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成了大佬的家养兔 作者:赤提灯   文案:   被蛇妖咬伤被迫穿越的时归芜没钱没身份,只能保持原形跑去别人家蹭吃蹭喝。   被他骗吃骗喝的男人长得有点帅,就是气场有点可怕,时归芜有点怂,蹭完就跑,第二日照旧来。   没想到男人非常阴险,不仅用食物哄骗他留下来,然后差点把他的毛rua秃!   还把他带到自己的公司炫耀。   时归芜:原来你竟是绒毛控+炫耀狂,看透你了。   大佬:?   养崽大佬发现家里多了一只兔子,身上脏兮兮的,一到饭点就来他们家蹭饭,蹭完就走,非常高冷。   如果动作没有一瘸一拐的话。   次数一多,看不下去的大佬喊医生给他治了腿,家里的崽喜欢他,大佬就把兔子留了下来,反正养一只是养,两只也是养。   结果兔子不大,脾气不小,天天偷溜出门。   家里被搞的乱七八糟不说。   这只兔子貌似还偷了他家的钱跑路了?   然后大佬就把兔子抓回来用于抵债了。   虽然损失了点钱和工作的时间,但他得到了一只可以rua的小兔子,超划算的!   时归芜: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我是不是亏了?   主受   温馨甜宠,慢热   稍微涉及直播 豪门霸总 萌宠 甜宠 主受 年上 第01章 倒霉的人类   时归芜睁开眼,却被头顶刺眼的白光刺激得下意识闭上眼。   隔着薄薄的眼皮,他很快察觉到一道黑影覆在他的上方,似在观察着他。   然后是一道情绪极淡的声音:“终于醒了?”   尾音微微上扬放轻,像被轻轻拨弄的琴弦声,时归芜莫名觉得这个声线很好听。   许是见他许久未动,声音的主人再次出声:“怎么,拒绝面对现实?”   时归芜抬起左手挡住一半眼睛,才慢吞吞睁眼,他想坐起来,右手才一动就感到一阵刺痛。   酸胀和异物感在血管里乱窜。   “别乱动,在挂水。”   男人提醒,时归芜不懂挂水是什么意思,但见自己右手手背上被什么东西刺进去了,尾部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管子,直通到一个倒挂着的透明瓶子上。   瓶子里的液体少了一半,看起来是灌进他的身体里了。   刚醒来,意识还不算清明,时归芜一边启动宛如生锈的思维,一边打量着站在床边的男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眉眼凌厉,琥珀色眸子里的情绪很淡,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微微抿着。   刚才那道好听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时归芜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周围的环境和眼前的男人都是陌生的,他警惕地问。   然后才慢一拍的直接把手上的针头拔掉,扔在地板上。   吊瓶的阀门没关,透明的液体顺着针眼慢慢流在地毯上。   男人见状,微不可见地皱眉,看向时归芜的眼神多了丝冷意。   罪魁祸首时归芜却没有察觉。   他还在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一只垂耳兔妖,本体只有成人手掌般大,成年那天刚好能化形,也就可以下山入世历练。   兔儿山历练的方式就是学会自己独立起来,能很好的融入人类社会。   但时归芜运气不好,下山当天遇到一只心术不正的蛇妖,想要吃了他修补自己的修为。   时归芜确定自己中了蛇妖的蛇毒,怕是命不久矣,然而眼睛一闭一睁,看到的就是此时的场景。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先把吊瓶的控制阀门关掉。   “忘了是谁救的你?”男人说。   救我?   时归芜愣了下,昏迷前的记忆逐渐回笼。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惨兮兮地躺在公路上,雨毫不留情地穿过夜幕落在他身上,远处灯光靠近并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时归芜最后看到的是一人撑伞,背着光向他走来。   时归芜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混乱,他记得自己下山遇到蛇妖的场景,记得男人走向他的场景,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男人身边的。   两场之间的记忆就像断了层一般,怎么也衔接不上。   手背上的针眼被身体的主人忽视,从里面争先恐后涌出一大团鲜血,时归芜全然不知痛,惊诧地问:“难道是你救了我?”   他那时并没有看清背光人的脸,只觉得两人的身形似乎能对得上。   男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棉签扔到时归芜面前。   他没说话,时归芜竟也不懂其意,呆呆地问:“这是什么?”   男人沉默两秒,才道:“棉签,止血。”   最后一句话说的明了,时归芜却只是平静地哦了声,然后就没了下文,也没有动作,无辜地和男人对视。   男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撕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支棉签,将雪白的一头摁在时归芜手背的针眼上,血立即被堵住了。   “这么用,懂?”   语气不算好,动作也有点粗鲁,但胜在好心,时归芜却没领情,反而嘴里叭叭叭地抱怨道:“你手劲好大,弄疼我了,我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你什么话都不说我怎么懂它是干嘛用的……”   男人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蛮不讲理还倒打一耙的人,无言片刻,转身。   时归芜知道他是救了自己的人后,心里的警惕松了不少,推卸一番责任后见男人要走,连忙拉住他。   “诶你要去哪儿,你还没告诉你是谁呢,这里又是哪里?”   男人穿的是短袖,露出的皮肤是冷白皮,时归芜小一号的手搭上去,肤色如温润白玉一般,看起来莫名和谐。   从来没有人敢擅自拉扯自己的手,男人愣了下,立刻甩开时归芜的手,那滑腻柔嫩的触感却像黏在上面了,挥之不去。   “没人教过你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报家门?”男人冷声道。   时归芜摇摇头:“现在知道了。”   又补充一句:“我叫时归芜。”   这会儿的态度还挺友好的,看着乖乖巧巧,一点都不像刚才颠倒黑白的时候。   “时?你是时家人?”男人略显疑惑。   什么时家人不时家人的,他们垂耳兔一族取名甚是随意,自己喜欢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很少有统一的姓氏。   时归芜的名字还是族长帮起的,因为他在成年前一直无法化形,也就不能开口说话,平时都是以灵识或者兔子语与族人沟通。   族人也不能兔子兔子的叫他,干脆就让族长帮他起了个名,然后就一直用着了。   哪来的时家人。   时归芜没说话,男人看了他两眼,不知道是以为他默认了还是怎么,最终还是转身出去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反套了信息,且对方还什么都没透露。   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时归芜才分出精力来观察四周。   这个房间不大,里面的布置也很少,除了床椅桌柜之外没什么东西,床倒是挺宽,还软软的。   时归芜没睡过这样的床,乐呵呵地在上面蹦跶了一会儿,跟着有弹性的床弹起落下。   直到有人进来把挂水的瓶子和针头收拾走,他才有所收敛。   除了打针的右手,他的左手还被包扎过了,上面缠了厚厚的几层绷带,遮住被蛇咬出的两个血洞。   上药的地方凉凉的,时归芜还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他下床走到床边,窗外是一个大花园,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道路旁还栽了些观赏的树,远处还有高高低低的建筑隐在树丛里,看不真切。   但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时归芜熟悉的环境。   这里不是他下山的途中,也没发现那蛇妖的踪影,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处公路上,然后被一个人类带了回来。   那个人类,好像被厄运缠身,时归芜看到他全身几乎被一大团人类看不见的黑影缠住。   看起来怪可怜的。   任黑影肆虐的话男人说不定会死。   怪可怜还可能会死的男人再次回来时,时归芜敏锐的鼻子立即闻到香甜的食物气息。   “吃的!”   味蕾被食物刺激,他的肚子也后知后觉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男人还挺好心,下去一趟让人给他端了点吃的,虽然只是一碗寡淡的不添加任何配料的白粥。   时归芜却依旧吃的津津有味,完了还不忘把碗底舔了个干净。   “还没饱。”   时归芜把碗倒过来,还晃了晃,吸引男人的视线,然后捂住肚子可怜兮兮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竟也爽快地叫人再去帮他盛。   时归芜一口气呼噜了三碗黏稠的白粥,把肚子吃的滚圆,才满足地叹口气,抱着肚子露出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类,和我姑姑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没发觉自己的话语有异,引来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男人没说什么,也不好奇时归芜的姑姑是谁,都说了些什么,让佣人收拾了碗筷。   然后站起来。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不必继续逗留在我这里了。”   男人说,逐客令说得明明白白的。   时归芜还想着自己能多蹭几顿饭,就要被男人赶走,心里有些委屈,“你要赶我走?可是我没有家。”   下了山的兔子就是独立的个体,和兔儿山的同伴断了联系,也没有入世前辈的音信,自然也没有能够投靠的亲戚。   换言之,他想要家,就要自己找或者想办法建一个。   他看男人这里就不错,有饭吃,有房子睡,床软绵绵的那么舒服,人还是自己的恩人。   他也不是要白吃白喝,只是想办法报恩而已,等他报完恩就走,绝不含糊。   时归芜说完话后眼神殷切,期期艾艾看着男人,后者也不傻,轻易看出他的想法,却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这里不是收留所,不留外人。”   时归芜垂下头,仿佛脑袋上也有两只隐形的耳朵跟着耷拉下来,神情低落。   可怜巴巴地样子没能融化男人冷硬的心,只听对方道:“我让人联系了你家人,他们很快就到,你收拾收拾下楼吧。”   哪怕方才时归芜不说话,男人也大致猜出他的身份。   他下楼的时候看到电视机里恰好插播一则新闻,说是A市时家小少爷不见了,希望知晓踪迹的人告知时家人。   后面附上一连串长长的答谢金额,如果让一个工薪阶层的人得到,那就可以少打拼半辈子甚至一辈子。   可见他们对失踪人的重视程度。   时家,A市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掌控者,在商圈的地位极高。   在新闻里时家人提供的失踪人证件照虽然对比真人幼齿了不少,但能看出和时归芜是同一人。   他联系他们并非是因为钱,只是想把麻烦送走。   把时归芜捡回来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救人一命,男人没有让人久待的想法。   但时归芜根本没有什么家人,只觉得男人是在糊弄他。   被拒绝让他面子上过不去,气冲冲地站起来,冲男人喊:“哼,你以为我稀罕你这里啊,这房间这么小我才不喜欢呢,催什么催,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时归芜说着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立马冲出房间,男人跟在身后。   他身上穿着不知谁的衣服,人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被滚得皱皱巴巴的,像块被晒干的梅干菜,每路过一个佣人都能看到他们奇怪的眼神。   时归芜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己的形象和一副可怜相感到奇怪和怜爱,只以为他们是在嘲笑自己,毕竟自己被拒绝丢了脸。   他自尊心作祟,又气不过,跑到门口了还转身大喊一句:“我才不乐意和你呆一起,你这个倒霉的人类!” 第02章 偷偷入住的小兔妖   劈头盖脸抛下一番话,少年不待看他人反应,风一般跑走了。   留下一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无辜听众,和眼底明明暗暗的男人。   主人公都跑了,姗姗来迟的时家人自然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人。   别墅范围那么大,少年仅凭两条腿不可能一下子跑出去,哪怕跑到门口了也会被保安拦下。   没时间想自家儿子/弟弟为什么要跑,时家人央求男人帮忙再找一下,让门口的保安也跟着留意。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偌大的别墅里找不见少年的踪影,也没见人从门口跑出去。   那么大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们当然找不到,因为可怜的时归芜人还没跑多远,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就变回了原形。   一只红眼睛长耳朵的白色垂耳兔,看起来不过成人巴掌大。   小小的兔子隐在草丛里,一丝身形不露,人类能看得见才怪。   时归芜到现在都还是懵的,迷茫地低头看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   是他的原形没错。   他连甩了几下头,才敢确认自己真的因为体内灵力不足被迫变回原形了。   毕竟是妖,哪怕不刻意修炼,他的身体也会自动吸收灵气,即便比不上自主修炼,但也不会出现灵力不足的情况。   时归芜揉了揉肉乎乎毛茸茸的脸颊,闭上眼尝试吸收空气里的灵气,然而费劲巴拉努力了半天,吸收到了灵气约等于零。   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还差点被消耗得光光的,吓得他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真的一丁点灵力都没,然后压制不住蛇毒一命呜呼。   他叹了口气,有些愁眉苦脸的,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明明下山时灵气还是很浓郁的啊,他的前辈们也从来没有提到有出现过灵气稀薄的问题。   虽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时归芜迟钝的小脑袋瓜却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话题。   如果没有灵气补充,他就无法化为人形。   现在又吸收不了灵气,他只能暂时先找一处地方落脚。   最合适也最近的落脚地,自然就是他现在所处的,男人的别墅咯。   之前赌气说男人的家很小,但实际上这幢别墅的面积超乎他想象的大,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   既然这样……收容一只可爱的小兔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   他现在没有灵力,就相当于一只普通的兔子,在外面生存要是被其他动物叼走了,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倒霉的人类,我又来啦,如果你愿意收留我一下下,作为报酬,我会帮你解决掉那些恶心的黑影,时归芜想着,愉快地转身往回跑。   先前跑路跑岔了,等他千辛万苦回到别墅门口时,时家人早已欣喜而来失望而归,双方没能碰上,男人也不在家。   真是天助兔子也。   佣人们各司其职,勤勤恳恳干活,并没有看到一只行踪鬼鬼祟祟的兔子从门口溜进了别墅里。   时归芜警惕地竖着耳朵,吭哧吭哧直跑到二楼某个角落才停下,四处看看。   他本来想跑进某个房间的,然而每间房的门都关上了,开门有点为难他这只兔兔。   他只好退求其次,窝在二楼窗台的窗帘后。   暂时得以休息,时归芜趴下来正想好好晒晒太阳,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左爪处密密麻麻似针扎一般的痛楚。   他抬起爪子,看到上面两个圆圆的血洞,换做人形的话是在手腕处,那是被蛇妖咬的,没再流血了,但也没有结痂,上面粘着些黄白的粉末。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男人有帮他上药包扎好了,但显然人类的药物对蛇妖咬出的伤口没有效果,愈合不了伤口。   体内的蛇毒也清除不掉。   时归芜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顿时变得没那么明朗了,恼火地瞪着伤口,像瞪着蛇妖一样。   是了,除了要探清灵气的问题,他还要警惕不知所踪的蛇妖,现在蛇妖是没出现,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他了。   蛇这种生物不仅邪门,还小心眼,自己看中的猎物没吃到嘴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蛇是兔子的天敌,哪怕时归芜是兔妖,对上普通蛇都会心里发怵,遑论一只蛇妖。   倒霉的人类更会吸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知道蛇妖会不会找上门来。   想起自己大言不惭说要帮人类解决黑影,时归芜已经开始在心里后悔了。   说不定远离这个人类才是明智的选择?   傍晚,时归芜听到楼下传来小孩子的声音,立马从窗台跳下,从二楼楼梯口探头看去。   一个干练慈祥的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个黄色小书包,一边牵着一只小手,笑容满面地问小女孩晚饭吃什么。   身边的小女孩到她腰部,长得粉粉嫩嫩,睁着大眼睛,头发挽成了个丸子头,像个机灵可爱的小公主。   看起来和那个倒霉的人类有三分像。   只见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脆生生问:“王奶奶,爸爸还没有回家吗?”   被叫做王奶奶的中年女人王姨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小女孩也给抱上去,温声道:“应先生还没下班,要晚点才回来,我们诺诺先吃饭好不好?不然要饿肚肚了。诺诺今晚想吃什么?”   诺诺低落地摇摇头,说她要等爸爸回来再一起吃,然后坐在沙发上不吭声了。   王姨哄了两句诺诺也不情愿说想吃什么,没辙了。   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应先生加班或者晚回家,诺诺就一定要固执等人回来才吃饭,连冷淡的应先生都会觉得无奈,她一个佣人更做不了什么。   只能帮忙把电视机打开,调到小孩子喜欢看的动画频道,让其他佣人照顾诺诺才去忙。   诺诺果然被动画片吸引,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同样被吸引的还有时归芜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兔妖。   他惊奇地看着立在柜子上的黑色大盒子,此时的画面花花绿绿的,里面不仅有小人在动,还会发出声音,一时以为是什么人间的法器。   生怕下一秒从里面蹦出个人来抓他。   然而看来看去,里面长相奇怪的人和动物只是追来跑去的,还哈哈大笑,看起来没有威胁的样子。   时归芜这才放下心来,觉出几分有趣,有点想靠过去。   他见留下来的几个人类只是时不时瞥两眼小女孩有没有事,就不再关注那边,就偷偷摸摸下了楼,跳到沙发上面,钻到枕头后面挡住身形,也看起动画片来。   兔子小小一只,跑得快,动静不大,还会藏起来,有余光看到兔子跑过去的女佣回头一看,却看到空无一物,只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小女孩也看得入迷,看都不看旁边一眼。   于是所有人都没及时发现别墅里有一只不速之客不仅堂而皇之入了室,还胆大包天地坐在人类身边享受起了现代娱乐。   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股熟悉又霸道的气场袭来,时归芜才恍然如梦初醒,一个激灵躲进枕头更深处,长耳朵软绵绵地垂着。   诺诺回头看到男人,眼睛发亮,开心地叫了一声:“爸爸!”   男人似乎轻轻嗯了声,脱下外套的同时顺手扯下领带,袖口也解开了,微微弯腰接住飞扑过来的应云诺。   原本整齐梳到脑后的额发垂下几缕,遮住男人的眉眼,不再是一丝不苟的样子,让男人少了几分强势和冷漠。   他把应云诺抱坐在臂弯,问:“吃饭了吗,动画看多久了。”   没有兴师问罪的语气,却让应云诺心虚地低下头,揽着男人的脖子支支吾吾道:“看了两集猫猫,诺诺想等爸爸一起吃饭……”   幼稚的猫追老鼠一集半小时,两集就是一个小时了。   “我之前怎么说的?”男人没什么表情道。   “爸爸说每天只能看一集动画片,还要先吃饭……”应云诺缩着脖子,有些不开心地撅起嘴,声音依旧软糯。   “诺诺知道错了,下次不会看那么久的猫猫了,但诺诺想要爸爸陪着吃饭……”   言外之意下次还会继续等男人回家吃饭。   看着她固执的小眼神,饶是冷硬的应闻昀对上小侄女也有些无奈,软下语气道:“叫叔叔,你爸爸在国外。”   应云诺闭口不言。   最后顶不住男人的眼神,才不情不愿地拉长了声音道:“叔叔~”   应云诺只是应闻昀的侄女,实际上应闻昀的哥哥应冕才是她的亲生爸爸。   但应冕是个影帝,一年到头各处飞,自应云诺出生后就扔给还是单身的弟弟照顾,因为过于忙,几年来没回过几次家,只偶尔抽时间和应云诺视频一下。   应云诺长这么大没见过应冕本人几次面,要不是有手机能够视频看两眼,她说不定早就忘记自己亲生父亲的长相了。   亲人中的陌生人也不过如此。   她和应冕亲昵不起来,从不肯叫他爸爸,反倒对一直照顾自己的应闻昀一口一个爸爸叫得欢快。   还没体验过结婚的感觉就带起了孩子的应闻昀能对外人冷脸,却做不到一直对侄女板着脸,总说不到几句话就忍不住无奈。   此时也是,他只能揉揉侄女的丸子头,“不要跟他生气,你爸爸是爱你的。”   应云诺不领情,吸吸鼻子,把脸埋在男人颈窝说:“那他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只有叔叔愿意爱我,他才不喜欢我。”   应闻昀沉默半晌,没再为应冕解释什么,掂了掂侄女道:“饿了吧,叔叔陪你吃饭。”   应云诺这才开心起来。 第03章 那只小偷吃贼   直到两人走开,沙发上的枕头轻轻动了下。   时归芜拱啊拱,唰地探出头来,确认佣人也不在,才用两只长耳朵把枕头推开。   嘿,真是奇怪,人形的时候不觉得,一变回原形,时归芜就觉得男人的气场莫名可怕,让他下意识躲了起来。   现在想想,他堂堂一代兔妖怎么能怕一个连灵力都没有,还那么倒霉的人类呢。   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时归芜重振旗鼓,想到男人说的吃饭,自觉往飘着饭香味的餐厅走。   他肚子也饿了,蹭点吃的不过分吧,兔兔吃的又不多,没人会在可爱的兔兔面前充当吝啬鬼。   等他走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在吃着饭了,诱人的味道让时归芜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目光灼灼地盯着餐桌。   哪怕以他的个头看不到餐桌上都有什么,光闻味道也知道一定都很美味。   是他一个兔妖没吃过的人间美味。   男人背对门口坐着,连夹菜的动作都显得优雅有礼数,旁边是坐在儿童椅上埋头吃肉的应云诺。   还是王姨最先发现时归芜的存在,惊叫一声:“哎呀,这里怎么跑进来一只兔子。”   她放下筷子朝时归芜走来,嘴里嘀咕着说是谁家的兔子给跑家里来了。   到看清时归芜的状态时住了嘴,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笑笑,无他,只因整只兔子脏兮兮的,毛发凌乱,绝无可能是家养的。   偏生时归芜自己不知道。   “先生,这是只流浪兔还是野兔子嘞,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王姨说,也没去抓兔子。   应闻昀回头,如针的视线让时归芜神色一凛。   但男人还没说话,就听到应云诺兴奋的声音:“是兔兔!可爱的兔兔!”   她手舞足蹈的,放下汤勺就要下地抱兔子,应闻昀不悦道:“坐好。”   应云诺动作顿了下,可怜兮兮地看男人:“叔叔,我想要和兔兔玩。”   时归芜一看有戏,瘸着左爪走过去,虚弱地窝在地上,睁着红宝石般的圆眼睛轻轻地叫了一声。   “咕叽~”   我也饿了,能分点饭饭给我吃吗?我吃的不多哦。   王姨有些惊奇地看着,见他躺地上,疑惑道:“它这是怎么了?”   应云诺积极举手:“诺诺知道,这是兔兔饿了,来和我们吃饭饭。”   时归芜赞许地点点头,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虽然三个人类并不能从他的毛毛脸上读懂情绪。   “嘿,这只兔子有点聪明啊,知道这里有吃的。”王姨道:“先生,不如我们……”   一听这话,时归芜就知道成了,期待地抖抖耳朵等投喂。   他就知道自己那么可爱,没人能拒绝一只弱小可怜兔兔的讨食。   王姨拒绝不了,人类幼崽拒绝不了。   男人拒……拒绝了。   拒绝了!   “王姨,把它赶出去。”   听听这冷漠的话语,真伤一只兔兔的心。   时归芜:!!!   “先生,这……”王姨觉得兔子可怜,有些迟疑。   应云诺也垮下脸,不开心地嘟嘴道:“不要赶兔兔走嘛,兔兔没有东西吃很可怜的,没有诺诺陪玩也会难过的。”   我看是你没我陪玩会难过的吧,时归芜扮可怜的同时不禁在心里吐槽。   虽然人类的幼崽看起来挺可爱,但他是不会陪人类玩的,有伤妖化。   面对他们的求情,应闻昀看起来不为所动,“诺诺不许靠近它,身上不干净的动物总会携带些不知名的寄生虫和病菌。”   这人类说话真不中听,时归芜对他怒目而视,以眼神表明自己下山前每天都有洗澡,现在只是在庄园里钻灌木丛的时候弄脏弄乱了毛毛,才不会有寄生虫和听不懂的病菌。   眼看着王姨就要过来抓他,时归芜无法,自己转身刺溜一下跑了。   他决定,这个男人就是倒霉死他都不会管,竟然见兔兔快要被饿死都见死不救。   饭可以不吃,觉还是要睡的,所以时归芜并没有离开别墅,而是躲避佣人偷摸溜上二楼,进了一个房间里,当作自己的窝。   房间是客房,不算小,床上用品齐全,有沙发电视机还有浴室,每天都有佣人进来打扫,供小兔妖睡觉完全没有问题。   他的爪子还疼着,瘫在沙发上宛如一只废兔,没能填饱肚子更让他沮丧无比,心中暗骂男人五百次,再多就没力气骂了。   瘫了不知多久,他慢吞吞爬起来准备睡觉,上床前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默默转身去了浴室。   虽然他觉得自己不脏,但还是洗一洗比较好吧,还能舒服点。   浴室干湿分离,里面有花洒也有白瓷浴缸,洗澡很方便。   但时归芜傻眼了。   方便是方便,可他不会用啊。   花洒太高,浴缸不知道怎么用,时归芜沉默良久,跳上洗漱台,研究许久才学会打开水龙头。   然后被喷出的冷水浇了一身,还脚下打滑掉进了洗漱池里。   时归芜:……   就着水龙头的水勉强把自己冲了冲,用挂在浴室里的毛巾把自己擦了一遍,时归芜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床上。   刚才那一摔让他本就受伤的左爪狠狠在台面上磕了一下,差点没折了,伤上加伤,走路也更瘸了。   筋疲力尽的他也没力气折腾了,倒头就睡,连保持一丝清醒警惕有无人类进来都忘记了。   子夜时分,时归芜被饿醒了。   肚子里敲锣打鼓地响,提醒他身体需要进食。   勉强醒了醒神,他软手软脚地爬起来,出门寻找吃的。   夜深人静,走廊竟还亮着昏黄的灯,大概是为了方便谁起夜。   时归芜溜到一楼的厨房,像只小老鼠一样四处翻找,在夜晚静悄悄的空间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最后无师自通地打开了冰箱,成功吃到一个大大的面包和一小盒牛奶,最后打了一个饱嗝,满足地上楼继续睡觉,徒留一地狼藉无人收拾。   第二天,起床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餐的王姨一眼看到橱柜里的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地面掉着些食物残渣和包装,还流了一地的水,冰箱门大开着,里面的冷气散了个干净。   晚了半个小时起床的应闻昀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下楼准备例行热身跑步锻炼时,被一脸忧心忡忡的王姨叫住了。   “先生,咱们厨房里进偷吃贼了。”   应闻昀停下脚步,挑了下眉。   “我进厨房时看到冰箱门开着,地上有空的包装袋,本来以为是老鼠,因为包装袋上的牙印看起来就像是老鼠的。”   王姨神秘兮兮地说:“但是清点冰箱发现里面只少了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其他的都好好的,只是因为冰箱门没关有些食材坏掉了,要是有老鼠的话不可能只吃掉面包和牛奶,且家里的佣人每天都会打扫,应该不会有老鼠,我怀疑昨天晚上进了贼,光偷吃的。”   说着她又抱怨:“你说吃东西就吃东西,怎么还不把冰箱门关上呢,地上的水拖了我一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做好早餐,对了先生,您要吃早餐了吗?您的部分我马上就做好了。”   “我先去跑步。”   应闻昀看起来并不害怕家里进了贼,只是莫名想到昨天骂了他之后跑掉的某只。   当然他不认为是对方做的,时家小少爷不会那么没品,偷吃至少也会把“犯罪”现场清理干净。   他吩咐道:“让人把别墅检查一遍,监控调一下。”   王姨应了声,看着应闻昀跑远。   处在睡梦中的时归芜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砸巴砸巴嘴翻身继续睡,还嫌天太亮刺了眼,头埋到枕头角底下。   直到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惊醒。   危机感袭来,他瞬间弹坐起来往阳台跑。   下一秒,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走进房间,把每个旮旯都看了个遍,实在是过于细致,知道的明白他们在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找蚂蚁,一寸地都不放过。   “这被子怎么是乱的?”   “浴室里的洗手池和毛巾有被用过的痕迹。”   “这个房间有情况,快跟应先生报告……”   保镖将发现一一上报,站在空调箱上的时归芜听得咋舌,没反应过来他们在找什么,但也知道这间房他是住不了了。   一阵兵荒马乱下来,整栋别墅排查完毕,只有时归芜住的房子存在异常。   吃完早餐,看着王姨送应云诺去上学,应闻昀才慢条斯理地上楼。   “应先生,这间房有人住过的痕迹,但没发现人影。”其中一个保镖说,指了指床上。   这是客房,别墅少有客人来,平时只有主人会住在二楼,王姨住在一楼,其他佣人全部都住在别处,没有人会在未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随意上二楼。   应闻昀走过去,捻了捻被子,在枕头处捏起了一小撮白毛。   偷偷爬上阳台躲在窗帘后偷看的时归芜忍不住睁大眼睛,他竟然掉毛了?!   时归芜心痛地看着男人手指上的那撮毛。他一向爱惜毛毛,掉一点都会心疼。   不过只是一撮毛而已,这个人类应该不会想到他身上吧?   他没看到应闻昀嘴角轻微弯了一下,只见对方拿出一个长长扁扁的板砖似的东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就直接带着人走了。   咦,就这么走了?   他们到底发没发现自己的存在?   时归芜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他们的结论,又不敢在这种关头凑上去,要是男人把毛和他身上的一比对,他不就完了。   当天别墅风平浪静,男人照常出门上班,时归芜人小胆大,趁男人不在跑到王姨身边讨吃的,得到了一盒牛奶和一小碗宠物粮。   “原来你这个小家伙还没走啊,这么干净,是谁帮你洗了澡吗?”   王姨蹲下来看着他吃,“兔子应该可以喝牛奶吧?慢点吃,不用急,宠物粮还是我找小花她们要的嘞,她们养有猫,老可爱了。”   “你知道不,昨晚这里进了贼了,把冰箱里的面包偷吃了还不关冰箱门,水漏一地害我一个老太婆收拾一早上。”   王姨许是把兔子当作了倾诉对象,絮絮叨叨地往外倒豆子:“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偷吃,我非骂他一顿不可,先生家的东西也敢来偷。”   时归芜动作可疑地顿了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粮喝奶,这才明白白天的混乱是他偷吃被发现了,还是昨晚他没关冰箱门的错。   好险,差点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又想原来那冰冰凉凉的铁疙瘩叫冰箱,不知道天气热的时候适不适合在里面睡觉。   王姨还不知道主人家的冰箱被小兔妖惦记上了,继续说:“就是不知道先生怎么回事,好好地又不抓贼了,王姨我还想教训他一顿嘞。”   兔妖粉红的长耳朵抖了抖,动作莫名欢快起来。 第04章 想清蒸还是红烧   时归芜换了间房间睡觉,只是不敢再使用浴室,也只敢躺在枕头上。   他中午吃了王姨给的食物,还陪对方看了会儿电视,里面的人类叽里咕噜一通乱叫,他没听懂,光顾着走神了,晚上还要惨兮兮地挨饿。   这不是兔妖该过的生活。   他决定还是像昨晚一样等人类都睡着了再下楼找吃的。   不过会吸取教训记得把那个叫冰箱的门关上,这样第二天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偷吃东西了。   时归芜在心里计划得好好的,等时间一到,一边用警惕的小眼神环顾四周,一边屁颠屁颠往楼下跑,轻车熟路进厨房开冰箱。   冰箱门有些厚重,还有吸力,他用了点灵力才能打开,然后站在冰箱门一侧。   里面依旧放有面包和牛奶,还有其他好多种没见过说不上名的食物供他选择,时归芜幸福得快昏过去。   他愉快地抖抖耳朵,挑挑拣拣地选了几样,一口一个吃得欢快,连有一个人影慢悠悠逼近身后都不知道。   “果然是你这个小家伙。”   如恶魔低语的声音骤然响起,猝不及防的时归芜身子一抖,耳朵贴着脑门,吓得手里的食物都咕噜咕噜掉到地上去了。   咯吱咯吱扭头,就看到男人闲散地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时归芜。   冰箱里的灯只照亮男人的半张脸,他身上黑影肆虐,看起来尤为恐怖。   像来自地狱的撒旦。   “咕叽!”   救命啊!   时归芜吓得两眼飙泪,哪还记得吃的,惨叫一声,正慌不择路要逃跑时,被男人精准揪住命运的脖颈提溜起来,瞬间任人宰割。   “抓到你了。”男人嘴角微弯,有些恶劣道,晃了晃软趴趴的兔妖牌挂件,“果然是你这个小偷吃贼,小家伙,你说该拿你怎么办呢。”   “咕叽~”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人类。   时归芜眼里包着泪,两只耳朵丧气地垂着,用可怜巴巴的红眼睛瞅男人。   他再笨也知道这是男人故意这么做,就为了让他自投罗网。   呜呜呜,白天说的不抓他都是骗妖的!   姑姑说的果然没错,人类都是狡猾的生物,时归芜再一次这样想。   他要收回以前对男人的评价。   “胆子还挺大,有点灵性,知道偷吃,是不是成精了。”   时归芜闻言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还以为男人发现了什么,幸好没有。   男人看起来只是随口一说,当着他的面把冰箱关起来,把厨房门锁上,时归芜眼睁睁看着美食离自己远去,眼睛更红了。   他还没吃饱哇!   “你看起来倒是不怕我。”   应闻昀看着时归芜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并没有做什么,很快把兔子放在了地上。   手才松开,甚至都没来得及站稳的时归芜就猛然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对视。   落在应闻昀眼里就是眼前的兔子是怕他的。   应闻昀:“……”   话说早了。   他站起来,在时归芜眼里高得像个巨人,居高临下俯视道:“今晚留你一晚,明天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再捣乱,否则你可以想想自己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也不管一只兔子能不能听懂人话,说完就真把时归芜留在一楼,自个上楼去了。   时归芜……倒是能听懂,但就是听懂了才觉得火大,要是男人愿意给他吃的他哪用得着这样折腾,又不是他乐意。   至于留在一楼,明天离开?   对不起,他只是一只小兔子,听不懂嘻嘻。   在正主面前怂到话都不敢多说,人一走胆子就膨胀的时归芜把威胁抛到脑后。   他看了厨房一眼,最终还是没再过去,吧嗒吧嗒回了房间呼呼大睡,睡饱后又是一只快落的小兔妖。   时归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现在还是夏天,但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再过不久就会迎来凉爽的秋天,那是他最喜欢的季节。   不像春天的清冷,夏天的炽热,冬天的冰寒,秋天一切都是适宜的。   从软绵绵的枕头上醒来,他慢吞吞地拉长自己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洗漱好,大摇大摆下楼觅食。   他走路的动作不算流畅,因为蛇妖的毒一直留在他的身体里,不断侵蚀他的内脏,吞噬他的灵力。   时归芜本就因灵力不足被迫变回原形,光是抵抗蛇毒扩散都很勉强,现在连治愈两个小小的伤口都做不到,毕竟沾了毒的伤口并不会自己愈合,除非先用灵力祛了毒。   否则伤口虽不大,但有蛇毒加持,总会时不时作痛显示存在感。   这就导致他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不太利索。   在这里住了两天,他基本摸清楚了这幢别墅主人的生活规律。   小女孩每天早上都会背着一个黄黄的小背包,坐进黑色会跑的车里离开,就是时归芜第一次看到的大铁盒子,装了四个轮子。   之后男人也后脚离开,白天一般只有王姨在别墅里张罗,其他佣人在院子里干活,晚上外出的两人才回来。   时归芜以为今天也是一样的,很自然从二楼楼梯往下蹦。   然而他不知道人间有周末这种东西,学生不用上课,老板可以休息……不,老板每天都可以休息。   所以走到转台遇到应云诺时他懵了,和她大眼瞪小眼,僵在原地。   倒是小女孩很快反应过来,肉肉的脸上很惊喜,蹲下来捧着脸响亮地哇了一声。   “是兔兔诶,爸爸你偷偷养兔兔了嘛?它跟那天那只兔兔好像哦。”   她看着时归芜的粉长耳朵,突然想到了什么,扯着自己的帽子说:“兔兔你看,耳朵,尾巴,你有,我也有,我们都一样。”   然后蹲在地上嘻嘻傻笑起来。   小孩子在家穿得很休闲可爱,一身粉红的兔子装,头顶两只耳朵,屁股后面还缀着圆圆的兔尾巴。   很符合她的年龄。   一个真兔子对一个假兔子。   这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小女孩说的。   “我是大可爱,你是小可爱。”   时归芜也觉得自己可爱,没有什么比兔子更可爱的生物了。   但他并不想一直被堵在楼梯上走不开,听这个人类幼崽说,那个倒霉的男人竟然也在家。   他暂时不想和男人碰面,便想溜。   熟料一个没注意,被虎视眈眈的小女孩抱了个满怀。   “爸爸在做早餐呢,我带你去吃饭饭好不好?乖乖,不要怕哦,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时归芜被摸了摸头。   不论愿意与否,他还是被带到厨房去了。   应闻昀身前挂着条围裙,正在煎蛋,滋哇下锅的声音把应云诺喊他的话盖过去了,所以他并不知道楼梯处发生的事。   “爸爸,早餐好了吗?”   他动作熟练地给煎蛋翻了个面,头也不回道:“还没,去外面等着,小心油溅到。”   应云诺没动,抱着团成一块圆球的时归芜说:“爸爸,多煮点蛋,你的兔兔也要吃哦。”   “说了要叫叔叔……什么我的兔兔?”   男人诧异回头,一下和时归芜对上眼。   时归芜:“……”   时归芜转了个身,脑袋钻进小女孩的臂弯里,圆屁股对着男人表达自己的不屑和不妥协。   成人巴掌大的兔子小女孩抱着却刚刚好,摸着兔子的脑袋傻笑。   应闻昀:“……”   男人的表情冷冷淡淡的,竟也没反驳应云诺的话,让她坐在餐桌边等,自己很快做好早餐。   时归芜坐在应云诺怀里,垂涎地看着碟子里的食物。   他不知道人类把这些食物叫做什么,只觉得闻起来很香,看起来也很好吃。   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爸爸,把一块好吃的煎蛋给兔兔。”应云诺喜欢吃煎蛋,就想分享自己喜欢的美食,“它一定会喜欢的。”   应闻昀正给她倒牛奶,闻言瞥了她怀里的小兔妖一眼。   时归芜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   只听男人慢悠悠道:“你又忘了,兔子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它们的肠道很脆弱,吃了会坏肚子。”   嚯,我就知道!   不管怎么样,男人就是不给他吃的!   还想赶他走!   不仅如此,男人还侮辱他!   具体表现为,男人和小女孩坐在餐桌上吃美味的食物,却只给他准备了干巴巴的兔粮和寡淡无味的白开水,连牛奶都吝啬一滴。   时归芜:“……”   这什么人间惨烈的对比。   不知道兔子逼急了会咬人么。   时归芜不会咬人,但会……虎口夺食。   他猛地跳到桌子上,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口叼起一个煎蛋附带一片培根,然后闪电般跑开。   应云诺顿时惊呼:“兔兔把煎蛋咬走了!”   男人看着桌上的狼藉,眸色深沉。   没人追上来,时归芜自觉在男人面前扳回了一城,洋洋得意地把自己的战利品吃掉,然后躲着不出去了。   方才慌忙间没看清,此时才发现他跑进了一间书房里,一具巨大的檀木书架靠墙立着,大大小小的格子里错落有致地码着数不清数量的书籍。   看到书架时,时归芜眼睛一亮,想把它当作自己爬架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这么大个木架够他玩很久了,爬上爬下一定很好玩,一级级还有垫脚的地方。   反正男人不知道他在这里,爬一下应该没什么事吧?   某个不知道他在这里的男人慢条斯理吃完早餐,让佣人收拾餐桌,自己打开手机看了几眼,让应云诺自己在楼下玩,然后上了楼。   被握在掌间还亮着的手机屏幕里,一团白球正欢快地在落地书架上蹦来蹦去,浑然不知危险的来临。   “很开心?”   “咕叽!”时归芜点头,开心!   “很好玩?”   “咕叽!!”时归芜狠狠点头,好玩!!   “那你继续?”   “咕……?”时归芜正要继续点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谁在和他说话?   迟疑间,爪子差点没抓稳书架掉下去。   他惊魂未定地站在书缝间,回头看去。   男人脸上温和带笑地看着他。   温和?这是恶魔的微笑!   “好巧,你是想清蒸呢还是红烧呢,嗯?” 第05章 被关笼子里了   如果有谁愿意给时归芜一台时光机器,他在抢了男人的食物之后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跑出别墅,找个安全的地方享受美食。   而不是傻了吧唧地在男人的地盘里等着人来抓。   还自以为是地认为男人不会知道他在这里。   虽然他不清楚男人是怎么发现他在书房的。   但并不妨碍他倒霉催地再次落在男人的手里。   男人还问他是想清蒸还是红烧。   如果是问他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他会很乐意地回答都想要,一手清蒸一手红烧吃得香喷喷。   但现在是他被清蒸或者红烧。   对不起,他都不想。   他只想活着!   狗人类¥%@#&……   时归芜骂骂咧咧地被拎起来。   “哦,忘了你不会说话。”   男人假惺惺地说。   那你还记得我只是只可怜的普普通通的,不仅不会说话还听不懂你话的兔兔吗?   时归芜在半空中徒劳地蹬了蹬腿,无用,遂放弃。   “那我替你回答吧。”   男人看着他,若有所思道:“清蒸味道有点清淡,红烧兔子吃起来不错,麻辣兔头我也能接受,那就……”   时归芜:“??”   就什么!就什么!   年轻人能不能讲点武德了,竟然把他当食物!   年轻人我劝你善良,敢把我吃掉你也命不久矣了。   然而不论时归芜心里的咆哮有多大声,男人该听不见还是听不见,悠哉游哉地拎着他出了书房。   还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那就都来一份吧。”   时归芜瞪大了眼睛,真以为男人是想把他大卸八块,又是清蒸又是红烧……不对,现在要紧的不是想这些,而是怎么逃离男人的手掌心。   正当他在心里思考自己耗费灵力强制变回人的可行性时,男人停了下来,然后把时归芜关进了一个不大的铁笼子里,里面的空间也就小兔妖的两倍大吧。   然后笼子的铁门哐当一声,被男人扣上了锁。   他被关了起来,很快就要被送到餐桌上。   完犊子,如果说刚才变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错失机会的时归芜绝望了。   这么狭窄的笼子,就算他想变人也变不了了,因为笼子装不下,空间不够他根本施展不开。   他悲伤地把两只小爪子搭在铁杆上,脑袋努力透过缝隙企图往外挤,毛毛脸瞬间挤变形成表情包。   当然这些只是徒劳,忙活了半天没有一点卵用。   他的脑壳还被挤得生疼,差点没裂开。   他只好颓然地瘫坐下来,抱着粉粉的长耳朵叹气,准备等到自己出了这个笼子再想办法。   男人把他关在客厅后就走了,小女孩不见踪影,佣人也人影不见一个,不知是男人吩咐过了不让人过来还是什么。   吃过饭的午后最让人昏昏欲睡,时归芜坐着坐着,竟然心大地抱着自己的耳朵睡了过去。   不知熟睡了多久,他就被一道咋咋呼呼的男声吵醒了。   一身纯白运动装的年轻男人自己在门口换了鞋,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大大咧咧地走进来,疑惑道:“咦,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应闻昀,你喊我过来也不知道在楼下迎接一下我,真是让人生气。”   他的嗓门很大,大声冲楼上喊男人的名字,时归芜就是这么被吵醒的。   一脸被扰了清梦地睁开眼,见这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只是把提着的东西稳稳放在沙发上,然后直奔厨房的冰箱而去,像在自己家一样一点不见外地给自己拿了一瓶冰可乐灌了一口,舒爽地打了个嗝。   时归芜躲在笼子里观察,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饮料,黑乎乎的,他偷吃的时候在冰箱里见过,一长排码的整整齐齐的,只是因为自己没见过这种东西就不敢碰。   如今见那人喝得爽快,似乎挺好喝的,自己莫名也想尝一尝。   “呼,肥宅快乐水就是爽,不枉我大老远跑过来,不过应闻昀这小子叫我过来为的不会还是上次那个小男孩的事吧。”   那人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道,时归芜耳尖听到他说出这句话。   来人赵子眷许久不见人下楼,就拿起手机给应闻昀打了个电话,铃声才响了一下就被挂掉了。   他已经习惯了好友的做事风格,像直接挂断电话就表示他知道了,故也不恼,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收起来,打算去拿个花洒给窗台的花浇浇水。   他喜欢花,每次来这里总少不了浇一番花,有时候还会跑去和照料花的园丁讨教一番养花的技巧,不仅不嫌烦反而乐在其中。   结果走了没两步,他眼神一转,就发现了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小家伙。   顿时兴趣盎然。   时归芜正在笼子里暗戳戳地观察着来人,心里盘算着让他帮忙打开笼子的几率有多大,就见对方脚步一转,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半蹲在笼子前面,和他相对而视。   他被人以一种不知道什么感觉的奇妙眼神打量着,半晌对方口吻夸张道:   “天哪,看我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兔子!一只可可爱爱的兔子!还是活的!”   时归芜:“……”   你有事吗?   这个人类似乎脑子不太好的亚子。   “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在应闻昀这里看到出现活的动物,还是一只可爱胆小的兔子,这简直就是奇迹。要知道应闻昀一向没有动物缘,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debuff,无论什么动物都害怕他,真是太可怜了。”   可怜到他每次想起总要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嘲笑好友一番,赵子眷心里发笑,嘴上啧啧称奇道:“我还以为永远不会看到有动物亲近应闻昀了呢。小可爱,你是自己留下来的吗?”   时归芜:“……??”   时归芜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请问你的脑子还好吗?   你没看见我是被关在笼子里出不去吗?   眼前那么大个笼子你看不见吗?   他气得背过身去,免得自己被智障人类传染。   他以后还要靠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实施独立计划呢,不屑和脑子坏掉的人类玩。   然而他不理人,不代表对方就会放过他。   智障人类一根手指伸进笼子里戳了戳时归芜圆滚滚的小屁股,逗他道:“诶,小兔子,你什么时候被应闻昀养的?我上次来好像还没见过你。”   时归芜挪了挪屁股,不搭理人,觉得这些人类一个两个都有病,天天问来问去,你见过有哪只兔子能说话的吗?   虽然他是妖,但他的修为尚浅,做不到原形的状态下说人话。   这人见时归芜无动于衷就不断骚扰他,拿手指戳他不说,还话痨得不行,嘴巴时刻不停地说着话,让时归芜烦不胜烦,愤怒地挥舞耳朵打掉扰兔的手。   “你在做什么。”   幸好不多时,一道天籁之音拯救了时归芜,让他免于被继续捉弄,得以片刻安宁。   虽然天籁之音的主人是把他关进笼子里的罪魁祸首。   见好友总算下来,逗够兔子的赵子眷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拍拍手看站在楼梯上的主人,笑嘻嘻道:“你不都看见了嘛,我在和你的小兔子玩耍呢,他确实很可爱。”   即便面对好友,应闻昀的脸色也没多大变化,以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的口吻说:“他不是我的兔子,不知从哪跑过来捣乱的,被我关起来了。”   “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你也舍得关在狭窄的笼子里,你到底有没有心。”赵子眷摇摇头,痛心疾首道:“哪怕他捣乱,肯定也只是因为想要人陪他玩,而你却这样对兔兔,你让我很失望。”   应闻昀走下楼,已经习惯了他的戏精,直接无视掉,“叫你过来不是让你说这些的,而是看病。”   赵子眷突然精神振奋,兴奋道:“我知道,是不是上次的小男孩需要我检查身体?其实他的身体和身上的伤不是很严重,修养一阵子就好了,不过你让我再检查一下我也是乐意至极的,毕竟他长的那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会有人的眼睛是红色的,像两颗漂亮剔透的红宝石。不过话说起来,应闻昀你可真够厉害的,一声不响就来了个金屋藏娇,藏的还是个美人坯子,你家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吧……”   赵子眷确实是个话痨,尤其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一开口就有点收不住,叽里呱啦地说着,暧昧地朝应闻昀挤眼睛。   时归芜只意识到这个人类说的好像是他,后知后觉地猜测红色的眼睛在人间难道是异瞳?正想多听听,却被男人打断了。   “行了,别总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早就离开了,我叫你过来与他无关。”   “啊?离开了?”赵子眷神色有些茫然,还有些失落,“不是,你不喜欢那小男孩吗?他走了竟然不阻拦他。那你干嘛对他那么上心?还把人救回来。”   “不过救个人,我和他没有关系。”应闻昀很不在意的样子,对此无意多说,指指笼子里的时归芜,道:“你给他看看。”   “谁?”赵子眷顺着好友的手指往笼子里看去,呆滞的模样看起来傻了吧唧的,很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看一眼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又回头看一眼好友,随后一脸懵逼地指着自己说:“你说让我给兔子……看病?你确定你没说错话?”   应闻昀给予肯定回答。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是医生但不是兽医!”   赵子眷觉得自己的伟大的医者身份受到了侮辱,甩手不干,眼含控诉地看着应闻昀,要他给个说法。   “对你来说,医生和兽医都差不多,至少两者有共通之处,反正你都能做,难道不是吗?”   应闻昀淡淡回望他,略带质疑道:“还是说,你的技术不行?觉得自己做不来?”   身为多年好友,他深知激将法对赵子眷最为有用,果不其然,赵子眷被他的话激怒,捋起袖子道:“看不起谁!不就是一只兔子么,我就不信我还搞不定!” 第06章 原来只是检查   他气势汹汹地拎起笼子,里面的时归芜跟着一阵晃动,惊慌失措地抱着笼子的铁杆稳住身子,咕叽直叫唤。   完了完了,医生和那什么兽医就是来把他大卸八块的吗?   时归芜这只小兔妖总是自诩自己胆子大,什么都不怕,但事实并非如此,兔子总归是胆小的,他不过是人后胆大,到了人前立马就怂了,尤其是在自己处于不利境地时。   比如现在,人还没把他怎么着,大大的红眼睛就酝酿出了一泡泪,可怜兮兮的。   于是赵子眷走到沙发处拿自己干活的箱子时,就看到笼子里的小东西眼睛湿润,似乎是……哭了?   “欸欸欸,应闻昀,你这兔子怎么好像哭了呢?是我欺负他了还是怎么着?他舍不得和你分开?”   赵子眷慌的连声呼唤自己的好友过来看,这,他不过是要给兔子检查一下身体罢了,好好的家庭医生被当成兽医不说,还是免费的,他都还没委屈上,这兔子反倒碰瓷他了。   应闻昀没走过去,只看了眼笼子里哭唧唧的小家伙,嘴角似乎小幅度地弯了一下,又很快隐没,只道:“可能是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所以害怕吧。”   赵子眷一头雾水,“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要吃他了,这可不关我的事。”   “没说和你有关,赶紧干活。”   随后泪眼朦胧的时归芜被带到了一间小房间,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他正打算哪怕会伤到根基也要拼上灵力化作人形和男人反抗逃离时,就听到赵子眷开口了。   “你别怕啊,我不是要伤害你,只是想帮你检查一下身体,我是个好人哦,如果你身体没什么问题我就放你离开了。”   一切换身份,赵子眷立马从咋咋呼呼变得沉着稳重,语气也温柔下来,很有耐心地安抚兔子,见兔子没有挣扎后开始检查。   因为应闻昀最开始没有说是给兔子做检查,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只是用手指仔细摸过,边问:“他生病了还是受伤?”   后面跟上来的男人道:“爪子受伤了,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赵子眷立刻重点检查时归芜的爪子。   哪怕赵子眷安抚过,时归芜也是警惕许久,见他真的不是对自己不利,才反应过来男人说要清蒸红烧只是吓唬他的,顿时放心不少,乖乖任人摆弄,只是在心里又给男人记了一笔。   在左前肢发现伤口后,赵子眷捏着时归芜的爪子动作很轻地拨开毛毛,随即皱起眉头,神情凝重。   “闻昀,你之前有看过它的伤口吗?”赵子眷平时嘻嘻哈哈的都是直接连名带姓地叫应闻昀的名字,只有态度严肃或者事情比较严重时才会叫好友叫的很亲密。   这是他的习惯。   “没有,他才来两天。”应闻昀说,见他神色不对,又问:“很严重?”   赵子眷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这兔子是被蛇咬着了,爪子上还有两个伤口呢,看起来一直没处理过,不过现在不流血了,但这反而有点奇怪。看伤口那蛇是条毒蛇,兔子被咬应当也中了蛇毒,正常情况下兔子中了蛇毒没人治早就该死掉了,而你的兔子却还生龙活虎的,有点不合常理。”   应闻昀走过来看,时归芜往后瑟缩了下,又因爪子被人抓着躲不开。   两人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应闻昀见兔子伤口青中泛紫,稀奇地挑了挑眉:“他还中着毒?”   “看样子蛇毒还残留在他身体里,难道这兔子有抗毒性?这要是拿来研究的话可是个大工程啊。”   赵子眷盯着时归芜的眼睛忍不住发光,恨不得立刻让兔子成为自己的研究材料,这种感觉让时归芜觉得很不舒服,用力把自己的爪子抽了回来,心里突突直跳。   这两个人类是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吗?   “应闻昀,你看你也不喜欢这兔子,不如把他卖……”赵子眷突然换了语气,表情谄媚地想和好友来一场双方都不亏的交易。   却被应闻昀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赵子眷费解,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好友打断,当即有些不高兴:“我给钱你你还不乐意嘛,这兔子就是普通的垂耳兔,价格肯定不贵,我愿意出十倍价格买。”   应闻昀斜睨他一眼,眼中暗含警告:“他不是你的实验小白鼠,别什么动物都想到带回去研究。”   实验小白鼠这话听在时归芜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好听,刚才还一脸和善的人竟然想把自己带走研究,时归芜立刻躲他远远的,人类果然是善变的生物。   这次他站倒霉男人这边,他才不要被研究。   族长说过一旦被人类研究就回不来了,所以才要他们在人间隐藏自己的身份,只有可信的同族之间才能坦白身份。   赵子眷啧了一声:“我又不是随意残害生命的人,只是想取些他的血和毛发做些研究,要不这样,你不想卖也没关系,你让我取一点血总可以了吧?这次先要一点,以后可能还会需要一些,但不会把他的血抽干的。”   时归芜一听还要把自己的血抽干,那还得了,呲着牙齿对赵子眷作出凶狠状,表示自己很凶,别想惹他。   然而小奶兔再怎么凶看起来都是奶萌奶萌的,尤其时归芜小小一只,故作凶狠的模样反而像在撒娇,饶是心如止水的应闻昀看到一瞬间都有些忍俊不禁,更遑论赵子眷被萌出一脸血。   “我日,这兔子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的话?不然怎么突然间就撒娇了。”赵子眷一脸惊奇,时归芜呸的一声。   谁特么撒娇了,他这是凶狠!凶狠!   可不是在和你们玩!   他盯着开着的门口,大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不管怎么样,先跑再说!   应闻昀依旧没松口:“他不是商品,也不是我的兔子,我不是他的主人,无权决定能否抽他的血,收起你的小心思。”   赵子眷撇撇嘴,放弃了,“行吧行吧,我说不过你,不研究就不研究,我的研究材料又不缺他这一个,这还不是他主人呢就把他护上了,以后要真养只小宠物岂不是把他宠上天了。”   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身为你的至交好友,你都没对我这样过!”   应闻昀无语:“你是宠物?”竟然跟一只兔子攀比起来了,况且他并没有护短,只是实话实说。   没等赵子眷说话他又冷淡道:“不会。”   赵子眷反应了好几秒也没明白应闻昀说的不会是指不会养宠物还是不会宠上天,但这并不妨碍他反驳:“我不信,我觉得你会打脸。”   “但我还是需要兔子的一小管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都说不研究他了就会说话算话,只是做个化验,看怎么把里面的毒素清了……诶,兔子呢?”   赵子眷说着正要伸手去捞兔子,摸了个空,低头一看,桌子上哪还有兔子的身影。   时归芜安安稳稳地躲在桌底下,正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就被早已洞悉一切的男人拎了起来,重新把他放回去。   时归芜:“……”   “需要什么器械?我让人准备。”应闻昀说,赵子眷也不客气地说了一串,然后应闻昀很快让人送过来。   继时归芜逃跑未遂,两人就把门窗关上了,杜绝了他逃跑的路线,他只能摊在桌子上。   知道这两个人类是想帮他清除蛇毒后时归芜就不打算跑了,觉得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不是吃他就好。   “兔子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等器械期间,应闻昀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赵子眷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最好别给他吃,兔子的肠胃难以消化,像这只兔子最好先给他喂幼兔粮,还有宠物奶粉,大些后再给他吃草。怎么,难道你喂了他什么不该吃的食物?”   应闻昀:“……没喂,他自己抢了煎蛋和培根吃。”   赵子眷:“……”   赵子眷一脸淡定:“看兔子状态还行,不像有事的样子,连蛇毒都奈何不了他,区区一点人类的食物吃了就吃了,量不多不致命就无关紧要。”   他说着,看向时归芜的眼神越发遗憾,如此神奇的兔子他却不能研究,着实是研究界的一大损失,也不知道他某天把兔子偷走的可能性大不大。   工具齐全后,赵子眷尽心尽力检查,兔子的胃没什么问题,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没在兔子的血液里检出蛇毒。   “这就奇怪了,兔子伤口周围分明就是毒液逐渐扩散的样子,为什么会没有?”赵子眷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各种猜测,但没有一条符合现在的情况。   因为他需要专心做检测,房间里没人进来打扰他,赵子眷只是在自言自语,迟迟想不出原因干脆就不再纠结,反正血液没毒是好事。   “大概是这兔子比较特别或者好命吧,只是表面中了毒但很快就被流出来的血液冲干净了。”赵子眷只能这么想,然后出去和好友说了这个结果。   最终以时归芜的爪子再次被缠上厚厚一层绷带为终,赵子眷还在应家蹭了一顿午饭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等人一走,应闻昀的视线落在时归芜身上,把小兔妖盯得心里直发毛。   但实际上他只是在思考兔子的归属问题罢了。   当然他的思考结果如何,时归芜并不知道。 第07章 想把我送走?   知道应闻昀家有兔子后,赵子眷来访次数忽然多了起来。   应闻昀一向不太喜欢别人留在自己家,哪怕是好友,但赵子眷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在应闻昀家住下了,还借口说方便给小兔子做检查。   自从被抽了一管血后,时归芜对这个人的态度就不冷不热,即便赵子眷对他多般讨好,他也高冷地转过身去不理他。   哦对,因为伤势──实际是时归芜赖着,但他不承认──的原因,应闻昀暂时没有把兔子赶走,但也没允许他在家里撒泼,圈定了一块他活动的地方,不准他乱跑。   对于兔子能留下,最开心的莫过于应云诺了,下了课就跟在时归芜后面兔兔兔兔的喊,最喜欢抱着兔妖看动画片。   赵子眷见逗弄兔子不成,遗憾地瘫倒在沙发上,盯着背对着他的时归芜圆滚滚的身子。   “咦,应闻昀,我怎么觉得你家兔子在这住几天胖了点呢?”   他抬着手掌朝不远处的兔子比了比。   应闻昀抱着电脑处理文件,冷淡道:“不是我的兔子。”   “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不想养又不给我养,没有能比你更气人的了。”   赵子眷郁闷道,没在兔子胖了的话题上聊出个结果,就给扯到其他方面去了,像苍蝇一样不停打扰沉迷于工作的好友。   全然没注意到因为他一番话突然紧张起来的小兔妖。   时归芜趴在墨绿色的单人沙发上,耳朵翘得高高的听两人讲话,差点以为自己再次偷吃的事情被发现了。   幸好他们没有多在意兔子胖的事情,只会以为是长大了一些,见他们没有多关注自己的身材,时归芜才松了口气。   偷吃并非时归芜本愿,男人虽然不见得赶他走,但也不可能给他吃人类的食物,餐餐兔粮宠物奶粉的喂。   时归芜不喜欢吃兔粮,反而馋人类的食物,每次一到饭点的时间都很积极地到餐桌候着,期待着有谁会分他两口吃的。   但不管他怎么望,该吃不到还是吃不到,不想吃的却不得不吃。   两次之后时归芜受不住了,光看不能吃的感觉太痛苦了。   于是他再次干起了偷吃的老本行,在王姨把菜端上餐桌,回厨房忙活而餐厅里还没人进来时,不动声色地跳到桌上,掀开倒扣着保温的盖子,每样菜都偷吃一点点,一圈下来肚子吃了个囫囵饱,盖子原封不动地继续扣上。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下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到客厅和应云诺看电视,晚饭时间三人都在吃饭,他吃兔粮,也没闹腾,蹭吃蹭喝完就不见踪影了。   他做的隐秘,菜都只挑一点点吃,如此几次下来完全没人发现,这让他更加放肆。   结果就是短短几天时归芜把自己吃胖了。   幸好他体型本来就小,变化不算明显,除非有人很关注他才会发现,比如赵子眷。   吃过晚饭后,赵子眷果然没走,拆了时归芜爪子上的绷带。   “这恢复的挺不错的嘛,过两天就不用上药包着了。”他捏着兔爪看了看,对应闻昀说。   时归芜把脑袋往自己的伤口处怼,果真看到上面的两个小口已经缩小愈合,只留下两道浅浅粉粉的几乎看不见的疤。   他有些纳闷,人形的时候那些人类也给他上药包扎过,明明没有一点效果,为什么现在他的伤口又好了?   因为这次的药和上次的药不一样?   还是对人形没效果对原形就有效果?   总不能是因为是倒霉的人类给他上的药包扎的伤口才好的吧?   男人不把倒霉气过渡到他身上就不错了。   时归芜不着边际地想,甩甩脑袋把荒谬的想法甩去,屈尊降贵地仰头蹭了蹭赵子眷的手,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感谢。   然后被赵子眷抓住机会狠狠rua了一把,毛都快被rua炸了,赶紧躲到一边。   “好了就行。”   应闻昀说,让王姨带侄女去洗澡,自己也准备回房间冲个澡放松一下。   “哎,这里也有我的一间房吧?”   赵子眷正要抓兔子,见人要走连忙喊住。   他嘴上说人不同意也要住下来,但实际上还是想要征求主人的同意,若是好友说一句不行,他也不会硬要留下。   但见应闻昀脚步不停,漫不经心抛下一句随便。   赵子眷眼睛更亮了,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应闻昀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准我住,现在还不是房间任我挑,那我就不客气地住下啦。”   “小兔兔,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我的胸膛可以借你枕哦。”赵子眷热情地发出邀请,然后被时归芜呲牙凶了一下,唰一下上楼溜没影了。   小兔妖上了楼却没有立刻睡觉,而是跑到阳台,做出修炼的姿势。   他爪子上的伤口虽然好了,但身体里的蛇毒没有解,不知是何原因没有被人类检查出来。   但一直让其留在体内终究不是好事,所以他今晚想再次尝试能不能吸收灵气,尽快让自己重新化形。   遗憾的是,依旧不行。   时归芜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就好像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一样,他下山前的兔儿山周边的灵气浓郁到凝为白色雾气,久久不散,即便人间的灵气不能和兔儿山的比,但至少够让妖修炼。   但在这里,他连吸收足够的灵气化作人形都做不到。   着实古怪。   时归芜思来想去,认为自己既然下了山有一段时日,也要开始熟悉人间,找出是什么原因。   他在这一晚计划得好好的,还把男人的别墅暂时当作自己的落脚地,白天出去找其他妖了解一下,晚上回来吃饭睡觉,等熟悉了他又能化回人形之后,他就要依照族规开始独立了。   嗯,也不知道人间的独立是需要做什么,明天也一起打探一下吧。   时归芜在心里想着,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天的意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因为心里藏着事,想着明天的行动,时归芜难得没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而是早早从温柔乡里爬了出来,虽然这时候也有八点了。   下了楼才发现男人竟然也没去上班,穿着一身纯灰的家居服坐在落地窗前,一手端着咖啡,一边闲散地翻着手中的书。   把时归芜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咕叽?”你竟然没去上班?   实在是这个人类太过敬业,每天必定准时出门坐车上班,晚上只会回来晚,绝对不会比小女孩早回家。   时归芜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工作日的时候基本只有晚上才见着男人,所以才会这么惊讶。   应闻昀随手翻着手里的理财书籍,听闻兔子的叫声施舍般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冷淡地收回视线,继续看他的书。   白日之下,他身上的黑影似乎淡了不少,但时归芜知道它们只是在白天比较收敛,到晚上就是它们肆虐的时候,犹如寄生在男人身上的黑影会把男人的运气带走,甚至还会逐渐把男人的阳寿抽离散尽。   时归芜绕着男人看了看,心里啧啧摇头,他暂时也是爱莫能助了。   那就先让男人倒霉一段时间吧,也算是报男人先前不同意自己住下以及故意用食物引诱他又不给吃的仇了。   只是男人没有出门,他也不好偷偷溜出去,想着先安分一点好了。   中午吃过饭后,别墅里来了一个黄卷发的男人,很客气地和应闻昀握了握手。   彼时时归芜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只兔子看电视总会有点奇怪,不过也没人来阻拦他。他表面上似乎很专注好奇地盯着电视,实际上竖起耳朵努力听两人在说些什么。   来人言笑晏晏地和别墅的主人说这话,看起来很面熟的样子,时归芜努力想了想,但没有半分记忆,直到他听到应闻昀称呼他为时二少爷,忽然心中有所触动。   姓时,真巧。   和他同姓。   无缘无故地,时归芜对所谓的时二少爷产生了探索的心思,一时电视也不看了,攀爬在沙发背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窥他。   时帘川虽然笑着,脸上的表情却不算好,像是劳累了多天一样,应闻昀却没有多问别人私事的习惯,寒暄了一阵后一指沙发,说:“兔子在那里。”   时帘川跟着扭头,看到一只探头探脑的小巧兔头,笑着说:“果然和照片里一样可爱,我母亲一定会喜欢的。”   想到他憔悴的母亲,又想到不知跑去何处,硬是找不着的小弟,他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时帘川是时家的老二,会和应闻昀产生交集是因为前些日子在找失踪的小弟时应闻昀主动联系了他们,说时归芜在他家里,结果等他们人到的时候,却被告知小弟自己跑了。   这是小弟的问题,他们当然不会怪罪应闻昀,还和男人添加了联系方式,说找到人后哪天约个时间感谢他的联系。   但因为一直没找到人,时家人也没心情邀请应闻昀,后者自然不会主动联系,双方之间暂时没了来往。   直到应闻昀在朋友圈少有的发了一条动态,大意是说自己家来了只兔子,问有没有愿意养。   应闻昀自己不想养这种麻烦的小东西,长毛的动物每天多少会掉点毛,他不喜欢也不习惯,没打算让兔子一直待在自己家里,直接赶走又怕兔子自己回来赖着不走,就想看朋友圈有没有人想接手。   然后时帘川最先联系了他,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时归芜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领养,一个劲地盯着时帘川的面孔瞧。   越发觉得他好像对这个人类很熟悉,心里也有种亲近感,但记忆里由像蒙了层布,找不到和这个人类相关的记忆。   接着猝不及防和时帘川对上眼,时归芜听到他说:“谢谢应总,那兔子我就先带走了,改天请您吃饭。”   时归芜有点懵。   这个人类说带走什么?   带走兔子?   这里的兔子不就是他吗?   这个人类想要带走他?他同意了吗?   那倒霉的人类是怎么回事,不是都允许自己住下来了吗,怎么今天突然让一个人把自己带走?   时归芜心中不悦,兔子习惯待在自己熟悉的窝里,这会让他们有安全感,所以时归芜才熟悉这里的环境,并不想那么快搬家。   眼瞧着时帘川离他越来越近,时归芜窜起,绕过他跑到应闻昀脚边蹲下,忍着别扭故意轻轻蹭了下男人的裤脚,软软地咕叽叫了一声,表达自己并不想离开的意愿。   虽然那个人类让他有种熟悉感,但谁知道他是好人坏人,会不会对自己好呢。   他赖上的男人虽然冷淡恶劣,且气场对于原形的他也莫名有些强大有压迫力,但在这里时归芜最熟悉的就是他,对他而言男人反而是最有安全感的一个。   “这,它好像不太想跟我走。”时帘川伸到半空的手折回来,有些尴尬地摸摸头。   他是看到自己的母亲因为找不到小弟的事情总是郁郁寡欢,就想找只宠物陪陪她,希望能让自己的母亲开朗点,又一眼相中了应闻昀拍的兔子,才会过来想把兔子带走。   结果兔子竟然还挺粘应闻昀,不是据说应总身上气场太过强大,连动物都怕,没一个肯靠近吗?这兔子反倒黏糊糊的,他应该没有夺人所好吧?   应闻昀面无表情低头看向兔子,浅琥珀色的眼睛很有压迫感,踢了踢时归芜,“去找你的新主人,不要过来。” 第08章 在他下巴留下印记   哪怕男人脚上没有用力,却还是让时归芜咕噜咕噜往后翻了个跟斗,粉白的小肚皮朝上露着,小脑袋都懵了。   一时间竟不知是有了新主人还是被踢更令他震惊。   甚至连翻身起来都忘记了。   “什么新主人?谁的新主人?”   一道声音忽然横空插入,打破了隐隐微妙的氛围。   昏睡到现在才起来的赵子眷快步走过来,咋咋呼呼道:“应闻昀,我好像听到你说了新主人,不会是给小兔子找的吧?谁,是谁要和我抢小兔子?”   虽然放弃了不把小兔子当研究材料,但这并不代表赵子眷不想要养这只兔子,这垂耳兔看着是普通的品种,皮毛却养得相当不错。   他敢打包票他见过的兔子里没有哪一只能比得上好友家这只皮毛靓丽,浑身白得没有一丝杂色,圆滚滚的身子像一块浑然天成的圆玉,只让人想不住把玩。   尤其那一双水汪汪胜似红宝石的眼睛望着人时实在灵动惹人怜爱,赵子眷每每看到都会沦陷其中,在心里想了无数次把兔子偷回家养。   只是碍于好友的关系,到底没实施。   结果好友不珍惜就罢了,竟然直接就给小兔子找了个新主人,都不带考虑他的。   赵子眷表示不服!   不喜欢就放着他来啊,找别人算怎么回事!   他和时归芜同仇敌忾,恶狠狠瞪向时帘川,粗声粗气问:“你是怎么知道他想让别人养小兔子的!”   时帘川愣了愣,下意识回道:“应总在朋友圈里发的,我看到就联系了应总。”   朋友圈?   赵子眷一听就明白了,表情悲痛欲绝道:“好你个应闻昀,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现在发朋友圈竟然还学会了屏蔽人!”   他还是那个被屏蔽的对象,简直越想越心寒,应闻昀以前多正经啊,发朋友圈就从来没不让谁看,因为他根本就懒得发朋友圈。   这难得发一次还不想让他看见,赵子眷泪目了,“怪不得我都不知道你要给小兔子找新主人的事,你特么还当不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了,用得着这么防着我嘛!”   赵子眷认为自己被看轻了,哭天喊地地要应闻昀给他个说法,应闻昀头疼地扶额,深觉自己昨晚让人留下来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外来人时帘川看着这混乱一幕,不知自己是先当个气氛调解员缓和一下场面,还是过去捞起小兔子直接离开为好。   身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时归芜此时终于缓过来了,心里怒气值的天秤终究还是落在被踢那一侧,被气地直跳脚。   “咕叽,咕叽咕叽!!”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想他在兔儿山上从来只有族人喜欢他的份,根本没人会这样对他。   这个倒霉的人类竟然踢了他!   时归芜怒上心头,恃牙行凶,在三人都没预料到时迈着小短腿以沙发上男人的膝盖为跳板,duang地一下跳起黏在了男人的脸上。   然后在另两人惊恐的眼神中照着男人坚毅的下巴嗷呜啃了一个大嘴巴子,然后不动了。   他的两颗大门牙确实尖利,咬合间真真切切用上了力气。   被咬的男人许是没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竟没第一时间把兔子从脸上扯下来。   时归芜扒拉在男人脸上紧咬着牙关不松口,男人的下巴有点硬,但他誓要让男人受到些教训,哪怕快要掉下去了也坚持不松开。   直到数秒之后,他的口中开始弥漫着咸腥的味道。   他无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觉得味道不太好,下意识想要松口,嘴巴却反而贪婪且不受控制地大口吞咽起流入口中的腥红液体,逐渐放松的爪子还踩了踩男人的脸,像吸奶一样。   