拎起被子替他盖好。   床不高,祁愈坐在地上,正好是上半身的高度,他静静地看着冯嘉扬。   突然懊悔刚才的行为,为什么要盯着粥,看人不好吗?   冯嘉扬睡觉时紧皱着眉头,好像睡觉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情,祁愈想伸手抚平又怕一碰这人就该醒了。于是他自私地想着,皱吧皱吧,有皱纹了才好呢,就没人能跟他抢了。   想到这又突然联想到老了以后的冯嘉扬,满脸褶子,还没有头发的滑稽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结果一激动差点把自己笑呛着,祁愈捂住口鼻,连忙看向床头柜上的水杯,这一看脸更红了。   床头柜上静静地躺着一盒安全套。   那是他昨晚撒谎说下楼买冰淇淋时特意拐去附近的无人售卖机买的,他只是想在分开时给冯嘉扬留点特别的记忆。   他还记得当时在售卖机面前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该买多大尺寸的,毕竟他没见过,也没碰过,只是偶尔接吻时身体感受过几次。   应该挺大的。   一直到后来遇见个也来买套的男生,祁愈心里一慌,只好在机器上点了个最大号的,拿起就走。   临走时隐隐听见那男生若有若无地一声嗤笑。   祁愈臊着脸拿给冯嘉扬的时候,冯嘉扬确实被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祁愈也会干这种事。   空气中静了几秒钟,两人又臊又羞。   好在冯嘉扬脸皮厚,他硬着头皮拿着套子瞄了几眼,看见标注的尺寸时,瞬间来了精神,直夸祁愈有眼光,有前途。   冯嘉扬这么一夸,祁愈更害羞了,突然很想把十几分钟前左右纠结的自己一巴掌拍死,然后直接买个最小号的勒死他。   不过最后两人只是搂在一起单纯地接了一个很长的吻,从沙发吻到卧室,又滚到床上。   直到吻得快上不来气,冯嘉扬才把套扔在床头柜上,然后哄着他:“你还太小了。”   他说,他已经是个畜生了,不能再畜生了。   祁愈知道冯嘉扬的心思,他想说那就不做了,你别骂自己,但话到口中又不好意思说了。只好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八个月他就成年了。   冯嘉扬睁开眼就看见憋得满脸通红的祁愈,他茫然了几秒,然后迅速起身,拉着祁愈仔细检查一通,“是摔着了吗?”   祁愈摇头,指着床头柜上的水杯,哑着嗓子说:“呛......呛到了。”   冯嘉扬把水杯递给他,边看着他喝完,边揉着他的后背,“吓我一跳。”   他把水杯放回到柜上,这才注意到昨晚让他随手扔在那的安全套,又想到祁愈刚才的模样,很快联想出事情的大致经过。   他咬咬牙,红着脸把套子放在抽屉里,看着没出息的祁愈,警告着:“别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偷摸用。”   祁愈刚想反驳,他能跟谁用啊。   结果又听冯嘉扬笑道:“你的尺寸不对。”   祁愈舔了舔后槽牙,他就多余起大早给这逼做早饭,直接饿死他得了。   六点四十分,宋军准时打来了电话,告诉冯嘉扬已经到楼下了。   冯嘉扬挂断电话,看着祁愈,不舍地把他搂在怀里,亲着他的耳垂,很小声地说:“别送了。”   又说:“等我。”然后拿上外套和行李箱转身离开,他没回头,不是舍得,恰恰是因为舍不得才要控制着不要去加重祁愈的思念。   祁愈在空荡荡的屋内愣了半天,才转身去厨房刷碗。   -   冯嘉扬报道的很顺利,他在车上时就提前把十五中的校服换上了,到学校直接去教导处办手续,又到后勤处领取生活用品,宋军全程陪着他,直到帮他把宿舍床铺整理利索才离开。   宿舍是一间四人寝的上床下桌,这一点比阳平五中的上下铺强多了,省得出现上铺总坐在下铺的困扰。   冯嘉扬简单整理了一下,现在是上课点,寝室没有人,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祁愈发了条消息。   ——我到了。   想了想又编辑一条。   ——刚收拾完宿舍,准备去教室了。   等了五分钟,祁愈才回了个“嗯”。   冯嘉扬皱眉,刚想关掉手机,那头又蹦出来一句“想你了”。他才微舒展眉头,回个“也想你”后,才把手机调成静音收起来。   冯嘉扬先去办公室找班任,一番介绍后,得知班任叫陈鹏。陈鹏跟他简单聊了几句,着重强调学校不让带手机,最后在冯嘉扬脸不红心不跳地保证他没带手机后,陈鹏才满意地领着他去往自己的新班级。   一上午冯嘉扬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课。他不爱主动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好在也没人来烦他。   虽然十五中教学水平差了点,但课程进度跟五中的基本一致,冯嘉扬正好能跟上,他拿出笔把每节课没听懂的地方圈了出来,打算问问男朋友。   想到这,他更想祁愈了。   相对于冯嘉扬,祁愈这一上午过得并不是很好。身边从不缺少滋生的流言和异样的目光,班里除了汤暖暖宋甜甜几个女生外,很少有人会搭理他,特别是那帮男生,生怕多跟他说上几句,自己就会像个变态似的缠上去。   不过他不在乎,侮辱的话听多了就变成了家常便饭,大脑会自动免疫,把那些不堪的话隔绝在外。   唯一让祁愈难过的是,他好像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   江东南虽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见到他便骂几句难听的来羞辱他,但每次祁愈主动找他谈谈时,他都会当做没看见,然后躲得远远的。   再后来祁愈便给他发短信,为自己瞒着他的行为道歉。   第一条发送后没有回应,他又发了第二条,结果还是一样,直到拿起手机发送第三条时,界面显示发送失败。   他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补周二 第78章 要不来把游戏   祁愈觉得自己又过回了以前的那种日子,他以前觉得这种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可现在怎么想怎么难受。果然人一旦拥有过就真得不舍得放手了,怪矫情的。   熬到放学,祁愈拎包走出教室,他刚想拿出手机又克制自己放了回去,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四次强忍住不去联系冯嘉扬。   他知道十五中管得严,所以他不敢,怕自己一个小举动连累他,如果没了手机,那他真就彻底和冯嘉扬断了联系。   以前放学祁愈会习惯性地拐去菜市场,可现在想到家里就自己,他也懒得买菜做饭了,正巧昨晚还剩了些菜,可以加水煮碗面条。   他慢悠悠地往家走,路过之前经常和冯嘉扬私会的文具店,犹豫了很久,还是进店买了之前看中的那本三十五元的日历。   他依旧觉得很贵,但转念一想,贵就贵吧,总得给自己留点实在的盼头,能每天看得见摸得着,能数着日子,这样也不至于心里空荡荡的。   买完日历,祁愈又在店里转了一会儿。店里有一面礼物专区,祁愈想起了下月冯嘉扬的生日,虽然男朋友的第一个生日他陪不了,但礼物他还是想准备着,等冯嘉扬回来在送给他。   祁愈研究了很久,反倒让一直苦等在外面的何翕怀疑了人生。   何翕把冰淇淋棍扔进垃圾桶里,伸着脖子往店里望,结果连人的半个影子都没看见。正当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去买冰淇淋的功夫祁愈正巧离开时,王小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他站在何翕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诧异地问:“看什么呢?”   何翕被吓了一跳,他白了王小伟一眼,把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没什么......”他尴尬地指了指天空,“最近太热,我找棵树乘下凉。”   王小伟顺势抬头望了望,三月初的天气,太阳都是凉的。   “你看我像傻子吗?”王小伟问。   何翕不怕王小伟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而这时,祁愈正好从文具店里推门出来。   他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拿着日历往家走。   王小伟在看见祁愈的瞬间,也不需要何翕过多的解释,他什么都明白了,“你别告诉我,你担心他放学出事,所以偷偷护送他回家。”   一句话,把何翕的行为分析地透透的。   何翕心里顿了顿,“嘉哥怕祁愈最近上下学的路上会遇到麻烦,让我多看着点。”他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嘴,“要不你跟我一起。”   王小伟皱眉看向祁愈的背影,心里冒出一股怒火,他骂道:“你他妈有病吧?要去你去,好心提醒你可别最后也被他勾引成同性恋。”   何翕听完瞬间恼了:“你他妈才有病呢,同性恋怎么你了?又他妈没喜欢到你头上,冯嘉扬跟你可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就因为这事说绝交就绝交,我看你才病得不清。”   何翕一股脑的把这些天憋着心里的怨气吐完,他也不管王小伟会怎么想,反正三个人已经断了一个,也不差再断一个了。   说完,他也不管王小伟了,小跑地偷偷跟上远处的祁愈。   -   九点半十五中晚自习准时下课,学校只给学生留出一个点的空闲时间,十点半寝室熄灯。   冯嘉扬回到寝室时,依旧没有人,他懒得思考,抓紧时间洗了把脸,然后掏出手机联系祁愈。   手指飞快地在按键上敲打着,一句完整的话刚打到一半,门措不及防地被人推开。   开门的是三个个头参差不齐的男生,冯嘉扬抬眸扫去,这三个人他印象很深。其中两个坐在班级最后排,基本每节课都会被科任老师点名挨训,剩下的一个因为个子很矮,盲猜只有一米五,所以记忆相对于深刻。   冯嘉扬第一反应是,他未来一年的室友居然是这三个货。   门口的三人看见冯嘉扬也是一愣,开门前讨论的话题戛然而止。   几秒后,个头略高的男生淡淡开口打破了尴尬氛围,“学校不让带手机,你不知道吗?”   这话说给谁听的一目了然,冯嘉扬收起手机,不示弱地看过去,语气不善:“所以呢?找老师?”   那人冷哼一声,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床铺下,“也不是不可以。”   矮个子男生见状憋不住了,笑了两声,“段哥,别逗人家新来的了。”   这一声称呼让冯嘉扬想起了这人的名字,好像是叫做段森。   “不找老师也行,”段森看向冯嘉行,“新来的给我接点热水洗脚。”   冯嘉扬捏紧手机,一股怒火烧了上来,很想拎起这人出去打一架,但转念又想到祁愈,最后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干净利索地接了盆热水,不耐烦地放在段森面前,问道:“满意吗?”   “满意,”段森点头,低头撸起裤腿,脚刚碰到水边又迅速缩了回去,“卧槽,你他妈没加凉水吗?”   冯嘉行直勾勾看着他,“不是你要的热水吗?”   这话把段森顶得哑口无言,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一直没出声的另一个男生拍了拍段森的肩膀,打趣他:“老段,你也有今天?”   说完转向冯嘉扬,自我介绍:“我叫魏彬。”   矮个男生也连忙插了一嘴,“张小达。”   冯嘉扬收回视线,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了遍自己的名字。   魏彬又道:“你还真给他接洗脚水,就应该直接扣他脑门上。”   段森听到不恼,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他要不是个网瘾少年,就是有女朋友了,不然一个手机还不至于这样。”段森分析。   冯嘉扬下意识捏了捏手机屏幕,还真让这人猜对了,不过他也不打算隐瞒,毕竟还有一年,不可能藏得天衣无缝。   “是男朋友。”冯嘉扬直白又认真地纠正他。   这话说完又是一阵沉默,三人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冯嘉扬。   两分钟后,段森反应过来,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眼前的三人,干巴巴地问道:“玩游戏吗?”   冯嘉扬看着他的室友一个个熟练地掏出手机,咬牙骂了声“操”,突然后悔自己没听魏彬的,直接把洗脚水倒在段森头上。 第79章 祁老师开课了   祁愈到家后又忽然没胃口了,索性连面条也不煮了。他闭上眼睛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不想开灯,不想洗澡,不想写作业,甚至腿麻了连换个姿势都懒得动,就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上精神,没什么兴趣。   祁愈这么一待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外面渐渐暗下来,他才抬起眼皮,起身去厨房烧热水。   张彩霞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祁愈接起电话时愣了一下,他没告诉过别人他的联系方式,正纳闷张彩霞是怎么知道的,那头便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解释道:“小乔安还说不一定能联系上你呢。”   祁愈这才反应过来,前几天他给店里打过电话,正巧是姜乔安接的,便跟她调了几天的班。   祁愈以为是因为自己缺班太多,才会让老板娘亲自打电话来催,他正要张口道歉,但张彩霞没给他这个机会。   电话那头的张彩霞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起初祁愈没听明白,后来听懂了,原来张彩霞是打算要辞退他。   “我也是没办法,最近店里亏损太多,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小乔安还小,希望你能理解我,你放心,我这边会多给你一个星期的工资当做补偿。”   祁愈没什么情绪,他欣然接受事实,还为之前张彩霞的照顾道了谢。   挂断电话后,祁愈又待了半天,他隐隐觉得亏损不是辞退他的主要原因。   他拿起茶几下的半盒烟,这是冯嘉扬的,是他趁着男朋友熟睡时偷偷藏起来的。   祁愈点燃一根,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烟进入肺部呛得有些难受。他其实不会抽烟,但每次心情不好时还是很想来一根,即使看着它燃烧也能让自己放松不少。   烟燃尽后,祁愈拿起手机打给了姜乔安。   跟他猜测的一样,张彩霞并不在店里,祁愈没说辞退的事,只是像个哥哥一样关心着妹妹,“最近还好吧,有发生什么事吗?”   姜乔安沉默了片刻,开始说没事,后来自己憋不住了,结结巴巴地回道:“这几天店里老来一帮人,点名要找你,还说.....说了一些挺难听的话。”   姜乔安虽没具体说怎么个难听,但祁愈也猜出个大概。他捏着烟盒,强装镇定:“那店里的生意还好吧?”   姜乔安实话实说:“就是一帮学生,后来霞姐出面骗他们说你已经不在店里工作了,再闹就报警,他们才没再来过。”   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小鱼哥,那你以后还来吗?”   祁愈对着夜色叹了口气,重新把烟放在茶几下,用了很低很低地声音回她:“不去了。”   他也不管姜乔安到底听没听清,直接挂断了电话。   祁愈靠在沙发上,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了。   -   冯嘉扬一心惦记着祁愈,拒绝了三人的游戏邀请。他想趁着还没熄灯跟祁愈抓紧视个频,但寝室没有独立卫生间,屋外走廊到处都是监控。   冯嘉扬纠结半天,最近爬上床躲在被窝里。   两人之前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视频过,冯嘉扬的视频发过去时,祁愈被吓了一跳。   他连忙打开灯,慌乱地抓了抓头发,以至于视频接通时他还没调好角度。   “嘉哥?”   冯嘉扬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他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枕头,率先看见祁愈穿着校服的上半身。   他扫了眼下面正玩得入迷的三人,这才放心大胆地打趣道:“干吗呢?制服诱惑?”   祁愈调好角度,一脸茫然。   冯嘉扬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么晚了还穿着校服?你才回家吗?”   祁愈脱掉校服,笑道:“早就回家了,家里有点冷,回来就没脱衣服。”   冯嘉扬“噢”了一声,疑惑地问:“不像你的风格啊。”   “那我是什么风格?”   “以前一进门你就脱校服,像多穿一秒花钱似的,”冯嘉扬笑了笑,又说:“今天......”   他顿了一下,但祁愈一下子就明白他想问什么,他没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接着冯嘉扬的话继续说:“今天挺好的,放学回来炒了个豆芽,然后刚做完作业,你就把视频打来了。”   祁愈知道冯嘉扬不会发现他说谎,于是一丁点儿也不慌乱。   冯嘉扬听完,微放下心来:“这就没了?”   “还有就是今天想你了。”祁愈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扯到哪说到哪,直到快要熄灯,不得不挂断视频。   其实两人对着视频也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但当真到了要挂断的时候,又都舍不得了。   这种滋味本就是说不出来的难受,特别是当连看都看不见时,便会觉得格外的煎熬。   恨不得时间真的能瞬间飞逝,能马上窜到对方面前。   但日子还是得踏踏实实,日复一日地过。   慢慢地祁愈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他会尽量把每天的时间安排地满满地,不给自己留出乱想的机会,也不再去过多关注无所谓的人或话,每天等着冯嘉扬联系自己。   冯嘉扬为了安全起见,白天很少碰手机,偶尔会趁着中午休息赶回寝室偷摸跟祁愈聊会天,晚上躲在被窝里视频。   有时会拿出不懂的题,听男朋友讲课。   久而久之,寝室里的三个逼都知道了冯嘉扬有个学霸级别的男友。   最先加入听课队伍的是张小达,其次是魏彬,后来段森实在太无聊了,偶尔也会拿着卷子和笔,搬着小板凳,不合群地坐在最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视频那头的祁愈讲题。   他觉得寝室里的人都疯了,但又不得不承认冯嘉扬这个小男朋友讲得确实比班里的老古董们简单易懂多了。   后来,冯嘉扬除了向祁愈汇报每天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三餐饮食外,又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寝室四人的学习情况。   月考后,高二三班407寝室的四人都有了明显的进步,特别是段森,成功告别了班级倒第一的宝座,位居倒数第二名。 第80章 想得睡不着觉   十五中每月赶着最后一周的休息日放两天假,在冯嘉扬转学来的第一个假期,段森就曾提议过寝室四人出去聚餐,在叫上祁愈,感谢他一直以来不劳辛苦地给大家补课。   冯嘉扬接连拒绝五次,直到暑假时才妥协答应。   原因无他,主要是段森这人太损,嘴又太贱,混熟后冯嘉扬才了解这人究竟能有多无下限。   最开始是好事,缠着冯嘉扬问他跟男朋友到了哪种程度,后来得知两人纯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后,便像是抓到了冯嘉扬的短处,成天笑话他。   慢慢地在段森的嘴里冯嘉扬就变成了一个没用,不行,干不了大事的男人。   更过分的是有一次放假回来,段森神秘兮兮地把他单独叫到一边,塞给了他一个U盘,满脸期待地叫他好好跟着学。   冯嘉扬当时一心只想学习,好缩短和男朋友之间的差距,又见段森格外认真的模样,单纯地认为这是他从哪里给自己找得复习资料。   于是也没多想,趁着中午休息的功夫特意去了趟图书馆一楼的微机室。结果打开U盘后,里面只保存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文件夹,冯嘉扬挨个打开,又随手点开其中一个视频,还没反应过来,两个白花花的男人猝不及防地闯进冯嘉扬的视线中。   他吓得一激灵,果断关闭视频,还好微机室设备不全,他坐的这一台没安装耳麦,要不然他就成了全校的笑话。   冯嘉扬气得差点当场吐血,他把U盘狠狠地砸在段森身上,从此在段森心里更加坚定了冯嘉扬就是下面的那一个。   并为此苦恼了一阵,他能接受兄弟是个同,但不能接受兄弟这么没用。于是他拽着张小达,成天琢磨着该如何教好朋友反攻。   冯嘉扬一开始不知道段森在搞什么鬼,只觉得段森每次看他的眼神像是同情又像是悲哀,直到某次张小达不小心说漏嘴后,冯嘉扬拽着段森在寝室打了个三百回合,这才为自己正名。   其实,他也并不是非要为自己正名,只是正好寻个理由报当初给他端洗脚水的仇。   -   十五中不仅平时放假少,就连暑假也比其他学校少一半,又加上开学便是高三了,学校紧抓学业,冯嘉扬前后算下来只放了十五天的假。   但相比之前每月的两天来说,已经算是恩赐了。   冯嘉扬临开学前瞒着祁愈约了一次何翕,他了解祁愈的性子,就算他不在的这些日子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祁愈也不会如实告诉他。   但何翕跟祁愈毕竟不是一个班的,他不可能时刻盯着祁愈,只能课间没事时会去楼下溜达,或是上下学跟着。   所以当冯嘉扬问他的时候,他也只能如实地说,大事没发生,小事不确定。   而王小伟真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冯嘉扬本打算这次假期找王小伟当面谈谈,但何翕告诉他王小伟在放假的第二天就出国玩了,一直到冯嘉扬开学都没回来。   冯嘉扬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最后纠结半天还是放弃了。   对于祁愈来说,进入高三的日子要比之前好过多了,大伙都忙着高考冲刺,所以那件事在大部分学生心里便渐渐淡忘了。   又加上祁愈也不是惹事的主,除了后排几个依旧看他不顺眼的男生外,很少有人在说闲话。   汤暖暖也曾安慰过他,再过不了多久,等艺术生离开,学校单招开始,班级里也基本剩不了多少人了。   大小考来来回回十多次,赵东鑫依旧是万年老二,包括他上次参加的英语四校联赛,奖金是让隔壁一一七中的学生拿去的。   祁愈听到这个消息时挺想乐的,他不知道当初这人是哪来的底气说只要自己不参加他就一定能拿奖。   日子照常,冯嘉扬依旧每晚跟他视频,祁愈仍是报喜不报忧。   其实他也没有忧,如果硬要算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觉了,是每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只有在和冯嘉扬视频时,他才会尽量保持好状态。可挂断视频后,他便会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变得颓废,他会坐在桌前傻愣着,直到腿麻了在磨磨蹭蹭地起身洗澡,然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到天快要亮时,困意袭来,他才能睡上两三个点。   祁愈去过药店想买安神的药,可能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状态有点差,脸颊白得看不出血色,才让药店的大夫误会了。   她拉着祁愈的手,从家常话讲到了人生大道,又谈到了世间万物的美好,最后祁愈彻底听懵了。   他说:“奶奶,我只是睡不着啊。”   后来到底还是没买成,但老太太耐心地教给他几个睡眠的小妙招。比如,睡前去散散步,做眼保健操,用热水烫烫脚,在选择一个舒服的睡姿,还要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切记睡前不要带着情绪,更不要满脑子胡思乱想。   祁愈每个方法都尝试了,但见效并不大。   他觉得自己得了心病,既是心病还得需心药治。   他的药便是冯嘉扬,他想他了,想得心疼,想得睡不着觉。 第81章 差不多意思吧   一片落叶从窗外飘到了书桌上,冯嘉扬伸手拾起,视线盯在叶子上,想得出神。直到他被老师第四次点名,冯嘉扬才彻底把心思拽回来。   回到寝室后,张小达像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出纠结了他很多天的问题。   祁愈要过生日了,可是他不知道送什么。   校外出不去,校内的超市只有文具和零食,他能想到的礼物都弄不到。   魏彬玩着游戏,头也没抬地来了一句,“你就月底放假出去买呗,反正你现在买到了你也送不出去啊,还不是得等到月底。”   冯嘉扬不这么认为,“我打算生日当天送出去。”   魏彬:“怎么送?”   “从后墙递出去,让朋友来接。”冯嘉扬答。   一旁的段森白了他一眼,吐槽着:“那你就直接叫你朋友去帮你买,再一条龙服务帮你送到手多好啊。”   不等冯嘉扬回答,张小达先替他反驳,“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生日礼物肯定得自己亲自选啊。”   于是,三个单身狗开始替寝室唯一一个恋爱狗出谋划策。   张小达建议叠一千只代表祝愿的千纸鹤,可学校没有专用的彩纸,段森便提议先用白纸代替。   而魏彬也来了一句,“实在难看的话再用水彩笔涂上。”   冯嘉扬果断拒绝。   张小达又说那就给祁老师写情书,从一岁到十八岁,十八封情书,把每个阶段想对祁老师说的话都写出来。   冯嘉扬起初有些犹豫,但写到第三封时,他彻底写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对一个三岁的小屁孩说什么,但凡说得有丁点露骨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段森又认真建议:“要我说你就直接去买两本习题,祁老师那么喜欢讲课,肯定喜欢。”   冯嘉扬受不了了,他觉得这帮单身狗见不得他幸福,一个个的不把他和祁愈搅黄誓不罢休。   想来想去,他选择画一幅画,画中是他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是他向祁愈承诺携手一生的誓言。   最后,他又把画剪成数条,卷成糖块大小,用从超市买来水果糖的原包装伪装成糖块后放在玻璃糖瓶里。   剔除下来的水果软糖便进了寝室三人的肚子里。   段森边吃边吐槽这个礼物要多俗有多俗。   其实冯嘉扬也觉得这个礼物挺俗的,挺矫情的,但也挺浪漫的。   祁愈生日前一晚,他跟何翕约定了碰面的墙头。十五中的围墙要比五中高出半米,冯嘉扬怕扔出去摔碎了玻璃糖瓶,特意叮嘱何翕带来一根麻绳,从外头扔进墙内,在把礼物绑在绳子上一点点拽出去。   想法很美好,但冯嘉扬高估了何翕,这逼来来回回扔了十多下硬是没把绳子甩进来。   在冯嘉扬即将失去耐心时,墙外突然传来另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声音被压得很沉,“起开,我来。”   冯嘉扬怔住,神情从诧异变成满脸写着惊喜,“大嘴?”   那头没有回答,只有胳膊甩动绳子发出“唰唰”地声音,十秒后绳子被扔了进来。   冯嘉扬利索地把礼物绑在绳子上,提醒对面的人小心拉动。   很快给祁愈的生日礼物便送到了何翕的手里。   “嘉哥,我拿到了,明天帮你给他。”何翕说。   冯嘉扬“嗯”了一声,然后背靠着墙,接着刚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继续说:“大嘴?你在对吧。”   依旧是没有声音,就连何翕也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冯嘉扬想抽烟了,自从转来十五中后他都快把抽烟的毛病戒了,今晚又突然犯瘾了。