下巴传来的刺痛和吸吮感让应闻昀微蹙起眉,伸手将胆大包天的兔子从脸上撕了下来,眸色幽深地看着半眯着眼神似迷醉的兔子,手指卡在他细嫩的脖子处。   只要男人指尖一个用力,这只胆敢在他脸上张牙舞爪咬他的兔子就会断绝生息。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地,男人下巴处破了个小口子的地方缓缓流出血来,止不住地随着重力坠落在他名贵的衣服上,绽出几朵血花,可见兔子咬得有多深。   应闻昀本就严肃不耐的脸看起来更黑了,吓得两个旁观者都心惊胆战地不敢出声,连方才还气焰猖獗的赵子眷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想好友要发飙了。   倒霉鬼是那只可怜弱小的兔子。   他甚至都无法救下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时归芜像只醉奶的小奶猫一样软趴趴地被应闻昀捏着,不一样的是他不是醉奶,而是醉血。   这倒霉人类的血液竟有酒精一样的功效,让小兔妖的小脑袋晕乎了半晌,才总算消化掉。   他一睁眼,就看到倒霉人类黑得像墨汁一样的表情,配合着人类肉眼看不到的阴暗黑影,时归芜再次体会到了压迫的气场。   而他呼吸也越来越艰难,似乎是男人的气场强得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挣扎着,男人的手却像只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闻昀,手下留兔啊,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兔子过不去,他只是只小可爱而已,快松松手别真把兔子掐死了。”   赵子眷紧张的嗓音飘荡在空荡的客厅里。   时归芜意识模糊地想,原来不是男人气场过于强大,而是自己快要被掐死了啊。   怪不得呼吸这么困难呢。   眼皮沉重下落,他缓缓闭上眼。   再次睁开眼时,时归芜感受到身下一晃一晃的,像是自己在移动中。   看着蓝蓝的天,他下意识用爪子摸了摸脖子,还在,只是有点痛。   深深吸了口气,也不觉得呼吸困难了,心想原来自己竟然还没有死啊。   等等,蓝蓝的天?   他这是被倒霉人类扔出来之后被谁捡回去了吗?还是在被处理的路上?   时归芜一下子惊坐起来,用力过猛差点又晕头转向倒下去。   好在有根手指及时在身后抵着,帮他稳住了身体。   注目四周,并非是时归芜想象的荒郊野岭,反而是一个清新幽静,植被繁茂的庄园,所有路过的佣人都面带笑容朝他们这边打招呼。   “二少爷,您回来啦。”   间或有探寻的目光落在青年手掌心的时归芜身上,大概是没想明白二少爷出门一趟怎么带回来一只奶兔子吧。   带时归芜回来的正是去过应家的时帘川,应闻昀在最后时刻收了手,收敛住莫名肆虐的暴戾情绪,将失去意识的兔子扔到了时帘川的怀里,然后一言不发上了楼。   和赵子眷大眼瞪小眼后,时帘川最终还是决定把兔子带回来,毕竟这本来就是他过去的目的。   时归芜明白这些人类不可能是和他打招呼,只能是托着他的人。   他看不到背后人的脸,却能从味道中分辨出是谁,所以一点也不紧张。   身子也放松下来,懒洋洋地趴在时帘川的手心里,两者之间气氛安静却又自然,就好像他们曾经无数次以这样的氛围相处过一样。   看着越往里深入,熟悉感越强的环境,时归芜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猜测他和时家二少爷,和这个庄园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第09章 他命中的劫   时归芜在老宅子里看到了一个知性优雅的中年女人,她穿着月牙色的修身旗袍,头发上挽着簪子,独自一人坐在藤椅上看渐落的夕阳。   角度关系,时归芜只看到了她的侧脸,却又是同样的熟悉感。   他隐隐觉出女人周身的悲伤,她的眼里没有映出窗外的日落美景,只是虚无空洞地凝视远方。   “妈,我回来了。”时帘川抱着兔子,开口打破了沉寂,唤回女人游离的思绪。   她转过身,眼底的愁绪还没来得及收起,轻轻笑了一下,温和道:“小川回来了啊,是不是该到吃饭时间了?”   然后似才想起什么,掩饰性地抬起手遮了遮眼睛。   但时归芜还是看见了,女人眼睛红肿,像哭过许久,眼里布着红血丝,眼下青黑疲惫,一眼就能看出她久不好眠。   时帘川自然也看到了,但没有说什么,将手里的兔子露出来给女人看,走近几步道:“今天应总送了我一只小兔子,很可爱,我想着妈你应该会喜欢,就给带回来了,你要抱它吗?”   时归芜的身子被迫往前倾,小小一只缩在时帘川掌心里,眼神懵懂无知,显出几分怯意。   他有些紧张地动了动长耳朵,却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   女人蒋绯抹了抹眼角放下手,视线顺势落在兔子身上,怔怔看了兔子一会儿,开口道:“确实可爱,你弟弟最喜欢这些小家伙,他若看到……”定会飞奔过来抱住。   话未说完,两人都愣了下,沉默了会儿,蒋绯抚了抚鬓角转移话题:“没想到应总也会养宠物,真和传闻中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的样子不一样。”   时帘川低声说:“应总人挺好的。”   当初还是他把弟弟救回去并通知我们,这句话他最终也没有补充上去。   说了又怕蒋绯想起当时的事,然后怪罪自己没有及时赶过去接人,让人跑了。   小少年为什么要跑,还是在知道他们过去接人的情况下,他们并没有深想,只是找人心切,找警方托关系把A市甚至周围的几个省市都翻了个遍。   但毫无线索。   时至今日,他们心中多少有了些不好的准备,只是依旧会接受不了罢了。   时帘川看着又陷入失落情绪,连兔子都没碰一下的蒋绯,暗自深呼吸了一下。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但除了他,被着急冲昏头脑的家人根本没一个人发现,就算是一向冷静自持的大哥都毫不意外。   他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一件事情,眸子深沉。   时归芜懒懒趴在青年的掌心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不通他们话才说了个开头怎么又再次沉默了。   他感觉和两人待在一起并不难受,看他们不会对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就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乖乖当起了一只普通的垂耳兔。   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只会变成人的兔子。   当然,时归芜会留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也是想搞清楚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古怪关系。   他记得倒霉的人类曾说过自己是时家人。   而现在,他就在时家老宅,反正都被带过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再晚些时候,时家当家人时洛辉和时家大哥时楚一也回来了,两人均是一脸疲态。   大家却都习惯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开饭。   时归芜被时帘川强制性塞进蒋绯怀里坐着,两眼发光地盯着桌子上色泽亮丽的肉食,鬼鬼祟祟地踩着爪子要扒桌子。   在场的四人氛围却有些奇怪,没有其乐融融地谈话,没有眼神交流,只是各自扒拉着米饭又不送入口中。   而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日,因为找不到人,大家都食不知味。   时帘川手里的筷子拿起又放下,接连发出好几道不雅的响声,却没人向他投去目光。   他忍不住放下筷子开口:“你们……”   恰巧这时时楚一也同时出声:“今天……”   两人又默契地闭了嘴,互相看了看,时楚一脸色不算好,不是生气,纯粹是累的,问:“你想说什么?”   时帘川摇摇头:“算了,大哥先说。”   时楚一也就说下去了:“既然大家都不想吃饭,那就听我说几句话吧,关于小芜的事。”   他的眼神主要看向蒋绯,后者垂眸看着兔子,逃避他的目光。   他沉默数秒,艰涩开口:“妈,抱歉,我们还是没能找到小弟,今天警局已经把他纳入失踪人口档案,虽然还会继续帮忙寻找,但可能会将人力资源更多放在其他地方……这是他们的意思。”   蒋绯没说话,摸着兔子脑袋的手却渐渐停下,直到无力搭着不动。   许久没人说话,时归芜正奇怪,就感觉头顶上好像有雨落了下来。   但很快反应过来不是雨,是女人无声哭了,眼泪大颗大颗掉在时归芜的脑门上,由热转凉沾在他的毛毛上。   时归芜歪头,圆溜溜的红宝石眼睛呆呆地看着双眼通红捂嘴无声流泪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失踪的人对她很重要吗?   时归芜无法理解人类有关爱恨情仇这些复杂的情感,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情情爱爱。   兔儿山上的兔妖向来快快活活地长大,修炼占据他们生活的大部分时光,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修炼修炼不断修炼,因而性情单纯,只知道快些让自己修炼成人,成年后下山历练,学会独立,这是他们的目标。   每一个兔妖下山后都会花费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在人间历练,那么长时间不能见面,但下山前从来没有兔妖会表示不舍。   并非是没有亲情或亲情淡薄,只是习以为常。   有资格修炼的兔妖寿命普遍很长,只要坚持修炼,最少也能活个五百年,所以几十年不见面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常态。   时归芜对人类的了解程度都是族人和姑姑口头当故事一样告诉他的,下过山的族人大部分说人类很有趣,人间的东西很好玩很好吃,姑姑则说人类很狡猾,会骗人,也很残忍。   但实际上人类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只是道听途说,对此一知半解。   族人和姑姑都没有告诉他人类有那么多情绪,也没和他说过什么是失踪。   他以为失踪不过是离开家一段时间,就像他们兔妖下山一样,时间到了自然会回来。   所以这有什么好难过的,终归会再次见面的。   他这样想,主动用小脑袋蹭蹭女人的手,想让她别难过啦。   蒋绯毫无所觉兔妖的安慰,悲伤将她整个人淹没,大儿子说的事情她并非接受不了,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心中的绝望还是不受控制地弥漫出来,一想到最小的宝贝明明是最不幸的,从小泡在药罐子里,却长成最可爱最善良的模样,在生病痛苦的时候会反过来安慰他们说不难受,多么贴心的人儿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她就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自己的小儿子为什么要从应家跑走,也不明白他能跑去哪里。   如果是绑匪把他绑架了,至少现在也该打电话朝他们要赎金了吧?可并没有。如果是遇到什么不幸的意外,总有被人发现的时候,但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小儿子就像消失匿迹了一般,这才是蒋绯最绝望的地方。   哪怕有一点点踪迹,也能作为他们继续找下去的希望。   时家的小儿子时归芜备受全家人宠爱,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家人不会逼着他做什么事情,只会想着给他最好的东西,可以说他除了病痛,没有什么磕磕巴巴碰碰撞撞的长大了。   正因情感深厚,对于他的失踪才没人能接受,不止蒋绯,另外三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   时洛辉默不作声地把妻子搂进怀里,拍着肩膀无声安慰,他白天和大儿子一起出去找人,自然早就知道时楚一要说什么。   他说:“别哭,那边不帮忙,我们的人还会继续找,孩子肯定在等我们接他回家,你不要哭坏了身子。”   时归芜身子被女人的手按着,一脸懵逼地看着事情的发展,只觉得人类真的好麻烦。   但是好奇怪。   他的小爪子轻轻碰了下心脏的位置,那里正在一下一下地有力跳动着。   为什么看到他们难过,自己这里也跟着闷闷的呢?   是被这些人类传染的吗?   他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时归芜摸不清,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那么复杂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情感。   大家都在难过的时候,时帘川突然说话了,弟弟的失踪让他吊儿郎当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显得稳重了许多:“你们都不记得了吗?十三年前的事情。”   桌上的饭菜长久没人动,早已凉透,肉食表面泛着一层凝结的油光,但显然没人关注这些,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时帘川说的话上。   “十三年前……”   时楚一低声呢喃,因为找人而形象全无,毫无霸总气势的男人总算露出几天以来的第一抹笑容,是喜悦的笑:“对!十三年前!小芜五岁的时候,小芜他肯定没事的。”   他越想越没错,他们发现小芜不见的那日刚巧就是他成年的生日,如果小芜是发生什么意外,一定是那迟了两年的,他们以为不会发生的劫。   小芜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昏迷不醒,打针吃药降温毫无用处,连医生都束手无策,时家两夫妻没办法,眼见人醒不过来,迷信地找了个比较有名的神婆兼算命给人看看。   ──这孩子命中带煞,却又体内魂魄不全,此时煞气迫体,身躯太弱无法承受,发高烧还算是好的,你们要小心的是他十六岁那年,可能会有一场劫,没有是最好的,但如果有,熬过去,他就能获得新生,从此健健康康,毫无所忧。   这是当年那个神婆看过高烧的小芜之后说的话,说得头头是道,又给了他们不知掺了什么东西的药水喂给小芜,竟让人真的退了烧。   问那神婆是什么劫,对方却不肯说了,只说过不去则无,过得去就是新生。   他们看似不太相信那神婆的话,但其实心里一直在意着,提心吊胆的,好在此后小芜虽还是小病不断,但都没有什么大事,一直到十六岁平平安安地度过,他们终于放了心。   以为没事了,便忘了神婆说过的话。   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神婆的话灵验了,只是劫推迟了两年才来。 第10章 和他长得一样   但所谓命中劫数,意味着会面临生死之危,一线决生死。   “小芜只是失踪了,怎么可能会和命劫扯上关系呢。”蒋绯冷静下来后如此说道,这理由无论如何都太牵强了。   至少她曾经以为神婆说的劫是指自己的小儿子身体会出现什么问题,或者遇到什么无法预料的意外。   反正没有一个会和失踪对得上。   时楚一看了二弟一眼,他脑子转得快,之前弟弟说完之后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所以才会那么说。   “妈,你还记得应总给我们看的监控吗?”时楚一问,蒋绯迟疑地点点头,事关宝贝儿子的事情,她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我之前一直没怎么仔细想过,但现在想来监控里的小芜确实有几分古怪。”   时楚一不急不徐道:“应总说他是在回家靠近别墅的公路上碰到的小芜,然后把人救了,第二天就通知我们过去接人。我们不清楚小芜为什么会昏迷在公路上,也许是被谁害的,这件事我会一直追查……不过现在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小芜为什么在得知我们过去接他的前提下从应家逃走了。”   “且应总还说过,当时的小芜对时家根本没有印象。”   他说得直白明了,任谁都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蒋绯的面色有些苍白,怀疑道:“你是说,小芜他不记得我们了吗?”   在他们的想法里,这是最稳妥合理的猜测了,所以时楚一沉沉嗯了声,时帘川也点点头。   在场自认为是个外人的时归芜本来只是随便听听,但越听越觉得这些人类似乎是在说自己?   在公路上昏迷,被倒霉的人类救回家,而且他确实有点印象醒来之后男人对他说让时家人接他回去。   只是因为他并没有人类家人,虽然姓时但和时家人并无关系,认为那是男人想要把他撵走的借口,就直接骂了男人一顿然后跑了。   听这些人类的话,是他们很重要的人不见了,他们一直在找,现在那个人还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也许自己真和这几个人类关系匪浅?   时归芜脑海中晃出来这么个想法,但很快就给否决了,他明明就是只兔妖,千真万确童叟无欺,现在都还是兔形呢,这几个人类再怎么也不可能生出一只兔妖来,肯定只是碰巧那个不见的人类和他经历相似,名字相似才会搞混的。   这事情他还是别掺和了吧,明天就溜走,反正都在外面了,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相熟的兔妖问问人间的情况再回那男人的家里。   那男人想送走他,时归芜偏就不如他的愿,他决定要一直住在男人家里,只有自己不想住了主动离开的份,绝不可能是被赶走的!   他这边沉湎于自己的想法,另一边的话题还在继续,没有人知道一只小兔妖把他们内部的谈话都听了个遍。   “但是那神婆还说小芜过不了那劫就会没命,小芜他现在不知所踪还不记得我们了,肯定也不记得回家的路了,他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小儿子一直身体羸弱,从没自己出过远门,心思单纯,一个小孩流落在外面定会受到不少欺负和蒙骗,要是被人拐走绑走或者找不到吃的就受罪了。   蒋绯越想越担惊受怕,她渐渐觉得也许小儿子的劫不是所谓的失踪,而是在外流离失所的不定数。   本身偌大个城市连一个人的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就很离奇了,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的小宝贝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没有人可以帮忙,那才是最大的劫吧。   时帘川和时楚一见她脸色不好,纷纷安慰道:“妈你放心,小弟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会争取快点找到他让他回家。”   “弟弟那么聪明就算不记得我们了也不会让自己发生什么危险的,我们要相信他。”   但哪怕他俩这么说,女人的心情依旧好不起来,被丈夫搂在怀里哄。   本来开始明朗起来的氛围又逐渐消沉下去,时归芜实在摸不清他们的情感,干脆当个纯纯粹粹的看客。   反正这些人类的事情与他无关。   眼看着佣人重新把菜肴热好端上来,时归芜可劲地扒在桌子边眼巴巴地朝人类讨吃的,这几人不知道是没正儿八经地养过宠物,不知道兔子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什么,还是心里想着事情没把兔子放心上,竟然真的直接给了时归芜几块肉和几片青菜叶子。   晚饭过后时归芜被佣人带到浴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擦干净水后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愈发像块甜丝丝白乎乎的棉花糖,瞬间成为佣人小姐姐们的团宠。   在全身毛快被数不清的手rua秃时,时归芜才被蒋绯拯救出来,一脸生无可恋地被带到三楼。   蒋绯推开楼梯左边拐角第一件房间的门,摁了下门口的开关打开灯,房间内的布景一览无遗。   里面靠墙摆放着一张软软的大床,上面的浅灰被子铺的整整齐齐,床侧有张书桌和椅子,椅背上胡乱散着一间男生的衬衫。   床对面是个乳白色的衣柜,柜门上贴着好几张软萌萌各种神态的小猪贴纸,单人沙发上还躺着两只半人高的布偶娃娃,一切都布置得很温馨。   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了一半,外面是黑漆漆的夜,被洒在各处的皎洁月光切割成一块块斑驳的空间。   时归芜正好奇女人带他来这里干什么,下一秒女人就把他放到了书桌上去,哄了句乖乖地别乱跑,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从右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时归芜乖乖蹲着不动,好奇看着女人摊开那本大大的厚本子,然后一页页翻开查看,他静悄悄地挪过去。   看到上面是一张张人像,上面记录了一个男孩从脸颊肥嘟嘟的五短身材小少年长成四肢纤瘦却身姿挺拔的漂亮人儿。   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在男孩直视镜头,眼睛晶亮笑容柔和的场景上,面色是掩不住的病态的苍白。   时归芜猛地退后一步,神情怔然,不小心踩了下女人的手指也没注意到。   这个人,和他长得好像。   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为什么这个人类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他姓时,他叫小芜,他叫时归芜。   自己也叫时归芜。   这个人类,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时归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他这次下山,好像撞进了不知名的谜底里。 第11章 恢复人形   女人离开房间时将时归芜也一起带下了楼,让佣人放在一楼的兔窝里。   时帘川在去接兔子前就提前准备了一个精致的兔窝,又大又软,睡一只小兔子绰绰有余。   被放进兔窝的时候,时归芜心里并无排斥,他竟不知道人间的动物还能住这么好的窝,心里甚至有点喜欢,接触到软绵绵布料之后吧嗒吧嗒把窝踩得更软更舒服,然后惬意地趴躺着。   无人的夜里静悄悄的,一楼的灯都关了。   兔窝靠近窗边,窗帘没拉紧,从缝隙里照进几缕洁白明亮的月光,让客厅不至于那么黑暗。   窗外的虫鸣声顺着半开着的窗户闯进时归芜的耳朵中,像首催眠曲。   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时归芜逐渐昏昏欲睡,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   他不舒服地翻了个身。   好热啊,是不是哪里着火了?   半梦半醒间,时归芜嘴里嘟囔着什么,只觉得周围的温度越发升高。   太热了。   有种自己要被热蒸发掉的感觉。   他一下子被热醒了,迷蒙地眯着眼睛四处看哪里着火了。   但隐藏在黑夜里的一切都很正常,只有他全身热出了一身汗。   很快时归芜发现不是天气热,而是他的身体在发烫,甚至还有逐渐升高的趋势。   再这样下去,他很难不变成第一只被热死的小兔妖。   他慌得四脚打滑,连滚带爬地跑出窝,小脑袋里不断循环着快找水,快找水,他需要泡进水里降降温。   途经楼梯打算跑进厨房时,他扭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楼梯,鬼使神差的,他吭哧吭哧爬上了楼梯,连转了六圈到达三楼,然后抵着门缝钻进了睡前女人带他来过的房间。   也就是和他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少年的房间。   黑夜于他无碍,灵活避开地上的障碍物顺利到达卫生间,时归芜跳上洗漱台,爪子踩了下凹槽中间的金属堵住出水口,然后熟练打开水龙头,让水哗啦啦装满凹槽,接着把自己整个埋进水里。   水冰冰凉凉的,刚开始泡在里面尤其舒服,身上的热度确实驱散不少。   然而时归芜的身体就像会自己发热一样,哪怕在水里温度也持续升高,很快凹槽里的水夸张地从凉水变成了温水。他换了几次水,泡着泡着都会再一次变成同样的情况。   他身上的温度根本降不下去。   时归芜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只听说过有妖在渡劫的时候会被雷劈死的,没听说过还有被热死的。   何况现在都没到渡劫的时候,他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呢。   未知的变化让他有些恐惧,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不知转了多少圈才恍然发现是自己体内的灵力在暴涨,身上的温度因为多余的灵力逸散而升高。   之前的身体发烫看来是预兆。   体内的灵力像是突然多出来一样不受他的身体控制,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地流窜,过多的灵力强制拓张着他的经脉。   未经洗髓的细窄经脉根本承受不住如此蛮横的灵力,不断向外膨胀变薄,一条条的像一个胀大的气球一般,不知何时达到极限嘭地爆炸。   经脉被撑大出现的裂痕让时归芜痛得控制不住地在地板上打滚,红彤彤的圆眼睛里都是泪水,浑身冷汗。   好痛啊,为什么会这么痛,他会不会因为灵力爆体而亡。   时归芜的瞳孔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扩大,声带像被切断了一样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只能宛如一条陆地上濒死的鱼一样张嘴大口呼吸忍耐着。   疼痛让他神思恍惚,在经脉撕裂的痛感下,他身体和四肢的异样感简直不值一提。   皎洁月华的照耀下,被疼痛折磨的时归芜并没有发现自己完成了从原形到人形的转化,最终昏迷过去。   一个身形纤细四肢匀称的光裸少年疲惫地躺在地板上昏睡了过去,床上的真丝薄被缓缓滑落,恰巧将他从头到尾盖了个严实。   多余的灵力溢出之后,剩下的逐渐平和恢复原样,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只房间中多了个少年。   天光熹微,新的白天替代黑夜,伴随着佣人的活动,时家老宅逐渐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佣人忙着打扫房子整理庭院,还要为主人家准备丰盛的早餐,没人来得及往兔窝内看一眼。   时洛辉和时楚一最先起床,吃过早餐后衣冠楚楚地出门上班,继续找人,他们对兔子无感,连眼神都吝啬往那边看一眼。   也因此没人知道老宅里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直到穿着睡衣不修边幅的时帘川眯着眼睛从楼上下来,打着呵欠问给他端早餐的佣人:“兔子喂了吗?”   佣人道:“还没来得及,少爷我等一下就去喂。”   时帘川点点头:“你现在就去吧,我自己来,那么小的兔子别把他饿坏了。”   佣人便去了,结果不到一分钟就神情紧张地折返回来,慌道:“糟了少爷,兔子不在兔窝里,我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不知它跑到哪里去了。”   她有些害怕少爷发火,那兔窝其实是有门的,昨晚可能哪个佣人忘记把兔窝门关上了,导致小兔子乱跑。   她根本想不到那门对一只小兔妖来说打开轻而易举,关了和不关没什么两样。   时帘川倒是没生气,只是吩咐人赶紧找,他们晚上睡觉前是关了门的,窗户没关紧,但窗台那么高,兔子不可能跳得上去,早上起来后佣人进进出出的也不见有兔子跑出去,所以只能是兔子还在房子里,一楼没找到,他们就往上继续找。   但一刻钟后,吃完早餐的时帘川听到佣人们说兔子没找到,顿感匪夷所思:“这房子就这么大,兔子没跑出去还能找不到,你们确定认真找了吗?是不是哪里遗漏了?”   这兔子他还想继续养呢,能让他母亲分散一下注意力也行。   “门开着的房间我们都找过了,除了您和大少爷的房间,老爷夫人的房间和书房我们都看过啦,没有漏的。”   一个佣人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小少爷的房间我们没有进去。”   自小少爷失踪后,佣人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都不敢擅自进出小少爷的房间。   时帘川有些烦躁地搓了搓发尾,让他们散开,打算自己找。   与楼下的热闹相比,三楼某个房间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一道浅浅的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时归芜无意识动了动手指,意识从睡梦中脱离,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面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直愣愣地横在上方。   他动了动腿想要坐起来,却在下一秒嘶地吸了口气,全身的痛感迟钝地回归,让他痛得呲牙咧嘴好不难受。   怎么回事?   他摊在地板上,上面铺着毯子,睡一晚上也没着凉,他回忆起昨晚的一切,是他的灵力暴涨才会让他这么痛。   灵力暴涨?   他为什么会突然间体内多了那么多灵力?   他忍着疼痛,艰难地用手肘撑着地板坐了起来,靠在床边喘气,看到两只莹白的脚尖从薄被中探出,在空气中调皮地弯了弯。   等等,脚尖?   他的视线沿着脚尖往上,从两条腿一路滑过腰腹部到达胸腔,然后抬起左手愣愣地看着,浑不在意手腕处两道淡淡的圆形疤痕。   五根手指分别分开抓了抓空气,是人类的手指。   他竟然恢复人形了。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体内的灵力经过昨晚的暴动之后已经恢复平和,暂时还够用一段时间。   他心生欢喜,甚至忘记去想灵力得到补充的原因,一瘸一拐地走到衣柜前,从里面随便挑选了一套衣服换上。   一直光着总不太好,这里不是他家,他得赶紧溜走免得被人类发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到时候他就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和这个房间的主人长得像的情况了。   换好衣服后他跑到窗边躲在窗帘后面看了看外面,虽然这里只是三楼,楼层不算高,但他不会飞,体型也比原形大很多,明显能看到外面有人,从这里爬下去断然是不可能的。   只能到楼梯那里看看情况了。   他想着,才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人抬脚走了进来,似乎是要找什么东西,看到时归芜的瞬间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样子。   时归芜没想到会突然有人进来,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蹲下来躲到床后边去了,手指紧张地攥着垂落下来的床单。   “……小芜?” 第12章 手鸡不能吃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总会在人最不想发生的时候偏偏一定会发生,让人恨得牙痒痒。   就比如此时。   某只不幸被抓包的非酋小兔妖。   时归芜的听觉很灵敏,气氛安静到窒息的环境下,更是能把一丝一毫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他掩耳盗铃般地蹲着,听到站在门口的人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粗鲁推开房门,一步一步朝他走近,规律的脚步声像踩在时归芜的心头,令他受惊不已。   奈何他早就错过变回原形的最佳时间,现在是越急越无法变回,且心里也不太愿意变回原形被人类瞧见。   要真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只兔子,指不定这些人类要怎么对待他呢,跑都跑不快。   胡思乱想间,脚步停在了床侧不远处,距离他不过两米的距离。   时归芜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时帘川赤红着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像是盯着什么稀罕物事。   时归芜扯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傻乎乎地冲人类挥挥手,小声且迟疑道:“你好?”   救命,这人类的眼神就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时帘川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生怕错过一秒少年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他面上镇定,仿佛连呼吸都不变丝毫,然只有他知道自己背在身后的手一直都是抖的,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腔。   他紧张又害怕,担心这一切都是虚影,直到伸手真切抓住少年的胳膊,感受到掌下的温热,他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嗷呜!你干什么,好痛!”   时归芜猝不及防被重重捏住手臂,大得过人的力道令他不禁痛呼出声,甩了甩手。   男人那么用力,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手臂肯定被捏红了。   时帘川闻言慌忙放开手,果然见他刚才握住的地方留下一道明显的五指红痕,还有些凹陷,看着分外碍眼。   忘了他的弟弟体弱皮肤嫩,少见阳光的白皮肤稍微碰一下都会留下痕迹,更别提他刚才那么用力抓着,这痕迹怕是没个两三天都消不掉。   他面带愧疚地道歉,但更多的是激动和欣喜:“小芜你终于回来了!你这几天都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受了很多苦?我看你都瘦了。”   他心疼地把人拉起来,摸摸少年的脑袋又揉揉嫩生生的脸颊,分明与往常没什么变化,嘴里却还是道:“果然瘦了许多,得补回来。”   时归芜的小身板和一米八多的高大男人对比简直就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弱鸡,毫无反抗能力地任眼前的人类揉搓着,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检查了一遍,被捏着脸颊嘴里含糊不清道:“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认错人了,快放开窝。”   这人类手劲是真大,他的脸颊肉都被扯疼了呜呜。   时帘川正要把人往怀里按的动作一顿,却是更加心疼的样子,像抱小孩一样轻轻松松把少年抱了个满怀。   “我可怜的弟弟,二哥知道你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一家子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会帮你回忆起来的。你怎么会不是我说的那个人,你看那个相框,里面有一个人就是你呢。”   时帘川手往右边电视机的方向一指,时归芜艰难退出男人的怀抱,顺着手指看去,果真看到柜子上立着一个精致的相框,五个人互相贴挤在一起,面对镜头露出笑容。   被护在中间,笑容最纯粹明朗,散发着蓬勃青春气息的少年和时归芜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时帘川的真弟弟。   时归芜心想若是他说自己只是和相框里的少年长得像但并非是同一个人,不知这个人类会相信几分。   且甚至他还不是人,只是一只暂时灵力不受控制的小兔妖。   时帘川不知他心中想法,还在热切地介绍:“我是你二哥时帘川,平日里你是最亲近最喜欢二哥我的,每次从学校回来总会要求和我睡一起呢。”   他光明正大地掺水分抬升自己和小弟的关系,继续道:“母亲蒋绯现在在楼下,她可担心你了,另外是大哥时楚一和父亲时洛辉,不过他们现在还在公司上班监督别人找你呢……说到这里我都忘了要先给他们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你先等一会儿。”   时归芜被迫记了一圈人名,还和昨晚的人脸对了个齐,又看到男人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顿时大眼睛直粘在那块白色板砖上面。   这会亮的东西他知道,在应家的时候他看到男人有时也会拿出这个东西点点点,会放在耳边说话,难道通过这个东西就能和看不见的人说话了?   人间果真有很多新奇的东西,看起来比他们用术法传话方便多了。   时归芜眼睛盯着时帘川的银白色手机,在后者说完话刚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把抢了过来,像护崽一样牢牢护在自己怀里,不露出一丝一毫。   正要放下手机的时帘川只觉手上忽的一空,什么东西从手中脱离,他低头一看,长相纯良的少年正睁着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把什么东西藏在怀里。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对方拿了自己的手机,有些失笑道:“小芜你怎么还把二哥的手机抢走了呢,手机掉了跟二哥说一声就好,我现在让人去拿一部新的给你,这手机还给二哥吧。”   时归芜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正对这东西好奇得很,哪怕知道抢人东西不好,他也这么做了,到手的东西自然不会轻易再还回去,生怕眼前的人类只是诱哄他,他紧紧抓着手里的板砖不放。   这是他的,谁也不准抢!   时帘川见他不给,也没逼着要回来,揉揉少年的软发,“是不是想玩手机了?那你先拿着,二哥的手机你随便玩,但不能玩游戏。”   时归芜这才抿着嘴笑了。   他帮时归芜把衣服重新扣整齐,牵着少年的手往外走,“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不过回来了就好,爸和大哥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我先带你下去吃早餐,跟妈说一声,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时归芜一听到吃的就乖乖被牵着往楼下走,顺手把所谓的“手鸡”放裤兜里,真可惜,明明叫做鸡却不能吃。   这个人类见到他很高兴的样子,那他就勉为其难假扮一下他们的弟弟好了,要是过两天那人还没回来,他也还是要走的。   他还打算继续回到那个倒霉人类的身边验证一些猜想,并且和男人算一下掐他脖子的账!   小兔妖表示一定会让男人好看!   一楼客厅安安静静的,却有很多佣人被三楼摔门的动静吸引注意力,挤挤挨挨地聚在一起又不敢上楼看,蒋绯也被吵醒了,面色不佳地下楼。   但不是因为生气,只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她穿着宽松的棉麻家居服,揉了揉酸疼的额鬓问:“小川在楼上做什么?”   最先发现兔子不见的女佣人战战兢兢回答:“今早起来我们发现兔子不见了,所以二少爷上楼去找,他现在、是在小少爷的房间里。”   蒋绯登时不太高兴道:“一只兔子哪能跑到三楼去,他这是在破坏小芜的房间么,你们两个上去把他叫下来,看看门有没有摔坏。”   佣人正要应声,忽闻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从楼梯口传来:“不用叫了,妈,我自己下来了。”   他既没有抱着兔子下楼,也不是一个人下来的,看清藏在二少爷身后少年的长相,所有在场的佣人齐齐倒吸一口气,颇有些不敢相信。   蒋绯抬头,呵斥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目光触及多日不见的模样躲闪的少年有些怔然,一时哑然无言。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人还未起,泪先落了下来。   时归芜尴尬又拘谨地跟在时帘川身后,垂头只顾着看自己的脚尖,下楼前时帘川还记得给他找一双拖鞋穿上,此时十根白嫩的脚趾缩在鞋面上,动来动去彰显主人的不安。   除去那倒霉男人把他捡回去时他是人形外,这还是第二次他用人形面对人类,还是在众多人类面前。   说实话,不慌是不可能的。   时归芜生怕自己露馅。   时帘川不知是见蒋绯又哭了还是知道时归芜心中的不安,大手一挥遣散了佣人,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站在原地不动,推了推鹌鹑一样的时归芜。   时归芜迷茫仰头:“??”   时帘川动了动唇形:过去妈身边。   时归芜一下子看懂了,却也有些为难,他看看哭得一脸泪水的女人,这是叫他过去哄吗?   可是他不会哄人类啊。   兔兔为难.jpg   沉默间又被暗中推了一下,时归芜无奈,只能走过去,站在离女人一步远的地方,抬起手纠结半晌,还是轻轻落在了女人的肩头。   “……你、不要哭。”   他艰难地憋出一句话,说完心里一阵别扭。   太难了,这年头当兔兔竟然还要会哄人类。   这不多给他几个“手鸡”都不值啊。 第13章 背上小包裹走呀走   感受到手下的肩头在细微颤抖,正要移开手的时归芜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动。   倒是蒋绯抓住他的手往自己方向一扯,时归芜受力失去平衡,一下子坐在沙发上。   然后被女人流着泪按在了怀里,女人哭得梨花带雨道:“小芜,我的宝贝儿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以后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时归芜手足无措地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觉得手放哪里都不合适,眼前是黑暗柔软的,甚至让他觉得有点窒息,女人按得太紧,鼻尖的密不透风的馨香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只能像只被按住头的可怜小鸡崽一样扑棱着手求救。   时帘川生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被闷死,立刻上前把人解救出来。   “妈,您也别太激动,要吓到弟弟了。”   蒋绯被迫和宝贝儿子分开,瞪了二儿子一眼,倒也没抱怨,只有时归芜非常感激这个人类把他救出了水火之中。   哭过之后总算镇定下来,蒋绯慈爱地拉着时归芜的手,问他:“宝贝饿了没?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吃早餐呀。”   语气柔和像在哄幼崽,让人差点以为她真的在哄一个三岁小宝宝。   时?幼崽?归芜刚才就被蒋绯吓到了,怯怯地看向时帘川,仿佛后者此时就是他的主心骨,时帘川注意到,心里非常受用,没想到弟弟竟然这么信任他。   他主动替时归芜回道:“吃,我就是带小芜下来吃早餐的,我也一起。”   已经吃过一顿的时帘川毫不在意吃第二顿,他胃口大,能吃得下,就是吃不下看着弟弟吃也行。   时归芜被妥善安置在椅子上,桌子上的早餐过于丰盛,甚至称之为午餐也不为过。   只见餐桌上不止有中西式早餐的包子油条豆浆白粥面包牛奶等,甚至还有正餐才吃的米饭青菜炒肉,肉都有两三种,连甜点都端了上来,虽然份量像喂猪,但看着确实让人食欲大增。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厨师临时加快速度做出来的。   种类太多,时归芜一时都不知该先吃哪些好,心里幸福得直冒泡。   呜呜呜兔兔也能吃上正常的人类食物了,他太开心了。   蒋绯笑着给他盛了碗粥:“我的宝贝在外面肯定没吃饱,都饿瘦了,妈妈让人多做了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你要多吃点,青菜也吃些,不能挑食。现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午饭让她们做多些,等晚上妈妈亲自下厨给你炖汤喝,今天先喝猪骨汤好不好?明天炖鱼汤,给你蒸鱼吃。”   猪骨汤?鱼汤?蒸鱼?听着就很好吃的样子,时归芜虽然是兔子,也喜欢吃鱼呢。   他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点头,吭哧吭哧地吃起来。   哄人类一点都不亏嘻嘻。   只可惜他并非是他们真的家人,这些人类真的好好啊,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爱吗?那个和他长相一样的人类能生在这样的家庭,应该过得很幸福吧,时归芜边吃边感慨。   时家老宅因为建在偏郊区,离城区距离还是比较远的,待三人把早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时洛辉和时楚一才姗姗来迟地开着车回到家。   门口的车刚刚停稳,里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开门下车,一阵风似的连奔带跑进了门,两人完全没有了从容的形象。   “小芜!”   “儿子!”   两人跑到客厅异口同声喊出声,结果客厅并没有人。   佣人赶紧指指餐厅,两人转奔餐厅而去,果真在餐桌旁看到吃饱饭心满意足的时归芜。   时归芜刚捂住吃撑了的小肚子,转眼间就被一个人高马大飞奔过来的男人抱住了,把他吓得打了个嗝。   ……然后就停不下来了,一直打嗝憋得脸红彤彤的。   冲过来的人自然是大哥时楚一,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小弟,连忙把人放开,帮弟弟拍背。   27岁的霸总像对待易碎娃娃一样拍背都不敢使劲,直到旁边的人递过来一杯温水给时归芜喝下去,平复了心跳的时归芜才渐渐止住了嗝,眼含控诉地瞪着罪魁祸首。   看起来委委屈屈,蒋绯顿时怜爱心起,然后时楚一就被罚离时归芜远点,只准站在两米开外,弟控时楚一反抗无效,蔫头耷脑的退出圈子。   身后的时家家主全程目睹这一混乱场景和惩罚现场,暗暗庆幸自己幸亏跑得慢,不然被罚的就是自己了,然后趁机走到老婆和小儿子身边。   一阵兵荒马乱后,一家子总能好好坐下来聊聊了。   时归芜这个小宠儿自然坐在众人最中间,左边蒋绯右边时洛辉,一张沙发就被占满了,时帘川只能在对面入座。   时楚一一眨不眨地望着弟弟,怀疑道:“小芜,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   他刚得知,弟弟人是回来了,但确实不记得他们了,但他还是有点不死心地问。   时归芜迟疑点头,他又不是真的,自然不认识。   “人回来就好,等下让医生给小芜看一下身体,记忆没了还能找回来,小芜的身体可得检查一下。”   时洛辉说,其余人一致点头,折腾半天,他们几乎都忘了最小的弟弟身体孱弱,刚才还把人吓到了,是得好好检查一下。   他们的话题围绕着时归芜闲聊了会儿,等医生过来给人检查,他们就紧张兮兮地等待结果,生怕有任何闪失。   然后医生的话把他们全部砸晕了:“恭喜恭喜,小少爷身体没什么事,而且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根本不像是常年患病的人,以前积攒下来的病也都痊愈了,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医生从小少爷小的时候就开始给他看病,成为他的固定诊治医生,所以很清楚时家小少爷的身体状况。如今检查发现十分健康,纳闷之余也替时家人高兴,这小少爷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己手底下病人的固疾得以痊愈,他自然欣慰。   时归芜摸摸左手腕,那里有两处微微突起的疤痕,心想这个人类竟也还是检查不出来他体内的蛇毒。   “病都……好了?”四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觉得小芜身体没大碍就不错了,结果现在医生告诉他,小芜的身体和常人一样健康?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所以我才说恭喜。”医生笑呵呵道,也理解他们的反应。   毕竟任谁知道自己从小患病因为不会好的家人突然间就好了,都会懵会质疑。   等消化了这个惊喜,一众人千恩万谢地给了医生一大笔钱然后把人送出门,这才有了他们的儿子真的遇到了劫,并且渡过了的感觉。   他们心疼时归芜,知道人身体健康了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对他好。   蒋绯餐餐亲自下厨熬各种大补汤给时归芜喝,味道又香又好喝,其他人一个都没份,汤全进了时归芜的小肚子。   时洛辉和大儿子时楚一公司也不去了,好好的工作不做就知道一天到晚围着时归芜转,连时帘川也一样,他才23岁,是个大四学生,都开学半个多月了,课程说翘就翘,根本没人说教。   就很随意。   但他成绩好,不去也没什么影响。   时归芜被众星捧月不知今夕是何夕地在时家度过了三天,天天好吃好喝,人都胖了两斤,被养得都不想离开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萌生出“不然就在时家住下吧”的想法,但又被自己否决了。   真要住下,他就是鸠占鹊巢了,要人家真弟弟真回来了的时候怎么办。   做这种亏心事是会影响修炼的,时归芜立志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兔妖,自然不会真这样做。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因为他体内的灵力又快没了!   这几日他身上的蛇毒被灵力清了快一半,但消耗的灵力依旧得不到补充,没有灵气他也无法修炼,所以他还是得离开。   去找那倒霉的男人。   哪怕有点不舍,时归芜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还是收拾了下自己的小包裹,包裹里是时家人给他的零食,然后留下一张小纸条后就走了。   以前有姑姑教过,这几日又跟着人类混,还总是看电视,写字认字时归芜还是会的。   上面只说了他想自己出去玩一圈,美说什么时候回去,更没敢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是将这份情分放在了心里,以后再回报。   他可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兔妖呢。   不过他走的轻松,压根不知道第二日时家人起床发现他走了之后震惊难过的反应。   因为他们的宝贝儿子/弟弟才回来不过几天,就自己又跑了,还是主动跑的,都不跟他们亲近了。   时归芜是凌晨的时候走的,走出时家老宅后他化作原形爬到一颗大树上休息了一夜,补充体力也减少灵力消耗,直到天空转白他才下树,维持原形跑了一阵子,把老宅远远甩在后面,然后才变回人形。   他的兜里还装着个时帘川后来给他的新手机,里面装有新办的电话卡,然后时帘川一通操作将各种app的手机号码更换,并且在用于付款的app上绑定了几张他自己和时楚一的卡,这样时归芜以后想花谁的钱就花谁的钱,完全没有限制。   他想得挺好,就是没料到时归芜不仅不会用手机付钱,就是手机都有什么功能都还没摸透呢。   这几天在时家得到新手机后,时归芜不敢问时家人手机能干什么,只能自己偷偷摸索,间或看别人怎么玩手机,然后回房间后自己再跟着点。   到现在为止也就知道怎么打开聊天软件以及任何打电话,还有就是下载软件了。   前天他自己下了一款游戏,只是经典的消消乐就能让他玩得不亦乐乎呢,一整天都在沉迷。   所以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把手机带上。   时家老宅不仅远,还偏,时归芜背着小包裹走了老半天也没见个人影,跟走在荒郊野岭似的。   时帘川带他过来的时候他昏迷着压根还没醒,不知道回男人别墅的路,就想着至少先找个人问问路也好,但现在倒好,一个人也遇不到。   他泄气地坐在路边,掏出手机看了看。   这种时候他竟然想来局消消乐放松一下……至于为什么有手机都不打车,自然是因为时归芜他还不会!也不知道手机可以叫车!   刚划开手机准备点击右下角的游戏,机身忽然震了震,跳出一个通话请求界面,时归芜没反应过来,手指正正好戳在接听键上。   时归芜:!!!   哪个妖魔鬼怪给他打电话!   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听电话呢,诶嘿。   时归芜小心翼翼把听筒放到耳边,试探地喂了声。   “小芜!你在哪里?”   熟悉又严肃的声音,时归芜瞬间听出是时楚一的声音。   这这这,他想起来了,自己办了新手机卡,时家人自然全都把他加上了,所以此时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打电话来问他。   实际上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往时归芜的手机打了数十个电话,只是因为手机被时归芜误点过静音又一直没调回去,他们打再多电话时归芜也不知道。   这次是凑巧时归芜打开了手机,又恰好点了接听,他们才联系上。   时楚一的声音很平静,时归芜却有些心虚,他不仅不是对方的弟弟,还白拿了对方的零食和手机,虽然以后他会报答,但那也是以后的事。   这会儿他声音怂哒哒的,却没说自己在哪儿:“我、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儿,我想自己出去玩,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好的。”   说完他鼓起勇气直接点了红键,听到手机不再传出声音后才松了口气。   呼,他们应该找不到他吧。   惨遭挂电话的时楚一听着嘟嘟声,有些生气地咬了咬牙,天真,以为挂断电话他就找不到他了吗?   他立马联系手下人定位自己调皮弟弟的手机位置,然后打算继续打电话轰炸,然而这次打过去却是无法接通,接连几次都是。   他只好转为微信发消息。   殊不知另一边的时归芜看着突然黑屏下去的手机懵了,手指四处点屏幕也没动静,按下开机键依旧没反应,不知道手机没电会自动关机的他可怜兮兮地以为是自己挂断电话遭报应了,鼓鼓嘴巴垂头丧气地把手机收起来。   心情不太美妙地继续走。 第14章 我胃口不大   人来人往的市中心某商场门口一侧,路过的年轻女孩总会有意无意地把脚步放慢,路也不看眼睛直往旁边瞟,满脸红润激动地和同伴说着什么。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站着一个模样俊俏气质矜贵的少年,他穿着一件明黄色的短袖T恤,胸前一个大大的笑脸图案,搭配黑色的束脚休闲裤和白色的运动鞋,穿着简单幼龄,高颜值却仍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被围观的主人公时归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驻留造成了商场门口小范围的堵塞,看样子颇为苦恼地咬着下唇,左腿撑地,右脚脚尖在地上划拉来划拉去。   唔,南凤街柳起路应氏集团大楼在哪里呀?   时归芜会出现在这里,是半途好不容易遇到一辆车,车主见他面善就顺路把他送到了城区。   时家和应家的住址刚好一个南一个北,且时归芜根本不清楚应闻昀家的具体地址,给他搭顺风车的车主只能把他送到市中心。   知道他要找应闻昀后,车主以为时归芜和其他人一样都想认识一下商业界的大佬,或者寻求合作,就给他说了应氏集团的地址。   只是现在地址是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走。   他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被半包围了,许多人类两眼发光盯着他的模样令他感到害怕。   时归芜:??   幸而商场保安发现门口堵着人,及时赶过来把人疏散,知道引起拥挤的源头是时归芜后提醒他不要长时间停留在门口,哪怕等人也要进里面等比较好。   于是时归芜稀里糊涂地就进了商场。   他像个误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什么都稀奇,在里面体会到了逛商场的快乐。人间总有些他们妖界没有的事物,比如高高的大楼里还有自动上升的扶梯,比如会咿呀咿呀摇晃的椅子,比如有很多娃娃可以抓的机器……   时归芜久久停留在一个抓娃娃机面前,脸颊紧紧贴在玻璃上渴望地看着里面的娃娃。   他看中了里面的一只垂耳兔,白白的和他的原形长得很像,可惜他看到那些人类需要把圆圆的银币投进小口子里后才能抓。   他摸摸口袋,没有钱。   遗憾地扁扁嘴,正准备离开。   “小帅哥,你是准备抓娃娃嘛?”   一道甜美女声突然响起,时归芜抬头一看,一个顶着一头和他毛色一样白的头发,衣服奇奇怪怪,脸也抹得奇奇怪怪的圆脸女生手里举着一台手机对准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时归芜懵懵地点了下头,下一秒反应过来又摇头,“不是呀。”   然后好奇地盯着她的手机问:“你拿手机对着我做什么呀?”   这个女生是白豚直播平台的一名小有名气的吃播,特色是每次吃播都会cos某个动漫人物,她脸长得讨喜,化妆技术又出神入化,胃口还是真的大,一来二去就积攒了不少粉丝。   她先回答了时归芜的第二个问题:“我是白豚直播平台的一名小主播,现在这是在做直播哦,你介意在我的直播间露一下脸吗?”   她的手机虽然是对着时归芜的,却没有冒昧地直接往人脸上怼,只是拍到脖子以下的位置,礼貌地征求意见。   时归芜不清楚什么是直播,但还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镜头上移,对上他尤带着些稚气却精致好看的小脸。   小主播手机屏幕上的弹幕本来正刷得欢快,都在猜是哪个幸运儿被主播看上了,看穿的衣服那么可爱肯定是个未成年小可爱。   等拍到时归芜脸的一瞬间,整屏弹幕突然诡异地停住不动,像是看直播的人的网络都卡住了一般。   然后弹幕才以惊人的速度刷起来,上一条的字都还没看清是什么颜色的就被下面的挤下去了,而直播间的人气也不断上涨。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绝世大可爱啊!!!这是男孩子吗?真的是男孩子吗?!!】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睫毛好长,眼睛又大又圆,脸肉嘟嘟的,连小嘴唇都是粉粉的,该死,我有亿点点想啾啾他】   【说过话,有喉结,毫无疑问是男孩子,啊啊啊啊啊妈妈我恋爱了!!快来看你女婿!!】   【这这这好幼齿,主播快问小可爱成年了吗,我猜他才十四岁】   【主播好幸运,为什么我走在街上从来遇不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柠檬树下只有我(捂嘴哭】   【不,姐妹还有我,羡慕主播】   【你们都在关注大可爱的颜值,只有我想知道主播现在在哪里吗?主播能否说一下鸭】   【+1,主播球球透露一下地址叭,我保证不过去】   【楼上姐妹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   因为时归芜露脸,弹幕空前热闹,把她以前的记录都超了一大截。主播兔牙小咩咩开心地笑眯了眼,看着时归芜的眼神更加和善了。   时归芜也乖巧地对着手机挥了挥手。   【!!!好乖啊啊啊这小可爱】   【他怎么咩咩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好乖,好像rua】   【呜呜呜他的眼睛好纯真,像只无害的小猫咪一样,萌化我了】   兔牙小咩咩解释道:“我看你一直站在娃娃机前,好像很喜欢抓娃娃呀。是这样的,我刚才在楼下做吃播,跟直播间的观众们玩了个小游戏输了,需要邀请一个陌生人一起做一次吃播,所以我想邀请你参加,我请客。你接下来有事情吗?要不要接受我的邀请?”   兔牙小咩咩生怕时归芜拒绝,又加了一句:“不仅不用你花钱,我还可以付你钱哦,而且也可以请你抓娃娃,你看中哪个都可以抓。”   【天哪,没想到咩咩这个抠门主播有一天竟然也会为了拐骗小可爱说出她愿意付钱这句话!】   【她这是摔倒在美色之下了,不过我只想说一句,咩咩好样的!】   【嘛,这样的大可爱谁不喜欢呢,这次的游戏赌约太值了,咩咩gkd】   【姐妹们,把快落这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伴随着一连串的刷屏,时归芜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女生说的钱字上。   做吃播=能得钱且能抓娃娃=能买人类的东西=他马上就是个富翁!   等式完全成立,时归芜顿时点头如捣蒜:“要要要。”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将去找应闻昀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快快落落接过女生手中的游戏币投进娃娃机器,摩拳擦掌地开始抓。   他刚才看别的人类抓过,非常轻松,抓手对准娃娃松手就行,时归芜非常有信心地让抓手对准自己看中的垂耳兔娃娃,自信放手。   兔牙小咩咩站在旁边拍他。   【以我多年抓娃娃的经验看,这大可爱一定抓不到】   时归芜才松手,一条弹幕就慢悠悠地飘过。   像是验证他的话一样,机器抓手抓住了垂耳兔的大半身子,然后在时归芜激动地眼神中上升左移,摇摇晃晃间那没比它口子大多少的垂耳兔缓缓下落,咚一下掉了下去。   好家伙,两个游戏币投进去打了个水漂。   时归芜:??   相比他的不可置信,弹幕无情嘲笑。   【他的反应好可爱啊,眼睛瞪得好大哈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松手太快了,看来这大可爱是真的没抓过娃娃,我真恨不得现场教他】   这才第一次,时归芜倒也没泄气,接下来一连抓了五次。   ……都抓了个空。   时归芜:……   看着东倒西歪就是不愿意被抓出来的垂耳兔,时归芜有些丧气。   【小可爱好像有点难过了,咩咩快上啊啊啊】   【帮他抓帮他抓】   不用弹幕说,兔牙小咩咩也看不下去打算帮他抓了,上前试探地问:“不然我帮你抓?”   时归芜浪费了许多游戏币,心有不甘但还是点点头,把位置让出来。   “我要那只长耳朵垂耳兔。”他说。   兔牙小咩咩憋笑:“可爱的垂耳兔配可爱的你,刚刚好。”   时归芜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也觉得。”   兔牙小咩咩不是时归芜这种第一次接触娃娃机的人,投币抓娃娃一气呵成,一只垂耳兔咕噜咕噜地掉出来。   时归芜眼睛一亮,崇拜地看着兔牙小咩咩。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兔牙小咩咩觉得自己好似拥有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一样。   抓完娃娃后,他们直接在商场里找了家店,兔牙小咩咩本来看中了一家火火火锅店,但时归芜被炸鸡的香味吸引,看着火锅店旁边的汉堡店走不动道。   兔牙小咩咩就带他去了汉堡店。   “想吃什么随便点。”兔牙小咩咩说,时归芜双眼亮晶晶的,菜单上的每一种都配了精美的图片,让人垂涎欲滴。   他一手抱着垂耳兔,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看起来最好吃的,但也不敢点多。   “你胃口大吗?”兔牙小咩咩问,时归芜犹豫着摇头,应该不大吧,他平时也没吃多少。   兔牙小咩咩心中了然,点自己的时候多点了几份。   炸鸡汉堡肉卷可乐炸鸡翅等一份份被端上来,时归芜视眼前直播中的手机如无物,一口一大块吃得香喷喷。   这一定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第15章 他才不是老鼠   时归芜认为自己的胃口不大,但自己点的份量都吃完了肚子还没饱。   相比他的毫无形象吃得满嘴都是,兔牙小咩咩也不知道怎么吃的,明明都是大口大口吃,嘴唇上的口红却一点没少。   她一边吃一边和弹幕聊天,cue时归芜的时候总得不到回应,因为对方太过沉迷吃,弹幕都被逗笑了。   此时见时归芜吃完了,她状似苦恼道:“唉,我好像点太多了,吃不完怎么办呀?”   她每多说一句,时归芜的眼就更亮一分,欣喜溢于颜表,激动的小手不安分地在桌子上点来点去。   他嘴张张合合,很想说些什么,奈何兔牙小咩咩手肘撑在桌子上捂住额头,避开时归芜的目光,时归芜以为她是在烦恼,殊不知对方只是怕自己忍不住笑。   时归芜踌躇了一会儿,捏着指尖扯了扯兔牙小咩咩的袖子,在对方看过来时有些不好意思,自以为镇定地拍拍小胸膛说:“虽然我饱了,但其实我的肚子还能装得下哦,要不,你吃不完的给我吃?我胃口不大的,就是浪费食物不好。”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惹得兔牙小咩咩扑哧一声笑了,时归芜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兔牙小咩咩秒变正经,清了清嗓子说:“那给你吃吧,我也不喜欢浪费食物。”   她计划得逞,就知道时归芜人小胃口不小,心满意足地把吃的推过去,撑着下巴看他吃,心想投喂小可爱就是这么让人成就感爆棚。   不枉她多点。   等人吃完后递过去一张餐巾纸,让他擦擦嘴。   待直播到了尾声,兔牙小咩咩满意地看着直播间上涨的人气和关注,从时归芜加入后她的观众就变多了许多,投礼物的特效也一直没停过,还有弹幕在嚷嚷着不舍得小可爱离开。   “好啦,小可爱只是个路人哦,我会帮你们问问他愿不愿意成为主播,下次直播告诉你们结果,不过现在就先下播啦,拜拜~”   退出直播后,兔牙小咩咩的手机电量也告急了,她找出充电线给手机充电,对时归芜说:“看我们今天那么投缘,不如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好久没遇到过和我一样能吃喜欢吃的人了,以后咱们可以继续约饭。”   时归芜闻言掏出自己黑屏的手机,皱着小眉头上下晃了晃手机:“但我的手机好像坏了呀,你看它不亮了。”   兔牙小咩咩接过去看看,问是不是摔坏的,得到否定后试着拿自己多余的充电线帮他充了一会儿,幸好手机和充电线匹配,然后按开关键。   手机果然亮起开机,时归芜惊呼:“它亮了!”   兔牙小咩咩笑道:“这不是没坏嘛,只是没电了而已,你是不是一直没充电。”   时归芜神情茫然,他都不知道手机原来还要充电才行,在时家都是佣人帮他充的呢。   “这手机要花个大几万呢,没想到小弟弟还是个富豪,我酸了。”   兔牙小咩咩开玩笑道,她的手机和时归芜的一样,也是为了直播才咬牙买的,不然还真舍不得。   不止手机,时归芜身上的衣服都是看着低调,但料子极好。   时归芜不会分辨他人的语气,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口袋都翻了个遍,一边说:“我不是啊,我没钱的。”   他眨眨眼看兔牙小咩咩,所以小姐姐你快点付钱吧,这样我马上就可以成为富豪了。   兔牙小咩咩意外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道:“那我加你微信给你转账怎么样,我叫杨涂涂,小弟弟你叫什么呀?”   时归芜乖乖道:“我叫时归芜。”   杨涂涂一边转账一边想,时归芜,名字莫名觉得有点耳熟,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呢?   但许久想不出来,她索性放弃了,和时归芜走出汉堡店,关切道:“你家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时归芜不满道:“我成年啦,可以自己回家。”   何况他现在还得找人。   “姐姐你知道南凤街柳起路应氏集团大楼在哪里嘛?”   “应氏集团我知道啊,这里坐公交车三站就到了,很近的。”杨涂涂随口道,又好奇问:“不过你去那里要找谁?”   时归芜实话实说:“我要找应闻昀。”   应、应闻昀?   这不是她直播平台的背后老板吗?   虽然外部很少有人知道白豚直播的背后老板是应闻昀,但杨涂涂因为有自己的关系网,这件事是从某个好友口中意外得知的。   杨涂涂差点手机没拿稳掉下去,幸好还有挂绳吊着,免遭碎屏之险。   她神秘兮兮问道:“小芜芜,你认识应老板?”   时归芜说认识,杨涂涂了然,她无意间认识的小弟弟果然是个低调的富豪。   “到公司见应老板是要预约的,不过你既然和他认识,想必也不用这样,那我就不继续占用你的时间了,微信聊哦。”   杨涂涂摆摆手离开后,时归芜走到附近的公交站,艰难地学会用手机支付车费,然后往应氏集团去。   另一边杨涂涂坐上的车,一上车就一直低头玩手机,玩着玩着突然惊呼一声,前头的司机没防备被她吓了一跳。   “哎哟喂姑娘你突然间叫什么呢?”司机师傅方向盘都差点把不稳了。   杨涂涂目光呆滞呢喃:“没、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记起时归芜这个人是谁了,时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她会知道还是因为前阵子时家寻人启事那件事,闹得还挺大的,怪不得当时她刚听到时归芜自我介绍时会觉得莫名熟悉。   只是,不是据说时家小少爷体弱多病吗?怎么今天一个人上街了?身体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还说要去找她老板,杨涂涂总有点不放心。   应闻昀名下的应氏集团主营服装设计和酒店业务,还涉及娱乐圈、直播平台、房地产等多项领域,公司经营范围很大,且都做得风生水起,成交额巨大,时家作为娱乐圈产业大亨,应当也与应氏集团有所合作。   时归芜身为时家人,会认识应闻昀也是正常的事,杨涂涂想了想,又觉得对方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多时时归芜站在一栋高大的建筑前,仰头看大楼楼身上极大的四个字。   应氏集团。   看着气派十足。   这就是应闻昀的公司?   楼好高好大,时归芜惊叹,临到头他突然有些露怯,杨涂涂说在这里见应闻昀要预约,他都没有预约过,不会那些人类连门都不让他进去叭?   进倒是给进,但是在时归芜跟前台小姐姐说自己要找应闻昀后,知性的前台小姐姐果然例行问了他一句:“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时归芜:“……没有哦,但我想见他。”   前台小姐姐露出八颗牙齿的专业笑容:“非常抱歉先生,没有预约是见不到我们应总的,如果您想见他还请您预约过后再来。”   有前台挡着,时归芜想找应闻昀的想法自然泡汤。   他苦大仇深地在集团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鬼鬼祟祟地扒在玻璃上往里看,期望着应闻昀什么时候出来。   次数一多,保安觉得他形迹可疑,便盯上了他,在他第N次扒玻璃时,保安终于忍不住上前盘查他的身份,得知只是一个想见到他们老总的人,以为又是一个攀附身份的,告知他不准再在门口徘徊。   时归芜惨遭驱赶,泄气地离远了点在少人的地方蹲着。   为什么人类规矩这么多,见个人还得预约,预约是什么鬼。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眼见着自己的灵力快要支撑不下去,索性跑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变回原形节省灵力,然后继续回到应氏集团门口。   这次他的身形小小一只,又学乖了只躲在阴影处没有进去,很少人注意到他。   时归芜决定了,他要在门口守株待人,就不信男人不从公司离开。   天真的小兔妖并不知道人类除了会从门口出来,还会直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离开。   不过看来今天的他是幸运的,在公司员工下班回家后不久,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随后盯梢的时归芜猛然看到穿着笔挺西装、多日不见的男人在保安的问好中迈着两条大长腿脚下生风地朝迈巴赫的方向走去。   开车的司机早早下车站在打开的后座车门前等待老板。   时归芜看了看开着后门的车,又看了看男人和车的距离,确定之后在男人一脚跨上车时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进车厢里躲在最后面,速度之快,甚至没人看清他的身形。   只有刚坐上去还没来得及收脚的应闻昀似有所觉地低头,蹙眉看了眼脚下,余光看到后面,正待做进一步动作,司机好奇问:“老板,怎么了?”   男人的右脚还架在地面上,司机没法关门。   应闻昀顿了顿,低声回了句没什么,利落收回脚,司机关上车门到前面开车。   紧闭车窗的车厢里和外面的声音好像隔绝了一般,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噪音,司机认真开车,应闻昀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太安静了,躲在车椅下的时归芜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地窝着。   不知许久,司机打破了寂静:“老板,您等下还要去东城的米诺蛋糕店给小小姐买蛋糕,小小姐昨天说想吃,您让我下班时提醒您。”   话毕有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声,在时归芜和司机怀疑男人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应闻昀眼睫微动,轻轻嗯了一声:“去蛋糕店。”   有了人声,时归芜莫名松了口气,感觉蹲久了jio有点麻,恰好司机放了首轻柔的纯音乐,他动作很轻地前后伸了伸jiojio,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然而应闻昀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目的明确地看向时归芜藏着的位置,不动声色问:“车上有老鼠?”   司机连忙否认,生怕老板觉得他业务能力不过关:“不可能有老鼠的老板,我每天都有检查并清扫车厢,很干净。”   应闻昀不知信了没有,只是点了下头。   时归芜刚提起一口气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就被男人的比喻气得咬牙,他才不是老鼠,那些肮脏狡猾的臭老鼠怎么能和他比!   迈巴赫在蛋糕店停留了一会儿,就往应家驶去,夜色逐渐深沉,小小的人儿早在家中等候。   “叔叔!叔叔!”   应云诺站在门口对着开进来的车使劲挥手,生怕车里的人发现不了她。   应闻昀提着打包精美的蛋糕盒下车,小女孩看到他手上的东西,高兴地奔过去抱住男人的大腿。   “叔叔真的买蛋糕回来啦。” 第16章 他的血   小女孩欢呼,应闻昀牵住她的手往里走:“不是你说想吃吗。”   应云诺傻笑,“那叔叔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经过应闻昀的纠正,应云诺总算不叫他爸爸,而是改叫叔叔,应闻昀终于不用喜当爹了。   应闻昀故意逗她:“小诺是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跟着下车的时归芜躲在黑暗处往门内探头探脑,看到人类幼崽撅着嘴扯了扯男人的手,然后男人说:“小诺的生日,叔叔怎么会不记得,先吃饭再切蛋糕。”   原本还在观察情况的时归芜立即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他也要吃饭!这些人类肯定没想到他又回来了,他要吓吓他们!   王姨不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只有两个人在吃饭,过了会儿应云诺扒拉着碗里的饭说:“叔叔,我想兔兔了,他在另一个叔叔家过得好吗?”   自时归芜被时帘川带走后,自觉和兔子建立起友谊的小女孩每日总要问几次兔子的情况,应闻昀都说很好,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他在说完之后似乎笑了笑,一瞬间视线隐晦落在了某个地方。   “叔叔,我们可以把兔兔接回来吗?我想养兔兔,乐乐家都有一只好可爱的小猫咪呢,我也想有一只可爱的兔兔。”   乐乐是应云诺的同班同学,她眨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男人。   时归芜往外探的爪子倏地往里收了些,竖着耳朵听男人怎么回答。   “小诺真的很想养兔子?”男人问,时归芜抖了抖耳朵,听这话好像有点松动?   “想。”小女孩声音响亮的回答。   应闻昀轻笑道:“不如叔叔给你买一只新的兔子怎么样?新的兔子会很乖。”   应云诺看起来有些迟疑,声音软软的:“那只兔兔也很乖啊,我就是喜欢他。”   闻言应闻昀抚了抚下巴处的痕迹,表情意味不明,时归芜认出那是被他咬出来的伤口,有些心虚地想怎么还没好全。   时归芜想了想,一只爪子往前探了探,然后是另一只,慢吞吞走出角落,一下子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之下。   他故意走向小女孩,应云诺竟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被叔叔带走的兔兔!叔叔,兔兔真的回来啦。”   她跑下椅子冲向时归芜,笑嘻嘻地和他玩作一团。   应闻昀看到兔子出现一脸不意外的神色,估计是早就猜到车上的“老鼠”就是逃跑的兔子。   这让时归芜感到泄气,这个人类看到他怎么一点都没被吓到呀,他可是从时家跑出来了呢。   “叔叔,我可以养他吗?”应云诺抱着兔子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男人。   见男人不动声色,她跑过去摇男人的手撒娇:“叔叔~我想要小伙伴~”   男人不知是被说动了还是什么,瞥了眼时归芜,声音平淡道:“你能保证自己能照顾好兔子?”   应云诺小鸡啄米点头:“我可以哒!”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条件交换,以后每天晚上好好做作业能不能做到?”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小女孩的死穴,只见应云诺拧着小眉头做出思索的样子,似乎在犹豫。   时归芜看得着急,只要人类幼崽答应,他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应家也不会被男人驱赶了,她在犹豫什么呀。   他把爪子搭在小女孩的手腕上,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小女孩,可爱的小模样让应云诺立马松口:“我知道啦。”   如此一来,时归芜竟然真的得以留在应家,丝毫没被为难不说,男人还好心地给了他点菜吃。   吃完饭切蛋糕的时候甚至也给了时归芜一块蛋糕,虽然只有大拇指般大小。   但事情这么顺利,反而引起时归芜的怀疑,生怕男人私下里要对他做什么。   实际上应闻昀会那么快妥协答应把时归芜当作宠物养,不过是因为在时归芜离开那几日被侄女磨烦了,他本以为小孩子过几天就忘记了,事实却恰恰相反,应云诺做什么都要提到兔子,非要见到兔子才罢休。   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几经波折,时归芜终于成功入住应家。   饭后应云诺皱着小脸趴在小茶几上,面前摊着一本英语作业本,笔的屁股塞嘴里咬着。   时归芜趴在一旁,好奇地看人类幼崽的作业本。   原来人类的幼崽在晚上还要做作业的吗?真麻烦。   应云诺被探头过来的兔子吸引注意力,揉他的耳朵道:“兔兔是不是也想做作业呀?但你能看懂这个吗?”   时归芜不甚感兴趣地缩回脑袋,目光放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办公的男人,男人认真看着笔记本,双手刷啦啦地轻敲着键盘。   分明目光没往他们这边看一眼,却准确无误道:“坐好,不要趴着。”   应云诺不情不愿地板着小身子坐直。   “不要咬笔,认真写,写完才能去睡觉。”   此时的应闻昀就像个严厉的大家长,铁石心肠地监督着孩子写作业,应云诺一点都不喜欢写作业,却不得不完成任务,只有她每天晚上写好作业,兔兔才能留下来。   等九点之后应闻昀才把人放去睡觉,并且在应云诺试图想要抱着兔子睡时不留情面地把兔子提走。   “这是你的窝,你以后睡这。”应闻昀面无表情地把兔子扔在猫爬架上的窝里,摔了时归芜一脑袋星星,哼哼唧唧地爬起来。   猫爬架和窝之类的东西是临时置办的,仓促但依旧豪华,只是时归芜黑着脸探出脑袋往地上看了看,他是兔子不是猫,并不喜欢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这个男人对他一点都不上心。   时归芜对他怒目而视。   能不能给我个正常点的窝?   应闻昀并不管他想要什么窝,能住就行,扔完转身就走。   时归芜在后面气了半晌,忽然又不气了。   他又不是一定要睡这里,男人要他睡这,他偏不!   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时归芜忽然睁开眼睛,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在黑夜中微微发光,带着几分诡异的美丽,直冲应闻昀房间而去。   男人房间里窗帘没拉上,清冷月色穿过窗台照亮窗边的一小片地方。   隐约可见床上隆起一个人形凸起的形状。   趁着月光,时归芜悄无声息地跳上男人的床,吧嗒吧嗒踩着被子走到男人脑袋边。   即便是黑夜里,他的视力也不受影响,清楚看到男人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阖上眼的男人比白日少了些冷冽和攻击性,长长的眼睫毛贴着眼睑,随着沉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时归芜凑过去看,脑袋直往人脸上怼,看着那微颤的眼睫毛有些心痒痒,甚至爪子在上面拨弄了下,又咻地一下收回来。   发现男人没动静,他又拨弄了下,然后收爪子,如此循环几次,才终于记起正事。   拍了拍自己的爪子,他进男人房间,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不是来玩男人眼睫毛的。   他的目光在男人的脸庞和脖子上逡巡徘徊打量,思考在哪里下嘴比较好,最后缓缓落在男人颈侧。   这里似乎很好咬的样子。   脖子,永远是猎物首要被瞄准的部位,因为脆弱,不堪一击。   男人忽然歪了下头,修长的脖颈越发不加掩饰地呈现在时归芜面前,却让时归芜入惊弓之鸟一般立马躲到枕头后面。   他下意识以为男人醒来了。   等了几息没动静,探头一看,好家伙,男人只是动了一下,让他虚惊一场。   他慢吞吞走近,这次终于不再犹豫,快狠准地在男人脖子上咬了一口──   锋利的门牙瞬间将脖颈表皮咬破,温热的液体流入喉咙,腥甜却并不觉得恶心。   就是这个,他需要的。   男人的血。   时归芜眯上眼睛,没注意到男人在被咬上的一瞬就醒了过来。   一只大掌精准地将喝得陶醉的兔子扣住揪起,应闻昀按亮床头灯坐起来,冷厉的眼神落在时归芜身上。   时归芜后知后觉回神,呆滞地和男人对上眼。   “你在做什么?”   凌晨时分从睡梦中被吵醒,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哑,十分不悦。   他半眯着眼睛,摸了摸刺痛的脖子,放到灯光下一看,沾了血。   “大半夜跑来咬我?犯了狂犬病?”   受此无妄之灾,应闻昀快被气笑了,他被这小家伙咬了一次不算,现在还被咬了第二次,这兔子果然和他有仇。   时归芜抿了抿嘴唇,上面的味道和男人的眼神提醒他自己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兴许男人就在想着怎么把他剥皮吃肉。   他的本意只是想咬男人一口喝点血然后立马离开,这样男人就算醒来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咬的,不料男人的血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没能及时离开而被抓包。   男人的血果然有问题,或许男人身上的黑影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应闻昀啧了声,不知道兔子发什么疯,光着上身下床拿来一根领带把兔子捆巴成一团扔在地上,用纸巾随便擦了擦渗血的位置。   伤口不大,血却止不住地流,就和上次一样。   应闻昀找出医药箱里的创口贴给伤口贴上,一番动作下来起床气都消了不少,然后走到动弹不得的时归芜身边。   “明天再处理你。”   他的精神不太好似的,很快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本以为死到临头的时归芜没料到自己被轻易放过,诧异地看向床的方向。 第17章 暴露定位   清晨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清新的气味。   时归芜蔫蔫地蹲在客厅沙发上,两只耳朵丧气地耷拉着。   他刚从宠物医院回来,小小的爪子上被宠物医生扎了一针。   起因是昨夜男人被他咬伤,认为他是发了狂,就给带到宠物医院打针去了。   男人还去医院打了疫苗。   回来后故意不给他饭吃,连早餐都没得吃的时归芜心都碎了。   拿脑袋抵着沙发,时归芜两眼泪汪汪,昨晚是他冲动了,急着验证自己的想法,却忘记了男人是会痛的。   如今被抓包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连饭都不能吃,太难受了。   时归芜翻身仰躺着,小肚子咕咕地叫嚣着饿了。   要是他有钱,就能自己出去买东西吃了,炸鸡,汉堡,可乐,薯条,想吃什么吃什么,根本不用看男人脸色!   时归芜摸着小肚子胡思乱想,忽然间手一顿。   不对,他有钱啊!   当天王姨休假回来,晚上的时候包了一锅胖胖的饺子,时归芜嘴馋偷吃了好几个,满满的肉馅吃得他心满意足,之后就乖乖地躺在布置得跟小房子一样的窝里。   没有去触男人的霉头。   小房子里能看到客厅的情况,人类幼崽在看完动画片固定时长后开始认真写作业,男人没在,似乎去忙什么事情,不多会儿看到他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走过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电脑。   原来刚才是去洗澡了。   王姨也给时归芜洗了澡,他懒散地将脑袋搭在爪子上,眼神开始呆滞,出神地想事情。   事到如今,他也逐渐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对劲,这个世界没有充足的灵气,没有熟悉的妖气,也无法联系到兔儿山上的族长和姑姑。   即便多么不想承认,事实还是摆在这里,时归芜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这里没有兔儿山,没有啰嗦的族长,没有时而忧郁时而暴躁的姑姑,更没有熟悉的小伙伴。   族长曾经说过三界并非只有一个世界,时空不同所存在的世界就不一样,虽然每个世界间都存在壁垒,但如果在某个时刻触碰到什么条件时,也会去到其他世界。   时归芜想,自己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莫名其妙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情况也不是很糟糕,虽然灵气少,但意外发现男人的血对他有用。   男人的血能够催生灵力。   这至少能让他维持人形,也能继续修炼,等到他体内的蛇毒被彻底化解,他的灵力就不会一直被消耗,所以前期他需要男人的血。   每个世界间的壁垒无法打破,但只要他足够强大,穿越壁垒不是不可能。   时归芜认为问题不大,那就既来之则安之,修炼的同时好好玩一玩再说。   既然男人能为他提供灵力,那时归芜更要赖着他了。   只是男人身上的黑影越来越浓了,为了不让他提前挂掉,时归芜在恢复人形之后还得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这么一想,又觉得时间有点紧迫了,谁知道男人会不会在他恢复之前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   时光慢慢逝去,时归芜在应家的小日子很闲适,只要他不主动招惹男人,男人一般是不会对他做什么,因为应云诺这个小丫头在,时归芜的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托男人血液的福,昨天傍晚的时候时归芜终于再次恢复了人形,当然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地用人形在别墅里跑动,平时活动还是用的原形,只有在人类幼崽上学,男人上班之后才偷偷摸摸溜进男人的书房里变回人形活动一下。   他把修炼的时间放在晚上,白天也没什么事做,就把自己的手机开了机,先前在外面变回原形前他顺手把手机关了机,此时才开机的一瞬间无数条信息跳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时家人的询问信息。   时归芜心里有些诧异,从他离开时家都过去好几天了,真正的时家小少爷竟然还没有回家?   否则早该发现他只是个冒牌货了呀。   他看着时楚一和时帘川语气焦急问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的信息,摆弄着手机不知该不该回,犹豫间有电话打进来,不出意料是时帘川。   “小芜,你的手机是一直关机的吗?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你是想让我们担心死你吗?”   电话那头的时帘川语气罕见地严肃,甚至有些不加掩饰的凶。   “我……”时归芜手指扣着桌子,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的他心里莫名酸楚,似乎有些受不了时帘川对他说话的语气。   “对不起……”他的声音弱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时家的小少爷,他终归是让人担心了,时家人越对他真情实感,时归芜越愧疚,这让他坐立不安。   那边安静了会儿,时帘川叹息问道:“这几日散心应该也散够了吧,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接你,你的手机一直关机,不知道大哥有多少生气,以后可不许这样胡闹了。”   时归芜转而扣着手机壳,圆润的指甲在上面划出些许划痕。   “我没有胡闹。”他低声反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是本人的事情,第一次说的时候他们不信,假扮时家小少爷之后再说他们更不相信了。   “才回家不久就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就留了一张纸条通知,还不回我们的信息,把手机关机,让我们无法得知你的安危,这不是胡闹是什么?”时帘川反问。   他说完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大哥结果如何,时楚一看着电脑屏幕,默默打出四个字——   应闻昀家。   “在应闻昀家?”   时帘川没忍住失声喊道,时归芜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他左转转右转转,完全没想到是因为手机开机被定位了才暴露的。   时帘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原本只是怀疑的话反而被时归芜验证,定了定神问:“你在哪里干什么?应总知道你在吗?”   该不会小芜是被应闻昀拐过去的吧?   无法解释的时归芜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最后索性道:“你不要再问了,我都说过了我不是你们的弟弟,所以我才会离开,你们还是去把真正的弟弟找到吧,别再找我了。”   他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正要把手机接过去想和弟弟说几句话的时楚一面色不佳地看着通话结束的屏幕,直想把他弟弟打一顿,再宠也要打一顿,竟然为了不回家说出不是他们弟弟的话来。   时帘川骂了声操,“失个忆能让人变化这么大吗?小芜都不乖了。”   时楚一没回答,捞起外套穿上往外走:“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人接回来,我让人开车过来,你联系一下应总问问情况。”   挂了电话的时归芜盯着手机看了好半晌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总担心有人会找过来,连手机也不想玩了,重新关机扔到书架最底层角落的缝隙里藏着,然后变回原形,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   趴在沙发上静观其变。   他猜的没有错,一个小时后不止男人回了家,身后还跟着时楚一和时帘川两兄弟。   看到他们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时归芜庆幸自己现在不是人形。   “应总,再次打扰了。”时楚一说,从手机里调出一张截图给应闻昀看。   那是和时归芜通话时定位到的位置截图,上面显示时归芜就在应家别墅里没错。   应闻昀松了松领带,随意看了眼就把手机还回去,脑海中有一瞬间闪现出一个少年的脸。   他淡定道:“虽然不知道为何时总弟弟的定位会显示在我家,但我此前并没有带你弟弟来过,应家虽不算戒备深严,但也不可能连一个人溜进来都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时帘川朗声道:“虽然有些冒犯,但我弟弟在不在,找一下不就知道了,不知应总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时归芜莫名听出些火药味,忍不住偷看他们。   应闻昀没有太过在意他们的态度,只是问:“找一次是找,找两次是找,并无不可,但如果找不到人,时总要怎么做呢?”   言外之意,如果找不到人,要给他个什么说法,毕竟应家不是能让人随意撒欢说什么是什么的地方。   时楚一沉着眉眼道:“之前欠应总的一个人情还未还,现下这算是第二个人情,生意方面我很乐意能和应总合作。”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也没什么不满意,应闻昀让开身,示意他们随意,一排保镖随后鱼贯而入。   时归芜呆滞地看着他们上楼找人,时帘川和时楚一如此兴师动众的都是为了找他,根本没把他的解释放在心上,可能只是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忽然觉得心情有点沉重。   他是不是该面对面解释清楚?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给他们带去困扰。   保镖仔细找了一圈,第一次时什么也没找到,两人不太甘心地让人找了第二次,最后在应闻昀的监督下进了书房看了一圈。   竟然真的有人眼尖地在书架角落发现了时归芜藏的手机。   跟进来看热闹的时归芜睁大眼睛:“!!”   他不是藏得很隐蔽吗?怎么还是被找出来了?   要不是手机不能随着他的身形变化,他铁定会把手机贴身带着。   本以为男人不会让他人进入他的书房,没想到时归芜再次失策了。   完了,这回手机被发现了,他是不是很快也要暴露了。 第18章 逃过一劫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应闻昀表情依旧沉稳,只是心里有点疑惑。   时归芜羞恼地盯着被翻出来的手机,恨不得它原地消失,坏他好事!   没有人在意一个围观的兔子,也没人顾得上。   时帘川辨认了会儿,直接开机,锁屏还是系统默认的画面,他没说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下一秒时归芜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帘川才挂断。   “这就是小芜的手机。”   众人看向应闻昀,后者神色莫辨,淡然说了句:“我调下监控。”   他的手机和电脑都连接有家里的监控,应闻昀直接用自己的电脑调出书房的监控,不大的屏幕展现在几人面前。   监控?什么监控?是留影石一样的东西吗?   时归芜有些惊疑,听起来这些人类似乎能找到他之前出现过的证据。   自己的妖怪身份要被识破了吗?   时归芜仰头看那亮乎乎的电脑屏幕,两只长耳朵紧张地贴着后脑勺,心都提了起来。   应闻昀按了几个按键,忽然皱了皱眉,手下停了动作,只见电脑中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出现正常的书房画面,而是一片灰暗。   他书房的监控器坏了。   另两人也注意到了,颇有些遗憾。   时归芜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看他们的表情,心中一喜,自己好像又安全了诶嘿。   书房的监控看不了,应闻昀又调出从门口客厅一直到书房的,画面中显示只有一只丁点小的白毛兔子进入过书房,看起来像是误闯进去的,而且很快就出来了,所以三人都没有在意。   “手机在,却不见人从哪里进来,这件事情有点诡异啊。”时帘川叹道,为自己弟弟的事情伤透了脑筋。   “令弟是又不见了?”应闻昀按了按额角,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总会和时归芜有关的事情搅和在一起。   自己还莫名多了几分耐心。   找不到弟弟,时楚一眉眼间不见喜意,有些头疼道:“自己离家出走了。”   “今日多谢应总宽容,还麻烦应总多帮我们留意一下,时家必有重谢,我们就先告辞了。”   时楚一弯了弯腰,找不到人,他们也没理由继续赖在这里,现在至少能确定的是他弟弟没事,至于手机——   他目光落在时帘川掌心。   权衡一番,他询问:“应总,这个手机是否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应闻昀看他,明白他心中的用意,大概是想着对方还会回来拿手机的吧。   对时家小少爷的身份存了疑,不知是从哪里进入他的书房,这似乎不会是个普通人的身份,他点点头道:“可以。”   时归芜在一旁不屑地看着,心知这一定是个诱饵。   手机都被发现过了,书房里还有监控,他哪里会那么傻再进书房拿这个手机用这个手机。   哒哒哒跟在身后目送两人离开,时归芜搓了搓脸,忧愁地叹了口气。   他以后是不是不能随便在别墅里变回人形了呀。   不然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不被发现了。   兔兔忧愁.jpg   书房里,应闻昀盯着时归芜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放回原位,而是随手塞进了抽屉里,抬眼看向摄像头沉思,最终决定多安装一个。   坏掉的那个也给换成新的。   在有众多保镖看守的情况下,时归芜的手机是如何出现在他书房里的,他也想查清楚。   忽略这个小插曲,时归芜乖乖当起了一只懵懂的小兔子,每日正常吃喝玩乐,甚至晚上还乖乖在应闻昀准备的兔窝里睡觉而不是上楼找客房睡。   主要还是怕被人发现。   但安分了两天,时归芜咸鱼不下去了。   虽然躺在别墅里有吃有喝很好,但白天很少有人陪他,大把大把的时间荒废在看电视上,总让人坐不住。   时归芜还记得自己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不同的世界,努力修炼回家呢。   但回去之前还得挣好多钱钱,有了钱钱他就可以搬离这里啦,到时候想变人就变人,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   最重要的是,他想吃炸鸡了呜呜。   要怎么才能挣钱呢?时归芜趴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愁眉苦脸地想,他连变人形都还不稳定,目前好像不能随意出去呢。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蛇毒全部清了。   时归芜闭眼感受了下,男人血液转化的灵力实在霸道,到现在体内竟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蛇毒残留,照这样持续下去,假以时日很快就能恢复。   如果想要再快点——   时归芜红宝石眼睛滴溜滴溜地转,那他还需要更多男人的血。   这个机会意外地很快到来。   那日下午是周六,应云诺忽然发烧了,彼时时归芜正凑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玩平板益智游戏。   玩着玩着人就倒下了,差点砸了时归芜一脸,好在他及时跳开了。   小女孩被烧得满脸潮红,呼吸滚烫,竟然没有人及时发现她体温的变化。   时归芜连忙跑出去咬着一个佣人的裤腿往客厅里拽,急得咕叽直叫,佣人被他引导看到应云诺的情况,都被吓到了。   有人匆匆忙忙联系家庭医生,还有人立刻通知在公司的应闻昀。   不巧的是这天赵子眷刚好去了外省,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应闻昀当机立断吩咐他们把人送医院,自己随后就到。   时归芜趁着自己身形小,在车门关闭前也跳上了车。   怎么也是他发现的人类幼崽生病了,跟去医院看看不过分吧。   到了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兵荒马乱之后,应云诺被输着液送入了VIP病房休息,没人顾得上跟过来的兔子,时归芜就乖巧地躺在枕头边上守着小女孩。   小女孩紧闭着眼,睡得并不安稳。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太大,他哈秋地打了个喷嚏,不太适应地揉了揉鼻子,下一秒病房门就被打开了,应闻昀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是从公司急忙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西装,头发全抓到脑后,看着干练严肃,又带着成熟男人的性感。   当然这些时归芜一只不开窍的小兔妖不会欣赏,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板着脸走近病床,伸手摸了摸应云诺滚烫的额头。   还在输着液,药效并不会那么快起作用。   男人的表情不是很好,时归芜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看到他在病房里坐了会儿后,转身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时归芜等了会儿也不见人回来,看人类幼崽还在熟睡,顿时坐不住地跳下床,扒拉着门口探头往外看。   VIP病房胜在清净,来往病人的医护人员很少,只有病人呼铃时才会有护士出现,所以时归芜看到走廊里冷冷清清的,不见男人身影。   他往外走了两步正要去看看,就听到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被笔直西装裤包裹着的一双长腿出现在他视野里。   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的应闻昀漫不经心地往侄女病房的方向走,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心里装着事,没有注意到门口偷窥的小兔妖。   距门口还有五米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拿出手机似乎拨打了谁的电话。   男人对电话说着什么,时归芜竖起耳朵听得仔细,把话全听了去。   “你不是回A市了?今天来一趟医院,地址我发你。”这是应闻昀的声音。   对面静默了会儿,说:“我工作还没结束,现在赶不过去。”   声线和应闻昀的相似,只是要清朗些,不像应闻昀的那么低沉有磁性。   时归芜看到男人因为手举着手机,袖子微微收起露出有力且好看的手腕,此时手背和手腕处的青筋微微鼓起,是男人手用力的结果。   “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小诺生病了,你也不过来看看?”   应闻昀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眉间拢成一个川字。   “严重吗?”对面的人问。   “问过医生了,不只是单纯的发烧,你想知道是什么情况就现在过来,我等你。”应闻昀无意直接通过电话告知结果。   他屏息等待,然而对方的话令他有些失望:“抱歉,这个工作很重要,现在不行,结束后我会尽快赶过去,小诺有你照顾我很放心,你不用等我。”   似乎有人催促了他一声,对面的人语速加快:“先这样,地址你发我,小诺拜托你了。”   随之而来的是电话急促的嘟嘟声,把应闻昀没来得及说的话堵在喉咙里,他烦躁地收起手机,垂着眉眼站在原地没动。   他好像生气了,时归芜盯着男人想,那人和人类幼崽好像有点关系。   未免被发现,在男人看过来前他转身回了病房,还记得把房门关好,然后窝回原处。   因为时归芜偷听墙角时没关紧门,应云诺似乎被吵醒了,睁着无神的大眼虚看着上方,听到应闻昀开门的声音时才吃力地转动眼珠看过去。   “叔叔,难受~”   她的声音虚弱得像一只没断奶的小奶猫叫一样,朝着男人伸出一只手。   时归芜觉得她可怜,直起身子用湿润的鼻尖碰了碰她的脸。   应闻昀早在外面就收敛好情绪,快步走过去象征性地抱了抱她,亲亲她的脸,说话的声音很低:“一会就不难受了,叔叔陪你。”   “手不要乱动。”他叮嘱着,检查了下输液的手没走针才把侄女的手塞回被子里。   生病总会让人格外脆弱,应云诺哼哼唧唧的要应闻昀抱着她睡,然后被后者低声哄着。   应闻昀扫了一眼床边,时归芜的毛色和床单被子颜色都是一样的白,很不显眼,此时应闻昀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把抓过去放在小女孩颈侧。   “他会陪你睡,叔叔坐着陪你。”   应云诺欢呼一声兔兔,没输液那只手艰难往上摸摸时归芜。   时归芜眨巴着大眼睛,和男人对视,此时男人眼神平静,一点没有之前的怒气,好像从来没有生气过一样。   只是受负面情绪影响,男人身上的黑影竟然扩大不少,像墨一样黑,正耀武扬威地舞动着,因为两者离得太近,还有些许黑影流窜到人类幼崽的身上,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时归芜神色一凛,男人身上的黑影竟然开始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了!   他冷眼瞧着类似于触手一样舞动的黑影,爬到小女孩的胸口处转过身用屁股对着男人,小爪子按在她身上,看起来只是随意搭着。   应云诺精神不济,没支撑多久就再次睡了过去,病房内一片静谧。   唯有男人在小女孩睡着后脸色有些许变化,眼神也冷冷淡淡的。 第19章 偷窥的人   时归芜原本只想趴一会儿,不知不觉竟跟着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暗,夜晚的微弱虫鸣声此起彼伏响起。   睡得太舒服,时归芜伸了个懒腰,嗅到空气中夹杂着香甜浓郁的饭香,引诱着肚子里的馋虫。   小女孩靠坐在床头,她醒来已有一会儿,目光灼灼地盯着窗外看,察觉兔子动了,转过头乐呵呵和他打招呼:“兔兔你终于醒了呀,准备吃饭啦。”   时归芜扫了一圈病房,不见男人的身影,正疑惑时就见洗漱间门打开,男人拎着毛巾走近,给应云诺擦脸擦手。   正要把毛巾放下,应云诺说:“叔叔,给兔兔也擦擦脸叭。”   应闻昀冷淡地看了小兔妖一眼,时归芜以为他会无视自己,没想到男人竟然真的拿毛巾在他脸上呼噜了好几下,手劲一点没收敛,时归芜脸上的毛毛都炸了起来。   小脑袋晕乎乎的,差点没往后翻个跟头。   应闻昀神色自如地把饭菜摆好,吩咐小女孩好好吃饭。   时归芜慢慢靠过去,爪爪试探性地伸向其中一样菜,快碰到时却很快收回来,觑着男人的反应。   他也好想吃饭饭,吃肉肉~   出乎时归芜意料,应闻昀看到他的动作后竟然和颜悦色地把饭和一些肉青菜分出来一小部分装在一个空碗里,然后推过来给他。   之后就认真陪小女孩吃饭。   时归芜不太敢相信地看看碗又看看男人,这时候反而不敢伸爪爪了。   幻觉?这个人类怎么突然那么好心愿意给他分吃的了?   这没什么阴谋吧?该不会是诈他的吧?他敢吃男人就把他扔出去这种。   他的爪爪伸出又收回,距离碗一次比一次近,暗自观察男人的表情。   应闻昀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小女孩反倒面露疑惑:“叔叔,兔兔在做什么呀?”   “不用理他。”应闻昀往应云诺碗里夹了块肉。   时归芜没有任何阻挡地把碗捞到自己胸前,肉香充斥鼻尖,这才敢相信真是男人给他吃的。   这个人类对他的态度好像好了不少呢,时归芜吧唧吧唧地吃着饭想,好像是自己提醒佣人人类幼崽生病了的功劳。   欢天喜地吃完饭,应云诺还没退烧完全,男人也没有让她退院的想法,到医院之后就一直陪着没有去工作,看得出来对侄女非常上心。   等应云诺困了睡下之后,男人熄了灯,只余点点敞亮的月光映出人的剪影。   时归芜还不想睡,趴在小女孩身上把自己的灵力渡过去一些,让她不受黑影的太大影响,小脑袋搁在被面上无聊地甩着长耳朵。   时不时用眼睛瞟一眼男人,后者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坐着玩手机,黑夜中只有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他立体的五官上,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添了几分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时归芜打了个呵欠,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第二日却不太平静。   应云诺烧才退了不过一夜体温就再次升高,几名护士踢踢踏踏地跑进病房,躺在被面上的时归芜被掀翻掉到地上才痛醒过来。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   他听到有人不确定地问同伴,心中冷笑,那么大只兔子你看不见吗!   咚的一声你没听到吗!   害他一屁股墩摔了一身灰。   正给应云诺量体温的护士不甚在意的瞥了眼地面,什么也没瞧见,便说:“没看到有什么,还是快把药弄好吧,先退烧。”   滚到床底下的时归芜气地呲了呲牙,这群人类好粗鲁。   他瘸着腿从床底钻出来,看到应闻昀也在病房里,只是表情凝重地看着护士忙碌,根本没注意到他家的小宠物掉下去了。   等给人输上液,一个小护士红着耳尖羞羞答答地对应闻昀说:“她的温度比昨天还高些,我们就先给她输液退烧,之后再进一步做些检查,你有事再叫我们。”   说话的小护士低垂着头,眼睛不住地偷看长相英俊硬朗的男人,心里大喊这男人好帅好帅,差点被勾得魂都没了。   她自认姿色不错,红着脸羞怯的样子想必也有一定的吸引力,在男人冷淡地嗯了一声后,忍不住抬头多问了句:“先生,我可以问下这个小女孩是你的孩子还是亲戚……吗?”   全副心神在应云诺身上的应闻昀只觉得这个护士叽叽喳喳的太多话了,不耐地掠过她往里走,声音冷冷的:“你太吵了。”   言外之意不该问的别问。   他也是阅历十足的人,自然清楚护士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不屑和她搭话。   小护士顿时涨红了脸,男人的眼神冷得让她一时钉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凉意。   能住在这个病房的人非富即贵,她只敢隐晦地试探,但深知自己惹不起,见他无意便识趣地离开了。   时归芜趁男人没关注他,溜进洗漱间关上门把自己洗了下,然后甩干身上的水,总算干干净净地回到床上,看着小女孩红彤彤的脸庞。   心里啧啧叹气,人类好像有点太脆弱了,有他的灵力在都不能抵挡一点点黑影的侵袭。   现在男人还靠得那么近,这不是让她病得更重嘛。   他想了想,跑过去把男人搭在被子上的手使劲往外推了推,大概只移动了一厘米吧。   应闻昀正看着手机,莫名其妙地看向时归芜,被他迷惑到了。   时归芜坚定地再次把他的手往外推,用上的力气更大,同时眼睛不住地往门口看。   “别闹。”男人的声音低沉低沉的,以为兔子是无聊了来找他玩,反手把时归芜推了个趔趄。   时归芜仰着脑袋怒瞪着他:嘿我在暗示你快点出去呢,再在这里待下去人类幼崽会更难受的,你怎么还不识好人心!   不对,不识好兔妖心,气死他了。   他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眼中应闻昀面庞的倒影清晰可见,应闻昀和小兔妖对视,怀疑自己看到了他眼里的谴责。   时归芜不服气地继续推他的手,你快出去快出去快出去!   他推,男人就移开手,沉声道:“安分点,有空再和你玩。”   语气有无奈,就是没有恼意。   这个人类怎么就不开窍呢。   他轻巧地跳下床,咬着男人的裤腿作势往外走,一边后退一边望着男人。   男人岿然不动,垂下头,似在揣摩时归芜的动作。   “你是……想让我出去?”   时归芜想也不想地点头,松开嘴小跑到门口才回头。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慢了一拍地站起来,果真跟着他走到门边,看向时归芜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打量。   时归芜本人根本没察觉,见他还站在房内又推他的脚,这回男人上道地抬脚站在了门外。   他看了看,觉得满意了,当着男人的面毫不留情地用爪子推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应闻昀:“……”   他竟然吃了一只兔子的闭门羹?   在门口站了会儿,他竟真的没有再进去,而是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翻出手机查看。   门内的时归芜竖着耳朵听了下动静,男人还在外面没离开,但也没进来,他才大摇大摆地回到人类幼崽身边。   应云诺输完液之后又被马不停蹄地送去做机器扫描检查,检查的结果没那么快出来。   傍晚时病房外响起不明显的脚步声,然后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应云诺捧着一本绘画在看,也听到了动静,声音脆生生地和时归芜咬耳朵:“球球,去看看是谁,要偷偷的哦。”   无聊时她为时归芜取了个名字,叫球球。   门外应闻昀背对着房门,来人正脸恰好面对房门的方向,时归芜躲在窗台后,见是个面貌陌生个子高挑的男人,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也掩不住面容的帅气。   和应闻昀有三分相似,和应云诺的相似度提升到了九分。   时归芜猜他应该是人类幼崽的爸爸吧。   怎么现在才来,人类幼崽昨天就念叨着想见爸爸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为应云诺打抱不平。   应闻昀脸上带着薄怒,看起来对大哥应冕姗姗来迟颇有微词,但他知道侄女醒着,拦了会儿还是把人放进去了。   应冕一进门就对应云诺嘘寒问暖的,后者一看到他眼眶就红了,别别扭扭地把头埋进叔叔的怀里。   耳边是应冕温柔哄女儿的声音,时归芜蹲在窗台上看着他们一家子三个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慢吞吞地转过了头不想再看。   结果一看心脏差点没蹦出来。   窗外竟然悄无声息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眼里都是红血丝,垂眼直勾勾看着时归芜。   和时归芜对上视线的时候咧嘴笑了下,转身走了。   时归芜被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毛都炸起,一直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只觉得他哪里都奇奇怪怪的。   笑容奇怪,眼神奇怪。   就好像,自己是他看中的猎物一样的,恶意满满的眼神。   他心中有个猜测,却又不敢肯定,那人一看就是个真真正正的人类,不可能是那个人。   那人穿着白大褂,证明是个医生,刚刚大概是路过顺便看一眼病房里的状况,只是自己在窗台上就顺带着看了自己一眼。   可能只是他多心了也说不定。   时归芜这样安慰自己,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跳下窗台钻进人类幼崽的被窝里,强行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第20章 遇险   时归芜仍对那人心有余悸,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起进病房的护士医生以及路过病房的人,只是那人似乎只是恰好有事路过,之后再不见其身影,这让他大大放了心。   那人的长相时归芜记不清,名字也不清楚,只那混沌藏着恶意的眼神让他无法忘却,对窗台有着不小的阴影,短时间内是不敢再蹲在那里了。   今天的病房里一派祥和,应闻昀不在,似乎是去公司了,新来的高挑男人代替了他的位置,坐在床边技术娴熟地给应云诺削苹果吃。   小女孩微嘟着嘴,却不复昨日的别扭,看起来和男人亲亲热热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男人削苹果的手。   两人其乐融融,岁月静好的模样。   时归芜看得出了神,若是他还没下山,自己大概也是待在姑姑身边,一边啃果子一边听她絮絮叨叨说人类的坏话,或者是跑到族长身边捣乱,仗着自己原形可爱就为所欲为。   总之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家寡兔的趴着,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人和他说话。   他惆怅一阵子,病房内没有娱乐设施,时归芜看他们没有看电视剧的意向,无聊地翻来转去几下,忽然跳到地上顺着门缝跑了出去。   暂且不论许久之后迟钝的应云诺才发现小兔子不见。   时归芜顺着走廊蹦蹦跳跳地走,一级一级地走下楼梯,往下走了两层之后病人和白衣天使逐渐多了起来,也有了嘈杂的人声。   正要往下走的时候,他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吧唧一下摔倒了地上。   被撞到的小男孩穿着小小的病患服,唇脸苍白着惊奇地看向时归芜,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惊喜的样子:“妈妈,有一只兔子撞了我。”   旁边的中年女人咳嗽了下,说:“应该是谁家的宠物跑出来了。”   男孩眼睛亮亮的,“妈妈,我可以带走他吗?他好小一只,会不会被人不小心踩到呀?我们帮他找主人好不好?”   中年女人冷着脸拒绝了,直接把小男孩拉走:“不可以,赶紧回去,医生在等着做检查。”   男孩恋恋不舍地被拉走了,时归芜爬起来,耳朵拍了拍身上的灰,意识到自己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好,要是别人对他起了歹心,要带走他轻而易举,到时候回不去都没地方哭去。   他吧嗒吧嗒地跑到没人的厕所里面变成人形,整了整衣服再次走了出来。   昨天那人始终不能让他放心,闲来无事他打算在下面几层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人,动静要小,至少要知道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会那么被动。   若那人真是跟着他过来的蛇妖,那就证明自己被再次盯上了,时归芜一定会离他远远的,还是小命重要。   他遮遮掩掩地从走廊这头晃荡到那头,每路过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都会仔细看上两眼,着重看医生的办公室。   只是一连走了几层,根本没看到长相相似的人,反而因为做贼似的动作引来他人的异样眼神。   他只好走到尽头推开厕所门,打算上个厕所再回去。   厕所里充斥着不算好闻的气味,里面有三个隔间,他虚看一眼见门虚掩着,以为都没有人,快快乐乐地哼着小曲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站在洗手池前洗手。   洗手池前有一面两米长一米宽的镜子,清晰照出人影。   时归芜正冲着手上洗手液的泡沫时听到隔间有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在洗手池不远处停下,那人似乎也是要洗手。   原来里面竟然有人啊,时归芜漫不经心地想,甩了甩手想要臭美地照照镜子,甫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和他并排站着的男人身穿一件白大褂,偏头视线落在他身上。   很熟悉的眼神。   他猛地转头看去,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和身份牌,是个面容普通,额头上有几道沟壑般的皱纹的中年男人,嘴角诡异地咧开,袍子左胸口上写着孙康两个字。   虽然和以前的长相不一样,但那和蛇一样危险的竖瞳让他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男人的身份,男人就是让他身中蛇毒的蛇妖。   若说昨天他还心怀侥幸,这下就是猝不及防,他本来只是想偷偷找一找,结果就真撞上了。   还是自己自投罗网。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是蛇妖的对手。   时归芜的心缓缓往下沉,额头冒汗,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向门口,计划着逃跑路线。   孙康虽然也是站在洗手池边,但似乎是提前防止他逃跑,壮硕的身形隐隐挡在他身后。   两只竖瞳冷冰冰地凝视时归芜,孙康双手插兜桀桀笑道:“本来只是闻到味道过来看一眼,没想到你这只小兔妖真的跑来医院里来了,昨天有事暂且放过你,今日你就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时归芜细微地动了动脚,苦肉计道:“我们既然同为妖,都知修炼不易,我只是个弱小的兔妖,您大妖有大量放过我吧,就当是我欠您个人情。”   他将时楚一的话现学现用,一边恭维孙康,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企图打动他。   孙康看起来却不受影响,铁石心肠的嗤笑道:“笑话,就是因为修炼不易,我才会抓像你这样的小妖来吃掉提升修为,顺便打打牙祭。在人间被那什么妖司关了十几年,我可好久没吃妖了,像你这样肉嫩的刚好。”   “谁让你刚好就撞上来了呢,到嘴的肉不吃白不吃。”   孙康漫不经心地抽出手弹弹手指,继续道:“况且因为你我被卷入这个正在逐渐崩塌而没有灵气的世界,那我更要吃掉你补充灵力然后离开了,你就乖乖受死吧,我还能让你死的痛快点。”   他说着,干瘦的脸上逐渐显出一片片黑不溜秋的蛇鳞,面容扭曲化成一颗硕大狰狞的蛇头,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时归芜的脑袋咬断。   来不及仔细思考蛇妖话里的意味,时归芜敏捷地拉开距离,直奔门口跑去。   然而蛇妖早已料到他会跑,结界一出,时归芜就被困在了方寸之地无法逃出,哐当一下撞上看不见的结界又被反弹回去。   周围的景象肉眼可见地变成虚空。   “竟然是结界……”时归芜喃喃,他的灵力不敌蛇妖,根本没有与之一战之力,御不了敌也杀不了敌,这下子是逃不了了。   他冷静地转过身和模样怪异的蛇妖对视,对面的妖怪不能称之为完整的妖怪,因为他只有头部化成了蛇头,下面还是穿着白大褂的人身,只有双臂上有密密麻麻的蛇鳞。   为什么不是原形……   “你跑不掉的,小兔妖。”蛇头口吐人言,蛇嘴张合间有腥臭的黏液滴落在地,分外恶心。   “你的灵力不及我,体内还有我的毒素,不如束手就擒哈哈哈哈哈。”   许是认为时归芜落在他手里无法反抗,蛇妖尽情打击柔弱的小兔妖。   时归芜被气得鼓起嘴,被蛇妖如此小看,他怎么可能真乖乖听话,哪怕是死,他也要伤了蛇妖。   更何况——   他未必会死。   “坏妖,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时归芜猛地冲向蛇妖,十指尖锐的指甲弹出,破风抓向蛇妖的颈项。   蛇妖没把他的动作放在眼里,轻而易举地躲开他小猫抓人一般的攻击,轻蔑道:“就你还想杀我?先找阎王投个好胎吧。”   时归芜的弹跳力很强,速度很快追上蛇妖和他纠缠,然而每次都在手快抓到蛇妖的时候就被对方避开,只有一回堪堪碰到蛇妖胸口的身份牌,跑了半天没把人伤个一丝一毫,自己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蛇妖像溜兔子一样溜着他。   结界越缩越小,两妖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长,蛇妖还没动手杀他,时归芜撑着膝盖喘气,暗叹自己还是太弱了。   忽然biu的一下,他的头顶好像冒出了什么东西,时归芜抬手一摸,竟是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被他碰到还抖了抖。   他的灵力消耗得太厉害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被迫变回原形了。   蛇妖心情很好地嘲讽道:“没灵力玩了吧。”   时归芜站直身体,看着自大的蛇妖,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右手间悄悄聚起灵力,“确实要没灵力了,跑不动了。”   蛇妖正待说什么,时归芜忽地一挥右掌,孤注一掷地将最后凝聚的灵力袭向蛇妖胸口。   他的速度太快,且距离太短,大意放松警惕的蛇妖没料到他还留有后手,台球一般大小的灵力球瞬间逼近,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灵力隔着手撞在胸口上。   静默一秒,什么也没发生。   蛇妖咧开嘴:“没有……”   话才刚起,他的胸口忽然一阵升起剧烈的灼热,有什么东西嵌入肉里,闷声炸了起来。   人类身躯内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瞬间被炸得稀巴烂。   受到反噬的蛇头噗地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胸口处一个大大的血窟窿,“你……做了什么……?”   看到族长留给自己的妖丹爆炸,时归芜欢天喜地地握了握拳,好整以暇地看着失去行动力的蛇妖:“让你瞧不起我,我是比你弱,但是我呢刚才也发现了你的弱点哦。”   他笑眯眯的样子把蛇妖气得再次吐了一口血,指了指蛇妖的脑袋。   “我刚才还在疑惑你为什么只有脑袋变成了丑陋的蛇头,下面还是人的样子,然后大但猜测了一下,你现在根本不是原身出现,而是分魂附在人类身上找我,所以才无法完全蛇化。你,肯定是受了伤!”   “如果你还是我刚下山时的实力状态,我是不可能接近你的,但是自我发起攻击起你只是在和我溜圈,却没有直接杀了我,让我能够成功近身,我想你应该是在消耗我的灵力,好对我下手,不过真是抱歉呢,你的大意让我得手了。”   时归芜呲着牙笑得两眼弯弯,自己小命没事还能让这只可恶的蛇妖吃瘪,他可得意了,恨不得叉腰仰天狂笑。   现在蛇妖伤上加伤,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来找他的麻烦了,到时候他一定会麻溜地躲起来。   至于蛇妖为什么会受伤,想必是强行闯入这个世界的原因。   大意失荆州的蛇妖眼神怨恨地盯着身形开始摇摇欲坠的小兔妖,恨声道:“你别太得意!总有一天我会吃了你!撕碎你的魂魄……”   附体的身躯生机迅速流失,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虚,最后蛇头萎缩变回原来的人类脑袋,沉重的躯体轰然倒地。   时归芜看了眼,那具人类的躯体竟已死去多日,因为被蛇妖附体才重新活了起来,此时蛇妖的结界消失,躯体也跟着化作虚无。   男厕里安安静静,脚踩在实地的那一刻时归芜双手无力地撑在洗手池上,免去倒地的遭遇,刚呼出口气,身形就迅速缩小为了巴掌大的垂耳兔。   幸好厕所暂时没人闯入,否则活人大变垂耳兔就要解释不清了。   昏迷的前一秒,时归芜这样想着。 第21章 他受伤了   “叔叔,球球怎么还不醒呀?”   “快了。”   意识混沌间隐约听到耳边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像蚊子一般嗡嗡嗡直叫扰人清梦,时归芜无意识皱了皱眉,想挥挥手赶走蚊子。   大脑神经却才反应迟钝地感到肢体软绵绵的,惫倦不已,像持续奔跑了三天三夜不停歇一样。   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难受地哼哼唧唧,从黑暗中抽离着睁开了眼。   入目是熟悉的冷白天花板,更熟悉的是一个挡住大部分视野和刺眼灯光的大脑袋,黑亮水灵的眼珠子近得几乎要黏在他脸上一样。   小女孩凑得太近,为了看清她的脸,时归芜差点没把两只眼睛瞪成斗鸡眼。   “哇,球球终于醒了。”   看到时归芜睁眼,应云诺脸上溢出大大的笑容,高兴地拍拍手,“球球好懒,都睡了一天呢。”   看着应闻昀冷淡地点了下头,时归芜虚弱地眨眨眼,他竟然睡了一天吗?   他细细感受了下,因为使用过度,体内的灵力几乎完全枯竭了,精神撑不住所以才睡了那么久。   怪不得现在浑身酸痛无力,喉咙也干渴得要命。   红宝石般的眼睛微眯起,被小女孩蹭了蹭脸,他忝了忝三瓣嘴,无比渴望能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目光下意识转向西装革履的男人。   应闻昀没有看他,垂着眼睑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碰了碰一个小碗的边沿,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浓密纤长的眼睫毛跟着下垂挡住琥珀色的眼眸。   他似乎并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求助,时归芜吸了吸小鼻子,莫名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岂料男人探了碗内的温度刚好合适入口后就把时归芜从枕头上抱起来放到了小桌子上,面前是他刚才碰过的小碗。   里面是泡好的宠物奶,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时归芜怔了一下,心情复杂的仰头看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男人。   或许男人看不懂他刚才的眼神,但还是提前准备好了奶等他醒来。   突然有点感动,藏在心中小角落里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   他这副呆呆的样子落在应闻昀眼里,后者直接误解为他不知道碗里的是什么,不耐地啧了一声,睡了一觉是把脑子睡傻了么,有东西都不吃。   大掌放在时归芜的小脑袋顶上往下压了压,“看我干嘛,给你喝的。”   时归芜一个趔趄差点摔碗里,有些无语,甩甩脑袋把罪魁祸手甩掉,开始心无旁骛地喝起奶来。   他喝得太急,小舌头粗鲁地卷起奶液,不少奶液随着动作飞溅到他脸上,偏偏小兔妖毫无所觉。   等他喝完,脸上的毛毛也湿的差不多了,一脸奶香,应云诺咯咯的笑,“球球的脸好脏呀。”   时归芜茫然地望着她,不明所以地用爪子蹭了蹭脸,摸了一手湿。   应闻昀转悠到厕所浸湿一条小毛巾给他擦脸,时归芜乖巧餍足地仰着脑袋任他动作,吃饱喝足后四肢总算恢复了力气。   男人的手近在眼前,他讨好地伸出舌头忝了忝手腕,还用大门牙叼住肌肤磨了磨,很想咬下去,温热湿润的感觉让应闻昀手上动作一顿,垂眸看他。   手掌下的小兔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神清澈地回望他,似乎刚才的举动只是无意的。   应闻昀默然,半晌心中一哂,亲近人类的宠物会忝人只是习性使然,咬他大概也是想磨牙了。   但他也没忘记前两次这小兔子把他咬出血的事,眼神意味深长地放在时归芜的两颗大门牙上。   小兔妖被他看得身体发寒,总觉得自己的牙有点危险,噔噔蹬后退几步保持距离,圆溜溜水润的眼睛警惕地瞪着男人。   你别想打我牙的主意。   男人面无表情地抓着毛巾走了。   时归芜这才松了口气。   他醒的晚,现在已经入夜,病房所在的楼层较高,外面吹起轻柔的风,背对走廊的窗户的窗帘被吹得微微鼓动着。   也把人吹得心情舒畅。   时归芜跳回枕头上惬意地趴着,应云诺还没睡,她的爸爸不知道哪里去了,挂好毛巾的男人也出了门,小女孩凑过来和时归芜脸对着脸,捂住嘴说悄悄话一般:   “球球,你以后不可以再自己偷偷出门了哦,要跟我们说呀,不然我和爸爸还有叔叔会担心,你昨天跑到七楼,睡在厕所里,是我叔叔过去找你的,我可急了。你要是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叔叔说过小孩子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外面,就算是医院也有很多坏人,会把你抓走不给你饭吃,还会打你。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能调皮。”   小孩子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一本正经地教训调皮的小兔妖,时归芜打了个呵欠,心想我又不能说话,出门前怎么和你们说呢,说了你们还给我出去吗。   但见小女孩一脸认真地等着他的回复,时归芜还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应云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四指蜷起只伸出短短的小指,“你要说话算话,来,我们拉勾勾。”   时归芜:“……”   伸出右爪啪地搭在小女孩小指上,上下晃着听她奶声奶气说完一百年不许变后再撤回,应云诺总算心满意足地搂住小兔子。   “球球好聪明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笑嘻嘻地闹了会儿,应云诺困乏地打呵欠,恰好应闻昀绷着脸开门进来,身后跟着风度翩翩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应冕。   “困了?”见侄女眼神迷蒙,应闻昀面色稍霁,走过去用拇指揉揉她的眼角。   “困惹……”应云诺眼皮直往下耷拉,含糊不清地拖着调子说。   “睡吧。”应闻昀哄道,关了灯,时归芜的眼睛还大睁着,应闻昀转而看他,“你也睡。”   好的哦,时归芜乖乖闭上眼。   从进医院起这几天时归芜每日都和小女孩一起吃住,然而这次睡醒后他被无情赶出了病房,被一个人美心善的白衣天使赶出来的。   “病人需要静养为手术做准备,所以最好不要让宠物和病人待在一起,否则后续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问题,如果你们当中有接触过宠物的,进病房前记得先消毒。”   护士一板一眼地吩咐两个大男人,时归芜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身形凄凉。   他开始好奇起小女孩生了什么病,看这些人类的样子好像很严重一样,他现在不能靠近人类幼崽,男人不会把他赶走吧?   时归芜忧心忡忡,幸而男人给家里司机打的电话给了他一个定心丸,只听应闻昀对自己的司机说:“下午来医院把兔子接回去。”   护士已经走了,应闻昀挂断电话,看起来没心思去上班,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会儿,进了病房,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巧的暖壶,往开水间的方向走。   时归芜下意识跟上。   这个楼层都属于VIP病房,为了清净房间建得大而少,当然收的钱也多,这也导致了大部分时间少有人到开水间来,此时除了打水的应闻昀就只有跟在后面的时归芜。   冒着热气的水从出水口汩汩流下填满暖壶,应闻昀关上阀门扣上盖子后把暖壶拎在手里,这时一个人闯了进来,手里还握着手机。   “小昀……”   时归芜和应闻昀应声转身,应冕站在身后,面露为难。   “怎么?”应闻昀问。   他比自己的哥哥还要高几厘米,身高差距和身为多年上位者的气势比影帝哥哥还要强上几分。   又许是接下来要说的话的缘故,总之应冕的气场弱了许多。   “嗯……就是刚刚,我接到一个急电……”   应冕神色迟疑,说话支支吾吾,但说出的内容足以让应闻昀明白他的意思。   后者登时脸色一变,模样不复平静,“你要走?”   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这种关头,你要走。”应闻昀面露讥笑,拎着暖壶的五指攥紧,手背迸出青筋,指骨的地方透着白,明显在压抑愤怒。   应冕显然在犹豫纠结,“我、我如果就去三四天……”   “三四天。”应闻昀眼底黑沉,死死盯着应冕,浓重的怨气和怒火甚至将时归芜逼退。   “比起你的女儿,正躺在病房里的女儿,工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应冕!”   应冕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应闻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是,你是影帝,你需要对你的千万粉丝负责,你需要对你的赞助商负责,你需要对你的公司负责,你需要对所有人负责,但那所有人中就是没有包括小诺!”   “现在小诺因为急性淋巴结病变马上就要做手术,你却因为一通电话在小诺需要你的时候来跟我说要离开三四天,身为父亲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又要再一次抛下她吗?”   且不说那病名听不听得懂,时归芜看着应闻昀身上因为情绪负面值攀升的缘故不断膨胀的黑影,瑟缩在门口边担心地望着他。   再这样下去就大事不妙啦。   他不满地瞪向应冕,只期望他赶紧走。   应冕是个事业心极重的男人,否则也不会抛下年幼的女儿长达好几年的在外面打拼,更因为他是影帝,工作量只会成倍的增加,忙得只回过几次家,其他时间只能和女儿视频。   在他心里女儿确实重要,所以当年才会从前妻手中把应云诺的抚养权要过来,但他不认为自己现在需要做过多的取舍,因为有应闻昀在啊。   他这般想着,道:“小昀你冷静下,我不是要抛下小诺,你也说了小诺只是准备做手术,这期间不是还有个十几天的时间吗。有你照顾她,我离开三四天也没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的经纪人说这个工作很重要,如果我不去……”   随着应冕的话语,应闻昀的脸色愈发黑沉,显然是被激怒了。   “闭嘴!”   一声暴喝过后,情绪值达到顶峰的应闻昀将暖壶狠狠掷在地上。   “嘭——”   重物落地响起尖锐的撞击声,强劲的冲击力使得暖壶内胆瞬间爆裂反弹,滚烫的热水全部溅上两人的裤脚。   更有一大块锋利的内胆碎片狠狠擦过应闻昀低垂的右掌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两秒后殷红的鲜血快速冒出汇聚,顺着手指滴落。   场面令人惊心。   被烫到的应冕眉间很不适地皱起,发现应闻昀受伤后担忧地看着他。   男人却像感受不到烫也感受不到掌心的痛似的,面无表情地和应冕对视。   时归芜离得最远,不在热水和碎片波及的范围之内,却还是被爆裂声吓得身子一抖,耳膜都快震破了。   然而最引他注目的还是地上那一滩刺目的红,因为上方的血在不停滴落汇入而泛着涟漪。   刺鼻的血腥味不断扩散,却第一次没将他引诱住。   时归芜的目光死死盯着男人不住流血的手掌,呼吸急促。   他的手受伤了。   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不赶紧止血。   他……不痛吗? 第22章 是安慰还是作威作福   开水间里窒息一般的寂静,地上暖壶内胆碎片和热水遍布,一地狼藉。   两个本该是亲人的男人却像仇人一样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气氛一触即发。   如此动静不可谓不大,所有听到响声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很快就有好几名医护人员冲进来,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地上这么多碎片?”   女护士手里还拿着一册病历,目光一转看到应闻昀的手,震惊地尖叫道:“有人受伤了!”   不大的开水间里顿时嘈杂起来,有人手忙脚乱地想收拾残局,有人要出去拿绷带,更多的人堵在门口看热闹,人多拥挤,时归芜被人不注意踢了一脚,身上立马印上一个脚印。   应闻昀眼眸缓缓转动,却没落在围过来的众人身上,锁定应冕,声音很轻,几乎要被人声盖过去,却偏偏清清楚楚地传入应冕耳中。   “你好好想清楚,小诺究竟是我的女儿还是你的女儿。”   “如果你执意要走,那就滚吧,永远别再回来。”   “我会替小诺感到悲哀。”   应闻昀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收回前言。”   “你,不配做她父亲。”   应闻昀面无表情地走向人群,手掌的血一路往下滴答,强势冷漠的气场竟让那些人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   连说要给他包扎的护士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徒留一地狼藉和垂头不语的应冕站在原地。   时归芜顺着血迹在天台找到了单腿曲起坐着发呆的男人,搭在膝盖上的掌心的血要滴不滴。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挨着男人的大腿坐下。   应闻昀眼神放空,一动不动,显然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或者说即便知道也不愿意做出反应。   作为最高处,天台是最清净的地方,这里只有风吹过的细微动静,没有令人厌烦的人声,也没有不想看到的人。   静默许久,时归芜跟着男人发呆,发完呆又低头盯着地面,像要把地盯出个窟窿,偶尔侧头看一眼男人坚毅的面庞,最后无聊地把长长的耳朵翘到脑后缠巴缠巴起来。   就差要盯着自己身上的毛数了。   男人终于舍得动了动脚,动作不大,却让时归芜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以为男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然而男人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发呆。   时归芜失望地垂下耳朵,那个什么哥哥好像让男人很伤心呀,这副与平日冷淡平静相反的忧郁样子好不习惯啊。   继续陪着在天台吹了会儿风,时归芜受不住了,他想男人好歹养了自己一段时间,虽然男人会克扣自己的饭菜只能吃宠物粮,会把自己扔在猫爬架上,会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但——   感觉好气哦。   本想挖挖男人的优点,结果反倒把自己气到了,男人除了让自己住下来,都没对他和颜悦色过,也就这两天好了点。   兔兔生气.jpg   应闻昀的身高哪怕是坐着,在他眼中都像巨人一样,他费劲地仰头看男人的侧脸,心想算了,自己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呢。   男人现在这么可怜,他还是大度地安慰他一下好了。   小兔妖歪着脑袋,软软地“咕叽”叫了一声,若换成人言那大概就是:你不要伤心啦,不要理那个坏人,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他哦,我可是个很厉害的大妖哦。   男人充耳不闻。   时归也没指望着叫一声就能把男人的魂叫回来,一边咕叽叫着一边打量男人横躺着伸直的腿。   应闻昀人高腿长,裹在休闲裤下的大腿紧实有力,落在时归芜眼里就像一道过不去的坎。   他体内此时灵力极少,男人身上的黑影虽然不至于能欺负他,但还是让他忍不住身子抖了抖,就像被冷到了一样。   他暗自打量男人的大腿,试探性地把爪爪搭在上面,弹出的指甲立刻稳稳勾住了裤子的布料,然后他大着胆子嘿咻嘿咻地努力往男人大腿上爬。   托指甲的福,他的脚下并不会打滑。   “咕叽。”你要不要包扎一下伤口呀,一直流血很痛哒。   男人没反应。   他再往上爬两步,露顶了,这让他爬得更起劲了。   “咕叽~”你们人类这么脆弱,一直流血不管是会失血过多而死哦,不要发呆啦快点清理伤口。   他嘴上催促道,终于踩在男人的大腿上,跟石头一样坚硬,然后稳稳走到男人的腰际,再一次用爪子勾住他的衣服线头。   男人眼都不眨一下。   他在心里理直气壮地想自己是要爬上男人的肩头把人叫醒,才没有想爬到男人身上的私心。   男人的上身才像一座高大无法逾越的山峰,高得吓人,时归芜认认真真地往上爬,都忘了说话。   他嘿咻嘿咻地爬着,也没发觉男人被他折腾的动静闹回神,正垂头注视着他。   应闻昀确实被自己的大哥气狠了,应冕以前因为工作把应云诺交给他照顾应闻昀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对方影帝的身份确实需要他谅解一下。   但是现在事关自己女儿的手术,应云诺还是需要家人陪伴的年龄,哪怕只有父亲在也能让她安心不少,应冕无论如何都该陪着。   毕竟即便应闻昀身为她的叔叔,也无法替代她父亲的位置,当然应闻昀也不想替代。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侄女看到父亲的第一眼时眼里是惊喜的,然后才是久别重逢的别扭。这说明应云诺还是渴望见到父亲,希望得到父亲的陪伴。   应闻昀不说要应冕一直陪着对方,但至少在她直到做手术的那段时间应冕都不要缺席。   他很失望应冕在家人和工作两个选择面前依旧选择了工作,钱没了可以再赚,和女儿的经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所以刚才他才会那样生气。   或许在开水间里是他最失控的一次,当时的他甚至产生了上去狠狠揍一顿应冕的想法,问他怎么有脸说出那种话,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值得自己动手。   如果应冕真要走,那他就当应云诺的爸爸。   他好不容易把思绪捋清,才注意到半路收留的小家伙竟然就在他身上作威作福,好不神气。   从他大腿处的裤面到衣服的下摆,只要是小家伙走过的痕迹无一不被勾出好几道线头,凄凉而软趴趴地垂着。   价值五位数的衣服裤子就这么被毁了。   偏生罪魁祸首还不知自己的爪子有那么大的威力,兢兢业业地爬着,大概到了男人肋骨位置的高度。   他呼了口气,要停下来歇会儿,歪头往下看了看,好高,诶嘿自己好厉害呀。   然后抬头想看看男人是不是还在伤春悲秋,结果就和一双琥珀色的冷淡眸子对上了眼。   时归芜:!!!   他下意识把头往后仰,爪子一松就要人仰马翻。   然后被男人的手掌接住了。   “你这小家伙倒是大但,敢爬我身上。”应闻昀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时归芜听不出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一脸乖巧地蹲坐在男人手掌心,满眼无辜。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坐下后他觉得小屁屁凉凉的,还有点湿,惊悚抬起小屁屁往下一看,顿时感觉大事不好。   男人竟然用的受伤的那只手来接着他!   一看男人表情不变,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最重要的是,他坐下去小屁屁的毛毛就脏了啊啊啊!   应闻昀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兔子好像被吓到坐立不安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半晌睁着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他恶意地戳了戳小兔子的脑门,“怕了?”   时归芜晃了晃小脑袋,怕什么怕,我是担心你好不好!你这个人类怎么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应闻昀感受不到他的心理活动,手指捏上了他的耳朵,凉凉的温度激得时归芜浑身一个激灵,“这里这么高,你怎么找上来的,嗯?”   时归芜口不能言,他也不指望一只兔子能回答自己的问题,自顾自道:“我发现你这只兔子都比应冕有良心多了,至少你还知道陪主人。”   耳朵是最敏感的部位,被男人捻在手指上翻来覆去地揉搓,时归芜只觉得全身麻麻的,身子随着男人的动作细细发着抖,四肢都软趴趴的。   他想拍开男人的手,耳朵却根本不给力,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抗拒。   应闻昀自然能感觉到兔子在发抖,rua了一会心情好了不少,终于大发慈悲地把粉粉的耳朵放开,然后就见小兔子啪叽一下摔在了他掌心里,呆头呆脑的好像回不过神来。   他忽然发现兔子好像确实挺可爱的,小屁股圆圆的,长耳朵粉粉的,身上的毛都是细细软软的,捏在手里的手感相当不错。   当然,这仅限于手上这只兔子。   这只小宠物还不错,那就继续留着吧。   时归芜手软脚软地回神,发觉底下在移动,他们由宽阔的天台转为走在狭窄的楼梯上。   男人走得很稳,但架不住楼梯抖,每走一步时归芜都觉得有种失重感,连忙把男人的大拇指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个不稳就咕噜咕噜滚下楼梯。   耽搁了老半天,应闻昀手掌心的伤口似乎真的很深,虽然不留血了但也没有结痂,翻涌着浓重的血腥味。   时归芜愣愣地坐着,男人抬起手掌把他护在身前,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男人坚毅的下巴,还有突出且性感的喉结。   鬼使神差的,他站起来想要凑近那略微上下滚动的喉结,男人却突然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手肘。   应闻昀没什么事,倒是时归芜一下子底盘不稳,下意识转身想要抱住原先充当支柱的大拇指,却东倒西歪地面朝下摔了下去,三瓣嘴贴在伤口上。   伤口上的暖意令应闻昀愣了下,下一秒晕头晕脑的小兔妖竟还伸出舌头忝了好几下。   应闻昀:“……” 第23章 流氓兔   在病房外面看应闻昀包扎好伤口,时归芜还被男人拎到厕所洗了小屁屁和小肚肚小爪子沾上的血。   还没等看到应冕的人影,时归芜就被应闻昀提前叫来司机把他接回去了。   之后照顾他的工作交由别墅里的王姨和佣人,一连几日时归芜都没再能看到应闻昀和应云诺,对方就像住在医院了一般。   在别墅自然比在医院更能吃好喝好,王姨不像应闻昀,只要时归芜撒撒娇,王姨总会沦陷,乐颠颠地把时归芜想吃的食物给他,炖的汤液总有一小部分进了时归芜的肚子里。   虽然有怀疑过兔子能不能吃,但见时归芜吃了之后没什么事情,王姨就觉得兔子吃人类的食物也没什么大事,毕竟这不是没事么。   短短几天把小肚子吃胖了不少,时归芜却反而心不在焉的,明明都有佣人在,他却总觉得没有男人和人类幼崽在的别墅异常安静,连看电视都提不起兴趣了,以往的时候人类幼崽总会陪着他一起看。   他这副心神游离蔫巴巴的状态让王姨误以为他是生病了,非常担心地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赵子眷早就从外省回来,听闻兔子生病就急匆匆赶了过来,检查过没问题后逮着兔子一通揉,小兔妖难得的没躲开。   “这不叫我都不知道应闻昀这家伙竟然偷偷把兔子带回来自己养了,真是阴险,我可怜的兔兔,跟着他你受苦了。”   赵子眷一副大爷样岔腿坐靠在沙发上,说着忽然从厨房里喊了一声:“对了王姨,前阵子你们说小诺诺发烧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个时间应该早好了,去学校了吧?”   过了会儿王姨擦着手走出来,摇摇头说:“小小姐还在医院里住着呢,听先生说似乎不是简单的发烧。”   具体的她也不是很清楚,应闻昀没必要事无巨细地把事情告诉她,她见对方忙也找不到时间问。   “什么,住院?!”赵子眷表情惊诧,掏出手机点开应闻昀的对话框,“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时归芜差点被他掏手机的动作甩飞出去,看着赵子眷的手机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奈何想不起来。   赵子眷求证后应闻昀果然和他说了,看到是什么病情后他放松了不少,“还好还好,不是很严重,只要动手术就行。”   时归芜待了会儿觉得无聊,想要回自己的窝里休息,这几天没事干的时候他总会自己睡觉消磨时间。   然爪子才迈出一步,赵子眷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计上心来,拦住他笑眯眯对王姨道:   “既然应闻昀不在家,不如我来帮他照顾几日小兔子吧,我最近很闲的,正好可以和小兔子联络一下感情。”   被挡住去路的时归芜呆滞脸,不明白一个人类和一只兔子有什么感情好联络的,他又不能陪赵子眷说话。   不光是他,显然王姨也是这么想的,表情有些为难。   但赵子眷执意要带兔子走,想着他又不会兔子不利,又是个医生总会懂怎么养兔子,王姨也就任他把兔子带走了。   要是赵子眷能听到王姨的心里话肯定要气得大吼一声: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兽医!医生和兽医是不一样的!!   一点都不想离开自己大本营的时归芜挣扎无效,就这么被迫拐走了,气得在车上时全程拿圆屁股对着赵子眷表达自己的不满,窝在座椅上的样子像只自闭的白团子。   “喂,你不要这样子嘛。”赵子眷乐了,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后,从座椅上的圆罐里拿出一根巧克力棒逗猫一样逗小兔妖。   “你别看应闻昀那家伙道貌岸然的,其实他可冷漠小心眼了,要是你哪天惹他生气了是会被穿小鞋丢掉的,所以你应该提前为自己谋个退路,多找个主人比如我就不错,你以后还可以投奔我嘛。我对待小宠物既耐心又温柔,家里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绝对包君满意,进去了就不想走了哟。”   赵子眷煞有其事地说,一脸“你快来讨好我呀”的表情。   这副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估计会觉得他不是傻就是有病,谁会和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兔子讲道理,而且这忽悠人的样子真的很想一个传/销组织的头头,分分钟被举报。   时归芜警惕地看着他企图拐骗幼兔,他果然还是想挖应闻昀的墙角,坏人类!   不过他心里已经认定应闻昀是自己的固定铲屎官了,房子也住得好好的自然不想半路换人,嫌弃地把头扭到一边。   兔兔冷漠.jpg   惨遭拒绝的赵子眷见兔子没被巧克力棒吸引,遗憾地自己一口咬着嚼巴嚼巴吞进肚,然后把兔子抱下车。   然后疑惑地在手里颠了颠,似自言自语道:“话说这都大半个月了你好像一点都没长啊,怎么还是巴掌大小,这应该不正常吧?”   时归芜扁嘴:哼,要你管!   好像他从长到这么大后体型就不再变大了,比同龄的族人小了将近十倍,但族长看又没什么毛病,所以小就小了,小更可爱。   才没有不正常好叭。   赵子眷的家是一个二层的高级公寓,还有一层地下室配一个可停四辆车的地下车库,房子层数不高但是面积很大,每层楼都有六米高,虽然比不上应家别墅,也是妥妥的富豪。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一个人住着空荡了点吧。   和应闻昀家一楼只摆着简单的家具不同,赵子眷的客厅明明很大,却因为放的东西多总有种满满当当的感觉,除了留条道走路,哪里都扔着点东西。   时归芜看到最中间的两张半圆形沙发上胡乱散着几件衣服,大理石茶几上这边摞着几个吃完没扔的泡面桶,那边堆着几包开过包没开过包的薯片。   电视机柜上和窗边、楼梯口以及角落摆着好几盆绿色盆栽,叶子有点泛黄,像是主人不太会照顾,靠窗的地方还摆了一张懒人躺椅,看上去很舒适。   虽然东西摆放凌乱且不合理,但挺富有生活气息。   像是典型的土豪宅男房间。   因为家政阿姨请假两天而致使垃圾散落地面和茶几也不想收拾的赵子眷面上毫无羞愧之心,一路踢踢踏踏地踢开脚边的障碍物把小兔妖放在茶几上。   “好啦,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啦,是不是超级温馨?”赵子眷一脸炫耀:“比应闻昀家冷淡的禁/欲风好多了吧?”   温馨?时归芜嫌弃地离那堆泡面桶远了些,能不能先把垃圾扔了再说,那味道熏到他了。   人前人模人样人后邋遢的赵子眷恰好转身错过了来自小兔妖的嫌弃攻击,到冰箱拿了一瓶冰镇可乐喝了一大口,然后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抖腿。   他一个人独居竟然离谱的在客厅里放了两个大冰箱,更离谱的是里面大多数放的都是一些垃圾食品,只空出一小处位置来放置食材。   时归芜已经是第三次见到黑乎乎的饮料,好奇地凑过去把脸怼在瓶子上看,可乐瓶身上还在冒着冰凉的水珠,他冷不防被狠狠地冰了下,连忙跳离。   赵子眷看得哈哈大笑,还以为他是想喝:“这可乐可不是兔子能喝的东西。”   时归芜滴溜圆的红眼睛看向他,那我喝什么。   赵子眷带兔子回来也是临时起意,根本没准备兔子能吃的东西,捂着脑袋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先给你泡点奶粉好了。”   他记得自己放酒的柜子里存有一罐婴儿奶粉,兔子也能喝,怎么来的反正不记得了,甚至他还翻出来一个崭新的小奶瓶。   只是他看了看兔子的小身板,再看看和兔子几乎同等大的奶瓶,果断扔掉用碗来泡奶给兔子喝。   之后动作迅速地在同城购里大买特买了一堆兔子吃穿玩的东西,付款之后就等着送货上门。   东西不到两个小时就送到了,占据了客厅一角。   晚饭赵子眷就给兔子吃兔粮,自己美滋滋地点了炸鸡奶茶披萨的外卖。   