他跟王小伟从小一起长大,他不会听错他的声音,他知道王小伟就在外面,与他一墙之隔,他也明白让王小伟一下子接受有点困难,但王小伟能来便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机会和好如初的。   “对不起。”冯嘉扬又道。   说完他隐约听见墙外传来按打火机的声音,紧接而来的是一句冷冰冰,没有情绪的质问:“对不起什么?”   冯嘉扬一时没了话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究竟是对不起自己隐瞒了他,还是对不起自己恶心到了他。   思前想后,脱口而出的则是:“对不起,我是个同性恋。”   王小伟突然觉得手里的烟变得格外难抽,他烦躁地掐灭,眉头紧蹙,对着高高的围墙说:“你是该道歉。”   静了两分钟,又道:“为你从转学到现在从没主动联系过我而道歉。”   冯嘉扬望着远处并排亮灯的宿舍楼,慢慢地笑了起来,和墙外的何翕王小伟一起笑出了声。   -   祁愈收到礼物后,并没有发现冯嘉扬藏在糖纸里的秘密,他只是开心地把玻璃瓶放在了床头边绿毛龟与小兔子的中间。   每晚睡觉之前会看上一眼。   祁愈正式满18岁生日后,两人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举动,之前说是等成年,等真成年后冯嘉扬又想等一等了,等高考后。   段森说他挺能憋得,但冯嘉扬不觉得,他说这叫做尊重知识,尊重未来。   直到熬到高考前一天,十五中破例提前放假了,中午班任临正式放假前开了个小班会,无非还是叮嘱那些说了百八十遍的注意事项。   考前注意饮食清淡,适当放松心情,不要迟到,进入考场前带好准考证,身份证以及考试用具。   最后便是煽情环节,先是一两个女生绷不住开始掉眼泪,在慢慢传染到周围的人。冯嘉扬虽只待了一年的时间,但也从心底生出了一丝的不舍,不过这点不舍很快便被即将看见祁愈的喜悦所代替。   至此高中生活正式结束。   阳平五中提前放了两天的假,祁愈收拾好家里,踩着点蹲在十五中校门口接男朋友放学。   十一点四十五分,铃声一响,高三学生陆陆续续拎著书包走出教学楼。人潮中,祁愈一眼就看见了冯嘉扬的身影,他顿住脚步,控制住一颗即将要飞奔过去的心。   冯嘉扬也看见祁愈了,他加快脚步,甩掉身旁的段森三人。   祁愈激动道:“嘉哥,你终于出来了。”   冯嘉扬被逗乐了,“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来接我出狱的呢。”   祁愈扯着笑,“差不多意思吧。”   看着祁愈的笑,冯嘉扬产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他一把揽住男朋友的肩膀,说:“是就是吧,我们回家。” 第82章 要不你拜拜我   刚见面的激动劲儿过了,冯嘉扬才注意到祁愈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具体哪里又怎么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只能一遍遍将人反复打量着,最后问道:“你是不是又瘦了?脸色也有点差?生病了吗?”   祁愈弯起嘴角,“没有吧,估计是最近的天气又闷又热,我都没胃口吃饭了。”   冯嘉扬半信半疑,沉默了一会儿,又心疼地问了一遍,“你没骗我吧。”   祁愈用眼尾偷偷扫了眼冯嘉扬的神情,见这人只是面子上看着严肃,他便故作轻松,笑道:“骗你是狗。”   话音一落,冯嘉扬顺势锁住祁愈的脖子,拖着这人往前走了几步,嘴上不忘控诉着:“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祁狗。”   祁愈一手扶着冯嘉扬的腰,一手抓着扣在脖子上的胳膊,勉强让自己走稳。他边走边笑,最后脑袋一抽,冲着冯嘉扬“汪”了一声。   -   冯嘉扬这一年下来成绩没少涨,如果按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来估测的话,400分左右上个二本应该问题不大。   但考前估测与实际分数并不是一回事,祁愈本就睡不着,这么一想更没法入睡了。   关于失眠,他没跟冯嘉扬提起过,冯嘉扬也没发现过。他不怪冯嘉扬,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伪装的太好了。之前每月冯嘉扬只在家睡两晚,就像今晚一样,他会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着了,等身旁的人熟睡后他在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连半分月色也没有,祁愈望了很久,才勉强适应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最后只能一遍遍检查明天考试需要用到的东西。   阳平市一共三个考点,两人正巧分在了同一个考点,冯嘉扬高兴坏了,这样他跟祁愈就可以一起出发,再一起回家。   祁愈在去考场的路上,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按理说他从小到大没少参加过竞赛,有时一去甚至就是大半学期,从没有过今天这种压抑的紧张感。   一开始他以为是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大脑没有得到适当的放松,直到他看见坐在一旁没心没肺喝着豆浆的冯嘉扬,他才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产生的。   祁愈看着冯嘉扬,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叫道:“嘉哥?”   冯嘉扬“嗯”了一声,抬起头,目光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嘉哥,”祁愈又叫了一声,才说,“要不你拜拜我吧。”   冯嘉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放下手里的豆浆,脸上的五官仿佛都在发出疑惑,“不是,我没听懂,拜你是什么意思?”   祁愈被问得有些难为情了,但还是把心里的话全盘脱出,“汤暖暖他们说拜学神能保佑他们取得好成绩。”   他没说得太直白,但这句话也足够能从头到脚趾向冯嘉扬表达出我是学神,快来拜我吧,我能保佑你今天超常发挥的意思。   冯嘉扬伸手拍了拍祁愈的脑门,笑着骂道:“你有病吧。”   “真不拜拜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准真就显灵了。”祁愈仍旧坚持着。   “好好好,拜拜拜。”看着祁愈一脸认真的模样,冯嘉扬妥协了。他见四下没人后慢慢靠近祁愈,然后迅速又使劲地亲了一下学神的脑门。   “快保佑你男朋友今天考的全都会。”冯嘉扬舔了舔嘴唇说道。   祁愈脸颊微微泛红,他低下头嘟囔着:“不是这么拜的。”   冯嘉扬乐了,“咋地,我还得跪下给你磕两个呗。”   “......也不是不行。”祁愈也笑了。   “小兔崽子。”冯嘉扬骂完又说,“放心吧,我肯定好好考,你也要一样,不管我最后考了多少分,我都跟你走。”   祁愈点点头,堵在胸口的那团气瞬间畅通了,他也想明白了,如果冯嘉扬真要是没考好,他就养他一辈子。   -   考试这两天,两人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般,除了互相检查需要用的东西,绝口不提与考试相关的任何话题,包括出考场对答案估算分。   终于熬到考试结束,十五中对外开放一天,祁愈陪着冯嘉扬回寝室收拾行李,寝室除了魏彬都在。   张小达最先收拾完,他左一个祁老师,右一个祁老师的喊着,最后问道:“你们都想学什么专业。”   段森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考上还另说呢。”   张小达备受打击,拿起椅子上的抱枕朝段森砸去,“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有祁老师辛辛苦苦一年的播种,咱们肯定都能考上。”   祁愈被这么一夸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后悔考试前没特意约他们见一面,让他们好好拜一拜。   不过张小达的这个问题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好像从来没问过冯嘉扬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祁愈在一旁边收拾行李,边静静地听着,一番讨论后终于轮到了冯嘉扬。   冯嘉扬顿住,祁愈明显感觉到那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才说:“计算机方面的吧。”   段森听完忍不住插嘴,“要当程序员,你得先问问你的头发允不允许。”   冯嘉扬“操”了一声,撸起袖子,“反正已经毕业了,怎么招吧?要不出去打一架?”   “说实话还要被揍,”段森笑了,“我这不是为你担忧吗?”   祁愈看着冯嘉扬的头发,忽然觉得段森的担忧还是挺有必要的。   冯嘉扬懒得搭理段森,他转向祁愈,“你有想学得吗?”   祁愈点头,“学金融吧,家里怎么也得有人负责理财。”   张小达拉着音调怪里怪气地“呦”了一声,在对上冯嘉扬的视线时,瞬间闭上了嘴,然后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我牙疼。”   收拾好行李后两人打了个车回家。   祁愈高考这段日子没回过家,他打算等出成绩时再回去。而冯嘉扬不一样,高考前冯燕就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提醒他注意事项,高考后又催着冯嘉扬回家吃顿饭。   冯嘉扬实在推脱不掉,送完行李后便回了趟家。他本想领着祁愈回去,哪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祁愈拒绝了。   冯嘉扬临走前,亲了他一口,告诉他很快就回来。   祁愈送走冯嘉扬后也没什么事可干,于是就在小区附近的广场里找了个位置偏僻的地方,无精打采地坐着。   他突然想起今天冯嘉扬问他关于想学什么专业的问题,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说学金融也只是听起来觉得这个专业以后会很挣钱而已,他怕两人以后没钱买房,买车,怕自己给不了冯嘉扬有品质的生活。   其实他会怕的事还有很多,怕冯嘉扬发现他睡不着觉,怕冯嘉扬考不上,怕冯嘉扬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是变态,怕冯嘉扬会不开心。   很多很多......   他把自己藏在角落里,头一次感到无用,无助和无望。 第83章 嘉哥出成绩了   高考成绩的公布时间是晚上八点整,还没到七点钟冯嘉扬便躲进了被窝,直到七点五十分,才漏出个脑袋,平均一分钟问一遍:“出成绩了吗?”   祁愈拿着手机坐在一边,冯嘉扬每问一次他就耐心地刷新一遍登录口,再回答:“还没呢。”   冯嘉扬的胸口像塞进了一块石头似的,不上不下,越等越慌,明明考试时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反倒是快要出成绩时紧张的要死。   之前口嗨总说考不考上都无所谓,但心里其实还是挺在意的,毕竟实打实地努力了一年多,真要一点进步都没有,他都想直接跳河里洗洗自己的脑子。   “祁愈,我害怕。”冯嘉扬说。   祁愈第一次见冯嘉扬示弱,心里划过一丝不一样的暖流,激起他想保护这人的欲望,“别怕,还有我呢。”   冯嘉扬点了点头,又把脑袋埋进被里,十多秒后从被里闷闷地传来一声,“还没到点吗?”   祁愈再次刷新,这次查询界面迟迟没有弹出来,手机屏幕显示一片白色,只有三个小点在努力地加载中,“现在查询的人多了,估计快了。”   冯嘉扬被闷得有些上不来气,他也不躲了,直接扔掉被子,干脆利索又带着点不服气地态度说:“早死晚死都要一死,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祁愈笑了笑,“没个百八十年的,你还死不了。”   冯嘉扬也被逗乐了,“真要那样我不就成老妖精了。”   祁愈还要再说两句,忽然视线瞥到屏幕上,弹出的界面瞬间打断了他的话,最后只惊讶地剩下一句:“嘉哥,出成绩了。”   空气中静了几秒。   祁愈的手指点着界面,头也不抬地问:“你准考证号多少?”   冯嘉扬心慌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看着祁愈,“你先查。”   祁愈点了点头,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大概等了一分钟,才点进去。   冯嘉扬见祁愈直勾勾看着手机,一声不吭的模样,心里猛地一沉,有些呼吸不畅,连吐出的话也微微发颤,“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了?”   祁愈抬起头,没什么太大情绪,“没事,有点没考好,比预想的低了点。”   冯嘉扬瞪大眼睛,冲过去抢下祁愈手里的手机。   两秒后,属于冯嘉扬的骂声传来,“你个逼崽子,吓我好玩吗?674也他妈叫没考好?”   祁愈老老实实地点头,又乐道:“我以为我能上700呢。”   冯嘉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理解特属于学霸的自信,他白了祁愈一眼,“你咋不上天呢。”   祁愈虚心听骂,然后问:“查你的,你自己查还是我帮你。”   冯嘉扬退出成绩界面,然后把自己的信息输好后递给祁愈,“你手气好,你帮我点进去。”   祁愈想想也觉得没毛病,自己的这双手刚点开个600多分的大礼,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可当真要点进去后,他又不敢看了,心里再次涌上那股害怕与不安,甚至比看自己的成绩还要紧张。临看成绩前,他看了看紧闭双眼,等待宣判的冯嘉扬,才顶着压力,微颤着睫毛转向手机屏幕。   冯嘉扬感觉自己等了很久,仿佛有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就在他忐忑不安,索性不想等的时候,祁愈冲过来抱住了他。   一个拥抱有很多的含义,不能特定代表什么,但却让冯嘉扬的心一下子归于平静,成绩的好与坏一瞬间变得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无价的宝物。   祁愈把脸埋在他的肩上,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423分,嘉哥,恭喜你。”   冯嘉扬听到分数的刹那挺惊讶的,他没想到会这么高,比他平时模拟高出二十多分,但很快他就不再关注了,他听着祁愈细微的哭声慌了神,心疼地抱住他,轻声问:“你怎么哭了?”   祁愈没立即回话,只是越哭越大声,好像不把这一年的苦楚吐干净就誓不罢休一样。他本意是真心为冯嘉扬高兴,喜极而涕罢了,不想哭得这么狼狈。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积赞了太多的情绪,如果不往外倒一倒,就要装不下了。   等他哭累了,哭舒服了,心里松快了,他才别扭的从冯嘉扬的肩上起来,闷头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擤鼻涕。   “我是开心,这一年来终于没有白熬。”他解释着。   冯嘉扬自然不信这一套说辞,明明查分前还好好地,就算高兴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他仔细想了想祁愈最近的变化,好像哪里都没变,又好像哪哪都不一样了。   他握着祁愈的肩膀,把他板向自己,强迫他同自己对视。他沉着脸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是温柔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祁愈愣住,随即而来地是“噗呲”一笑,“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冯嘉扬严肃地看着他,自顾自地猜测:“学校有人欺负你?还是你爸妈又说什么了?”   祁愈见冯嘉扬认真了,自觉地收起笑,“都没有,不信你问何翕,你不是让他暗中保护我吗?”   这话被揭穿后,冯嘉扬没丁点的难为情,只有满脸惊讶:“原来你知道啊!”   祁愈点头,很是无奈:“每天上下学都有人跟着我,一跟就是一年,我又不傻怎么会发现不了。”   “那这傻逼还跟我显摆,说他隐藏的可好了,都能去当侦探了。”冯嘉扬吐槽着。   “哪天请他吃饭吧。”祁愈说。   “行,”冯嘉扬看向祁愈,又把话题转了回来,“真没事?”   祁愈摇摇头,蜻蜓点水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认真回他:“真没事。”   即使听见祁愈亲口说,但冯嘉扬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踏实,等他还想再确认下时,冯燕的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   接下来的几天,跟好朋友各报分数,互相参考填报志愿后便是毕业的各种聚会,冯嘉扬感觉自己比上学时还要忙碌,每天的时间排得满满地,不但要参加十五中班级的,五中原班级的,寝室三人的,王小伟何翕的,转校前玩得不错的篮球队,还有家里安排的各种饭局。   相比较下,祁愈轻松多了,除了跟冯嘉扬的室友们以及何翕吃了两顿饭后,便一直忙着兼职。   高三一年每晚的晚自习让他无暇兼顾其他的事,手上的积蓄自然也所剩无几。想到祁志平之前说的话,还有大学的学费,祁愈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他跟冯嘉扬都报考了位于京都的学校,两人的学校相差不到20分钟的车程。之前冯嘉扬提过一嘴,等军训完看看能不能在两人学校中间位置租个房子搬出去住。   想到这祁愈又有了干劲,虽然费用不少,日子会苦了点,但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84章 今晚不用香蕉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在等着开学的日子里,两人像是调换了位置般,变成祁愈忙起来,冯嘉扬反倒闲下来了。   祁愈不会逼着冯嘉扬去兼职,因为他知道冯嘉扬去二大个店里随手修个手机得到的费用,就能比得上他一个星期的辛苦忙碌。   关于冯嘉扬是怎么掌握这项技能的,祁愈也没多问,只是偶然听他大致提起过,说是小时候父母一吵架他就会去手机店里躲着,久而久之便做了二大个父亲的小学徒。   祁愈找的工作还是家教,只不过这次加大了量,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三个。   他放任冯嘉扬自己在家,慢慢地冯嘉扬不开心了,感觉自己像个小媳妇似的独守空房,每天能做的事就是盼郎归。   盼着盼着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人生大事没做,他迅速冲进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那盒尘封已久的安全套。   第一次没有经验,他上网搜索学习了半天,列出一堆的注意事项,琢磨了两个点后又想起段森之前硬塞给他的U盘。   晚上,祁愈下课后接到了冯嘉扬的电话,说今晚要去看奶奶不能来接他了。祁愈笑着说好,还不忘叮嘱他,要是奶奶包了饺子一定给他带回来点。   挂断电话后,他像往常一样回家,路过楼下水果店时顺道买了苹果和香蕉。   祁愈拎着东西推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客厅的灯在里面,他不慌不忙的脱掉鞋,凭着感觉往里走。   就在即将触摸到灯的开关键时,身后突然冒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紧接着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从后将他紧紧圈住,而和它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句低沉又温柔的命令:“别开灯。”   起初祁愈真被突如其来的一抓吓了一跳,但随即而来的触感与声音又瞬间安抚了他。   祁愈愣了愣,问道:“嘉哥,你不是去奶奶家里了吗?”   “骗你的,”黑暗中,冯嘉扬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祁愈的耳边响起,他故意地舔了舔祁愈的耳垂,激得怀里的人一拘,然后他发出一阵短暂的笑,“谁让你总是骗我。”   祁愈想反驳他没总骗人,但又怕说出来后冯嘉扬揪着翻旧账,所以只好装聋当作没听见。   好在冯嘉扬也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他注意到祁愈手里的袋子,问道:“买的什么?”   “香蕉和苹果,以为你不回来吃了,所以打算做个水果沙拉当晚餐。”祁愈如实回答。   “原来是香蕉啊,”冯嘉扬自动忽略了苹果,他弯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放在脚边,又硬着头皮口嗨道:“今晚不用香蕉。”   祁愈听得一头雾水,若不是他很清楚冯嘉扬的声音,他都有点怀疑身后这人到底是谁。   他没接茬,伸手开灯。   但冯嘉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拉住他的手,又将人腾空抱起,朝卧室走去。   祁愈怕两人摔倒,没敢挣扎,他顺着冯嘉扬的动作,嘴上很疑惑,很小声地询问:“你干吗?”   “你可以大点声说话,”冯嘉扬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提醒着,而后又想到什么好心道,“算了,留点力气一会儿再叫大点声。”   祁愈脑袋一空,他好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也好像没听明白,还没等他想清楚,自己便被摔在了床上。   冯嘉扬打开卧室的灯,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五官疼得揪在一起的祁愈,他暗叫不好,立马上前检查是不是真的把人摔坏了。   “我刚才是不是使太大劲了?”问完又拎起祁愈的胳膊腿仔细查看。   祁愈没什么大碍,也就刚刚一个猝不及防的冲劲让他没反应过来。他坐起来看向冯嘉扬,问道:“嘉哥,你今天没事吧?”   冯嘉扬被问得十分难为情,脸颊迅速泛红,正火辣辣地燃烧,他咽了咽口水,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很老实地说:“我......有事。”   说完,他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白天准备好的东西,放在祁愈面前。   祁愈看着面前一大瓶透明液体和他之前买的安全套,脑子“嗡”地一声,久久没转过来弯。   等回过神时,他也明白了冯嘉扬之前的反常,他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问:“那些话你跟谁学得?”   冯嘉扬坐在一旁,十分窘迫,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结巴地问:“什么......话?”   祁愈咬咬牙,慢吞吞学着,越说声音越小:“就什么不用香蕉,还.....叫得大点声。”   冯嘉扬的脸更红了,血色蔓延到耳根处,刚才说这些话时还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反倒被祁愈一提,没脸见人了。   他突然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脑袋一抽,就收下了段森的U盘,但他自然不会跟祁愈说他今天特意去了趟网吧,把U盘里的视频下载出来导进手机里,并以学习的态度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午。   想想都觉得自己不仅傻逼,还挺......变态的。   “......上网查的。”他回。   祁愈被这四个字逗笑了,冯嘉扬见祁愈笑也跟着笑了,笑完之后,又陷入一阵尴尬,床边的工具便在此时被无限放大,刺激着两人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   说白了,两个刚过十八岁的少年,对于情爱一无所知,他们互相冲动着,摸索着,依靠着,想从对方身上得到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勇气。   两人坐了很久,最终还是祁愈先迈出了第一步,他起身把灯闭了,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而尴尬随着黑暗也消散了大半。他红着脸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慢慢地钻进冯嘉扬的怀里。   冯嘉扬感觉怀里一软,脑中轰地一下像爆开了,随即触觉,嗅觉与朦胧的视觉霎时被放大,争先恐后地挤进脑中,而大脑好似一时充血过多短暂地失去了反应,他只能僵硬地坐着,愣着。   这时,祁愈的唇吻了上来,他没做太过分的举动,只是一下又一下耐心地亲着,好像再给他反应的时间。   直到身体慢慢有了变化,紧绷着的神经也断了,冯嘉扬才猛地回神,用力翻身,将人按在床上。   “祁愈。”冯嘉扬低低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吓人。   “嗯,”祁愈应得很快。   冯嘉扬没说话,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就好像刚刚真的只是想单纯地叫一下他的名字。   祁愈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等了很久,终于听见了冯嘉扬想说的下一句。   “会......有点疼。”   祁愈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他想说他也上网查过,所以他都知道。   冯嘉扬叹了口气,把手指没入祁愈的头发里,又说:“疼就哭出来。”   祁愈摇摇头,“哥,慢一点就不疼了。”   他其实不想哭,觉得自己这一阵子哭得次数太多了,再哭就像娘娘腔了,倒真就应了那些骂名。   那些“娘炮”“变态”“基佬”的词汇就好像已经钻进了他的血液里,无处不在,就连走在路上偶然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句傻逼,他都会下意识打怵,不敢抬头看去,生怕那人骂得是自己。   他有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会在特定的场合出来,所以他可以在外人面前很自然的装成一副正常模样,可每当自己独处时,懦弱卑微的另一个他就会出现。   祁愈快要分不清自己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唯有此时的疼痛才能让他彻底清醒片刻,感觉自己还活着。   最后他还是哭了,从强忍着变成低声抽泣,眼眶里装不下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打湿了枕头。   冯嘉扬放慢动作,温柔地亲干他眼角以及脸颊上的泪水,格外耐心地哄着:“很疼吗?那我先不动了,你缓一缓。”   祁愈眼尾泛红,即使被清理过的眼中还是蕴含着泪,他随着冯嘉扬的动作微微蹙眉,但却说:“嘉哥,我不疼。”   ......我心疼。   这后半句他没说,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跟冯嘉扬说。 第85章 你比谁都清楚   次日,祁愈发了低烧,冯嘉扬一直守在一旁,替他下面红肿的位置上了药,又帮他请了一天的假。   看着祁愈昏昏沉沉的模样,冯嘉扬有些自责,内疚地检讨自己昨晚是不是真得用力过猛了。   好在快中午时,祁愈清醒了。   冯嘉扬轻轻吹了吹他哭肿的眼睛,好像这样能起到消肿的作用,“难受吗?嗓子疼不疼?”   祁愈摇摇头。   冯嘉扬没信他的说辞,他拿起床头柜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递到祁愈面前,又丝毫不留情面的反驳他,“昨晚哭成那样,不疼才怪。”   一句话点醒了祁愈所有的记忆,脑中呼啦一下涌上血色,他看着此时一本正经的冯嘉扬,很想吐槽: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祁愈忍着身上的不适,慢慢地爬起来,他也想像冯嘉扬一样装作没事似的坐在床上,结果最后挣扎半天,果断放弃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弱了,还是冯嘉扬太强了,总之他靠在床头,仅用半块屁股来支撑着上半身所有的重量。   冯嘉扬看着祁愈别扭的模样,忍不住想乐,他等不及祁愈伸手,直接上前把水杯送到对方嘴边。   祁愈抿了一小口,舌头好像尝到了一点点的甜味,接着温水进入口腔,划过嗓子,他才感到火辣辣地疼。   冯嘉扬见祁愈不肯喝了,温柔劝道:“这是蜂蜜水,能润嗓子,再喝点。”   祁愈听闻,只好忍着不适,又喝了一口。   “真乖,”冯嘉扬笑着夸赞着,又像奖励似的伸手摸了摸祁愈的脑袋,“家教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在坐会儿,我去煮点粥。”   祁愈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在冯嘉扬直勾勾的视线中认命地说:“我还是趴会儿吧。”   初体验之后的清爽像是打通了冯嘉扬的任督二脉,使得功力暴涨,只要赶上祁愈放假没课,他就拉着人躲在卧室里,浴室里,沙发上。   尽管冯嘉扬每次都很温柔,但祁愈仍是吃不消,经常第二天带着一身的酸痛,和一副哑得快要说不出来话的嗓子去上课。   这些归根结底,还是怨祁愈自己,他从不拒绝冯嘉扬,只要对方想要,只要他还没死,他就会脱好衣服趴在床上。   一直到距离大学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祁愈的学校要比冯嘉扬早开学一周,冯嘉扬自然不放心祁愈一个人先走,于是买票,收拾行李,打算跟祁愈一起去。   本来他还苦恼祁愈报道后只能住在寝室,而他孤零零地在酒店,连住七晚,虽然费用加在一起也不是很多,但想想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好在经过他软磨硬泡,糖衣炮弹的攻击下,何翕妥协了。   何翕高考算正常发挥,考上了首都的一所重本院校,他开学的时间比两人还要晚上几天。但冯嘉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忽悠来,跟他一同分担房费。   为此,何翕每天都会骂一遍冯嘉扬,哭喊着自己交友不慎,倒了八辈子霉遇见这么个缺德玩意。   -   临出发前,祁桓来过一次,在门口徘徊着,正纠结到底进不进时,正巧跟回家的冯嘉扬撞了个正着。   他愣住,别扭地侧出身,让冯嘉扬先走。   冯嘉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淡淡地问:“找你哥?”   祁桓木楞地点了点头。   冯嘉扬也懒得再搭理他,他抬手敲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他没直接进屋,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下身侧。   祁愈诧异地往外望了望,才看见站在一米外的祁桓。   自从性取向暴露后,他能感觉出祁桓也多少会避着自己,而对于这次祁桓的主动,祁愈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问:“吃饭了吗?”   祁桓没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上前塞给祁愈后又退回到原处,“密码是我生日,里面是我这些年攒得零花钱,我不知道上大学该花多少钱,但应该够了,你就随便用,爸妈不知道,”他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说:“就算知道了也没事,你是我哥,不管咋样我得管着你。”   这番话,把祁愈逗笑了,小屁孩装成了小大人,他上前两步,打算把卡还给祁桓。哪知祁桓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往后又退了几步,然后转向冯嘉扬,语气不悦地威胁道:“冯嘉扬,你要照顾好我哥,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飞奔似的跑了出去。   祁愈没撵上,无奈地看着冯嘉扬。   冯嘉扬刚被怼,但笑得却比谁都开心,“小崽子挺有意思。”   祁愈“嗯”了一声。   “跟你挺像。”冯嘉扬又说。   祁愈愣了一下,转过头,“哪像?”   冯嘉扬琢磨了下,他其实想说的是跟祁愈一样可爱,但却临时改了口:“眉毛,还有眼睛。”   “是挺像,我们的眉目都随我妈,祁桓眼睛以下的地方像我爸,我.....”祁愈忽然僵住,没在继续往下说,他感觉自己的头又沉又疼,就像酗酒醒来的第二日,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感觉。   冯嘉扬见他不对劲,收起笑容,关切道:“不舒服吗?”   祁愈摇了摇头:“嘉哥,我饿了。”   -   转眼开学的日子到了,冯嘉扬,祁愈与何翕踏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   开学前一晚,三人订了两间房。直到第二日送完祁愈报到后,冯嘉扬才将他跟祁愈的那间退掉,拿着行李钻进了何翕的房间。   何翕关上门,看着大摇大摆往里走的冯嘉扬,忍不住挖苦他:“你不觉得你现在特像个渣男吗?宠溺的小妾不在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房?”   冯嘉扬笑了,很不解:“你什么时候晋升为大房了?”   “我不管,反正我先认识的你。”何翕说。   冯嘉扬也演上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唉,谁让你入府一年以来,肚子就是不争气呢。”   何翕听到这话,直接赏给冯嘉扬一个大白眼,认真道:“祁老师要能给你生一个,我直接跪地给他磕三响头。”   冯嘉扬一怔,收起笑容。   何翕刚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句玩笑话有点开过了,他立马闭上了嘴,结束话题。   半晌后,椅子上的人淡淡开口叮嘱:“这种话以后别在他面前说。”   其实这句玩笑话对于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说在正常不过了,可何翕偏偏把它安在了真事上。   他拧开一瓶酒店提供的矿泉水,咕咚喝掉大半瓶。   八月的首都也热得要命,多说几句嗓子就会冒烟似的难受,“我知道啊,刚才嘴瓢了。”   冯嘉扬没有责怪何翕的意思,他只是觉得祁愈最近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表面很开心,内心却很敏感,不会闹但会哭,像是藏着秘密,连男朋友都不愿意告诉的秘密。   他看向何翕,纠结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何翕,祁愈这一年在学校真得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一问,便是对朋友变相的质疑,辛苦一年终是换来了不信任。   何翕愣住,很简单明确的一个问题反倒难住了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迟疑了很久,他忽然想起和冯嘉扬,王小伟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王小伟有个刚处一个来月的女朋友,那女生闹得很,越闹大嘴便越烦。有次大嘴陪他们买衣服而忘记了之前答应女生的约会,女生知道后闹了很久,后来王小伟一气之下干脆又果断的分手。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大嘴说的话,他说兄弟最重要。   而冯嘉扬很不赞同,他劝大嘴去哄哄人家,说等以后指望的不是兄弟,而是另一半,不管另一半到底会是谁,只要现在身边有人,就应该学会尊重。   所以,对于何翕而言,冯嘉扬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兄弟,但一定是个很称职的爱人。   可有时太称职未必是一件好事,明明都已经熬过去了,马上要去认识新的人,熟悉新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纠结着过去不放只是在即将好了的伤疤上撒盐罢了。   毕竟痛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想痛第二次。   他收回思绪,对上冯嘉扬的视线,“嘉哥,我觉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第86章 有种再说一遍   祁愈报到的第一晚,终于体会到了冯嘉扬当初转学时的心情,虽然室友看上去都很好相处,但祁愈心里还是很失落,他事无巨细地将他看见的,遇到的,听见的都讲给冯嘉扬听,就像冯嘉扬之前同他汇报一样。   第三天,祁愈正式开始了为期十二天的军训。   冯嘉扬跟何翕也趁着开学前,把附近逛了个遍,知道哪块买衣服便宜,哪块的小食好吃,哪块适合情侣打卡。   何翕的学校跟两人不在一个区,他是纯粹陪着冯嘉扬,眼瞅着快到冯嘉扬报到的日子,总算歇下时,这逼又拽着他去看房子。   看了三家老式小区的顶楼,何翕终于累趴下了,“咱能不能看个带电梯的。”   冯嘉扬递给他一瓶刚买的冰镇可乐,迎着风坐在楼道的台阶上,笑道:“有电梯的就不是这个价了,这地方啥都贵,还得生活四年,能省一点是一点。”   毕竟是首都,哪像在阳平市,不仅花销低,还能没事去二大个那整点小钱。   何翕瞅了冯嘉扬一眼,把压在心底早就想说出的话吐了出来,“你不觉得上大学也不一定自由吗?你现在把房子看好了,那有想过万一学校不批准你出来住这个的问题吗,而且就算你可以,祁愈呢?”   其实冯嘉扬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就在何翕点醒他的那天晚上,他躺在宾馆的床上,透过窗户望着远处大厦里散发出来的昏暗灯光,把这一年来祁愈的变化仔细回忆了遍,直到最后眼泪竟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他点了点头,用动作代替了语言,“但祁愈现在这个状态我不能在留他一个人了,就算学校不放人,那我也算了一下,周末放假出来住酒店的钱跟租一个月的房子差不了多少,还有平时没课的时候,我总不能一直领着他压马路,窝在冷饮厅,网吧或是图书馆吧,总归得有个让他能安心,受委屈可以抱着男朋友任性哭的地方。”   何翕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他想说早知道这逼谈恋爱这么温柔,管他是男是女他一定先出手,可转念想到祁愈这一年多的经历,他才打起退堂鼓。   因为这些都是祁愈每天忍受着被欺凌,被辱骂,被调侃,被精神施压,足足十六个月的时间所换来的。   即使祁愈在没心没肺,也经不住日积月累的伤害,虽然风言风语会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但其实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寄生于宿主的记忆深处。   何翕自认为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了,可祁愈却在这样的环境中独自活了一年多。他捏着喝了大半的可乐瓶子,低头看着鞋尖,沉声说:“对不起,我确实没照顾好他。”   冯嘉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他知道何翕尽力了,他能阻止那些动手的人,可他解决不了所有动嘴的人。   归根结底,最该道歉的只有他一个。   但何翕的歉意远不止于此,“还是挺对不住你的,自始没告诉过你,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祁愈曾找过我,他说你也出不来,知道了也只会干着急,况且他也说自己都没往心里去。”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的私心,想着经历了这件事或许渐渐地你们就能看清现实,我只是不想我的好朋友这辈子都在世俗的旋涡中挣扎。”说完,他又笑了一下,想打破尴尬又沉重的气氛,“不过终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败给了爱情。”   冯嘉扬沉着脸,伸手示意何翕给根烟。   何翕把烟盒和火机直接扔给冯嘉扬,又说:“以后需要钱不用跟我客气。”   冯嘉扬点燃烟,这才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他一扬眉毛,“那必须地,你得为你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何翕听闻立马笑了,很快又一脸沉重,他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冯嘉扬吸了一口烟,也不隐瞒何翕,直接说:“军训完,找个理由领他去看看医生。”   何翕惊住,他怎么也没想到冯嘉扬是这个打算,“祁愈只是压抑太久了,你多陪陪他,让他释放出来就行,还不至于变成精神病。”   冯嘉扬熄灭烟,白了他一眼,骂道:“你才精神病,我只是想找专业的医生帮助开导下。”   何翕“噢”了声。   冯嘉扬则起身踹了他一脚,不耐烦道:“走了。”   “还看?”何翕苦着一张脸,额头上的汗刚被风吹干。   冯嘉扬:“不看了,这三家都可以,等军训完哪个还在就租哪个。”   -   冯嘉扬报道后,何翕便退了房,拿着行李独自回了远在三十多公里外的学校,熟悉环境。   祁愈军训一周后,管理渐渐松了下来,没有刚开始严厉了,中途休息时间明显变长了,都可以拿出手机刷半集网剧。   反倒冯嘉扬刚开始,正是教官立规矩的时候,但好在冯嘉扬的学校只军训一周,正巧跟祁愈前后脚完事。   军训结束后,碰上个周末,冯嘉扬带着祁愈去看了次房,之前看得三家有一家已经租出去了,两人一番决定后,要了一个位置较远,但是多带个洗衣机的一居室。   签订完租房合同后,又一起去买了被和枕头,还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路过花店时冯嘉扬还特意进去选了一束满天星。回家后,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   “等课表发下来别忘了发给我一份。”大一是住不上了,两人的学校都不准大一新生离校,但大二可以申请走读,真让冯嘉扬之前猜对了,只有周末和没课的时候才能过来住。   祁愈“嗯”了一声。   冯嘉扬把被罩套好,顺势说起了检查的事,他随口编道:“对了,我们学校特变态,月底前需要上交一份体检报告,还必须包括心理健康方面的检查。”   说完,他瞄了祁愈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说:“我不太想跟室友一起去,感觉不方便,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吧,正好你也检查一下。”   祁愈抬起头,疑惑地问:“跟室友有什么不方便的?”   冯嘉扬很自然接过话:“万一检查下面时需要脱裤子,那我岂不是让人看光了。”又故作轻松地反问祁愈:“难道你想我被别人看光?”   祁愈无语,想说你在公共浴室洗澡时咋不这么害羞呢,但他没说,只是反驳着:“医院应该挺注意隐私的。”   冯嘉扬急了,“我就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不行吗?”   “行。”祁愈笑着说,转身把满天星插进水瓶里,“什么时候去叫我就行。”   冯嘉扬见祁愈上钩了,暗自松了口气,“等你把课表发给我的,我对完时间再告诉你。 ”   后来两人约在周四中午在出租屋集合,临到那天,冯嘉扬作为班长突然被导员叫到办公室,商量着班级组织迎新晚会的事。   冯嘉扬怕祁愈等急了,直接把碰面地点约到了学校的第二食堂,想着正巧能顺便吃个饭再去医院。   祁愈第一次来,所以在冯嘉扬的学校里转悠了半天才赶到二食堂。等到食堂时,除了几桌聚在一起闲聊的学生外,基本已经没什么人用餐了。   他怕冯嘉扬看不到他,没太往里走,最后找了个较显眼的位置。   那位置靠水吧,边上有个大窗户,看起来很凉快,但要去那个位置就要路过一旁聊得正欢的六人桌。   祁愈心里不愿意,但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那桌分布均匀,三男三女,其中一个男的染着一头的黄毛,左耳挂着像女人镯子般大小的耳圈。   祁愈对这人的印象就是挺傻逼的。   那人仿佛会读心一般,在祁愈脑子冒出傻逼的瞬间,破口大骂:“我操了,他敢拒绝你的告白,真他妈是傻逼吧。”   祁愈哆嗦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不是说自己时,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挺高冷的,军训时挺多小姑娘管他要微信都被拒了,他说他有对象。”其中一个女生说。   旁边的男生反驳着:“但我跟他一个寝室的,也没见过他跟女生打电话,反倒是遇到过几次他在跟一个男生视频。”   黄毛被惊住了,“他不会是同性恋,喜欢男的吧。”   祁愈加快脚步,但后一句话还是扎进了他的耳中,“冯嘉扬看着也不像娘炮啊。”   黄毛呸了一口,“我看八九不离十了,估计就是基佬,死变态。”   祁愈顿住脚步,霎时胸口涌上一团怒火,烧得他浑身发胀,发疼。他转过头,死死地瞪着黄毛,然后攥紧拳头,冲了上去。   黄毛先是后脑毫无征兆地挨了一拳,接着耳朵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祁愈手中捏着从黄毛耳朵上硬生生扯下来的耳圈,吼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第87章 想吃冰糖葫芦   冯嘉扬被导员叨唠着有点不耐烦了,一个迎新节目硬是让他弄出春节晚会的既视感,好在十二点半左右一个艺术部的学姐给导员送来了午饭,这才把冯嘉扬从前线拽了下来。   他怕祁愈等急了,还没迈出办公室的门,便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生硬机械地“嘟嘟嘟”提醒着拨号人电话已经通了,却迟迟没有人接。自动挂断后冯嘉扬又打了一遍,依旧如此。   他心底不由地慌了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烦躁,索性收起手机,加快速度,朝第二食堂的方向奔了过去。   冯嘉扬以前觉得教学楼跟第二食堂隔得并没有多远,今天却生出一种干跑跑不到的错觉。   毒辣地太阳光打在脸上,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蹙紧眉头,忽然迎面的一个女生叫住了他。   冯嘉扬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况且他也没空闲聊,便象征性地冲女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女生不死心地又叫了他一下,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是要去二食堂找你朋友吗?”   冯嘉扬被这句话惊住了,他顿住脚步转过身,眼中充满着疑惑。   他大步朝女生走去,好像又记起这人是谁了。   女生叫马靖然,是班里的团支书,军训结束后还跟他告白过。其实军训时跟他告白的女生有很多,多到他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之所以对马靖然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因为这姑娘当时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的姓里有马,咱两这是天生一对。   冯嘉扬没心思跟她叙旧,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二食堂找我朋友?”   马靖然起初有些难以启齿,后悔因为一时脑热,为了跟冯嘉扬说会儿话而叫住他,但转念又想,自己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   她仰头看着冯嘉扬,把刚刚在食堂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差不多就是这样,梁旭讲了你的坏话正巧被你朋友听见了,然后他就动手把梁旭打了。”   冯嘉扬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要走。   马靖然伸手把人拦了下来,无奈地说:“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人了。”   “梁旭也还手了,好在那时食堂没什么人,保洁阿姨又及时喊了句再打叫老师了,然后你朋友好像被叫老师这几个字吓到了,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冯嘉扬久久才缕清思绪,干巴巴地问:“梁旭呢?”   “他本来吵吵着要报警,后来我们一帮人劝了他几句,他也知道自己先没理的,也就没声了,”马靖然又补充道,“而且他也没什么大事,就耳朵上划破了点皮,买完药回寝室了。”   冯嘉扬猛地松了口气,他谢过马靖然后准备离开,临走时反应过来,出于礼貌又谢了一遍,说:“改天我领朋友来请你们吃饭吧。”   冯嘉扬冲出校门,打了个车直奔出租屋,在车上又打了两遍祁愈的电话,依旧是没人接。   他像惩罚似的,生气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根,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让祁愈来学校等他。   马靖然的话,他忘了大半,只记得一句,梁旭还手了。   车停在出租屋附近的药店,他不知道祁愈伤成什么样,便把治疗淤青红肿,破皮渗血,止痛,纱布,消毒水,所有能想到的药及工具挨个买了个遍。   冯嘉扬掏出钥匙开门,又轻轻地将门关上。他往屋内走了几步,很快就看见躲在被窝里的祁愈。   他把药放在桌上,朝祁愈慢慢靠近,然后蹲在床头,看着只把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人。   祁愈睁着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就好似人是清醒的,但意识还在沉睡。   冯嘉扬轻声又温柔地叫了他一遍。   祁愈的瞳孔才勉强动了动,冯嘉扬耐心地又叫了一遍。   祁愈渐渐清醒,他确认着面前的男人,直到脑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图片拼成一幅完整的画,他才哑着嗓子委屈巴巴地说:“嘉哥,我跟人打架了。”   冯嘉扬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知道了,你很棒。”   得到冯嘉扬意外的夸赞,祁愈却高兴不起来,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又使劲地摇了摇头,激动地讲给冯嘉扬听:“你不知道,我在你的学校里打架了,肯定对你会有影响,学校会找你,他们会把你逼走,他们会让你退学,他们.......”   “祁愈,”冯嘉扬打断了他的话,他心疼地看着祁愈有些红肿的脸颊,然后转向满是懊悔的眼中,安抚着他的情绪,“我保证,不会再走了。”   这句话让祁愈瞬间平静下来,同样也点醒了他,他闭上眼睛,缓了很久才睁开。刚刚从那些人嘲讽的话语中,他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和信心。   他想把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都讲给冯嘉扬听,可仅有的理智又提醒着他不能这么做,那些污言秽语他一个人经历就行了,那些不堪的记忆他自私地不想同冯嘉扬分享。   维持着生命的最后一根神经断了,他们从头到尾都做错了。   祁愈伸手抱住冯嘉扬,仔细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临到最后还是贪心地想偷走某些东西。   冯嘉扬回抱着他,“以后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千万别憋着。”   祁愈听话地点点头,挤出个笑,然后他贴在冯嘉扬的耳畔,越过打架的话题,低声吐出个与之不相关的要求:“嘉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冯嘉扬不知道八月末的首都有没有卖冰糖葫芦的,但还是想努力地去满足祁愈,“好,等从医院回来我们就去找找。”   “就现在,”祁愈摇着头,任性又似撒娇般,不容拒绝:“你去附近找找,我在家等你。”   冯嘉扬心底有些犹豫,总觉得祁愈的要求很反常。他看着祁愈想在商量下,可视线触碰到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时,话又转了个弯,“好,那我去去就回,顺便把午饭也买回来,烤肉拌饭怎么样?”   祁愈答应地很爽快,“不要放干豆腐。”   冯嘉扬见祁愈还不忘记提要求,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放下。   “我买药了,你自己先抹上,”他心疼地碰了碰祁愈微肿的脸颊,提醒着,“乖乖等我回来。”   祁愈痴恋地看着他,笑道:“好,等你回来。”   冯嘉扬拿着手机,转身离开,手刚触碰到门把手时,身后的人又突然开口叫道:“嘉哥。”   冯嘉扬回过头,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床上的祁愈,宠溺地问他:“怎么了?”   “没事,提醒你带着钥匙。”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钥匙,又道,“我想一会儿洗个澡,怕等你回来的时候听不到敲门声。”   冯嘉扬听话地揣上钥匙,笑着打趣:“洗干净在家等我哦。”   祁愈也笑了,口中应道:“好,还有......。”   “还有什么?”冯嘉扬问。   祁愈想了想,“还有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直到冯嘉扬打开那扇门又关上,祁愈才收起笑,疲惫地坐着床上。   那扇门把两人隔在门里门外,就像是一帆能把冯嘉扬平安送回岸上的船,正如祁愈所期望的那样。   从此以后,门外的人生活在阳光下,里面的人替他在暗中挣扎,也许有一天里面的人也能鼓着勇气推开门,大着胆子上岸,而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去找他。   祁愈最后的一句话,想说的其实是对不起,他放弃了。 第88章 正常人的生活   冯嘉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出去买饭的功夫,祁愈就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他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就轻信了祁愈的话,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大半条街去买一根冰糖葫芦,结果还没买到。   如果他能及时赶回家,祁愈可能还不会离开,他恨祁愈,恨他狠心,恨他说走就走。   后来,他跑去祁愈的学校,导员告诉他祁愈请了一周的事假。