他的饮食很不健康,但反而对上了小兔妖的胃口,时归芜抛下没有吸引力的兔粮,急吼吼地扒着赵子眷的裤脚要吃炸鸡。   他都好久没能吃炸鸡了。   赵子眷当然不能给他吃:“喂喂喂你是兔子不是人啊,吃不了这些东西,你的胃消化不了的!”   “那边才是你应该吃的。”他指指装着兔粮的碗,拎着小兔子重新放在兔粮碗边。   时归芜一落地又吧嗒吧嗒地跑回茶几边,固执地要吃炸鸡,他能吃!他不是普通的兔子!他就要吃!   几次三番都赶不走兔子后赵子眷头都大了,感觉自己带了个祖宗回来,说好的乖巧听话的兔子呢?怎么就只盯着他的饭。   赶不走他也不赶了,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无视时归芜,戴上塑料手套扯了只鸡腿吃着,“我不管你了,你不吃就看着我吃吧。”   他想着只要自己不给,兔子看饿了总会自己跑去吃的。   然而他的想法很快遭到了滑铁卢,时归芜可不是容易善罢甘休的小兔妖。   茶几虽然高,但是有沙发和赵子眷当垫脚石,他凭借着惊人的弹跳力踩着赵子眷的手臂跳上了茶几,得意洋洋地给了人类一个王之蔑视,然后目标明确地直奔炸鸡而去。   赵子眷:???   这特么河狸吗?   赵子眷没想到兔子还有这招,人都傻住了,眼睁睁看着兔子在他剩下的那只鸡腿上咬了一个小口子,咔擦咔擦吃下肚后继续第二口。   短短的几秒钟内就看到鸡腿上明显缺了一个口子,且还在持续扩大。   赵子眷抓狂地扑过去:“啊啊啊啊小祖宗你真的不能吃,你快住口,把炸鸡给我吐出来!你给我站住!”   时归芜叼着炸鸡腿就跑,满客厅乱窜,赵子眷在后面追又追不上,一时间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最后时归芜爬到了一个最高的酒柜子顶上,下面排列着一排排价格不菲的美酒,居高临下地睨着人类。   赵子眷在下面看得心尖尖都在颤抖,也不敢轻举妄动,像只尖叫鸡一样:“小祖宗你悠着点啊,别把我的酒弄倒了啊啊啊!”   他这是真的带了个祖宗回来啊。   见人类终于不追了,时归芜慢条斯理地把抢来的炸鸡吃完,远远看向茶几。   赵子眷吃一堑长一智,不等兔子下来就屁股着了火似的跑回去把炸鸡披萨盒子盖起来抱起剩下的就跑。   “你特么不准再吃了!!!”   人类窜进房间里嘭的一下关上门,时归芜遗憾地收回目光,轻巧地跳下了柜顶。 第24章 可爱,我喜欢   远在医院的应闻昀收到了赵子眷微信发他的视频。   长达两分钟,封面糊成一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应云诺睡了,他走出病房关上门,站在走廊里。   一点开视频还什么都没看见就先听到了赵子眷几乎响彻天际的声音,应闻昀蹙了蹙眉,把声音调到最低,才继续看下去。   镜头最开始对着地板,两秒后倏地往上一移,对准一只蹲在最高处抱着炸鸡腿啃的白团子。   那白团子在上面吧唧吧唧吃着,赵子眷的旁白声都喊破音了,显而易见的崩溃:   “应闻昀,你特么看看你家的兔子!太特么调皮了!才来我家就抢我的炸鸡吃!还爬到了我的酒柜上!我操差点就把我的酒给糟蹋了,这特么就是个……”   应闻昀忽略赵子眷的声音,目光落在高处的白团子身上,小兔子吃炸鸡吃得非常欢乐。   他的脸色沉下来,返回直接按住语音:“你让兔子吃这种东西?”   赵子眷:【???】   赵子眷:【你特么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是我喂的吗?是你家的流氓兔强抢的好不好!!!】   赵子眷大概给他发了视频后就在守着手机等回应,语音才发出去就叮叮咚咚地回复了。   赵子眷:【我都还没说我多委屈呢你竟然还怪我!这又不是我的错!】   赵子眷:【你这兔子简直就是披着乖巧兔子皮的流氓】   赵子眷:【难道他在你家也是这么凶的吗?能管管吗?】   应闻昀回想了下,小宠物刚开始就偷吃他家冰箱的食物,不给就直接抢餐桌上的肉吃,甚至还两次扑到他身上咬他,确实是凶。   但那又怎么样呢,应闻昀想,垂着眉眼点了几下手机,那边的赵子眷正疑惑怎么突然没了回应就收到了这么几条消息。   应闻昀:【该,谁允许你把他带走的】   应闻昀:【不凶,可爱,我喜欢】   赵子眷惊悚地瞪着最后一个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喜欢?喜欢!   应闻昀竟然说了喜欢两个字!   他第一反应是怀疑应闻昀被盗号了,竟然有人敢盗千亿身价总裁的微信号,胆子真大。   赵子眷;【盗号狗滚开!】   应闻昀:【……】   他直接一个视频打过去,赵子眷接了,看到是他立马松了口气:“我特么真以为你被盗号了,你是不是打错字了。”   应闻昀见他瘫坐在沙发上,沉声道:“没打错,兔子呢?”   “在那里。”   镜头一转,就见一只白团子趴在平板上,小爪子在上面划拉来划拉去的,大概是给当成了什么玩具,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小脑袋转过来看。   时归芜听到应闻昀的声音时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扭头见赵子眷的手机对着他,他忽然心有所感地站起来,跺着步走过去绕到手机前面一看。   果真看到了应闻昀那张帅脸!   好几日不见,他顿时激动了,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咕叽!”   你什么时候回来鸭!   镜头前空荡荡的,对面的人眉头拧得更紧,赵子眷连忙再次把镜头对准兔子:“小乖乖你不要动哦,让你爸爸看一下你。”   爸爸?什么爸爸?   时归芜疑惑,但还是乖巧地一动不动。   应闻昀仔细打量他,问赵子眷:“兔子不能吃炸鸡,你给他检查过没有?”   赵子眷拍拍胸膛道:“当然检查过了,他没事,不然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聊天么。不过就是有点奇怪啊,兔子吃了炸鸡会没事吗?我可是亲眼看着他把一整只炸鸡腿都给吃下去了,这胃不是一般的胃啊。”   应闻昀敛眸,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很快抬眸转移话题道:“没事就好,既然你把他带过去了,就好好照顾他,我最近分不出心神,麻烦你了。”   赵子眷苦着脸道:“唉,我真是把一只小祖宗请过来了,我觉得这几天我的房子和里面的东西要惨遭毒手了。”   他好像很后悔似的,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自然要答应,记住你得请我吃饭,不然我很亏。”   临挂视频的时候,他笑嘻嘻地安慰:“安啦,小诺诺一定很快就会康复的。”   画面变黑前,应闻昀隐约勾唇笑了一下。   时归芜着急地用爪子扒拉赵子眷的手,然而手机屏幕上已经没有应闻昀的脸了,他愤怒地冲赵子眷咕叽直叫。   我还没和铲屎官说上话呢你这个人类怎么就把视频挂了!小心我咬洗你哦!   赵子眷不把他呲牙咧嘴的凶巴巴当回事,笑着要挠他的下巴,嘴里却说着威胁的话:“你爸爸要忙哦,你可不准再像今天这样闹腾了,否则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时归芜睥睨地瞪了他一眼,施施然回到平板的位置。   赵子眷:“……”   好像自己被鄙视了呢。   之后安然无事地度过两天,赵子眷的家政阿姨回归,帮他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定时做好晚饭,午饭一直赵子眷自己解决,他一般是吃泡面或者点外卖,不然只吃家政阿姨做的饭是会腻的。   在发现兔子吃他的饭也没什么事后,赵子眷也会适量把自己的饭分一点点点给时归芜吃,相当于尝个鲜,当然那些垃圾食品除外,日常大部分时间都是到二楼的游戏房里疯狂玩游戏或者看直播。   每当这时候时归芜就在一楼钻进沙发底下玩平板,现在赵子眷的平板已经相当于时归芜的玩具了。   至于为什么是躲在沙发底下玩,是因为他怕赵子眷这个人类的家里也有和应闻昀家一样的“留影石”,怕自己不小心给暴露了。   赵子眷电子产品多,见时归芜对他的平板感兴趣也就随意给他玩了,反正一只兔子连平板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兔子能安分点不像个流氓兔一样就行了。   有赵子眷在的时候时归芜不敢暴露自己,只是随意用爪子划拉屏幕,或者把平板当垫子趴在上面。   赵子眷一走开,他就精确地点开里面的聊天软件熟练登录自己的账号——幸好赵子眷的平板没有开机密码——然后和人聊天。   他认识的人不多,能和他聊天的也就杨涂涂一个人,一个白豚平台的主播。   他记性好,把自己微信的账号密码记住了,虽然自己的手机不在身边,昨天也能借助赵子眷的平板登录微信。   杨涂涂在知道时归芜是时家的小少爷后也消了问他做不做主播和他一起直播的心思,毕竟时家不可能短他的吃穿,那天可能只是没带钱而已。   本来她白天忙着直播,晚上找人聊天又怕打扰人,所以时归芜不主动找她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发消息的,但某天她发现自己给时归芜的转账没被领取,就再转了一次,以为他是忘记了。   之后直到过了时效还是没被领走她就有点担心了,胡乱猜他是觉得钱少不需要还是真出了什么事没上线,最后出于关心还是询问了下。   时归芜昨天用赵子眷的平板登录看到之后认真回复了,对方竟然很快就回他了,两人一来一往越聊越火热,越聊越熟悉。   所以今天时归芜也是找杨涂涂聊天的。   此时杨涂涂恰好在做吃播,一边直播一边吃一边哒哒哒地用另一部手机敲字和他聊天。   杨涂涂:【芜芜,吃饭了吗?我正在吃哦】   发来一个小龙虾的短视频。   时归芜不会用拼音,把指甲收起来用爪子艰难地一笔一画写字,他吭哧吭哧写完一个字后输入法识别半天才显现出来。   于是那头的杨涂涂看着聊天页面的“对方正在输入”字样看了老半天,时间长到以为时归芜要给她写一篇小作文,好不容易等到消息。   时归芜:【吃啦。】   还严谨地加了个句号。   杨涂涂:……   我眼睛都瞪干涩了结果你就只想说这个?   她敲了一行字过去:【输入时间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写篇小作文呢(笑哭)】   对方又是输入老半天后:【我写字比较慢】   杨涂涂:【你手写?不打字吗?(惊讶)】   时归芜:【不会】   不会?时家小少爷不会打字?杨涂涂纳闷了下,转念一想他怎么可能不会打字,看来是在和她开玩笑呢。   杨涂涂:【我懂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给我发语音哦】   时归芜看着这条建议,也觉得可行,写字不仅慢,还非常费爪子。   他探头探脑地扫视了一圈客厅,人类在二楼玩游戏,房门没关,他在一楼都能听到激昂的音效。   一楼有洗手间,他费力推着平板进了洗手间,然后迫不及待地变成了人形——大概是在医院的时候他因为意外忝了应闻昀的血,又有了灵力可以变人了,而且除了第一次身体因为灵力暴涨不适应而发烫外,之后都没有再出现那样控制不住的状况。   用灵力化出一身衣物,他坐在马桶上和杨涂涂说话。   “涂涂姐,我可以说话啦。”   因为杨涂涂比时归芜大好几岁,时归芜就乖巧地叫他涂涂姐。   杨涂涂听到这句话,被奶声奶气的声音萌得差点找不到北,稀里糊涂发语音:“好、好的。”   弹幕敏锐地捕捉到时归芜的声音。   【是谁?好熟悉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可爱的弟弟】   【是主播帮忙抓娃娃的那个吗?】   【就是就是】   【哇捉到一只小可爱,原来咩咩刚才是在和小可爱聊天啊,我还以为是在看什么呢】   【咩咩能不能再和小可爱合播一次呀,我好想念他哇(哭泣)】   杨涂涂和时归芜说着话,恰好看到这条弹幕,回道:“能不能合播?不了不了,弟弟不是主播只是素人呢,我们还是不要给人家带去困扰啦。”   主要她觉得就算自己提了时归芜应该也不会感兴趣。   她打字问时归芜怎么不确认转账,时归芜说自己没时间上网,她就又转了一次,这次总算能被对方领取了。   时归芜看着账户中多出来的一笔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也有钱啦!   在洗手间里总担心赵子眷什么时候就会下来,时归芜很快就和杨涂涂结束了聊天,看着时家人的对话框的时候他总算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好像忘记去找时家人坦白自己真的不是他们的家人了。   但是奇怪,那通电话后时家人就没给他发消息了耶。   是找到那个人了还是没找到哇?   那他还用不用说呢? 第25章 又被抓包惹   一日晴空的午后,正是午后好眠的时候,有的人通宵熬夜还没起床,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浑然不知有客人来临。   赵子眷的公寓门外站着一人。   应闻昀一身笔挺西服,面无表情地垂着眸往大门口的指纹锁那处一按,门滴的一声,应声而开。   身为多年好友,赵子眷能随意进入应闻昀的家,反之应闻昀亦有在赵子眷家录入自己的指纹。   外面那么亮堂的日光,客厅里却是昏暗暗的,应闻昀换了鞋,走到窗边唰地拉开厚重的窗帘,顿时温暖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入室内,细小的微尘在金黄的光束间飞舞。   主人还在楼上睡懒觉,显然没人在客厅,更别提欢迎他了。   不请自来的应闻昀倒是不介意,走到沙发上坐下,给赵子眷打了个电话,然而响了半天都没有接,不知道手机是丢游戏房了还是静音了。   他今天是过来接兔子回去的,应云诺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还要在医院休养几天看情况良好才能回家,心心念念让人把兔子带过去和她玩,昨天应闻昀下班去医院的时候应云诺已经睡了,今天中午再过去就被催着过来带兔子过去了。   一是侄女期待的星星眼,二是一段时间没见,应闻昀竟然也有点想见到他家小宠物了,因此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赵子眷不在一楼就算了,为什么他也没看到兔子?   赵子眷不是说兔子是睡在一楼的吗?   应闻昀的视线落在赵子眷给时归芜准备的窝上,不同于应家的“兔爬架”。赵子眷买的是正正经经放在地上的兔窝,大概五十厘米左右大小的空间,对兔子的小体型来说相当于一座豪宅,因为“门口”极为宽敞,里面的布置一览无遗。   粉色的垫子上并没有白团子的身影。   想到以前的某个晚上兔子溜到他房间里爬到床上的前科,应闻昀不由看向二楼。   他家的小宠物不会也爬上赵子眷的床了吧?和他一起睡觉?   应闻昀没有意识到自己微微冷了脸,抬脚正要往楼上走,忽然一道细微的悉索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像是塑料包装袋的声音,再仔细一听又好像没了。   他微微顿足,一动不动像个沉默的雕塑,不久后又是一道比刚才还要小的声音,反而让他直接锁定了目标,直直朝两个冰箱走去。   走近了才看到有一个冰箱上面的门开了一条两厘米的小缝,里面亮着小灯,因为他拉开了窗帘才没有发现。   他一把拉开冰箱门,猝不及防和猜想中在赵子眷床上的白团子来了个对视。   应闻昀:“???”   时归芜:“……”   他的爪子还维持着扒拉着冰箱门的姿势,在应闻昀的注视下缓缓收了回去,又收回自己不小心踩到泡面包装上的小jiojio,假装成若无其事只是随便逛逛的无辜模样。   还是被发现辣呜呜呜!   他刚才太慌了都没注意脚下,就想看看男人有没有靠近这边,结果反而踩到包装袋暴露了自己。   应闻昀的视线在冰箱里的零食和白团子身上来回打转,冷静地沉默着,似乎不知是先该疑惑赵子眷为什么奇葩地把泡面薯片辣条火腿肠之类的零食放冰箱里还是疑惑兔子为什么跑到冰箱里面。   他退后一步,冷静地把兔子拎出来,话里是淡淡的不可思议:“你又在偷吃?”   时归芜:“……”   什么叫又在偷吃!   好吧,他是有过偷吃的前科。   但还不是因为饿的。   楼上那个男人睡得跟死猪一样都不下来给他准备吃的,人类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自己,他都饿了一上午了还不能自己自力更生拿点东西吃吗!   脆弱的后脖颈被捏在男人手里,时归芜拿长耳朵拍打男人的手腕:放开我放开我!!   那点力道微不足道,男人自然不当回事,把他拎到视线齐平的位置,真诚发问:“冰箱这么高,你是怎么进里面的?”   显而易见他是真的疑惑,这个冰箱的个头虽然比男人矮,但也有一米八高了,时归芜还躲在最上面的冰箱里,周围没有东西垫着给他跳上去,巴掌大的兔子弹跳力再好也跳不到一米五吧。   另外怎么开冰箱门还是个问题,应闻昀可以当作是冰箱门本来没关好。   所以小兔子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时归芜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和他对视:0-0   你猜呀。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他变成人后开的冰箱后紧急之下变回原形钻进去的。   要不是男人突然到来,他本不应该在冰箱里的,而是正常地拿出泡面用热水泡着,现在估计已经可以吃了。   时归芜刚来赵子眷家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只敢维持原形或者躲到一楼的浴室里才能变回原形,生怕客厅的摄像头拍到自己。   后来他知道监控摄像头长什么样后发现冰箱的那块地方恰好没有被摄像头拍进去,于是趁赵子眷不在楼下的时候大胆地在变回人形打开冰箱拿零食吃,不论多少次赵子眷果然都没有发现,他就放开了手脚。   只有在他拿多了的时候才会疑惑自己冰箱里的零食空得有点快,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和一只兔妖同住,自己的零食还有一半进了兔妖的小肚子里。   他在赵子眷家待了一个多星期,赵子眷前几天倒是对他很关心,但是后来时常出现因为熬夜熬过头导致第二天昏睡到下午而忘记给兔子准备吃的情况,时归芜为了不被饿死只能自己找点吃的,自然就盯上了冰箱里的东西。   幸好他只是短暂借住在这里,而不是赵子眷这个懒惰宅男的宠物,且他也不是普通的兔子,否则哪天饿死了都不知道。   太不靠谱了。   今天他一个人玩到肚子饿,到冰箱前面变成人开冰箱想拿包泡面吃的时候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脑子一抽,竟然变回原形直接往冰箱里钻,然后拿爪子勾住门缩小缝隙。   等他想起自己其实应该下去躲起来的时候也来不及了,来人已经进来了。   他担心进来什么坏人,后来闻气味是应闻昀的味道,更是怕自己偷吃被发现了,毕竟冰箱里的人能吃的零食普通兔子并不能吃。   无法得到答案的应闻昀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关上冰箱门把他拎到茶几上,时归芜委屈巴巴地抱着小肚子趴下去。   小肚子咕噜叫了,他好饿嗷。   冰箱里不可谓不冷,就关在里面那么一小会儿时归芜身上的毛毛就变得冰冰凉凉的。   应闻昀摸了摸他的背,忽然有些不悦,小家伙会跑到冰箱里偷吃说明他肯定是饿了,赵子眷把宠物带过来说会帮他照顾好,结果就是让他的小宠物饿肚子?   还差点吃不能吃的垃圾食品?   他抬手按按额角,再次拨打赵子眷的手机,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喂?”那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你下来。”   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   “你谁呀你……”赵子眷才坐起来拿起手机就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声音倒是有些熟悉,他睁开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   应闻昀。   哦,原来是应闻昀啊,怪不得他说声音那么熟悉。   等等,下去?为什么要下去?应闻昀在楼下?   时归芜遗憾地看了眼冰箱,然后埋头认认真真喝奶。   应闻昀刚刚给他泡的,看来是知道他饿了。   但比起奶,他更想吃香喷喷的泡面,要是应闻昀在他吃完后再来就好了。   赵子眷收拾好自己急匆匆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楼下的一人一兔岁月静好的模样,小兔子乖巧地喝奶,男人就专注地看着。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赵子眷一脸匪夷所思地走过去,在应闻昀开口前抢白:“你不对劲。”   应闻昀面部不复刚才的柔和,面无表情看他,赵子眷拿手指他:“就是这样。”   应闻昀:“??”   赵子眷:“这才是正常的你,刚才的你让我以为见鬼了,我竟然看到你在对兔子笑?”   应闻昀:“……”   他对自己的小宠物有什么问题?   赵子眷振振有词:“你是霸总啊!对待工作雷厉风行,除了对你家小公主笑还对谁笑过?连我都不曾有的待遇如今居然在一只兔子身上看到了,所以我说你不对劲!”   应闻昀:“…………”   好吧,赵子眷认为自己说得夸张了点,应闻昀是人当然会笑,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毕竟当初应闻昀要把兔子送出去前是怎么对待他的,被兔子咬了之后差点把兔子掐死了,莫名暴戾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但为什么后来又把兔子带回来了,还愿意当成宠物养呢?   他想着,也这么问了。   应闻昀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你自己想。”   赵子眷:“……”这人继朋友圈屏蔽他之后还学会卖关子了!果然人都是会学坏的。   赵子眷:“你特么竟然是认真的。”   应闻昀左腿搭在右腿上,慢条斯理道:“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为什么不给兔子准备食物?”   闻言时归芜也抬头谴责地瞪着他,被一大一小的目光看着,赵子眷有些心虚。   “emmm就……那个什么,忘记了。”说话特别没有底气,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   “你就是这么帮我养兔子的?”应闻昀似笑非笑,赵子眷冷汗直流,只觉得他像个笑面虎,想把自己掐死的那种。   “咳,他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嘛……”赵子眷顶着鸡窝头干咳了一声,想想忽然觉得不对,为自己狡辩道:   “虽然我没有给他泡奶,但是我有把幼兔粮放在他的碗旁边的,他饿的时候可以自己倒!”   赵子眷手指愤然一指,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碗,旁边靠着一袋开着小口的兔粮,里面装得满满的,兔子要是想吃的话是可以扒拉得出来的。   好家伙,让兔子自己喂自己,亏赵子眷想得出来。   应闻昀:“……这么小的兔子你指望他自己能吃到?”   赵子眷不服气地逼逼赖赖:“那他不有牙齿可以咬破袋子嘛,你不要小看兔子的大门牙好叭,虽然他才这——么小,但你把手指伸他嘴里试试,能把你皮咬破!区区塑料袋有什么难的。”   不用试,他已经体会过了。   应闻昀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他懂得要咬开袋子才能吃吗,我进门看到他钻冰箱找吃的。”   估摸着是不懂的,否则也不会到现在兔粮还满满当当地装在袋子里了。   赵子眷重点放在前一句上,犹豫道:“啊这,我看宠物博主发的视频里那些猫啊狗啊都会自己咬开啊,难道……兔子这么蠢?”   时归芜:“……”   你这个人类才蠢!他只是不想吃兔粮而已好叭! 第26章 不安好心的医生   眼看着兔子奶也不喝就要暴跳如雷地用爪子教赵子眷做人,应闻昀按住白团子不欲再纠结这个话题。   正想说什么时就被还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赵子眷抢先:“等等,你刚才是兔子钻冰箱里?假的吧?”   应闻昀语气冷淡:“你说呢。”   赵子眷知道他不可能开玩笑,所以才更加不可置信,神情恍恍惚惚的:“怪不得、我的冰箱最近空得那么快,我还以为是自己吃太多了……但是他怎么上去的?”   两人齐齐看向兔子,时归芜逃离男人的手掌假装很饿地疯狂喝奶,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讨论无果,赵子眷衷心建议:“我觉得你还是把他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吧,这么吃都没问题,我要怀疑兔子的胃都是牛一般的铁胃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带他回去?”   应闻昀道:“我今天来就是把他带走,以后用不着你养了。”   赵子眷满脸欣喜:“真的?”   一脸终于能把小祖宗送走的小表情。   他确实挺开心的,因为这个小祖宗玩他的平板还不够,平时还会上楼跑到游戏房玩他的电脑!   还总是挑在他玩游戏的时候进行干扰!时机总是选得特别好,在他和别人厮杀的时候不是踩他的键盘,就是踩他的手指。   因为兔子捣乱他以往百战百胜的战绩刷刷刷地添上了一列的红,被队友喷菜不说还差点被举报,以为他是演员。   把他坑得差点吐血,玩游戏都不得劲了。   简直想把当初兴致勃勃主动带兔子回家的自己晃一晃脑袋瓜看里面有多少水。   “嗯,小诺闹着要和他玩。”应闻昀说。   赵子眷后知后觉道:“完了小诺都做完手术了我还没去看过她,她有没有不高兴?”   应闻昀淡定道:“无碍,她根本没想起你来。”   赵子眷:“……??”   这么扎心的吗?   喝完奶的时归芜见他们的话题总算不纠结在冰箱上,胆子大了不少,像个小炮弹一样跳起撞进男人怀里拱啊拱。   灵力灵力,我要灵力。   托应闻昀的福,他体内的蛇毒终于全部都清除了,不用再受蛇毒威胁,接下来他可以好好修炼,顺便想想办法怎么驱除男人身上的黑影。   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楚那日蛇妖说的“正在崩塌的世界”是什么情况,如果蛇妖只是在吓唬他倒还好,如果是真的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是因为正在崩塌,那他就需要趁早做打算了。   原本没有褶皱的西裤上被小兔子抓出几道抓痕,应闻昀面不改色地把他的四只爪爪拢住不让他动,说:“行了,你明天要去看就去,我先走了。”   时归芜闻言挣扎着跳下地,把自己的平板推过来并拍了拍。   赵子眷:“你家兔子够可以的啊,连吃带拿的离开还知道给自己带份礼物走,这段时间平板都成他的专属玩具了。”   应闻昀:“回头赔你一个。”   赵子眷笑嘻嘻地摆手:“倒也不用,我随口一说罢了,平板家里多着呢,不在乎这一个。”   他和时归芜握爪:“下次让你爸爸带你来玩哦,我去你爸爸家时你可要对我好点,好歹也当了你几天的铲屎官是不。”   时归芜问号脸:我爸爸?谁?   低调的迈巴赫驶离赵子眷家,应闻昀打算先把兔子带到宠物医院看看,到达宠物医院门口后,时归芜疑惑地看向应闻昀,你不去上班了?   这个宠物医院是家私人的,收费高的离谱所以每天的客流量很少,接待的一般是特定的客人。   应闻昀气质极佳,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走进去一下子就引起了低头族医生的注意力,那宠物医生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小白脸模样,看到应闻昀时手机都差点掉下去,唰地一下站起来。   时归芜盯着他看,这人类为什么脸红了?   “欢迎光临,这位先生的宠物怎么了?”医生脸颊泛着粉,眼睛亮亮地盯着应闻昀的脸问,看都不看时归芜一眼。   被如此炽热的目光看着,应闻昀不适地偏了偏头,道:“他乱吃东西,做个检查。”   医生笑吟吟地点头:“好的,现在就可以做,您把兔子给我吧。”   他伸出手,时归芜紧紧抓着应闻昀的手指,毛茸茸的脸颊软软贴在男人的手腕上,似乎很不愿意被交出去。   应闻昀看了看他,拒绝了:“我跟你去。”   “看来先生您很宠自己的宠物呀。”医生也不介意,让人在外面看着,自己把他带到一间房间并叫他把兔子放到板上,戴上橡胶薄手套轻轻或摸或捏时归芜的腹部。   一边状似悠闲地和应闻昀闲聊:“我看先生好像有点眼熟啊,像个明星模特一样,是不是拍过什么杂志呢?”   应闻昀:“没拍过。”   医生:“先生除了喜欢兔子还喜欢什么动物呀,像我就很喜欢猫和狗,我家养有一只大金毛和一只布偶猫,简直绝配。”   应闻昀:“喜欢兔子。”   医生:“……除了兔子呢。”   应闻昀:“没了。”   “……哈哈因为兔子是最可爱的是吧。”医生干笑一声,沉默了会儿又想开启新的话题:“先生……”   “咕叽。”   他手中的兔子肚子朝上忽然弱弱叫了一声,应闻立刻蹙眉道:“麻烦认真点,不要把他捏痛了。”   医生:“……好的。”   一番触诊后,那医生表示兔子没什么问题,腹部没有异常,即便应闻昀不放心地反复确认也好脾气地说没事,登记了就诊信息。   之后应闻昀还让他们给兔子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完了列出来的费用单高的令人咋舌,完全是别处的十倍之多,应闻昀眼都不眨地付了款。   那医生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弯着眼道:“应先生要不要加个微信呀?以后您家兔子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咨询我,也可以办个会员卡哦。”   从进门开始时归芜就觉得这个医生怎么那么多话,一直都在那里噼里啪啦地讲,快把他烦死了,晃着男人的拇指催促他快走。   然而他看到应闻昀竟然认真思考了下医生的建议,然后爽快地和医生加了好友,临走前时归芜都能看到那医生的脸色美得呀。   他的心头很不是滋味,泄愤地抱着男人的手指啃呀啃,直啃出几道红痕。   这个宠物医生看到不怀好心,他说让你加你就加,是不是以后他推荐你个新的宠物你就乐颠颠地买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准备把我扔了?   有点像无理取闹的小妖精。   应闻昀被咬住手指,无情地扒拉开他的三瓣嘴看牙齿:“是长牙齿了又想磨牙了?”   牙齿看着和平时没有区别,但他还是往回走:“我问问医生你用什么磨牙。”   都出来了时归芜哪能让他回去,也不敢咬了,着急地咕叽直叫,见男人脚步不停干脆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到肩膀上,站直推他的脑袋。   应闻昀脚步停下,诡异地沉默了下,看着在他肩膀上蹦跶得欢就差爬他脑袋上的时归芜,直接把他抓下来,“不要我去?”   掌心的兔子乖巧点头,不去不去,赶紧走吧。   应闻昀思索了下,点头同意:“行。”   时归芜正要高兴,又听到男人补充:“微信问也方便。”   时归芜:???   折腾了一圈时间也不早了,应闻昀没去公司也没去医院,直接回了别墅。   乍一回到多日不见的环境,小兔妖可了劲地在猫爬架上撒欢,偶尔见到某个佣人的身影就追着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好像很好奇似的。   王姨都笑了:“这兔子住久了就开始认家啦。”   应闻昀不置可否,转身进了书房。   第二日去医院,病房里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靠在一个男人身上认真地听他讲课本。   应闻昀走进去,男人回头,竟然是应冕,在给缺课多日的女儿讲课。   他很快合上手中的语文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来啦。”   “嗯。”   两人一问一答。   时归芜探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怒目相视,难道那天应冕没有离开?   应云诺兴奋地朝应闻昀伸手:“叔叔!兔兔!”   她恢复的很好,声音元气十足。   应闻昀把兔子给她抱着,低声问:“早餐吃了吗?”   “吃了!”应云诺声音响亮的回答,然后低头把时归芜放在床上。   陪人类幼崽玩到中午,吃午饭时应云诺软言软语问:“爸爸,叔叔,我什么时候回家呀?”   应冕帮她擦掉嘴角的口水,温声道:“快了,小诺想回家了吗?”   应云诺摇摇头说:“不想。”   应冕疑惑:“为什么不想。”   应云诺撅着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他,小声说:“我回家了爸爸就要走了,我不想爸爸走。”   “爸爸要走吗?”   应冕愣住,心情无比复杂,下意识转头看应闻昀,却见后者抱着兔子垂着眼吃饭,好像没听见他们这边的对话似的。   应云诺久久得不到回应,紧张地把汤勺放下,搅着手指说:“工作、工作很重要,爸爸去工作吧,我和叔叔回家……”   “不。”   应冕温柔打断女儿的话,摸着她的脑袋,心里化作一滩柔水,夹杂着无法名状的酸涩。   “不走,爸爸在家陪你。”   他弟弟说的对,工作那么多,再努力也做不完,但他女儿的人生不像工作一样今天做不完明天接着做,若是不及时参与,错过了就再也无法参与了,他只会成为记忆里的父亲,实际上在女儿的经历中不过是一道空白的身影。   “不走了吗?”应云诺看起来不太相信,“那爸爸的工作呢?”   “工作没有小诺重要哦,爸爸以后会把工作减少,努力在家工作陪你玩。”   时归芜听明白了,看来那天应冕选择了自己的女儿。   他仰头看应闻昀,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真冷漠。   但这么近的距离让他隐约看到了男人的眸子里不甚明显的笑意。 第27章 一群新伙伴   “快快快,把地都擦干净点,花枝该修的修,再把房子消消毒,那些洗好的衣服被子拿到阳光足的地方晒,动作都麻利点啊,先生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一大早的,时归芜懒洋洋地趴在二楼窗台的软垫上,面朝下的晒着太阳,耳边是从厨房出来掌控全局的王姨在查看佣人的打扫情况时得啵嘚啵不停歇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像催眠曲一样让他昏昏欲睡。   待背部晒得暖呼呼的,他爪子一蹬像煎饼一样咕噜翻了个面,粉白柔软的小肚皮朝上闭着眼睛继续晒,悠哉游哉的。   全身都晒舒服后,他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抖抖身子,望向外边,打扫剪枝洒水的工作都完成了的佣人散去。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时归芜眼尖地瞧见一辆黑色的车子逐渐靠近,立马健步如飞地捣腾着四条小短腿跳下窗台直奔一楼。   王姨正哼着小调把自己刚做好的小蛋糕端出来,等小小姐回来吃,冷不防看见一道白影忽的从她脚边跑过,吓得惊叫一声,差点没收住脚踩上去。   “小心点别跑别跑。”王姨碎碎念着,把小蛋糕放下后跟着走出去,“兔子这么急着跑出去是不是人回来了?”   她出去一看,小兔子正眼神严谨地蹲在门口直视前方,竖起的长耳朵像两根小天线一样,一辆冒头的车子愈开愈近,随后到眼前停下。   应闻昀从副驾驶上下来,之后是应冕抱着应云诺,王姨欢喜道:“欢迎先生大少爷还有小小姐回家!”   应冕是大少爷,她以前是叫应闻昀作二少的,但后来先生叫习惯了就一直没改口。   应闻昀点点头,看小宠物蹲在地上看着他们,问:“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王姨笑道:“兔子刚才估计听到汽车的声音就跑出来了,还懂得出来迎接呢这是,看来他是越来越认主了。”   时归芜心想他才不是认主呢,只不过是看到车下来凑个热闹而已,见忍抖下了车,他微昂着脑袋慢吞吞往回走,寻思着去玩玩平板。   四人跟在后面走进来,领先几步的时归芜听到王姨声音轻柔地对应云诺说:“奶奶今天做了芒果小蛋糕,还榨了果汁,小诺现在要吃吗?”   芒果小蛋糕?果汁?时归芜一脸振奋。   待王姨领着应云诺到茶几处一看,一只小白团子比她们更早的坐在了沙发上,看到她们立刻甜甜叫了一声。   “咕叽~”   我也要吃小蛋糕!   王姨轻易看懂他想干什么,毕竟不是第一次了,笑道:“神了,一有吃的你这兔子跑的比谁都快,知道自己能吃不能吃?”   当然,没有什么是小兔妖不能吃的。   应冕不是客人,应家一直都有他的房间,就在应云诺房间旁边,即便他此前十几日都留在医院没有回来过,那些佣人也会勤勤恳恳地每日清扫,拉开窗帘让温暖的阳光进入室内,所以随时可以住下。   应冕把自己的行李拎进房间里,打开将几件贴身的衣物往衣柜里挂,他极少回来,衣柜里放着的衣物也少的可怜,大部分都被佣人收纳起来了。   时归芜在门口伸着脑袋看他,他本意只是想随便看看,心想以后也要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不是兔窝,是和人类一样大的房间,那样他就可以随便在房间里变成人而不被发现,而且还有软软的大床睡。   大床比兔窝的软垫子舒服多了。   正要离开时时归芜听到应冕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那什么“经纪人”打过来的,他们吵了一架。   应冕脾气还算温和,结果还是和电话那端的人吵得面红耳赤的,总之很不愉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小心听到只言片语的时归芜识趣地走开了。   从医院回来后,应闻昀恢复了正常的上班下班作息,休养好的应云诺也再次上学,这次她不再是司机喝王姨送去学校,而是有了爸爸可以接送她。   形单影只的时归芜无事可做,从应闻昀书房的抽屉里吭哧吭哧叼出自己的手机藏在窝里,但就是不开机。   闲来无事的他在别墅附近转悠,应家别墅并非是非常偏僻的地方,邻居也有,只是隔了段距离,最近的邻居在百米外,房子一样的气派。   发现邻居房子的时候时归芜就顺着门缝跑进去,门口的保安大概眼神不好,竟然以为他是只白耗子,追了他几百米要把他赶出去,当然时归芜把人甩掉了。   他瞅瞅自己的身体,要说唯二和白鼠像的地方除了毛发的颜色,就只有体型了,但白鼠有那么长那么可爱的耳朵吗?   邻居家人比应家多多了,男女主人三世同堂外加无数佣人,看来他们喜欢热闹。   时归芜继续探索新的领域,客厅里有甜腥的奶的味道,时归芜嗅了嗅,不太喜欢,与此同时还有浓烈的其他动物的气味混杂在里面。   邻居家里似乎有人在客厅睡觉,因为窗帘是拉起来的,他看不清里面,但通过气味知道有猫和狗,且数量不少,所以他走了。   后来他转念一想,那些狗和猫不像他是新来的,应当对这个世界挺了解的,或许他可以从邻居家的小宠物那里得到些什么信息。   只是他没有想到邻居家居然丧心病狂地养了那么多只猫,当十几二十多双莹绿色的琉璃眼睛幽幽盯着他时,时归芜的身子有些僵硬。   他的眼睛在猫爬架、沙发、饮水机电视机等处一一扫过,心里默数七八九十十一,竟然足足有十一只圆头胖脑毛色不一的猫,甚至还有一只站起来有一人高的大金毛和阿拉斯加,它们许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入侵者,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时归芜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那个,我只是想随便逛逛。”   当然,这不是人言,只有他们之间能听懂。   两只狗吐着舌头哈气,一只距离他最近的奶白色大猫咪从沙发上跳下来,粉红色肉垫的缓冲让它的动作悄无声息的,之后迈着优雅漂亮的猫步走近他。   它脖颈上带着一个小铃铛,走动间叮叮当当地响。   只见它好奇地一边围着时归芜转圈圈一边嗅,似乎在辨认。   长久沉默间,时归芜怀疑他们不会说话或者听不懂自己的话,正要想怎么办时,那只猫咪说话了:“是个小崽子。”   是只母猫,语气还算友好,原来能听懂他的话。   大概是认定他没有威胁性,其余猫咪放松了下来,纷纷凑到他身边,用湿润的鼻尖凑近嗅他,有一两只甚至还拱他的耳朵和脑袋。   “这小崽子真可爱,是谁家的?”   “为什么它有长耳朵?和我们不太一样。”   “这是铲屎官新带回来的伙伴吗?”   “说不定是我们的玩具呢?”   猫的声音稚嫩好听,听起来奶萌奶萌的,但架不住有十只猫围在一起喵喵叫,相当于就在他耳边大声说话一样,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让时归芜不由反盖住耳朵。   最开始的白猫咪威严地喵呜了一声:“别吵,这不是玩具是兔子,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你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后面的话显然是在问时归芜。   时归芜说:“不用担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住在隔壁房子,就在百米以外的地方,如果你们出去过应该知道,我只是因为无聊想过来串串门,或许可以和你们做个朋友?”   “朋友?”那猫咪忝了忝爪子:“我们没有功夫和你做朋友,我们忙着照看主人的崽子,因为主人现在在忙着其他事。他可闹腾了,你看。”   白猫指向摆在客厅里的一个婴儿床,四周围着透明的纱布,里面确实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吃着手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大眼睛圆而清澈。   而那两只大狗寸步不离地守在婴儿床旁边,像忠诚的骑士一样。   “人类幼崽还挺可爱。”   时归芜说,白猫自豪地仰起头:“那是当然,我们的主人生下来的幼崽是最好看的。”   看来这些猫咪和它们的主人相处的很好。   那个婴儿不知怎么,看了他们一会后突然张大嘴巴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呜哇啊啊啊啊!”   人小小的,声音倒是震天的响。原来人类幼崽还有这样大的威力。   大金毛立刻熟练地把爪子搭上婴儿床摇晃着,阿拉斯加则翘着大尾巴不知跑去了哪里。   “他这是怎么了?”   “饿了,你看着吧。”白猫说,阿拉斯加很快回来,嘴里竟然咬着一个奶瓶,凑近婴儿的脸把奶嘴塞进婴儿的嘴里喂食。   真、真熟练。   时归芜有些惊讶,人类放心让他们照顾自己的幼崽?   “好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在忙,所以你还是走吧。”白猫温和道,其他猫咪已经呼啦跑到婴儿身边团着,只有白猫还没过去。   今天过来的时机不太好,时归芜说:“那我以后还可以过来找你们吗?”   “随你,但我们没空和你玩。”白猫说着,撇下他走到同伴身边。   有了第一回 ,第二回更加轻车熟路,应闻昀去上班的时候时归芜每天都会跑到邻居家去和那群猫咪混在一起,趁着它们空闲的间隙就一言两语地打听这个世界的变化,其实还是有所收获的。   虽然它们无法修炼,自然不知道灵气是什么,但听到时归芜的疑惑时会说现在的空气变臭了许多,没有小时候好闻了。   臭,应该是指空气浑浊吧,混杂着灵气的空气清新好闻,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以前是有灵气的,只是现在变少了。   “空气变臭和什么有关?我怎么知道,我出生到现在也才两年,或许你该去问问人类,他们活得久,知道的更多。但是你问这些做什么?”白猫晃了晃脖子的铃铛说。   它是最热心也懂得最多的一只猫,其他有些猫咪甚至不知道兔子是什么,所以时归芜最喜欢逮着它问话。   时归芜敷衍它说自己只是随便了解一下,好在白猫没多问,但再多的就说不出来的。   “喂,大毛!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忝宝宝的脸,主人不允许!”   白猫忽然高亢地喵呜叫了一声,翘着长尾巴气势汹汹地朝大金毛走去。   时归芜在后面喊了一句:“我走了,你有空可以带你的朋友到我家玩。”   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天,他已经把这些猫猫狗狗当成自己的小伙伴,不止一次邀请他们过去玩,当然没有成功过。   他返身回应家,最近他热衷于和邻居家的猫狗联络感情,对自己的铲屎官冷淡了许多,应闻昀或多或少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让王姨帮忙留意了下。   于是这天晚上,心事重重正要回窝休息的时归芜被应闻昀拦住了。   干嘛?时归芜甩给男人一个疑惑的眼神,没事不要妨碍我,忙着解开世界谜团呢。   “最近跑哪里去了?”应闻昀抓起他放在大腿上rua,手底下毛绒绒的触感令他忍不住享受地从兔子的小脑袋rua到尾巴球那里,只是兔子太小了,他整只手掌就能把兔子全部覆盖住,不能尽情地rua。   他不悦地盯着时归芜的小身板,神情严肃道:“你怎么一点没长?”   这话题跳跃性太大,时归芜不想作答,顶顶应闻昀的大掌示意继续挠痒痒。   男人却反而移开手去拿手机,不知道要干什么。   时归芜不开心地盯着他,凑到他的手机跟前瞪眼一看备注——   宠物医生。   那个医生!   铲屎官联系他干嘛!   没等应闻昀打字,时归芜攀爬上男人的手腕,整个身子匍匐在手机上挡住界面,很严肃的样子。   不准联系他,他太吵了我不喜欢!   “别挡。”应闻昀冷漠地把他拂到一边,时归芜锲而不舍地爬上去挡住,就是不给他发消息。   应闻昀和时归芜大眼瞪小眼:“……”   “又不准我发?”   点头,不准!   “你不喜欢他?”   继续点头,不喜欢!   “你能听懂我说话?”   再次点……时归芜脖子僵住,对上应闻昀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该不该继续点头。   “嗯?”应闻昀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反应。   时归芜装死地瘫在男人手机上一动不动,不给予反应,心里忐忑自己好像又暴露了一点点。   男人盯了他许久,久到时归芜几乎要顶不住的时候才状似很失望地叹了一声:“看来听不懂,是我猜错了。”   时归芜在心里疯狂点头赞同。   “不过我抽屉里的手机是不是你叼走了?”应闻昀问。   时归芜心想什么手机,然后想到男人说的应该是自己那部手机,既然是他的手机收回来也不过分吧?   应闻昀托着他到时归芜的窝里翻了翻,果然翻出来一部手机,正以为他要拿走却见男人给放下了。   “那就放你这吧。”   他似乎忘记了追问时归芜最近去哪里浪了的问题,不过很快应闻昀就知道了。   因为隔天别墅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从隔壁过来的。   特殊的客人翻墙进来,浩浩荡荡让佣人差点以为是结伴过来觅食。 第28章 我也要去上班   晚上应闻昀下了班,进门时脚下忽然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然后就是一道尖利的猫叫声。   一只弹出爪子的梅花肉垫直往他脚踝抓去,幸而应闻昀反应快及时把自己脚抽走,免于受伤。   被踩到尾巴的那只猫见一击不中,唰的一下跳走了。   应闻昀看清屋子里的情况,总算知道进来前佣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一屋子里数不清的猫满客厅乱窜,蹦跶得最欢的要属那只体型最小,毛色最白的小兔子。   他像是被猫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停下奔跑的爪子看向应闻昀。   然后猛地窜过来顺着男人的裤腿往上爬,好像很兴奋似的。   “怎么回事?”应闻昀冷着脸问。   早放学回来和猫猫们混在一起玩闹的应云诺举起手高兴地道:“叔叔!这些都是球球的朋友哦!”   佣人补充道:“这些猫是白天从隔壁过来找球球玩的,应该都是球球结识的小伙伴。”   中午见到一群小猫咪闯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惊了一下,本来想赶走来着,但是主人家的小宠物没让他们赶,还把猫带进别墅里撒欢,现在沙发柜子花瓶上都是猫的脚印,到处都飘着猫毛,打扫的速度都跟不上它们乱跑的速度。   虽然应云诺放学回来看到有猫很高兴,但佣人还真怕主人会发火。   应闻昀进来时有几只猫本来是往他的方向跑的,现在都如惊弓之鸟一般逃得远远的,没一只敢凑过来。   应闻昀偏头问站在肩膀上的小宠物:“你带过来的?这几天就是在和它们玩?”   时归芜埋头装死,朋友们来了他可不得招待一下,虽然弄得有点乱,但热闹嘛。   白猫见兔子敢跑到那个瘟神身上,为他捏了一把汗:“你快点过来呀,这个人类太可怕了会把你吃掉的。”   时归芜不以为然回道:“不会啊,他就是我的铲屎官,是不是比你们家的主人好看。”   闻言白猫本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加圆了:“他是你的铲屎官?为什么要让他做你的铲屎官,你没看到他全身都是黑的吗?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他家,我们得赶紧走了。”   听到小宠物咕叽叫了一声,应闻昀疑惑地偏了偏头,却见一群猫咪忽然动了起来,默契地没有从门口经过,而是全都从开着的窗户那里跑出去了。   “喂,你们别跑呀,他真的一点都不恐怖的,我们还可以再跑跑酷的~”   时归芜的出声没能挽留下一只小猫咪,男人凭一己之力把十多只猫咪都吓跑了,他真有那么恐怖?   时归芜不由转头打量应闻昀的脸,却很快被男人从肩膀上薅了下去。   佣人们赶紧动手把客厅收拾好,时归芜被冷着脸的男人带进书房放在书桌上,用嫌弃的语气命令道:“以后不准把其他乱七八糟的动物带回家,脏。”   时归芜晃晃脑袋趴下来,装没听到,不跟那群小猫咪玩我又能跟谁玩嘛。   应闻昀拎起他的耳朵:“听到了吗?做得到我有空的时候可以带你出去玩,这是奖励。”   出去玩?   时归芜把脑袋转回来,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男人,虽然他也能出去玩,但男人愿意带他出去玩也不错。   “很好,我就当你听懂了。”应闻昀揉揉他的耳朵根,带着兔子去吃晚饭。   餐桌上原本只有三个人,现在加了应冕就变成了四个人,外加一只兔子,看起来总算没那么空荡荡的了。   发现自己的宠物不喜欢吃宠物粮且就是吃泡面也没事之后,应闻昀终于没有明确地不准他吃人类的食物,只是吩咐王姨在做饭的时候做清淡点,然后用小小碗单独分出一碗出来给时归芜,就是正常的饭菜肉。   只是时归芜的体型过小,应闻昀不可能放他在桌上吃,就把碗放椅子上,时归芜也趴在椅子上吃饭。   时归芜觉得这倒无所谓,只要别让他吃那些干硬干硬的兔粮就行。   此时时归芜两只小前爪扒着碗沿正吧唧吧唧吃着的时候,忽然几粒红红绿绿圆了吧唧的药丸落入他碗中,是应闻昀扔进去的。   时归芜眼睁睁看着男人另拿一双筷子把小圆丸和饭菜拌在一起,敲敲碗让他继续吃。   时归芜疑惑地低头嗅嗅,药丸被菜香掩盖住了,什么异味也闻不出来。   他仰着脑袋将疑惑的眼神投向男人,应闻昀腰背坐得挺直,细嚼慢咽的优雅模样,瞥见他直愣愣的,面无表情道:“看什么,吃。”   你把什么东西扔我饭里了?时归芜无声问,奈何男人没接收到他的讯息,他的椅子就靠着男人的椅子,于是他跳过去照着应闻昀的大腿使劲踩。   问你话呢。   应闻昀眼皮微垂,看着恃宠而骄在他大腿上蹦迪的小宠物:“找医生开的药,你一直没长大。”   时归芜满眼怀疑,难不成吃了这个药他就能变大了?   回到碗边把药丸和菜一起吧唧吧唧嚼几下咽下去,时归芜嫌弃地吐出粉舌,好苦。   之后时归芜依旧跑到隔壁去找那群小伙伴玩,只是知道他的铲屎官是应闻昀后,许多胆子小的小猫咪竟然不不太敢接近他了。   时归芜有些无语,幸好白猫和那两只大狗狗胆子够大,依旧热情地围着他。   “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染上的味道,那天我才知道是那个人类的,你怎么非要认他当主人呢?”白猫趴在地板上伸着懒腰说。   时归芜问:“你们都能看到他身上的东西?”   “我是可以,其他猫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身上的气味很不祥,大概除了你,没有任何一只动物敢靠近他。”白猫说着,爱干净地用舌头把身上的毛忝得顺溜溜的。   “这么说你以前见过应闻昀?”   “应闻昀是谁?”   “……就那个一身黑的人类。”   白猫恍然大悟:“没见过,我很少出门的。”   “那你怎么知道别的动物不敢靠近他?”时归芜不解。   白猫的毛脸上人性化地出现一个鄙夷的表情:“我还不能从我朋友那里知道的啊?”   “你要是想知道更多你主人的事,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我朋友。”它上道地说,在时归芜高高兴兴道谢的时候又补充一句:“不过你得给我点报酬。”   时归芜自然点头:“可以,我带点肉给你吧。”   “肉也行,不过我最喜欢小鱼干了。”白猫暗示道,时归芜心中失笑,承诺他再来的时候把小鱼干带过来,反正应家的佣人小姐姐手中肯定有,他去撒撒娇能到手一堆!   深夜的应家陷入沉睡,时归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睡觉,他面朝外蹲在落地窗边,大大的窗帘把他的背影整个遮住,清冷的月光如糖霜一般毫不吝啬地全洒在他身上,让兔子表面像发着光。   每到十五日,月华吸收的效果是最强的,虽然比不上直接吸收灵气修炼,但聊胜于无,也能转化成些灵力。   他闭着眼认真吸收转化,直到夜过三更才停止,红宝石一般的眼睛较之前更亮两分,拨开窗帘准备睡觉,仰头看了看粉粉的兔窝,窝的主人却没有要上去睡的想法,绝情地路过不知跑去了哪里。   月亮下沉,日头缓缓升起的新的一天,无需闹钟叫醒也能准时醒来的应闻昀忽然掀开被子正要坐起来,却察觉到心口的位置有点沉甸甸的。   垂眼看去,一只熟悉的白团子把自己团成球呼呼大睡着,因为男人掀被子的动作还下意识往男人领口处挪了挪,小爪子抓到一层布料,滚巴滚巴地把自己藏了进去,满意地贴着热源。   应闻昀沉默地看着自己睡衣下鼓囊囊地一小团,小宠物在睡梦中竟然无意从领口滚进了他的衣服里面,细软带着温度的毛毛直接贴在他的肌肤上,隐约激起几分异样的痒意。   他睡觉时房间的门从来不锁,小宠物会半夜溜进来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以往的警觉性竟然第一次失效了,完全没察觉到兔子钻上来的动作。   他把时归芜拎出来扔在地毯上,看着小宠物不仅不醒还吧唧了下嘴,转去衣柜前换上运动装锻炼。   时归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睡梦中舒服的热源早就没有了,他失望地爬起来,房间里很安静,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显而易见他的铲屎官把他扔下来后就出去了。   果然还是在床上睡得舒服,时归芜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他的窝里根本就没有昨晚那样舒适的温度。   他自然地运行了一圈灵力,却忽然惊奇地发现他的灵力竟然增加了?   如果说他昨晚辛辛苦苦修炼的灵力大概只能把内丹的十分之一填满,那今天的灵气就已经有内丹的五分之一了!   哪里来的灵力?   总不能他半夜又把男人咬了吧?   时归芜转悠下楼,看到男人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还没去上班。   他在男人的椅子下转来转去,小巧的鼻子左闻闻右嗅嗅,又跳到男人身上闻,没有闻到血腥味,确认自己并没有咬到男人。   “怎么跟狗一样喜欢闻来闻去?”应闻昀把手上的面包挪开,怕小宠物一口咬上去:“我身上又没藏零食。”   没发现线索的时归芜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软软地咕叽叫了一声,我也要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男人拿着公文包往外走,时归芜见状急忙快跑过去扒拉在男人擦得锃亮反光的皮鞋上紧紧抱着男人的脚踝。   脚上的重量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应闻昀依旧低头,时归芜仰头可怜地看着他。   我也要去上班。 第29章 还敢什么东西都吃吗   早上八点半,应氏集团的员工打完卡后都在各自的岗位辛勤工作,为今天是打工人,明天是人上人的梦想而努力奋斗。   才刚开始上班时的人流量寥寥无几,一个穿着制服的前台小姐姐瞅着没人的空隙赶紧补个口红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点,正照着镜子,旁边的同事忽然拿手推了推她,小声催促:“快收起来收起来,老板来啦。”   制服小姐姐忙丝滑地把镜子和口红塞进口袋里,站直身体面对门口和同事露出专业笑容,果真看到她们年轻有为风华正茂气势十足容貌令人过目不忘的帅老板迈着两条大长腿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明明脚下踩的只是普通的白色地砖,他走起来却像个正在走T台的高冷模特,瞬间把自家所有员工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刚开始是在欣赏颜值,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今天的老板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今天的应闻昀肩膀上趴了一只软绵绵的白团子!   应氏员工全体瞳孔地震了。   他们家老板竟然带宠物来上班啦!   时归芜蹲在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膀上,男人走路四平八稳,他的爪子只松松抓着衣领,昂首挺胸的样子看起来得意极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扫来扫去,似乎很享受周围人类吃惊的目光。   “总裁早上好。”路过前台时两个员工跟他们打招呼,应闻昀微微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走过。   倒是时归芜看到其中一人的时候抬起一只爪子招财猫一样朝她挥了挥,乖巧可爱的样子瞬间捕获两个员工的芳心。   “它……刚才是在和我打招呼吗?”等人走过后,制服小姐姐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满脸中彩票了的神情。   她同事却没有在听她说话,双手捂着脸激动道:“那竟然是一只小垂耳兔,太可爱了!没想到老板这么冷漠的人会在家里养宠物,今天还打破自己的原则带宠物到公司了!啊啊啊好想rua啊……”   制服小姐姐:“……”倒是先听我说话啊喂!   直到男人走进专用电梯,缓缓合上的门阻挡了落在身上的打量的视线,应闻昀才捏住小宠物的长耳朵:“你刚才是在和前台打招呼?喜欢她?”   时归芜乖巧坐姿,抖了抖耳朵,没有呀。   害,他只是有一点点激动而已,想当初那个小姐姐还说让他先提前预约才能见应闻昀,死挡着不让他过去,现在可是直接就可以到办公室里玩呢,不用预约!   哪怕前台不知道他是那个被挡的少年,他还是想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告诉他自己进来了。   可以说是十分记仇了。   电梯很快到达总裁办公室楼层,走到办公室之前还会经过几名秘书的办公室,那些女秘书本来在看着手机,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看到他们后纷纷放下手机和应闻昀问好,视线全部放在时归芜身上。   就在他们上楼这段短短的时间内,秘书们就已经把一切消息都掌握透彻了。   因为公司里的员工私建了一个大群,没有老板和大领导在里面的那种,一旦公司有什么八卦,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相当于群里的人、也就是全部员工都知道了。   所以自从应闻昀进门开始到进电梯,就有他肩膀上蹲着宠物的几十张不同角度的背影照传到了八卦群里,至于为什么不是正面照,自然是因为没人敢在应闻昀面前拍照。   看到照片后全公司的人都沸腾了,秘书办的人也在里面,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八卦。   在主人公登场前她们都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瓜,猜测老板突然带宠物来上班的原因是什么。   秘书作为接触总裁最多的人,常年和应闻昀打交道已经熟悉了他的脾气和习性气场,没有像普通员工那样很惧怕男人,甚至还敢偶尔开一下玩笑。   苏西撩了下头发,佯装自然问道:“老板今天怎么带宠物来公司啦?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垂耳兔。”   应闻昀看她一眼:“他想过来。”   “看来老板很宠它呢。”苏西笑道。   应闻昀冷淡地嗯了一声,吩咐道:“泡杯咖啡过来。”   走近办公室关上门,两秒后再次打开,露出半张脸补充:“再要一杯热牛奶。”   苏西忙道:“好的,马上送进去。”   应闻昀的办公室大而空旷,巨大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叠放着数不清的文件,旁边是一台电脑,除此之外空荡荡的,竟然连一盆绿植都没摆。   面向外面的那面墙全部都是透明的玻璃,此时窗帘拉起来,可以清楚看到外面高楼大厦的景观和错综复杂的车水马龙。   时归芜从应闻昀身上窜下来跑到窗边,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看外面的世界,一时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人类世界的房子真的是千奇百怪,但整体看起来竟还怪好看的。   他着迷地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应闻昀也不管他,坐在老板椅上拿起一份需要审阅的文件迅速翻看,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黑金钢笔,没有问题的就在签名页上洋洋洒洒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五分钟后门被敲响,男人眼也不抬的开口:“进来。”   苏西手里端着两杯热饮,小心翼翼打开门,但才推开一条缝,里面传来一道喝声让她僵住了:“别动。”   苏西战战兢兢地维持着姿势:“怎、怎么了老板?”   时归芜也被吓了一跳,站在门后头往后扭,也不知道应闻昀说的别动是叫他还是叫外面的秘书。   应闻昀从文件中抬头,微眯起眼准确看向时归芜:“还不过来?”   时归芜下意识照做,远离门口奔向应闻昀,被男人揪着后脖颈拎起来,然后男人才道:“好了,进来吧。”   苏西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老板的宠物调皮跑到门板后面去了,她看不见门后的情况,要是直接开门的话势必会撞到兔子,还好老板眼尖提前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毛发这么油亮滑顺的垂耳兔应该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她可赔不起。   再次被提起来的时归芜很丧气地耷拉着长耳朵,他只是听到声音想跑到门口看一眼,这个人类这么生气干什么呢。   “您要的不加糖咖啡还有牛奶,可以直接喝了。”应闻昀的脸色正沉着,苏西也不敢多说什么,眼睛都不敢乱看,放下东西就撤了。   办公室门一关上,其他秘书就围上来打探情况。   苏西比了个嘘:“刚才我开门的时候因为小宠物蹲在门后面,老板好像生气了。”   秘书们:“???”   不知道外面的人悄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时归芜看到牛奶后就直觉是给自己喝的,刚好他也觉得口渴了,挣扎着要下去喝牛奶。   应闻昀却丝毫没有要把他放下去的意思,冷声道:“知道错了吗?”   时归芜疑惑歪头看他,他哪里错了?   应闻昀视线移向门口示意又收回来,幽幽看着他。   时归芜:“……”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有人开门他还是能躲开的好嘛,可惜他没法和男人说话,只静静地回望他。   应闻昀不动声色道:“错了就点一下脑袋,不光给你喝牛奶,还可以给你吃零食,你都能吃。”   零食?是不是坑他的?   时归芜在点头和不点头之间犹豫。   他和应闻昀的脸凑得很近,很容易看清男人的眼底一片坦然。   这么大个人类应该不至于骗他一只单纯的小兔子叭?   时归芜下定决心,假装不经意地轻轻点了下脑袋,自然得像是无意间做出来的动作一样。   应闻昀的嘴角似乎往上翘了翘,遵守承诺的见他点头了就把他放在办公桌的边角上,给他顺了两把毛:“归你了,喝吧。”   时归芜心里惦记着零食,边喝牛奶还不放心地频繁抬头看男人,想问他自己的零食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吃,但又无法问出口,感觉有点憋屈。   应闻昀像是能看懂他心中想法一样,埋头看文件的同时开口:“零食我会让秘书买给你。”   时归芜顿时心满意足地喝着奶,咕咚咕咚喝完小肚子都变得圆滚滚的了。   他趴的桌面的一角上东张西望,很快视线定格在男人认真工作的侧脸上,眼睛有点细长,眼窝深遂,鼻梁高挺,连下巴的弧度都很完美。   这样出色的容貌在他们兔儿山上都没有几只兔子能比得上,和我比倒是不相上下。   时归芜不自觉地在心中对比,自己的眼睛是圆的,鼻子也挺,嘴好看,下巴也好看,是和应闻昀风格不同的小帅哥,反正都好看。   小宠物的眼神直白而大胆,还越看越往前靠近,男人就是想装看不见都难,然而他却依旧不动如山地任兔子打量,在心里计时小宠物会盯着自己的脸发呆多久。   但对比完毕的时归芜很快回神,眼神落在装着黑乎乎的咖啡杯上,好奇地凑过去闻了闻,水面上映出一个大大的兔儿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液面。   是可乐吗?味道好像不太一样,闻起来有点呛鼻有点苦涩。   或许是味道不一样的可乐?   时归芜盯着“可乐”想,见男人似乎没有注意他,飞快地伸出舌头忝了一口,却在下一秒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呸呸呸,太太太苦了叭,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时归芜连呸好几下把咖啡吐掉,仍觉得口中的苦涩感无法忽略,脸快要皱成表情包,委屈巴巴地把爪子踩在男人看的文件上。   还看,你的小宠物快要苦死了!   目睹他一系列作死行为的应闻昀有些无语地放下笔,他的咖啡是特意不加一点糖的,人喝起来尚且会觉得苦,兔子喝不就跟喝毒药一样。   心里嫌弃地想干脆被苦死得了,整天蠢了吧唧的看到什么都要吃,却还是起身接了杯水给他喝,嘴里训道:“以后还敢什么东西都吃吗?”   时归芜的爪子搭在男人的手腕上,就着男人的手急切地喝着水冲淡口中的苦味,两眼泪汪汪的。   直到喝了小半杯水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吐着舌头哈气,很明显对应闻昀的咖啡避而远之。 第30章 掉入陷阱   抓耳挠腮想看看老板和宠物在干什么的秘书们在外面心不在焉地工作,忽然想出个招,让苏西送文件进去。   敲开门后,苏西开门明显比上次谨慎了许多,抱着一叠文件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走到应闻昀跟前。   “老板,这是市场部经理刚送过来的关于本市度假村的调研及新规划方案,您有空的时候看一下。”   应闻昀示意她放在桌子上,完了见人还没走,略显疑惑道:“还有事?”   苏西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看时归芜蔫蔫地趴在办公桌上,很没生气的样子,没话找话道:“也没有,您的宠物是无聊了吗?”   “怎么?”   “我就是想着或许我可以帮您照顾一下宠物?这样它不会妨碍您的工作,也不会觉得无聊。我会把它看好不乱跑的。”苏西试探地问。   应闻昀垂着眼睛似乎在考虑,时归芜反而先心动了,在办公室里又没什么事干,确实有些无聊,如果能出去外面转转……   他兴致勃勃地跳起来,用期待的小眼神直瞅着男人,小爪子乖巧地搭在男人握着钢笔的食指上无形撒娇。   苏西的心瞬间被萌化了,小家伙这么小就是不撒娇都可可爱爱的。   “不准乱跑,不准乱吃东西。”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开口:“能做到就点头。”   时归芜乖乖点头,苏西惊讶,没忍住道:“它好乖好聪明啊,跟成精了一样。”   说完自觉插嘴失言,忐忑地捂住嘴。   时归芜一惊,生怕男人把她的话当真,幸好应闻昀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对苏西交代了一句:   “可以带他下去逛逛,但不要让别人摸他,也不要乱喂,十一点半前带回来。”   苏西点点头,正要捧起兔子,时归芜忽然想到了什么,严肃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说好的我的零食呢?   应闻昀了然补充,话是对苏西说的,眼神却直直看着他:“你可以买点他能吃的小零食,不然他会闹,奶茶蛋糕水果他可以吃。”   时归芜果然满足地就要跟着人出去,反射弧长到压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只是拍了下手男人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见到他这副样子,男人的眸光沉了下来。   心有疑虑的苏西张了张嘴,想告诉老板兔子不能喝奶茶,更不能吃蛋糕,水果也只能吃一点点。   但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怕说了会让老板觉得不尊重他,只能唯唯诺诺地捧着小宠物出去,心想大不了她买点兔子能吃的就行了。   如果让她知道不久前她家老板才“不小心”让小兔子尝了一口咖啡,估计心态直接炸裂催着送宠物医院,就怕晚一秒兔子就没了。   才把门合上,外面原本在正经工作的同事瞬间围了上来,惊奇地近距离打量老板的小宠物。   “这兔子好小呀,刚好可以装满一只手诶。”   “小宠物颜值好高啊,长得帅的人连养的宠物都是赏心悦目的。”   “就是看起来好名贵的样子,估计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吧。”   “它的眼睛好像红宝石一样漂亮啊,晶莹剔透的有点想扣下来收藏。”   “……”   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苏西无语地提醒道:“慎言慎言,老板就在里面呢。”   那同事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啊哈我就是开个玩笑随便说说,不是真的有想法。”   苏西:“还有你们不要碰它啊,老板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宠物,当然除了我之外。”   其他同事羡慕嫉妒道:“不是吧,早知道就让我进去送文件好了,看它的毛我老早就想摸一摸了,老板太绝了。”   “那我总能喂零食吧?”   苏西得意道:“老板让我下去给它买零食哦,所以就不用你们贡献啦,而且我们的零食基本都不能给兔子吃的。”   “那不然你去买的时候我们帮你照顾一下?”同事们期待道。   “这当然不行,我买零食回来顺便带它逛逛下面,不然它会无聊。”   苏西断然拒绝,兔子必须自己亲自带着才能安心,而且这也算是变相的带薪休假呢,都不用办公了,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苏西乘坐专用电梯下楼,带着兔子准备先去买吃的,公司附近就有家宠物生活馆,专门卖宠物吃用的东西。   “小可爱,姐姐现在就带你去买吃的,开不开心?”苏西笑眯眯地边走边逗小兔子。   秘书的手比男人的手小很多,时归芜总觉得趴着不是很舒服,或者说感觉不安全,只能半抱着秘书的手腕,现在听到吃的才起了点兴趣。   然而很快他的脸就垮了下来,这个人类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   不是说去买零食吗?   宠物生活馆内部装饰得很温馨宁静,靠门口旁侧的地方放了几块垫子,上面或躺或趴着几只肥猫,见人进来就喵呜叫一声,室内流淌着缓和的音乐。   苏西说要买兔子吃的零食,服务员就把一人一兔带到兔粮专区,有许多干草饼干可以选择。   “来呀小可爱,自己选,你喜欢吃哪些零食?”苏西抱着小兔子想让它自己辨认。   但时归芜完全没有兴趣吃草,嫌弃地扭过头去,以前在兔儿山的时候他是会吃草,但现在他要吃人类的食物,他要吃蛋糕。   把架子上的零食都看过了也没见兔子喜欢哪些,苏西倒觉得这是正常的,兔子能懂什么呢。   她按照服务员推荐的拿了几种高评价的兔子零食,在门口扫码要付钱时兔子突然从手掌心中蹬一脚跳了下去。   “诶,你不要跑啊。”苏西发出一声惨叫,钱也顾不上付了,立马出去追兔子。   这里是最热闹的市中心,街上很多行人,时归芜灵活地在每条腿的缝隙穿梭,保持着秘书能看到他却不能一下子冲上来的距离,苏西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有路人看到也想帮忙把兔子抓住的,但时归芜走位灵活动作迅速,行人愣是连他一根毛都碰不着,就这样一直跑着,误打误撞到了附近的超市。   超市里有点冷清,没有行人阻挡后苏西总算跑得快了些,在零食专区逮住了逃跑的兔子。   “妈呀吓死我了,你要是丢了我求爷爷告奶奶都不够赔的。”   这遭都快把秘书吓哭了,双手合十道:“咱乖乖的行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可千万别再跑了。”   时归芜见人类眼睛红红的,是真怕他跑丢了,心里迟钝地多了些歉意。   这一片都是卖人类零食的地方,时归芜循着味过来的,叼着一个包装放在秘书手心里。   “鸡、鸡爪?你不能吃的吧?”   时归芜当没听到苏西的质疑,把自己想吃的零食都放在她手上,重复十来回后苏西两只手都拿不下了。   “这些都够了吧?我拿不了了。”苏西打着商量的口气问,实在不明白自己老板怎么养兔子的,好好的干草不吃来超市挑零食,难道老板平时会让兔子买零食所以形成习惯了吗?   时归芜看向前方不远处,一个女孩子正把要买的东西往臂弯间的篮子里放。   苏西:“……”   她真的怀疑老板家的兔子成精了,不仅会买零食,好像还听得懂她的话,现在还知道让她拿购物篮!   好不容易买好零食,又买了点水果,苏西心里发颤地把兔子抱得牢牢的,不让他有跳下去的机会,再回宠物生活馆把钱付完拿走干草饼,然后急匆匆回了公司,连说好的逛一逛公司都忘记了。   应闻昀把桌子上一半的文件处理完了的时候才十点半,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端着杯水在窗边俯瞰下方放松眼睛,忽听门口被笃笃敲响。   是苏西抱着兔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大袋零食和水果。   一看她的脸色应闻昀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令她的心脏承受不了的事,淡声道:“逛完了?”   苏西头发凌乱地把在外面擦干净jiojio的兔子放在办公桌上,苦涩地笑:“老板,我可能无法胜任照顾宠物的工作,要不还是您看着吧,这些零食……”   “放着吧,辛苦了。”应闻昀说:“你可以出去了。”   时归芜已经在迫不及待地翻袋子了,逮着一个零食袋就咬。   苏西走走停停,到门口时还是咬牙提醒道:“老板,兔子不能吃人吃的东西的,不然可能会吃出病来,我买了点兔子能吃的干草饼干还有水果,要不您喂那些给他吧。”   “我知道了。”   等人走后,应闻昀轻易地从后面把时归芜辛辛苦苦咬出一个洞的零食拿走了。   时归芜愤怒回头瞪视抢走自己零食的人类。   应闻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不是说过不能乱吃东西吗?”   有、有吗?   男人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让时归芜心虚不安,不由后退一步,他太过得意兴奋的时候总会忘记人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男人像是刻意一步步引导他进入自己制造的陷阱里,让他先沉溺而无法防备,然后掉下坑,将薄薄的马甲扒开。   这下子真是兔入狼窝了,他惊慌地往后退,但他越是后退,男人越是逼近,居高临下审视地盯着他,那眼神让时归芜喜欢不起来。   应闻昀的手指在零食袋上轻轻捻了捻,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一脸平静说出的话让时归芜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好像很聪明,而且也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对吗?” 第31章 签订契约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办公室里的气氛如黏胶一样黏稠安静到令人窒息。   时归芜踩着的办公桌宽大得像个足球场,然而当男人姿势慵懒地把手臂撑在上面时,似乎又变得相当狭窄,让他无处躲藏。   巨大的阴影将他整只兔子笼罩在内,男人身上的黑影像在桀桀发出邪恶的笑声。   他僵硬地仰着脑袋,眼底带着深深的警惕和忌惮,思考自己能顺利逃跑下楼的成功率。   男人琥珀色的眼眸看起来情绪浅浅淡淡,明明不是妖魔鬼怪,却有着极强的压迫力,让他不敢动弹。   时归芜无法说话,脸上呆呆愣愣的,和男人面对面陷入长久的沉默。   “咕、咕叽?”最先撑不住的也是他,佯装天真的软唧唧叫了一声。   如果我、我说我听不懂你信吗?   男人显然是不信的,实际上他早已笃定,如今不过是将眼中约等于无的纯良马甲揭穿了而已。   他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体,拢了拢袖口,刚才还强势输出的压迫气场瞬间收敛得不露一点痕迹,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我早就怀疑你了,你和普通的宠物不一样。”   他神色淡然,以谈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的语气说着,像在做分析:   “很早我就发现似乎我说什么话你都能理解,还会下意识给我反应,偶尔会察言观色,知道别人要做什么。我知道有些宠物经过训练会一样聪明,但你没有,你会自己开冰箱开电视,会自己买零食。”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手指点了点装零食的袋子:“毫无疑问,这就是你买的,而不是我的秘书买的。”   然后话锋一转:“你有在掩饰,但你掩饰的技巧很拙劣,至少我不蠢。最大的破绽是普通的兔子根本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和零食,它们有自己的食谱,而你不仅能吃,还不避人耳目。”   他每说一句话,时归芜的眼睛便瞪大一分,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人类眼中的破绽那么多,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也是因为贪吃暴露了他。   暴露的妖落入人类手里是没有好下场的,姑姑痴念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   被人类发现了,他想,男人会怎么对待他。   