他想了想,安慰自己,或许祁愈是真的突然家里有事,他只不过还没倒出时间告诉自己,又或是根本就不愿意麻烦自己,毕竟这人就是这么个什么都不肯说的闷性子。   他想学校还在,祁愈早晚还是会回来的。   可第一天,第二天,直到一周后,祁愈还是没有回来。   他彻底慌神了,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拨打祁愈的电话,甚至连夜买票赶回阳平市。他联系祁桓,联系祁愈奶奶,联系孙伟,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个遍后,他才彻底明白,祁愈是真的离开了。   他走得很诀别,谁也没有告诉。   冯嘉扬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祁愈,世界之大,他不过渺小蝼蚁。   渐渐地,他不再六神无主,满脸胡茬,他会每天按时吃饭,按时上下课,按时作息,还会定时跑去祁愈的学校,缠着经济系的导员,询问有没有关于祁愈的消息。   导员姓金,他被冯嘉扬的行为感动了,主动加了对方的微信,告诉他别再白跑了,有消息会及时告诉他,冯嘉扬谢过老师,他也明白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捧着手机,每天都把电量充满,甚至上课时冒着被轰出去的风险,也不愿意把手机调成静音,他生怕会错过任何消息。   后来连这点期盼也没有了,金导员告诉他,祁愈申请了休学。冯嘉扬的心猛地一沉,很快又露出惊喜,好在人是出现了。   他拜托老师,一定将人留住,然后慌乱地冲出教室。   没跑两步,他停了下来,看着金导员给他发的消息,消息下面还配着一串电话号码。   他说:祁愈刚才打电话跟我说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挂断了。   冯嘉扬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原来逼崽子离开他后换号了,怪不得他怎么打都是关机。   他颤抖着手指输入号码,明明才简单的十一位,他硬是输错了三四回。直到全部输入无误后,他又不敢按下去了。   他害怕,怕祁愈不肯接他的电话,怕祁愈不肯回来,还怕祁愈亲口跟他说分手。   最后,冯嘉扬还是在纠结和挣扎中拨了过去,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他祈祷着,无助着,哀求着,最后才如愿地听见了祁愈的声音。   “嘉哥。”祁愈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一时间大脑好似供血不足,他忘记了说话。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后,祁愈又一次开了口,“我知道是你,你的号码我不会记错的。”   冯嘉扬的眼眶一瞬间集满了泪水,他想质问祁愈去哪了,还想再骂上两句,但最后吐出来的只是一句,“对不起,我没买到冰糖葫芦。”   那头沉默了半晌,才说:“没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   “那......”冯嘉扬垂着眉,他放低了姿态,像一条小狗一样,语气卑微极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愈回答地很果断,“嘉哥,我不回去了。”   冯嘉扬痛苦地紧咬着毫无血色的唇,胸膛起伏,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哪做的不对,你说我改好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受够了。”对于冯嘉扬的苦求祁愈不为所动,他自顾着讲述这些天发生的事,“我其实一直在家,我妈不生我气了,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关系我不想再惹她生气了,她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这几天相处下来感觉还不错......”   话还没说完,冯嘉扬就急忙抢了上去:“祁愈,你说什么?”   手机那头的人顿了顿,紧接着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但语气自始保持着一个音调,平静的可怕:“嘉哥,我说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再经历被人指着鼻梁唾骂的日子。”   冯嘉扬感觉心口揪在一起,撕心裂肺地疼,他自嘲地重复祁愈的话:“正常人的生活。”   祁愈怕他没听懂,再次淡淡解释着:“就是结婚生子,儿女双全,老了能有个依靠,其实跟女生在一起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嘉哥,你可以......”   冯嘉扬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你犯不着恶心我。”   电话那头的祁愈没再继续说下去,很是无奈:“我没有,算了,你会明白的。”   冯嘉扬不相信祁愈的话,他知道祁愈说的肯定不是真心话,如果真如他所言,祁愈又怎会心甘情愿地等他一年,他不死心地质问:“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学,你舍得就这么放弃?”   祁愈没回答他,只是将话题又扯了回去:“她希望我去她的城市陪她。”   冯嘉扬没了声音,艰难地喘息着。   又听祁愈说:“你照顾好自己,以后就......别再联系了,容易对我造成困扰。”   冯嘉扬不知道最后是祁愈挂断的电话,还是他一气之下挂断的,他不记得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寝室,还没进屋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久久难以回神,而后抱头痛哭,他顾不得颜面,只知道祁愈不要他了。   何翕第一时间赶来,王小伟知道后也从国外飞了回来,他见到躲在出租屋里,快没人样的冯嘉扬,便对祁愈破口大骂。   “我早就说过,男的和男的就是不靠谱。”   何翕瞪了他一眼,“你他妈少说两句死不了。”   想了想又说:“能坚持到今天也不容易,要是你连续被辱骂一年多,你又能坚持多久?”   王小伟张了张嘴,低声反驳着:“我看他每天过得不也挺好的吗?”   何翕:“你没经历过别人的酸楚就不要随意评价。”   坐在一旁的冯嘉扬动了动,何翕说得没错,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人正是他自己。   可他做错了吗?他把祁愈留下真的错了吗?他的初衷或许是好的,唯一做错的就是忽略了祁愈的感受。   过去的一年,祁愈从未向他坦露过任何负面的情绪,以至于他打心里觉得大家过得都挺好,便也从未想过他的离开会造成祁愈的心结。   这样,他就更不能轻易放弃,他要去找祁愈。   冯嘉扬回阳平市的那天,下起了毛毛小雨,他前前后后奔波了三天,没见到祁愈,只见到了祁桓。   祁桓请他喝了咖啡,劝他离开。   他本来懒得搭理这个小屁孩,却意外地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祁桓说:“我哥好像生病了,你要是真为他好就让他安心治病,等病好了或许他就会去找你。”   冯嘉扬从咖啡店回到家,屋内还是离开时的模样,他平静地走进屋里,看着厨房,看着卫生间,看着卧室,最后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   他闭上眼睛,感受了很久,久到黑夜袭来,快压得他上不来气时他才明白,原来过去的一年里,祁愈每一天都是以这样的心情等他回家。 第89章 专忽悠外来游客   时光荏再,岁月匆匆,一千多个日子转眼消散云间,就如同水滴,滴进了大海里,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影子,也没有丝毫的踪迹。   冯嘉扬被一段烦躁的铃声吵醒,他朦胧地睁着眼,大脑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万恶的声源竟是从他自己的手机里发出来的。   他拿起手机,强撑着眼皮,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大宝贝”三个字,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果断挂掉电话。   紧接着就是点进通讯录,打算把这个傻逼大宝贝拉黑。   手指还没点下去,大宝贝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冯嘉扬这次没有挂断,强压着火气点了接听。   那头激动伴着兴奋的声音率先传来,“宝,起床了没?”   冯嘉扬昨晚修补完软件bug后,又整理了两个多点的论文材料,临近凌晨两点多才歇下。结果还没到六点就被这个傻逼电话惊醒了,现在脑子不仅昏沉,还一直循环播放着刚才的洗脑铃声。   他点开扩放,重新倒回床上,语气极其不悦:“你他妈什么时候把我手机铃声和备注改了,还大宝贝,你恶不恶心。”   电话那头的段森笑了两声,识趣地选择了坦白从宽:“昨天在你家,趁着你测试程序时。”   又抗议道:“我还不是为了今早能叫醒你,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冯嘉扬蹙紧眉头,迟钝地回忆了下。   段森等不到回应,便知道这人昨天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习以为常再次提醒着:“今天下午一点去渝家镇的火车,你赶紧收拾收拾来工作室集合。”   冯嘉扬这才想起来,这周末是工作室成立的一周年,这帮逼要出去玩两天庆祝一下。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道:“我就不去了,论文还没写呢,你们玩吧。”   段森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扯着嗓子喊道:“那可不行,你是工作室的主力股,章易程说了,十点钟没看到你的影子就去你家门口堵你。”   冯嘉扬拒绝着:“我这周还得直播呢。”   “章易程说了,让你带着电脑去。”段森说完不给冯嘉扬再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冯嘉扬在床上趴了一会儿,烦躁地锤了两下被子,低声“操”了下,最后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   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刷牙,镜子中照出来的那张脸虽写满了疲惫,不耐烦,可一点也没影响到本人的英俊容颜。   脸上的稚嫩被时间分割,又像是不好意思似的,送给了他几分成熟。总之,三年后的冯嘉扬确实比三年前更精致,也更冰冷了。   洗漱完后,他简单地收拾行李,这次去渝家镇顶多就待个三四天,而且住的民宿也会提供洗漱用品,因此冯嘉扬并没带多少行李,一个背包只装了电脑,两件半截袖,两条内裤。   之前拿论文拒绝的理由并不是随口编的,大四时一直带他们的导师请了生育假,便换了一个中年男老师临时带他们。这老师姓耿,性情贼变态的,让人琢磨不透,班里的学生私底下都叫他“更年期”。   眼瞅着十月快结束了,大学生活所剩无几,而明年五月份便是论文答辩,他的论文题目前前后后改了三四次,还是没达到“更年期”满意的地步。   别人已经开始动笔了,他连题目都没确定好,说不着急那是假的,毕不了业的苦恼才是真的。   章易程曾宽慰过他,就算他不能毕业,工作室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冯嘉扬不觉得这是好话,这是赤裸裸地嘲讽。   一年前,刚进入大三的冯嘉扬在不良软件公司兼职被坑骗,面临三万的违约金,后来是章易程替他解决了问题。   章易程是他同系高一届的学长兼学霸,当初他便是看中了冯嘉扬的专业实力才主动帮忙。后来本该在外实习的章易程突然回校找他,说出自己想创业的想法。   一顿烧烤,十瓶瓶酒,一份人情,冯嘉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着章易程大干一场。不仅如此,他还把班里最难沟通的学霸杨进以及同在首都专读广告设计的段森忽悠了进来,而资金问题直接找了不差钱的王小伟。   至于何翕,读得是医学专业,志不在此。   后来,几人便成立了上马工作室,起初是做一些微信小游戏之类的,今年年初才转向APP应用开发,现在做的是一款测谎软件。平时除了出去拉合作外,工作室的几人还轮流直播曝光知名度。   工作室不大,只有六名成员,冯嘉扬,章易程,段森,杨进,资金赞助大佬王小伟,以及章易程怕几个大老爷们工作无趣,特意在下届海选中聘来的学妹。   姑娘叫贺佳节,从应聘的一百多人里脱颖而出,并不是有多漂亮,是她的性格讨喜,不矫情,肯吃苦,没事还能跑个腿,打扫下卫生。   章易程很是满意。   段森总吐槽他:你能不满意吗,一共就五个爷们,一个常年在国外回不来,两个喜欢男的,就剩你和我了,咱不知道你是给自己找媳妇呢,还是给我找的。   章易程每次都笑着骂他滚,但模样却羞涩急极了。   十点整冯嘉扬准时到达工作室,贺佳节在一旁打包零食,剩下三人玩起了斗地主。   他把背包扔在桌子上,不冷不淡地说着:“你们三可真行,不知道帮帮人小姑娘。”   贺佳节闻言,先抬起了头,笑呵呵地乐着:“不用嘉哥,就一些咱们在车上的零食,我只是简单分了下类。”   冯嘉扬打眼一看,满满三大包零食。他愣了愣,如果没记错的话,首都距离渝家镇也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这姑娘是把他们当猪了吗。   挺实在的,让他不禁想起了姜乔安。   段森出了一套从8到k的顺子,然后瞥了冯嘉扬一眼,酸溜溜说着:“好歹我们一早就来了,把工作室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连角落都没放过,不像有些人啊,睡得这个香,叫都叫不醒。”   冯嘉扬冷哼一声,看着段森,想到今早的手机铃声和备注,问道:“宝,欠/操吗?”   段森笑着骂了声“操”,本是个语气词,但接着冯嘉扬的那一句,瞬间变了个味。   惹得其余三人忍不住大笑,他们之间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连贺佳节也不例外。   五人吃完午饭后,又贱兮兮地给远在国外的资本家王小伟发了张合照后,登上了前往渝家镇的火车。   晚上六点四十分,火车提前五分钟到达目的地。   渝家镇是一座富有情调的小城,素有“鱼米之乡”的称号,镇子临海,位置优越,海鲜养殖业繁盛,更有外地人慕名而来只为学习几招养殖技术。   吃海鲜,便是这次几人前往的主要目标之一。   贺佳节一下火车,便闻到了烤鱼的香味,接着就是替冯嘉扬惋惜:“真香,就是可惜了嘉哥不吃鱼。”   杨进挎着包走在最前面,“为什么叫鱼米之乡,那是因为有鱼有米,不吃鱼没事,到时候多吃两碗大米,不行走的时候背两袋回去。”   冯嘉扬白了他一眼,“进哥,我谢谢您。”   潮湿的空气包围着五人,走出火车站后,段森掏出手机查看预约的民宿位置。   这时,一个大男孩冲到几人面前,约摸十四五岁的模样,他激动地瞪着眼睛,热情地介绍:“几位哥是来旅游的吧,我是本地的导游,我叫崔沉,叫我小崔就行,几位哥想去哪,我给您指路。”   -   老旧的教室里,学生安静地上着晚自习,讲台上的青年自从进班就没歇下来过。他低着头单独给学生们讲解习题,一个接着一个。   学生们对这位助教老师喜爱极了,不仅人好,还有耐心,从不会因为第一遍没听懂而训斥他们。   青年给最后一位学生讲完题后,总算倒出功夫喝口水,他望着下面埋头苦学的学生,不由欣慰。忽然视线瞥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蹙眉问道:“崔沉呢?谁知道他去哪了?”   一阵静默后,崔沉的前桌举起了手,老老实实道:“祁老师,崔沉请假了。”   祁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学习。   然后在心底叹了口气,毋庸置疑,崔沉这兔崽子大概率又跑车站去忽悠外来游客了。 第90章 奔到了彼此面前   段森被眼前这小孩逗笑了,他把手机上显示的位置念给小孩听,“合川路339号,三安雅舍。”   崔沉听完眼睛一亮,他立马上前帮段森拿包,没等几人回过神,身上的包便被崔沉扯了下来,死死地护住,那模样生怕几人会转头跑掉一样,“包挺沉的,我帮哥拿,车就在前面,我带你们去。”   章易程之前在外跑过,很清楚这种套路,他跟在身后,冲着崔沉的背影问道:“小崔,送到目的地多少钱,上车前不讲好,我们可不坐。”   崔沉边走边回过头,笑着:“瞧哥说得,我能要你多少钱,咱这就是正常的起步价。”   说完,走到一辆面包车前,利索地打开车门,“几位哥姐,上车吧,看我还能坑你们吗。”   段森走在最前面,他往车内看了看,座椅还算干净卫生,好像还特意喷过香水,隐约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接着又瞥了眼驾驶座上等候的司机,才回过头询问大伙的意思。   崔沉很有眼力见,见众人迟迟不动,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又笑道:“哥,别犹豫了,小弟真不能坑你们,到三安雅舍30元行不?”   章易程仔细问道:“一人30?”   “一共30,哎呀,哥快上车吧。”崔沉说完,微微下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孩都这样了,在质疑也不是那么回事了,段森打头,一帮人上了车。   路上有些堵车,到达民宿时已经七点半多了,一行人下车后,手握工作室财政大权的贺佳节,负责付车费。   她掏出30元递给崔沉,崔沉转手又交给了司机,司机收到钱后头也不回地开车离开,而崔沉干巴巴地站在原地,奇怪的是这人非但不追车,反而还笑嘻嘻地看着几人。   段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包还在崔沉手里,他伸手要拿,却被崔沉灵敏地躲开。   段森微微蹙眉,开口提醒:“小孩,我的包。”   崔沉一改刚才的态度,他冲着几人,控诉着:“你们还没给我服务费呢,别想耍赖?”   章易程嘴角一抽,合着还真碰上讹人的了,“上车前你也没说啊?我还特意问你了呢。”   崔沉一副满脸是理的模样,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车费我确实也没骗你们,但是服务费肯定也是有的,你们上哪去也没有白白给你们服务的。”   几人站在民宿门口争执不下,路过的人不由得慢下脚步往这边看来。崔沉死咬着不放,一直没出声的冯嘉扬,觉得有点丢人,直接问道:“你要多少钱?”   崔沉见有人松口了,果断爆出个数:“300。”   段森气得咬牙,“合着你就帮我们叫了个车,拿了下包就300,小孩你抢钱呢。”   崔沉也不退让,“就300,少一分都不行。”   冯嘉扬冷笑一声,“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小小年纪出来碰瓷?”   本来他想对方要是只要个几十来元直接给了得了,哪知这小孩还真狮子大开口,看刚才这一套熟练操作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出来行骗,更不能惯着了。   他拍了拍段森,说道:“别废话了,直接拿包。”   崔沉见这帮人不上套,又立马使出看家本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喊,“见过吃霸王餐的,还没见过坐霸王车的。”   “嘿,”段森见崔沉颠倒是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从他身上抢包,“我们可给车费了。”   崔沉死死护着包,两人一来二去后,崔沉突然松手,随后一头倒在地上。   这回不止五人,连远处看热闹的人也同愣住。   章易程上前蹲下,碰了碰崔沉,叫了一声,“小崔?”   崔沉没有反应。   章易程心里咯噔一沉,又道:“别装了,300元给你。”   三秒后,几人见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崔沉,才反应过来可能真是出事了。   冯嘉扬“操”了一声,背起崔沉,喊道:“愣住干啥,快叫车去医院。”   段森吓得险些没拿住包,结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真就只是拿了个包。”   章易程安慰着他,很快拦下一辆车,五人都超载,何况又多了个晕倒的崔沉。   杨进拽住要上车的章易程,冷静安排着,“你跟我负责把行李放好,嘉扬和森子先去医院,佳节一个姑娘就别跟着了,等安顿好她,咱两再去看看。”   就这么商定后,几人分头行动。段森一直处于昏沉状态,人毕竟是在他手上出的事,估计真吓到了,一路上全靠冯嘉扬指挥。   到了医院,医生只看了眼便将人直接抬到病床上,冯嘉扬和段森在病床的帘子外疲惫又焦急地候着。   段森的声音有些哑,他低声问:“不会出人命吧。”   “不会。”冯嘉扬坚定地说。   其实他也挺烦躁的,这人前一秒还扯着嗓子不要命似的喊,后一秒说倒就倒,虽然他没伸手,但叫段森动手抢的人是他,真要有什么事,他也有脱不掉的责任。   两人沉默着,好好地一个旅行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直到帘子后的医生出来,两人才勉强动了动,接着医生的话彻底让他们松下一口气。   渝家镇只有这一家人民医院,听医生的意思,崔沉是医院的常客,这小孩打小身子就弱,又加上贫血,一激动便容易晕倒。   医生说着检查结果:“没什么大事,就是血糖有点低,一会睡醒就好了。”   段森激动地快要哭了,他抓着医生的手不放,连说三四遍谢谢。   如果不是碍于场合不对,冯嘉扬真想拿手机录下来。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崔沉,恍然大悟般又问:“您既然认识他,能不能帮忙联系下他的家人。”   医生笑了两声:“他爸妈忙得很,没空管他,平时都是他的老师费心照顾着,放心吧,一会儿我给小祁打个电话。”   冯嘉扬再听到“小祁”两字时,身子条件反射地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他愣住,而后自嘲地笑了笑,姓祁的人多了,况且医生也没说人家姓祁,也许只是名字其中某个同音的字而已。   奇妙的奇,红旗的旗,骑马的骑,又或是象棋的棋,很多很多。   毕竟那人躲了自己三年多,又怎会轻易让他找到。   段森碰了碰他,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他问:“咱们是等老师来,还是先走?”   冯嘉扬抬起眼皮,坐了一下午的火车,身子有些疲惫,他想回房洗个澡睡一觉,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又与脑中想得截然相反,“等老师来吧。”   他承认,自己抱了一丝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冯嘉扬站在走廊边上等了二十多分钟,医院的喧闹声吵得他有点透不过气,于是便让段森先看着,自己去吸烟区打算抽根烟。   一根燃尽,又点了一根,才收起烦乱的思绪往回走。   他揉了揉有些发沉的眼皮,想着要不就不等了,回去得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说话的人有些焦急,但语气依旧温柔,“你好,请问崔沉在哪里?”   冯嘉扬顿住脚步,朝声源处看去,那人得到护士的答案后正巧也转过身。   他们措不及防又毫无征兆地四目相对,纷纷惊在原地,错愕地望着对方,好像置身于梦境中。岁月被磨去了棱角,记忆与模样被刮掉了痕迹,他们互相有些不敢相信,心里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无比的清晰。跨越了一千多个日夜,终是又奔到了彼此的面前。   冯嘉扬张了张嘴,闭上,又微微张开,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喉咙发紧,脑子迟钝般地纠结了很久,直到祁愈走到面前,久违地叫了他一声:“嘉哥。”   原来,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第91章 让冯嘉扬陪着你   夜晚的风透过半开的窗打在两人身上,微有些凉。周遭人来人往,焦急地穿梭在走廊里,喧闹成了此时的代名词。   冯嘉扬脑袋被吵得嗡嗡作响,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本来还抱着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可等到真的实现时,他又后悔了。早知道来之前换件衣服,穿上那件只有谈合作时才用到的西服,又后悔昨晚熬夜整理论文材料,应该管贺佳节要张面膜急救一下。   他想让祁愈看看,他有好好听话,好好照顾自己。   冯嘉扬表面冷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心里就像是住进了一只小青蛙,慌乱地跳个不停。他不知道祁愈现在是否也同他一样,还是真如面子上表现出来的,除了惊愕,什么也没有。   祁愈仰起头,用笑代替了震惊,他又说:“嘉哥,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嘉扬怔然片刻,收回思绪,淡淡地回:“我送崔沉来的,他在那边,你跟我来吧。”   祁愈脸上刚褪下的愕然再一次爬了上来,冯嘉扬没等他回神表态,直接转身朝病床走去。   祁愈愣了两秒,僵硬地跟了上去。   段森见冯嘉扬回来,刚要质问这逼跑哪去了,便注意到紧跟其后的祁愈。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这人走来,微微冲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他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真的是祁愈,是那个消失了三年的负心汉。   他诧异地叫道:“祁老师?”   祁愈轻声“嗯”了一下,然后朝病床旁走去。崔沉还没醒,左手打着点滴。   段森瞧见当即就明白了,惊讶地问:“你就是这小孩的老师啊,这也太巧了吧。”   祁愈伸手摸了摸崔沉的额头,温度正常,他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两人,“谢谢你们送他过来。”   段森跟祁愈虽然也三年多没联络,但祁愈当年好歹给他补习了一整年的功课,才让他最后擦边考上首都的三本院校。他对祁愈更多的还是感激,本来好端端地被小孩讹钱,又来医院折腾一趟,他心里窝了些火,想着既然等老师来那就好好问问怎么教得。   可天意弄人,这老师偏偏是祁愈,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没事,正巧碰上了。”段森呵呵笑着。   冯嘉扬不满意段森的答案,直接向祁愈告状,“这小孩在车站拉我们,说好30元,下车又多要300的服务费,争执之下便晕倒了。”   祁愈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对于崔沉的行为好似见怪不怪了,他带着歉意看向冯嘉扬,轻声地说:“不好意思,这事我会跟他父母沟通的。”   冯嘉扬觉得他说完这句话后好像还叹了口气,但医院实在太吵,他又不太确定了。   他干巴巴地问:“他父母什么时候来?”   “来之前给他妈打过电话,大概九点。”   段森听闻这话,果断看向冯嘉扬,然后灵机一动,笑着冲祁愈说:“那这样吧,祁老师,让冯嘉扬在这陪你等他妈来,我先回去告诉朋友一声,省得他们干着急。”   说完便要离开,临走前还偷偷地冲冯嘉扬使了个眼色。   祁愈见冯嘉扬没什么表情,也不好意思强制把人留下,他刚想说留他自己在这就行,冯嘉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在这等会吧,毕竟也是因为我们晕倒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祁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为了不挡路,贴着走廊边上靠着,像是两个被罚站的小学生,滑稽又乖巧。周遭话语不断,他们谁也没看着谁。   冯嘉扬的手垂在身侧,同祁愈只要三四厘米的距离,一勾勾手便能牵到他做梦都想牵的人。明明曾经想牵就牵,想亲就亲,现在却连想想都不可以。   三年的时间,留下的只有可悲。   他其实很想告诉祁愈,三年了他还在等着。也想问问祁愈,明明讨厌鱼却为什么要躲在这个到处弥漫鱼腥味的城市,问他的病怎么样了?还喜欢他吗?还能回来吗?   很多很多的问题涌上脑中,但他不敢问,因为无论哪个问题的答案与他心中暗想的不相符时,他都会觉得自己好像又痛死了一遍。   祁愈忽然开口叫他,他呆滞了两秒才回过神,“怎么?”   他说:“嘉哥,你先在这看下,我去药房那买点药。”   “买药”两字如同一把烈火烧在冯嘉扬的身体里,烧断了他仅剩的理智,他下意识伸手抓住祁愈,颤抖着声音问道:“还没好吗?”   祁愈微微蹙眉,脸上露出半分疑惑,“什么?”   见冯嘉扬冷冰冰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祁愈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最近上课讲了太多话,嗓子有点疼,想去买点咽喉片,你能先在这看一下吗?”   冯嘉扬这才缓过神志,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他松下手,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最近没休息好。”   祁愈点头,示意他没关系。   他速度很快,没五分钟就回来了,两人又一次循环着刚才的相处模式,直到崔沉醒来。   崔母没到九点便到了,对着冯嘉扬跟祁愈道谢后,又拽着崔沉同冯嘉扬道了个歉。   告别崔母后,两人前后脚走出医院。   冯嘉扬站在路边等车,祁愈在他不远的位置,其实他很想跟祁愈说话,但又胆小地不敢开口。他想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或是客气地问问往哪个方向去,可哪个问题都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唐突。   他尴尬地掏出手机,用手指胡乱地划着屏幕,只是先张个嘴的事却让他觉得比出去跟陌生人谈合作时还要困难。   简直烦死了。   就在他纠结时,祁愈往这边靠了靠,主动跟他闲谈:“嘉哥,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闻言,冯嘉扬立马收起手机,抬头看向祁愈,他不知道祁愈是不是猜出他的心思了,回应着:“嗯,会待个三四天吧。”   祁愈点点头,大方地问着:“那现在住哪?看看咱俩顺不顺路。”   冯嘉扬没想到祁愈会主动问他住址,愣了片刻才结巴道:“......三安雅舍。”   “正巧一个方向,”祁愈笑着说,“这个点打车挺难的,你有急事吗?要不咱两走一走?”   “走一走”的邀请在冯嘉扬理解来就是“谈一谈”,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想听到祁愈说话。顿时他心情大好,但嘴上却一直绷着,假意纠结了片刻才勉强回道:“那走吧。”   两人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跟三年前的姿势一样,祁愈还是喜欢走在冯嘉扬的最右边。   一瞬间冯嘉扬有些恍惚,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他直视前方又用余光偷瞄着祁愈,他期待着,偷扬起嘴角,盼着祁愈开口。   “崔沉的事,”过了两个红绿灯后,祁愈才开口,“别往心里去。”   冯嘉扬不想讨论崔沉,刚想用没事结束这个话题。   祁愈又说:“他也是想多挣点钱帮父母分担身上的担子,他有个癫痫不能自理的妹妹,父亲要供他读书又要给妹妹治病买药,母亲的心思也全都在妹妹身上,很少能分出精力照顾他。”   冯嘉扬“嗯”了一声,忽然心软了,不是因为崔沉,毕竟在这个世上谁都不容易。他只是心疼祁愈,他明白了祁愈为什么会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   因为在崔沉的身上祁愈仿佛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而这个影子过得虽苦但却比他幸福多了。   这一刻,他想抱住祁愈,不顾一切紧紧地抱在怀里。 第92章 给祁老师打个折   冯嘉扬回民宿时快十一点了,他其实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没进去,他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最后钻进一家烧烤店,要了五十串羊肉。   烧烤店老板一眼就瞧出他是外地人,一个劲地给他推荐本地的特色烤鱼。冯嘉扬经不住老板絮叨,只好点了一盘蒜香烤鱼。   他找了个背对着其他人的角落,闷头吃串。   祁愈的聊一聊,真就只是单纯地聊一聊崔沉,对其他事闭口不提。在经过第四个红绿灯时,这人笑着跟他道别,头也不回地拐进胡同。   冯嘉扬自嘲地笑了笑,庆幸自己抑制住了冲动,没有伸手抱他。   他安静地坐在店里,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他坐了很久,直到邻桌又换了一批顾客,他才掏出手机在工作室群里问到房间号。   杨进告诉完房间号后又挖苦了他一句:“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冯嘉扬觉得头疼,直接关掉手机。   他把剩下的串和一口没动的烤鱼重新加热打包,又额外要了五十串羊肉后,才起身离开。   贺佳节订的是大套房,她住在里面的一间带独立卫浴的小屋,在屋外面的房间有两张双人床,正巧够四个男生睡。   冯嘉扬拿串回去时,这帮人刚刷完牙,一个个哭丧着脸痛斥冯嘉扬为什么不提前在群里说一声。   段森即使吃着串也控制不住八卦的嘴,跟在冯嘉扬屁股后追着打探消息,“你跟祁愈都一起去吃串了,这是要和好?”   冯嘉扬白了他一眼,烦躁地说:“吃你的吧。”   杨进冷哼一声,冲着段森分析:“那你是太不了解他了,这么晚回来肯定是因为偶遇负心汉,于是一气之下把人打进医院,买串只是为了庆祝。”   冯嘉扬冷冷地瞥向杨进,质问道:“你当初就是这么对待周老师的?”   说完也懒得再搭理他们,拿着浴巾钻进卫生间。   几人大眼瞪小眼,贺佳节低声说:“嘉哥,他还好吧?”   杨进收起嬉笑模样,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好不了了,看这状态百分百是在前任那碰了壁。”   章易程是个直男,不懂男生跟男生之前该怎么调和,于是转头看向有经验的杨进,问道:“那用不用咱们劝劝。”   杨进摇摇头,“这个点了还买串回来,就是想堵上你们的嘴,不想让你们多问。”   顿了顿,又说:“没事,睡觉吧,等他想说自然就说了。”   -   祁愈失魂落魄地走回家,满脑子只记得一件事,他遇见冯嘉扬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总念着他,总想着他的缘故,才把他盼来了。他该很高兴的,可想到冯嘉扬生硬而冰冷的表情,他又不由地难过。   祁愈不禁地失笑,他想已经三年了,冯嘉扬可能早就忘了他,可能已经不喜欢他了,可能对他怀有怨恨,也可能是心生厌恶,所以才会不屑对他笑。   他怨不得别人,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他选择离开不就是为了冯嘉扬能远离污言秽语,走上正轨吗?   可为什么今天亲眼见证成果后,他会这么难受,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着心脏,疼得浑身抽搐。   他闭上眼睛,睁开,闭上又睁开,最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江东南的号码。   过了很久,江东南才接听,那头先是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声音逐渐减弱,而后是短促的木门开关声。   “祁,我在店里忙呢,你下课了?”江东南问。   祁愈稍微放松下来,他坐在床上,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答非所问:“我遇见他了。”   “谁?”江东南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他诧异道:“冯嘉扬?”   祁愈没说话,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江东南静了片刻,他不想听过程,直截了当地问他:“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江东南的问题太过于直白,直击祁愈内心深处,让他一时陷入了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只能低头望着鞋尖,嘴唇嗫嚅半天,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江东南迟迟等不到回应,刚想开口骂骂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脑中忽然想起三年前跟祁愈重逢的模样,还有祁愈刚稳定不久的病,于是,便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妥协开口:“你要还想我就帮你。”   这头的祁愈点了点头,又果断地摇了摇头,好在江东南看不见。他松了口气,温声说:“我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片刻后,江东南“嗯”了声,“我知道了,你别乱想。”   祁愈挂断电话后,心情还是无比失落,他转头看向静静躺在床头的绿毛龟和小兔子,没有哪刻比现在更无助。   江东南收起手机,忽然想到有件事忘记问了,于是又掏出手机给祁愈发了条消息,询问冯嘉扬的住处。   祁愈的消息回得很快,江东南瞄了眼“三安雅舍”四个字,便把手机仍回兜里,边往外走边嘟囔着:“这逼挺会享受。”   “江哥回来了,还有最后两桌,估计今天就收桌了。”店里的收银小妹见他下楼,笑着冲他说。   江东南点点头,打算去后厨看看,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问道:“笑笑,店里还有多少传单?”   叫笑笑的收银小妹琢磨了下,估算着:“上次做活动剩挺多,大概还有小两千。”   江东南觉得够了,吩咐着:“一会儿都翻出来,明天多叫几个人,站在三安雅舍的门口发,从里面走出来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笑笑有点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带着好奇问:“哥,是要做什么活动吗?”   江东南咬咬牙,暗想:可不就是追爱活动吗?他明个就派人站在门口堵,就不信还不能把冯嘉扬招来他的店里。   他抬脚往外走,越想越觉得亏,便又返回前台,冲笑笑说:“把当初定制传单的小票翻出来,打个八折,然后把价钱记在祁老师的账单上。”   江东南当年因为祁愈爆出照片一事后单方面跟他断了联系,其实他也挺纠结的,但更多得是生气祁愈,气他在冯嘉扬独自转学抛弃他时,居然还要忍受着流言去维护那个人。   那时他是真心觉得祁愈挺贱的,于是,他删掉了祁愈所有的联系方式。   但两人毕竟在一个班,避免不了每天相见。直到高三那年江东南选择了单招,放弃高考,才跟祁愈彻底断了联系。后来单招没去成,江东南直接跟着大舅到渝家镇租了片池子养殖海鲜。   挣了钱后又开了一家海鲜火锅店,就在新店刚营业不久,他遇见了祁愈。   他乡遇故友的心情瞬间涌了上来,江东南忽然很后悔高三时的行为,可能是愧疚,可能是羞耻心作祟,也可能是那阵子店里生意不好。于是,江东南总拉着祁愈喝酒,一来二去便发现了祁愈的不对劲。   祁愈第一次患抑郁症时,是在他爷爷去世不久,江东南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邻居家的这个小伙伴,总是一个人坐在河边发呆。   慢慢长大他才明白,所以总会下意识去保护祁愈。他以为祁愈已经好了,没想到隔了十多年后又复发了,他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冯嘉扬的头上,可看着祁愈一副没骨气的模样,他也只能把脾气硬生生压回去。   说是埋怨冯嘉扬,更多的还是恨自己高三的那一年。   江东南的传单效果起了作用,当晚还真把冯嘉扬一帮人引了过来。   笑笑亲眼见到老板从前一秒还在翻着白眼,后一秒便跟变脸似的瞬间换上一副兴奋激动的表情,大喜道:“冯嘉扬?真得是你。”   冯嘉扬愣了片刻,想了半天才从脑中挤出一个不太确定的名字,“江......东南?”   “可不就是吗,都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今个碰上老同学了。”他往后扫了一圈,“都是一起的吗?快进来,到这就跟自己家一样,都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一帮人假意客套一阵,江东南才转身去后厨。   段森拍了拍冯嘉扬,笑着说:“你这老同学挺热情啊,以前跟你关系不错吧。”   冯嘉扬微微蹙眉,实话实说:“不太熟。”   段森自然不信:“放屁,不熟能请咱们吃饭。”   江东南走到后厨随意指了几样菜,跟一旁的服务员说道:“把店里销量最差的菜品都端上去。”   说完后不忘掏出手机,给祁愈发了条消息:“冯嘉扬在我店里喝多了,你要也不管,我就直接扔外面了。”   然后果断把手机关机,路过前台时,又冲着笑笑吩咐着:“刚刚204那桌,一会儿打个八折算在祁老师头上。”   笑笑嘟囔了一嘴:“不是你吵吵着要请客吗?跟祁老师有什么关系?”   江东南瞪了她一眼,低声警告着:“就刚刚上去那帮,长得最丑的那一个就是祁老师相好的,我劝你赶紧把心思收起来,一会儿揍你我可不拦着。” 第93章 爱情会使人做作   祁愈收到短信后,脑中“嗡”了一下,来不及思考冯嘉扬怎么会去江东南店里,另加喝多的事,就直接跟主任请了假,火速打车赶去,就好像去晚了江东南真得会把冯嘉扬扔出去一样。   路上有点堵车,祁愈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火锅店门口。他递给司机一张二十元纸币,不等司机找零,急忙推门下车冲进店里。   刚要四下寻找冯嘉扬的身影时,远处便传来江东南的河东一吼,“祁,你怎么来了?”   祁愈顺着声音望过去,这一望把他整个人都望懵了。   江东南身后的一桌正是冯嘉扬一帮,他们也同江东南一样直勾勾地看过来,刚刚还讨论着正欢地一群人就这样瞬间安静下来。   冯嘉扬愣住,除了眼神略显震惊和迷茫外,基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丝毫没沾染丁点酒红。   这哪是喝多了,分明清醒得很。   祁愈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江东南骗了。   “过来啊,杵门口干什么?”江东南冲他喊着。   祁愈强忍住想要转身逃离的冲动,朝那边走去,桌上的一帮他只认识冯嘉扬与段森。此时剩余的三人正面面相觑,好像再说:原来这就是消失了三年的负心汉啊。   祁愈硬着头皮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好在江东南最后选择重新做回人,他一拍脑门,焕然大悟道:“笑笑她没请假,我今天一忙就忘跟你说了,让你白跑一趟。”   祁愈眨了眨眼睛,从懵逼中回神,为了不显得自己突兀的出现,只好顺着江东南的话接道:“......没事。”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段森站了起来,笑着邀请祁愈:“祁老师,要不坐下一起吃。”   祁愈刚要摇头,哪知江东南就等着这句话呢,他在段森话音落下的同时,不知从哪拽来一把椅子,“既然都认识,那就坐下一起吃,省得白跑一趟。”   接着几人眼睛一亮,一个个配合地拿着椅子往边上窜,最后在冯嘉扬的右边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祁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东南一把按在椅子上,接着便以店里忙为由拍拍屁股离开了。江东南一走,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致,祁愈不擅长这种场合,只会拿着筷子闷头吃着凉菜。   冯嘉扬全程没说话也没往身旁瞧上一眼,这让章易程和段森几人在心底纷纷暗骂不争气的东西。   这时,贺佳节主动开口,“祁老师,你尝尝这鱼,挺好吃。”   “他不吃鱼。”祁愈正要开口,冯嘉扬抢先一步替他婉拒。   贺佳节“噢”了一声,原来冯嘉扬不吃鱼的原因在这呢。她又指了指糯米饼,说:“那祁老师吃这个,别老吃凉菜。”   祁愈抬眸看去,糯米饼确实是他的最爱,每次来店里都会让江东南给他打包一份,只是可惜摆放的位置有点远,他宁愿不吃也绝不起身去夹丢这个人。   在他出神之际,一块糯米饼已经躺在了他的碗里,他惊讶地对上冯嘉扬的视线。   “怎么?不喜欢吃这个?”冯嘉扬冷冰冰地问。   “......没,”祁愈摇摇头,最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段森瞧着这两人有戏,抿嘴一笑,努力找着话题:“祁老师就是天生教书育人的料,可以说没有祁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想当年祁老师给冯嘉扬补习时,我就搬个板凳坐后面打岔,闹着闹着,就莫名其妙地开窍了。”   章易程也被逗乐了,“那你一会儿得好好陪祁老师喝一杯啊。”   “必须地,”段森边说边拆餐具,“祁老师现在在哪教书?”   祁愈难为情地笑着,礼貌地起身接过段森递来的餐具,回道:“在本地的一所中学,带初二的学生。”   贺佳节听闻也忍不住插了一嘴,“厉害啊,现在初高中学校都挺难进的。”   祁愈的脸上依旧笑着,他毫不避讳地解释着:“不是正式的,因为学历不够,只有高中学历,所以只能以兼职助教的身份破例进去的,不算老师。”   话题到这明显停顿一下,段森下意识偷瞄冯嘉扬,那人身体后仰在椅背上,在听到祁愈的话时,只是微微紧了下眉目。   段森呵呵笑了两声,选择自嘲缓解氛围,“那说明更厉害了,这要换成我就直接被轰出去了。”   话题一笑而过。   -   江东南曾经说过男人之间的交情往往就是一顿酒的事,果然,两瓶啤酒下肚后,祁愈已没了刚开始的尴尬,桌上的人他认识得都差不多了。   只不过不知道江东南从哪进的货,这次的啤酒味道有些怪,不像是正常的啤酒,反而混着一股淡淡地白酒清香。他扫了一眼,见大家喝得都是这个便把疑惑咽了回去。   渐渐地,有人提议玩游戏,划拳,叫七,亲三,开火车,猜大小......纷纷被淘汰个遍,最后杨进开口:“咱们做得那款测谎软件,我记得冯嘉扬来之前刚测试完,正巧借这个机会先体验下。”   话音刚落,段森第一个举手同意,心里不由地佩服起杨进,还是他进哥段位高啊。   祁愈不清楚什么软件,见大伙都同意他也没有意见。   于是,冯嘉扬在段森的催促下不情愿地拿出测试机。所谓测试机就是专用于试验的手机,冯嘉扬划开屏幕,点击里面一款名叫“马上测”的软件,解释着:“把手腕贴在这个绿色的区域,他会记录人在情绪变化时的各种生理变化,比如脉搏、频率、血压和皮肤湿度等等来判断测试人有没有说谎,如果说谎或是心慌,绿色区域会变红并发出滴滴响声,如果没说谎,区域会变成白色。”   冯嘉扬这番话其实是对祁愈说的,桌上除了他,都是软件设计的参与者,怎么会不知道规则。   祁愈听完介绍后,突然后悔了,因为他害怕了。   冯嘉扬又道:“结果不一定百分百准确,如果心里承受能力强,机器也无能为力,所以大家图个乐呵就行。”   这话同样还是对祁愈说的。   讲完测谎原理后,又讲起了游戏规则。先随机从一人开始,如果绿色区域变白,则顺利通关,依次往右轮。如果变红罚酒一杯,如果选择不答罚酒三杯,受惩罚的人可以在下一轮选择重新开始的对象。   而打头的重任,众人一致推给了提议此游戏的杨进。   “我先问,”段森抢道,一脸淫笑,“进哥,你现在是不是特想周老师?”   杨进本意是针对冯嘉扬和祁愈的,没想到这逼趁火打劫,他无奈地把手腕贴在屏幕上,用鼻哼出一个“嗯”字。   两秒后,绿色变白。   贺佳节吐槽着:“段哥,你这问得啥问题,一点也不劲爆。”   段森哈哈大笑,仿佛找到了今晚的乐趣,“别着急,先热个身。”   三局下来,手机轮到祁愈面前,他微咬着嘴唇,看向之前被众人围攻的杨进,觉得自己马上离死也不远了。   贺佳节先出了声:“祁老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祁愈愣了两秒,勉强接受这个问题,他只要回答有或是没有即可,又没让他指出是谁。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屏幕上,“有。”   绿灯变白后,贺佳节授了段森的意,又问:“那你喜欢的人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换个说法就是,你还喜欢冯嘉扬吗?祁愈僵硬地坐着,在脑中迟钝地设想结果。要说不在,手机肯定会测出他撒谎,要说在,那便相当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向冯嘉扬告白。祁愈纠结片刻,最后认命地给自己倒了三杯酒。   啤酒下肚,顺着喉咙到胃里火辣辣地烧,索性他暂时逃过了一劫,下一个便是冯嘉扬。   问冯嘉扬的问题都很正常,到祁愈问时,他正巧刚喝完酒,微有些上头。想到坐在身边这人是他曾经的爱人,想到不久之后他就要离开,心情不免失落,他又给自己灌了两杯,借着酒劲壮胆问出一直想问的话,“你.......过得还好吗?”   祁愈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他看见冯嘉扬利索地把手腕放在手机上,“很好”两个字随着周遭地喧闹声一点点钻进他的耳中。   他强撑着眼皮,想抬头看看冯嘉扬的表情,可在视线触及到桌上的手机时,从绿变红的屏幕仿佛成了信号灯,提醒着他该歇一歇了。   段森看着趴在桌上的祁愈,愣了一下,冲冯嘉扬问道:“三瓶啤酒就倒了?”   冯嘉扬也被惊住了,他收起情绪,刚想伸手叫祁愈,一直忙活到现在的江东南踩着时机赶来。他见祁愈喝多了,忙说道:“我今天特别忙走不开,你们帮忙送家一趟。”   然后报出祁愈的地址。   段森见状第一个发言拒绝:“我也有点晕,我怕我吐在半路上。”   章易程领了意,笑道:“我肚子突然有点疼。”   杨进边吃着火锅边说:“我家周老师不让我送别的男人回家。”   众人都表态了,贺佳节也只好顺势插上一嘴,“嘉哥,你不能让我一个小姑娘送他回家吧?”   冯嘉扬咬着牙,冷冰冰地回:“用不着你们。”   一帮人一哄而散。   笑笑花痴了一晚上,得出一个结论,祁老师的相好不仅长得不丑,还能甩出他家老板一整条街。   而还不自知的江东南送走祁愈后,到前台勉强歇了一会儿,他口中的说辞并不完全是假的,这阵子店里确实忙得厉害。可即使这样也不耽误笑笑偷懒,江东南气不打一处来,“别看了,人都走远了,看也不是你的。”   笑笑白了江东南一眼,酸溜溜道:“祁老师的酒量不至于三瓶就倒了,果然爱情使人做作。”   江东南“呸”了一口,反驳着:“做作个屁,那是老子偷偷在他的啤酒瓶里混了一小杯高浓度的白酒。” 第94章 长得像我男朋友   祁愈这一路上都很老实,冯嘉扬看着侧身靠着车窗熟睡的人,不禁失笑,怎么三年不见,酒量变得这么差。   车停到目的地后,冯嘉扬还是叫不醒祁愈,无奈下他拜托司机帮忙把这个酒鬼扶上自己的后背。   祁愈像睡死了过去,一点力都没有,冯嘉扬为了不让他滑下去,弯着腰费劲地背着他,每走两步便要颠一下。颠了四五下后,祁愈总算有了一点反应,他勉强动了动,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干呕。   冯嘉扬沉着脸,下意识要躲,最后还是强忍着难闻地酒气,冲背后的人威胁道:“你要敢吐我身上,我今晚就强上了你。”   半睡半醒的人好像听懂了,真就老老实实不动了。   冯嘉扬又不开心了,有些垂头丧气,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瓜葛吗?”   祁愈住得这个小区地形有点复杂,对于从没来过的冯嘉扬来说,准确地找到楼号会相对于费劲些。他在附近转悠了半天,在跟身后的人沟通数次仍无果后,便起了直接找宾馆开房的心思。   就在他正要掉头原路返回时,背后的祁愈嘟囔着开口,他指着第三栋楼留下一个字,“......去。”   冯嘉扬皱着眉,不太相信:“你确定?”   祁愈又没了声,冯嘉扬犹豫半天,决定信他一次。但当他背着祁愈爬到四楼时,他就后悔了,自言着:“我费劲给你扛上六楼,要不是我就直接给你扔楼道里。”   很快爬上了六楼,冯嘉扬大口喘息,费劲地从祁愈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挨个试着开门,试到第三把时还真拧开了。   冯嘉扬推开门,不冷不淡地冲着身后的人说:“还行,没忘了自己家在哪。”   他将人贴着墙慢慢放下,然后进屋摸索着开灯,还没摸到,眼前顿时一亮。冯嘉扬回过头,看见祁愈站在开关按钮旁,突然出现的光亮让他感到不适,正微微皱眉,抬手挡光。   缓了一小会儿后,祁愈适应了,他自动忽略身旁冯嘉扬的存在,踱步走到床边,然后扑通一声趴在上面。   祁愈住的是一居室,除了一个卫生间外,二三十平方米的空间尽在眼前,以至于冯嘉扬站在门口就能不费力地一眼参观完。   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柜,和窗台上可能是因为主人觉得单调而养殖的两盆仙人掌外,什么家具及装饰都没有。屋子不像是住了三年的样子,反而更像个临时落脚的宾馆。   冯嘉扬看了眼床上东倒西歪的酒鬼,收起杂乱不解的心思走了过去,他小心地把祁愈扶正,又耐心地替他脱掉鞋子。   祁愈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任由冯嘉扬摆弄着,许是因为喝酒的原因,大脑略显迟钝,而半睁着的眼里又藏着水光,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冯嘉扬。   冯嘉扬被盯得有些羞涩,他咽了一下口水,低着头自顾着忙活手上的事。脱掉鞋袜后,他又开始脱祁愈的外套,接着奔向裤子腰带。   解到一半,祁愈忽然伸手死死地拽住裤子。   冯嘉扬抬头看他,祁愈的表情自始就没变过,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他不知道此时这人是清醒着,还是故意装糊涂呢,居然害羞地还知道护住裤子。   他无奈地拍了拍祁愈的手,解释着:“我没有别的意思,穿裤子睡觉会难受。”   祁愈没有反应,仍旧死死地拽着。   这场面让冯嘉扬不禁有种逼良为娼地错觉,他耐心地又说了一遍,“听话,脱掉换上睡裤,这样会舒服点。”   这句话祁愈好像听进去了,他动了动耷拉着的眼皮,从胸口冒出一小团烈火,怒道:“不行,我有男朋友了。”   冯嘉扬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困惑。他怔了片刻,喉咙发紧,生气地问:“什么男朋友?”   他的反应让半醉半醒的祁愈觉得非常好笑,刚冒上来的火气不仅说消就消,反而还卖起了关子,“我不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冯嘉扬的一只手拽着腰带,另一只掐着祁愈的手腕,两人僵持不下,一直保持着互相拉着腰带的动作。祁愈的话彻底激怒了冯嘉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人,强忍着脾气又说:“问你话呢?”   手腕处的力道随着语气逐渐加重,祁愈被捏疼了,他下意识挣扎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祁愈的目光始终没有焦距,他挣扎了几下无果后,迟钝地望着眼前的人,最后选择妥协,喃喃开口:“你松开......我就告诉你。”   冯嘉扬气愤地甩开祁愈的手,扭过头背对着他坐在床尾。