他们好歹相处了一个月。   不对,时归芜差点生锈的脑袋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等男人怎么处置他,他才是妖,男人只是个人类,他为什么要怕一个人类。   身上的灵力足以让他化出人形,用灵力对付一个人类自然不在话下,他可以控制人类,大不了消除对方的记忆一走了之。   这么一想,他的身子板瞬间硬气地挺了起来,神气地看着男人。   他就是妖怎么了,有本事你把我抓起来啊,但你又打不过我。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他态度的改变,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时归芜呲牙,看什么看。   凶狠的表情加上软萌的外表、毫无杀伤力的小身子,反而更像只色厉内荏的小奶兔,应闻昀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翘,可惜小兔妖没看到。   他谨慎地后退到桌边,身后就是男人常坐的办公椅,正要跳下去时,忽听应闻昀开口:   “你也不用害怕,我其实没有恶意,这样并非是想对你做什么。”   时归芜有些困惑,那你想做什么。他不信男人没有目的。   应闻昀:“因为我不会留一个未知的隐患在自己身边,既然你是我的小宠物,那么有些事情我自然需要了解清楚,毕竟有时候宠物太过聪明主人却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不是件好事。如果你配合,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也还是我的宠物。”   时归芜哪能听不出这个人类暗含威胁的潜台词,他有灵力傍身,自然不再怕,但他才过了不久的安稳日子,男人家有吃有喝,且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看清男人并非是善恶不分之人,反而对他越来越好,他私心里不想离开。   最重要的是,男人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灵力!   今天早上和男人在办公室待着已经让他证实了一件事,以前他需要喝点男人的血才能恢复灵力,但现在莫名变成了只要他和男人待在同空间的一定范围内,他就可以持续恢复灵力。   甚至他能感受到自己触碰男人时灵力恢复的速度更快,所以起床时多涨的灵力不是因为他咬了男人,而是他和男人有了接触。   这让他非常心动。   这个世界灵力枯竭,他必然不能离开男人,因此若还能继续做宠物的话……   思绪翻转间也不过花了几秒钟,很快他扬了扬长耳朵,琉璃般的眼睛眨了眨,无声地看着男人:你想问什么。   一直看着他的应闻昀领会道:“我先确认一下,你是兔子精吧?”   时归芜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他觉得兔子精和兔妖都没差,反正不是人就是了。   “那你这样子能说话吗。”话是这么问,男人却清楚到底能不能说。   时归芜摇头,他要能说话早就说了,是他修炼还不到家。   男人问一句他就晃一下小脑袋,软软的耳朵不时跟着晃动,非常配合,眼神清澈似乎很信赖的样子,两颊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莫名乖软可欺。   应闻昀垂到桌下的食指和大拇指捻了捻,抑制住了想捏脸的冲动。   小兔妖心性单纯,丝毫不知自己的心理被男人牢牢掌控在手掌心。   问完了一些基本情况又不会引起小兔妖的警惕,应闻昀思索片刻后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变成人吗?”   时归芜毫不犹豫地摇头,虽然他能变,但就是会他也不说。   “有可能会变成人吗?”应闻昀追加一句,时归芜不给予反应,神情傲然地看他,你已经说了刚才那是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不用回答了。   应闻昀绕到桌子后面坐在椅子上,轻笑一声道:“问题已经问完了,那些零食都归你,我的小宠物。”   应闻昀对外的形象总是一丝不苟的,很少在别人面前笑,饶是身为宠物的时归芜也没正经见他笑出声过,此时男人用带着笑音的低沉磁性的声音说话,竟然让他觉得耳朵有些发麻。   片刻后连两颊都隐隐发热,幸好他脸上毛茸茸的,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来。   正要放松下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模样惊慌地四处看了看,很着急的样子。   应闻昀手搭在扶手上敲了敲,漫不经心道:“你在找摄像头?”   时归芜一顿,气急败坏地看向他,三瓣嘴动了动,你既然知道,你的留影石是不是还运行著录下来以后好威胁我。   应闻昀觉得他实在是迟钝,他想知道的事情都摊牌完了才反应过来,戒备心未免太弱,幸好面对的是他,如果是其他人……   兔子现在估计已经在研究院等着解剖,全网也会铺天盖地散布有关他的各种消息了吧。   “既然愿意收留你,我又怎么会耍小手段呢,办公室内的监控器早就已经被我关掉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对话会被第二个人听到。”   应闻昀说着:“只要你聪明点不自己暴露了,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你是异类。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和你一样的动物,但只要你身为我的宠物一天,我就会一直护你。”   如果让他说出这番话的对象是人的话,这大概相当于告白了吧,还从来没人能让应闻昀说出这种类似暧昧的话,此时第一次霸总式发言却草率地给了一只兔子。   要让人知道估计能惊掉下巴。   然身为主人公的两个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时归芜想了想,依旧不放心,光明正大地在男人面前用灵力化出一张灵纸来,上面自动浮现出几行字,然后落在男人面前。   文件后方有一块被挡住的印泥,他用小爪子指了指男人的手指又指了指印尼,然后指向灵纸的末尾处,要人盖章定契。   目睹凭空出现一张纸,应闻昀面色不改地垂眸看了看,纸上的符文笔画潇洒飘逸,但就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并非是他们这儿的文字。   他毫不犹豫地按了个食指印,干脆利落的模样反而让时归芜略微吃惊,毕竟他还以为男人至少会问他上面写的什么内容呢。   他自己也按了个指印,签订过的契约缓缓浮向半空,亮了一瞬后倏地化作虚无,时归芜知道这是被天道接收契约成立,以后如果哪一方敢违反契约,就要接受天道的惩罚。   有了这层契约的保护,他才真正放下心来,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友善了许多,开开心心地奔向新买的零食,嫌弃地把干草饼干扒拉开。   他要多吃点好弥补自己受到的惊吓。   那一点不记教训的模样让应闻昀看了都替他担心,觉得兔子精心是真大。   但好说歹说,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气氛也恢复如初。   午饭时应闻昀没有带小兔妖到公司的餐厅吃饭,而是直接让人送到办公室,让兔子也能吃。   苏西在外面担心忐忑半天,送餐时虽然没看到零食放哪了,但兔子还好好的,就以为她的上司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把零食收了起来,松了口气。   看着乖乖软软蹲在桌子上看男人把餐盒拿出来的小兔子,选择性忘记上午记忆的苏西暗想她要利用午休时间好好查怎么养兔子,然后把所有养宠物攻略都发给自己的老板。   希望他别把自己的宠物养死。 第32章 世界太小   那天之后时归芜又跟着应闻昀到公司玩了两天,他第一天时的出场太高调,加上模样实在可爱,应闻昀底下的员工都很喜欢他,虽然也有一部分人存在讨好老板的想法,总体而言小兔妖在公司里的人气简直火爆!   在外人看不到的应闻昀办公室里,男人专注认真地操作着电脑办公,时归芜懒散地趴在沙发上大方地玩着平板,和男人摊牌后他不再遮遮掩掩,旁边还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是他要求男人买的,此时正好一边吃一边玩。   幸而认真工作中的男人完全将外界的杂音摒弃掉了,否则就他这边悉悉索索不停开零食包装吧唧吧唧嚼的声音能收到无数眼刀。   正开开心心地玩消消乐,微信上弹出一条消息,杨涂涂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在赵子眷家住的期间他和杨涂涂约过一次火锅,只是后来没能去成,现在对方再一次邀请他要不要去吃。   时归芜当然要去了,他现在天天有空,又不用去上学也不用去工作,闲得无聊,便回复说下午可以。   然后对方发了个地址,很巧就在附近的美食城。   零食吃得口干,他跳到旁边的桌子上用吸管把牛奶喝完,砸巴砸巴嘴,对男人咕叽叫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出了门。   办公室的门一直留着一道小缝,方便他进出,待那道白色的小身影消失后,应闻昀无奈地按了按额头。   现在的时归芜出去像巡查公司一样,才出门口就被秘书苏西拦住了去路。   “小球球又要去其他部门玩了吗?”苏西笑嘻嘻道,手里拿着一根小巧的胡萝卜诱他,不是玩具,是真的能吃的胡萝卜,为了能吸引老板宠物的注意力,她确实是拼了。   “要不你吃了这个就跟姐姐玩吧,姐姐带你开小差。”   胡萝卜时归芜是喜欢的,味道甘甜多汁,于是他软软叫了一声道谢,啊呜一口把胡萝卜咬在嘴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任凭苏西多失落也不停留,活像用完就丢的渣兔。   电梯他按不到键,所以下楼的时候一般选择走楼梯,嘴里咬着胡萝卜也不吃,往下一层乱走乱逛。   应氏集团财大气粗,员工的办公室都比别处的宽敞,还有各种休息区锻炼区娱乐区影视区,只要是员工的需求基本都能满足,而且工作的气氛还很轻松,里面的员工之间的火药味并没有那么浓。   时归芜经过某个部门的时候里面的员工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拿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呼唤他的名字,附近其他部门听闻动静也都跑出来凑热闹。   这不是他第一次下楼,员工心里想干什么他都明白,都是为了能rua他一把,只是碍于应闻昀在全公司群里说过不准随便摸他的兔子,员工不敢直接上手摸,期望能用手中的零食让兔子主动亲近他们。   反正都是老毛绒控了。   时归芜被围在一个小圈里,矜持地蹲坐在原地,像古代的帝王选妃一样眼神一一扫视过员工手中的零食,那些一看就是给兔子吃的零食他都跳过。   有些员工大概没养过宠物,直接拿的自己平时吃的零食,反而受到了时归芜的青睐。   他把胡萝卜吃掉,想要的零食都拢到自己的爪爪里,然后蹭蹭员工的裤腿,躲到前面的休息区吃零食去了。   他只走了三层就被员工投喂得小肚子圆鼓鼓的,差点走不动道,嘴里还叼着一个吃不下,距他下来也有一个多小时了,于是准备回应闻昀的办公室休息。   离电梯还有段距离时他看到恰好有人要坐电梯,连忙赶在门关闭前跑了过去,送资料的员工识趣地先把他送到老板所在的楼层,然后才选择自己的楼层。   正要顺着门缝进去时,他忽然发现办公室的门被关严了,自己完全进不去,有些懵逼地站在原地。   他不过出次门人类就不让他进去了?   这时打印好文件返回来的苏西看到他呆呆看着门板的样子,噗嗤笑了下:“小球球先跟姐姐待一会儿吧,老板和其他公司的人在里面谈生意呢,老板没让开门你就不能进去。”   时归芜疑惑地看向她,和谁谈生意?   然而苏西到底不是应闻昀,根本看不懂他什么意思,感慨一句就要把小兔子抱起来,兔子却往后躲了躲不让她碰着。   我要进去!时归芜拍了拍门。   “别拍别拍,乖一点。”   苏西慌忙阻止道,哪怕知道门是隔音的,小兔子那点力道声音根本传不到里面,她还是有些担心会打扰,毕竟这次来谈合作的可是个大客户,要是被他们搅黄了就糟糕了。   事实上,办公室里的氛围并没有苏西想象的那么严肃,应闻昀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喝茶一人喝咖啡,短短时间内合作就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差签合同。   应闻昀按下秘书专线电话:“苏西,把合同拿进来。”   门甫一打开,苏西还没露面,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倒先窜了进来,动作迅速地直接钻进了应闻昀的怀里,让来人微微吃了一惊。   手里突然多了团毛绒绒,应闻昀嘴角勾了勾。   苏西拿着合同走进来弯腰道歉:“对不起老板,是我没有看好球球。”   应闻昀揉着小兔子的脑袋道:“没事,合同。”   苏西连忙把合同放下,看了应闻昀一眼,见他没有让自己把小兔子带走的意思就离开了。   时归芜吃的太饱,刚才一阵猛冲让他胃有点胀痛,脸颊抵着男人的西装吸气。   应闻昀见他没像平时那样爬到自己肩膀,察觉不对劲,皱眉摸他的小肚子,鼓鼓的:“你吃了多少?”   时归芜把脑袋搭在他的手腕上,吃了超级多。   对面的人笑道:“应总,我看这兔子好像有点眼熟?”   应闻昀轻轻帮小宠物揉着肚子,淡淡道:“就是您弟弟带回家的那只,他自己跑回来了。”   “原来如此,我弟弟知道兔子不见的时候还伤心了几天,以为是发生什么了,没想到兔子还认您,看样子您是愿意养了这只兔子。”   那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时归芜一边想一边转头,然后把自己吓一跳。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而是时楚一,许久不见的时楚一。   较第一次相见,时楚一的气色好上许多,眉间隐隐的忧愁也没了,像是解了什么心结或者家中发生了什么喜事一样。   联想到那么久都不再联系自己,时归芜确信时楚一是找到自己真正的弟弟了,看样子他是不用再和时家人见面了。   他看向时楚一的眼神太过直愣愣,后者有些困惑地看看自己:“应总,不知我的身上有些什么?您的宠物好像一直在看着我。”   应闻昀把时归芜的小脑袋扭回来,用眼神询问他,时归芜缓缓摇了摇头,忽然间情绪不佳的样子,从应闻昀的大腿跳到沙发上窝着。   应闻昀把两份合同推给时楚一,沉声道:“不用管他,这是刚才谈好的合同,时总看一下有无遗漏的地方。”   时楚一翻开合同,十几分钟后到了最后一页,直接在两份上都签上了名:“合同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合作愉快。”   应闻昀签好后盖上章,合同生效,一人一份收起后和时楚一握了握手:“合作愉快,占了时总的便宜了。”   时楚一微笑道:“不会,这也算还了应总一份人情,之后应总有想合作的随时再联系我,那么我就先走了。”   眼看着人都走到门口了,应闻昀不知为何一句话脱口而出:“请问您的弟弟现在如何了。”   没说哪个弟弟,时楚一了然道:“他很好,只是现在一直不愿意回家,我们在等他主动联系家里。”   时归芜怔住,不愿意回家,还是他吗?   “应总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应闻昀浅浅一笑,目送人出门,敛了笑垂下眉眼。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梦到那个少年,就冲动问了下而已。   一人一兔陷入自己的思绪,都没有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   午饭时归芜没有吃,下午的时候自己跑到一楼厕所变成人形和杨涂涂赴约。   他没有带手机,直接去火锅店等人,杨涂涂晚了几分钟到,还带来了一个同伴。   看到那人的脸后时归芜心想为什么世界这么小,早上才碰到一个熟人现在又碰到一个不算熟人的人,还是他不喜欢的。   时归芜的容貌太出色,又不会戴口罩遮掩一下,像个发光体一样惹得火锅店里的客人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所以杨涂涂很容易就看到了他,拉着男生走到他身边。   “小芜你到多久啦?”两人在时归芜对面入座。   时归芜嘟囔着说:“没多久。”   杨涂涂轮流指着两人笑道:“你们互相认识一下,这是我的表弟杨思凡,是一名宠物医生,这是时归芜,意外认识的。”   杨思凡友好地朝时归芜笑了笑,很是斯文秀气,但时归芜不喜欢他,鼓着脸没给他回应,完全不会掩饰自己情绪。   因为杨思凡就是接待他和应闻昀的宠物医生,还缠着应闻昀加了微信好友呢。   他不喜欢太吵的人类,时归芜在心里嫌弃地想。   杨思凡收起笑,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时归芜。 第33章 解除主宠关系?   小兔妖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不懂人类信奉所谓的“和气生财”“笑脸相迎”“礼尚往来”,一时让气氛陷入尴尬。   杨涂涂连忙打圆场道:“来来来,你们都想吃什么自己看着菜单点,小芜你能吃辣不,不能我们就点个鸳鸯锅。”   时归芜点头表示可以,和他们一起把想吃的菜都点了个遍,三个人都能吃辣,于是他们点了个辣锅,服务员拿着几乎勾满的菜单急匆匆进了后厨让人准备食材。   这家火锅店还是家网红店,哪怕现在不是吃饭时间,里面的人流量也不容小觑,因此后厨算是一片混乱,切菜的切菜,装盘的装盘,洗碗的洗碗,忙得脚不沾地。   在这种情况下“哗啦”一阵碗碟摔碎的声音就像突然往煮沸的滚水里倒入一瓶油一样瞬间激起别人的咒骂。   “我操你特么手能不能稳点,这个星期你都摔多少店里的盘子了!扣工资!连这点小事都干不了还不如趁早滚蛋。”   一个正在装盘的男人冒出一连串难听的国骂,蹲在地上洗碗的人一直低着头挡住了阴郁的眼神,旁边是一地的碎片。   “还愣着干什么,脑子被吃了啊不懂得赶紧把碎片打扫干净!”那人骂骂咧咧的,洗碗工默不作声地找扫把扫干净。   “11号桌食材上了没有,客人在催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催促的女声,装盘的男人核对了下,自己手中的正是11号桌的,大喊了一声:“11号桌好了,来个人送过去。”   但过了一会儿没人进来,似乎都在忙,那人把目光放在洗碗工身上,指着他道:“你过来,把这些送到11好桌,要是这都干不好你就等着走人吧。”   洗碗工推着小推车路过那人的时候男人忽然全身一震,眼里出现片刻的空白,随后恢复正常。   忽略后厨的小插曲,火锅汤底上了许久都不见上食材,时归芜等得无聊,问杨涂涂能不能借手机玩,他出门并没有带手机,杨涂涂爽快地给了他。   杨思凡尝试和时归芜搭话:“我觉得你的名字好像有点熟悉诶?”   时归芜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对很多人说过这种话?”   杨思凡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你和应闻昀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了,时归芜不耐烦道:“自己听见的。”   “难不成你是因为这个才对我有偏见?”杨思凡不解,他说那些话又没惹到人。   “不,是你话太多太烦人了。”时归芜边说边打开斗地主专心玩起来,杨涂涂的手机里只有这个游戏。   虽然态度不好,但杨思凡对这个小弟弟还挺有好感的,因为颜值是真的高,他是个颜控来着,只要是好看的都喜欢。   他为自己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说那种话啊,只是觉得你是真的眼熟啊。”   时归芜没搭理他。   “唔,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杨思凡自言自语道。   低着头的时归芜没有看到在他右后方有一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人手里推着一个装食材的小推车,眼底情绪疯狂,最后缓缓将目光放在杨思凡身上。   时归芜忽觉浑身一个恶寒,猛地扭头往右边看,然而放眼过去都是人,没有人看向他们这边。   手底下的农民因为没有及时出牌而被跳过,很快输掉比赛,他却没有在意,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对面喋喋不休说话试图引起少年注意的杨思凡被他的大动静吓了一跳,跟着往旁边看:“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时归芜心不在焉道。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食材才上来,时归芜把手机还给杨涂涂,兴致勃勃地跟着杨涂涂往火锅里涮肉,然后啊呜一口吃掉。   吧唧吧唧嚼了两下,时归芜表情呆滞住了。   两人正疑惑,就见是时归芜白嫩的脸颊的脖子迅速染上一层薄红,粉粉的,吞下肉后疯狂找水喝。   “好辣好辣好辣。”时归芜灌了一杯冰水依旧不解辣,红着眼委屈巴巴地吸气哈气。   “你这不是不能吃辣嘛怎么跟我们说能吃辣。”杨涂涂好笑道:“不然再要一个清汤的好了。”   时归芜拒绝道:“这个辣跟我吃过的不一样,刚吃进去虽然难受,但是好吃!”   在家应闻昀都只让王姨把菜做清淡点,生怕他受不了,时归芜吃过的辣味仅限于超市卖的鸡爪,觉得人类说的辣并不辣,所以才说自己能吃。   没想到鸡爪的辣只是微辣,火锅的辣是重辣!   等着把火锅吃完,时归芜像是狠狠哭过一样,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配上俊俏带粉的小脸特别惹人怜爱。   杨思凡看得眼热,借着递餐巾纸的姿势顺手捏了把时归芜胶原蛋白满满的小脸颊,入手滑嫩如豆腐,他嫉妒了。   今天就是单纯的约时归芜吃饭,所以杨涂涂并没有直播,吃完之后她见时间还早,提议一起去看电影院,刚好前天刚出了一档新影片,看过的人都说好看又催泪,杨涂涂还没来得及看,想趁这个时间去支持一下票房。   时归芜抽了抽鼻子点头同意,三人就到附近的影视城看了两个小时电影,出来时三人都变成了兔子眼,其中时归芜的最严重。   好在天已经黑了,他们哭得再厉害也不怕丢人。   天已经黑了?   时归芜瞬间不淡定了,看电影太入迷都忘记准时回去了,这下子应闻昀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正在疯狂找他?   时归芜急得拔腿就跑,边跑边说自己要回去了,杨涂涂两人连道别的话都没机会说。   匆匆忙忙走进公司看到应氏集团整栋楼都还亮着灯,下班时间都过去许久了也没几个员工离开,他的心咯噔一下,感觉要完犊子。   这么多人留下来该不会都是为了找他吧。   他低着头进入洗手间变回原形,鬼鬼祟祟地出去企图不声不响地进入电梯。   但他才露了个身影就被附近的员工眼尖地发现了。   “兔子在那里!”   随着一声大喝,时归芜被一群找兔子大军抓住带到了应闻昀的办公室。   男人似乎还在认真办公,见到兔子手才从电脑上移开,声音平淡地对员工们道:“通知群里可以下班了,这个月工资翻倍。”   员工们一脸喜色地出去,独留时归芜这个小兔妖面对疾风暴雨。   “今天下午去哪了。”应闻昀表情冷淡,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微撩起眼皮看他。   时归芜身子抖了抖,此时的男人好可怕呜呜呜。   他老老实实低下头:“咕叽~”   叫声要多软有多软,企图装可怜逃避男人的怒火。   就、就自己去外面玩了下,没有去干什么,只是忘记时间了才没及时赶回来。   应闻昀唇角微勾:“跑出公司去玩?”   时归芜迟疑点头,吧嗒吧嗒跑到男人脚边一屁股坐上去。   我错辽,我真的错辽,以后不这么晚回来辽。   他这么怂是有原因的,因为之前他也有过因为疯玩没及时回到男人身边的缘故,他只是在和公司的员工玩抓迷藏,但由于他藏的太隐秘了员工们找不到他,到下班了还找不到他就以为他跑出公司了,毕竟一只宠物又不会说话,跑出去了也没人知道,就去跟应闻昀打了报告。   他们甚至以为兔子被不长眼的人带走了,应闻昀知道后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当场直接把上班时间和时归芜玩游戏的员工全都开除了,之后发动其他员工找。   最后自己跳出来的时归芜教训不可谓不惨痛,回家后男人让他站在墙角顶了三个小时的装着水的碗,敢动一下让里面的水洒出来就加一个小时。   时归芜他那时……硬生生顶了五个小时!   男人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说加时间就加时间,他的小爪子都快废了也对罚站有阴影了。   之后应闻昀和他签订出去只准在公司里面玩,不准长时间消失,不准缠着员工玩游戏等等一系列霸王条款,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   他们就解除主宠关系。   然后现在时归芜就又犯了。   他很慌,因为他并不想和应闻昀解除主宠关系,也不想再顶着碗被罚站了。   男人的手指每敲击一下桌子,都像在读着宣判结果的秒数。   他顺着大长腿跳到男人的大腿上,又跳到桌子上仰着头看他,努力眨着大眼睛,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叭?   在外面玩那么久没回来是我的错,你可以罚我今晚不准吃饭。   我都这么认真诚恳的道歉了,所以我还是你可爱的小宠物吗?   撒娇卖可怜的时归芜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应闻昀的回应,心里急得不知要怎么做。   在这里只有应闻昀能为他提供灵力,如果应闻昀不要他了他要去哪里吸收灵气?   在时归芜急地抓耳挠腮时,应闻昀忽然道:“你身上有火锅的味道,还跑火锅店去了?”   时归芜:“!!”人类的鼻子都这么灵的吗?   应闻昀冷漠道:“吃得挺开心啊,看来是我拘着你了。”   “那不如按照约定,我们解除主宠关系,你去找新的主人吧。”   时归芜瞪大了眼睛。 第34章 妥协   小兔子的眼睛瞪到了最大,眼里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随后很快盈满泪,随心情变化的长耳朵丧丧地耷拉着垂在脸颊两侧,像尊石像一样僵直住了。   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伤心。   应闻昀眼眸低垂,手指握起又松开,关掉电脑站了起来。   伤心就对了。   否则这只兔子怎么会吸取教训。   一声不吭就跑出去,超过两个小时也不见踪影,现在这么野不管,以后不知道怎么放肆,离他那么远,要是哪天真被人抓走了自己却浑然不知,要怎么办。   时归芜的脑袋随着男人的起身而转动,正疑惑他要做什么。   就看到男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时归芜下意识跳下桌子要跟上去,不料桌子太高,落地时姿势不对一不小心伤到了爪子,顿时痛呼了一声,脚下没能刹住连打了几个滚。   走到门口的应闻昀脚步微顿了下,却没回头,很快漠不关心地走了。   时归芜两眼泪汪汪,左爪剧痛袭来让他不敢让爪子碰一下地,一瘸一拐走到门口探头往外一看,不见男人的身影。   男人真的抛下他离开了。   时归芜以最快的速度奔到电梯门边,直起身子费劲地用右爪扒拉,电梯门却纹丝不动。   他累得停下来。   男人大长腿走得那么快,还是坐电梯下的楼,现在没人帮他按电梯,他就算跑的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赶上男人的脚步。   说不定他已经坐车回去了。   原来男人是真的想要解除主宠关系,不是开玩笑的。   时归芜不太明白自己只是稍微回来晚了,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他们才签订契约几天男人就不想要他了,果然还是讨厌他妖怪的身份吗?是终于认识到他终究只是个异类,其心必异吗?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曝光他,让他被抓去研究呢?   时归芜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眶包着的泪扛不住地落下,很快沾湿眼周的毛毛。   他无精打采地低下脑袋,缩着左爪子缓缓往安全出口走,才走下一节台阶,周围倏地陷入黑暗。   时归芜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停电了。   缓了好几秒才让眼睛适应黑暗,小兔妖在黑夜中也能视物,但他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墙壁上的安全出口警示牌幽幽地发着绿光,墙角的红外线摄像头也闪着红光,散发着诡异的气氛。   无家可归的时归芜看看受伤的爪子,又看看眼前十几级的台阶,不禁悲从中来。   虽然一层楼只有十几二十多级台阶,但这栋楼仅有一层楼吗?怕是五十上百层都有了。   他要真以原形走下去,怕到明天早上都下不到一楼。   在楼梯口发呆了半晌,时归芜慢吞吞地往回走到男人的办公室,左右现在他也回不去应家,不如在办公室里睡一晚,至少这里还有个小房间。   他这边是下定决心了,却不知等在楼底下的男人脸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黑沉,特别是在从监控器中看到兔子往回走的时候手差点把鼠标捏碎。   这只兔子精真的是没有反省的想法,难道他对解除主宠关系都无动于衷吗?   刚才哭的样子是做给他看的吗?   负责看监控和断电的保安看着顶头上司的脸色,缩在椅子上安静如鸡,根本不敢触老板的霉头。   应闻昀本欲丢掉鼠标直接回去,然而看着兔子一瘸一拐的动作,沉默良久,还是开口吩咐道:“把顶楼和一楼的电闸打开,打开电梯门。”   保安点头如蒜地照做。   彼时疲惫的时归芜正要上床,头顶的大灯忽地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他眯了下眼,更懵了。   这么快就有电了吗?   他迟疑地原路返回,意外发现刚才还紧紧闭着的电梯门此时正大开着,像在等着他进去。   他进去后门竟然真的关上快速下行,在时归芜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到达了一楼,然后叮的一声提醒他该出去了。   时归芜反应过来,隐约想到了什么,心跳忽然莫名有些加快,让他甚至忘记了左爪的疼痛,四爪落地迅速往外跑。   跑过空无一人的大厅,穿过自动旋转门,时归芜停了下来。   空荡荡的门口只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安静停在不远处,车窗紧闭,但他知道,男人就坐在里面,或许还正在透着车窗看他。   不知为何,时归芜到心情立马晴朗起来,抖着长耳朵向男人的车子奔去。   漫长的失望转换到片刻希望,只需要一秒钟,时归芜满心满眼只有那辆车。   然而迈巴赫的轮子也跟着慢慢转动起来,车子在前面匀速开着,小兔妖在后面跑,时归芜愣是追不上去。   时归芜的速度逐渐慢下来,最后啪叽摔了个跟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先生,这……”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模样有些不忍,不太明白他的老板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只兔子。   “停。”应闻昀淡声说,司机立马踩刹车。   男人静静看了地上的兔子好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的翻不过身来了,让司机把车倒回去。   应闻昀面无表情地下车蹲在兔子身边,声音低沉:“你还想跟我回去?”   时归芜因为左爪痛的失去知觉脱力而摔倒,狼狈地躺在地上翻不过来,过了会儿上方出现男人的脸,居高临下看着他,冷淡地问出那句话。   他四脚朝天地露出脆弱的小肚皮,红润的眼睛看着男人没动。   他悟出男人似乎在耍他,不和他一起下楼却在楼下等他,没等到他上车却又把车开走了,现在见他摔倒才停下来,这不就是耍他看他笑话吗?   应闻昀又重复了一遍:“你还想跟我回去吗?”   时归芜看着他不吭声。   “不想?”男人看似一副只要他表示不想就立刻走人的样子。   时归芜飞快摇头。   应闻昀耐心问:“那你明白自己真的错了吗?哪里错了?”   时归芜顿了顿,扭过头去不想看男人了,他在办公室承认自己错了也道过歉了男人仍硬要解除关系,现在却再次在这里逼问,他不明白男人到底想听什么。   应闻昀沉默,视线落在时归芜明显肿起来的左爪上,忽觉自己心里从未有过的无奈。   他家的小宠物真的一点都不听话。   还学不会反思。   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很冷静狠心,然而此刻他却败给了自己的小宠物。   时归芜一点没反省,他却心疼妥协了。   算了,他日后好好调/教自己的小宠物,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就行了,犯不着这么步步紧逼。   或许这只兔子精心里根本不明白自己这么对待他的理由。   而自己,要让他明白。   闪耀的霓虹灯下,一只结实的手腕垂到眼前,甚至快怼到小兔妖的嘴里,安静地等待。   时归芜不明所以,男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愿,他想了想,试探性地把爪子放上去。   手腕没有移开。   他眼睛唰地一亮,像条八爪鱼一样四只爪子齐上阵将男人的手腕紧紧圈住,鼓鼓囊囊的脸颊贴在一根凸起的血管上面,那里的脉搏随着呼吸沉稳跳动着。   “下不为例。”男人说,任由兔子攀附在手腕上坐进了车后座,却不是要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开到最近的宠物医院。   安静下来后,注意力自动聚焦在受伤的地方,时归芜的爪子大概像人类一样扭到了,爪子的地方肿得厉害。   应闻昀不过轻轻碰了下,小兔妖就痛得呲牙咧嘴嗷嗷叫,男人轻嘲:“你是有多蠢,妖精还能让自己在跳下来的时候受伤。”   时归芜可怜巴巴地皱着一张毛脸,也不看看这是因为谁造成的。   应闻昀听见小兔子开始甩锅的心理活动,嘴角轻轻上扬。   很好,回去罚顶一个小时碗好了。   时归芜尚不知自己回家后的悲惨命运,十分钟后到达宠物医院,被男人带去看伤上药并把爪子包扎上厚厚的绷带,左爪的体积硬生生大了一倍。   一番折腾后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应冕陪着应云诺在客厅做作业,顺便等他们回来,时而用手机和赞助商导演等联系商量一下方便工作的日程。   见到时归芜奇特的造型后有些发愣,应冕问:“你这是虐待宠物了吗?”   应闻昀把小宠物从自己手上撕下来放在地上,没有理会自己大哥的问话,自顾自上楼要去洗澡。   应冕耸了耸肩,想逗逗兔子时就见屁颠屁颠地跟在弟弟身后上楼,那麻利程度就跟爪子从来没受伤过一样,让啧啧称奇。   应云诺放下笔也想跟过去,被亲爹拦住了,然后换应冕上去。   进入应闻昀的房间,想象中弟弟和宠物一起洗澡的景象完全没有,应冕看到一只白团子撑着两条后腿立起来背对着浴室门,头上顶着一只白瓷碗,把耳朵都压得塌下来了,正弱小无助地“面壁思过”。   看到他进来似乎还可怜地吸了吸鼻子。   一门之隔的浴室里,他冷漠的弟弟哗啦哗啦洗着澡。   应冕:“???”   他弟弟和自己的小宠物是整的哪一出?   他弟弟不会真的虐待动物了吧? 第35章 读心?   “闻昀,王姨在帮你热饭了,你快点洗出来下楼吃饭。”   应冕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才从浴室里传出一道被水声模糊了的声音:“知道了。”   应冕得到回应正要出去,却瞥见兔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瞅着他不知想干什么,爪爪往上举似乎想碰碗。   心颤了颤,他被可爱到了,想了想轻咳一声故作正经道:“哥看你今天工作也累了一天了,不如今晚我帮你喂兔子吧,我先带他下去了啊。”   水声倏地停了下来,应闻昀嗓音冷淡:“不劳烦大哥做这种小事,让他自己待着就好。”   被自己的弟弟驳了,应冕有点没面子,抱歉地看了眼兔子,因为照顾应云诺和在医院的事让他一直心有愧疚,面对弟弟也硬气不起来,赶紧转身溜了。   脚步声远去后,水声重新响了起来,男人还在洗。   时归芜脑袋上顶着个小碗转身面对浴室门,有气无力地用爪子抓挠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刺耳声。   你洗好没有呀,不要再洗啦再洗就脱皮了。   我好饿,我的脖子累了,我还受伤了,我不想顶着碗了。   你都进去十分钟了怎么还在洗,不是说好了洗快点出来吗?   你的小兔叽要饿晕啦。   伴随着时归芜的一句句心理活动,隔着一道浴室门的应闻昀站在花洒下来,闭着眼仰头让热水从坚毅的脸庞上流下。   不知听到了什么,男人忽然勾了勾唇,抹了把脸。   他是说了自己洗完出来小宠物就不用顶碗了,但可没说会很快出去。   时归芜今晚跑动消耗了不少的体力,现在不过站了十多分钟两爪就有些撑不住了,微微发着抖。   但只要他一有想拿下碗趴在地上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男人就像能读懂他的心里话一样提前喝止并警告。   时归芜心里苦哇。   要是让他知道应闻昀真的能读取他的心理活动,不知小兔妖会作何反应。   在心里碎碎念半个多小时后,浴室门终于舍得被里面的人打开,乳白的雾气疯狂往外涌,扑了时归芜一脸,湿答答的。   应闻昀穿着长至小腿的睡袍,汲拉着拖鞋站在门槛上,发梢没擦干的水滴落在锁骨上顺着滑入衣内。   时归芜下意识抬头,头顶的碗啪啦一下掉地上碎了,视线顺着男人赤条的小腿往上,这个角度入眼……   意识到他在看哪里后,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实际上什么也没看到,男人里面穿着内裤,但他脸上的温度还是开始极速上升,发热发烫。   应闻昀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的小宠物害羞地用一只爪子捂住脸,仔细一看脸上的毛毛似乎有点粉。   他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看哪里呢,小色兔。”   时归芜心想是男人突然打开门走出来的,他肯定会下意识仰头看,又不怪他,他才不是小色兔。   “你把碗摔碎了。”男人冷静提醒。   时归芜扭头瞪他,你都出来了我还用顶着碗啊,你肯定是故意的,在里面磨磨蹭蹭那么久,害他腿都站麻了。   男人把睡袍腰间的带子系紧了些,抬步往外走:“看你刚才跑挺快的,腿脚不是好好的么。”   因为没有第二个人对话,时归芜一般除了肢体语言就是心理活动,男人猛然说出这句话很像在自言自语,但他不是会自言自语的性格。   时归芜一时不明所以,跟在男人后面。   他才想到自己腿麻了。   应闻昀就说他腿脚还好好的。   怎么那么像在回应他想的腿站麻了?   这个人类是能听到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嘛?   时归芜转瞬把自己的猜测否定掉,怎么可能,人类又不像他。   他没看到走在前头的男人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   跟着男人吃了晚饭,今晚实在折腾得慌,时归芜用灵力给自己做了个清洁后直接跑到男人房间,往床上一扑,呼噜呼噜地睡了。   等应闻昀从书房回来一看,床上长出一只熟睡的白团子,扒拉着他的枕头不放,顿时有些无奈。   小宠物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在这里睡了几次都把他的床当自己窝了,客厅真正的窝估摸着要长草了。   那天后时归芜被男人勒令待在家养伤,不准他再跟去公司,小兔妖没了零食来源,生无可恋地躺在家里,公司员工也没有了可爱的兔子来投喂,工作都不来劲了。   其中最不爽的当属时归芜曾去过的某家火锅店里的一个洗碗工,其实就是蛇妖,从火锅店出来后他追随着时归芜的气味而去,却在电影院扑了个空。   再追到一栋高楼时却断了气味失去了猎物的目标,蛇妖有些气急败坏,许久后走到一处无人的墙角隐去了身形。   不需要多少天的宅家歇息,时归芜的左爪子就完全恢复了,绷带也就前两天还缠着,后面直接就只涂药消肿。   下午,在家办公的应闻昀坐在沙发上捏着兔子的左爪看,时归芜懒洋洋趴在男人大腿上,半睁着眼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秋天渐浓还是什么,最近天气转变得很快,总是狂风大作,多雨雷鸣,天上时刻笼罩着一大团黑沉的乌云,骇人又逼仄。   整的不像秋天,反倒像多雨的春天,气温也转凉了。   有点反常。   时归芜眯着眼睛想,爪子忽然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应闻昀奇怪道:“这里怎么还有痕迹?”   哪里?时归芜也凑过去看自己的爪爪,还是蛇妖留下的,但已经很淡了,很小就相当于没有。   时归芜不以为意地晃晃脑袋,长耳朵搔了搔脸颊。   应闻昀眉峰拢起,好似不太满意的样子,拇指搓了搓痕迹,很快目光移到兔子身上,手掌盖住小宠物的脑袋。   时归芜莫名其妙,不满地退后一步仰头看男人。   “你长大了些。”应闻昀解释,他刚才是在拿手掌大概衡量了下,当然肉眼也能看得出些变化。   时归芜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并没有很敏感,但听到男人的话他还是很惊喜的,这说明他还有机会长大,不然一直那么小只化作原形时都不威风。   有东西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略微沉闷的声音,是又下雨了。   时归芜忧愁地看向窗外,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每下一场雨气温就降低一些,阴雨绵绵实在令人心情难受,还不能出门玩了。   他已经被困在家一个星期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他人以为的,实际上小兔妖每天都会在家疯跑发泄充足的精力,把客厅弄得一团糟,佣人们都疲于收拾。   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也会跑出门,跑到隔壁那群小伙伴家招猫逗狗好不快活。   但这并不能驱散他对阴雨天的郁闷。   当晚许久没有消息的赵子眷跟诈尸了一样忽然打电话给应闻昀,约他出去放松。   老实说,赵子眷没工作时会很宅,但又会定期出去玩,整个人就很矛盾,不过再怎么应闻昀也习惯了。   他不是很感兴趣地问:“去哪?”   “去酒吧嗨皮呀,我有熟人新开了家酒吧,我去给他捧捧场,要热闹当然得拉上你,我保证你去了会很开心的。”   电话那端的赵子眷哈哈大笑,说到后面语气神秘兮兮的,隐约还带了点颜色。   应闻昀表示:“不正经的场所我不去。”   “嘿,什么叫不正经的场所?”赵子眷不服气道:“你觉得我是会去那种地方的人吗?我觉得我朋友会开那种酒吧吗?我就问你一句,你去不去?”   应闻昀冷漠道:“不去。”   时归芜给自己洗完澡溜达到男人房间时刚好听到赵子眷咋咋呼呼问去不去和男人拒绝的声音,顿时感兴趣地冲过去。   去哪里去哪里?我要去!   “不是,我请你喝酒你都不去,你天天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不辛苦吗?”赵子眷就不明白了。   应闻昀顿时明了赵子眷叫他过去的目的,沉声道:“别给我整那些乱七八糟的。”   赵子眷笑嘻嘻的:“不会不会,真的不会,酒吧里没有女人的,你放心。”   应闻昀直觉这句话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赵子眷好像很赶时间似的飞速说出最后一句话:“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晚上我去接你,正好明天就国庆了,喝醉也没关系,反正有七天时间可以放肆嗨。”   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应闻昀拧着眉挪开手机,他很严于律己,除了必要的应酬外很少会去酒吧,认为酒吧是乌烟瘴气的场所。   主要人太多了,还总有不长眼的男男女女跟条蛇一样往他身上贴,让他烦不胜烦。   时归芜蹲坐在男人面前,见他拧眉出神,不满地拿爪子拨拉了下,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跟你说话呢,我也要跟你出去玩。   应闻昀轻易读取他的想法,面无表情道:“不行,你在家。”   话是这么说,但第二天晚上赵子眷来接人的时候时归芜说不通,直接黏在男人身上不下来了。   别看他身形小小的,该力气大时就大,扯着男人的衬衫领抓出好几道褶皱都不愿放手,除非男人把衣服脱掉。   但他又鸡贼地抓着里面的衣服,应闻昀怕用力弄疼他,不知从何下手,着实无奈。   现在的小宠物都视他的威严如无物了。   赵子眷坐在驾驶座上降下车窗,摘下墨镜看着他们:“不是吧应闻昀,你出来放松竟然还随身携带宠物?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宠物迷?”   应闻昀:“……你开车带什么墨镜。”   赵子眷弹了弹墨镜,冲好友眨眼:“为了耍帅。”   然后他把墨镜收起来,“我建议你别带宠物过去,分开一晚上没什么事,酒吧虽然是我朋友开的,但人他能保证安全,一只兔子他可无法保证,兔子那么小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到时找不回来有你哭的。”   应闻昀道:“他自己要跟着。”   赵子眷闻言越过副驾驶扒在车窗上:“你驴我的吧,他能听懂人话?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知道吗。”   “算了算了,你要带就带吧,把他揣兜里看紧一点就行,后半夜我会帮你带回来,赶紧上车,去晚了酒吧都散场了。”   时归芜呲牙得意地笑起来。 第36章 小兔妖从天而降的“姻缘”   晚上八点半。   赵子眷口中好友开的酒吧坐落在某条街道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没有醒目的霓虹灯牌,只有一块黑漆漆不起眼的小木牌钉在墙面上,看不清字。   赵子眷跟他们解释说自己的朋友给酒吧起的“无名”,反正就很草率。   “哟,子眷哥来啦。”   “刚才承哥下来还念叨着你还不来呢。”   赵子眷带着一人一兔穿过嗨舞的人群,时归芜缩在应闻昀的上衣口袋里,悄悄从口袋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四周。   就听到坐在靠近楼梯一侧卡座里的四个人类朝赵子眷打招呼,言语中带着几分熟稔。   赵子眷也冲他们点头,把应闻昀推过去后跟着一屁股坐下。   笑眯眯地介绍道:“他们都是杜承的朋友,杜承就是这里的老板,我身边这位是应闻昀,你们应该都听说过。”   他眨眨眼,那几个人哈哈大笑道:“应总嘛,自然听说过,久仰大名,应总不介意和我们哥几个喝几杯吧?”   应闻昀没应答,赵子眷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咱们来酒吧就是放松来的嘛,别当跟平时工作那样拘束,他们虽然身份不及你,但其实人都挺好的,尤其是袭让。”   袭让是四个人中长相最精致的一个,脸长的白白嫩嫩,就是性子似乎有些腼腆,别人都在说笑的时候就只有他低着头很忐忑的样子。   “来,小让你坐他身边,两个美人坐在一起多养眼般配啊。”   赵子眷指指应闻昀身边,看着他们的容貌感叹道。   时归芜从口袋中冒头,随着赵子眷的评判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男人身边的人类。   眼睛没他大,鼻子没他翘,脸没他白嫩,哪哪都比不上自己,和他的铲屎官哪里般配了。   但是铲屎官怎么不反驳赵子眷的话?时归芜朝他看去,就见对方侧头微眯着眼似乎在打量身边的人。   时归芜有一瞬的愣怔,随后一股无名怒火莫名从心间涌起,站在男人口袋里狠狠踩了两脚表示自己的愤怒。   实际上根本没把身边人放心上的应闻昀只不过随意看了两眼袭让,就被自己的小宠物如此对待。   不明所以地隔着口袋揉了揉时归芜的小脑袋。   小兔妖瞬间被安抚,探出两只长耳朵缠住男人的手指。   赵子眷还没和大家伙说过几句话,很快抛下一句“我找杜承去”就离场了,留下应闻昀和一群不熟的人相处。   和谁待在一起应闻昀自是无所谓,但其他人心里并没有男人那么淡定。   因为应闻昀的气场实在不容小觑,其他几人虽然在各自说笑,却都多多少少把些许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此时见他的上衣口袋鼓鼓囊囊的,时不时还动来动去,似有什么活物藏在里面,有点好奇地盯着。   但别人口袋里装什么东西是别人的自由,他们也不敢问应闻昀,没想到下一秒那口袋里忽然蹦出两只耳朵,粉粉的毛茸茸的,看起来非常好摸。   之后一只兔头唰地冒了出来,红红的大眼睛一一扫过他们。   其他几人:“!!!”   应闻昀竟然在自己口袋里藏了一只兔子?应闻昀养宠物兔子?是他们出现幻觉了吗?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应闻昀的表情,他看起来有些宠溺地把兔子放在了桌子上,轻声开口:“就待在我眼前。”   几人吃惊地瞪大眼睛,其中袭让的反应最大,下意识惊讶道:“应总竟然养宠物?不是说应总根本没有动物缘吗?”   话一说出,全场皆静,众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该不该帮他们的小兄弟打个圆场。   应闻昀倒是不介意,手里拨弄着兔子的耳朵道:“喜欢就养,有什么问题?”   众人连连摇头,不敢有问题。   袭让也知道自己失言,脸上晕出一层薄红,在心里懊恼的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嘴,讪讪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希望应总不要介意。”   应闻昀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气氛有些尴尬,直到酒保把他们点的酒一一送来才被打破。   酒保调出来的酒抖格外赏心悦目,蓝蓝紫紫的各种色调搭在一起,时归芜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了。   好好看,好像也好好喝的样子,人类到酒不知道好不好喝。   除了酒杯里调好的酒,桌子上还放了好几瓶没有开封的好酒,价格偏贵,一人一瓶对口吹都没问题。   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杯酒,就时归芜一只兔子没有,他伸爪要去碰男人的酒杯,却被男人用手掌拦住:“别动,不是你能喝的。”   他转头吩咐随处走动的侍者准备一杯牛奶送过来。   那侍者估计头一次在酒吧遇到要喝牛奶的,眼神当时就变了,但最后还是尽职地弄了一杯过去。   应闻昀把牛奶推到时间芜面前:“这才是你的。”   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口。   时归芜看起来接受不能的样子,我第一次来酒吧你竟然让我喝奶?   奶我都喝腻了,我要试试酒的味道!   时归芜想着,不死心地继续拿爪子试探,但男人成心不让他喝,一人一兔玩起了幼稚的你伸爪我拦截的游戏。   众人:“emmm……”   他们好像看到了应闻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知道太多会不会被找麻烦?   来来回回好几次后,袭让忍不住道:“应总,或许不让兔子看到这些东西他就不会捣乱了,这些酒看起来都很好看兴许兔子就是被表面吸引住了。”   应闻昀瞥了他一眼,对兔子挑了挑眉,像在问还要玩吗。   时归芜成功接收到他的信息,他可是认认真真地想要喝酒,男人却硬拦着他还说他是在玩。   气得他憋屈地咕咚咕咚把牛奶喝了个干净。   许是因为兔子的存在,袭让和应闻昀搭话的次数多了起来,看着依旧腼腆,和应闻昀说话时耳尖还一直红着,话题一直围绕着兔子,堪称在分享养兔子大全。   袭让对兔子那么了解,自然也是他家里也养有兔子,体型还比时归芜大了好几倍,说明他确实会养。   在两人逐渐拉进距离后,袭让突然问道:“不知应总的兔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应闻昀看向时归芜,后者下意识夹紧两条后腿,怒瞪着他,看什么看!   应闻昀低声笑道:“公的。”   袭让似乎被男人的笑声苏到了,脸红了好一会儿才道:“真巧,我家的兔子是母的,毛发也纯,或许不如应总家的名贵,但也好看,不知它是否有资格和应总的宠物凑一对呀?如果应总想看照片的话我加您一下发给您。”   “它们两只配种的话,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很好看。”袭让大言不惭道。 第37章 不会喜欢男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其他三人明显看到应闻昀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暗道不好,搞不懂袭让是想干什么,平时袭让的性格都挺好的,虽然腼腆但也不会耍小心眼,待人实在。   但是现在怎么这么没眼色,对应闻昀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急迫,难道是想借兔子和应闻昀攀关系吗?   他们虽然家里也有些资产,但和应闻昀完全不能相比,深怕袭让说出的一番话让应闻昀生气转而迁怒他们,连连隐晦地扯着袭让的衣角让他理智点。   应闻昀微沉着脸没说话,时归芜却被气得朝袭让呲牙低吼威胁。   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帮他决定娶什么伴侣!   还说什么配种,是想拿他未来的孩子当交易吗!   他虽然只是小兔妖,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兔子都会看上的,他越想越气,转头想要扑到袭让身上狠狠给他一爪子,却被反应很快的应闻昀抬手按住。   “别动。”   那大掌将他整个身子笼罩住牢牢控着,时归芜完全动弹不得,从男人手指缝里探头出来瞪他,憋屈又愤怒。   你竟然拦着我,是也存了和那个人类一样的想法吗?想让我和别的兔子结成伴侣?   如果你敢说是,我现在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又不是只有你家能住。   应闻昀听到他这样想,本就不好的表情更加深沉,冷气嗖嗖直冒,说话的语气却是温和的:“没有让你和别人的兔子一起生崽,别抓人,乖点。”   要是不看他的表情,光听他说话还以为他没有生气。   即便兔子没碰到自己,袭让还是颤了下身子,刚才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他竟然被一只兔子吓到了,就好像兔子有很强的威慑力一样。   看着面容俊美却面色黑沉的男人,他突然有些后悔,但现在也容不得他退后了。   见小宠物仍有些气鼓鼓的,但至少不会想抓人了,应闻昀把他放回自己的衣兜里,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我想,我不太合适和你们坐一桌,我还没有给我的小宠物找老婆的想法,就不考虑你说的话了。”   他说着,微微颔首要走,难为他面对袭让的话还表现出不计较的态度。   袭让也跟着站起来,让那位一直扯他衣服快把手扯成帕金森的伙伴手落了空,心有不甘道:   “虽然你的兔子看起来还小,但它们很快就会长大,我看它不出一个月就会有发/情期,不如现在先找好母兔,不很方便吗?”   应闻昀淡淡回望他:“所以我非得要找你的兔子?谁知道你的兔子是否廉价。”   袭让被这侮辱性极强的话刺激到了:“你在说什么!我的兔子可是花了十几万买来的,吃穿用度都给它最好的,虽然比不上你家,但它是一只好兔子。”   应闻昀表情似笑非笑:“你确定?”   袭让想大声回答说确定,却在触及男人的眸子时张张嘴没说出口。   “你说你的兔子花十几万,但我的小宠物可是无价之宝,你觉得你配吗?”   小宠物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一直开了灵智到兔子精,当然就是无价之宝,任何一只动物都配不上他,应闻昀在心里默想。   时归芜没想到男人竟然会说他是无价之宝,明明是在夸赞自己,他却觉得脸热。   “你或许在想你的兔子是好兔子,你自己也是好人吧。”   他慢条斯理道:“但我不喜欢你话里的隐晦试探,也讨厌别人靠我太近,这种人一般下场都不怎么样。识趣点,自己永远离开我的视线,否则,你和你家……想想后果。”   袭让脸色一白,嘴唇抖了抖,到底没敢再追上去。   无视他人的目光,应闻昀带着自己的小宠物径直走到吧台椅子坐下。   调酒师换了个人,没认出应闻昀,看到他的颜值时惊艳了下,笑着问道:“这位帅哥想喝点什么?”   “来杯度数低点的,口味正常。”应闻昀敲了敲桌子,调酒师笑着答应了,用眼花缭乱的手法很快调好酒推到应闻昀面前。   时归芜闻到酒香,不甘寂寞地要出来,正好调酒师被另一个客人叫过去了,没看到男人胸口的口袋在动。   应闻昀任由他出来,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目光注视着疯狂的人群,还有目所能及的地方。   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眼神若有所思,拿出手机看了眼。   他在想赵子眷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子眷从刚才他待过的卡座那边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没见过的寸头男人,手臂上纹着纹身,看起来不太好惹。   见好友独自一人在吧台,心里的歉意更甚,他本来只是想让那些人帮忙招待一下,没想到袭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敢和应闻昀那样说话,还是他亲自把人推到好友身边的。   虽然赵子眷确实存了点月老的心思吧,但袭让可不是他今晚安排的人。   他在走过来之前已经暗暗提醒杜承该处理一下袭让的问题,此时不好意思道:“闻昀,我也没想到他会那样,我包你以后来这里喝酒的费用,再请你吃顿饭,希望你不要介意。”   应闻昀揪住往酒杯凑的兔子,没怪罪赵子眷:“无事。”   视线转到赵子眷身边的男人身上,对方主动伸出手道:“杜承,子眷的男……朋友,这家酒吧的老板,以后你来酒吧的消费都免单。”   应闻昀的视线在赵子眷略微红肿的嘴唇上打了个转,心下了然,面色不变地扯了扯嘴角:“我不缺钱,免单就不必了。”   然后伸出手和杜承握了握:“初次见面,应闻昀。”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赵子眷不知道自己嘴唇的异常,还在那里莫名其妙道:“你们在笑什么?杜承你那位是谁?”   杜承轻笑了下,说:“你也认识。”   却又不说是谁,搞得赵子眷心里直惦念。   他们跟着杜承到了一间空荡的包间,环境没有楼下那么吵闹,耳边清净,应闻昀的表情也好了不少。   酒吧里酒是重点,因此桌子上摆了不少的酒,看起来价格都不低。   赵子眷拍拍手道:“庆祝杜承今天开业大吉,日后生意红红火火,日进斗金,发达了别忘扶持一下我,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他一人欢呼,杜承捧场拍手,应闻昀不解风情道:“我只喝一点,还要早点回去。”   赵子眷翻了个白眼:“你又没有夜生活那么早回去干什么,都给我嗨,不过凌晨不准回去,我跟你说,我今晚可是给你准备了份大惊喜,你会喜欢的。”   应闻昀懒懒地撩起眼皮,很不感兴趣的样子,因为赵子眷说的惊喜一般只会有惊无喜。   时归芜趴在应闻面前的桌子上,没能得到酒尝一口的他已经开始兴趣缺缺,想让男人带他回去了。   在这里看着几个人类喝酒,还不如早点回去和男人一起睡觉来的香。   至少他能得到灵力,在这里他什么也没有。   他懒懒地转转脑袋,感觉到门口有几个人类在靠近,然后停在门口。   恰好此时赵子眷兴冲冲道:“我要给你的惊喜马上就来咯,你先等着。”   然后跑门口去开门。   时归芜忽觉有些不妙,警觉地看着门口,感觉果然很快得到灵验。   赵子眷领着几个五官精致,身高人均一米八不到,打扮时尚的男生走进来。   “当当当,小奶狗小狼狗小正太等多种性格都有啦,你看你喜欢哪种可以带走。”   赵子眷让进来的人都围着男人坐着,他们也大大方方坐下,三人变成一屋子人。   时归芜:???   他只觉得这种情形不太对劲,为什么此时的赵子眷和刚才和男人套近乎的人类那么像呢?真让人讨厌。   刚才的袭让是想给时归芜找伴侣,现在的赵子眷不会也是想给他的铲屎官找伴侣吧?   应闻昀微眯起眼,判断了下赵子眷行为的意思,想到他和杜承的关系,沉默了下,不悦地问:“你们这里还兼开鸭店?”   赵子眷不满地反驳道:“什么鸭店,这是正经的酒吧!正经生意好吧,他们是我特意给你找的。”   “刚才我就想问你了,这里为什么只有男人的身影?”应闻昀声音没有感情道,赵子眷嘿嘿一笑。   “因为这里是gay吧呀,女人不得入内,哦,女装大佬除外,总有人会有些自己独特的癖好。”   “你觉得我喜欢男人?”应闻昀拧眉,心里有些反感,赵子眷和杜承的关系他觉得没什么,但主角变成自己家不是那么愉快了。   他是不喜欢女的,但也不喜欢男的,应该说他对谈恋爱和结婚都没有兴趣。   “难道不是?我看你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些年完全不让她们近身,还以为你或许对男孩子的兴趣更深一些。”   应闻昀:“……”   “反正你对谁都不感兴趣,试一试怎么了,他们这么多不同类型的,总有一款入你的眼吧。”   赵子眷开了瓶酒给应闻昀倒了杯,杜承带着些醋意地看了看对面的酒杯,竟然不是先给他倒!有点酸。   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陪喜欢的人胡闹了。   应闻昀沉声道:“……我不会喜欢男人。” 第38章 酒醉高烧   话是那么说,但应闻昀最后到底没走,毕竟他是跟着赵子眷来这里给杜承的酒吧捧场的。   即便他那样说,赵子眷也笑嘻嘻的没把人赶走,反正牵红线不成还可以喝酒嘛。   被赵子眷带进来的那几个男生知道他们的身份,安分守己地只坐着不敢做小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伺候不好就被旁边的大佬拉入黑名单丢了工作。   应闻昀酒量不差,是以前参加无数场应酬练出来的,不过现在以他的地位也没人敢劝他酒了。   只是蔫坏的赵子眷却特意哪瓶酒度数高就倒给应闻昀喝,那些酒入口醇厚温和,好似不易醉人,实际后劲极大,是杜承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小众牌子。   应闻昀并非嗜酒如命之人,总有一些酒没喝过没了解过,没防备赵子眷的小心思,喝了几杯酒就微醺了。   包厢里飘着浓郁的酒香,赵子眷见好友开始耷拉着眼皮子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却无济于事的样子,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这么用心良苦,也是为了好友的幸福,憋了二十多年都要憋坏了。   时归芜小小一只从男人口袋里跳出来,此时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醉的醉倒的倒,没喝多少酒的杜承只专注看着赵子眷,对桌上多出来的白团子视而不见。   时归芜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吧嗒吧嗒跑到男人酒杯旁费劲地搭着爪子撑起上半身。   里面的酒被赵子眷倒得满满的,应闻昀喝不下,正好方便了他。   小兔妖兴奋地用舌头卷起一口酒吞下肚,表情却很快凝固了,嫌弃地皱着脸一直呸呸呸,对酒的兴趣消了大半。   在人类喝来清冽甘甜的酒让他尝出了苦涩的味道,还有点刺激喉咙,他嫌弃地远离酒杯走到应闻昀面前。   这一看就发觉男人似乎有些不对劲,脸上带着点薄红,眼神迷离难以聚焦,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放在桌子上,眼皮子半垂着。   “咕叽?“你怎么了?   他好奇地跳到男人肩膀上,却被充满酒气的气息喷了一脸,哈秋地打了个喷嚏。   赵子眷正指挥两个男生把应闻昀扶起来,看到时归芜窜到男人肩膀上,他才拍着额头才想起来似的。   “差点把你这只小家伙漏掉了,今晚你跟我回去吧,你爸爸忙着春宵一度没空理你,所以暂时由我来照顾你。”   他笑着伸出手,时归芜反应极快地把耳朵收到脑后,不让他薅住,小脑袋贴着男人的脖子一动不动,没有跟他走的意思。   “咕叽。”你们要把应闻昀带到哪里去?   赵子眷听不懂他的话,正要把兔子带走时,想把应闻昀扶起来的男生忽然惊呼一声,被男人暴力推到了地上。   随后男人撑着桌子身形有些不稳地站起来,赵子眷惊了一下,见好友脸还带着潮红,眼睛却睁开了,还以为他没醉。   但如果仔细看男人的眼底,就会发现他还眼神还带着些迷茫,压根没有多清醒。   “赵子眷。”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冷静,像是真的醒了,只是说话的速度很慢。   赵子眷下意识站直:“我在。”   “我要回家。“应闻昀慢吞吞地说着,没得到回应就又重复了一次,赵子眷立马知道他只是看着清醒而已,松了口气。   哄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让他们带你走呀,让他们陪你睡觉行不行?”   因为很少见到应闻昀喝醉后的样子,哪怕是赵子眷也不能确定男人是撒酒疯的类型还是乖巧听话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男人虽然不撒酒疯,但很固执叛逆,并不乖巧。   时归芜不知道人喝酒喝多了会醉,眼神担忧地看着脚步不稳的男人,心里疑惑地想他是不是生病了。   应闻昀顺着赵子眷的手指头看向刚才倒在地上的男生,现在已经爬起来了,他眉头微蹙,不满道:“我不认识他,不跟他走,我自己回去。”   赵子眷说:“你们认识呀,今天认识的,难道你不想要一个男朋友吗?跟着他们走你就有男朋友了。”   男人拧着眉反应有些迟钝地思索,很快摇头道:“不是,不要男朋友。”   “那你是想要女朋友?”   “不要。”应闻昀呆呆道,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垂着眼很困惑,朝赵子眷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我的小宠物不见了。”   赵子眷看了看蹲在好友肩膀上的兔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莫名觉得醉酒后的好友竟然多了几分可爱,他以前怎么就没能看到呢。   时归芜跺了跺爪子,应闻昀视线转动,总算发现肩膀上的白团子,把他摘下来塞进口袋里。   “原来你在这里,看来没有乱跑。”男人说,转身往外走:“我要回家了。”   走到门口时他平地一个趔趄,歪了一下才扶着墙站稳了。   有男生跟上去要扶他:“应总,我来帮您吧,您喝醉了不好走路。”   时归芜从口袋里探头出来朝男生呲牙威胁,不准碰他,他知道这些人类要带走男人是在不安好心,觉得自己有必要守护一下男人。   应闻昀还有理智,把人推开了:“滚开。”   赵子眷看今晚的事没戏,一脸遗憾地让男生离开,然后把男人送到车上,应家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好好的给你个机会脱单你不要,怨不得你单身到现在,你说你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那你喜欢什么?不会真要当和尚吧?”   这么张脸,当个和尚太亏了,赵子眷可惜地想。   不过应闻昀真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迫,反正喝醉酒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于是把人送上车就不管了。   而且怕好友第二天醒来找他算账,他决定接下来把自己的手机关机。   坐在车上,应闻昀的清醒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整个人就陷入了迷糊,不知今夕是何夕。   实在是那些酒的后劲太大了。   司机赶紧把人带回家,让王姨立马煮碗醒酒汤喂给应闻昀喝,第二天不至于宿醉难受。   应冕哄睡了自己的女儿,下楼看到弟弟喝得醉醺醺的,有些惊讶,让人扶着应闻昀上楼后帮忙换了身衣服,时归芜早就从口袋里出来了,蹲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   换了衣服后男人身上的酒气散了许多,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归芜凑近看他没什么问题,才蜷缩在旁边的枕头上。   半夜,窗外风起,呼啦呼啦吹起房间的窗帘。   时归芜被惊醒,一看是因为窗户没关让窗帘跑外面去了,他睁着红彤彤的眼睛,暗暗使用灵力关上了窗户,不过从外表看他像是什么也没做,只是睁着眼而已,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风声被隔绝在外,他满意地闭上眼睛朝男人脑袋的方向拱了拱想继续睡觉,却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   奇怪地睁眼,在黑夜中将男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男人闭着眼似乎睡得很安稳。   然而待他凑得更近,才发现男人呼吸滚烫沉重,两颊较喝醉之后更红了些。   是男人发烧了,此时像个热烫的火炉,源源不断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他抖了抖耳朵,表情着急地跳下床下意识想去叫人,却很快停下动作,他不能下去叫人。   没有哪只宠物会懂得自己的铲屎官发了烧,还知道叫人过去看。   这或许会让他暴露。   他迟疑地收回爪子,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转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身上有灵力,用灵力帮男人降降温也不难做到。   然而当他把灵力输到男人身上时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很快被男人身上的黑影吸收了,黑影甚至还有主动拉扯吞噬他的灵力。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灵力对黑影没有抵制作用了?   眼见着灵力正不断被黑影吸走,时归芜连忙断开灵力,猜测是男人身上的黑影变强了,现在竟然连他的灵力都不怕了,还会主动吸收灵力转化为自己的能量。   没想到他的灵力无法对男人起作用,这让时归芜束手无策。   男人真的烧得很厉害,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心率也越来越快,像是随时会爆炸。   他不敢再耽搁,这时候只有找人过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咬咬牙跑出去溜进应冕的房间——幸好应冕因为担心晚上应云诺会找他,根本没有锁门——到床上又蹦又跳地把人闹醒了。   “怎么了?”   在应冕没睡醒的沙哑声中,时归芜边往外走边回头看人类有没有跟上来,见没有跟上时就返回咬着他的裤脚往外拖。   “球球?你怎么跑上来了……是想让我看什么东西吗?”应冕很快明白了时归芜的意思,穿着拖鞋跟着往弟弟的房间跑,开了灯后看到他弟弟一脸潮红地躺在床上,一看就很不正常。   顿时心中一惊,跑过去将手掌覆盖在弟弟额头上,入手一片滚烫。   没来得及想应闻昀为什么会突然发烧,他急忙拨打手机里存着的医生号码,却显示无法接通,只能转打医院电话,让他们立刻派个医生来。   别墅里亮起了灯,许多佣人和王姨都起来了,赶紧拿东西给应闻昀擦脸擦身子降温,喂他喝水,直到医生到来量体温打针。   全程时归芜安安静静地躺在男人脑袋旁,担忧地看着男人。   只有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烧也许和男人身上发生变化的黑影有关。 第39章 识海的梦   哪怕这场来势汹汹的高烧退了,男人也一直昏迷不醒,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看不出病因。   本来怕好友第二天酒醒了会过去打他的赵子眷连飞往国外的机票都买好了,却忽然接到了应冕的电话。   “不、不是吧?闻昀一直醒不过来?”赵子眷觉得自己要完了,难道杜承带回来的就还有后遗症,能让人陷入昏迷?   应闻昀的卧室里,男人安安静静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面容安静,时归芜乖巧地趴在枕头上看他,见到赵子眷进来生气地呲起牙,都是这个人类的错,现在他的铲屎官都醒不过来了。   赵子眷进来并没有待多久,看过应闻昀的情况后很快就离开了,卧室里重新恢复安静,没有人进来打扰,到中午时又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进出出,为应闻昀检查抽血,忙碌一场却没得到什么结果。   小兔妖看着男人身上的黑影叹了口气,人类的检查仪器对黑影没有用。   然而男人即便昏迷着,也依旧能为他提供灵力,这让时归芜更加心急,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能够为他提供灵力,但眼见着男人逐渐虚弱下去,像是被抽取了过多的生机,却一直没人能为他补充恢复。   这个世界找不到除他以外的妖,又恰巧只有男人身上既有黑影又能提供灵力,时归芜平时迷迷糊糊但并不蠢,再怎么也能看出应闻昀和自己有关系。   入了夜,只应冕在夜间来看过两眼应闻昀,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回了自己房间,把应闻昀和自己房间的门开着,大概是为了在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时自己能及时得知吧。   等到应冕房间里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之后,时归芜静悄悄地把应闻昀房间门关上了,黑夜里的眼睛像两颗红宝石一样忽然闪耀了一下,然后房间里的监控器像全都蒙上了一层纱。   时归芜用灵力覆盖住了房间内的监控器,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才放心地变成人形,跪坐在床边。   床头柜上的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让男人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方形成一道阴影,照映出坚毅深遂的五官,嘴唇紧紧抿着,唇瓣和脸都很苍白没有血色,莫名脆弱。   在时归芜的注视下,应闻昀那被薄薄的眼皮覆盖着的眼珠子忽然动了动,眼睫毛跟着颤了颤。   还以为他要醒了,小兔妖屏住呼吸认真等待,良久男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心里有些失望,时归芜小声嘀咕了一下:“怎么醒不过来呀。”   他碰了碰男人的脸,比正常体温还要稍微高一点,但也没有再发烧。   哪怕知道自己的灵力不起作用,他还是固执地想把自己的灵力输送给男人,却还是全被黑影吃光了。   他泄气地停下手,自己现在这样就像在温养黑影一样,对男人没有丝毫好处。   “人类好麻烦啊,连身体自动防御都没有。”小兔妖自言自语地抱怨:“还不能强行进入你的识海,否则你可能会变傻,但是不进去我又不知道你现在怎么了。”   没人回应他,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眉头微微蹙起,表情发生变化,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做抵抗一样。   时归芜半趴在被面上问:“是做噩梦了吗?”   当然没人回答。   眼看着男人表情越来越难受,有魔怔之兆,时归芜犹豫着,还是把手搭在了男人额头上,闭上眼睛。   “还是进去看看吧,希望抵触不要太强烈。”   一团光亮自小兔妖的指尖飞起,在半空中飞舞一圈后猛地没/入男人眉间,失去意识的男人闷哼一声。   令时归芜感到意外的是,男人的识海竟然完全没有排斥他,他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温和的包容力,犹如对他表示欢迎,还会指引他往前走。   虽然人类不能修炼,但识海依旧存在,每个人的识海都不一样,时归芜看到男人的识海里一片黑漆漆的,连一束光亮都没有。   他随着冥冥之中的那股推力往前走,黑暗中无法丈量时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终于在前方看到一点光,时归芜精神一震,奋力朝光跑去。   跑到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周身的画面忽然转变,他出现在集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和他经历过的场景都不一样。   时归芜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站在路中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摔倒在地。   “你这小子长没长眼啊,怵在马路中央等着把我绊倒吗?”   一个挑着一对箩筐的布衣大汉撞了时归芜后停下脚步就是一阵数落,看到时归芜没反应又啐了一口才离开。   时归芜懵懵地站起来以防被其他人踩到,走到了路边,周围的建筑和现代的完全不一样,全部都是由木头建成的,许多小摊贩在路边摆着摊吆喝,人人都留着长发穿着大长袍。   这是……过去的人类世界?   也就是人类口中的古代。   这里是男人的识海深处,他意识到这是男人做的梦。   竟然不是噩梦?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能被梦里虚拟的人看见还能碰得到?   一头雾水地在原地呆愣了会儿,没有头绪的时归芜决定往前走,小心避开集中的人群。   这条街道很繁华,摊贩一眼望不到头,人也挤挤挨挨的,好在现在是阴天,时归芜挤在人群中并没有多难受。   这条道路像没有尽头一样,走了许久也没走完,时归芜正纳闷,左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们买这个好不好呀?”   清脆俏皮的少年音,语尾上翘像带了把钩子,时归芜循声望去,明明面具摊处挤了一堆的人,他却能一眼认出是谁在说话。   那是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高个子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身边的人。   矮一点的少年正是开口说话的人,手里攥着一张薄薄的兔子面具不松手,摆明了想要。   他微仰着头和高挑的男子说话,侧脸映入时归芜的眼帘,因为笑意使得唇角翘起,带着点熟悉感。   时归芜不可置信地往面具摊的方向走了两步,想要确定自己看到的。   然而两人很快就戴上了不同的面具,遮挡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人群中,高个男人毫不避讳地牵住了少年的手,好似看不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你们……”   时归芜走到两人身后,动了动唇,却只发出零星的字眼,话语像刺一样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嗯,怎么了?”穿着亮白袍子的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疑惑转头看他,面具后面的一双黑眸润着水光。   高个男人也冷淡地侧头看他,隐隐不耐烦。   两个人都好熟悉啊,是谁?   时归芜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摇了摇头:“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少年性子活泼,笑嘻嘻说了一句没事,就拉着男人混入了人群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经过每个摊子手里就会多出一堆东西,很快被人群淹没的他们失去了踪迹。   莫名的,时归芜有些怅然若失。   到现在还是毫无线索,这个梦对男人来说很痛苦吗?   驻足了一会,看客时归芜抬起脚正要继续往前,场景却再次一变,这次的环境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明亮,而是变成了压抑浓重的黑红色。   他动了动脚,有石子咕噜咕噜滚下虚空的声音,他下意识低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是站在了悬崖边,下方深不见底,被一层厚厚的白雾挡住。   他连连后退几步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砰砰乱跳的心才平稳下来。   悬崖边的风很大,刮得人脸颊生疼,明明是做梦,一切却都那么真实。   他一转身,距离几步远的地方蹲坐着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蹲一躺,两人面部没有任何东西遮挡,但时归芜依旧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直觉告诉他那两人是刚才集市上碰到的。   很快躺着的少年出声验证了他的直觉,是那个带着兔子面具的少年,虚弱地躺在男人怀里,仔细一看腹部似乎染了些红,被男人紧紧搂着。   “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少年的声音不复清脆,吃力地抬手碰了碰男人的脸。   男人低垂着头魔怔似的重复:“是我的错。”   “是我伤了你。”   “没有,不是你。”少年喘了口气,认真道:“你看着我,不是你做的,你只是失控了,被体内的恶魔控制住了,你依旧是善良的。”   “何况我不一定会死,我恢复能力很强,很快就会恢复的,你等等我就好了。”   风卷起悬崖边的尘土,松动的石块咕噜往下落。   少年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不要伤心,等我睡醒了就来找你呀,你要等我……”   那双纤细的手腕逐渐落在地上,在男人绝望的眼神中,少年闭上眼睡了过去。   好像察觉不到时归芜的存在,男人抱着逐渐失去体温的少年在原地呆了好久,缓缓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   男人注视着沉睡的少年,沙哑着声音道:“你不会死,我不让你死。”   手中的匕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没/入男人的胸膛。 第40章 亲亲   匕首不短,却硬生生被男人压得只剩下一小截刀柄。   时归芜以为他要寻死,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拔腿冲过去,然而这次却不同于刚才,他想要触碰男人的手宛如透明的虚影一般直接穿过了过去,只带出一缕清风。   怎么会!他怔怔抬手,只是自己的手看着并无异常。   男人对他的靠近毫无所觉,匕首插入心口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眼神只专注地注视着面色苍白的少年,随后手腕一扬,匕首脱落在地,一滴红血自伤口漂浮而出,悬浮在少年脸颊上方。   那似乎是男人的心头血,心头血一出,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灰白。   男人的手眷恋地在少年的脸侧摩挲几下,很是温柔,眼底深处藏着隐忍的痛苦,喃喃低语:   “是我走火入魔害了你,理应让我承受反噬。你只是累了,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不准忘记我。”   无论男人说什么,少年只是恬静地闭着眼睛,随即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少年唇上,隐隐有黑雾被引出,下一秒时归芜看到少年的身体缩小变成一只小小的兔子。   和他一样的原形。   有光亮从小兔子的体内溢出,是他的魂魄要散,男人早有准备地让心头血落入兔子眉心,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少年温魂养魄,随即将逸散的魂魄拢入手心,似乎纳入了某种法器中。   男人捧着兔子站了起来,忽然偏头向他看来,眼神锐利冷肃。   转眼间时归芜被迫脱离男人的识海,周围恢复正常的黑夜,男人紧紧闭着眼,也从梦魇中脱离,呼吸逐渐平稳。   自床沿站起来,垂首望着男人沉默许久,脸上有点凉乎乎的,时归芜抬手一抹,沾上零星湿意。   也许是被男人识海中看到的场景感染,他的心竟然一抽一抽的疼,脑海里循环想着那两人并未得到善终。   冥冥之中他意识到其中的主角之一就是应闻昀,哪怕看不到脸。那或许不是男人做的梦,而极有可能是他的前世。   原来男人已经有了一个痴情的恋人,现在应该和他一样步入轮回,还没有机会遇到,否则男人留在少年身上的心头血会刺激男人的记忆,让他回想起来。   虽然少年的原形是兔子,但步入轮回后可能会进入人界,所以他既可能是人也可能依旧是妖,只是这个世界灵力缺乏,不见妖神,少年极大可能是个人类。   他没有理解男人识海中说的反噬是指什么,但也能推断出那就是男人身上存在黑影的原因。   现在男人变成肉体凡胎,自然无法承受黑影的侵袭,因而开始产生一系列的影响,能撑到现在也是厉害了。   他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时归芜胡思乱想着,莫名觉得有些难受。   若男人前世是妖或者魔,没有及时觉醒也会性命堪忧。   他俯下身,将手搭在男人额前,轻轻揉了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大概是想让男人好受点。   他看着男人昏睡的睡颜,模样比平时乖巧许多,好像无比顺眼,入眼的完美五官在瞳孔中逐渐放大,近到能看清男人脸上细微的小绒毛,毛孔小得几乎不可见。   直到自己的嘴唇不小心触到细腻的温热,时归芜猛然怔住,望着不知何时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不知不觉,他的唇竟然贴在了男人的脸侧。   像轻轻给予一个吻。   这是无意识的,无关大脑的自发动作的行为,时归芜手忙脚乱地撑直身子后退两步,小脸到脖子以下染上粉红色,像只被蒸熟的小虾子。   完了完了,他为什么会给人类一个亲亲呢?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这肯定只是因为同情,他觉得男人的前世太可怜了,自己的恋人竟然在前世死掉了,所以想要安慰一下他。   幸好男人还昏迷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否则他有口也说不清自己只是无意的。   胡乱想完的时归芜吁出口气,正待走出房间,忽然想到什么,迟疑地停下,轻叹一声。   男人给自己的恋人送出了心头血,自己又能通过男人的血恢复灵力,那自己的血会不会对男人有所帮助呢?   他晃了晃纤细白皙的手腕,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重新靠近男人。   一只手捏着男人的下巴让他微张着嘴,右手悬空在男人嘴唇上方,狠心地用灵力划破手心,很快殷红的血汩汩流出滴入男人口中。   温热的血流入喉咙,时归芜看到男人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重复好几次后他收了手,将伤口愈合,忐忑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男人也没有动静,连呼吸也不变一下,他疑惑低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血给的不够多,再次抬起手想再来一次时,男人猝不及防睁眼,一把抓住时归芜的细手腕。   时归芜:“!!”   男人怎么突然醒了。   他心里发慌,生怕男人认出他,识破他兔妖的身份,然而很快他发现男人虽然醒过来了,意识却没有清醒过来,眼神放空着,痛苦地低吟了一声,眼睛泛红,攥着时归芜手腕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手腕被勒得太紧,疼痛感袭来,时归芜兀自咬着唇忍耐,惊慌地看着男人另一只手抱着脑袋好像很痛的样子,是别样的脆弱。   他不由弯下腰用空着的手轻轻拍着男人的肩膀,随口轻哄道:   “放松点,放松点,是想起什么了吗?觉得脑袋痛就不要想了,先睡一觉好吗?”   只是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男人,男人忽然放下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小兔妖,时归芜被看得心里森然,声音都结巴了。   “你、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怪骇人的……”   他将手腕往后挣了挣,想从男人的禁锢中抽出来,却被男人死死攥着不放,他的皮肤嫩,被抓住的地方估计已经一片红痕了。   “放、放开,啊唔……”   他嘟囔着,忽然惊叫了下,只见男人抓着他的手腕一下子把他拉近到自己面前,上半身趴在自己胸膛上,眼底情绪莫辨,手掌放在小兔妖的后脑勺上。   没等时归芜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唇真真正正贴上一处柔软温热,上唇被轻轻衔住,牙关被男人强势撬开入侵。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他呆呆抬眼,男人没有闭眼,和他对视的眼神有些迷乱,看起来仍然没有清醒。   只是,他竟然被一个人类强吻了。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杂乱的心跳交错,分不清彼此谁的心跳更快,呼吸更沉。   时归芜几乎要溺毙在男人强势中隐藏的温柔里,神情意乱情迷,缓缓闭上眼。   一只手抚上自己的侧颈和锁骨,时归芜身子一颤,突然清醒过来,一下子推开男人跑到门口打开门才停下,心脏砰砰直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个人类男人接吻。   他还一点排斥心理也没有……   他推人的力道太大,没有防备的男人咚的一下狠狠撞在床头上,满脸都是茫然。   不多时门外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在往这边逐渐靠近,约莫是另一间房的应冕听闻动静过来查看情况。   时归芜急急忙忙化作原形狂奔下楼躲回自己的窝里,同时撤去应闻昀房间摄像头前遮挡着的灵力。   应冕迷蒙着眼走近弟弟的房间,应闻昀依旧安安稳稳的闭着眼睛,身上的被子有些凌乱,没看到有什么异常,摸了摸额头也没发烧,于是又返回房间睡觉,丝毫不知某只小兔妖在楼下忐忑了一整晚。   漫长的一夜过去,被吓到而一夜没睡的时归芜把眼睛熬得更红了,直到早晨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中午时被杂乱的声音惊醒,躲在窝里往外看,原来是因为应闻昀终于醒了,下了楼。   瞥见那熟悉的面孔,不小心回想起昨夜的混乱,时归芜老脸一热,慌忙把头缩回去当个缩头兔子,心里默念男人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应闻昀冷淡吩咐佣人原地解散,经过兔窝时脚步停顿了一下,很快远离。   时归芜半睁着一只眼打量,看见男人走远的背影,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样子人类像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况且他那时候是人形,人类肯定没把他和现在的原形结合在一起。   还好还好,既然男人没有认出他,那自己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反正只有自己记得昨晚的事。   他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   生活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男人很快恢复健康,正常上班下班,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办公。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小兔妖没有再整日缠着男人,也没有在休息时间时跑到男人的床上睡觉,而是自觉地一到睡觉时间就躺在自己的窝里,惹得男人好几次经过时都会多看他几眼,眼神冷淡,直把时归芜看得心惊胆战才离开。   他以为那晚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心没肺地每天都自己出门玩,却不知这天男人忽然心血来潮地在手机里调出了自己房间的监控,若有所思地将时间改成那天晚上,然后慢悠悠地用倍速查看。   应闻昀确实没有了那天晚上的全部记忆,只零星记得自己迷迷糊糊抓住了一个男生的手腕,那手腕纤细得好似一折就断,偏偏他还紧紧握着不舍得松开。   可惜之后的记忆一片模糊,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觉得第二天醒来时后脑勺一抽一抽地疼。   回忆里记不清男生的脸,他清楚自己的房间里不可能会出现陌生人,但心里到底起了疑,过了几天之后忍不住想要看一眼那晚的监控。 第41章 晚宴   只是监控录像里显示一切正常,只见前半夜他一直在床上安安稳稳地躺着,小兔子趴在床沿一动不动,画面像静止了一般。   直到后半夜时小兔子才忽然醒来从床上跳到地板上跑出了门,之后应冕进门查看一番才出去,整体没什么异常。   所以他看到的少年其实是一个梦吗?他以为自己在夜里醒来了但其实还是在梦中?   应闻昀看着暂停的录像画面深思,在抓住少年之前他似乎还做了不同的梦,只是他一点都想不起来,现在看来是自己不清醒罢了。   录像定格在应闻昀和小兔子酣睡的那一幕上,男人揉了揉额角,正要退出,手指悬空在手机屏幕上时顿住,视线落在兔子身上后变得严肃起来,又重新快速播放了一遍。   他记得小宠物之前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时睡姿都不会多乖巧老实,每晚必定会翻来覆去地翻身,比如睡前好好躺在枕头上,醒来时不是趴到应闻昀的胸膛上就是窝在他的脖颈处,总之前后不是一个样。   然而前半夜他的小宠物完全动都没动过。   不知男人心中的猜测,时归芜在故意疏远了男人几日观察他的反应,发觉男人没有察觉异常之后又开开心心地黏糊了上去。   只是他没再跟着应闻昀去公司,而是白天男人去上班他自己出去疯玩,晚上才跑男人床上去,毕竟睡了几天窝后还是觉得床板舒服。   在应闻昀醒来没几日赵子眷就登门来负荆请罪,他确实没想到自己随便给好友倒杯酒都能让人陷入昏迷,估计以后都不敢给人劝酒了。   又到了周末,应云诺不用去上课,就央求应冕带她去游乐园玩,时归芜一听说要出去玩耳朵就兴奋地竖起来,在应云诺身边转来转去企图让他们把自己捎上。   对于女儿的要求应冕看起来挺为难的,他虽然把自己的工作量压缩了,但本身还是有名气的影帝,粉丝众多,如果带着女儿出去玩的话肯定会被人认出来,根本不方便。   望着女儿失望的小眼神,应冕已经在考虑着选个时间宣布退出影坛了,这么做可能会让粉丝伤心,但现在的他不再持着事业重过一切的思想,而是想好好陪伴女儿长大。   应云诺转而去问应闻昀能不能带他出去玩,时归芜也期待地看着男人,对于侄女的合理要求应闻昀向来不拒绝,轻飘飘说了一句:“那就包场吧。”   言下之意应冕也可以去。   应冕:“……”他并不关心家里的产业,每次都会忘记弟弟的财大气粗,包游乐园一天的场完全没问题。   他们没有立刻出发,而是提前电话联系本市最大的游乐园负责人,让他们把明天游乐园的售票系统关闭,砸下一笔钱直接包了场,只要有钱负责人当然是说啥是啥。   应云诺满意地坐在客厅地毯上抱着小兔子玩拼图,自己拼一个再给小兔子拼一个,客厅里不时响起她咯咯咯清脆的笑声。   即便是周末,应闻昀也不得空闲,忙碌地抱着个电脑处理文件,偶尔联系一下秘书下达指令,对方就会马不停蹄地快速完成,所以像苏西秘书这种职业虽然工资高,但工作强度大,哪怕是休假也需要二十四小时待机,指不定什么时候老板就吩咐你做什么事。   很快第二天到来,一家人整装待发前往游乐园,受到全场工作人员的热情细心服务,游乐园里设施无数,一整天下来小兔妖差点要玩疯想住在里面了。   他很想试一下刺激性更强的项目,比如有着长长轨道的过山飞车,或者大摆锤,这些都是随身服务的员工告诉他们的,可惜这种严格限制小孩上去,小兔妖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宠物,更加不能玩。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好,回家时应云诺和时归芜都意犹未尽,期盼下一次有空能再来。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下旬,应闻昀按照日程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慈善晚宴在商业圈里很火,很多有钱人都会参加,想要通过这种宴会花钱提升自己或者公司的名气,得到个经常做慈善的名头博大众的好感。   只是应闻昀并非像别人那样是为了名利,而是认真在做慈善,每场慈善一投就是几千万,而且还会跟进资金是否真正流入需要的人手中。   像这次慈善晚宴里他就花了五千万买了一幅画和一枚红宝石项链,以及一块品质好的水晶,回家后画被他挂在客厅墙上,水晶放收藏的橱柜里,至于红宝石项链,见小兔子稍微多看了两眼就直接送给了时归芜,好似一点也不值钱一样。   这还是小兔妖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并不知道具体价格的他欢天喜地地叼着项链冲上去熊抱了下男人的脚踝。   然而在他尝试着想把项链戴到自己脖子上时,应闻昀却将他的项链拿走了。   “咕叽?”时归芜表情茫然,仰头看着自己的项链重新落入男人手中,焦急地叫了下,你是后悔送给我了吗?   应闻昀轻笑一声,晃了晃项链:“不抢你的东西,我只是拿去让人改一下,更适合你的体型也更方便戴着。”   这个项链的链条很长,就小兔妖的小身材哪怕能戴上去链条也会拖得很长,能绕脖子两圈,确实不方便也不美观。   时归芜勉强接受了男人的说法,反复强调他要尽快拿回来,应闻昀点头答应。   男人表面上说是改项链,实际上却是对项链动了些手脚,往里面嵌入了一枚定位追踪器,外表很敷衍地一点没变直接还给小宠物。   时归芜拿到手后没看出来哪里有变化,但男人坚持说修改了,他也没多作怀疑,让男人帮忙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   还很臭美地在浴室镜子前照来照去,且去隔壁小伙伴面前炫耀了一番,成功收到了一堆惊叹声和羡慕的眼神,可把他得意神气了好一段时间。   没过多久应闻昀再次收到一份请帖,来自A市有名的百年世家李家,举办晚宴是为了给李老爷子贺寿。   李家是做酒庄生意的,百年延续下来的品牌,还和军政方面有些关系,因而在商圈交际甚广,与许多商界大佬都有交情。   这场晚宴不止应闻昀收到邀请,时家也同样收到了,此外A市整个圈子的大部分大佬也是一样,可以说是商业精英汇聚。   因此没有收到请帖的人想方设法削尖了脑袋也想弄到一份请帖好让自己参加,或者不计报酬也要找关系请人帮忙带进去。   这个宴会如果能进去,只要成功和其中一位大佬搭上关系,那么自家公司的合作和资源也不需要发愁了。   晚宴地点就定在李家老宅,很快到了宴会当天,离开宴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应闻昀的车抵达李家老宅门口,经门卫验帖之后进入。   彼时已经有很多车子到达停留在庭院里,很快被李家的佣人开到地下停车场。   穿着沉稳大气浅灰色西装的应闻昀手里拎着特意准备的礼物,甫一下车,宽肩窄臀大长腿加上清冷的气质瞬间吸引了一大波视线。   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大佬们默契地停下话头望向这边,应闻昀淡然处之。   连小兔妖都察觉到了繁杂的目光,紧张地往应闻昀裤兜更深处藏了藏,幸好是晚上,外面的灯光没有那么亮,还有西服下摆挡着,一时没人发觉应闻昀的口袋里藏了只小动物。   至于小兔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他自己死皮赖脸想跟着来啦,莫名的,每次他一耍赖时应闻昀总是拗不过他,或者说不忍拒绝他,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小宠物在大腿上方的口袋里动来动去,隔着一层薄布触碰肌肤的感觉轻微的痒,很奇怪。   应闻昀面无表情地往里走,随着脚步小幅度摆动的手在靠近口袋时轻轻捏了一下作乱的小宠物,警告他老实一点,时归芜才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   李家老宅古色古香的很有年代感,大厅里很空旷,有序地摆放着不少的桌椅,还有放点心吃食的自助餐桌,摆上数不清的美酒。   空气中漂浮着香甜的酒香,引人心醉,不愧是做美酒生意的家族。   应闻昀和早已到来的时楚一碰面,两人不喜欢被他人的目光注视,低调地站在角落里说着度假村的合作进度,时不时关注一下宴会。   客厅里的灯光亮如白昼,哪怕只是站在角落里,时楚一也能轻易看出应闻昀裤兜的异样,说完公事后轻笑道:“应总这是又把家里的小宠物带过来了?”   一直都是公式化笑容的应闻昀此时才稍微露出点真诚的淡然笑意,微微点了下头。   时归芜听到自己被call,大度地钻出小脑袋友好地朝时楚一微笑了下,算起来他和时楚一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这么长时间,您家兔子好像只长大了一点?”   时楚一不经意观察了下,疑惑问道,时归芜身体一僵,赶紧藏回口袋里。   应闻昀低低道:“他长得比较慢,很快就会长大的。”   时楚一也没养过宠物,半信半疑,但也没再追问,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应总的小宠物着实可爱,什么时候打算给他找个伴儿啊,如果有幼崽了不知我是否有资格买到一只呢?”   时归芜觉得自己有点危险,怎么总有人在意他找对象以及觊觎他幼崽的事情呢,他年龄还小着呢。   随后他听到应闻昀像和他心有灵犀一般委婉道:“他还小,暂时没这方面的打算。” 第42章 变相联姻   李家的佣人端着托盘在大厅里穿梭,及时将酒给想喝的客人同时将酒杯回收,人多了就很热闹,哪怕只是李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也有人四处走动和比自己地位高的老总攀交情。   饶是应闻昀和时楚一两人站在角落里也不能幸免,他们本身权势大地位高,不需要阿谀奉承地弯腰求别人合作,相反他们在别人眼里就是香馍馍,谁都想过来套套关系。   甚至都有点抢宴会主人风头了,两人烦不胜烦。   好在很快李家家主就出来主持晚宴,在所有人就座之后说了一大堆官方的开场白,然后精神矍铄的李老爷子出场后也说了一番话,一套流程走完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半个多小时后气氛才有所松懈。   应闻昀和时楚一挨着坐,一桌子坐好几个人,两人一边空一个位置,想坐在他们身边的人很多,隐隐有争抢的感觉,最终一个青年抢先坐在应闻昀的左手边,一个中年男人则抢到了时楚一右边的位置,剩余的人顺势坐在多出来的位置上。   坐在左手边的人有点面熟,应闻昀记性不差,思索片刻很快想起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在赵子眷好友酒吧遇到过的袭让。   虽然对他的感官算不上好,应闻昀也没有表现出来,淡然看了他一眼后很快移开,却不知落入青年眼里是同意他靠近的信号。   见男人没有明显的不悦和厌恶,袭让心中一喜,觥筹交错间,鼓起勇气直视应闻昀搭话:“好久不见呀应总,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您。”   有人来和应闻昀碰杯,男人漫不经心地转头和人碰了一下,似乎没听到青年的话,袭让没得到回应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假装无事地端起酒杯喝了口。   小兔妖长时间躲在裤兜里感觉有点闷,恰好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喜地想探出脑袋瞅一眼顺便透透气,却被察觉到动作的男人无情镇压。   时归芜:“……”我要透气!   很快他就知道男人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去了。   因为恰逢一个年轻貌美浓妆艳抹的女子扶着李老爷子走到了他们这一桌,看样子是想和他们表达一下东道主的欢迎顺便聊聊天。   全桌人都站起来表示对李老爷子的尊敬。   李老爷子生得慈眉善目,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沟壑,笑呵呵的很好亲近的样子,不看身份只看面相的话和普通的老头没什么两样。   但即便他上了年纪,眼神依旧像鹰一样锐利,和蔼中掩饰不住周身的威严,让人知道他其实并不好惹。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这个老头子的生日宴,难得一见,大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成就,确实是国之栋梁呐。”   李老爷子没什么架子道,几人连说不敢当,目光连连放在旁边的妖艳女子身上。   扶着老爷子的女子着一紫色修身旗袍,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应闻昀和时楚一两人之间时来回徘徊。   随后带着深意的缓缓停留在应闻昀身上,红唇倏地勾起,开放且诱、惑地朝男人抛了个媚眼。   应闻昀面无表情地移开眼,见他装瞎,女子无趣地扁扁嘴,轻拍了下自己爷爷的手。   李老爷子的目光也同步放在应闻昀身上,略微打量后不停点头,一脸赞赏。   “我记得你是应家的小子是吧?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倒是长得越发英俊了,公司也管理得很好,比老头子的儿子孙子争气多了,真是后生可畏。”   应闻昀谦虚道:“您言重了。”   见他不卑不吭不娇不傲,李老爷子眼中的满意更甚,随口说了几句话便以不打扰大家尽兴为由带着女子离开了,应闻昀看到他们直接去了楼上,没有继续窜桌。   时楚一不动声色凑近应闻昀的耳边,暧昧地低声道:“应总,您觉得刚才那个女人怎么样?”   应闻昀不感兴趣道:“一般,眼神太放肆。”   时楚一的语气莫名幸灾乐祸:“看来您看不上她呀,不过我倒觉得她好像看上您了,实在艳福不浅呐。”   应闻昀兴致缺缺,不耐地啧了声:“麻烦。”   一个老头带着自己的孙女过来窜桌,女人还给那么强的暗示,他悟不出来才怪。   所以才觉得麻烦。   袭让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哀怨地看着应闻昀坚毅俊美的侧脸。   他手心里攥着一小包东西,心里藏着一只鼓一样急跳个不停,反复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孤注一掷。   应闻昀性格冷漠无情的传闻他不是不知道,这种人对付惹怒自己的人一向手段狠辣不留生路,一旦失败他的下场恐怕会很惨。   哪怕自己下手成功了,袭让也没有把握应闻昀会按他设想的走。但如果不这么做,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他父亲会把他……   袭让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   李老爷子宴会间乱逛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切完生日蛋糕后,他忽然道:“实不相瞒,其实今天邀请大家来参加宴会还有另外一件事。”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穿紫色旗袍的妩媚女子拉到自己身边,面露慈爱。   “这是我的小孙女,叫李颜,这几天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和大家第一次见面,以后呢也会在我们家族的公司里学习,还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那女子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风情万种,修身旗袍将柔美诱人的身段清晰地勾勒出来,大部分男人目光火热地停留在她身上,心里多多少少能猜出老爷子想说的话。   家有眷属或者定力好不感兴趣的人看着女人的眼神毫无波动。   女子声音柔柔地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后,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应闻昀的方向看去,见后者偏着头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笑容敛了些,看起来有点不悦。   李老爷子示意她别着急,继续道:“想必大家都能猜出来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地绕弯子了,我的孙女年纪不大,但我还是希望能先为她找到一个乘龙快婿,有个好归宿,想着在座各位单身的青年才俊都很不错,所以想从中招一个,不知是否有意愿的人呢?”   李老爷子语气征询,脸上笑出橘子皮一样的褶皱,几个年纪尚轻地位不算高的男人掩饰不住的两眼放光跃跃欲试,期盼自己能被选上然后平步青云。   但更多的人是老油条,听到李老爷子这么说反而冷静下来,没有动作,不动声色地打量其他可能有资格的人。   像李家这样的地位,在场的人其实没有几家能超过李家,能数得上来的就只有应家、时家、赵家和林家这几家。   别看老爷子表面上表示谁都有机会成为乘龙快婿,但实际上他心中必定已经有了满意的人选,刚才说出来的话只是场面话。   刚好那四家来的人都还没眷属,那铁定轮不到其他人,只能沦为凑数凑热闹的。   李老爷子见没人走出来表态,笑问道:“难道我孙女的魅力这么小吗?竟然没有一个人喜欢?还是各位家中都有眷属了呢?”   李颜配合地做出一个委屈伤心的表情,随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淡定的应闻昀,眼神直白引得众人纷纷看向应闻昀,随后心中了然。   想想应闻昀的身份地位,再看他比任何人都要出众的样貌,被李颜盯上也不奇怪。   不过一想起男人的性格传闻,大家伙看向李颜和应闻昀两人之间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当起了吃瓜群众。   面对众人看戏的目光,男人面不改色不为所动的样子,好似毫无所觉。   李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放大,带着李颜迈步走向应闻昀,嗓音和蔼。   “看来我孙女看中的是应家的小子呀,我看你相貌堂堂性格温和有礼,和我孙女站在一起就如金童玉女那样般配,若能缔结良缘,想必两家都能更上一层楼,不知应家小子意下如何呀?”   李老爷子话一出口,众人皆知这是变相的联姻,联姻在商圈里很常见,大家也见怪不怪,只是心里好奇以应闻昀的地位还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公司吗?他会答应吗?   应闻昀懒懒地撩起眼皮,看着笑面虎一样的李老爷子,对方的话看似在询问,却只用一句话就轻易将他放在众目睽睽之下,形成压迫的心理。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想自己若拒绝了会不会下不来台,会不会驳了李家的面子造成双方交恶,从而进退维谷。   但应闻昀不会,他向来厌恶联姻,对李颜不感兴趣,也不担心生意被打击,哪怕是李家想要打击他的公司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所以懒得理李老爷子的小心思,直截了当道:   “恐怕要令您失望了,我暂时还没有找夫人的想法,我也很遗憾无缘和您成为家人。”   话一出口,众人震惊的同时又觉得应闻昀拒绝得理所当然。   时楚一手背在身后给应闻昀比了个大拇指,太刚了。   李老爷子表情微微一变,对男人的不识趣感到不悦,但还能掩饰得住。   只有年轻气盛不会遮掩的李颜当场就黑了脸,破口大骂:“你别不识好歹!以我的身份看中你是你的福分,就算你是A市的新贵又如何,我们李家家大业大,底蕴强大,是你们应家比不上的。”   话里的贬低和瞧不起显现出她与貌美外表截然不同的气质,李老爷子忍不住呵斥:“你别说话!”   饶是李老爷子及时止损,她口无遮拦的话让众人看她的眼神立即变了,许多人心里已经将她划分到不可娶的区域里去。   虽然有部分人是浑水摸鱼混进来的,但其中大部分都是真正的商业精英,地位是比不上李家但也不会多差,无法忍受一个女人会像话里那样看低自己。   毋庸置疑,男人确实喜欢好看的女人,但到了他们现在的地位更注重的是脸面。   毕竟一个端庄优雅的夫人比一个只会像泼妇一样骂人的女人更上得了台面,于是很多原本对李颜还有想法的男人都歇了心思。   李颜委屈地闭上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冲动了,但看着应闻昀淡漠的表情心里还是一阵窝火,她以往无往不利的美貌利器竟然在男人面前不管用,着实让她生气。 第43章 被控制   躲在男人兜里的小兔妖眼前乌漆嘛黑的,隔着一层布啥也看不见,听到有人类骂了男人,不服气地要钻出去看看是谁不长眼。   他都没骂过这个铲屎官,不能忍。   察觉到小宠物的不安分,应闻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手腕动了动挡住兜里小小的鼓包,让他稍安勿躁,心想小宠物哪里没骂过他,是选择性忘记了吧。   时归芜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动起来。   李老爷子不知道应闻昀分神了,歉意地朝他笑笑:“我替我孙女为你道歉,她也是心直口快说话没过脑子,其实心地是善良的,别把这个放在心上啊。”   借着桌子的遮挡,应闻昀悄悄把手塞裤兜里逗小宠物玩,心不在焉道:“我不在意。”   反正他又不娶这个女人,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李老爷子心里是挺满意应闻昀这个孙女婿的人选的,结果自己孙女不争气地整这么一出。   他的老脸挂不住,给自己个台阶下:“看来你们性格不太合适,可惜了,虽然做不成家人,以后也可以多多往来啊。”   到这个份上他们也可以得体地走了,李老爷子心想应闻昀不行还有好几个人可以挑挑,家世都挺不错的。   偏偏他孙女没有眼色,忽然指着应闻昀的口袋出声道:“你那里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该不会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了吧?”   应闻昀手指一顿,神色晦暗,众人顺着女人的手指看去,原本在桌子的遮挡下不算明显的鼓包就这样暴露在大家面前。   但此时男人的手插在兜里,乍一看其实像是男人只是插着兜的,围观的人觉得女人说的话莫名其妙。   李颜见大家以为她在找茬,急忙解释道:“我不是乱说话,他口袋里真的有东西,我看到里面一直有东西在动,你们不信就让他给你们看一下呀。”   原本揪着男人手指的小兔妖这下子完全不敢动了,耳朵贴着身子团成一团,如果以他以前的体型藏在口袋里是不明显的,只是现在他在慢慢长大,撑得口袋的弧度就起来了。   对于女人的纠缠应闻昀有些不耐烦,手抽出来的同时把小宠物也带了出来,放到自己肩膀上,淡淡反问:“是有东西,怎么,不允许带宠物过来吗?”   一只毛发靓丽白得晃眼的小小垂耳兔乖乖巧巧蹲在男人肩膀上,无辜地歪了下头,一点杀伤力也无。   这个宴会没有明令禁止客人带宠物,一般不会有人在正式场合真把宠物带过来,不过总有人会有些奇葩的爱好,只要不带大型动物不声张其实人家也不会说什么。   看着兔子小小的身形,乖乖巧巧全程待在口袋的模样,大家不由想李颜长得那么好看,情商怎么这么低,人家一直只让宠物待在自己口袋里,没有打扰宴会的意思,她倒好,直接给说出来了。   连李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用眼神示意佣人把李颜带上楼,歉意道:“没关系没关系,可以带宠物过来,大家随意。”   等人走后,其他人也散了,反正小宠物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应闻昀干脆让他呆在肩膀上,对此时归芜自然乐意至极,新奇地左看看右瞧瞧,然后目光定格在一大堆的食物上。   他眼巴巴地瞅瞅食物又瞅瞅男人,意思很明显。   想吃!   应闻昀侧头看他,坐下来低声道:“这里不行,回家再吃。”   他准备再坐一会儿就离开,想来以后和李家的合作可以不用考虑了。   期间时楚一接了个电话,提前走了,右手边空着,左边还黏着袭让。   时归芜就站在男人左边的肩膀上,扭头一看一个青年眼睛不眨地盯着他,茫然与其对视,一时也没想起来这个人类是谁。   袭让心中五味杂陈,既然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宠物那么耐心宠溺,甚至都把宠物带到宴会上来,那么如果他得手,会不会……   当初他在酒吧时是准备通过兔子和应闻昀搭上关系,奈何男人对他的提议不心动,之后完全见不到男人。   想到这次好不容易能见面,也许就是唯一的机会,袭让攥紧了手中的东西,目光变得坚定。   小兔妖大眼睛滴溜溜的,目睹了他表情的变化,以及看着男人时奇怪的眼神,总觉得旁边的人类想要做坏事,往应闻昀脖子处靠了靠。   男人揉了揉他的耳朵,冷淡看向袭让,后者强装镇定回视。   不久后男人站起,带着时归芜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遇到一个人敬酒,应闻昀随手拿过一个佣人端着的酒,和那人碰杯之后喝了下去,完全没注意到袭让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不远处。   袭让交握着手,紧张地看着男人把酒喝下去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而他手心里攥着的东西早已不见。   那人是来找应闻昀谈合作的,公司名气不大,被应闻昀婉拒后也没有多纠缠,很快走人,应闻昀见时间差不多了,和李家家主打过招呼后也准备回去。   “那个,应总,我可以搭一下您的顺风车吗?”   应闻昀捧着小宠物正要上车,忽闻身后传来询问的声音。   袭让正站在他的车屁股后面,面含期待,见应闻昀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父亲他有事提前把司机叫回去了,短时间内过不来,我没有车,在这里也打不到车,我又只和您比较熟,所以能不能……”   声音越说越弱,应闻昀沉默,袭让渐渐垂下头,很丧气道:“我知道很打扰您,但真的不可以吗?只要捎一段路能让我打到车就好,不会浪费您太多的时间。”   他慢慢朝男人走近,停在两步远的地方,仰着脑袋看男人,这么一看,他确实长得不错,长相无辜俊秀。   时归芜不喜欢这个人类,扯扯男人的衣领想让他不要理这个人。   应闻昀肃着脸,心想是自己让青年产生了他很仁慈的错觉吗?不然为什么这个人两次三番地凑上来。   他上了车,袭让以为自己要失败了,就听到男人声音低沉道:“上来。”   他愣了一下,欢天喜地上了车,压根没多想男人为什么会同意。   袭让就坐在男人旁边,时归芜蹲坐在男人大腿上费解地踩了踩男人的腿,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这个讨厌的人类上车。   车子里很安静,应闻昀抓住小宠物全身rua了一遍,手里滑顺的触感让他心情很好,转而捏着时归芜的长耳朵。   原本还想质问一下男人的时归芜被男人温柔的按摩rua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享受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袭让忐忑地坐在旁边,心里计算着药还有多少时间开始起作用。   一人一兔不知道袭让的坏心思,玩了会儿主宠之间的游戏后应闻昀的脑袋忽然晕了一下,莫名觉得车内的空气有些稀薄,还有点热,于是把车窗往下降了些,徐徐凉风迎面吹来让他感到很舒服。   时归芜乖巧地趴在男人大腿上,眯着眼养神,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应闻昀的异常,倒是袭让在看到男人的动作后眼睛一亮,知道时间到了,压抑住心里的激动轻声道:   “应总,您怎么了?”   应闻昀晃了晃脑袋,感觉窗外的风也没用了,身上越来越热,连脸庞和脖子处都被热得红了些,眼底带着些迷离,烦躁地扯了下存在感极强的领带。   “没事,你在哪里下车。”他的声音勉强维持着镇定。   “我在前面市区下就行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麻烦应总了。”袭让声音轻柔,故意问道:“我看您的脸好红,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呀?”   男人脑袋靠在车窗上没动,倒是眯着眼的时归芜被袭让的话惊醒,连忙爬到男人肩膀上看是怎么回事,爪子碰到男人脖子时缩了一下,这温度比正常的高出许多。   他心里揣揣不安,男人不会是又发烧了吧?   袭让不知道小兔妖能听懂人话也有自己的智慧,直接忽视他,见司机担心地看了眼后面,装模作样地拿手碰了碰男人的额头,惊讶道:“应总好像发高烧了,额头温度很高,不然去医院吧。”   司机果然很慌,急忙踩油门,时归芜也慌了,生怕男人跟上次一样啪叽一下晕过去然后好几天醒不过来,慌里慌张给男人渡了点灵力过去,心里纠结自己要不要再喂点血。   应闻昀已经闭上了眼,呼吸沉重温度滚烫,领带被他扯得乱七八糟,西装最上面的两粒扣子也被扯掉,露出一点锁骨。   袭让喉结滚动了下,缓缓凑近男人的耳边,低声道:“应总,应总,您还醒着吗?”   男人没动静,像睡过去了。   时归芜歪了歪小脑袋,奇怪地看着袭让打了个响指,随后男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眼睛猩红,眼神混沌无神,深处却藏着零星的欲、望。   “转过头来看着我。”   袭让用气音说着,应闻昀听话地转过头,时归芜一惊,随即小兔脸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人类好像可以控制男人?   难道他也是妖?但不管他怎么看都只看出袭让是个真真切切的肉体凡胎,体内没有灵力。 第44章 违禁药   小兔妖按捺下疑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袭让,想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确保药物真的起效可以控制应闻昀后,袭让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佯装自然地抬手捂住嘴,以司机听不到的低音说:“应总,让司机停车下去,换我来开,就说我带你去医院就可以了。”   应闻昀迟钝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眼睫毛下垂挡住眼睛,一时的沉默让袭让差点以为他失去药效时忽然坐直了身板,按照袭让的说法声音冷淡道:“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乖乖把车停到路边。   “应先生,您这是……”   “行了,你下车,换人来开,自己打车回去。”   “啊这?”司机一头雾水,这开车还能半途把司机抛下让别人开的?然而看着老板泛红的眼睛,他心里发怵,不由自主地按照应闻昀的命令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看到后座的袭让也下了车走到前头,还对他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司机大哥,应总他临时有别的事情要做,我送他过去就行,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袭让笑眯眯说完,上车绝尘而去。   司机:“……”   幸好这里的公路有车经过,司机能打到车,否则今晚只能走着回家了。   待只剩下自己和应闻昀两个人之后,袭让嘴角衔着笑意,没有继续往市区开,而是将车开到了最近的旅馆,停好车后扶着应闻昀下了车。   在车门关上前时归芜连忙跟上,钻进男人的裤兜里。   被控制的男人失去自我意识,被袭让搀扶着进入小旅馆用袭让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然后在前台怪异的眼神中上了楼。   竟然是带人来开、房!   袭让给应闻昀下的药是一种能短时间内控制人的迷、情、药,通过一个带他进入宴会的男人和用钱买通李家的一个佣人配合他们行动,在没人注意时悄悄将药物掺和进酒里,这种药无色无味,遇水即化,袭让知道应闻昀可能会提防自己,但绝不会防备李家佣人。   最终他成功得手,应闻昀果然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杯下了料的酒。   等男人中招后,袭让需要做的就是和他419,拍下两人酒后乱性的图片作为证据,然后以此威胁应闻昀给袭让家公司资源,替他们度过破产的难关。   袭让这人性格确实有些自卑怯懦,做这些事情并非他本意,而是被自己的父亲逼迫的,他是家里不受宠的私生子,从小就被放养到长大,一直以来都遭受别人异样和嘲讽的眼光让他长成了懦弱腼腆的性子,害怕社交,但又不得不社交。   原本他的生活是很轻松的,多情的父亲不管他,夫人虽然看不惯他但也仁慈地没把他赶走,只是气不顺地时候会骂骂他而已,袭让平时只需要自己挣点生活费养活自己就可以了,别的什么也不用管,反正家里公司的继承权轮不到他。   然而因为他父亲的经营不善,公司即将面临破产,家里人兵荒马乱的到处拉合作要度过难关,后来家人还盯上了袭让,他父亲让他去陪几个金主玩,以此换到合作。   袭让并不想出卖自己的肉、体,第一次强势拒绝了他父亲的提议,后者于是给了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要袭让能给商圈大佬应闻昀下药伪装成酒后乱性并拍下照片给他父亲,同时还要拉到和应氏的一个合作,他父亲就不再让他去陪人。   如果做不到,那之后的发展就由不得袭让了。   应闻昀的名头袭让听说过,他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他这样的小人物甚至可能都近不了应闻昀的身。   但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他能在意外结识的杜承酒吧里碰到应闻昀,但也留下了不好的感官。   男人的气场强势得让他害怕,他不想上又不得不上。   至于下给男人的药在全世界都属于违禁药品,袭让父亲让人从国外黑市里弄回来的,只有一点点的量,说起来比较玄幻。   这种药虽然属于迷、情、药的一种,但逆天之处在于可以控制一个人的神智,让其服从自己的命令,同时让人产生欲、望,最后哪怕人醒了也不会记得失去意识后的过程。   缺点就是控制的时间很短,不知何时药物就会失效,人清醒后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袭让现在只想快点完成任务,毫不在意房间里会不会有偷拍的摄像头,将满脸潮红忍耐着欲、望的应闻昀放到床上。   男人身体一触碰到床就脱力地躺了下来,袭让匍匐虚压在他身上,已经完全忘记了小兔妖的存在,垂眸注视着应闻昀的刚毅面庞。   “应闻昀……”   似被男人的容貌迷惑,他痴痴地唤了一声,手缓缓放在男人凌乱的领带上。   “你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帅气的男人。”   袭让痴迷着说,他喜欢男人,又因为性格的缘故,他一直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男朋友,应闻昀出色的外貌令他倾心,如果不是因为任务,他应该会想要追求男人的。   但以后没有机会了,被这么摆了一道,男人不鲨了他就算不错了。   违禁药的药效控制时间不定,真要419是不可能的,袭让开始解男人身上的衣服露出大半胸膛,然后把自己上身的衣服也脱了,很亲密地靠在男人身上,拿出手机想拍几张事后照。   时归芜从男人口袋里钻出来就看到如此一幕,气冲冲地奔过去对着青年的脸啪的给了一个兔兔拳,他用上了灵力,袭让的脸硬生生被打偏了也被打蒙了,手机都没能拿稳掉在了地上。   “咕叽咕叽!”你这个坏人类想对我的铲屎官做什么!再吃我一拳!   然后袭让的脸很对称地都有了一个红红的兔拳印,非常滑稽。   袭让慌忙低头一看,自己使用多年的手机受到地面的冲击屏幕已经裂成了蜘蛛网,黑屏开不了机,这下子他没工具来拍照了。   他有些生气地追着时归芜跑,想把他抓起来:“不过一只小动物竟然坏我好事,看我不收拾你一顿。”   时归芜身子小巧动作灵活,在不大的房间里奔来跑去就是没被袭让抓到,反而让人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只好抹了把汗放弃追兔子。   他心心念念着要拍照,转身正要想其他办法时猛然发现原本该躺在床上的男人竟然已经清醒过来,靠坐在床头上冷漠地注视着他。   袭让顿时心脏狂跳,疯狂回想男人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应闻昀拢了拢自己的西装,将结实的胸肌和性感的锁骨遮住。   脸上的潮红褪去,睫毛下垂遮住眼底的冷意,冷声道:“原来你的目的是想拍照诬陷我么。”   袭让脸色一白,假装听不懂地把自己的关系撇清:“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是您说自己不想回家我才带您来这里住一晚的,我并没有想对您做什么。”   见他颠倒黑白的否认,时归芜跳到床上对着男人不停咕叽叫,揭露袭让的一系列行为。   哪怕没有小宠物的告状,应闻昀也知道事情的发展,因为他在车上叫司机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摆脱了袭让的控制,之后都是顺势而为。   想到摆脱控制,应闻昀握了握自己的右掌感受力量,他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才能让他及时从药物的控制中脱离出来。   然而也有件尴尬事,因为药物而起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容易平复。   男人原以为袭让有什么大招,没想到竟然只是想和他拍几张乱性的照片。   “袭家即将破产,走投无路也敢计算到我身上来,看来是负债还不够多。”   应闻昀冷笑道:“是我高估你了,你胆子也够大,敢对我用那种药,想过后果了么?”   袭让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道:“我、我听不懂您的话……”   “装傻没用,敢做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应闻昀拿起床上的薄被盖住自己的大腿遮羞,拿出手机发了条讯息,“真不懂,就去狱里反省吧。”   袭让害怕地靠在门上,看着男人冷静的眼神,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对方被自己控制,反而是自己落入对方的陷阱中,顿时将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对不起应总,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么做的,是我父亲逼我,药也是他买的,不关我的事。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就要把我卖掉,我知道错了您放过我吧,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是吗?”   听到他一番推脱的话,应闻昀面露嘲讽:“就凭你对我下药这一件事,不管你是否是自愿的,都逃不开干系。”   他从来不会对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心慈手软,袭让是,袭家更是,明天,就没有袭家了。   应闻昀对小宠物伸出手,时归芜唰地跳到男人的手臂上,对着他看了又看,确保真的不会同上次那样昏迷才放心,对袭让凶狠呲牙。   应闻昀揉了揉他的长耳朵:“没事了,会有人来处理他。”   袭让悲伤地看着男人,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怨恨,凭什么他自己的命运总是要被别人左右!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别人是天上的云朵,他就是地上肮脏的尘土,凭什么他要这样被对待!   时归芜察觉到房间内的危机感,全身的毛立刻蓬松炸起,警惕地等着袭让,随即吃惊地看到袭让整个人被一道黑影笼罩入内,瞬间凭空消失了。   应闻昀也看到了,蹙了蹙眉。   等姗姗来迟的保镖一脚踢开门时,只看到房间里的一人一兔,袭让早已不知所踪。 第45章 窜梦   回家在浴室里泡了大半夜冷水后,应闻昀总算恢复正常,一句话吩咐下去,第二天袭家不复存在,袭家的人也因为公司漏税及其他各种违法问题被收押,可谓是自己招来的祸。   每天在应闻昀身边吸收灵气,时归芜体内的内丹被灵力充盈后得到扩充,体积比以往大了一圈,相当于升级了,而他的身体也完全恢复,一直维持人形都没有问题,当然他也没敢在应闻昀面前化形。   这个世界的气候变化越来越无常,现在还没到冬天气温却降得很厉害,而且还会反复,今天明天还穿着棉袄后天就穿短袖的气温谁受得了,这让时归芜对蛇妖说过的话深信不疑,这个世界真的快要崩塌了。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虚拟的世界,在这里生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类,时归芜原本想着只要自己攒够灵力回到原来的世界就万事大吉了,但在这里生活几个月莫名变得有些不舍,也可以说是不忍心。   毕竟这里的人类都是无辜的。   而且如果他自己离开了,那他的铲屎官是不是也会随着世界的崩塌而消亡?   光凭他现在的实力又无法多带一个人离开,小兔妖整日都在发愁,十分想弄清楚世界崩塌的原因。   思虑过重的过了几日之后,时归芜猛然发现自己掉毛了!   他非常喜爱珍重自己身上的毛毛,每掉一根都会觉得心痛,更别说现在一掉就是一撮,只要是他路过或者躺过的地方必定会变得白白的,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毛毛。   佣人每天把掉在地上的兔毛都捡起来收好,才几天收集的毛就能团成一个掌心大小的小球球了。   “这兔子才几天就掉这么多毛,会不会秃啊?”收集兔毛的佣人忍不住疑惑道,躺在沙发上的时归芜绷紧身子板着脸,也有些担心。   他从来没有掉过这么多毛的。   另一个佣人看了看小兔子身上的毛,确实比以往稀疏了些,但不明显,她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可能是现在气温变化大,天降温的时候比较多,动物体内的防御机制以为寒冬到了,觉得该换上厚厚的毛防寒吧。”   同伴一想也有道理,兢兢业业地继续收拾兔毛。   时归芜对佣人的话半信半疑,用爪子扒拉自己胸前的毛毛看了看,果真看到长了些细小的绒毛,这才放下心来,自己不用变成丑丑的秃毛兔子了。   夜晚,应闻昀进浴室将自己洗干净,穿着松松的睡袍走出来,小兔妖已经提前蹲坐在枕头上了,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看起来心怀鬼胎。   应闻昀缓缓走到床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不由打了个喷嚏,捂住了鼻子。   时归芜歪着小脑袋表示疑惑,人类是感冒了吗?   应闻昀微微拧眉,目光在小宠物身上扫视了下,继而转到兔子身下的枕头上、自己的被子、乃至地毯处,看到许多簇白色不明物时沉默了下。   随即问道:“你怎么掉这么多毛?”   一句话戳中小兔妖的伤心事,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在换毛,小兔妖还是伤心地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地哀悼自己掉下的毛,长耳朵一抖一抖的。   应闻昀眉心一跳,看到随着小宠物耳朵的扑腾不断有细小的毛毛漂浮在半空中,觉得事情有些严重。   “你该不会秃了吧?”   他捂着鼻子走近查看,殊不知时归芜身上又中了一箭,这已经是第二个人怀疑他会不会秃掉了,时归芜可怜巴巴地瘪着嘴很不开心。   他的铲屎官怎么不盼着他点好,他现在只是暂时掉毛了!才不会秃!   他气嘟嘟地转身用小屁股对着男人,表示他生气了。   应闻昀听着小宠物心里活跃的想法,觉得好笑,甚至食指戳了戳小兔子的肉屁股,声音带着笑意问:“生气了?”   小兔妖不耐烦地往前蹭了蹭,这还用得着问吗?   应闻昀不放弃地继续戳:“真生气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小兔妖不想理男人,也就没看到男人脸上揶揄的笑,“怎么这么小气呢,说你两句还不行了,掉毛不是事实嘛。”   时归芜瞪着水润的大眼睛,他才不小气,这个人类一点也不会说话,本来掉毛就够让他伤心了,男人还这样说他。   他不开心地跳下男人的床,看样子是要下楼自己睡。   应闻昀见自己逗过头了,连忙把小宠物拦住,端在手心里挠了挠他的下巴,服软道:“抱歉,说你秃只是开个玩笑,你身上毛最多了,一点也不秃,这样好了吧?”   “一年四季动物掉毛是正常的,你要是怕掉太多了我让人给你换款新的宠物香波,气味香还能少掉毛那种,怎么样?”   应闻昀手法娴熟地rua着毛茸茸,时归芜心中的怒气被平复,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这还差不多,刚好之前的香波他也用腻了,换新的也不错,他想要水蜜桃味的,他觉得水蜜桃很好吃。   应闻昀失笑:“给你买水蜜桃味的香波。”   时归芜享受地眯着眼睛,过了会儿觉得哪里不对劲,狐疑地扭头看着男人。   怎么感觉男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应闻昀泰安自若的任他打量,无辜道:“怎么了?你还想要什么吗?”   时归芜从男人的脸上没看出什么异常,把疑惑藏在心里,摇了摇头重新趴回枕头上闭上眼准备睡觉。   被子上落的兔毛实在太多,男人从橱柜里拿出新的被子和枕头换掉,将小宠物移到新的枕头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很快一人一兔呼吸变得均匀平稳。   意识漂浮在虚空中,感觉身体忽然仿佛失重一般,时归芜身子一抖,猛地睁开眼,屋内亮堂堂的,他下意识以为天亮了,正要伸个懒腰,忽觉身边的环境不太一样,眼神变得警惕。   很快他发现自己并非在应闻昀的房间里,而是莫名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个房间四面墙壁被刷得雪白,空间不大却因为里面家具不多显得很空荡。   离窗口不远处摆着一张单人床,床旁边立着个矮柜,床脚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不大的电视机,正通电放着某部电视剧,里面的人物咿咿呀呀地对戏。   床上半躺着一个少年,身上盖着蓝白相间条纹的薄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好像被剧情吸引住了。   而突然闯进来的小兔妖则趴卧在离床不远的地板上,懵了片刻后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床上的少年才发现他的踪迹,转过头来对时归芜笑得温和:“怎么会有一只兔子跑进来,你的主人也生病了吗?”   时归芜看到少年的脸时有些震惊,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这不就是他自己吗?   很快他意识到那并不是自己,他没有出现在医院过,他应该是窜了别人的梦。   很显然,这是真正的时家小少爷的梦,或者说曾经的经历。   “过来。”   少年穿着宽大的病患服,伸出手温声对时归芜呼唤,时归芜犹豫了下,后腿用力跳上床,然后被少年搂在了怀里rua。   好一会儿少年笑道:“你掉毛了。”   时归芜:“……”   神了,他在梦中竟然也能掉毛,这是噩梦吗?   他蔫蔫地趴在少年手心里,陪少年看起电视来。   少年好像很孤寂,很长时间都只有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时归芜疑惑地想少年的两个哥哥去哪里了,不是说很宠爱自己的弟弟吗?双亲呢?   少年久病在床,整个人很瘦削,瘦得手腕的骨节都显眼地突起,他看了会儿电视,默默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寂寥无神。   时归芜听到他小声呢喃道:“真想出去走走啊,春天的花肯定很美。”   他也跟着看向窗外,病房所在楼层太高,只能看到外面空茫茫一片。   莫名的,他有些心疼,主动把自己的小脑嗲凑近少年的手示意他多ruarua。   少年意外他的亲近,在床头柜找了找,什么也没找到,在时归芜疑惑的目光中歉意道:“对不起,没有零食给你吃,如果你下次还来的话,我让我哥哥带些过来。”   梦里的时间过的很快,到了晚上时归芜才看到有人踏进病房,正是时楚一和时帘川两兄弟,手里各自提着饭菜和易消化的水果。   “今天还难受吗?”   时楚一把饭盒放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少年仰头脑袋表情乖顺道:“不难受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时帘川插话:“等医生说能出院才可以,你要好好养病,等好了哥哥带你去玩。”   少年眼睛发亮,笑着点头,在两人的陪伴下吃了饭擦了身子,直到街道上的霓虹灯亮起组成华美的风景线后时楚一起身。   “我回家了,今晚你二哥陪你睡觉,哪里不舒服要和他说。”   时楚一嘱咐,少年表情不舍,前者补充道:“明天爸妈会来看你,我还要工作,先走了。”   知道大哥忙,即便不舍少年也只能黯然点头,心里期待自己能早点回家,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到家人了。   两人都没看到少年怀里的小兔子,时归芜心想是不是只有少年能看到他。 第46章 只有你坐在这里   临睡前,少年放开小兔子,让他回自己的主人身边,时归芜不动,少年问:“你不走吗?不回去的话你主人会着急的吧?”   时归芜揉了揉自己肉肉的脸颊,一动不动表示自己没有主人。   晚上陪护的时帘川疑惑看向弟弟:“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吗?”   少年微微瞪圆眼睛,不解:“我在跟兔子说话呀,哥哥看不到吗?在这里。”   他用手掌把时归芜托起来,落在时帘川眼里空无一物,表情变得严肃,以为弟弟的病情严重到出现幻觉了,连忙出去找医生。   一番检查后没有异常,少年也知道只有自己能看见小兔子,最后改口道是他看错了,其实上面也没有,然后躺床上准备睡觉。   时帘川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关了灯。   时归芜被少年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小脑袋,发现只有自己能看到兔子后,少年估摸着兔子应该是死掉的灵魂,倒也不怕,只是没有再让兔子回去找主人。   原本还想着现在睡觉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脱离梦境回到现实,不过第二天睁眼时时归芜发现自己依旧在病房里,看来这还是个连续剧。   第二日果然有一对中年夫妇来看望少年,他们正是少年的父母,有家人的陪伴少年心情更开朗,笑容更多。   转眼间少年出院,时归芜跟着少年回了家。   少年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门,连学校也去不了,精神好的时候就会有家庭教师上门给他上课,白天其余时间大多数都是跟佣人玩。   因为少年的父母和大哥都有工作,二哥还在上大学,虽然是在本市上,但也不能每天都回来。   这越发衬得少年每日形单影只,明明在家里很受宠,家人却没那么多时间陪他。   可以说少年从来没有去过学校,交不到同龄朋友,但他却懂事地没有闹着要去学校,在家庭教师上完课后会沉默地看书。   这种生活方式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时归芜看着眼里,觉得他乖巧得令人心疼。   短短的梦里,时归芜陪伴了少年的整个高中时期,越发了解少年,后两年少年总算很少生病,脸色红润不少,偶尔得以在家人的陪伴下出门透透气,后来还参加了高考,那是他第一次踏入学校。   高考过后就是暑假,家人承诺少年等高考成绩出来后就带少年出国玩,但少年没有等到,梦里,时归芜看到少年在一天夜里身形莫名变得透明,变成一团小小的光亮飘向远方,再也没回来。   时归芜呆呆地蹲坐在床上,那之后时家人的反应他没能看到,因为梦境画面忽然一转,宛如时光倒流一般忽然回到了少年的小时候,看少年的个头能推算出他才十岁左右,比应云诺大一些,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他出现在少年的生日宴上,一家人围着一个桌子正准备吹蜡烛。   小时候的少年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团子,眼神清澈单纯,眼前一个大大的蛋糕,他双手合十奶乎乎地闭上眼在许愿。   须臾睁眼很开心地笑,其他人逗问他许了什么愿望,少年奶声奶气道:“我的愿望是希望我快点好起来,然后去学校和小伙伴玩。”   其他人沉默了,许久他的母亲勉强笑着打破沉默,没有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好,小芜会很快好起来和小伙伴玩的,妈妈祝你梦想成真,那快吹蜡烛吧。”   小少年认认真真道谢,呼一下把蜡烛吹灭,几人分吃蛋糕。   小少年发现了蹲坐在地上仰头看他们的小兔妖,忽然扔下刀叉跳下椅子把小兔妖抱起来,多切了一块蛋糕出来:“妈妈,这块蛋糕给兔兔吃。”   其他人疑惑:“哪里有兔子?”   这里还是只有小少年一个人能看到时归芜,面对家人的质疑,小少年没有像上个梦境的病房里的少年一样其他人看不见就不纠结了,而是满头大汗地一直解释,但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少年有些难过,吃过蛋糕后一个人躲回了房间里,时归芜甚至能听到小少年心里的碎碎念:   明明就有兔兔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非要装作看不见呢?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养兔兔?我想要小伙伴也想要兔兔,今晚我不要理他们了。   年纪还小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少年显然还有些叛逆,无论何事总是想要得到家人的肯定,在小少年纠结了半个晚上之后,时归芜莫名也觉得心里难过又愤懑。   第二天小少年离家出走了,趁家里的佣人在忙没有注意时偷偷溜出了门,抱着别人看不见的小兔妖孤身走在路上,时归芜知道他想去找自己的小伙伴。   时家老宅地段很偏,小少年走了许久都没遇到路过的车,时家人也没有及时发现他跑出来了,时归芜感觉得出这是小少年心情最畅快的一段时间。   他也很有毅力,硬生生一个人挺着病弱的身躯走了好几里地,随后才遇到一辆从其他道路拐过来的外表有些破旧的小车。   小车见只有一个小孩自己走在路上,二话不说捎上他说可以带市区去找他的小伙伴。   车上有两个男人,小少年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专门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就这样被拐走了。   小少年被拐走受到惊吓直接发起了烧,脸被烧得通红,呼吸滚烫,时归芜担心地窝在他怀里。   人贩子并非只拐一个小孩,其他人都是人贩子特意拐走的,只有小少年是意外撞上的小虾,结果还发烧了,要不是看他脸长的好,人贩子早就把他扔了。   明明是小少爷发烧,时归芜却也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冷,心脏很难受。   “喂,快点联系这个小孩的家长,让他们赶紧带赎金来,这个小孩家里贼有钱,咱们不能卖,勒索干一票大的,成功了咱们就能永远吃香喝辣了。”   人贩子粗噶沙哑的声音在灰暗肮脏的封闭小屋子里响起,向自己的同伴指了指缩在墙角的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   其他小孩因为试图逃跑过被绑匪抓回来滚得灰头土脸的,只有墙角一脸冷静的小男孩浑身干干净净,一点灰尘不沾,像个矜贵的小少爷。   时归芜难受地睁着眼望着酷酷的小男孩,他比小少年大了几岁,哪怕被绑架了还亲耳听到人贩子要勒索他的家人,也还是非常镇定。   注意到时归芜的视线后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撇开脸。   莫名的,时归芜觉得酷男孩很熟悉,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神。   人贩子将一群小孩关在只有一个小窗用来透气的黑屋子里离去,任由小孩子们的哭声突破天际也不怕人来,因为这里是无人到访的荒山野岭,隐蔽性很强。   许久之后那群小孩哭累了,肚子也饿了没力气继续折腾,个个倒头睡在了地上。   时归芜坐靠在墙上,艰难地呼吸着,只觉得心脏的跳动越来越难受,因为发烧心率飙升,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一个人轻轻坐到他旁边。   “你怎么了?”   带着稚气的声音也是冷冷的,时归芜勉强睁开眼往旁边看,是原本缩在墙角的酷男孩,溜圆的琥珀色眼眸认真地看着他,才小小年纪五官就很出众了。   见时归芜沉默看他,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靠过来,酷男孩仿佛看懂了他的眼神,说:“刚才只有你和我没哭。”   他看向其他小孩的眼神隐隐有些嫌弃,看来是都没能入他眼。   时归芜还在疑惑酷男孩怎么看的是他,搭话的也是他而不是对小少年说话,心想除了小少年男孩是也能看到他吗?   但他还是对酷男孩友善地笑了笑,下意识开口:“我头晕,热。”   酷男孩把手心搭在他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让时归芜觉得很舒服,“你发烧了,怪不得脸那么红。”   时归芜问:“你也能看到我吗?”   酷男孩神情疑惑:“什么?我该看不到你吗?”   “其他人都看不到我,除了和我一起的小少年就只有你了。”时归芜说。   闻言男孩显得更加疑惑了,歪了歪小脑袋,大概以为时归芜脑袋被烧糊涂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里没有和你在一起的小少年。”   时归芜转头找人:“就是他呀……”   他忽然僵住,他背后不是靠着小少年,而是靠着墙——   对了,他现在只是一只兔子,酷男孩是怎么能听懂他的话的?   被顺带拐过来的小少年哪里去了?   还有男孩刚才摸了他的额头……   他觉得脑袋也不是很晕了,顶着一张大红脸严肃地对男孩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酷男孩琥珀色眸子带着明显的无语,“一个……看起来脑子不大聪明的小孩?”   明明男孩也是个没大多少的小孩,竟然还叫时归芜小孩。   时归芜缓缓垂头,看到了脏兮兮沾上灰尘的双腿双手,肉乎乎的,不是他的爪子。   他才惊觉视角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抬起手摸了摸脸,也是肉乎乎的而不是毛茸茸的触感,他竟然不是兔子而是人形!   小少年哪里去了?   他见鬼一样四处转头找人,根本没找到。   酷男孩问:“这里一直都只坐着你啊,你不会烧糊涂了吧。” 第47章 果然是他   时归芜艰难地思索了会儿,心想他不会进入小少年的视角了吧?   这也就意味着时归芜从原本的看客变成了梦境里的主角,怪突然的。   怪不得他也会觉得头晕发热,但这是怎么回事?   他难受地把脸贴在墙上,哼哼唧唧道:“对,是我烧糊涂了。”   “我们还能出去吗?”时归芜虚弱地小声问,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可以。”男孩坐在时归芜身边,声音坚定。   “那要怎么出去?”   “不知道。”   时归芜:“……”   男孩推了推他:“你先别睡,我会很快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我忍不住,头好晕。”时归芜的声音带着些哭腔,是被难受的。   “那我和你聊聊天吧,这样你应该不会很想睡觉了。”   男孩提议,时归芜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感觉鼻腔里热得可以喷火,意识越来越迷离。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时归芜凭着仅剩的意志回道:“时归芜。”   说出口的声音虚弱飘渺,男孩一个字都没听清:“叫什么……别睡,醒醒……”   最后感觉似乎落入了一个单薄但冰凉的怀抱,有点舒服,缓解了他身上的热意,时归芜想,男孩说他不能睡,于是他努力想睁开眼睛,最后疲惫地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狭窄的小黑屋,而是散发着热度的暗色“墙壁”。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男人的身上,所谓的“墙壁”其实是男人的胸膛。   外面天亮了,他还没知道后续呢怎么就从梦里醒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那个男孩是谁呀!   时归芜眯着眼睛爬起来,瘪着嘴不太开心,自闭地蹲坐在床边,结果还不幸地吸入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的细小毛毛,鼻子瘙痒地细声打了个喷嚏。   “哈秋!”   这一声把睡眠浅的男人吵醒了,应闻昀睁开眼,难得不是被胸口的压迫感压醒的他乍一醒来还有点不适应,翻身坐起来,把蹲在床边的小宠物抓过来。   “怎么醒那么早?”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哑,应闻昀搓了搓小宠物的脑门,搓到一手毛,顿时不敢动了,悄悄把白毛扔到地上。   时归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男人的小动作,闻言哀怨地抬头,一脸生无可恋,气哼哼地想:   继上次在你识海中看到你的梦后我竟然也做梦了,这梦还来个未完待续,把我给气到了。   应闻昀面露沉思,没太懂小宠物想的什么意思,什么在他的识海中看到他的梦后小宠物也做梦了,小宠物是在绕口令吗?识海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最近确实老是在做梦,隐隐约约的,他的记忆好像开始出现了偏差。   整整一天,时归芜都在纠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时家小少爷的经历,梦里那个男孩的脸有点熟悉,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好像就差临门一脚的感觉。   时归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男人的床上翻滚,被子上又沾了一层毛。   之后某天,应家突然迎来了几个小客人,是应云诺邀请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来家里玩,还大方地把自己的玩具拿出来分享,几个小孩就坐在客厅地毯上叽叽喳喳的讲话,应冕难得处理工作,只留下几个佣人在守着她们。   因为时归芜趴在自己的窝里还被一群小萝卜头围观了会儿,只是他的窝搭的高,男人一直没给他换新的窝,小孩子根本碰不到他,就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重新围在一起玩积木。   时归芜烦躁地反扣住长耳朵小睡了一会,结果被小孩子吵架的声音吵醒了。   他凝神听了几秒,满脸无语。   这几个人类幼崽居然在争谁家的家长长得最好看,谁也不服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应闻昀最好看啊,连应冕都比不上他!   时归芜无意识地想着。   “我叔叔才是最好看的!”应云诺声音超大声道:“不信我给你们看照片,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奶声奶气说完,也不等小同学说话就哒哒哒跑上了楼,剩下的小孩互相对视了眼。   “小诺好狡猾,这是她家她就可以拿自己叔叔的照片,我们都没有照片。”双马尾小女孩撅着嘴道。   “没关系,下次我们把照片拿来,再比一比!肯定我是爸爸好看!”短发小女孩说。   应云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拿着三本相册下楼,几个小孩马上凑过去看。   “看,这是我叔叔,帅吧!好多阿姨都想嫁给他呢。”应云诺把相册摊在地上得意地说,几个小伙伴发出惊叹的声音。   “原来你叔叔真的这么好看呐,我也想让他做我叔叔。”   “好叭,是我输了,我爸爸比不上你叔叔。”   几个小孩纷纷道,应云诺认真地对想抢她叔叔的小伙伴说:“叔叔只能是我的,他最喜欢我了。”   话里话外都是骄傲,时归芜把脑袋搁在爪爪上,人类幼崽就是爱攀比,无聊。   “咦,这个人是谁鸭?”翻到相册某页,一个小女孩用小短指点了点照片里冷酷脸的小男孩。   “是我叔叔小时候的照片哦。”应云诺神气道。   “哇啊你叔叔小时候也好好看啊。”   应闻昀小时候的照片?   时归芜抬起脑袋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昂首挺胸跳到地上缓缓靠近几个人类幼崽,从缝隙里钻进去踩在相册上面低头一看。   时归芜:“……”   很眼熟啊,这不就是梦中的酷男孩吗?   茅塞顿开的时归芜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时家小少爷小时候还跟他的铲屎官见过面? 第48章 给你吃   正思索着,身子忽然一轻。   时归芜扭头,是应云诺把他抱了起来。   “球球不要捣乱哦。”   应云诺捏了捏他的爪子,似乎是怕他把照片抓坏。   时归芜无奈地抖了抖耳朵,本来想再看看照片,这人类幼崽还不让看了。   “小诺小诺,我可以摸下你的兔兔吗?”   小伙伴们的注意力从相册转移到兔子身上,眼带羡慕地问,眼巴巴盯着时归芜,越凑越近,手已经伸了出来。   应云诺为难地看了眼小兔子,点点头道:“可以哦,但是你们要轻点,不然兔兔会痛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应着,伸出小短手轻轻碰小兔子的脊背,嘴里发出惊叹声。   “兔兔的毛毛好软啊,还暖暖哒。”   “兔兔好乖鸭,也不咬我们呢。”   “小诺,我回家也要让我麻麻买一只一样的兔兔!”   应云诺认真地澄清:“我家的球球最乖了,不会咬人的。肯定没有和球球一样好看的兔兔了,球球最好看。”   几个小伙伴敷衍地应和着,时归芜无奈地被几只小手rua,好在人类幼崽手劲不大,也懂事地没弄疼他,他也就没跑开,只是两只溜圆的红眼睛一直看着相册。   有小孩跑到正面想逗逗他,却看到他的眼睛在看着下方,顺着时归芜的视线一看,发现是在看相册,不由好奇地问:“小诺,兔兔是不是想看照片啊?”   “什么,兔兔也能看懂照片吗?”   “照片而已肯定能看懂啊,我在麻麻的手机里看到还有小狗狗会识字呢。”   发现时归芜对相册感兴趣后,几个幼崽又坐了下来,陪着时归芜把后面的相册翻了一遍,嘴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就很活泼有活力。   时归芜也算如愿以偿,看到照片里小时候的应闻昀和梦中一样冷酷,几乎每张照片里的小男孩都板着脸,好像很不情愿面对着镜头一样。   他趴在相册旁边,每看完一张就看向应云诺,让她给自己翻页,直到全部看完,几个小孩嘴里嘀咕:“兔兔果然看得懂,好聪明鸭。”   应云诺听完很自豪的样子,“当然,球球最好看也最聪明。”   原谅小兔妖不理解人类幼崽之间的攀比心,看完照片就翻脸不认人,跳出应云诺的怀抱回了自己的窝里趴着。   几个小孩可惜地仰头看他,只有应云诺善解人意道:“球球这是累了想睡觉啦。”   小伙伴道:“好叭,那我们自己玩吧。”   直到下午接近傍晚,几个小孩子才被自己的家长接回去,吵吵闹闹的客厅顿时安静下来,佣人们帮应云诺收拾好玩具,把客厅打扫了一遍。   不多时应闻昀下班回来,脱下西服挂好,自然地走到兔爬架边上伸出一只手,时归芜会意地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男人的肩膀上,揣着爪子蹲坐下来。   应闻昀看了看窝里,铺了一层浅浅的白,都是小兔子掉下来的毛毛,应闻昀心想小宠物掉毛这样厉害,真的需要抽时间去看看宠物医生了,也不知道是营养没跟上还是乱吃太多东西了,或许应该控制一下饮食。   瞥了眼窝里静静躺着的手机,原本光滑的屏幕上多了几道划痕,是小兔妖玩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留在上面的。   他拿起手机带着小宠物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这部手机是有主人的,当初见自己的小宠物喜欢,因为存在某种心思就给了出去,但现在看来是他猜错了,自己的小宠物是只兔子精,不可能是人类。   那个少年没再出现在别墅,之前也一直忘记把手机拿回来,现在被自己的小宠物当玩具弄坏了,他得找人把手机屏幕换新的再收起来,哪天物归原主。   时归芜见自己的手机被拿走了也不是很在意,清楚男人不会乱开别人的手机,他不玩的时候还会把手机关机,哪怕别人给自己发消息男人也看不见。   虽然不知道男人把手机拿走是想干什么,但自己想用的时候自己去拿就行了,还不知道自己晚上会经历什么的小兔妖这样想着。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时归芜乖巧地蹲坐在自己专属的椅子上,双眼发亮地看着桌上的肉,等待自己的菜端到面前。   然而等来等去,没有等到以往一样丰盛的饭菜,只得到一小盆兔子吃的草和青菜,被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水分也无。   男人把青菜蔬菜放在小宠物面前后又放离开一杯温奶,点点桌子示意小宠物吃。   时归芜:“???”   睁得滴溜圆的眼睛里满满的不可思议,看看草又看看男人,心里发问:你还是人吗?什么意思?桌上有肉竟然叫我吃草?   应闻昀听到他的心里话,泰然自若地收回手道:“见你最近掉毛掉的厉害,这两天先吃点青的,不能吃肉,明天带你去找医生看看是不是饮食有问题。”   不然我怕你真秃了,这句话应闻昀没说出来打击小宠物。   看到弟弟这个行为,应冕早就觉得奇怪了,毕竟没有谁会给自己的宠物人吃的东西,也不会整天对着一只宠物说话,难道宠物还能听懂人话不成?   他只是一直憋着不说,想看看弟弟是什么想法,结果这都多久了还是这样奇奇怪怪的,不由怀疑他弟弟是不是有点小毛病。   他张张嘴想问来着,转念一想现在很多养宠物的人都很喜欢和自己的小宠物说说话增进感情,他弟弟这样倒也不是特别的,就除了不给正常的兔粮吃。   而且弟弟也不会乐意他问这种事情,想来这样做只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小宠物,主要他也怕自己问了会得到弟弟的冷淡脸,干脆闭了嘴。   反正兔子不是还没吃死么,不是他的宠物也不用他多操心。   一人一兔不知应冕心中所想,时归芜嫌弃地把眼前的草推开,眼巴巴瞧着盘子里的肉块,心里还以为男人是和他开玩笑的。   还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肉,表示他要吃那个。   应冕暗戳戳看着眼里,有些惊奇,这兔子是真聪明还是吃惯了肉菜形成条件反射看见肉就想吃?   应闻昀坚定道:“没和你开玩笑,今晚只能吃这个。”   他把洗干净的草和蔬菜推了回去,眼神不容置喙。   时归芜和他大眼瞪小眼,见男人真不改变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委屈,生气地爪爪一拍桌子,晚饭也不想吃了,跳下椅子飞奔回自己的窝里,把自己团吧团吧窝成一团生闷气。   他觉得男人不喜欢自己了,才会这样对待自己。   在他闭上眼时,应闻昀走过来,高高的个子让他轻而易举看到窝里的小宠物,语气略微有些不满:“别闹脾气,我是为了你的毛好。”   时归芜半睁着眼瞟他一眼,高冷地背过身去不予搭理。   不听不听,他就想吃肉,宁可不吃一顿也不吃草。   胃口都被养刁了,现在怎么可能还吃得下草。   应闻昀和小宠物僵持了会儿,无声走开了。   背后久久没有声音,时归芜悄悄摸摸回头一看,空无一人,沉默地把小脑袋埋在爪爪下面,耳朵捂住两只眼睛。   男人果然不喜欢他了,肯定是觉得他麻烦不耐烦了,姑姑说的没错,人类就是善变的生物,明天他是不是就要被扔出门了?   一想象被轰那种凄凉的场景,时归芜的心里就觉得闷闷的,有点不大高兴,又好像有点委屈。   很快他硬气地想,与其等自己被扔出去,不如明天主动走呢,他本来也打算某一天走的,现在不过时间提前了而已。   他捂着小脑袋胡思乱想着,压根没察觉到自己前面悄无声息多了一人。   直到小脑袋被人轻敲了一下,他气冲冲睁眼想看看是谁打扰自己。   就看到去而复返的男人脸上带着微不可见的浅笑,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关系,男人琥珀色的眼眸隐约带着异样的温柔。   他将手中装着肉的盘子往前送了送,轻声道:“我输了,给你吃。”   男人话音刚落,时归芜眼前忽然一晃,眼底闪过片刻的无神。   “喏,给你吃。”   “滚开。”   “啊,你不吃吗?很好吃的哦,我自己烤的呢。”   好奇怪,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从脑海中传来的,这好像是自己的声音,是在和谁说话?自己有给谁烤过什么东西吗?   又是那道冷淡的透着些厌恶的男声:“我不喜欢吃。”   “为什么呀?烤肉多好吃呐,你看你还受着伤,吃点东西才能恢复吧?”   时归芜听到“自己”声音清脆道,然而仍被男人冷冷拒绝:“我说了,滚。”   “怎么突然发呆?”   下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挠了挠,耳边熟悉的声音迅速消失,时归芜回神,眼前男人关切地望着他,刚才最后一句话就是他问的。   怎么回事?时归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是谁在他的脑海里说话,还是他出现幻听了?   应闻昀凝视着小宠物,没听到他在心里想什么,温声重复了一遍:“吃吗?”   被色泽诱人的肉块吸引,时归芜暂时抛却心中的疑问,心里欢呼着爬上男人的手回到餐桌上。   只要给肉吃,原谅男人什么的都不是事。   人类善变也是件好事,这不就对他妥协了嘛,小兔妖美滋滋地想,埋头大快朵颐。   那明天就先不走了吧。 第49章 欠的债以后再还   第二日吃过早饭,时归芜果然被应闻昀再次带到了曾经光临过一次的宠物医院。   天气降温太快,外出的人已经穿上厚厚的外套御寒,应闻昀没有让司机开车,自己单独带着小宠物去做检查。   宠物医院一如既往地冷清,像随时都会倒闭的样子,一进门就看到轮到值班的杨思凡无所事事地盯着电脑屏幕打呵欠。   店内很安静,应闻昀捎着藏在兜里只往外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小宠物,大长腿刚踏入门内就被无聊的杨思凡发现了。   应闻昀面色冷淡地走近杨思凡,后者看到他眼睛发亮,唰地一下站起来,语气有些激动:“应先生,好久不见!”   应闻昀微点了下头当作回应,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小宠物放在前台上,杨思凡的视线下移,时归芜嫌弃地扭开头不看他。   杨思凡没感受到他的情绪,笑嘻嘻道:“应先生的兔子是生了什么病吗?”   应闻昀捻了捻粘在口袋外面的白毛,声音低沉:“掉毛太厉害,过来看看是什么原因。”   “是吗?”杨思凡眨眨眼,脑袋凑时归芜很近地观察,“秋冬换季动物掉毛是正常的事情,不过——”   他眉头微蹙,伸手揉了揉小兔子的耳朵,沾了一手白,“确实有点严重,我带他进去检查一下。”   时归芜的爪子连忙勾住男人的衣服下摆,杨思凡了然道:“应先生也一起来吧。”   一番检查之后,杨思凡手里捏着检查报告看了一遍,微笑道:“兔子没什么大问题,估计除了天气的变化还有一部分是饮食的原因吧,我这里有一本关于如何饲养兔子的手册,送给应先生,回去可以按照里面的提示喂食兔子。”   应闻昀颔首:“好。”   杨思凡继续道:“另外应先生记得每天给兔子梳梳毛把掉的毛梳出来,利于长毛。后续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微信联系哦,因为最近我要去其他医院学习一番,不在店里。”   虽然能见到人杨思凡很高兴,但如果微信上也能聊聊天就好了,和应闻昀聊天页面里的寥寥几句话杨思凡看了又看,都没有新消息进来,无法进一步联络感情,杨思凡都快要抑郁了。   应闻昀的长相实在太对他胃口了,如果说刚开始只是欣赏,到了现在他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   只是无法明确应闻昀是否喜欢男人,他就没敢冒进。   出了宠物医院后,一人一兔回程,时归芜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松松垮垮形同虚设地系在身上,目光一直落在应闻昀的右边口袋处。   里面放着男人的手机。   等绿灯的间隙,应闻昀注意到小宠物的视线,问:“一直看着我口袋做什么?想玩手机?”   时归芜没做回应,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男人大度地拿出手机摁亮放在时归芜面前,丝毫不担心自己手机里的机密文件会被泄露。   男人手机里的软件很少,除了基本的办公软件和少有的和人联系的软件,没有任何娱乐软件,时归芜想起自己平板里下有的数不清的游戏软件,再看看男人一眼都能数出来的手机软件,兴致缺缺地一爪子把手机推开。   他倒不是想玩手机,只是刚才想把男人手机里宠物医生的联系方式删掉罢了,这想法来得莫名,很快消散。   倒是应闻昀看到他这个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绿灯一亮就启动车子,等时归芜注意到时方向已然和回程不同。   应闻昀将车停在商场附近的停车位,手指微微撑开口袋,掉毛的小兔妖就熟练地跳了进去,调整好姿势后才探出脑袋疑惑地望向男人。   不用看应闻昀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锁车往商场的方向走,低声道:“带你去商场买东西。”   买东西?时归芜被挑起了兴趣,兴奋地抖抖耳朵催促男人走快点。   他还从来没逛过人类的商场呢。   感受到口袋里小宠物心里的迫切和期待,应闻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步伐却仍不紧不慢的,根本没受时归芜心情的影响。   他确实很少给自己的小宠物买东西,瞧把小宠物给高兴的。   如果自己的小宠物会说话,现在应该在连声催促他往前走吧,应闻昀漫不经心地想。   可惜了,小宠物虽然拥有智慧,却依旧只是动物,变不了人。   应闻昀相貌出众,身高腿长地走在路上不免引人注意,尤其他口袋里还装了只可爱的小兔子。   气质高冷的帅哥却带着自己的小宠物出来逛街,回头率简直百分百,很多小姑娘两眼放光地盯着应闻昀,心里疯狂啊啊啊啊,顺带拿出手机隐晦拍照传给亲朋好友一起欣赏。   应闻昀很少自己逛商场,需要什么东西直接让秘书帮忙置办,带着小宠物去商场更是头一次,原本就只是临时起意,没有准备口罩挡脸,直接就被人围观了。   尤其远处不知情的人看到这边一群人跟着某个人,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过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走了半天才成功进入商场,应闻昀第一件事是先去买了口罩和帽子,容貌一遮,总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了不少,没有人围观他了。   时归芜缩在男人口袋里偷着乐,没有霸总的头衔震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面对人群如此茫然无措的样子。   然后积极地从口袋里爬到男人的肩膀上,新鲜地左顾右盼,看到什么都想要。   即便遮了脸,一个气质绝佳的男人肩膀上蹲着一只兔子,强烈的反差萌时不时得到他人的关注。   应闻昀忽略他人的目光,问清宠物用品店铺的楼层数,带着小宠物上了四楼。   他们最先踏进宠物服装店,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时归芜看得眼花缭乱,不过应闻昀没有被镇住。   表情自然地让店员把适合小兔子穿的小衣服拿过来。   想到不小心看到的萌宠视频,他心里恶趣味地想看到自己的小宠物穿上小衣服时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比别的宠物更加软萌可rua吧。   时归芜不知男人心中的想法,看到店员小姐姐拿来的小衣服,心里也挺喜欢,顺从地跟着店员把自己套进小衣服里,同样毛茸茸的料子深得他喜欢。   冬天也要到了,他最近毛掉的那么厉害,穿上小衣服防寒也不错。   负责接待应闻昀的店员从未遇到过如此配合的兔子,既不反抗也好像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很及时地抬左爪抬右爪。   最让她羞涩的还是兔子的主人,五官深刻样貌俊美,看上一眼就让人红了脸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丢脸。   像打扮布娃娃一样帮小兔子穿上小衣服,店员红着脸把兔子归还给主人,往日流利的话语在男人面前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   看着小宠物被套上皮卡丘样式的小衣服,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回视他,应闻昀声音带着点笑意夸了句:“很可爱。”   时归芜在男人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听到男人的夸奖,愣了一瞬,竟然觉得有些脸热。   还好他只是一只兔子,外表看不出来表情的变化。   在兔子面前温柔的男人面对店员时一秒恢复冷静,扫了眼店员推荐的小衣服,沉稳道:“把合适的都包起来。”   又能欣赏帅哥又得到不低的业绩,店员幸福得晕乎乎地开始打包衣服,数量太多,店里还提供了免费上门送货服务。   才逛了第一家店就买了一大堆衣服,时归芜对人类的货币已经有了概念,看每件小衣服吊牌上都缀着不少的零,心想自己会不会花得有点多。   他想起族规要求的下山独立,自己不仅不独立还依赖男人给他花钱,和族规相悖,开始忧心自己要不要也赚钱养男人。   虽然男人把他当小宠物,但他可不是真的小宠物,不能一直依赖男人,等把男人带离这个世界后他还要去往别处乃至回山的。   至于现在买东西的债,就先欠着,以后再还吧。   时归芜在自己心里的记账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又跟着男人逛了宠物玩具店,宠物零食店等,只要时归芜多看两眼的东西都被男人买了下来。   最后男人还给他买了一栋小别墅,就很精致粉、嫩功能齐全,还带院子秋千之类的,自男人买下后时归芜就迫不及待地想住进去了。   买完东西回家不久,商品也陆陆续续到齐了,时归芜在新买的别墅里撒了一通欢,珍重地把自己的平板放进了别墅里。   别墅还有门,他用爪子把门勾上,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的小兔子在干什么了,因此比起兔窝时归芜更喜欢这个隐蔽的别墅,就算自己干点什么也不怕被人类知道了。   当然他没有在里面久待,且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依旧爬到男人床上睡觉,还穿上了新买的自己喜欢的毛茸茸小衣服。   应闻昀用手指推他:“小家伙,不是给你买了小别墅,怎么还跑我床上睡?”   时归芜不为所动,大门牙嗷呜咬住男人的食指,别墅是好看,但还是没有床舒服。   主要还是没有男人陪睡,他就不能吸收灵气了。 第50章 不能被男人哄骗   清晨,得了新衣服的小兔妖无比乖巧,在男人系好领带出门前蹦蹦跳跳地跑到男人身边。   一看他这副姿态应闻昀就知道小宠物又想跟自己去上班了。   小宠物今天穿了件不勒身的小黄鸭粉色毛绒背心,后背缝制着个能装东西的小书包。   小脑袋上还戴了顶同款小帽子,把粉粉的耳朵压得下垂在脸颊两侧,哪怕只是静静呆着不动都能萌化人心。   尤其当他用纯澈干净的红宝石眼睛看着人时,简直像被治愈了一般。   应闻昀面上没多动容,却主动弯腰把小宠物捞起来抱在怀里,小宠物的重量比以往要沉了些,因为他在慢慢长大,很快男人的口袋就要装不下了。   应闻昀在心里估算了下小宠物的体重,轻轻勾了勾唇,已经计划新定制一批有大口袋的上衣和外套了。   现在天冷,出门都要穿外套,刚好很方便。   时归芜习惯性地抖了抖耳朵,结果没抖起来,才想起佣人还给自己搭配了顶小帽子压住了耳朵,倒也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不太习惯。   男人坐进后座,时归芜不安分地从男人大腿往上爬,钻进胸前的口袋里蹲坐着。   口袋空间明显有点狭窄了,时归芜勉强把自己塞进去并调整好姿势,掏出底下的一颗奶糖吃掉。   时归芜今天开始被男人限制饮食,只能吃男人允许的食物,如果时归芜乖乖吃完,作为奖励饭后男人会给他一颗糖。   哄小孩的把戏被男人用在自己的小宠物身上了。   听到时归芜在心里抱怨太挤了自己坐得不舒服,应闻昀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声音低沉道:“车里那么大的座位你不坐,偏要呆在我的口袋里,这是什么毛病?”   时归芜扭头看向窗外的车流,鼻子翕合几下,忝了忝沾着甜味的三瓣嘴,把下巴搁在口袋上,反正呆在男人胸前的口袋里让他觉得最为舒适安心。   应闻昀不是第一次带萌宠上班,公司里的员工已经见怪不怪,然而每次时归芜跟着男人出现时总会吸引一批目光,这次更甚。   因为躲在男人口袋里的小兔子造型太可爱了,哪怕看不到他的小身子,顶在小脑袋上的小帽子依旧把一群人直接萌翻,路都差点走不动。   而他呆萌可爱的样子似乎把冷淡的男人衬得更温柔有人情味了些,直让员工在心里嗷嗷叫。   当然,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吓到了时归芜,一整个上午小兔妖都和男人呆在办公室里没出去,可以装零食的小背包也暂时没了用处。   男人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手机放在桌面上,自己和自己玩累了的时归芜看到男人闲置的手机,屁颠屁颠走过去把手机推到男人面前,让他给自己解锁。   太无聊了他想玩玩手机。   应闻昀看了他一眼,没有第一时间碰手机,而是把小兔妖脑袋上的小帽子拿下来,戴了一上午,小兔妖脑门上的毛毛被压得有些塌,耳朵也没动静。   蹙了蹙眉,男人修长的手指挠了挠小兔妖的耳朵根,时归芜的长耳朵倏地一下立起来,被痒的,拿耳朵拍了下男人的手背。   小宠物的力道无关痛痒,男人rua了好一会儿,直把小兔子rua得浑身软乎乎的才停下手,见他眯着眼晕乎乎的样子,轻轻笑了下。   如果这笑容被他人看见的话,一定会觉得男人非常宠爱他的小宠物。   一言不合被rua了一顿的时归芜清醒后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了男人一眼,不满地拍了拍手机,提醒男人别rua过之后就忘了。   应闻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笑道:“你这只小兔精什么也不会就会玩手机玩平板,怎么也不见回报我什么?”   时归芜心想自己愿意给男人rua不就是最大的回报了吗?看都快把他毛薅秃了。   为了自己的毛着想,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暂时禁止男人触碰他。   应闻昀意有所指地提醒:“你的毛会掉是自己的原因,可不是我rua掉的。”   他把手机推到小宠物面前,时归芜随意点头应和男人的话,正要低头看手机,动作忽然僵住。   他就觉得不对劲很久了,为什么总有种男人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的错觉?   每次他一想什么,男人总会很快给出回答。   但……男人是人类吧?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打量着男人,男人表情不变,道:“看什么,不玩手机了?要不要我给你买新的手机?”   没等时归芜做出反应,爪子下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把没防备的他吓了个趔趄,一下子跳开。   是别人打给男人的电话,来电显示处大大的“时总”两个字。   应闻昀接起。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忽略仰着脑袋看他的时归芜,挂了电话后按下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   男人和苏西交谈着,时归芜总算知道是他们和时家合作要建的度假村出了事,度假村工地的一个工人在前天晚上莫名失踪了,现在才有人发现不对上报,事情急需男人过去查看,很快苏西就下去安排了。   应闻昀站起来,这种情况不适合带小宠物过去,会让人觉得他不重视。   揉揉小宠物的脑袋,他低声说了句:“你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我会让秘书照顾你,等我回来接你。”   时归芜本来往上抬的前爪听到男人的话收了回去,眨了眨大眼睛,显得莫名顺从。   应闻昀看到,唇角微勾:“乖。”   办公室门无声关上,男人离开后不曾动过的时归芜许久后忽然趴在桌子上翻滚了下。   为什么他好喜欢人类最后说话的语气啊。   他一定是疯了。   他又不是真的宠物,怎么能被男人哄骗。 第51章 黑影   应闻昀在近中午时出的门,吃过另一个秘书带来的午饭后时归芜懒散地呆在男人的办公室里睡了个午觉,下午醒来出办公室溜达了两圈。   即便应闻昀不在,外面的员工也在认真工作,也没人偷奸耍滑,碰到背着小背包出来巡视的小兔子时有空的员工就会陪他玩一会儿,但没人再给他零食,也不知是不是男人吩咐过了。   有没有零食也无所谓,时归芜小肚子还饱着,没多在意。   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比较偏的茶水间外面,茶水间咖啡味很浓郁。   时归芜并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疑惑这里怎么那么少人。   见没人,时归芜在外面晃了一圈就打算走了,他今天的运动量也算达标了,准备上去找秘书玩。   转身欲走时,里间忽然传来一道尖细有辨识度的女声,声音压得挺低的,在和别人说着悄悄话,似乎是怕被别人听到。   得亏时归芜耳力好又离得近才恰好听到。   他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走过去,茶水间的门开着一条小缝,里面站着两个女职员,都端着杯子等水开。   两人是认识的,没发现门缝处扒着一只小兔子听墙角,随口攀谈着。   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八卦后话题一转,谈到了度假村出事的事情。   应闻昀上午才接到的通知,下午公司里就有部分人知道了消息。   那最先说度假村的女职员也是道听途说,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伙伴,接着神秘兮兮地说:   “我听在度假村监工的朋友说,这件事是真的邪门,那个工人在失踪前总说自己在地底下看到了什么巨大黑影,像是蟒蛇一样,张牙舞爪的特别恐怖。”   听着像恐怖故事,小兔妖不自觉地捏紧了爪爪,黑影?   另一个伙伴听得有些心慌,颤着声问:“那是真的蟒蛇吗?还是……那个东西……”   女职员伙伴怕得连那个东西的名称都没敢说出来,时归芜没听明白是什么东西,疑惑地晃了晃耳朵。   女职员压着声音道:“我也不知道,我的朋友说在建的度假村里根本没有蟒蛇,不然谁敢在里面施工,而且那个工人负责的是上面楼层的装修,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地面的施工,又只有他说看见了影子,大家都当他胡言乱语没有在意。”   “但怪就怪在几天之后那工人失踪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忒恐怖了。”   伙伴不由攥住了女职员的手,水开了也没人注意到,“这这这总不能是因为度假村风水不好地下有邪物吧?我记得公司有找人看过的。”   “谁知道呢。”女职员摇摇头:“但愿那人能找回来吧,水开了,咱们赶紧泡好咖啡走吧,我今天跟你说的事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这是秘密。”   时归芜听完话先一步离开,跑回了办公室,心脏砰砰直跳,直觉不妙。   一听到说黑影,他就第一时间想到男人身上的黑影,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和男人有干系。   他曾在梦里看见过男人的前世,男人最后因为走火入魔杀死了自己心爱之人,献出一滴心头血后身上就有了那黑影,表面上看起来是从心爱之人身上转移过来的,但时归芜这只小兔妖还没听说过给出心头血就能把别人的伤和魔气转到自己身上。   心头血不是为了护住他人的命脉吗?   很快他想到度假村的黑影会不会是跟他过来的蛇妖在作乱,自那次遇到蛇妖后已经过了许久,时归芜不确定蛇妖是不是放弃了寻找自己,想要通过吸取人类的精气离开这里。   但不管是不是蛇妖,这件事对男人都很不利,男人现在不过是人类之躯,若遇上蛇妖根本无法抵挡。   他眼神一动,男人不能出事。   他现在需要赶紧去一趟度假村,看看那里有没有蛇妖,同时先让男人回来再说。   时归芜用灵力追踪了下男人的位置,今日的他不同以往,吸足灵气的他体内妖丹扩大,修为上涨,比以前提升了不止一点,其实已经不惧蛇妖了。   另一边,丝毫不知即将有小惊喜等着的应闻昀和时楚一依旧在郊外的度假村查看线索。   上午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同时也报了警,还调了监控,只是监控里压根没看到工人的任何踪迹,像是被以某种手段抹除了一样。   这桩失踪案哪怕是警、察到处取证也没有头绪。   “我们的人会继续追查这个案件的,尽量快些把人找到,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会随时联系你们,感谢配合。”   站在两人对面的警官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苏西连忙上去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他,应闻昀点了下头:“感谢李警官。”   几人走到外面,四处走动的警官带着收集的物证的记录集合,一部分人留下,大部分很快离开,找人的事就全交给他们了。   即便工人失踪,工程依旧进行下去,施工场地的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没有受到影响。   应闻昀和时楚一还是过去和工人说了几句话,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他们也该回去了。   因为度假村里面到处都在施工,不适合把车开进来,他们就需要步行到门口。   临走近门口时忽然听到有人的惊呼声传来,还有人叫着抓住什么。   应闻昀和时楚一对视一眼,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疾步走过去,就见一道雪白的小身影在几个大汉的围堵之间左右跳窜,突破包围圈后似乎锁定了他们这边,很快转头向他们奔来,速度快出虚影。   应闻昀莫名眼皮一跳,觉得小白身影异常眼熟,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时归芜倒腾着四肢像炮弹一样冲向男人,不过三四秒就冲到男人面前,一下腾空完美落入男人怀抱中。   追在他身后跑的几个男人停下脚步,迟疑地看着应闻昀:“老板,这兔子……”   应闻昀沉默看了眼不知为何跑来这里的小兔子,淡声道:“继续忙吧,兔子我来处理。”   他没说兔子是自己的小宠物,看到其他人散开后和时楚一了道别,没看到有多余的车,带着兔子上车返程。   “你自己跑过来的?”应闻昀把挡板升起和驾驶座隔开,这样前面的司机和苏西就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时归芜乖乖点头,来的过程耗费了些灵力,但速度很快,现在到了男人身边又能继续吸收灵气了。   小兔子四只小爪子底下都是泥,应闻昀用帕子给他擦干净后才把他放下,问:“不是让你在公司等我吗?难道找我有事?”   时归芜趴在男人腿变,点头又摇头,他不能说话,男人摸不准他的意思,又没听到小宠物的心声,艰难地猜测。   “你的意思是有事但不能跟我说?”   时归芜睨了他一眼。   我倒是能说呀,但信不信是一回事,就算说出来你又理解不了,反正现在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暂时就没事了。   他的心声一字不漏地被男人听了去,反而让应闻昀更加迷惑,什么叫离开那个地方就暂时没事?   难道是他的度假村有什么问题吗?   时归芜从过来到离开都没看到蛇妖的身影,看样子蛇妖没在这里,他放了心,虽然没搞清楚度假村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蛇妖做的,但没碰上就好。   呼出口气,时归芜乖巧地把小脑袋枕在男人大腿上,心里庆幸着眯了眯眼。   却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车子周围的空间仿佛凝滞了一般,车子行进的速度很慢。 第52章 暴露   空间的异样很快恢复,几个人类没有察觉出异常。   车子忽然一个刹车停了下来,好在速度不快,男人只是上身往前晃了晃,按住快滚下去的小宠物。   “怎么了?”应闻昀收起挡板。   前面的司机擦了擦汗,惊魂未定地看着马路中间距离车头一个手臂的青年,“应先生,有人拦车。”   这人仿佛凭空冒出来似的,司机眨一下眼的功夫车前就多了个人,幸好他及时停了车。   苏西气愤地按下车窗,冲那人喊道:“你突然出现在大马路中央是不想活命了还是脑子有病想碰瓷啊!”   那人不答,绕开车头走到后座,让应闻昀和时归芜看到了他的脸。   是杨思凡。   时归芜有些疑惑,这人不是说出差去了吗?   应闻昀降下车窗,杨思凡微微弯腰,脸上带笑道:“应老板,我也要回去,可以送我一程吗?”   他说着,目光在应闻昀和小兔子身上扫了一圈,总觉得他和以往不太一样。   应闻昀没动,道:“你怎么在这里?”   杨思凡笑嘻嘻的:“过来这边找人。”   他看了眼小兔妖,意味深长道:“已经找到了,所以准备回去了。”   时归芜坐直了身子,一道红光悄无声息地落在杨思凡身上,被排斥出来。   他心下一沉,这是被附身了,怪不得会出现在这里。   蛇妖竟然真的在,还追上来了。   这一车子上都是人类,他没有轻举妄动,假装自己没有发现对方的身份,乖巧地趴在男人大腿上。   应闻昀嘱咐他下次不要在马路中间拦路,让司机把车锁打开让人上车。   杨思凡牵唇笑了下,从另一边上了车,坐得中规中矩。   迈巴赫重新启动,多了杨思凡在后面,应闻昀没再把挡板升上去,也没和小宠物说话,前后一片静谧。   时归芜的小脑袋里正在飞速思考对策,这蛇妖总是喜欢附身在别人身上,算起来车上都有四个人类了。   他的爪子不由挠了挠男人的大腿,应闻昀面无表情地把手覆在小宠物脑袋上,眼神带着若有所思。   时归芜借着手掌的遮挡用灵力给三人做了个防护,刚完成就觉得周围的空间再度凝滞,车子不再行进,三个人类仿若成了被冻住的雕塑。   时归芜抬起脑袋,耳朵垂在身后,杨思凡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眼睛已经变成蛇类独有的竖瞳,笑容诡异,“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没有想杀死小兔妖的急迫,似乎知道小兔妖这次无法再逃掉一样,从容不迫地放肆盯着应闻昀的脸,“没想到你竟然被这个人类养着,只有弱小的妖才会愿意成为人类的宠物。”   凝滞的空间是蛇妖隔出来的结界,时归芜暗自心惊,蛇妖的结界比以前更厉害了,里面含有的灵力很多,但更多的混杂着其他非灵力的东西。   在这之前时归芜觉得自己能和蛇妖有得一拼,现在才发现他的想法有些天真,他的修为是上涨了,但没料到蛇妖的修为也会跟着上涨,蛇妖的修为本就比他高,现在一比时归芜依旧比不过蛇妖。   车子里的空间太小,时归芜后退一步,随即从车窗跳了出去,落地的瞬间化作了人形,身上的衣服也是灵力化成的。   他看着车里的蛇妖道:“度假村的事情果然是你做的,你这个坏妖竟然靠吸取人类的精气来提升修为,天道会惩罚你的。”   蛇妖随手一挥,两侧的车门瞬间碎裂,被蛇妖附身的杨思凡从内走出,嘴角朝两侧咧开,那是人类做不到的弧度。   “实在是太舒服了,我好久没感受到这种力量了,人类的精气果然才是最适合用来修炼的,代替了这个世界的灵力。”   “小兔妖,我现在甚至有点看不上你的灵力了,你的灵力还比不上我多吸取几个人类的精气。   这个世界在崩塌,说明天道放弃了这个世界,又何来惩罚之说。在这里,我想吃掉多少个人类都没人阻拦。至于你说的度假村可不是我的作为,我从来没有来过这边,我可是跟着你过来的。”   蛇妖桀桀笑着,脸上开始浮现出几片黑色坚硬的鳞片,杨思凡的脸侧渗出血丝。   时归芜怎么也没想到蛇妖不是藏在度假村里的,而是自己引过来的,那么工人说看到的黑影又是什么?   “这个人类的身体还挺好使,多亏他才能让我闻到了你的气味。”   蛇妖吐了吐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蛇瞳紧紧盯着时归芜,“反正你的修为也提升了,等我吃掉你再吃掉那几个人类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受死吧。”   他说着,眼神一凛,转瞬出现在时归芜身后,覆满蛇鳞的手成爪朝他的脖子划去。   时归芜反应极快,一个弯腰错身躲开攻击,旋身凝聚灵力拍向蛇妖胸口,却不敢下死手,生怕杨思凡被自己一掌拍没了,动作也被蛇妖躲了开来。   来回几次之后,蛇妖发现了他的顾忌,下手更狠,时归芜躲得狼狈,身上多了几处伤,被逼的越发往车的方向靠近。   只要蛇妖没从杨思凡的身体里出来,时归芜就一直被束手束脚,时归芜一边后退一边寻找机会,他打是不敢打,躲避的动作倒是很灵活,受到的伤都是小伤。   手掌在背后暗中蓄力,看了眼自己和蛇妖之间的距离,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假装自己力气不敌慢下速度,蛇妖果然上当,眨眼冲到时归芜面前,一掌袭向他胸口。   眼看就要被蛇妖打到,看准时机的时归芜在侧身躲过的同时两脚蹬地高高跳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后右掌狠狠朝杨思凡的后背拍去。   他的速度很快,没有反应过来的蛇妖直直承受了一掌,这一掌竟然直接把蛇妖从杨思凡体内震了出来,杨思凡的身体软软倒的地上,蛇妖却在落地的瞬间化成蛇一下子游离到远处。   被震出来的才是蛇妖的真身,蛇身两米多长,蛇尾盘起,蛇首高高昂起,冰冷邪恶的蛇瞳死死盯着时归芜。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蛇妖嘶叫一声,再次和时归芜纠缠在一起,这次放开了手脚的时归芜和蛇妖正面交战,一道道灵力如刃一般在蛇妖身上划出好几道痕迹,只是蛇鳞太过坚硬,并没有真正伤到蛇妖的内里。   打蛇要打七寸,时归芜也知道这个道理,蛇妖却把自己的要害护得死死的,让时归芜找不到机会,只能耗费灵力集体攻击其他地方。   但正是这般宛如挑衅一般的行为让蛇妖更加愤怒,在他眼里兔子只是弱小的动物,现在却三番两次躲开自己的攻击,还划坏了自己的蛇鳞,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愤怒地仰头叫了一声,蛇瞳转红,浑身冒出丝丝黑气,声音带着攻击力:“你在找死!”   黑气遮天盖地,如一只巨兽一般迅速缠上小兔妖的四肢,并且渗入小兔妖的身体,直冲丹田处。   这黑气异常诡异,猝不及防的时归芜用尽全身灵力竟然挣脱不开,经脉里的灵力遇到黑气节节败退,脆弱的丹田受到黑气的攻击,令他吐出一口血。   黑气开始吸取他的灵力,不过片刻时归芜体内的灵力就没了大半,实力大减,倒在地上的身体颤抖着,承受着痛楚。   经过多日的修炼,他以为自己面对蛇妖会有胜算,没想到还是那么狼狈,根本反抗不了。   自己今日恐怕真的要葬身在这里了,还害得几个人类也要丢命。   蛇妖口吐人言:“不自量力的小兔妖,真以为你能打得过我么。”   时归芜咳嗽两声,颤声道:“你还……入了魔……”   不论人或妖,误入歧途便会堕魔,蛇妖杀生太过,入了魔,实力更甚,怪不得时归芜打不过他。   小兔妖趴在地上苦笑,四肢发冷,心生绝望。   黑气侵向时归芜的心脏和妖丹。   本该被定住身形丧失五感的应闻昀身体忽然一颤,像脱离了控制般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睁开。   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片黑沉,毫无情感,握了下拳。   正承受经脉开裂黑气入侵痛楚的时归芜忽觉体内一股暖流自丹田流淌向全身,暖流所过之处黑气都被吞噬,时归芜身上的黑气逐渐淡去。   “这是……?”时归芜无力地垂头看了看自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车子的方向传来一道响声,时归芜转头看去,一道高大身影立在车前,看着蛇妖的眼神冷漠无情。   时归芜的心漏跳了一拍,无意识地雀跃,是应闻昀醒了。   “你伤了他。”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蛇妖却在男人身上感受到无形的压迫力,蛇首后仰了一下,“你怎么可能挣脱开我的控制。”   应闻昀表情冷漠,冷冷勾唇道:“不过区区一条蛇也想控我,伤了他,你该死。”   并不见他如何动作,蛇妖发现体内的魔气不受自己的控制,得到补充不断上涨着。   换作以往他会很高兴,体内的魔气增加说明他的修为也在提升,然而现在魔气膨胀得太过厉害,已经打破了和灵力的平衡,再这样下去会把他的身体撑爆!   “你!是你动的手!”   蛇妖厉声道,竭力想控制魔气,却无济于事,男人不过是轻轻动了下手指,情形就转变了过来。   经脉被魔气强制撑开的恐慌反而让蛇妖破罐子破摔,摆动蛇尾迅速冲向应闻昀,蛇口大张。   他想吃了男人。   小心……浑身冷汗的时归芜惊恐地睁大眼睛,想要提醒男人,却发不出声音,徒劳伸出手。   应闻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被吓傻了一般,在蛇妖几乎要贴到面前时抬起手,蛇妖身形滞住。   魔气充盈妖丹,蛇妖一点痛楚也感受不到时妖丹碎裂,瞬间灰飞烟灭。   一场生死危机就这样被简单地平息下来。   此时时归芜才发现,男人身上的黑影竟然没有了。   而男人收回手后淡淡望着他,眼神聚焦在染着血的嘴角,敛着眉眼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第53章 以身相许   时归芜遥遥地和应闻昀对视。   男人的眼眸不再是淡泊的琥珀色,而是一望无尽的黑沉,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却仿佛踏在时归芜心上。   来不及思索自己为何莫名觉得紧张,时归芜手撑地想坐起来,却在起身的一刻两眼一黑,闭眼昏了过去。   彼时男人距离他不过两步远。   在时归芜的脑袋险些和地面相撞时,一只大手及时撑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免去了小兔妖受到更多的伤。   原本云淡风轻的男人脸色骤变,摸了摸小兔妖白皙的颈侧,确认他只是因为灵力透支昏睡过去后眼神松动下来。   瞳色恢复原貌,男人的视线在怀中人脸上流连,温柔的眼神在少年精致的五官上一寸寸划过,像是第一次见到要把少年的长相印刻在心中一般。   许久,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闭眼虔诚地在少年额间轻轻印下一吻,随后一手放在时归芜颈后,一手抄着腿弯轻松将人抱起来往车子走去。   随着他的走动,空间恢复正常。   时归芜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恍恍惚惚睁开眼时,时归芜的记忆一时错乱,还停留在和蛇妖的缠斗里,身子紧绷猛地坐起来。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房间,熟悉的冷淡风,还有熟悉的气息,时归芜一愣。   记忆回笼,想到蛇妖的下场他才放松下来,浑身动了动筋骨,受的伤竟然已经不疼了,妖丹也灵力充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有些惊奇,正要坐起掀开被子查看一番时,房门忽然被人打开,时归芜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瞅着来人。   应闻昀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眉眼有些冷淡,时归芜眼前一晃,这一场面何曾相识。   他和男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   这是应闻昀的主卧,他一走进来,时归芜总觉得空间变得有些逼仄起来,微微屏住呼吸。   完了,他现在是人形,昨天兔子不见了,反而多了个他,男人肯定已经识破他的身份了,不知道会怎么对他。   话说回来,男人竟然不是普通人,能随意决定蛇妖的生死,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醒了?”男人把瓷碗放下,微微弯腰似在打量他,眼神居高临下:“饿了吗?”   时归芜往被子里缩了缩,细白的手指抓紧被子,抓出几道褶皱,显示出他的忐忑和紧张。   这是他第二次以人的形态在男人面前出现,他不清楚男人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是他的小宠物。   他避开男人的眼神支支吾吾道:“……昨天,你……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睡了多久了?”   时归芜眼神闪烁了下,索性在男人面前装起了糊涂,企图糊弄过去,反正男人没有直接看到自己变人的样子,只要自己不承认,男人也拿他没办法吧。   应闻昀眼眸微动,视线落在时归芜滴溜转的眸子上,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冰冷的表情破裂,轻笑着反问道:“你不知道?”   时归芜眼神飘忽,嘴硬道:“我、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你,我以前被你救过一次。”   应闻昀在心里暗道一声小骗子,面上神情不变道:“原来如此,你是我昨日在路上捡到的,看你受了伤,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也就睡了一日。看样子我们倒是有缘,我捡了你一次还能捡第二次。”   时归芜闻言有些惊愕,这话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昨天只是意外遇到的一般。   男人不该问他是不是自己的小兔子吗?不该问他为何能变成人形吗?   难道男人忘记了,还是失忆了,亦或是在打什么算盘?   他心里有万般疑问,却不敢问出口,生怕自己一问就提醒了男人,勉强笑笑道:“是嘛,那多谢你,我已经好了,现在可以离开了。”   既然男人不揭穿他,他当然要顺着台阶下,自己以往还骗男人说不能化形,如今男人不知是什么身份,看着不是妖竟比蛇妖还要厉害。   兔子趋利避害的本能,哪怕男人不会对他不利,但他还是先走为妙,理理思绪比较好,不然男人反应过来想教训他怎么办。   他之前是兔子的时候可没少作天作地地给男人找麻烦。   时归芜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看到身上干净的衣服时手忽然一顿,抬眼看向男人。   应闻昀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眼神幽深,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道:“我换的,不用谢。”   时归芜:“……”   开、开玩笑的吧。   但怎么忽然有种男人变了个性格,甚至变了个人的感觉。   昨天对他的刺激有那么大吗?   “我我我要走了。”   他表情慌乱作势要下去,男人按住他的肩膀,似笑非笑道:“不急,救命之恩,不该报答?”   宽大灼热的手掌隔着一层衣物接触,却依旧烫得他肩膀的一小处地方也跟着热了起来。   时归芜:“……”   脸腾地烧了起来,红晕从白嫩的脸颊一直蔓延到细白的脖颈往下。   男人当时及时帮忙杀了蛇妖,让他免于被吃掉,确实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我……”他张了张口,对上男人满是笑意的眼睛,鬼使神差道:“那我给你钱,你想要多少?”   虽然一摸口袋,他一分钱也没有。   应闻昀笑容微僵,沉默片刻,问:“好啊,你有多少钱。”   时归芜窘迫地挠挠小脸,心虚地小声道:“嗯……虽然我暂时没有钱,但你可以开个数,我赚钱还你。”   他眼神真挚,应闻昀快被气笑了。   “看来你很没有诚意。”   时归芜啊了一声,真诚问:“那怎么样才有诚意?”   不是说人类最喜欢的就是钱吗?他补偿钱还不够有诚意啊。   应闻昀戏谑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时归芜迷茫摇头。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应闻昀话一出口,时归芜呆愣住了,直愣愣地看着男人。   以身相许?   应闻昀的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姿势有点亲昵,平淡的眼眸专注地望着他。   时归芜觉得晕乎乎的,根本没察觉自己本就粉红的脸听了男人的话后噗嗤升温,红得几欲滴血。   应闻昀看到,眼底的笑意更深,还有着莫名的情绪。   时归芜慌乱地一把推开男人,语气结巴道:“你、你不要对我胡、胡言乱语的,我才不会上当!”   他气鼓鼓地瞪着男人,却只是奶凶奶凶的,浑然不知对方是在调戏自己,只觉得男人很可恶。   就在此时,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一道咕噜声,声音响亮地唱着空城计。   应闻昀的视线往下停留在时归芜的小腹处。   时归芜:“……”   羞窘地捂住小肚子,恨不得找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看到男人在笑,他气哼哼地做出凶狠的样子道:“不准笑!”   应闻昀当真敛起笑,把吃的递给他,时归芜瞥了一眼,很想硬气地不吃,肚子却不肯,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接过来吃掉。   吃完后男人递过来一样东西,是他的手机。   时归芜接过来,踌躇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道:“你难道没有认出我来吗?”   他略微抬头仰视,清楚看见男人眼底的疑惑:“我没有认出来吗?你不是时家的小少爷?”   时归芜哑然,意味不明地和男人对视了会儿,发现他没有说谎的迹象后心底产生了莫名的猜测,颤声问:“你……昨天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应闻昀反问,时归芜沉默。   他本来想着如果男人问自己是不是小兔子的话就否认,不曾想男人不仅不问,反而像是不记得的样子,反倒是他沉不住气。   “……你不记得就算了,忘记了最好。”最后他赌气道,男人好像忘了昨天的事,也没有疑惑他的小宠物去了哪里,时归芜心底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男人是不是觉得他是可有可无的,才会没事人一样。   心像是沉到谷底一样,说不出的难受,时归芜的眼眶泛起红,看起来分外委屈,推开男人往外走。 第54章 叫我主人   楼下,赵子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地躺在沙发上逗弄着什么,眼尖地看到时归芜从楼上下来,立马站起来暧昧地朝他笑:“你好呀,药终于吃完了?”   一时没想到楼下还有人,时归芜来不及遮掩的泛红眼眶就这样暴露在赵子眷眼中。   后者大惊道:“你这是,被应闻昀那家伙欺负了吗?”   时归芜慌忙抬手遮住眼睛,咬着唇默不作声下楼,没做回应,但这副姿态落入赵子眷眼中就相当于默认了,心里叹息好友那副脾性确实容易把人惹哭。   但对方怎么说也是好友愿意带回家来的,说明是好友看中的人,夫夫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他这个局外人虽说不好掺和进去,当说客稍微说两句好话也不过分。   他凑过去友好地笑笑:“其实我见过你,不过你应该还没见过我,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子眷,是应闻昀的好友,也是一名医生。”   “唔,要是应闻昀惹你生气了你也别太在意,他就是那样子的性格,沉闷得很,但若喜欢一个人就是真的喜欢,你看你都被他带回家的,肯定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不要和他置气,上去打他一顿就好了。”   时归芜把手放下来,心想赵子眷说的都是谎话,男人在他面前连有关兔子的话都不提一句,哪里是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的。   男人不止不喜欢他,还净和他胡说八道。   他又开始不自觉地咬嘴唇。   下楼时嘴唇就被他咬得有些红肿,看起来像被谁蹂、躏过的一样,竟引起了赵子眷的误会。   赵子眷在心里啧啧称奇,开始怀疑是不是应闻昀把人亲狠了才惹人生气的,真是一点都不会克制。   但他没有说出来,不知情的时归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   赵子眷本来在沙发上逗弄着什么,现在他远离了沙发,不久沙发处有轻轻地咚的一声传来,吸引了时归芜的注意力。   他侧头看去,一只背影看起来有点熟悉的白团子在沙发下方处滚了一圈,不知是从沙发上掉下来的还是自己跳下来的。   时归芜心脏一跳,差点误以为是他,看到白团子的正脸时松了口气,自嘲自己竟然会紧张。   那也是一只兔子,毛色很白,眼睛也是剔透纯粹的红,甚至身形和时归芜的原形差不多大,怪不得差点让他认错。   他们最大的区别是时归芜是垂耳兔,新出现的兔子却是普通的兔子,没有长长的耳朵,毛发不及时归芜的柔顺,毛色也比不上时归芜的白,眼睛也没有人性般的灵动。   比起时归芜的原形略逊一筹,当然在时归芜眼里那兔子哪哪也比不上自己,在赵子眷眼里自家的兔子当然是可爱的。   这只兔子是赵子眷因为眼馋好友家的兔子,自己照着买的勉强可以称之为同款的宠物。   至于为什么不是长耳朵的垂耳兔,他倒是想买和应闻昀一样的兔子,但找来找去根本没有一模一样和时归芜原形一样可爱的。   光找垂耳兔吧,不是毛色不够白就是眼睛不灵动或者不是纯粹又漂亮的红,找普通兔子吧,又没有长长的耳朵,总之总有不如意的地方,最后不得已挑了现在这只。   至少这只眼神是最灵动的,毛发大小是最接近的,也是最可爱的。   赵子眷给自己的小宠物取名叫团团,前不久刚买到,今天来应闻昀家就顺便带过来炫耀一番,表示自己也是养兔之人根本不用羡慕好友了。   赵子眷生怕自己的宝贝宠物摔疼了,连奔带跑地过去把兔子抱起来,回头道:“这是团……”   话语顿住,看着受了委屈的时归芜,赵子眷顿时心生一计,决定再帮自己的好友一手,这样好友晚上就不用孤苦伶仃地睡书房沙发了。   既然好友会养宠物,说明小少年也是喜欢宠物的吧。   赵子眷话头一转:“这是球球,应闻昀养的宠物,对它可好了!众所周知愿意养宠物还对宠物很好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应闻昀更是如此!而且你看它很可爱是不是?你要不要和他玩玩?它不怕生。”   兔子在赵子眷手里确实很乖巧,安静地蹲坐着。   时归芜不可置信道:“……你说它是球球?”   赵子眷理所当然地点头。   反正他今天来到这里还没看到好友的宠物,既然好友在宠物却不在,应该是不在家吧,那就暂时不会跳出来揭穿他善意的谎言了。   时归芜心情复杂,心想球球不应该是自己吗?男人还有第二个叫球球的兔子吗?   哦除了现在,为什么赵子眷又说那只兔子是男人养的,不会是男人的新宠物吧?   这是找不到他就用新的兔子替代了吗?这才过了一晚上而已。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伤心,他忽然觉得男人或许不是不记得他了,只是不喜欢他的人形而已。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还把男人骂了一顿,男人记仇至今也不是不可能。   时归芜又陷入了自己胡思乱想的怪圈里。   赵子眷还不知道自己帮了倒忙,因此看到时归芜本来平复了些的心情又开始下落,眼里泛起泪珠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好像犯了错误,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惹得少年哭了。   应闻昀会鲨了他的吧?   刚想到这里就感觉一道冷气朝自己袭来,抬头一看好友从楼上下来了,面色非常不善,说明自己的话被好友听到了。   自知惹祸了的赵子眷怂了吧唧地抱紧兔子,讪笑着留下一句话后开溜:“那个,我开玩笑的哈哈,我先走了哈,下次见。”   看着少年红着眼委屈的样子,应闻昀咬牙在心里暗骂赵子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他好事。   时归芜看到他下来,抹了抹眼尾抬步往外走。   应闻昀在心里叹息一声,自己也是弄巧成拙了,原本只是想逗逗对方,也想让对方主动点,先走倒惹得对方不快了。   这其中也有赵子眷添柴加火的错。   客厅里没有佣人在,暂时屏蔽监控器的影像和声音后,应闻昀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时归芜身后,揽住了他的肩膀。   轻声叹道:“要你主动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时归芜僵住身子,不明白男人说的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再问问我吗?”应闻昀把他的身子掰过来。   “问什么?”时归芜神情迷茫。   “关于我的小兔子。”   应闻昀的手依旧搭在时归芜肩膀上不放开,这样的姿势加上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到有些暧昧,然而时归芜一点暧昧气息也没感受到。   只是下意识顺着男人的话问:“那你的兔子呢?”   “在眼前。”应闻昀自然接道。   时归芜:“……”   他恼羞成怒:“你这是在耍我吗?明明知道……还说自己不记得了,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   在楼上的时候他还沾沾自喜,男人却什么都知道,肯定觉得他很傻,脑子都不带转弯的,怪不得被耍得团团转。   “我没自己说过不记得。”应闻昀无辜道,看着自己失而复得捧在心尖上的人:“至于为什么不说,不过是对你曾经隐瞒我的惩罚。”   在他还没恢复记忆和能力的时候,小兔子还骗他说不能化形,但实际上他们早就见过第一面了。   时归芜许久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隐瞒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个骗子,我还没跟你计较你身份的事呢!还有新的球球又是怎么回事!”   应闻昀捏住他的脸颊肉,认真纠正道:“你该换个称呼。”   时归芜脑袋往后躲了躲,又不是耳聋为什么要凑那么近,“叫你骗子很应景。”   “既然你是我的小宠物,理应叫我主人。”   时归芜:“……”   然后他凭借行为动作让应闻昀意识到到底谁才是主人,虽然后面都被男人无情镇压,想问男人身份的重点也被抛至脑后。   而新球球只是个误会的事情也在心情平复后才被告知。 第55章 动情要天打雷劈   时归芜打死都叫不出主人这个称呼,他倒没有什么羞耻的心思,只是觉得那样叫折损他的面子。   别忘了小兔子自尊心可是极强的。   应闻昀也只是口头上调侃占点便宜,时归芜不愿叫他也不会怎样,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他带着浅浅的笑意坐在时归芜对面的沙发上,后者怀里抱着一个沙发抱枕。   “为什么我能变成人形你一点都不惊讶害怕啊。”时归芜两手揉搓着抱枕,嘀嘀咕咕道:“我可是妖呢。”   说到这里倒是提醒他了,他身板坐直严肃问:“刚才都被你岔过话题了,你能对付那只坏妖,难道你也是妖吗?”   说着他嗅嗅鼻子,怎么闻都闻不出妖的气味,男人怎么看都是个人类,却就是比他还厉害。   再者自己为什么能从男人身上获得灵气,这又是一个疑点,只是他以前从未深思过。   应闻昀老神在在道:“我一直都只是个人类,且我本来就知道你有灵智在,不是没有想过你会不会化形,只是你没变罢了。而我曾见过你一面,你长相并非丑陋,怎么会害怕。”   他的话听起来无懈可击,有理有据,时归芜哑然片刻,追问道:“但人类不可能把妖杀死,昨天的事情你无法否认。”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昨日看到蛇妖身上的魔气后他下意识联想到浑身黑影的男人身上,他的修为虽不低,但其实也不高,只以为男人是被厄运缠身。   现下才恍然发觉他忘了一种可能,那也可能是魔气,只是因为他对魔少有接触,那魔气又不像真正的魔气,让他辨认不出。   只要和魔沾上干系都不是什么好的,没有误入歧途的小兔妖其实心情复杂。   他神情认真,应闻昀和他对视片刻,忽然轻笑了下,垂下的眼眸里一片深沉,声音很轻道:“怎么,如果我是恶魔,你就厌恶我,不喜欢我了吗?”   那两个字艰涩地从喉咙间挤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他的恋人就不会有那命劫,让他们兜兜转转浪费多年。   而现在,他的记忆和能力被刺激恢复,他的恋人却还什么都不记得。   时归芜怔了怔,迟钝地反应过来男人说了什么,神情微恼:“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姑姑说过妖要想好好修炼就不能沾上情情爱爱,否则动了情就要被天打雷劈的。”   这是时归芜的姑姑反反复复告诉他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应闻昀在心里微叹一声,这个傻兔子,被自己的姑姑骗了那么久都不知道,看来他姑姑是受过情伤了。   但他的小兔子永远不会那样就是了。   应闻昀也没揭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没关系,喜欢分很多种,除了对爱人的喜欢,也可以是对朋友的喜欢,对家人的喜欢,甚至对陌生人的喜欢。”   但你的喜欢,只能对我一个人。   时归芜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对陌生人如何能谈得上喜欢?”   小兔妖不会记得当年自己见色起意,追着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还是个男人说喜欢。   应闻昀忽然沉默下去,半晌笑了笑,只道:“你不用知道太多,各有其理就是了。”   不说就不说,时归芜小声含糊道:“反正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应闻昀耳尖,他们距离又不远,把时归芜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无奈地在心里笑笑。   他想起自己当初也是信誓旦旦说不喜欢男人,最后……还不是自己推翻自己的话。   想到遥远的过去,应闻昀眼神一阵恍惚,仿佛少年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直到一双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时归芜皱着一张小脸蹙眉看他,不满道:“突然发什么呆,我还在这里呢。”   时隔许久,少年真切的面容依旧出现在他眼前,应闻昀目光专注地凝视了会儿,摇摇头没说什么,很快走开了。   时归芜有些摸不着头脑,嘀咕道:“搞什么啊。”   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已经解决了,他也没什么好烦恼的了,现在只有男人知道他是妖,以后只要注意点不被人发现,他想变人就变人,想当兔子就当兔子,多自由啊。   ……但总觉得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纠结片刻时归芜也不想了,想不起来就说明那不是重要的事,开开心心地开机玩手机去了。   于是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关于应闻昀的身份再一次被糊弄了过去。 第56章 决定   不知道应闻昀是怎么对佣人和王姨说的,她们对于没看到兔子在家并未表现出疑惑的样子,且看到时归芜赖在别墅里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尤其恭敬,若时归芜知道她们的心理活动定会知道是把他当成别墅的另一个主人了。   难得能以人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归芜暂时不想变回原形的样子,毕竟人形要更加方便些。   更重要的是,饭点时他能吃更多人类的食物!   人形不会掉毛,他就不用苦兮兮地被限制饮食了。   时归芜心中的欢快小人在扭着腰舞动,展现自己的得意。   倒是同餐桌的应云诺因为没找到球球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只有应冕总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应闻昀和时归芜,仿佛误会了什么似的。   一直被注视着,时归芜本来要夹肉的手缩回,一天里这样的眼神他看到过无数次,实在莫名其妙。   憋不住悄声问了应闻昀:“问你件事,为什么他们都这样看我?”   不是只有男人知道他的身份吗?难道他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暴露了吗?   应闻昀抬眸,淡然回道:“他们看你好看。”   却不动声色地和应冕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警告也没有解释,兄弟间的默契让应冕一下子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   自己的弟弟果然是情窦初开了,好像心里还有什么打算,那他就不插手了。   时归芜没看到他们的眼神交流,懵懵懂懂的也不是很在意,在他眼里吃饭最重要。   胡吃海塞把肚子吃了个滚圆差点走不动道,时归芜瘫坐在沙发上哼哼唧唧,撑得有些难受。   应闻昀看不下去,天黑前拉着他到外面走了一圈消消食。   走在男人身边,气氛恬静安然,就是温度有点低。   绕着偌大的花园走了大半圈,时归芜肚子胀痛的感觉消了大半,走路时不自觉地蹦蹦跳跳。   小路上特意铺着平滑的鹅卵石,路旁是各色或名贵或普通但都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花朵,天边悬着一抹入夜前的残云,衬得风景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都没有说话,初次以人形和男人出来逛,感觉有点奇妙,时归芜蹦着蹦着脚步慢了下来,偷偷觑了眼男人。   他现在也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妖啦。   幸好现在不是在本来的世界,否则就他不小心在人类面前暴露的事情,肯定会很快就会被神通广大的妖管局知道并请他去喝茶。   应闻昀捕捉到小兔妖暗含观察的眼神,偏了偏头问:“怎么?”   时归芜偷看被抓到,老老实实目视前方摇头,加快步伐走在了前面。   刚才那一瞬间,他莫名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男人好像陪着自己走了很长的路一样。   幸亏男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应闻昀确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他觉醒恢复后,莫名失去了读懂小兔妖心里话的能力。   但今日不同以往,仅仅透过时归芜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看着前方少年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身影,缓步跟在后面的应闻昀垂眸,浓密的眼睫毛遮住眼底的悸动和深沉。   夜幕降临,应闻昀在书房把昨天下午到今天堆积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后已经近十二点,手底下管理着这么大一个公司,哪怕他记忆和能力恢复了,还是一样得工作。   不过考虑到以后会出现的情况,他已经开始决定要适当让秘书分担一部分不算紧急的文件了,不能事事都交由他拍板定下,有些工作秘书不需要请示他也能自己做决定。   几个拿着高薪的秘书还不知道自己的老板继带宠物上班后又产生了怠工的想法,不仅不去公司还要把更多的工作量交给她们做,即将面临更加苦逼的生活。   除了值夜的佣人,凌晨大家早已坠入梦乡,应闻昀回到卧室,边走向床边揉揉脖子准备睡觉,却忽然顿住脚步——   他看到自己本该平坦的床上多了一条人形突起,变成小兔子专属睡垫的枕头上散着几缕黑发。   黑发主人的脸被被子埋了个严严实实,只能看到被子随着平缓的呼吸起伏。   不用掀开被子确认也知道擅自跑到他床上的人是谁。   正因如此,男人呼吸一滞,久久没有上前。   床上多了只小兔子,和床上多了个人,两者的感觉天壤之别。   更何况床上的人还是自己心爱之人。   他的记忆已恢复,小兔子也变作了人形,面对主动跑到自己床上睡的恋人,多少有点把持不住的心思。   许久,他缓缓走近床头,掀开被子露出少年沉睡的脸。   薄薄的眼皮遮挡不住灯光的刺激,少年明显被打扰到,哼唧两声又想把自己的脸藏进被子里。   被面上熟悉的气息能让他睡得更深沉。   时归芜睡得正香,却感觉总有人扯他的被子,还用光照他,显然不想让他睡个好觉,次数一多,被扰得睡不下去的他心烦气躁地睁眼,人还没看清就气哼哼道:“别打扰我睡觉!!”   男人沉默地俯视着他,眼神幽深。   迷迷糊糊的时归芜和他大眼瞪小眼,像是比谁瞪的时间长。   应闻昀败。   看着压根没反应过来的小兔妖,应闻昀无奈道:“起来,你不能睡这。”   时归芜不动,语气不满:“凭什么,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谁的房间?”   “我的!”   应闻昀:“……”   看来困得不轻。   小兔妖原形和他睡习惯了,真把男人的房间当自己房间了。   如果是以前应闻昀不会介意,但现在他不得不介意。   “这只是我的房间。”他语带强调:“我的。”   “白天我让人给你准备了隔壁的房间,你去那边睡。”   时归芜眨眨眼,委屈道:“之前我都是和你睡的,我不要过去。”   男人把他叫醒竟然只是为了让他去另一间房睡,真是太过分了。   应闻昀铁石心肠:“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时归芜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坚决表示自己不走,看男人能把他怎么着。   僵持了会儿,脸半埋在被子里的时归芜困得打了个呵欠,早已不惧男人的压迫气场,半闭着眼昏昏欲睡,嘟囔道:“把灯关上。”   应闻昀:“……”   和小兔妖睡,多大的诱、惑。   “你确定要和我睡一起?”   “嗯……”嗓音困顿,应闻昀怀疑少年都没听清自己的话。   “既然如此,和我睡了就是我的人了。”   “……”   良久没有回应,应闻昀定睛一看,时归芜再次睡着了。   应闻昀:“……”   无奈一叹,到底没再吵醒他,帮少年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关灯出房间去了隔壁。   哪怕现在不一起睡,少年也只会是他的人。   幽暗的次卧内,只有零星月光洒入室内,隐约可见床上僵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男人盘腿坐在床上,右手伸出,一缕魔气逸散而出,聚拢在手心。   他能看出还未恢复记忆的恋人对魔的排斥。   而他恰好是魔。   一个曾堕入深渊的恶魔。   亲手杀死自己恋人的恶魔。   这样的他,恋人如果恢复记忆,还会喜欢他吗?还会原谅他吗?   他希望恋人恢复记忆,却又暗自胆怯,犹豫不决。   若让外人知道行事果决的他也有踌躇的时候,估计会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芯子。   敛眸注视着自己的手心,黑色的魔气仿佛某种不详的征兆,耀武扬威地浮动着。   真令人可恨。   应闻昀琥珀色眼眸中的神采褪去,瞳孔在逐渐转变成黑色。   他面露挣扎,显然是被心魔夺取了部分神智。   脑海深处,心魔诱道:不能让那只兔子恢复记忆,只要他想起来,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想要让他永远离开你吗?不想吧。来,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我替你解决这一切,你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理智:不,过去的他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缺失记忆,我要让他重新想起曾经的自己,记起我们的过去和对彼此的感情。   心魔嘲道:回不去了,真是天真,你以为那只兔子会原谅你这个罪魁祸首吗?   理智和心魔在脑海中不断撕扯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应闻昀头痛欲裂,忽然狠狠握拳,手背青筋暴起,终于压下心魔,闭眼调整混乱的心绪。   在他还未恢复记忆前,因为心头血牵引的缘故,让他得以听闻时归芜的心声,知道恋人的所想,现在恢复了能力,反而被心声的主人屏蔽,失去了读心的能力。   他祭出心头血护住恋人的魂魄,不是要让对方浑浑噩噩的活着,也不想对方永远想不起他。   虽然事出有因,但他确实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另外的……   但再如何,原不原谅,该由他的少年说了算,而不是自己擅自决定。   当初是时归芜这只小兔妖擅作主张缠上他,改变他,他将不再放手。   这一夜,时归芜睡眠香甜,男人却彻夜不眠。 第57章 被接回家   舒舒服服一觉醒来,时归芜俨然对昨晚被吵醒的事情毫无印象,还当自己是兔子那般趿拉着男人的拖鞋吧嗒吧嗒跑下楼。   应家没有置办他的衣物用品,小衣服只有原形的时候才能穿。   他身上穿的衣服倒是用灵力化出来的,时归芜低头看了看自己,暗想得提醒男人帮他买点衣服和日常用品,反正他暂时还不会离开。   还未知应闻昀决定的时归芜欢快地跑向餐厅,里面有人,是王姨陪着应云诺在吃早餐。   应云诺的个子往上窜了一点,本就肉嘟嘟的脸颊被食物塞得更加圆滚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在她旁边坐下的时归芜。   时归芜非常积极的不用人帮忙就自觉给自己拿了一份碗筷吃饭,还嘴很甜的谢了王姨,他非常喜欢王姨的手艺。   总算看到自家单身已久的先生有了喜欢的人,王姨看时归芜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异常慈爱地让他多吃点,看他瘦瘦的样子还在心里计划以后常做些好吃滋补的给时归芜,想把他养得更胖些。   应云诺呆呆地只顾着看时归芜,时归芜对人类幼崽总会多几分耐心,尤其还是朝夕相处一段时间的应云诺。   他大口咬下一块香味飘溢的煎饼,回视应云诺含含糊糊道:“你看我下饭吗?”   应云诺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   时归芜凶巴巴道:“……叫你吃饭呢,看我没饭吃。”   应云诺懵懵懂懂点头,竟也乖乖听话地继续吃着。   今天恰好是周末,应云诺得以休息,时归芜下来就见餐厅里只有两人,问了一句:“你爸爸今天不陪你吃早餐吗?”   平时不管是工作日还是周末,应冕都会陪自己的女儿吃饭的,时归芜原形的时候有时下楼早了就撞见好几次,今日倒是不见人影。   应云诺只觉得时归芜有点亲近,也有种熟悉的感觉,也乐意和他说话:“爸爸说今天要出门,让我和王奶奶玩。”   应冕回家后非工作或者接小孩不出门,现在应云诺在家,出门就只有关于工作的事情了。   不过他现在虽然还在娱乐圈混着,也基本相当于半退圈的状态了,想必他未来不是等粉丝的热情退了直接退圈,就是等应云诺长大后才会再次重振事业吧。   当然这些时归芜并不清楚,也不关心,平平无奇小兔妖只想吃喝玩乐,连赚钱都没想过,毕竟在应闻昀家吃喝不愁。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推翻了。   在他和应云诺说得正愉快时,一人从外面走进来,应云诺最先看到来人,兴奋叫道:“叔叔叔叔,来吃。”   来人正是应闻昀。   他一大早上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从外面回来还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看样子像是等下要去公司。   时归芜咬着勺子对男人笑了一下,应闻昀意味不明地望了他一眼,眉眼冷淡漠然,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昨夜一夜没睡。   男人没有要和时归芜说话的意思,沉默着径直走到小侄女身边坐下。   他早已吃过早餐,来这里就只是坐着。   时归芜连连看他好几眼,他知道男人起得早也吃得早,但不明白他来这里要干什么,眼底露出丝疑惑,吃得慢吞吞的。   好不容易吃完饭,时归芜心满意足地背靠着椅背摸小肚肚,应闻昀一个眼神看向王姨,后者立即把应云诺带走了。   等时归芜后知后觉发现的时候,餐厅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应闻昀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定睛瞧着他。   时归芜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自己,没看出哪里不对劲,奇怪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样一直看着他好别扭啊。   应闻昀站起来,大长腿一迈就往外走:“走吧。”   “去哪里?”时归芜没动。   有着大长腿的优势几步走到门口的应闻昀顿足,微微侧头,声音低哑:“你哥哥来接你回家。”   时归芜:“??”   他在这里有家?   另外他哥哥是谁?   应闻昀不是知道他是兔子嘛,哪里来的哥哥。   男人已经走不见影了,时归芜就是想问也没办法,只能先跟上去再说。   走到客厅一看,好家伙,真的有两个男客人坐在沙发上悠哉游哉地喝茶,非常不紧不慢。   如果他们不一脸望眼欲穿地频频往餐厅门口方向看的话,估计动作会更加从容。   两人很面熟,正是时楚一和时帘川,接到应闻昀的电话后兴冲冲赶过来,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   直到时归芜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茶杯一放就冲到时归芜面前嘘寒问暖,捏脸摸头,时帘川更是大大咧咧地两手一张把小弟抱了个满怀。   时归芜一脸茫然发懵,僵直身体一动不动地任人揉搓。   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唯应闻昀视线落在时帘川抱着时归芜小腰的双手上,眼神冰冷面色沉如墨,像是谁突然惹到他了一样。   