从三年前被分手,到一千多个日子的苦苦等待,最后是意外重逢的此刻,他越寻思越憋屈,弄半天不是要旧情重燃,干柴烈火,而是直接从前任他妈地变成小三了。   他单方面地选择跟祁愈暂时绝交,并在心里默默立誓,这逼不主动说话,他就绝不回头,否则他就不姓冯。   冯嘉扬等了很久,最后还是别扭地转了过去,才发现那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冯嘉扬突然间很想哭,想把三年来的委屈,不甘,心酸全都吐出来,让自己哭个痛快。还想揪着祁愈的领子问他,凭什么他说分手就分手,说消失就消失,谈恋爱是他一个人的事吗?   这话在过去的三年里他对着空气质问了数次,每次回应他的只有屋内空荡荡地回声。可当今日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时,他却退缩了,选择独自忍受着满腹地委屈,只因终是舍不得说半句狠话。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固执地上前继续替祁愈换舒适的睡衣。   祁愈再次被吵醒了,腰间的松弛感让他不由地皱起眉头,他闭着眼不耐烦地拍掉冯嘉扬的手,接着刚才未说完的话题,嘟囔着:“我男朋友可帅了。”   冯嘉扬冷哼一声,心里集满了高浓度,能腐蚀人心的酸意,“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   祁愈点了点头,就好像陷进了自己制造的美梦中,忘我地夸赞着:“......还会修手机。”   冯嘉扬粗暴地拽掉祁愈的裤子,生气地扔在地上,“修理工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还会计算机。”祁愈说。   冯嘉扬压着火气,转身从衣柜里翻出睡裤甩在祁愈身上,“这年头狗都会了。”   祁愈满不在乎,嘿嘿傻笑,“我......就不会。”   冯嘉扬脸色的黑极了:“......”   床上的人继续囔囔着:“他还会设计软件呢......写程序,敲代码,反正可厉害了。”   “他也不怕头发都掉没了,哪天在猝......死......”话音戛然而止,冯嘉扬整个人瞬间僵住,就像被钉在地上似的,半天没动一下。   祁愈还在喃喃着,但冯嘉扬已经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迟钝地望着祁愈,而后冲了过去,一把拽起神志昏沉的人,逼着他同自己对视。冯嘉扬强装淡定地问,却难以掩盖早已颤抖厉害地声音:“你男朋友是谁?”   常听人说,混酒是最容易醉人的。   祁愈醉得昏昏沉沉,意识在脑中四处乱窜,怎么都聚不到一块去。他不情愿地半睁开眼,眉头拧成一条直线,不悦地看着面前紧抓着自己的男人。   冯嘉等不及了,又问了一遍:“是谁啊?”   祁愈盯着冯嘉扬,盯了很久,表情逐渐从烦躁变成惊愕,他才痴痴地问:“你怎么......长得这么像我男朋友啊?”   冯嘉扬感觉“砰”地一声,心里的喜悦仿佛爆成了一团五彩缤纷的烟花,它划过寂静的夜空,刻印在黑暗中,向思念的人描绘爱的光芒。 第95章 我等你主动过来   祁愈摇了摇头,过了很久才说:“可你不是他,他不会.......”话在这顿了一下,他打了个酒隔,闭上眼睛,朝后仰去。   冯嘉扬一直扣着他的肩膀才没让他彻底栽倒,他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他不死心地接过祁愈的话,急切地问道:“我怎么就不能是他了?”   祁愈不耐烦地拧着眉,满脸都透露着这人怎么这么八卦的神情。   冯嘉扬怕人又睡过去了,轻轻晃了晃祁愈的肩膀,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祁愈叹了口气,无奈应着:“他不会想见到我......他恨我,因为......我抛弃了他。”   冯嘉扬喉咙发紧,他握住祁愈的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温声地问:“为什么要抛弃他,难道你不喜欢他了吗?”   祁愈摇了摇头,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还是虚的。他很委屈很小声地说:“我喜欢。”   他怕这人没听清,带着哭腔和鼻音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他。”   三年的心酸冲上脑中,一句“还喜欢”就让冯嘉扬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一把将祁愈拉近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   久违地拥抱一瞬间填满了三年的空白,他把头埋在祁愈的耳边,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责问道:“喜欢为什么还要分手?”   这句话触碰到了祁愈藏在心底的秘密,他突然痛哭起来,像个慌张又无措的孩子。这是他不愿意提及的过往,是他曾经一整年的黑暗,他总是想,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冯嘉扬看着怀里低声抽泣的祁愈,心疼得要命,他一遍遍拍着祁愈的后背,颤着声音安抚着:“别哭,哥不问了。”   祁愈迷迷糊糊间才感觉出,面前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好像真得就是冯嘉扬,他不太确信,哑着嗓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嘉哥?”   “嗯,我在。”冯嘉扬轻声应着。   得到答案后,祁愈放松了,他混沌的意识早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索性也就不管了。干脆瘫在冯嘉扬的怀里,诉说着委屈:“嘉哥,我怕。”   冯嘉扬吻着他鬓角的碎发,亲一下说一遍:“别怕。”   祁愈似乎对这种安慰并不满意,他使劲摇着头,却什么都不说。他再一次把头抵在冯嘉扬的肩上,露出一截白皙而修长的后颈。   冯嘉扬也不逼问他了,他觉得就这么静静地抱会儿就已经很满足了。他闭上眼睛,只剩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从后颈顺着祁愈的脊椎骨从上至下地安抚着,直到那只手不小心碰到祁愈圆润而微凉的屁股时,他才意识到,刚扒了这人的裤子还没给穿上呢。   他感觉脸颊火烧似的地热,并迅速向四周的肌肤延伸。刚才扒人裤子的画面此时被无限度地放大了,冯嘉扬干巴巴地咽下口水,把脑海中那些鬼使神差的念头强制压了回去。   他抬起头,伸手擦掉还挂在祁愈睫毛上的泪珠,问道:“难受吗?把睡裤穿上去洗把脸,我给你烧点热水。”   祁愈抬起眼皮,醉酒加泪痕让他看上去可怜极了,冯嘉扬被这场面逗到了,无奈笑道:“怎么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自己穿上。”他又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下。   他想不能,更不该趁人之危。可当他的左脚刚沾地,右手便被床上的酒鬼抓住,祁愈冲他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张着。   他刚要问怎么了,没想到祁愈趁他不防备之际用力一拽,他整个人又跌跌撞撞坐了回去。   冯嘉扬的第一反应便是,怎么喝多了劲还这么大。   “嘉哥,你想要吗?”祁愈脱口而出。   白炽灯的光打在两人的身上,白皙而坦荡。就好像现在的祁愈,他干干净净地坐着,天真地问着。   “轰”地一声,冯嘉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想,很想,但很快便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他告诉自己,祁愈耍酒疯他不能也跟着疯。   “听话,好好睡一觉。”他压着情绪哄着。   祁愈皱着眉头,仍死死地抓着冯嘉扬。其实早在他痛哭时他就已经清醒了几分,但他还是选择顺着心意继续装醉,他在心底劝自己,就一次,就再任性这一次。   “可是......我想要。”说完他也不去看冯嘉扬的脸上会有什么表情,直接伸出双臂圈住冯嘉扬的腰,仰头堵住他的嘴唇,笨拙地吸着,舔着,用牙尖轻轻咬着,啃着。   不管是嘴上还是手上,祁愈都没使多大力气,以至于冯嘉扬轻而易举地就能推开他。   他重新躺回床上,白炽灯照得他睁不开眼,他只能眯着眼睛看向冯嘉扬,突然他笑了起来。   冯嘉扬紧紧咬着牙,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祁愈,最后还是妥协了,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叫一遍我的名字。”   由于酒精的作用,祁愈的反应虽然还是很迟钝,但并不妨碍他思考。他爬起来,跪在床上,慢慢地从两条嫩白修长的腿上脱去唯一的遮挡衣物。   “冯嘉扬,我想......”   “要”字还没说出来,冯嘉扬就冲了上来,把他压在床上,堵住那些似挑衅,似张狂的话。   片刻后,他抬起头,盯着祁愈的眼睛说道:“希望你醒酒后能对今晚的事负责。”   于是,仅剩的理智荡然无存,赤红的双目再也躲藏不住,兔子露出了踪迹,饿狼兴奋地扬起了尾巴,终是饱餐了一顿。   次日,阳光羞涩地洒在床头,正照着祁愈的眼皮。他不耐烦地拿被子出气,被子被踢了下去,半搭在地上,正巧露出半截裸露的后背,白皙的皮肤上印满了红印子。   可这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慢慢睁开眼睛,意识还没聚集,身后的酸痛抢先一步钻进他的脑中,像似张狂着在冲他炫耀。   他彻底清醒了,接着蹦进脑中的便是他喝多后,把冯嘉扬强上的画面。   祁愈趴在床上,两分钟后他悔恨地咬着嘴唇,暗骂自己干得都是什么缺德事。   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冯嘉扬推门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   “你醒了?”冯嘉扬主动打破尴尬。   祁愈“嗯”了一声,忍着不适慢悠悠地爬起来。   冯嘉扬刚洗完头,顶着一头湿发,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似笑非笑地冲他说:“难受吗?”   祁愈低着头没出声。   冯嘉扬见他害羞了,只好换个话题,“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给你买。”   “油条就别吃了,你这两天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豆浆?豆腐脑?还是小馄饨?”他努力地想着还有什么早点,想了半天识趣地放弃了,“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得了。”   祁愈抬起头,哑着嗓子回:“不用给我买。”   冯嘉扬微皱着眉,走到床边,他摸了摸祁愈的额头,放低声音:“是不是还难受?哪不舒服要跟我说。”   “不是,”祁愈摇着头,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明知要说的话会伤了冯嘉扬但他还是说出了口,“嘉哥,你不用这样,我不需要你负责。”   冯嘉扬僵在原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祁愈避重就轻地答:“昨晚......是我喝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冯嘉扬再装不明白就显得刻意了。他冷哼一声,冲祁愈冷笑道:“所以昨晚是酒后乱性?还是给我补三年前的分手炮?或是给前任的重逢礼。”   冯嘉扬的话扎进祁愈的心里,他很难受,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两人僵持了十多分钟后,冯嘉扬拿着自己的外套起身离开,临走前他看向祁愈,“我给你时间考虑,今晚我们就要回首都了,我在车站等你。”   祁愈看着冯嘉扬摔门而去的背影,眼泪又涌了出来。   -   “真不多待两天了,现在就跟我们一起走?”章易程问道。   冯嘉扬点了点头,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几人面面相觑,从冯嘉扬一早回来说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后,就没再说过几句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跟祁愈吵架了。   贺佳节忍不住劝道:“嘉哥,昨晚我都看出来了,祁老师对你还是有意思的,要不你留下哄哄他。”   冯嘉扬抬起头,不冷不淡地回:“我知道他还喜欢我。”   “那你有病吧,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还在这墨迹啥呢,回去追回来不就完事了?”段森骂道。   “你不懂。”冯嘉扬说。   段森气得捶胸,“你他妈不说我怎么懂,我又不是同性恋。”   说完他便后悔了,他只是气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倔,没想用语言羞辱他。   火车站人流拥挤,他们几人站在墙边,这个位置不是很好,但却能一眼就看见进站的人。冯嘉扬一直盯着,广播提醒着火车已经进站,工作人员很快就开始检票了。   冯嘉扬摇摇头,示意段森不用抱歉,“我跟祁愈之间,没有第三者,没有阻挠的家庭,没有生活的琐碎烦心事,即使分开三年我们依旧深爱着对方。”   几人看向冯嘉扬,静静地听他说着。   冯嘉扬顿了两分钟,把视线收了回来,他要走了,祁愈没来。   他自嘲着:“就因为我两都是男的,所以我们之间有一条叫做世俗的深沟,我可以跨过烂沟去找他,可他如果不主动跨过来,以后他要是想起来又跑了,我怎么办,我上哪找他去,我还有多少运气去偶遇他。”   段森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叹了口气。 第96章 糖果皮里的秘密   冯嘉扬这阵子总以整理论文材料为由很少去工作室,章易程看破不说破,还主动给了他半个月的假,让他好好写论文,但前提是十一假期要跟着他去一趟广州见客户。   一个月前他才出去过一次,这次的差事本来是轮到杨进的,但好不容易盼到一个长假,杨进自然要陪周老师。于是,作为单身狗的冯嘉扬首当其冲。   段森总忍不住说两句风凉话逗逗冯嘉扬,最后把人逼得彻底不来工作室了。   他表示很无辜:“我倒是挺想公费旅游,但谁让我只是个小小的美工,不会敲代码啊。”   杨进也觉得自己理亏,十一假期前几天,买了一堆零食敲开了冯嘉扬家的门。   冯嘉扬闷在屋里,屋内昏沉沉地,满地扔著书本和纸团。杨进皱着眉,把东西贴着墙壁放好,绕过障碍物,边往里走边吐槽:“大哥,你这是写论文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写书呢。”   冯嘉扬淡淡应道:“都一个意思。”   又问:“你来干什么?”   杨进四下打量了一圈,笑道:“看你是不是死屋里了,好给你收尸。”   “还没死,害你白跑一趟。”冯嘉扬白了他一眼。   杨进懒得跟他犟嘴,他往卧室望了一眼,“我说咋这么暗,大白天的拉什么窗帘。”说完便自作主张地替他拉开。   阳光顿时洒了进来,屋内亮了一度,杨进也不墨迹了,直奔话题,“这次让你替我出差,谢了。”   冯嘉扬以为他来是有重要事商量,结果就因为这事还特意跑来一趟。其实出不出差,放不放假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就自己一人,待着也是待着。   “没事,你以后少在我面前秀恩爱就行。”冯嘉扬干巴巴地回。   杨进选择无视这个话题,他拿起材料帮冯嘉扬提了几个关于论文题目的意见,然后问道:“你家有没有水给我拿一瓶。”   冯嘉扬头也没抬,冷冰冰开口:“楼下超市有。”   “白开水也行。”杨进看着他。   “没有。”   杨进叹了口气,失望道:“你就这么对我,本来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打算帮帮你呢。”   冯嘉抬头看他,表情迟疑和困惑。   杨进不慌不忙地解释着:“周老师要去旅游,我想着要不就带他去渝家镇转一转,正巧他跟祁老师都是老师,没准能劝上两句。”   冯嘉扬怔了三秒,然后转身朝冰箱走去,不一会儿拿出一堆冰饮,问道:“橙汁,可乐,啤酒,矿泉水,还有酸奶,你想喝哪个?”   -   杨进没直接去,而是和周昰洛先去了别处溜达几天,才赶着十一假期中间去了趟渝家镇。好在事先和江东南互留过电话号码,但江东南知道来意后显然不愿意再帮忙了,他冷冷地回:“之前不知道祁愈怎么想的,但是他又拒绝了就别再招惹他了。”   杨进不喜欢强人所难,如实向冯嘉扬转达了江东南的意思,后来他不知道两人在通话里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后江东南就转变了态度,不情不愿地找理由把祁愈约了出来。   渝家镇主打是吃海鲜,除此并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四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坐船绕镇子转一圈。   杨进只是介绍了周昰洛的名字,多余的话并没有多说,但经过一上午的接触,傻子都能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江东南跟祁愈坐在后排,他百赖无聊地把手伸进水里,冲着前排正腻歪的俩人慵懒地吐槽着:“公共场合能不能少撒点狗粮。”   说完,还偷偷用余光去打量身旁的祁愈。   祁愈一开始表情微有诧异,慢慢地江东南从他的眼睛里察觉出一丝的羡慕。他叹了口气,心里暗暗骂着,活受罪。   周昰洛回过头,冲两人笑着抱歉。   杨进也回过头,他搂着周昰洛的肩膀,瞥了祁愈一眼,话里有话似的呵斥着:“你道什么歉,跟你男朋友出来玩还要在乎别人的感受吗?”   祁愈一愣,明白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低头垂眸,心里五味杂陈。   坐了多久的船,后排的两人就被喂了多少狗粮。终于赶在中午前熬到下船,杨进询问着周昰洛想吃点什么。   江东南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突然很后悔答应冯嘉扬的狗屁约定了。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找了个买果汁的借口,先溜了出去。   杨进听到要买果汁,感觉也很口渴,便朝江东南跟了过去,顿时只剩下祁愈跟周昰洛两人站在原地。   周昰洛一直保持着微笑,他主动跟祁愈闲聊,缓解尴尬气氛,“小孩就这样,自己玩嗨了就不管不顾的。”   祁愈愣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孩指得是杨进,祁愈对杨进的印象就是话少,挺高冷的一个人,跟“小孩”这词还真是完全挂不着边。   他礼貌地笑了笑,又听周昰洛解释着:“我大他六岁,叫小孩叫习惯。”   祁愈点头,想到自己光听着不张口不友好,于是问道:“我听他们叫你周老师。”   周昰洛朝杨进奔去的方向望了望,才转过头回答祁愈的话,“只是大二选修课时教过他一学期。”   “还有冯嘉扬。”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孩来之前跟我说了你跟冯嘉扬的事。”   周昰洛见祁愈表情僵硬,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提到了你的私事。”   仓促之中祁愈忘记掩饰自己的表情,他缓过神,慢慢摇头。就在周昰洛以为话题即将终止时,祁愈破天荒地说:“他上课的时候应该很认真吧。”   周昰洛抿嘴一笑,“非常认真的一个学生,我是教影视分析的,本来跟他们计算机系就没多大关系,他也是被小孩硬拉着才报得我的课,结果比谁听得都认真。”   祁愈听着周昰洛的话,忽然想到高三时,那时他每晚都会跟冯嘉扬视频,视频后会互道晚安。他也一直以为两人是一同入睡的。直到高考后,段森在聚会上说漏嘴了,他才知道冯嘉扬一直在瞒着他,他为了高考能跟自己考去一个地方,平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周昰洛见祁愈默不作声,六神无主的模样,并没有停止话题,继续说着:“其实我以前也挺害怕的,因为我比他大六岁,还是他的老师,担心舆论会把我压死,后来总见小孩闷闷不乐,我就想通了,管他呢,就算他不跟我在一起以后也会跟别的男生在一起,你难道还能逼着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换句话说,你想让他过得那种生活真就是他想要的吗?”   心脏在胸膛中剧烈的跳动,祁愈说不上来地难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经历过黑暗,所以拼命地想把冯嘉扬推回到光明中,却从未想过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不是冯嘉扬想要的。   周昰洛看着祁愈,伸手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不会强制去给他灌输思想,只是实话实说再抛出问题,让他自己想清楚。   “我只教过冯嘉扬一学期,满打满算二十节课,所以不太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知道在我的课堂上他向来很认真很严谨,就连课间休息时我也从未见他笑过。”周昰洛说完,正巧看见远处朝自己奔来的杨进。   “短短几十年的活头,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说完他自然地张开双臂,一把接住杨进。   “我替你尝过了,特别甜。”杨进搂着他的腰,把手里的橙汁递给周昰洛,“刚才说什么呢?”   周昰洛笑着喝了一口,“说你毛手毛脚的。”   杨进白了他一眼,不顾祁愈还在身旁,假装怒道:“周老师,乱说话可是要受惩罚的。”   -   杨进周昰洛第二天便离开了,祁愈特意去车站送别两人。回家后他本想去上课,可耳边回荡着周昰洛的话,脑中钻出冯嘉扬那天的表情,他失魂落魄地扔下书,直接向学校请了假。   直到第三天,江东南生气地敲响他家的门,一进屋便对着他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到底要干什么,要不是今天你班学生来店里吃饭,我都不知道你三天没去学校了,你一个兼职助教还真把自己当全职了,你想被开除然后刷盘子去吗?”   看着祁愈一声不吭,邋遢地坐在床上,江东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要想在一起就去追,可你既然不想就能不能别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祁愈依旧静静地坐在,老实听训。   后来,江东南骂够了,他叹了口气,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道:“都忘了吧,我一会儿把那个丑不拉几的龟替你扔了,还有那瓶糖,放三年早该化了。”   不等祁愈回应,他直接伸手去拿,刚拿到手,便见祁愈的眼睛迟钝地动了动,接着便疯了似的冲过来要抢,“不能扔,你还给我。”   江东南被祁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一滑没拿住糖瓶,“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玻璃碎成一片,糖果散落一地。   祁愈愣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蹲下,一颗颗拾起糖果。   江东南尴尬地站在,他挠了挠头,刚要开口,便听祁愈说:“你让我静一会儿。”   祁愈不知道江东南什么时候走的,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冯嘉扬送给他唯一的生日礼物,他不能弄丢。他趴在地上,床底,桌底,每一个缝隙都寻找了一遍,前前后后找了三遍终于把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颗的糖果收齐了。   他松下一口气,突然视线瞥见其中一块裂开的糖果,他迟疑了片刻,颤抖着手指将糖果皮扒开,紧接着一个指甲大的纸条就这么掉了出来。   糖果皮里不是糖。   祁愈一怔,打开纸条,是一块没头没尾的涂鸦。他猛地回过神,一个接着一个地拆开所有的糖果皮,不一会儿几十张小纸条冒了出来。   他慌乱地翻出胶带,把纸条像拼图一样拼好,粘好,费了很大的劲,最后拼成了一副完整的画。   十八岁的祁愈收到的礼物被二十二岁的祁愈发现了。   画中是十八岁的冯嘉扬对未来的幻想,一猫一狗,两人紧紧相依,右下角还有他的署名和一句土掉牙的情话。   ——再坚持一年,哥带你去首都吃一辈子的冰糖葫芦。   祁愈彻底僵住了,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懊悔和心疼紧随其后,他卸掉了所有的伪装与重负。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后悔,原来他给的从来不是冯嘉扬想要的生活。他跪坐在地上,把脸埋进手心里,滚烫的泪珠从指缝中穿过,大块大块地滴在地上。   他要去把他的少年追回来。 第97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祁愈本想当天就买车票去首都,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现在还在十一假期中,他在学校固定带初二初三的学生,每逢长假也只放三到四天,倒忘了法定是七天,就算现在去首都冯嘉扬也不一定在。   于是趁着假期的尾巴,他把屋子从头到尾地收拾了一遍,打包自己想要的行李,哪知最后把能装的东西都装进去了,连一个行李箱还没装满。   他叹了口气,住了三年都没装满一个行李箱,真够悲催的了。   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养在窗台上的绿植,虽然他也不懂,只知道每天晚上浇浇水,但毕竟陪了他三年。   纠结了很久,最后叫了一辆车送去江东南的店里。   江东南不喜欢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但还是勉强收下了,扔到前台交给笑笑负责。   忙活完房子后,又去了趟学校提交自己的辞呈,虽然他一个兼职不用这么正式,但祁愈还是想慎重对待,就当给这荒唐的三年画上一个句号。   临走那天,江东南抽空来送了送他,多余的话没说,只留下句以后好好生活,便离开了。   祁愈冲着江东南远去的背影小声说了句谢谢后,转身踏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   他来首都除了江东南,还没跟任何人讲,直到临下车时才给段森打了个电话。   他想问问冯嘉扬的住址,顺便再从段森嘴里套套话。   段森接到电话时十分诧异,然后惊喜最后却无奈道:“冯嘉扬出差还没回来呢,之前预计是过完十一假期,估计就这几天的事了。”   祁愈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那等他回来你能给我发条信息吗?”   “别别别,”电话那头的段森连忙拒绝,并建议着,“要不你直接去他家等他吧,他喜欢把门钥匙藏在楼道窗台一个破花盆里,你多挖几下就能看见。”   祁愈站在火车站出口的拐角处,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胆怯却向往。他没同意段森的建议,觉得自己也没脸就这么直接住进去。   但段森也怕冯嘉扬知道自己把祁愈扔在车站不管不顾后会跟他秋后算账,于是又说:“那这样吧,你要不嫌弃先住在工作室,反正这两天也没人去。”   祁愈挂断电话后,站在原地等段森,他本想自己打车去,但段森说他正好在外面往回走,顺便来接他。   半个小时后,段森赶来了。   祁愈把行李扔在后备箱,钻进后车座。   段森看了眼后排的人,笑道:“我刚拿驾照不久,还在实习期,可能开得不是很好。”   祁愈也笑着摇头。   两人沉默半刻后,车停在红灯前,段森趁着这十几秒的功夫,问出了纠结一路的话:“祁愈,你这次来是......?”   段森没把话说全,但祁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很坦诚,很认真地回:“我来追他。”   段森听完乐了,打趣道:“那小子要是知道得兴奋死,那我先恭喜你们了。”   工作室在大学城附近,租得是一间小型商住两用的复式房,一楼整体办公,上面有一间小屋,也就能放下一张床,平时几人都住外面,偶尔通宵累了才会去上面轮番眯上会儿。   段森打开门,向祁愈介绍:“章易程跟冯嘉扬去广州了,杨进跟周老师过二人世界,小佳节假期回家还没回来呢,现在就我自己,你来得也是巧,我昨天才从阳平市回来。”   祁愈把行李放在一旁,抬头望了过去,率先入眼的是几张东倒西歪的桌子,上面放着电脑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段森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道:“我们几个平时坐一块就顶嘴,慢慢就变成这样了,谁也不愿意挨着谁。”   祁愈抿嘴笑着,觉得很正常,这跟当初高三毕业他去冯嘉扬寝室收拾行李的场面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段森把备用钥匙交给了祁愈,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包括楼上房间的窗户要使劲才能关严,楼下的电器哪些可以使用,还提醒他电脑千万不要乱动,如果无聊可以玩冯嘉扬的,但里面的内容不要删除。   说完后又仔细想了想有没有遗漏,确定没什么问题便起身离开。临走前祁愈叫住了他,说了句谢谢,又求他先别告诉冯嘉扬。   段森一脸淫笑,朝他挥手,“不就是惊喜吗,我都懂。”   送走段森后,祁愈扫了眼屋子,接着从洗手间接了盆温水,找了块抹布,撸起袖子开始动手收拾。   他心情大好,尤其收拾到冯嘉扬的桌子时,不管碰到哪他的脑中都会兴奋地冒出,这是嘉哥的电脑,这是嘉哥的杯子,这是嘉哥笔,这是......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变态又可怜,这样就好像能把他缺失的三年全都补回来。   前两天只有祁愈一人,直到第三天工作室的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回来。杨进和贺佳节见到祁愈时并没有太惊讶的表情,估计是段森提前打过招呼。   后来,杨进跟段森工作时,祁愈无所事事地杵在一旁,好在贺佳节没有课便会跑过来,一来二去两人聊熟了,偶尔还会打个嘴仗。   冯嘉扬是在祁愈到首都的第五天回来的,章易程推开工作室的大门,看见祁愈的那刻微微惊住,疑惑地叫了声:“祁愈?”   祁愈慌张地站起身,打了个招呼后紧张地望着章易程的身后,却迟迟不见冯嘉扬的身影。   贺佳节直接问道:“程哥,嘉哥呢?”   章易程这才想起来回答:“冯嘉扬直接回家了。”   祁愈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   冯嘉扬前一晚陪客户喝了半宿的酒,本就浑身难受,又加上坐了三个点的飞机,身旁有个孩子一直闹个不停,更是头痛欲裂,一下飞机便直接回了家。   他连澡都没洗,闭上眼睛打算先睡个够,可当他一闲下来时,脑中总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晚祁愈的模样,又纯又欲,用一双干净的眼睛勾引着他,一边说着想要,一边又求着慢点。   不一会儿身下便有了反应,冯嘉扬把脸埋在枕头里,牙齿紧紧咬着枕头,在心里骂了声“操”后,不得不起身冲澡。   门铃就是在他刚从卫生间出来时响起的,一遍接着一遍,他烦躁地皱着眉,没直接去开门,而是回屋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才不慌不忙地朝玄关走去。   因为他知道,能疯狂敲他家门的除了段森还真找不出第二人。   “我刚回来,你他妈的要干什么?”冯嘉扬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质问的话紧跟着一同骂出。   祁愈被吼得后退两步,受惊的眼睛对上冯嘉扬冷冰冰的面容。他紧抿双唇,然后微微张开,低着头小声道歉,声音细微发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你的。”   冯嘉扬僵住,呆愣了会儿,他没想到也不敢去想,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居然会是祁愈。他再一次确认后,漠然的脸色才渐渐缓和,干巴巴地解释着:“对不起,我以为是段森呢。”   祁愈松了口气,连忙摇头,口中吐了半天的“我......”也没能挤出第二个字。   “进来吧。”冯嘉扬微微蹙眉,把视线收了回来,转身进屋。   祁愈愣了两秒,果断跟了进去。   没走两步,冯嘉扬的话不冷不淡地传进他的耳中,“你怎么来了?”   祁愈垂眸,没说话。其实他是在酝酿,想着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   但冯嘉扬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见祁愈闷头不说话,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堵在胸口的怒气瞬间冲到嗓子眼。他冷哼一声,故意讽刺着面前的人,“怎么?那晚没被我睡够?”   祁愈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冯嘉扬。   两人沉默半刻后,祁愈才缓慢地深吸一口气,冲着冯嘉扬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地询问:“那你可不可以睡我一辈子?”   冯嘉扬被这句话惊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祁愈到底什么意思,便又听这人低声乞求着:“嘉哥,我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追一次。” 第98章 我不是来要饭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冯嘉扬却迟迟没有出声表态,祁愈慌乱地站在一边,心跳如鼓,气息混乱。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当初要走的人是他,现在想回来的人也是他,可他还是厚着脸皮默默哀求着。他想明白了,就算冯嘉扬不同意,他也不走,打也不走,骂也不走。   冯嘉扬看着低头垂眸的祁愈,到底还是没把满肚子的狠话说出口,他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来的?”   祁愈抬起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包括自己这阵子一直住在哪里。   冯嘉扬听完后表情诧异了下,紧接着心里溢出一股暖流,起码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不是心血来潮。   “吃饭了吗?”他沉声又问。   祁愈抿着嘴唇,手指绞紧,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   冯嘉扬见状,起身去厨房转了一圈,冰箱里除了冰饮什么都没有,“要不给你叫份外卖吧。”   祁愈并不领情,他冲上去抢下冯嘉扬的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慌张地说:“我不是来要饭的。”   冯嘉扬低沉的心情被祁愈这句没逻辑的话顿时逗散了,他愣了下,无奈地开口解释:“我知道,我没说你是来要饭的。”   祁愈再也不缩头缩尾了,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心里的话说给冯嘉扬听:“嘉哥,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   他鼓起所有的勇气,就跟高二那年一样,在知道自己喜欢冯嘉扬的瞬间选择告白,“三年前是我懦弱,我该死,我自私,我......”   祁愈停顿了一下,自嘲着:“其实现在的我也很自私,一句后悔了,就想要把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跑来找你复合,像我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早就不应该再奢求幸福了,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独自留在首都,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不走了,我再也不懦弱了。”   静默了两分钟后,祁愈见冯嘉扬迟迟不说话,嘴唇微微发颤,再次焦急地开口:“嘉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冯嘉扬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祁愈回来的场面,他想那个时候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人,才能解掉攒了三年的气,可当祁愈真的回来了,他却连半句狠话都不舍得说。   “嘉哥,对不起。”祁愈的眼眶微微泛红。   冯嘉扬这才微微动了动手指,叹了口气,轻声命令着他:“你再说一遍。”   祁愈仰着头,干净的眸子真诚地望着,“我再也不......”   话说到一半,便被冯嘉扬突如其来地吻堵了回去,一个吻足以表达了冯嘉扬的态度。祁愈松了口气,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闭上眼睛,主动张嘴迎合,承受着冯嘉扬狠狠地碰撞摩擦。   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口中混入一点属于眼泪的咸味,他才反应过来冯嘉扬哭了。   他究竟是有多过分才会把一个不爱哭的人伤成这样。   祁愈抬起头,心疼地用指腹擦掉挂在冯嘉扬睫毛上的细密泪珠,哑着嗓子再一次道歉:“嘉哥,对不起,我错了。”   冯嘉扬眼眶通红,他压抑着胸口的起伏,缓了很久才平复下来。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祁愈,三年来堵在心里无数句话最后只剩下一句疑问:“真不走了吗?”   祁愈使劲地摇头,保证着:“再也不走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冯嘉扬慢慢闭上眼睛,附在他的颈间,用牙齿没轻没重地啃咬着:“我真的恨死你了,恨不得咬死你,你自己说要是还走怎么办?”   祁愈紧紧地圈住冯嘉扬的腰,不假思索,毫不犹豫道:“那就把我的腿打断。”   “我要你的腿干什么?”冯嘉扬低哼一声,惩罚似的咬向祁愈的耳垂,说:“我只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祁愈扯掉冯嘉扬的腰带,慢慢蹲了下去,在含上去之前许诺道:“好,那就挖给你。”   冯嘉扬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上一次还是在渝家镇跟祁愈发生关系那晚,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率是栽在祁愈手上了。他伸着胳膊打算把溜到床边的人扯回怀里,结果扑了个空。   他瞪大眼睛,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冯嘉扬怔住,心里猛地一沉,然后迅速翻身下床朝客厅跑去。   祁愈穿着冯嘉扬宽松的半截袖,站在客厅里正弯着腰捡地上散落的衣服。   冯嘉扬第一反应便是,他又要走?   这让他不禁想起三年前祁愈不告而别时的心痛,他盯着面前的人,咬牙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由于刚刚的运动,祁愈的脸颊仍泛着淡红,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用一双哭肿的眼睛羞涩地看向冯嘉扬,又迅速闪开。   这个动作瞬间刺痛了冯嘉扬的双眼,他上前一把扯掉祁愈攥在手里的衣服,狠狠地扔在地上,冷冰冰地问:“我问你话呢?”   祁愈哆嗦一下,眼神渐渐疑惑,好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迟疑片刻后难为情地选择实话实说:“你之前......弄我里面了,我有点难受,想去清洗一下。”   祁愈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直接低下了头,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冯嘉扬愣了愣,下意识地往下看去,浑白的东西顺着祁愈的大腿内侧缓慢地往下流。   冯嘉扬的耳根顿时发烫,热得仿佛能滴血。对于刚发出的脾气,他于心有愧,于是默默弯腰捡起被他甩在地上的衣服,尴尬地问:“要不我......帮你吧。”   祁愈立马摇头,果断拒绝:“我自己可以。”   冯嘉扬并不作罢,一声不吭地跟着祁愈走到卫生间门口。   祁愈见反对无果,只好盯着这人微隆起的裤裆,跟他商议着:“那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下,改成明后天行吗,今天我真的有点受不住了。”   冯嘉扬咽了咽口水,指着下面老实地回:“你得跟他商议,跟我说没用。”   两人在房内厮混了两日,第三日冯嘉扬才肯放过祁愈,心情大好地跑去工作室帮祁愈取行李。   杨进瞧着他满脸春意,乐道:“看来是成了,哪天请我和周老师吃饭吧。”   冯嘉扬低着头认真打包行李,不屑地问:“关你什么事,我只请周老师,你要去自己掏钱。”   杨进给了他一个白眼,骂道:“扣死你得了。”   冯嘉扬嘿嘿一笑,十分得意:“现在我也是有家室要养的人了。”   -   冯嘉扬最近好事成双,除了祁愈,另一件喜事是论文题目总算确定下来了。   就因为这事段森损了他一个多月,“你跟杨进一个班的,人第一次就通过了,你好意思骄傲吗?”   冯嘉扬不甘示弱,“他高考六百多分为爱择校,跟我累死累活勉强考上的能一个档次吗?”   贺佳节不赞同这话,“嘉哥,高中不学软件,你两实际上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   段森大笑:“妹妹这话说得没毛病。”   祁愈这个时候总会站在一旁,揉着冯嘉扬的头发,宠溺地安慰他:“我们不笨。”   冯嘉扬一脸傲娇,拉着祁愈的手,朝段森挥了挥:“看见没,你的恩师都发话了。”   段森“噢”了一声,故意拉着长调学祁愈说话:“我们师娘不笨。”   “操,”冯嘉扬骂道,拿起桌上的鼠标垫朝段森砸去。   段森灵活地接住,又顺势还给了冯嘉扬,问:“我妈让我重阳回去一趟,你们回去吗,到时候买票别忘了给我带一张。”   冯嘉扬翻了个白眼,吐槽他:“你没长手啊。”   说完他转向愣在一旁的祁愈,这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点僵。冯嘉扬握住他的手,捏着他的指尖,温声询问着:“你有安排吗?要不跟我回家吧,奶奶和姑姑都挺想你的。” 第99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大四的课程虽然不多,但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拿学分。冯嘉扬去上课时,祁愈有时会在校园里等他,有时会偷偷溜进课堂,明明什么都听不懂,但还是会拿着冯嘉扬的笔和本认认真真地记笔记。   冯嘉扬总是趁着老师背对着他们的时候,调皮地摸着祁愈的头发,表面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心里却又酸又疼,总想着如果祁愈没有离开,或许现在已经被保研了。   祁愈不知道冯嘉扬的心思,但他确实有遗憾,也会趁着冯嘉扬忙时跑去以前的大学看看。其实他对都大没有什么情怀,准确说是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他就离开了,所以如今再回来除了遗憾外,也没多余的情绪。   学校依旧那个样,门口两侧挤满了小吃商贩,身手矫捷地推着小车,跟时不时冒出的城管斗智斗勇。要说唯一的变化,就是门卫处好像换了个大爷,一脸严肃地检查入校人员。   就在祁愈打算跟着学生鸟悄混进去时,眼尖的大爷窜到面前把他当场抓获,拽着他一顿拷问,最后无奈下他掏出身份证谎称是进去找人的,才被大爷半信半疑地放开,并告诉他叫里面的学生出来接。   祁愈老老实实地点头,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给所谓的朋友发消息,然后趁着大爷不留神的功夫,脚底抹油似的跑走了。   他越寻思越憋屈,三年前还让外来人员进呢,怎么如今到他这个前校学生这就不行了。   祁愈灰头灰脸地往家走,独自安慰了半会儿,心情才慢慢变好,不再难受了。因为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既然已经打算以后跟着冯嘉扬在首都生活,那他得抓紧把自己的工作落实了。   之前在渝家镇挣得不是很多,每月到手将近三千块钱,但相对于他花得也少,三年来手里也攒下了小几万块,但这跟首都的生活水平比起来简直差距太多了。   他想虽然现在还没能力养冯嘉扬,但也不能拖男朋友的后腿。   祁愈找了一周的工作都不尽人意,基本上好一点的工作都卡在学历上,更何况除了教学他什么都不会。首都不比渝家镇,当初他也是在看护班正巧给校长的孙子补习了一阵,才获得助教这份工作。   可他在首都转了一圈发现就连想进看护班也都需要学历和教师资格证。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最后祁愈妥协了,暗暗下定决心,什么工作要他,他就干什么。   就在他跟打了鸡血似的,继续要出门研究工作时,冯嘉扬拦住了他,把他圈在怀里,轻轻亲了一口,劝道:“等从阳平市回来再找,要不然到时候你就得请假回家,这的老板一般都不愿意给假,何况还是个刚去的实习生。”   冯嘉扬的三言两语,祁愈被哄骗住了,觉得男朋友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暂时放弃了找工作的打算。   过了十一的首都,气候逐日降了下去,晚上两人相拥着入睡。祁愈睡得很沉,对于身旁的人何时醒来,盯了他多久,一无所闻。   冯嘉扬静静地看着祁愈安静的睡脸,听着他微乎其微的呼吸声,直到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发出轻微震动声时,他才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备注是“姑”的消息,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   祁愈紧张了一路,紧紧攥着手里冯嘉扬买来的礼品。第一次正式去拜访男朋友的家人,应该他亲自去挑选礼物才对,哪知冯嘉扬事先早就选好了。   他知道这些礼品定是冯嘉扬根据家人的喜好买的,但祁愈还是不由得担心,忐忑。倒不是真的怕礼物不称奶奶和冯主任的心,只是顺势借着这个由头发泄下心中慌张的情绪。   冯嘉扬一直牵着他的手,直到推开门也没有松开,就这么默默地鼓励着他。   宋军打开门,笑着冲屋里喊道:“他们到了。”   又问:“坐车累不累?说要去车站接你们,你死活不同意。”   “哪能辛苦您呢,”冯嘉扬笑着,冲祁愈介绍,“这是我姑父。”   祁愈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问好:“姑父好。”   说完便把手里的礼品递给宋军,“这是一点小心意。”   “小祁吧,快进来,来就好了拿什么东西,到这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不用拘谨。”宋军接过礼品,笑呵呵地往里走。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祁愈拘谨地走过去,又冲老太太叫了声:“奶奶。”   老太太应道,激动地拍着身旁的位置,冲两人招手,“快过来,哎呦,小祁你怎么瘦了,还是以前胖乎着好看。”   冯嘉扬打量着祁愈,最后把视线停在祁愈的肚子上,坏笑道:“奶奶,他是偷摸着胖,其实肉都在肚子上呢。”   老太太推了他一把,说:“就你什么都知道。”   “我可不什么都知道。”冯嘉扬小声嘀咕着,又冲着在厨房忙活的人喊道:“姑姑,做什么好吃的呢?”   冯燕回头瞪了他一眼,“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冯嘉扬的家人很热情,特别是放学后回来的宋婷,人前冲着祁愈左一口哥右一声哥的,可没人的时候就扯着皮子,大着胆子叫嫂子。   祁愈说不过她,只好默认了这个称呼。   其实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是一家人有说有笑,就好像提前商量好似的,对他和冯嘉扬的事闭口不提,渐渐地祁愈彻底放松下来,也会哄着奶奶说几句好听的话。   直到饭后两人准备离开时,冯燕才揪着祁愈说了两句:“小嘉打小脾气就不好,他要是欺负你了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祁愈怔住,心里顿时泛酸,一时没忍住眼眶又红了。他认真地点着头,心想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   两人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冯嘉扬提议要去一个地方,祁愈不知道他要去哪,但还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这还是祁愈三年来第一次回阳平,这个地方仍旧是老模样,除了道边开了黄,黄了又开的餐饮店。   不一会儿,冯嘉扬便停下脚步,他转向祁愈,双手插在口袋里,仅微抬着下巴示意他往右边看。   祁愈疑惑地望去,他愣住。   冯嘉扬自顾自地说着:“汪勇前年查出了癌症,提前退休了,我姑说学校新上任的校长是个惜才的人。”   祁愈看着前方的阳平五中,不明白冯嘉扬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接着,冯嘉扬又转了个话题,问他:“你还记得金导员吗?”   祁愈收回视线,犹豫了下,“是都大经济系的导员?”   冯嘉扬“嗯”了一声,说:“我问过他,他说学校只能保留两年的学籍,第三年时学校曾联系过你,结果没联系上,所以只好默认你退学了,便把学籍给你转回阳平市了。”   祁愈深呼吸下,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听身旁的人又道:“我姑说,她已经跟五中的校长打过招呼了,只要通过入学测试学校就能留出个高三的名额。”   一阵沉默后,冯嘉扬抬手摸了摸祁愈的头发,才把领他来这的目的道出口:“祁愈,复读吧。”   祁愈睁大眼睛,又听见他在自己耳边温柔地说:“别怕,这次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第100章 青春真他妈的好   学校本要求在下周一对祁愈进行入学模拟考,但冯嘉扬考虑到祁愈已经三年没有碰过高中知识,而且去年高考前英语试卷还突然新增一道新型题型,于是他缠着冯燕去说清,把考试硬生生地又拖延了一周。   虽然学校不止这一个,但冯嘉扬还是希望男朋友能顺利进去阳平五中。一来冯燕已经把祁愈当成自家人了,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冷眼旁观,在学校也能替冯嘉扬多照顾着点。   二来阳平五中不强制住校,所以他能每天注意到祁愈的情绪,这跟之前摸不着,看不着是不一样的。   入学通知是在祁愈考试后的第三天收到的,好在祁愈底子坚固,熬了一周便把之前放下的知识捡了个大概。虽然跟他高考时的成绩差了一百多分,但冯嘉扬相信祁愈用不了多久就会撵回来。   其实祁愈顺利入学后,两人并不是时刻都在一起的,冯嘉扬还要回首都再上一个月的课程,大学四年的课程才算正式结束,就可以申请离校实习。   一个月的课程加起来一共只有十二节课,每节课两个小时,但架不住课程安排分散,平均每隔两天才上一次。   想要一次性上完或是申请线上,完全不可能的,学校磨得就是大四毕业生的燥性。于是,冯嘉扬开启了首都阳平两头跑的模式。   下课后立马买票坐七个小时的火车回阳平,有课再提前买票回去。   工作室这边,如果有必须当面决议的事,他也是匆忙见上一面,但大部分都是线上会议。   章易程知道冯嘉扬也不容易,尽量给他安排少量的活,让他在祁愈高考前好好陪着。   段森咬牙骂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   后来也想“有了媳妇忘了爹”的杨进学会了,捧着电脑成天缠着周老师,上课跟着,下课跟着,结果第二天就被周昰洛轰了回来。   祁愈起初也不忍心冯嘉扬这么折腾,跟他商量了好几回,让他课程结束后再回来。反正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况且他已经经历了社会三年的毒打,还不至于脆弱到这种地步。   可每次商量着就商量到床上去,第二天在懵逼中回神,捂着阵阵酸疼的腰去上课。   后来只要祁愈再提,冯嘉扬就会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想要了?其实不用拐弯抹角的,你要是想要直接跟哥说就行,嘉哥肯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打这之后,祁愈闭口不提。   但还是避免不了每天顶着酸胀的腰去上课。   三年的时间足以使一座高中大换血一批学生,当年的事也随着时间消散不见,虽然偶尔还会传来几声质疑,但祁愈是真的不在乎了。   冯嘉扬当年的突然离开或许是他选择封闭内心的一方面原因,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是他不善与人交流,不想惹事的闷性子,以至于在别人眼里就变成了不可一世,目中无人,老师口中长夸赞的却最招人烦的好学生。   不是成绩好的优秀学生就会招人嫉妒,只是谁都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   所以当照片曝光后,大家自然都会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渐渐地这种心理转换成了盲目跟从。   祁愈还是在渝家镇看心理医生时明白的这个道理,医生建议他要主动跟人沟通交流。   刚开始在班级里他多少有些拘谨,身边都是比自己年龄小的同学,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找话题。后来有次遇到班里的几个男生被人堵在胡同,他二话不说拎着棒子就冲了进去,结果半边脸被揍肿,后腰青了一大片。   冯嘉扬边给他上药,边教训着他:“祁小愈,你出息了,还会打架了。”   祁愈知道自己理亏,低头不语。   但因为这事,班里的那几个男生便经常带着他去玩,渐渐地他也会在体育课时跟男生一起打球,趁着冯嘉扬回首都时,背着他跟同学去网吧打游戏,甚至一帮人偷闯进私人果园爬上十多米高的树上摘果子,还会半夜约着去荒宅鬼屋历险。   总之,二十二岁的祁愈干了之前从来不会做的事,忽然感叹道,青春真他妈的好。   可惜这种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冯嘉扬回来了,从“走读”变成了“陪读”。   他当然很开心,但也想出去玩。   冯嘉扬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感觉我回来了,你一点都不兴奋呢?”   祁愈摇摇头,否认:“没有。”   冯嘉扬皱着眉头,又问:“你不会外面有狗了吧?”   祁愈摇头,并叹了口气:“没有。”   “不是,你叹气是几个意思?”冯嘉扬慌神了。   祁愈再次摇头,两秒后,眼睛一亮:“嘉哥,咱两去网吧玩游戏呗。”   冯嘉扬怔住,当晚趴在祁愈身上,边动边问,势要把那只趁他不在领祁愈上网吧玩游戏的狗名问出来。   祁愈眼中含着水光,胸口起伏,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双手紧紧抓着被单,随着冯嘉扬的动作断断续续地说出班里男生的名字,每从口中蹦出一个冯嘉扬便会惩罚般地使劲撞一下。   直到班里十三个男生的名字都说完后,冯嘉扬才咬牙来了句:“这么多狗。”   冯嘉扬的归来并没有影响祁愈跟同学间的相处,尤其是在知道冯嘉扬是上马工作室的创始人,对他的崇拜更多了,缠着祁愈要签名要合照。以至于后来众人知道两人的关系时,并没有露出祁愈所想象的厌恶,反而竖起了大拇指,说道:“祁哥,你真几把酷。”   高三的晚自习上到九点钟,祁愈每天放学都会在校门口的树下看见早早等在那的冯嘉扬。   他每天来接祁愈,手里都会拿着吃的。有时候是一杯奶茶,有时是肉夹馍,而有时也会调皮地领着两串羊腰子。   今天是一块刚出炉的烤地瓜,祁愈接过,使劲地闻了一下,笑道:“真香,我要饿死了。”   冯嘉扬捏着他的脸,说:“慢点吃。”   祁愈点头,兴奋道:“嘉哥,我跟你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可有意思的事。”   月光朦胧,和路两旁的灯光一同照在两人身上,祁愈还是走在冯嘉扬的最右边。   他边走边说,然后牵起了冯嘉扬的手。   这条路他来来回回独自走了一年多,像个乌龟一样胆小地缩在壳里,如今还是在这条路上,他终于有勇气牵着他的心上人一起回家。   --(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喜爱和陪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第一次动笔完成一篇长文,心里也明白有很多的不足,但还是挺激动的。   最后废话不多说了,愿你们每天开心,下一本还能与你们相遇。 第101章 1 关于身世   祁愈在同意复读的第二日回了趟家,虽然之前他会定时往家里打电话,但实际上这也是他离开三年里第一次踏进家门。   祁桓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哭喊着:“哥,你终于回来了。”   祁志平和蒋婷红没什么反应,好像家里只是临时来了个客人,也不能算得上客人,客人起码还会起身接待下,给倒杯温水。   两人的态度虽说还跟之前一样,不过好在嘴上倒没说什么难听的,吃饭的时候还象征性地问了下祁愈最近的状况。   祁愈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两人,道出了此次回来的原因。   他想拿户口本去办理入学手续,如果可以还想把户口单独迁出去。他说得很诚恳,只是觉得日后需要用的时候怕麻烦,并没有要断绝关系的意思。   话音刚落,祁志平还没表态,祁桓第一个举手反对。他不悦地说:“哥,你还没结婚呢,现在怎么能分家呢?”   祁愈沉默了片刻,索性把话一遭都说了:“我不打算结婚了。”   “你......”祁桓顿了一下,惊道:“你以后还打算跟男的在一起?”   祁愈点了点头,“我有男朋友了,还是高中的那个,这辈子就他了,你们同意的话,我以后就带着他回家孝顺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回来。”   静默两分钟后,蒋婷红冷哼一下,先开了口:“户口本一会儿给你拿,至于你们就别回来恶心我了。”   那天祁愈无神地拿着户口本离开,直到名字从户口本上迁出来的那一刻,心里还是空荡荡的。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难过的,明明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也没人逼着他迁走,可他就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家。   真够矫情的了。   后来祁愈才明白,这种感觉也许打娘胎里就存在了,毕竟他是蒋婷红偷摸吃了两次药都没流掉的种。   年后三月初,祁志平例行体检查出了肿瘤,索性发现的早,割掉就好了。   手术那天,祁愈请了半天假。祁志平是上午十点整被推进手术室,蒋婷红来看了一眼,在手术室外待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全程只有祁愈跟祁桓,外加请得看护三人候着,十一点三十五分,祁志平被推了出来,人还在昏睡状态。   说是在肚子上开了个约五厘米的口子,被纱布捂得严严的,祁愈没看见,他也不想看到。   看护在病床边上寸步不离,祁桓听到手术顺利后便赶着回学校考试,祁愈坐了一会儿,打算去医生那咨询下再离开。   医生知道他是患者的儿子,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左手在病历本上来回翻动,右手握着鼠标,时不时地抬头看一下电脑,“你父亲这个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按时吃药,疼得厉害可以加止痛针,另外拆线前不要吃海鲜,忌辛辣。”   祁愈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祁愈的视线停留在病历本上时,眸子骤然一缩,他指着医生手里的单子问道:“这是我父亲的病例吗?”   医生“嗯”了一声,从业多年来什么病人家属没见过,对于这种质疑毫不在乎,“我今天上午就这一台手术,不能拿错。”   说完他看向祁愈,见这人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没好气道:“你父亲是叫祁志平吧。”   许久后,祁愈木楞地点头。   “那就是了,你自己看。”医生无奈地把病历单递给祁愈。   祁愈没伸手接,只是视线在血型那一栏上停留了许久。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随手拦了辆车,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兜兜转转最后去了郊外的别墅。   他进屋的时候,蒋婷红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涂着指甲油。她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见来人是祁愈,身子不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不解地问:“你不在医院吗?怎么跑来了?”   祁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汇报着医院的情况,“手术进行地很顺利。”   蒋婷红没说话,只是用鼻间轻轻发出“嗯”地一声。   祁愈心里一沉,胸口被堵得难受,他张了张嘴,闭上,又张开,纠结半刻最后挤出一句:“你不去看看他吗?”   蒋婷红瞥了他一眼,对着指甲吹了半天,才说:“不是请了全天看护了吗?我晚一点再过去。”   祁愈往前挪了一小步,坐在蒋婷红的对面,回忆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又轻又低,仿佛还掺杂着丁点的疑惑,“我记得爷爷还在的时候跟我讲过你和爸的故事,他说你们很相爱。”   蒋婷红眉头一皱,难得出现了不一样的情绪,她看着祁愈,尽量控制着脾气,但仍能从语气中察觉出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祁愈缓缓开口,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问她,“既然那么相爱,怎么会替别人生孩子?”   蒋婷红被这句话镇住了,手里的指甲油重重地掉在地板上,发出“当”地一声。祁愈静静地看着她的变化,蒋婷红那双好似永远平静的眼神中终于漏出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   她向来不会装蒜,后来祁愈想或许他妈觉得没必要,于是才会在听到质疑时,第一反应不是骂他,不是生气,而是很平静地问他:“祁志平都告诉你了?”   这句话彻底吹灭了祁愈心里仅剩的火苗。他冷冷笑了一声,实话实说:“我在医院看见了他的检查报告,就是好奇两个A型血的人是怎么生出个B型血的呢?”   蒋婷红很快恢复平静,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指甲油,红色的液体染在地板上,她拿起身旁的纸巾擦拭半天没擦掉,才不耐烦地甩掉纸巾。   就好像她的不悦只是因为擦不掉的指甲油,并非祁愈的质问。   祁愈的心随着蒋婷红的动作被挖空了,亏他还抱着希望祈祷着有一天能得到父母的原谅,原来这个家不待见他不单单只是因为爷爷的事情,是他本就不该存在。   “为什么要生下我?”祁愈淡淡地问。   他不怀疑蒋婷红是他的亲妈,因为他两长得实在太像了,以至于奶奶之前还总拿这事跟祁志平说笑,说他的基因不太行,孩子没有一处像他的地方,都随他妈了。   这句话激怒了蒋婷红,她睁大眼睛瞪着祁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祁愈的鼻子骂道:“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当年老头子再三护下你,我早就把你打掉了,你跟你那亲爹一个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专勾引男人的贱货。”   专勾引男人的贱货......   祁愈的心瞬间凉了一截,他冷哼一声,什么也不顾了,回道:“那也比你们虚伪强,装什么相爱,活该你们没人爱。”   蒋婷红拿起身边能拿的一切,拼命砸向祁愈,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祁愈不记得她还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的一个“滚”字。   他很听话地滚了。   刚出别墅不一会儿,还没缓过神,冯嘉扬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小崽子,回学校了吗?你那不靠谱的爸手术怎么样了?”   祁愈看着天空,深吸一口气,又顺势把一肚子的心酸再吐出去,说道:“嘉哥,我决定了。”   电话那头的冯嘉扬诧异了下,问道:“决定什么?”   祁愈回头,最后瞅了一眼毫无温度的别墅,“我不要他们了。”   两秒后,冯嘉扬传来一声轻笑,像哄孩子似的哄他,“好,咱家祁小愈说什么就是什么,早该不要他们了,晚上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   祁愈“嗯”了声,不假思索道:“那吃烧烤。” 第102章 2 关于生病   江东南没想到会在这个弥漫鱼腥味的小镇子上遇见祁愈,他先是震惊后是诧异,算一算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半年前。   他成绩不行,平时各科模拟的分数加起来还不到200分,家里一商量决定让他单招走个专科。   江东南本来也不爱学习,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那阵子学校已经看好了,就在家等信就行了。   没想到最后家里发生了点意外,没去成,便跟着大舅来到渝家镇,包了一片池塘,挣到钱后又想做生意,于是从家里拿了点钱,开了个火锅店。   前几个月确实挣了不少钱,哪知第四个月,有个顾客在店里喝酒喝大发了,当天人就没了。   店被停顿调查了一个月,又把仅剩的十万积蓄补偿给了家属。事情解决后,江东南除了一个房租还剩半年才到期的店,屁都没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然处于人生最低谷时,他遇到了祁愈,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还不是混得最惨的那个。   最惨的是祁愈,他是来店里找工作的。   他见到江东南一愣,很快面子上又恢复正常,难为情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这的老板,那我去别家问问吧。”   江东南沉着脸拉住了他,时隔一年多说出了第一句话,他问道:“你怎么在这?这个时候你不是在上大学吗?”   祁愈看着他,硬生生地挤出笑容,“我退学了。”   江东南怔住,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冯嘉扬害得?”   “不是,”祁愈连忙解释,“跟他没有关系。”   后来不管江东南怎么问,祁愈都闭口不言,索性懒得再搭理他。   虽然那阵子店里基本没什么生意,收入也入不敷出,不过江东南还是让他留下了。   每天拽着他喝酒,直到有一天,江东南注意到了祁愈时不时的动作,不解地问他:“你手抖什么?很冷吗?”   说完便打量起祁愈的穿着,毛衣外加了一件棉外套,明明穿得比谁都多,“你是不是感冒了?”   祁愈摇头,解释着:“没有啊,估计是睡觉时抻到哪根神经了,最近总是跳个不停。”   江东南微微皱眉,伸手摸了摸祁愈的胳膊,不悦道:“明天跟我去医院。”   祁愈笑了:“不用,我真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江东南瞪了一眼没出息的祁愈,知道他心疼钱,他想骂他活该,最后憋了回去,不容拒绝地冲他说:“不用你掏钱。”   第二天一早祁愈挂了神经内科,他本想隐瞒,结果三两句便被医生套出了话,于是只好把症状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江东南全程陪在一侧,若不是听祁愈亲口说,他还真的不知道祁愈身体状况有这么差。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才冲祁愈说:“你这属于生理性手抖,跟你自身的情绪,外界刺激等都有关系。”   他抬头看了眼祁愈,扶正挂在鼻子上的眼镜,问道:“才十九岁,有多大心事,怎么还能睡不着呢,你父母知道吗?”   祁愈尴尬地低下头,一旁的江东南替他回道:“我爸妈都忙着工作。”   医生瞅着眼前的哥俩,当着两人的面吐槽道:“哪有这么当父母的,下次让他们请假来。”   说完后才把话题引了回来:“你多少还有点焦虑,我给你开一点缓解睡眠和焦虑的药,你先吃两周看看,如果说这种情况始终持续着,我这边建议去心理科,看看是不是存在抑郁这种情况。”   又不忘说道:“到时候叫着父母陪着。”   祁愈“嗯”了一声,他笑着回道:“不是抑郁,我没有想自杀的想法。”   两周后,祁愈的症状并没有减轻,最后在江东南的威逼下祁愈去了一趟心理科。   后来便是长达将近两年的治疗过程,心理科的医生是个奶奶,祁愈每次跟她聊天都会想起自己的奶奶。渐渐地他放下警惕,并很乐意去找她聊天,直到他摆脱药物后也还会去奶奶家里坐会儿。   他到现在都记得奶奶让他不用再来医院的那天,开心地打开抽屉送给了他一本手写病例。本子被精心整理过,祁愈捧在手里,眼眶瞬间就红了,奶奶说:“有时候直面过去就是最好的良药。”   2016年11月28日   初见患者,面色略苍白,就诊时双目无神,紧张并伴有生理性手抖,厌食,进食后呕吐,入睡困难,语序微混乱,愿意笑但不愿意说话,无狂躁发作行为,患者母亲有过抑郁行为并轻生过两次,但患者表示自己并无轻生念头。   2016年12月13日   面色正常,进食后约十分钟会出现干呕状态,近期出现睡眠后惊醒并伴有浑身虚汗,神经衰弱,依旧保持笑容态度却不耐烦,但能进行少量对话,再次强调无轻生念头。   2017年1月3日   进食较好,心情不错,愿意谈及童年经历,手抖现象减弱,回忆过往经历时会短暂出现,叙述时语序缓慢,音量逐渐下降,并无轻生念头。   2017年1月15日   患者喜欢孩子,提到孩子时眼神无意识放亮,但对未来并无明显规划,自认为生活充满失败,鼓励去看护班找工作,出现迟疑懦弱心理,仍无轻生念头。   2017年2月1日   第五次就诊时第一次谈及高中经历,遭受长达一年多的语言暴力,谈及时眼神躲闪,会胡思乱想,担心暴力会攻击到好朋友,选择逃避离开,无轻生念头,却也对生活提不上兴趣。   ......   2017年4月8日   成功进入看护班工作,心情正常,对高三过往再次选择封闭,出现自我保护状态,睡眠时间增多,无轻生状态。   ......   2017年8月10日   主动提到儿时和高三经历,情绪稳定,但说到好朋友时眼神会出现失神状态,呼吸急促,双手无意识揪在一处,有轻微暴躁状态,无轻生念头。   2017年9月30日   态度良好,病情有好转现象,无轻生念头。   ......   2017年12月25日   主动送来圣诞礼物,态度温和,会提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药量逐渐减退,无轻生念头。   ......   2018年8月27日   一切正常,无轻生念头。愿你远离世俗,早日和朋友相遇。   本子记载了祁愈每一次的就诊记录,两年里整整四十八次,每一次不管他多么无助,他都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着,想要知道冯嘉扬过得到底好不好。   至于本子最后的去处,早在祁愈决定去首都的当日就埋在了渝家镇的地下,这段不堪的记忆本就不该一直跟随着他。 第103章 3-7 关于鸡毛蒜皮   3 关于学习   祁愈复读后第一次模拟考便冲进了大榜前十,两个月后班级第二名。   冯嘉扬看着600多分的卷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学习这东西还是得有天赋的存在,想当年他累死累活一整年才提升一百来分,祁愈两个月就办到了。   想到这,他扭头看着自己面前堆了又堆的纸张,终于想通了何为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他对着祁愈各方位跪拜了一遍。   祁愈惊住,开口问道:“你干什么?”   冯嘉扬双目紧闭,口中神神叨叨地嘀咕着,祁愈没听清,疑惑地叫了一声:“嘉哥?”   冯嘉扬充耳不闻,睁开眼睛又对着祁愈换了一个角度。   祁愈见他这幅样子,汗毛直立,当即将人拦了下来,“嘉哥,你别吓我。”   冯嘉扬不悦地拍掉祁愈的手,满脸写着严肃,“你没看见我在这做法呢吗?别打扰我,写你的卷子去。”   祁愈迟疑了会儿:“做什么法?”   冯嘉扬双手合十,虔诚说道:“拜学神,保佑我顺利完成论文。”   祁愈:“......”   4 关于游戏   祁愈喜欢上了游戏,但不沉溺于此。别的家长都是教训孩子玩什么游戏赶紧写作业去,到了冯嘉扬这,态度反而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每天小心翼翼地问着:“媳妇,这张卷子写完休息一会儿呗,玩会游戏放松下。”   祁愈往往是头也不抬,只回两句话。   “再写一张”和“别叫我媳妇”   冯嘉扬表面答应地很痛快,坐在一旁敲代码,等回头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他吃准了祁愈不会拿他怎么样。   冯嘉扬一直用小号跟祁愈玩游戏,原因自然是祁愈的号等级太低,两人排位不到一块去。不过经过冯嘉扬四个月的努力,终于成功把祁愈的等级拉了上去。   当他登录大号邀请祁愈时,祁愈明显愣了一下,难以启齿地问:“你是......自作多情的男人?”   冯嘉扬看着自己的游戏昵称,内心操了一下,黑着脸不情不愿地回应。   他以为祁愈定会嘲笑他,结果这人只是盯着屏幕上土掉渣的昵称,琢磨了半天:“我感觉你这昵称有点眼熟。”   “你还不如直接笑话我呢,”冯嘉扬不想再看见“自作多情”四个字,迅速点击匹配按钮,然后解释着,“这是以前王小伟那个傻逼给我取得,他在网上找得情侣网名,非要跟我用,还说谁换谁是孙子。”   “年少不懂事,后来想换一直没有改名卡,就拖到现在,我都快忘了,一会儿我去背包里看看有没有改名卡。”   祁愈“噢”了一声,好奇心作祟般问他:“那王小伟的叫什么?”   一提这事,冯嘉扬乐了,瞬间把自己的昵称忘在脑后,笑话远在国外的王小伟:“他的更逼,叫楚楚可怜的女人。”   祁愈也乐了,打趣道:“感觉这个更熟悉。”   这时画面加载完成,进入游戏。冯嘉扬玩ad,祁愈是辅助,全程跟着冯嘉扬。   在游戏进行一半时,祁愈猛地想起一事,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自作多情”和“楚楚可怜”熟悉。   高二那年,他曾借过宋甜甜的手机玩过这个游戏,当时就匹配到了这两个沙雕昵称,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玩游戏被队友骂。   骂他的人就是现在坐在他身旁,玩得不亦乐乎,名叫自作多情的男人。   祁愈看着自己操作游戏里的人物一遍遍给冯嘉扬加血,觉得这才叫自作多情,于是头也不回地去找打野了。   冯嘉扬在死了第十一次后,终于憋不住了,委屈巴巴地说:“媳妇,你倒是奶我一口啊。”   祁愈冷哼一声:“没有奶了。”   5 关于懒惰   最近冯嘉扬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刚勤快了一周,还没等祁愈夸他,自己就坚持不住了。   之前两人曾开过一次家庭会议,明确分工了各自的任务。冯嘉扬念祁愈还在上学,主动提出要多承担些。   于是他包揽了拖地洗衣,外加洗菜洗碗,而祁愈只负责每天放学后回家做饭即可。   前三天冯嘉扬坚持得很好,结果第四天就罢工了。   祁愈看着半瘫在沙发上的冯嘉扬,问道:“今天挺悠闲啊,活干完了?”   冯嘉扬眼睛一亮,直起身笑着:“我觉得咱家的地不用天天拖,一周一次就行。”   “衣服也不用天天洗,等攒够了直接放洗衣机里,要不洗衣机该放坏了。”   祁愈没什么意见,之前商议时他也没强制要求冯嘉扬天天干,反倒是这人自己咋呼的最欢,“嗯,但是内裤得手洗,跟其他衣服一起洗会不卫生。”   “没有不卫生,我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冯嘉扬反驳着。   祁愈白了他一眼,“你要不洗,你就别想再进来。”   冯嘉扬秒懂这话,没脸没皮地笑着:“洗洗洗,我手洗。”   祁愈满意地点头,又说:“今晚做个鸡爪,你去洗一下。”   冯嘉扬哭丧着脸,商量着:“要不明天再吃吧。”   祁愈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两秒后冯嘉扬妥协了,不情愿地往厨房走。   五分钟后,厨房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那人拉着音调的哭喊声:“媳妇......”   祁愈脸色一沉,十分不耐烦,刚想起身去瞧瞧这逼为了不干活还能做出什么事,便见冯嘉扬从厨房跑来,举着右手食指冲祁愈告状:“鸡爪子它挠我。”   祁愈看着完好无缺,连一点红印都没有的食指,无语道:“走吧,我领你去打针,去晚了毒素该侵占大脑了。”   6 关于康茹惠   康茹惠的那个富豪老公年后癌症突然恶化,没挺到五月份就走了。她风风光光送葬后,幻想着日后的富态生活,没想到就在老头子下葬后的第二天,她就被老头子的亲儿子给轰了出去。   康茹惠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找了律师势要把自己应得的那份财产夺回来。哪知一张遗嘱甩在了她的脸上,原来老头子早就安排好了,在走后只留给了康茹惠一栋郊外的别墅。   康茹惠疯了,全然不顾形象,拿着喇叭跑去公司楼下破口大骂:老娘伺候你们一家,搭上了大半辈子,居然这么对我,简直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后来,她便以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被警察带走了。   冯嘉扬接到民警电话时,很想说句不认识,最后还是忍住了,咬牙回了句:“马上。”   被冯嘉扬领出去时康茹惠脸上还挂着泪痕,倔强骂道:“有钱人真他妈缺德。”   冯嘉扬第一次听他妈说脏话,不仅觉得可笑,还很陌生。   康茹惠还在继续骂着,她越骂越来劲,什么脏话都往外冒,最后冯嘉扬实在受不住了,怒道:“以后再进去别他妈给我打电话了。”   康茹惠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直跺脚,“我是你亲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冯嘉扬很烦躁,理都不理直接抬脚离开。   康茹惠站在原地,看着冯嘉扬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半天才踩着高跟鞋离开。   打那之后康茹惠消失了小半个月,就在冯嘉扬以为他妈终于消停时,六月初的某天,康茹惠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跑来了。冯嘉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妈这是缠着那家无果,跑来折磨他了。   他把康茹惠的行李扔了出去,骂道:“现在知道回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康茹惠死死护着行李,眼巴巴地看着冯嘉扬,没有丝毫脾气:“妈知道错了。”   冯嘉扬一怔,他是真没想到康茹惠也会有服软的一天,他冷哼着:“晚了。”   “儿子,我把别墅卖了三千万,钱都给你,你以后是不是想在首都定居,我在那给你买房买车,我不跟你一起住,只要逢年过节回来看看我就行。”康茹惠说。   冯嘉扬越听越生气,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   康茹惠被撵了出去,但她并没放弃,反而越挫越勇。渐渐地她摸出了规律,发现只要祁愈在家,她起码还能进屋坐会儿。   于是,为了修补自己跟儿子的关系,康茹惠把主意打到了祁愈身上。   她知道祁愈即将高考,便乐此不疲地每天中午做各种营养餐送去学校,甚至还主动去给祁愈开家长会,就好像把曾经亏欠冯嘉扬的都要补在祁愈身上。   渐渐地从进屋坐会儿到吃顿饭离开,康茹惠看着黑着脸的冯嘉扬以及默默吃饭的祁愈,忽然觉得有两个儿子也挺好。   虽然她不知道冯嘉扬什么时候会原谅她,或许这辈子都弥补不了,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7 关于未来   祁愈高考分数下来的那一天,是冯嘉扬替他查得。他知道祁愈一定会考高分,一点也没有第一次的紧张感,甚至还嫌弃网络慢。   直到看见屏幕上显示608的分数,他先是一笑,然后吐槽道:“宝贝,你这也不行啊,比第一次的分数低多了。”   祁愈点点头,感慨着:“老了。”   “老个屁,”冯嘉扬捏着他的脸,“之前一直没问你,你准备报考什么专业?还学金融吗?”   祁愈之前报考金融纯粹是为了冯嘉扬,但这一次他要为自己选择,“我要去首都师范。”   “好,”冯嘉扬打心眼里为祁愈开心,“我的祁老师。”   高考后两人买了回首都的票,康茹惠准备了一大包吃的,生怕两人在车上饿到。   冯嘉扬回归工作室后,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工作,段森嘲笑道:“这就是休假的代价。”   冯嘉扬通宵达旦地忙了整整一周,一直到工作室的大股东王小伟从国外回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抱紧大腿,告这帮逼一状,结果话还没说完,王小伟便将人推开,瞥了眼他身后的祁愈,哼道:“活该。”   王小伟对祁愈一直都有意见,他不仅一晚上没跟祁愈说话,还时不时地甩下脸子。直到饭后在卫生间,他把祁愈拦下,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   祁愈笑了,“好。”   晚上,醉酒的冯嘉扬躺在床上,拽着他不松手,问道:“吃饭的时候大嘴跟你说什么了?”   祁愈一怔:“你看见了?”   他见冯嘉扬久久没开口,才低下头轻吻着他的唇,说:“他让你赶紧娶我。”   冯嘉扬眯起眼睛,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笑道:“好,明天就去买戒指。”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