时帘川只抱了小弟几秒就放开了,搓搓自己的手臂嘀咕道:“总感觉有人在打我的主意。”   时归芜一得到自由就退后两步,当作没看到两人受伤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是时家的。”   他下意识看向离三人有一段距离的应闻昀,眼神询问他们的来意,但他心里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果然,时帘川语气兴奋:“什么时不时家的,我们是你哥哥呀。这么久不见又对我们生分了,我和大哥是来接你回家的,你总算愿意回家了。”   时归芜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去?”   时帘川笑容一滞,很快没了笑,沉声问:“什么意思?”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他连忙补救:“小芜,我不是凶你,就是想问清楚,因为是应总说你最近一直住在他家,想今天和我们回家……爸妈还在家等着你呢。虽然你仍不记得,但没关系啊。”   沉默着的时楚一表情严肃镇定,没人看出他眼神里隐藏的忐忑。   三人同时看向应闻昀,后者淡淡点头:“我说的,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该和他们回去了。”   时归芜急了,频频用眼神示意: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是知道我是兔妖吗?是又想赶我走才这样说吧?你就不怕我在他们面前暴露吗?   应闻昀垂下眼,轻声道:“你听话,回到熟悉的环境更容易恢复记忆,等你恢复了……再回来也不迟。”   后面的声音变得很轻,含糊得连时归芜都没听清。   但他听清了男人说的恢复记忆,表情有些怪异,沉默无言。   男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还说要他恢复记忆,是有什么深意吗?   时楚一和时帘川没时间细想应闻昀对小弟说话时带着的亲昵和哄诱,见时归芜真安静下来,时帘川试探性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也没被甩开或者拒绝,给了应闻昀一个感激的笑容。   感激的同时又有点醋,没想到小弟和应总的关系那么好,愿意听他的话都不愿意听哥哥的话。   时归芜乖顺地跟着两人走出去,临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忘了一眼。   男人半侧着身子背对着他,莫名有点颓废。   时归芜抿唇,心情忽然有点闷,又有点气愤,总之很不是滋味。   这人类在搞什么啊?跟自己抛弃了他一样,真伤兔脑,莫名其妙。   走在后面的时楚一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又不是生死之别,一个两个的气氛怎么那么沉重?关系有那么好? 第58章 交女朋友了?   时至如今,时归芜也不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时家的孩子了。   就像是去做客一样,他在时家住下了,每天除了悠闲还是悠闲,也没啥事干。   许是在他不回家的那段时间里时家人参悟了什么,后来在时归芜还没在应闻昀面前暴露原形之前就很少再定位时归芜的手机,只是时不时发几句消息,像是找不找得到人都随遇而安了一般。   当然他们并非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而是恰恰相反,只是那样做的个中缘由只有他们知道。   从应家把人接回来后,一家人连工作学习相关的活动都停下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全部在家陪了时归芜三天,也时刻关注他的身体和情绪,宠得感觉时归芜想要什么他们都会二话不说给弄过来一样。   要说时归芜对他们没什么感觉是不可能的,他的记忆里兔儿山上有和蔼的族长,还有漂亮的姑姑,和一群唧唧哇哇的小伙伴。   但就是没有和时家一样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以前第一次和时家人接触时被认错也只当他们是萍水相逢的人类,没有人会在意与自己无关的人,更何况是当作家人。   这次,某个时刻他蓦然产生想和他们一直持续下去的想法,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但一个妖要和人类成为家人?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连时归芜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好笑,遂打消了。   他可以在原形时短暂充当人类的宠物,但无法和人类成为家人,家人意义过于深重。   他倒对自己和另一个时归芜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感到好奇。   以前他只单纯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是意外,但经过这段时间,他越发觉得这也许并非是偶然。   怎么偏偏就刚好是在蛇妖追着他的时候让他碰到了时空漏洞呢?   而且应闻昀明明知道他是小兔妖了,为何还说出那番话让他跟着来到时家,说是恢复记忆?   他有什么记忆要恢复的?   总觉得应闻昀就是真的恶魔,而且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瞒的事情一定跟自己有关,不然也不会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时归芜第三次这样想着。   在时归芜的劝说之下时家几人该上班的继续上班,该上学的继续上学,只有蒋绯和他在家。   此时蒋绯在午睡,时归芜自己躺在一楼靠窗的躺椅上发呆,也没有人会过来打扰他。   时节步入初冬,他身上套着一件厚厚的米白宽松毛衣,搭一条简简单单的蓝色加厚牛仔裤,看着就很保暖。   他穿的衣服看似朴素,但并非杂牌,总之是时楚一重新找知名设计师按照他的身量设计的,品牌小众但高端,也很适合他,毛衣衬得他面容更加精致软乎乎。   原本的时归芜考上了大学,但现在没人要时归芜去上学,哪怕学校就在本市也没人舍得他离开。   时归芜每日活得像一只小咸鱼,完全没有梦想。   可怜的是原来的时归芜因为久居家中的缘故,完全没有同龄朋友,就是有一些也不深交,不论何时都没有人过来找他。   又不用赚钱,又不用上学,还没法修炼,也没人能聊天,他就……很无聊。   放空眼神,恍然想到那日杨思凡被蛇妖附体的事情,他总算找到了一点事情做,点开微信里少有的联系人之一,杨涂涂。   他微信里加的好友数量真的少得十根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最早添加的杨涂涂,勉强加了杨思凡,还有时家四人以及前几天才添加的应闻昀,才七位。   说了问好之后,小兔妖拐弯抹角地问及杨思凡的事情,应闻昀和他说过杨思凡不记得那天发生过的事情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不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能再暴露了。   杨思凡这人也是倒霉,刚好遇到蛇妖,精气有折损是一定的,还有命在就不错了。   杨涂涂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堂弟,很开心地语音回他:“思凡他从医院回来后这几天都在家里休息呢,身体虚得很,还没能去工作。你要去看看他吗?我今天有空,可以开车接你过去,那家伙早上还找我说在家无聊到要变成蘑菇了。”   小兔妖也要无聊到变蘑菇了,能跟人出去玩当然是好的。   但他现在不能随便出去,会让人担心,恰好蒋绯很快午睡醒来,他就问了一下。   蒋绯虽然也想让自己的小儿子在家陪着自己,但也不想拘束他,自己的孩子能有朋友一起玩也能更开朗些,便同意了。   只是在看到来接时归芜的是一个年纪相近的女孩子后,蒋绯的眼神当即就变了,震惊又担忧,她的小儿子还从来没有和女孩子单独出去玩过的经历。   现在竟然愿意和一个女孩子玩,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时归芜没看到误会后的蒋绯像挑选儿媳一般评估的眼神。   杨涂涂第一次进入富豪住的庄园,开车到门口的时候都感觉以她廉价的小车都不配开进来。   又被庄园里的豪华装置和房屋震到了,压根没注意到蒋绯在看她,拘谨地客套两句话又保证下午按时在饭点前把人送回来后就把时归芜带走了。   蒋绯是个开明的家长,并没有因为来的是个女孩子就不让自己的孩子出门,哪怕其实她心里忧心忡忡的差点开口让时归芜带着保镖走。   当然,明面上没有保镖跟着,背地里就不一定了,只是时归芜不知道而已。   到杨思凡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杨思凡把他们迎进了家门。   他面色不太佳,唇脸都是苍白的,看来蛇妖吸走的精气不少,到现在还没能缓过来。   “你竟然也来了?”杨思凡没受到杨涂涂的信息,看到时归芜还是挺惊讶的。   这话听着像是不欢迎人一样,时归芜道:“你不想我来?”   杨思凡反应过来:“倒也不是,只是有些惊讶,你愿意来我随时欢迎。”   三人走进里面,杨思凡家不大,看着就知道是个独居男士的房子,不过东西都有好好摆放好,不像赵子眷家乱得像狗窝。   一下山就住进应闻昀的大别墅,要不就是时家的老宅,时归芜又是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还从没见过这么小的房子,这里只有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小厨房,客厅很小。   说句不好听的话,客厅比应闻昀房间的厕所还小,没吃过苦的时归芜面上明显带着些嫌弃,觉得杨思凡不太争气,怎么不买个大房子呢?   要是让杨思凡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气晕,要知道在人类社会买房难,凑买房的钱更难,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不错了。   这根本就不是土豪能够理解的事情。   在杨思凡家坐了会儿,几眼就能把房子参观完,时归芜和杨思凡的关系到底没熟到能久坐的程度,不到一个小时就离开了。   临走前时归芜想着杨思凡的灾难都是因自己而起,怜悯而大方地分了点自己的灵力给他,这样能恢复得更快些。   随后被杨涂涂送回家,这趟探病的时间还不如在路上花的时间多。   两人到家的时候恰好是饭点。   现在时楚一和时洛辉时帘川下班下课非常积极,总能赶在饭点前到家,然后陪他们亲爱的小弟弟。   然而今日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好不容易脱离晚高峰回来了,却没看到弟弟人影,蒋绯的表情也有些怪异。   知道人是出去玩后淡了心思在沙发上等了没一会儿,人总算回来了。   但弟弟的身后怎么还跟着一个女孩子?!!   时家三父子脑电波很一致,下意识就想到时归芜是交了女朋友。   他们家的孩子怎么可以学早恋!大学都还没上呢!两个哥哥也还没有对象呢!   不清醒的三人直接忽视时归芜其实已经十八岁,就算谈恋爱也不是早恋。   蒋绯原本并没告诉他们时归芜是和女孩子出去的,但时机就是这么好,他们刚好碰到回来的人,就误会了。   三个大男人齐齐杵在门口,表情千变万化异常丰富,杨涂涂起先还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和他们有仇。   但知道其中两个是时归芜的哥哥,年纪都不大长得还超级帅后脸就红了,眼神躲躲闪闪就差把心思放在明面上。   帅哥啊!天菜啊!!可以分给她一个当男朋友不!!!   沉浸在帅哥美颜冲击中的杨涂涂完全没看到时楚一和时帘川看她的眼神很不喜,甚至隐隐带了些鄙夷。   心里在想:这女孩一点都不矜持,都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了竟然还觊觎他们,心术不正,必须得赶紧让她离开自己的弟弟!   时归芜现在也能自然地喊他们大哥二哥爸爸了,没看出几人眼神的不对劲,被堵在门口进不去的他疑惑问:“你们不进去吗?”   不进去好歹让让啊,他肚子饿了想进去吃饭。   时楚一戴上笑面虎面具,假笑着邀请道:“这位女士今日陪了我弟弟一天,不如也进来吃顿晚餐如何?”   不止好看,声音也吼吼听!杨涂涂脑子混沌,只知道点头点头,啥也可以,让我做你女朋友也可以。 第59章   餐桌上的气氛一半热闹一半冷清。   时家几人全部都围着时归芜夹菜给他,一边说着家常话,这就使得唯一的外人杨涂涂比较尴尬了。   别人说话她也不能插嘴,只能闷头吃自己的,心里懊悔自己十几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留下来吃饭。   本以为自己身为时归芜的朋友,或许对他的哥哥能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但事实却是两个哥哥全程都把目光专注放在自己弟弟身上,连她都能看出他们的弟控。   心知自己是没机会了,还有点可惜。   好在餐桌上的美食抚慰了她的心灵。   两个哥哥明面上只对自己的弟弟言笑晏晏,但暗地里却在偷偷关注杨涂涂的反应。   一般来说想进他们家人的女人都会想办法讨好他们家人,和他们套近乎,会在餐桌上找话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博取认同。   但弟弟带回来的女人完全没有动静,看起来挺沉得住气,是个有心机的女人。   时楚一和时帘川对视一眼,看向他们的乖乖弟弟。   正在认真吃饭,那乖巧的小脸,软乎的性格,哪里会是这种女人的对手,以后不得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   时楚一嘴角弧度勾起,在餐桌一时陷入安静时忽然对在干饭的杨涂涂说:“对了,还没问这位女士如何称呼?希望我的问话没有让你觉得唐突。”   时楚一的问话听起来很有礼貌,虽然一般的正常人并不会说话,杨涂涂把这理解为上流的绅士腔。   几人的目光都被时楚一的问话吸引看向杨涂涂,后者赶紧擦擦嘴周的油,道:“我叫杨涂涂。”   时帘川轻笑一声,模样稳重眼神深邃:“杨涂涂,很可爱的名字,你也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被时帘川念出来,好像连意义都不一样了,被无形撩了一把的杨涂涂控制不住的脸红,差点又心旌摇曳了。   立场似乎有点不太坚定,两兄弟抓紧机会以礼貌又不失亲昵的语气开始密集的问话,问杨涂涂是哪里人,现在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周末都会去做什么等等。   被查户口式问话,很不礼貌,是个人都不喜欢。   然而被两个帅哥口吻亲昵关心地对待,杨涂涂被美色冲昏头脑,不仅不高兴,还一股脑把自己的信息全说了。   时归芜没察觉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蒋绯却是责怪地瞪了他们一下,示意他们不要太过分。   两人表示自己有分寸,然后继续问。   蒋绯:“……”个桃子的有分寸!   时帘川心想自己不是为了把弟弟身边的妖魔鬼怪赶走嘛,笑问杨涂涂怎么和自己弟弟认识的。   杨涂涂道:“好几个月前的事情啦,我和小芜是偶然在商场娃娃机前认识的,一来二去就成为了朋友……”   几个月前?   两兄弟一想,那不就是他们弟弟不愿意回家的那段时间吗?没想到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早恋了。   这个女生也是狡猾,竟声称他们只是朋友。   时楚一:“原来如此,多谢杨小姐对我弟弟的照顾,日后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向我们提出,算是报答了。”   这里暗示的很明显了,只要对方是个贪财的或者有所图的得到这样的承诺定会按捺不住,时楚一很有自信的想。   他耐心等待着,一顿饭光顾着说话了,根本没吃多少,只有时归芜吧唧吧唧吃得香,此时见涂涂姐被哥哥门缠得饭都吃不好,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好啦,大哥二哥,我以后会答谢涂涂姐的,你们就让人家好好吃饭行不行?再说下去菜都要凉了。”   时楚一时帘川:“……”   没良心的小家伙,这是还没娶到媳妇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吗?   从头到尾直到杨涂涂离开,他们都没能让对方暴露,看着自己弟弟毫不知情的样子,有些急躁又有些担忧。   他们的弟弟真的太单纯了,以前身体弱很少出门,交到的朋友也很少,以他这样的身份很容易被骗。   时家哥哥都想立刻把杨涂涂的身份揭穿了。   奈何又怕伤到弟弟的心,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等到夜晚时归芜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抱着枕头准备睡觉时,外面有人敲他的门。   开门一看是大哥端着一杯牛奶站在外面,手部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见他出来笑得很宠溺:“你又忘了喝牛奶,大哥给你端上来了,还温着,快喝吧。”   时归芜看到甜甜的牛奶眼睛一下就亮了,谢过时楚一后一口气把牛奶喝了个干净,嘴周一圈可爱的白胡子。   喝完后把杯子还给时楚一,乖乖说了晚安,想等对方下了楼再关门。   然而时楚一双腿迟迟未动,时归芜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时楚一神色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是有点话想问你,不过你想睡觉的话就算……”   本想等几天再问,但这才到晚上他就忍不住上来了。   时归芜便打开房门让他进来:“那到我房间里说吧,我还不困的。”   两人走到床边,时归芜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是有人给他发消息。   时楚一的视线瞬间追过去看,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可惜他离得比较远,时归芜的手机一半被埋在被子底下,他没看清大晚上是谁给弟弟发的消息。   但下意识以为是今晚才见到的杨涂涂。   时归芜盘腿坐在床上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了几下,回复来人的信息后放下手机,“大哥,你想说什么呀?”   时楚一自己坐在椅子上,“就是,关于那个杨小姐的事。”   时归芜恍然大悟道:“是涂涂姐呀?她怎么了?”   时楚一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半晌没说出一句话,他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弟弟和对方谈恋爱了,另一方面又怀疑只是女生喜欢自己的弟弟,时归芜其实半点不知情。   若是后者的情况,他一说出来不就点醒时归芜了吗?   时归芜抱着被子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文,正奇怪着,自己的手机又响了,他不得不先拿起手机查看。   还是同一个人的消息。   他无意识皱鼻子,点开键盘噼里啪啦打了句话过去。   时楚一不动声色问:“是杨小姐给你发的?”   时归芜摇头:“不是,是应闻昀啦。”   “应总?”意想之外的人,时楚一问:“他怎么会给你发消息?说起来你们之间很熟吗?你一次两次都是在应总家出现。”   时归芜心虚道:“倒也不是很熟,他只是在问我今晚吃了什么,一些平常的问候语,不重要。”   他没有要把手机给时楚一看的意思,哪怕后者露出非常想看的表情,但他没注意到,把手机反扣在被面上:“哥哥,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时楚一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接上:“就是,大哥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时归芜知道什么是谈恋爱,闻言表情惊诧:“我才没有谈恋爱,大哥是听谁说的?”   他才不会像人类一样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就没动过找对象的念头。   “那你和杨小姐是……?”   时归芜顿时明白大哥的意思,不由好笑道:“原来你们晚饭的时候那么不对劲是以为涂涂姐和我谈恋爱了吗?”   时楚一不说话,就是不否认了。   时归芜:“……你们在乱想些什么呢?涂涂姐只是我朋友。”   “……”   “那你喜欢她吗?”哪怕知道是误解了,时楚一依旧倔强地问道。   “喜欢呀。”   时楚一正要心梗,时归芜补充道:“是对朋友的喜欢,涂涂姐人很好的。”   时楚一:“……乖弟弟,以后说话要一口气说完。”   但知道弟弟不是早恋后,时楚一的心轻松了许多,弟弟依旧是属于他们的弟弟。   离开房间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还小,现在谈恋爱还不适合你,记着了吗?” 第60章   对于时楚一的叮嘱时归芜没有放在心上,总归他不可能会和人类谈恋爱。   但时楚一不这么想,他只会想到自己的弟弟长得那么好看那么受欢迎,没有人看着指不定在哪天就会被别人拐走。   思来想去两天,他觉得还是得把弟弟带在自己身边最安全。   于是这天时归芜按照往常的时间起床下楼时,意外看到本该上班的大哥还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里拿平板看着什么。   没等他走下楼梯,不太专心的时楚一就听到了声音,抬头放下平板,表情温和道:“小芜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还早吗?   时归芜下意识看向右边沙发背后墙上的古老挂钟,上面显示上午十点。   都过了吃早餐的时间也算早吗?   全家就他起的最晚。   时楚一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问题,见弟弟愣在楼梯上,以为他还迷糊着,说出的话更为宠溺:“还没睡醒的话要不要再回房间睡一会儿,大哥等你。”   想想觉得这话不太妥,又道:“不行,还是先吃了早餐再睡,不然对胃不好。”   时归芜呆愣过后总算想起自己想问什么:“大哥你今天不去上班吗?要等我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昨天有和大哥约定过什么。   时楚一也还没跟他说自己的决定,此时才道:“大哥看你在家也没事做,要不要跟大哥去公司玩一玩?说来你还没去过我们家公司,以前一直吵着要去来着。现在身体好了可以跟大哥去,以后想去都可以去,去哪里都可以,怎么样?”   所以时楚一就为了想和他一起去公司一直等到现在?也没让人叫醒他。   时归芜想了想,能出去玩也不错,便点头同意了。   时楚一脸上笑容更深,在时归芜吃早餐的时候垂头玩了好一会儿手机,手指一直在打字,像是在和谁聊着天。   如果时归芜看到他的手机界面,就会知道此时的时楚一竟是在和时帘川炫耀弟弟今天一整天都单独陪着自己,把时帘川气地哇哇叫。   满屏的文字都在控诉时楚一趁他有事不得不回学校的时候霸占弟弟。   时楚一炫耀完了也爽了,毫不留情无视时帘川愤懑的内容,心情舒畅地直接关掉手机。   爸妈都去听喜欢的演唱会了,二弟不在家,小弟是他的了。   时归芜不知两个哥哥身上的小插曲,快快乐乐到了公司,这是时家小少爷第一次在时家公司露面,里面的员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看到老板身边多了个好看的少年。   而平时对着他们连个表情都欠奉的老板一脸不同寻常的如沐春风表情对着少年,主动在和少年说话。   就,崩人设了,霸总不该都是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吗?   时归芜怎么也去过应闻昀的公司很多次了,对一般的流程都很熟悉了。   说是时楚一在公司陪他玩,不如说是时楚一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和各个大佬谈合作,而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吃吃零食玩玩手机,尽量不打扰时楚一。   看着时楚一再次接起一个电话,水放在面前一早上都冷了还没来得及喝,时归芜在心里感叹时楚一比应闻昀还忙,人类工作真辛苦。   在应闻昀公司的时候他就喜欢到外面的部门溜达,还能收点零食,现在不能变回原形,暂时也不想出去。   看了眼几次就把所有豆子输光的斗地主失败界面,他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要玩什么新游戏,这个已经没豆子了。   正想着,上方弹出一条信息,回到时家之后每天都会看到好几次的问话。   应闻昀:【在干什么】   简简单单的几个文字让人无法看出对方的情绪,乍一看语气有点冷淡。   这几天应闻昀每天都会和他联系,但又不和他见面,时归芜自觉没什么感觉。   他如实打字,不发语音也是怕打扰时楚一办公:【在玩斗地主,这个好玩,可豆子都输光了】   想到在应闻昀家里可以肆无忌惮变回原形,佣人会被应闻遣离客厅,不会有人奇怪他消失时兔子出现,时归芜就有点心痒痒的。   人形他喜欢,但更多时候原形会更自在些。   如果是应闻昀家,他可以在一整栋别墅里撒欢,还能找邻居家的小伙伴们玩。   在时家却只敢在自己房间里变一会儿原形,还得费灵力遮掩摄像头。   太费劲。   他也想补充灵力了。   时归芜垂眸慢吞吞打字:【有点想回去了】   与此同时应闻昀恰好也回复了:【我到时家找你】   发过来的内容让时归芜一愣,男人要找他?找他做什么?   是分开几天想他了吗?   肯定是没有自己陪着人类不习惯了。   心里莫名滋生出一种隐秘的欣喜,像一只蚁虫啃、咬心脏般密密麻麻的酥麻。   视线轻轻落在时家两字上。   时归芜:【你到老宅了吗?】   应闻昀:【还没有】   时归芜:【那就好,我今天跟我大哥来公司啦,不在家的,你不要去老宅】   这句发出后那边好一会儿才回复:【好,我过去公司】   然后便没了下文。   时归芜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收到消息,撇开手机游戏也不想玩了,在沙发上小幅度的滚来滚去。   殊不知说着还没到时家老宅的应闻昀看着几百米外的大门,吩咐司机掉头。   时楚一挂断通话一转身就看到弟弟在沙发上翻转的样子,第一反应是他无聊不耐烦了。   “在办公室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他快步走过去,“要不我先让人带你下去逛逛?下午我再陪你逛,现在大哥还有点忙……”   他的视线落在时归芜泛着点红的脸上,时归芜忙坐好,捂着脸软声道:“不用啦大哥,应闻昀说要过来,我在这里等他。”   他脸上的亢奋情绪还未完全褪去,饶是捂脸,眼里也透着异样的光。   时楚一面露狐疑,追问道:“应总又联系你了?他来找你干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弟弟和应总联系的太频繁了,这不是件好事。   时家现在和应闻昀是合作关系,又因之前时归芜的事时家也了应闻昀人情,在时楚一眼里应闻昀对他们还算友好。   但他依旧不觉得应闻昀是个值得深交的人,生意方面可以有来往,友情方面上不了名单。   因为应闻昀城府太深,真实性格未知,他的弟弟就是个小白兔,不应该和对方产生过多的交集。   而且就因为应闻昀要来,弟弟的表现过于兴奋……   时归芜在时楚一探究的目光中绷紧了手脚,很不自在,怯声道:“他没说,怎么了嘛?”   手紧张地往脑袋上摸摸,没有异样的突起,臀部后方也正常,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好在他并没有不小心显现原形。   时楚一缓缓摇头,面色如常道:“没什么,想问你渴不渴,你吃太多零食了,我让特助给你准备点喝的?”   时归芜抿了抿唇,感到喉间确实有点渴,顺从地点头。   时楚一按铃吩咐,同时打开微信看了眼,很多小红点,但其中没有应闻昀的未读消息。   对方只联系了时归芜,那么要过来就不是想说生意上的事。   等到了下班时间,时楚一准备带人去吃饭时才接到助理的内线,前台传来的消息。   应闻昀到公司了。   哪怕对方说没有预约,基于两家的合作关系,前台并没有拦着应闻昀。   所以在他们得到消息之后,很快就和上来的男人碰上了。   两个霸总见面,客气地寒暄。   时归芜跟在时楚一后面,笑眯眯地无声冲应闻昀晃了晃手。   男人看到,眼底的温度升了不少,哪怕和时楚一说着话,目光也时不时落在时归芜身上。   他赶来的时间太巧,时楚一邀请道:“应总赏脸一起吃个饭?我马上让人订餐厅。”   男人颔首:“打扰了,不必多费功夫,在贵公司餐厅就好。”   应闻昀没说他来的目的,但提前被透过底的时楚一心里清楚,面上佯装不知,不论对方想和时归芜做什么他都不允许。 第61章   时归芜捧着碗扒饭,小脸颊一鼓一鼓的,一双圆溜溜的眸子越过碗沿谨慎观察同桌的两人。   此时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   尤其他们处于员工餐厅划分出的特殊小隔间,无人打扰,安静得渗人的感觉。   应闻昀气定神闲地右手执筷,表情变幻莫测的是时楚一。   因为就在刚才,应闻昀跟他说要带时归芜出去玩。   当然男人的原话是:“时总,下午可否借用您弟弟的时间一下?我有点事情想与他说。”   男人非常客气的征求同意,没说什么事,但时楚一听着就不太对劲。   虽然他弟弟能回来是托应闻昀的福。   但他弟弟和应闻昀不熟,两人之间又有什么话可说呢。   他的弟弟白白嫩嫩又单纯,时楚一不得不多想,哪怕他们家在和应闻昀合作中。   看了眼只知道吃的时归芜,他警惕道:“抱歉,小芜现在还是学生,暂时不会接手家里的生意,应总要有什么生意上的问题找我就可以了。”   应闻昀坦然自若道:“不涉及生意。”   时楚一闻言更警惕了,无关生意不就是私人的事了吗?那更不行。   见弟弟还是一直吃,他不动声色拿手在桌底下拍了拍弟弟的大腿。   时归芜就感觉自己的大腿肉被人啪啪啪地拍,低头一看是他大哥的手,疑惑看向他大哥。   他是听到应闻昀的话了,但没明白时楚一想让他干什么。   时楚一得体地微笑着,用眼神代替语言:拒绝他拒绝他!说你没空。   应闻昀脸上扬着笑,暂时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   他还没在时楚一脸上见过这么丰富的表情。   时归芜一看再看好不容易才看懂时楚一的意思,更是疑惑他的反应,虽然他也不清楚应闻昀要跟他说什么事,但没必要防贼一样。   “大哥,你的工作那么忙,我可以自己去玩的。”   时归芜神情很认真,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时楚一眯眼。   他弟弟不乖了——   转念一想,如今的弟弟和以前的弟弟有所不同确实是理所当然。   只是不让去还是不让去,他怀疑应闻昀别有居心。   否则和他的弟弟能有什么话说呢。   见时楚一不同意,应闻昀表情不变,好似也不强求,转而谈了几句度假村的事情,说度假村的失踪工人找不回来已完成赔偿,并且暂时遣散施工队伍,具体缘由未说。   很快吃过饭后,应闻昀被公司的员工送下楼,明明说要来找时归芜,最后却是因为时楚一的阻拦,只蹭了顿饭就走了。   时归芜:“……”   回时楚一办公室午休,时归芜把被子盖好,给应闻昀发了个问号过去,很快对方发了个句号过来。   就,对方回应了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感觉。   不懂也就不管了,时归芜午觉睡醒依旧窝在时楚一办公室打游戏,累了就到落地窗前看看外面的高楼大厦。   下午四点时,时楚一需要开会,时间不短,就让时归芜自己先呆着,有需求再叫二助,特助跟着他进会议室了。   时归芜乖乖答应,但等人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呆不住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很快走出门外,所谓的二助眼尖看到他,很敬业地迎上来问:“小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时归芜是想自己下去溜达一下,被拦下后想了想道:“我想下去买奶茶喝。”   二助:“这种小事我去做就好,小少爷稍等片刻。”   “不行。”时归芜说:“我自己下去,我要第一时间喝到,不要你买的。”   二助迎合道:“那好,我跟着小少爷下去。”   时归芜:“……你在上面工作吧,我不耽误你。”   二助:“老板说了,今天下班前的工作就是照顾小少爷您,不会耽误。”   这可怎么行,二助跟着他就不能自己玩了,他还想找男人问问今天找自己什么事呢。   他义正言辞道:“我说不要你跟就不要你跟,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大人陪,就是下楼买奶茶的功夫能有什么问题,你不准跟过来,否则我跟我大哥说你不用干了。”   这很有任性少爷的味道,不知是这番话唬住了二助还是什么,直到时归芜进入电梯,他也没跟上去,只远远望着。   果然还是要凶一点才行,时归芜得意洋洋地搭乘电梯跑到一楼,像只往外飘飞的蝴蝶。   但很快就停下脚步。   门口不远处的地面停车位停着一辆很眼熟的黑色车子。   哪怕车窗全关着,时归芜也察觉到里面的人在注视自己。   他走过去。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棱角分明的俊脸。   除了应闻昀还有谁。   “你还没走?”时归芜双手扒拉在车窗上,眼神疑惑。   “在等你。”   “……你知道我会下来?”他不解道。   应闻昀没答,示意他后退,打开车门下车,手撑着车身看少年:“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男人的手挡在车门顶,等人进去后紧着跟上车,车门一关就让司机开车,视线落在正在往这边靠的几个高壮男人身上。   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急忙冲过来,却赶不及扬长而去的迈巴赫。   “快通知大少爷,小少爷被拐走了!”   几个保镖陷入混乱,一边通知一边拦车追上去。   使用障眼法把保镖的车甩掉,放上挡板隔绝前后座,应闻昀探手到后面揉了揉时归芜的后颈。   “变回原形给我看看。”   敏感的后颈经不起男人的揉捏,时归芜浑身一麻差点软下来,上身往前倾躲开应闻昀的手。   “不准乱碰,我才不要变原形,会被拍到。”少年的声音软唧唧的,还带着点抖。   总感觉男人的手碰着他像过了电,让他浑身不自在。   手下落空,应闻昀眼神深沉,低声道:“真的不吗?”   少年真要变的话,他会帮着挡摄像头。   时归芜坚定摇头,“你要带我去哪里?” 第62章   若是以往,原形的时归芜看到应闻昀定会第一时间粘上去,任性地爬上他的肩膀,抓他的头发,蹭他的灵气。   然而现在的封闭车厢里,时归芜大剌剌一个人,总不能攀男人肩上。   只是他贴着右边车门坐着,左手边是应闻昀,明明后座的空间塞了两个男人算不上大,两人之间硬生生留出能坐一个成年人的位置。   时归芜问过后,男人只是沉默,眼底情绪莫名,看得时归芜眼神一颤,总觉得他在想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很快男人有了动作,狭窄的空间里,他的大长腿往右就碰到了胆小兔子的小细腿。   双臂忽然一伸,不经少年同意就搭在他纤细的腰身上一搂,轻而易举将人举抱起来,抱小孩一样放坐在自己腿上。   两手放在少年的腰间,呈环抱的姿势。   猝不及防被抱起的时归芜:“!!”   男人体温像火炭一样灼人,饶是隔着厚厚的衣服,时归芜也感受到了底下不同寻常的触感和温度。   更尤其男人只是穿着寻常的套西。   “那就只能这样了。”男人叹息道,埋首在少年颈间的神色带着不易察觉的满足。   烫人的呼吸喷洒在后脖颈,时归芜敏感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动。   白嫩嫩的耳尖悄悄被热红了。   “你、你为什么要抱我?快给我放开手。”   做出凶巴巴的模样,软乎乎的语气却没有威慑力,像只好脾气的小兔子。   “我是想抱我的小宠物,你又不肯变回去,就只能直接抱你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哑,更多的是笑意,低低的从喉间溢出。   太近了。   这种距离不正常。   男人也不太正常。   时归芜心想,原形的时候被男人抱着亲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浑身酥麻无力,脸上的热度像要把他蒸熟了一般。   他晃晃腿,想从男人腿上下来。   “你放下我……”   “别动。”   男人声音暗哑,呼吸沉重了几分。   嗅出潜藏着的一丝危险,时归芜直觉很灵,当即不动了。   不知多久,男人起伏的胸膛平静下来,却依旧没放开身前的少年。   但这回时归芜是怎么也不敢动了,异常乖巧。   两人俱陷入沉默时,谁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划破尴尬的寂静。   时归芜下意识掏了掏兜,什么也没摸到,才想起自己把手机落时楚一办公室了。   “喂。”男人声音恢复冷静。   对方说了什么,男人淡然回复道:“人确实在我身边,不会欺负他,晚点会直接送回时家,时总不必担心。”   时归芜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才来得及喊了声大哥,电话就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挂了。   时归芜抿唇,应闻昀轻轻捏他脸,“带你去玩为何这么委屈,还记得我是你主人吗?”   “可你总不说要去哪里,而且……”还没把他放下来,时归芜气呼呼道。   不待男人说话,他反而福至心灵,下一秒变回一只雪白的小团子,微眯起圆溜溜的红眼睛用尖锐的爪子磨男人的西裤,勾出几根线。   宛如报复,愉悦抬头。   男人两手落空,垂眸看见熟悉的小兔子,捋了把毛茸茸的兔头,心中一阵怅然若失,人还没能抱多久呢。   好不容易有借口抱着。   以后想抱许就没这么容易了。   车子似乎开了许久也不到地点,时归芜甚至怀疑男人说要去玩的地方是不是骗他的,麻利蹦上男人的肩膀想看下外面。   不料车子猛地一停,时归芜因为惯性差点往下滚,好险爪子勾住了男人的衣服。   又是呲啦一声布料撕裂声,时归芜看着爪子下明显撕开一道口子的布料,若无其事地收回爪子蹲坐好。   不关他事,爪子自己动的手。   随后隔板被司机敲了下。   应闻昀侧头看缩脖子的小兔子,轻笑一声把他抱下来,隔板开了条缝。   “车留下,你先回去。”   司机依言下车走远,很快人影消失。   应闻昀这才抱着小兔子下车。   外面冷风凛冽,长出新毛的小兔妖毛发厚重,可一接触冷空气他忍不住一哆嗦,长耳朵紧贴在后脑勺处。   下意识钻进男人的衣服里寻找热源,身子才觉得熨烫些。   这里只是一处空旷的平地,寸草不生,前方是一处断路悬崖,崖口有一层清冷白雾缭绕,是为无人来往之地。   不像有什么好玩的。   应闻昀任由兔子钻进自己怀里,贴着薄薄的衬衫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往前走着,边笑道:“你是妖,怎么还怕冷,不懂得运转灵力御寒么。”   时归芜也是没想到,男人的西装比较修身,他艰难地把两只耳朵伸出来,灵活地搓搓脸颊。   男人走到崖口边,下方一阵冷风逆着吹来,吹到脸颊上,带着点冰冷的水汽。   来这里干什么?跳崖吗?   时归芜困惑地想,脑袋往下望了望,崖底被白雾挡着,肉眼不见尽头,哪怕是灵力加持也看不清,不知有多深。   但跳下去肯定能死人。   不会飞的妖跳下去或许不会死,但照样会受伤。   时归芜想下去变回人,就站在悬崖边的应闻昀却忽然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一下子腾空快往下坠。   时归芜吓得闭上眼滋哇乱叫,啊啊啊啊这人类想不开带着他跳崖了!!!   然而等了许久,耳边没有传来破开风的呼啸声,也没有感受到身体的下坠感。   他狐疑地睁开一只眼打量,男人将他托举在手掌心,他一睁眼就对上了男人盈满笑意的双眼。   应闻昀好笑道:“我不会带你殉情。”   殉情,时归芜听姑姑说过,殉情是有情人之间才会做的。   他也才不会和男人殉情。   待他看清四周,倒吃了一惊。   男人已经踏空,他们却没有掉入悬崖,而是出现在一座山脚下,山峰很高,半山腰以下都是茂密的树林。   半山腰以上却怪异地覆盖着皑皑白雪,仿佛能看出还冒着冷气。   他直接从男人怀里一纵跳下,在半空中化作人形,身上裹着暖呼呼的衣服。   “这、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一下子就来到这里了?”   他说着,被空气中的气味呛了一下。   这里的空气很浑浊,像要吸取时归芜身上的灵力,他很不适应,也不喜欢这里。   应闻昀伸手在他口鼻处捂了一下,时归芜顿时感觉好受多了,身上的灵力也稳定下来。   “这是,雪魔山……”应闻昀抬头,在接近山顶处有一个石头平台,往里是一个巨大的石窟,可以住人。   这里是他入魔后的住所,上千年的时光都在这里磋磨殆尽,才重新入世。   他并非是踏入悬崖,而是穿过自己当年设下的结界,来到这里,这道结界只有他能过,其余不论是人是妖踏入只会坠落崖底。   时归芜修为比男人低,连他设置的结界都没能察觉,但也猜到这座山和男人相关。   见应闻昀神色似乎不太一样,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看他。   应闻昀很快从过往回神,自然牵住时归芜的手,温声道:“走吧,我带你上去。”   去的自然是雪魔山上唯一的洞窟。   到处都被冰雪覆盖住,温度空前寒冷,哪怕时归芜用灵力抵御也能感受到几乎要把人冻僵硬的冰冷,连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覆上了一层冰。   这种时候才发觉只有牵着他的男人的手是热的。   封印的记忆和能力得到觉醒后,应闻昀很适应这样的温度,只是侧目看向时归芜,手指紧了紧,“进里面就好了。”   暗中渡了些灵力给他,却不能即时起作用。   进了高而深的洞窟,时归芜周身回暖,呼出口白气,跺跺发僵的脚,真冷。   里面的温度明显比外面的高许多,至少不是刺骨的冷了。   甫一进去,镶嵌在石壁上的无数烛火自动燃起,衔接着像两条光蜿蜒向里,一片亮堂。   洞窟像被人粗暴挖成一般,墙壁和洞顶上怪石嶙峋,怪模怪样,缠着丝丝不详的黑气。   至此时归芜心中了然。   空荡的洞窟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一些不明生物向外飞出,越往里走越觉压抑,时归芜停下脚步。   “这里,是你的地盘吗。”时归芜说,和男人交缠的手早已放开,被他揣在兜里。   “对,小兔宝。”   应闻昀不知何时换了身衣裳,一身银色宽大衣袍盖住精壮的身躯,短发也变长束起,浅淡的琥珀色眸子也被深不见底的黑色吞噬。   小、小兔宝什么的,是在叫自己吗?   男人袖子下的手搭上小兔妖的肩膀,将他掰向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   “这里,是一个恶魔的居所,他会将拐过来的修士和妖精吃掉,你怕吗?”   声音如恶魔低语,男人的表情冷下来,眼里裹挟着魔的邪恶。   时归芜怔怔和他对视,几乎要被吸进无底的黑色漩涡里,回神后赶紧垂眸。   男人化魔后的眼神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神智,控制他做任何事。   “你会吗?”他呐呐地问。   “你觉得我不会吗?我和那个蛇妖一样,你是我的猎物。”男人说。   一时寂静,应闻昀几乎以为小兔子默认了。   时归芜忽然伸出右手,主动抚上男人手背,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我知道你不会,你和蛇妖不一样,蛇妖想吃我,你不想。”   感受到手背的柔软,男人眼底晦暗不明。   小兔宝未免太过天真。   他也想吃掉自己的小兔宝。   藏起来慢慢吃,就在这里洞窟里。   这里,谁也进不来,小兔宝也出不去。   时归芜尚不知他心底滋生的邪念,坦然道:“我以前说错了,魔有恶魔,也有好魔,我觉得你是后者,恶魔身上是不会有灵气的,我才不怕你的吓唬,没劲。” 第63章   他的小脸认真而笃定。   要说来到这个世界,和时归芜相处时间最久的人类,无疑就是应闻昀。   他最了解的人类也是男人。   哪怕是时家的任何一个人跑到他面前展现自己的修为,并跟他说自己是一个恶魔,他或许会深信不疑。   但应闻昀说出来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应闻昀沉默下来。   时归芜得意道:“看吧,被我说中了吧。”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黏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   不过是换了副装束,为什么能比以前的任何时候还要好看呢?   眼神比以前锐利深沉,鼻梁还是一样高挺,薄薄的嘴唇微抿成一条线。   好熟悉。   他眼神一恍。   应闻昀注视着他,忽然抬起手掌将他那一双琉璃般的眼眸遮得严严实实。   这双眼好看得令他无数次心动。   被这样看着,几乎要失态。   时归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纤长眼睫毛小扇子似的轻挠着男人的手掌心。   “别眨眼。”应闻昀哑声道,小兔子立即乖乖地不动了。   好乖啊,又乖又可爱。   男人喉结攒动,眼神放肆地落在小兔子的嘴唇上。   肉肉的唇被主人抿成一条直线,偶尔张开一点点小缝,像邀请眼前人探入品尝。   时归芜眼睛被挡住,一片漆黑中听觉被无限放大,他听到洞窟中魔物煽动翅膀的声音,听到男人沉稳不粗重的呼吸声。   还听到了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颈侧的脉搏跟着跳动起来。   他等了许久,男人似乎都一动不动,也不收回手,是要比两个人谁更像木头人吗?   忍不住道:“应闻昀,你好了吗?”   他想,男人遮住他的眼睛,应该是不想他看到什么东西吧,但这么久了还没弄好吗。   殊不知,这番问话让男人被一下子惊到了,仓皇收手,转身往里走时哑声道:“好了……”   他像做贼了一样慌乱,时归芜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停在原地不动。   应闻昀走了几步没听到他的脚步声,调整好表情后回头,一派淡定,“还不跟上?”   “哦。”没再看出异样,时归芜慢吞吞地拉长腔调回应着,拖拖拉拉追上男人,跟在身后。   洞窟既深又阴森,有股冷风迎面刮来,时归芜磨磨蹭蹭地走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慢慢地往前探,牵住了男人的手。   应闻昀顿足,回头,对上时归芜无辜的表情。   “这样暖一点。”   时归芜仰着无辜的小脸道,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应闻昀深吸一口气,反过来包住他的小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   “以后再怎么你也跑不掉了。”他呢喃,时归芜没听到,只知道自己被男人包住的手热乎乎的。   连带着他的心也热乎乎的。   应闻昀将他带到最深处。   这是空间最宽阔的地方,一大片平地起码可以容纳几百人。   时归芜还看到有好几个高低不一大小不一的石台,分布四周。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就住在这里?”他怎么看都不相信,这哪里像住的地方,连张床都没有,要睡只能睡在石头上。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啊?”他莫名有些心疼,会一个人住在这里的,一定很孤独吧。   这个世界看起来许久没有灵气了,人类都无法修炼,只有男人留在这里,是在等谁吗?他陷入思索。   应闻昀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不久。”   再久也值得,至少他的小兔宝回来了。   这次他定会保护好他。   两人坐在一个低矮的石台上。   “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魔呢?”   时归芜慢悠悠摇晃着两条细腿,和男人贴得很近。   “没有妖精,也没有人类修士,这个世界好奇怪,还没有灵气了。之前那个蛇妖跟我说过,这个世界快要崩塌了。”   “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里?”   时归芜认为他是该离开的。   这里没有族长,没有他的姑姑,没有兔子小伙伴。   但又不舍得离开。   在这里待得越久,想带走的人越多,比如时家人,比如认识的人类。   他根本没有能力把那么多人带走,男人应该也不可以吧。   如果有什么可以支撑世界就好了。   他失落着。   头顶落下一只大手,力度轻柔触碰,时归芜主动蹭了蹭。   像一只求抚摸的小兔子。   应闻昀侧目,察觉到小兔子的依赖,眼里浮起笑意。   有几分从前的模样了。   “不用离开,这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你不是来了吗。”   他轻声道:“以后也会越来越多的。”   “什么意思?”时归芜没明白。   应闻昀没继续解释:“以后你就知道了,世界会恢复的。”   唔,能恢复是最好的,人类会避免一场毁灭性灾难。   他们静默一会,应闻昀手顺势下滑落在小兔子的肩膀下,再没拿开。   从背后看,像把人拥在臂弯里。   时归芜恍若未觉。   小声嘀咕:“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不仅不好玩,还冷。   他就是被男人骗过来参观他的住所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道:“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应闻昀想了想,“有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四点离开公司,现在也有七点了。   他们该等急了吧。   时归芜唰地收回腿站起来,男人的手臂被迫甩下,急声道:“这么晚了,我们是不是得回家了。”   应闻昀没动,反而抓住他的手,慢条斯理道:“不急,小兔宝,你是饿了吗?”   “也没多饿,”时归芜轻轻摇头,“我只是担心他们这么久不见我回家会担忧。”   “为什么?”   “什么?”   应闻昀站了起来,身量一下子比时归芜高出不少。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怕他们担心?”   时归芜小眉头锁紧,困惑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不对。”应闻昀倏地一笑,“只是想,你好像开始接纳他们,真心把他们当作真正的家人了。”   时归芜小脑袋嗡地一下,家人,他们是家人。   不待他继续想,应闻昀继续道:“这是件好事,很快你就可以记起来了,我们会恢复从前。”   “应闻昀。”   时归芜唤了一声,平静道:“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些什么?”   如果说他只是作为男人的小宠物,一个多余的外来者,男人不应该这么对他,也没理由把他送到时家去。   每个世界有自己的秩序,他的到来不会打乱世界的秩序,也不会因为他和某个人长相相似,就挤掉对方的位置导致对方消失。   他的疑问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想问,原来的时归芜去哪里了?   是真的存在吗?或者就是他吗?   但他的记忆又骗不了自己。   应闻昀轻笑一声,道:“小兔宝是不是着急了?”   事实上,着急的是他自己。   他迫切想要原来的小兔宝回归。   “相信自己的直觉啊,小兔宝,我没有瞒你什么,只要你自己把一切都想起来,到时候,我希望你还能记着自己不久前说过的话。等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在此之前,我不会再去找你。”   不管多长的时间他都等过来了,不过再多一段时间不见面,应闻昀觉得自己可以忍耐。   正好趁着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也可以去处理一些事情。   把曾经遗留的危险,一一拔除。   时归芜愣愣看着神色温柔的男人,一时间觉得灌输的信息量过大,他已经思考不过来了。   他是妖,这里的时归芜是人,他有兔儿山的记忆,没有作为人类的时归芜的印象,两者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虽然他会觉得时家人很亲近。   应闻昀趁着他发呆时搂住他的腰,跳下石台,指腹轻触了下时归芜的眼尾。   “闭眼,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很快你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乖。”应闻昀催促似的揉他的眼尾。   时归芜乖乖闭眼,嘴里说着:“那你要快点,我数十声就会睁眼哦,一,二……”   他软乎乎地数着数,心里期待。   很快有呼吸逐渐靠近,男人带着些粗粝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他一时屏住呼吸,连下一个数字是什么都忘记了,大脑陷入空白。   男人是要……   忽然一个暖而圆的东西顺着他微张的唇缝滑入喉咙。   时归芜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咕咚一下把东西吞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吞了个什么东西进去,他惊慌睁眼。   “应闻昀……”   他想说自己好像吃错东西了,结果就看到男人正笑看着他,大拇指抵着他的下唇瓣轻轻摩挲了一下才收回去。   顿时明白东西是男人给他吃的,话语一转,声音委屈巴巴道:“你、刚刚给我喂了什么东西呀?”   应闻昀道:“不用担心,是灵珠。”   灵珠,蕴含的灵力很充足,还可以循环利用,哪怕不修炼时也能自动流转灵力到妖丹。   时归芜刚这样想,就听到男人补充道:“这颗灵珠与所有的灵珠不同,它汇聚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灵气,所以小兔宝要好好保管啊。”   汇聚这个世界所有灵气的灵珠?   时归芜震惊地睁大眼睛,嘴快道:“你把这里的灵气都吸走了?”   应闻昀:“……”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这样的人吗?   无奈道:“你只要相信灵气和灵珠都不是我偷的就行了,反而是这颗灵珠把灵气保存起来了。要收好,这个很重要。”   时归芜当然知道这很重要,吸收了整个世界灵气的灵珠,能不重要吗。   立刻谨慎地抬手挡在小腹处。   有了灵珠,这个世界的灵气自然可以慢慢恢复,或许可以支撑世界不再崩塌。   只是灵珠为什么会在男人手里呢?   应闻昀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倒也不用这么紧张,走吧,送你回家,今日之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听。”   时归芜喜滋滋内视一圈,看见表面泛着一层微光的灵珠正静静窝在丹田处,和他的妖丹相隔不远,看起来像他有两个妖丹一样。   听到男人这样说,软声而欢快地应了声好。   自觉把手伸给男人牵住。   灵珠诶,可以让他的修炼成倍加速呢,成为大妖指日可待! 第64章   “站住,他带你去了哪里?”时楚一问道,拦住了时归芜的去路,面容严肃,不过语气并不严厉。   应闻昀和时归芜两人从雪魔山回来时,时针指向九点。   天边黑漆漆的,还冷,应闻昀被脸色不好的时家人挡在外面,连门都没能进去。   此时男人早已离开,时归芜被几人围住询问。   佣人识趣地散开。   时归芜无辜地眨眨眼,道:“大哥,他只是带我到处逛了逛。”   “到处逛了逛?”时帘川接话,满脸狐疑,显然不信。   “没有二哥在你身边一个男人就能把你拐走,他是不是对你有所企图,否则怎么可能放着家里的生意不做只是带你出去逛?”   时归芜还没说什么,手腕就被一脸担忧的蒋绯抓住了,只是力度不大。   “宝贝啊,不是妈妈不给你出去玩,那个男人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妈妈不放心,咱们家欠他的人情已经还清了,你可不能和他走太近,想去玩也要带着家里的保镖。”   时洛辉赞同点头,时楚一冷着脸道:“跟着弟弟的那批保镖能力不行,太过迟钝,明天得换一批,不过……”   他的视线从时归芜虚捂住小腹的手臂上扫过,目光一凝,一把拉开他挡着的手。   “他把你怎么了?”   时归芜的手臂被拉开,指尖勾到毛衣下摆往上微微掀起,露出一小片粉白的小肚子。   但很快,时归芜把衣服压了回去。   “应闻昀没对我做什么啊。”   时楚一想检查时归芜的小腹,后者不让,拼命护着。   “没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按着肚子,是肚子痛还是有伤?你让大哥看一眼。”   没能亲眼看到有没有伤,时楚一不放心又没辙,不敢强硬去掰。   时归芜是想护着灵珠,哪怕男人说过不用紧张,他还是不自觉用上了保护的姿势。   结果就被时楚一误会了,想放下手又怕被掀衣服。   其他几人也变得紧张兮兮起来,死死盯着时归芜的肚子,像要盯出个窟窿。   无法把实情告诉他们,时归芜一阵心虚,支支吾吾地“我”了好几声,忽然灵机一动。   “我、我只是肚子太饿了,所以才捂着肚子,现在想快点去吃饭呐。”   他殷切地看向餐厅的方向,这么一说真觉得有些饿了,甚至隐约闻到了餐厅飘来的香味。   几人本不信,又招架不住时归芜可怜巴巴的眼神,最后只能叮嘱他不能再单独跟男人出门,也不能忘记带手机,才偃旗息鼓一起去吃饭。   只是两兄弟把账记在了应闻昀身上,出了这种事,心里暗想以后不能再让他们见面。   他们心里提防,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都没遇到应闻昀来找他们弟弟。   不过他们不知缘由,时归芜却还记着应闻昀说过的接下来不再与他见面。   别说见面了,就是微信上也不再给他发消息。   不管时归芜戳多少次男人的头像,聊天界面的消息都不变一下。   时归芜有点惆怅地趴在沙发背上,手指无意识点着黑屏的手机。   有个资历挺老的佣人拿着抹布路过,见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停下脚步关心道:“小少爷你怎么又光着脚了,天冷快把袜子穿上,小心冻感冒了。”   时归芜恹恹地没动作,“屋里开着暖气不冷,不会感冒的。”   老佣人笑道:“依小少爷的体质可不敢保证,以前你可是三天两头生病,不管屋里多暖都要穿得厚厚的,你不是讨厌医院和打针嘛,要是感冒了就得去医院打针了。”   时归芜稍微来了点兴趣,抬头让老佣人坐下,“您说说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老佣人没坐,执着地让时归芜穿袜子,时归芜虽不觉得自己身为小兔妖有一身灵力会感冒,但又拗不过她,只能先把袜子穿上。   老佣人又去厨房端来一碟子甜点放在时归芜面前,手上的抹布也不见了,笑眯眯地坐下。   “感觉好久没跟小少爷这么坐过了。”   老佣人感叹着,她年纪也不算老,是个中年妇女,看着时归芜的眼神很慈祥。   时归芜好奇道:“以前你经常在这里陪我吗?我在做什么?”   老佣人道:“小少爷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的病稍微好点了就喜欢待在客厅窗边,就面向花园那个方向。”   她指向一处大窗户,那边采光极好,风景也好,花园里的花开时很有看头。   “天气好时就在那里晒太阳,家庭老师顺便在那里给你上课,我呢就帮着拿点吃的喝的,小少爷那时候可乖了,爱看书。”   “现在也乖。”   看着时归芜的面容,她补上一句。   经她口里说出来的话,就感觉以前的日子岁月静好。   “那他们呢?不陪我吗?”时归芜脱口而出。   他没明说,老佣人却一下子明白他们是指谁,敛了点笑道:“老爷夫人那时候忙着各自的工作,另外两位少爷则要上学,后来大少爷参与公司管理,一样的忙,都是抽时间陪小少爷你玩呢,不过他们都很爱你。”   她叹息一声,在这样幸福的家庭里,小少爷却得不到一副健康的身体,让她心中更是怜爱。   好在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小少爷不再经常出入医院。   在外寒内暖的冬日里,时归芜让老佣人多说说他的过往,度过了一个下午。   他听到最多的地点是医院。   还有老佣人时不时感叹的他性子的变化。   老佣人说以前的时归芜安静而哀伤,有点多愁善感,现在变得灵动活泼许多,多了活气。   时归芜对那些回忆一点印象没有,随口问了一句他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   谁知老佣人表情微变,不接他的话,很快借口干活离开了。   夜深人静之时,时归芜躺在床上思索时,想着老佣人大概也是知道那桩绑架案的,现在见他忘了也没敢告诉他。   唉,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时归芜苦恼地趴在床上滚了两圈,嫌不够又变回原形继续翻滚,然后摊大饼一样大字型摊在床上,长耳朵压在背下。   要是自己想不起来,应闻昀是不是就一直不和他见面?   他就不能跟自己透露一点嘛。时归芜在心里抱怨。   就这样过了两日,周末这天下着冷雨,时楚一和时帘川在家,他们穿着正式,眼神凝重。   在时归芜下楼时还让他回楼上换了套正式的衣服。   时归芜懵懵懂懂地第一次穿上西装,白色的,像个小王子一样端坐着。   “二哥,我们在干嘛?”   气氛太过安静,他扯了扯身旁的时帘川衣摆,低声问道。   时帘川低声笑了起来,弹了弹他的脑门,道:“倒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是在等一个人。”   时归芜小声嘟囔还不是两人给的压力,又好奇等的是谁。   看他们这个样子,来人肯定很重要。   时帘川笑而不语,这时候好像很稳重的样子,说等人来了就知道了。   他们没等多久,很快就有一个年轻人跟在佣人身后进来。   男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留着长发,举止儒雅,面带笑意,岁数看着和时楚一差不多。   他长相耐看,笑着向带路的佣人道谢时甚至让佣人红了脸。   男人坐在三人对面,有佣人端来热茶。   时归芜眼神不避讳地盯着对方看,对方也不恼,笑道:“恐怕这位就是小少爷了吧,第一次真正见面,实属惊艳。”   时楚一点点头,偏过头朝着时归芜道:“小芜,来跟周先生问个好。”   时归芜收回目光,乖巧问好。   周值道:“小少爷看起来很健康,身体果然好全了,恭喜。”   时楚一蹙眉道:“但他记忆还是没恢复。”   周值笑了笑,打量着时归芜,眼神却不让人觉得冒犯,“我想应该很快了,多带他熟悉熟悉就会想起来了。”   时归芜的身背挺得笔直,面容矜贵好看,周值的目光在他小腹处多转了一圈,眼里染了些惊讶,又很快掩掉,没人发觉。   他自然地拂了拂袖子,哪怕浑身穿着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也能从容不迫,礼貌问时归芜:“小少爷介意伸手给我看一下吗?”   时归芜疑惑看他,完全没弄懂来人的身份,但感知出他并无恶意,顺从伸手,被周值握住。   不习惯的陌生热度触及肌肤,时归芜心里生出一股排斥感,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又顾及情面生生忍着。   倒是回忆起应闻昀碰他的时候,他就不觉得讨厌,好像待在男人身边让他感觉很舒服。   好在周值只是捏着手看了两眼,不知道是看什么,很快放开他,大概是也察觉到了时归芜的排斥。   “请问周先生看出了什么?”时帘川心急道。   周值摇摇头,“恕我道行浅薄,无法像我外婆那样窥破天机,不过小少爷身体健康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用担心。”   这话一出,好歹让两兄弟放了心。   “既然小少爷没什么问题,那么外婆交代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也该离开了。”周值站了起来,一身道袍飘飘欲仙。   “多谢周先生,也请周先生代我们家向周婆婆问好,改日我们会拜访道谢。”   时楚一和时帘川跟着站起来要送他出去。   “不过有一样东西,我想送给小少爷。”   周值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张黄符递到时归芜面前,微笑道:“我想你应该会需要这个。”   “……这是什么?”时归芜迟疑着,没接。   “应该是保平安健康的符,还不快接了谢谢周先生。”时帘川催促道。   “可以说是平安符,总归对你没害处就是了,你可以带在身上。”周值淡然道,手稳稳地捏着符纸。   时归芜只好接过,胡乱折起放进兜里。   “谢谢。”   “以后有什么疑问或许可以找我说一说,说不定我可以帮点忙。”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时归芜,周值悠然离开。 第65章   周值的眼神让时归芜心怀惴惴,不由问了下时楚一他的身份。   才得知周值是当年给他算过命的神婆的家人,年纪和时楚一相当,却道行不浅,算是小有声望,会算命也会看风水。   甚至还有人请他抓鬼清灵,少有失败。   说这话的时候时楚一的语气里带着赞赏和淡淡的敬重。   还让时归芜把那符纸好好收着,甚至让佣人帮他绣了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囊把符纸塞进去封好,当挂件一样戴在脖子上。   对于时楚一的话时归芜嗤之以鼻,看着周值也没那么厉害,都没发现他的身份。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修为高深的原因。   时归芜自信地想着,拨弄了下精致的符纸挂件,见这符纸对他并无害处,就没有偷偷摘下来。   周值只是过来一会儿就走了,连茶都没喝一口,时归芜坐在沙发上问了句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时楚一神情无奈,摸了摸时归芜的发顶,道:“当初你什么都不记得,离开家后我们就去找了周婆婆,周婆婆就是当初给你算命的神婆,想寻点点子把你找回来,但她让我们不用太过忧心你的事,不要逼得太紧,说你到了时间就会回家,所以我们后来就没再找你了。”   时归芜了然,怪不得后来没见时家人给他发过几条催他回去的消息,倒也不是他被放弃了。   “那时周婆婆还说过等你回家之后要让人过来看看你,也就是刚才来过的周先生。”   “那他过来看什么?”时归芜茫然道,他全程就见周值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看了下他的手,能看出什么。   时楚一轻笑了声,“其实大哥也不是很明了,但或许周先生有自己的想法,又或者是看出什么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吧,既然不说那就不是坏事,所以不用在意。”   时归芜又想起周值离开前的眼神,没了自信,开始怀疑他到底看没看出来自己是妖。   不等他继续纠结,时楚一忽然把他拉了起来,揪了揪身上的白色西装。   “你是不是长大了点?看着衣服有点小了。”   时归芜伸出手,袖子短了一小截。平时穿的衣服都很宽松,长高了一点也看不出差别,但西装是第一次穿,一下子就发现了。   被转移注意力的他喜道:“我好像长高了点呢。”   虽然和时楚一相比还是挺矮的样子,但能长高就是好事,他不喜欢矮墩墩的。   时楚一道:“今天有空,大哥带你去买西装吧,等以后和大哥去参加宴会,小芜肯定是宴会上最精致的小王子。”   时楚一顶着一张冷淡脸夸人,模样看起来诡异又滑稽,惹得时归芜忍不住笑,结果被时楚一捏住了脸。   换了身衣服下楼的时帘川听到他们的谈话,插、进两人之间提升存在感,“给小芜买衣服怎么能少得了我,以二哥我的眼光,定能选出最适合小芜的。”   时归芜被两人拉出门,他们都不是喜欢大买特买的性子,然而这天时归芜去了商场之后像个被摆弄的洋娃娃一样被两个哥哥轮番塞衣服换装。   不止西装,其他礼服日常服鞋子都没落下。   最后买回家的商品能装满一卡车,时归芜觉得他的两个哥哥太恐怖了,比爱逛街爱买衣服的女人还恐怖,下次再也不敢跟他们去逛街。   回家后袋子堆了一地,眼看着时归芜逃上楼的时帘川手里还拿着一件可爱的睡衣,遗憾道:“本来还想让小芜试试这件的,粉粉、嫩嫩的他穿上一定很可爱。”   睡衣不止粉、嫩,还上有耳朵下有尾巴,俨然是只小兔子睡衣,非常符合时归芜的气质。   时楚一嘴上不说,心里也想继续打扮自己的弟弟,但也知道他们热情的行为吓到了时归芜,见人许久不下来,只能无奈放弃。   当晚时归芜房间里的大衣柜直接被新买的衣服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时家人还帮他多开了间衣帽间用来专门放衣服,衣帽间很大,竟也差点被塞满。   就是时归芜一天穿一套也要好久才能穿完。   时归芜心里抱怨两个哥哥买得太疯狂,却也觉得开心,因为他感受到了两个哥哥沉重的爱。   有哥哥的感觉很不赖,希望自己能尽快把一切都弄清楚吧。   时归芜在床上欢乐地翻滚了两圈,坠入梦乡前这样想着。   不知是不是他的执念太强烈,这天晚上他又做梦了。   梦境里很混乱,一会儿是他熟悉的面孔,一会儿是两个看不起面容的人在他面前晃悠,让他眼花缭乱。   脑袋也针扎似的痛。   混乱的梦把他的睡眠搅得一团糟,等一觉睡醒,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神情恍恍惚惚地下楼,快到一楼时差点一脚踩空滚下去,看得沙发上坐着的人心惊。   时帘川快要毕业了,学校早已结课,他又暂时不打算考研,也不去实习,目前的任务就是写论文,所以没事的时候除了在家就是约朋友出去玩。   今天他还在家,看到时归芜眼下多了一抹青黑,明显睡眠不足的状态,关切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手已经拿起电话准备拨打医生的电话了。   时归芜脸色不太好地揉了揉额角,虚弱地笑了笑,低声道:“头有点疼,大概是昨晚做了噩梦,所以没睡好吧,我今天休息一下就好了。”   昨晚的梦太过混乱,像有千百个片段拼命往他脑海里塞,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东西自然有点受不了。   而且梦太多,结果醒来一个都不记得,可不就是噩梦么。   这还只是个开始,之后几天不管白天黑夜他总是时不时头痛,严重时眼前还会幻觉般闪过细碎的片段。   但他也不慌,因为心知这是什么征兆。   只是没将异常表现在众人面前,怕他们担心。   头痛得久了,也就习以为常。   时归芜慢慢回想起一些事,比如在小黑屋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比如他和时家人以往生活的点点滴滴,通过那些片段一一拼凑了起来。   当初透过“时归芜”的梦,让他窥见“时归芜”因年纪小心无防备自己落入人贩的手中,被关进小黑屋里的事情。   后续并不惊心动魄,“时归芜”发烧昏迷,那个酷男孩,也就是小时候的应闻昀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让警察得以获取他们的定位,又镇定地迷惑住人贩,拖延时间得到救援。   小时候的“时归芜”发高烧差点没把脑子烧坏,醒了后直接把小黑屋的一切都忘了。   后来因为鲜少出门,再也没和小应闻昀碰见过,而小应闻昀,不知是何原因,也把他忘了。   当然,时归芜重点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原来的“时归芜”的消失。   或许不能说是消失。   而是,和他融合作了一体。 第66章   这是一种很微妙,又带着震惊的感觉。   在得知自己既为人又为妖的时候。   时归芜恢复记忆后,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和人类身份的时归芜记忆全部整合之后,才想起一切来龙去脉。   时归芜从来只有一个,且本体是兔妖。   这个世界的时归芜并非是完整的人类,而只是一个残缺的魂魄,不知为何投胎成为人类,有了自己的情绪。   时归芜很早就听自己的族长说过,他的魂魄先天缺失一部分,去向不明,或许是这个原因让他的修炼总比其他小伙伴慢些。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魂魄就在这里,在他被蛇妖追着卷入这个世界那晚,缺失的魂魄得以感应到他的到来,从而回归进入他的本体。   这就造就了人类身份的时归芜失踪的现象。   凑巧那时妖身的时归芜正在昏迷,对魂魄的回归完全没有察觉,后来又因灵气不足融魂进度停滞不前,更是一点征兆都没让他感受到。   直到他从应闻昀那得到灵珠,身体吸收到的灵气成倍增加,融魂时新的记忆也拢入脑海。   因为提前有所预感,对新记忆并没有很惊讶。   只有融魂一事让他震惊,能找回缺失的魂魄,日后修炼起来会更快,也更强大。   但融魂需要时间,哪怕现在他得知了魂魄身为人类时经历的大部分事情,残魂也还没完全融合。   融魂过程还会导致魂魄有一段时间的虚弱。   时归芜神情蔫然,脸色苍白,经常会突然陷入睡眠,靠睡眠度过虚弱。   这种时候任何事情都是不可控的。   一连几日都见弟弟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这天甚至到了下午都没见人下楼吃早午饭,时帘川以为时归芜是生病了,有些担心地上楼。   此时时归芜的房间里,昏暗而寂静,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时帘川敲了敲时归芜的房门,好几秒后也没得到回应,他奇怪地再次敲了两下。   “小芜,你醒了吗?”   一片安静。   时帘川推了推门,没锁。   里面连窗帘都没拉开,隔光性一绝,只有房门开的缝漏进去一点光。   这个点了还没醒,时帘川几乎以为他弟弟怎么了,直接开灯冲到床边,嗓门很大。   “小芜你怎么……”   看清床上的人时,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然后被咽回肚子里。   时帘川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神情不知是震惊还是恍惚,目光直直盯着时归芜的头顶。   融魂的感觉并不好受,时归芜听到模糊的声响,挣扎着艰难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双透亮的眼眸转向床边站着的人。   “唔……二哥,怎么了……?”   声音低而含糊,带着虚弱,一下子让时帘川的注意力转移了,甚至连时归芜脑袋上的异常都顾不上。   “小芜你哪里不舒服?”   手背碰了碰时归芜的前额,入手一片滚烫,时帘川顿时表情凝重,“好热,你怎么发烧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弯腰要掀开被子抱时归芜,却没能掀动被子。   因为时归芜把被角压住了。   还两边滚动压紧被角把自己包成一个蚕宝宝,小尖下巴往里埋了埋。   他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心里很抗拒去医院,“我不是生病呀,不要去医院。”   时帘川急道:“你都发高烧了怎么不是生病,一定是哪天没注意冻着了,乖点呀,医院不恐怖的,找医生看过才好得快点,等好了二哥给你买糖和蛋糕吃好不好。”   他劝着,分明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时归芜皱眉摇头,“不想去,睡觉就好了。”   他确实没有生病,只是今天融魂导致体温暂时升高,但不会持续多久。   时帘川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会误会也是无可奈何。   他把脑袋全埋进被子里,沉默又固执地拒绝。   时帘川迅速在心里计算强制将弟弟送去医院的成功率,一定会是百分百——但那之后弟弟会讨厌他的吧。   代价太大了,弟弟不理人对弟控哥哥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时帘川不想那样做。   然而哄了几句时归芜不仅不露头,反而更往深处埋了埋,随即隔着被子传出闷闷的声音:   “二哥,我想睡觉了。”   时帘川瞬间闭了嘴,过了会儿又不甘心似的开口:“那、那至少要下楼吃点东西吧,不去医院的话在家物理降温也可以,否则会很难受。”   但目光移到时归芜头顶露在被子外的真假不明的物事时,时帘川有些迟疑。   “……不然还是二哥让人端上来给你吃吧。”   时归芜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脸上漾出一抹笑,“谢谢二哥。”   时帘川不敢耽搁,吩咐人端饭菜的同时把酒精也拿上来,自己则在门口把东西接了,没让他人进来。   时归芜忍着融魂的难受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浴室洗漱一番,然而才站起来眼前一阵发晕,差点又坐回去。   时帘川及时过去把他扶住,“果然还是要去医院的吧?”   时归芜:“……不去的。”   时帘川手里拿着酒精,无奈叹了口气,“行行行,不去。”   说着,他伸手往时归芜脑袋上一扣,嘴里说:“刚才二哥就想说了,被你急得都顾不上,原来你晚上睡觉还喜欢带着点小饰品啊?”   一只大手仔细摸了摸时归芜脑袋上的粉白长耳朵,看起来毛发逼真,摸起来……触感也逼真,不仅有温度,还会动。   会动?   该不会是电动的吧?   时帘川干巴巴地笑着,“就是看着有点像真的耳朵,你是怎么扣上去的?我竟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虽然耳朵衬得他弟弟更加可爱,但实在太逼真了。   时帘川摸着摸着心里起了一丝怀疑,有哪种饰品能做到耳朵直接从头顶上长出来的吗?   耳朵根处和头皮严丝合缝般贴着,看起来简直就像真的从头顶上冒出来的一样。   时归芜只觉得耳朵痒痒的,笑着说了句“二哥你别揉我的耳朵啊”,一时间没明白时帘川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真的耳朵?哪有人的耳朵长在头顶上,且他晚上从来没有戴过耳朵饰品,总不能是自己睡觉不太老实把头发睡出耳朵的样子吧?   晃了晃脑袋,时帘川的手拿开了,他边疑惑边伸手往上摸,“二哥你是看错了吧,我没有戴耳朵饰品……”   然而手心摸到的东西让他表情呆滞,愣住了。   他脑袋上两根毛茸茸的,带着温度的,还会动的是什么玩意儿?   脑子短路了两秒,他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表情慌了一瞬,对着时帘川凶巴巴喊了一句:“你、你什么都没看到,这这这耳朵是假的!”   然后捂着脑袋慌不择路地躲进了浴室,哐当一声猛摔上门反锁。   那一声反而把时帘川吼懵了,他也没说那就是真的耳朵啊?弟弟怎么反应那么大?   时归芜进了浴室后才发现他不止耳朵,连尾巴都冒出来了,只是尾巴小小一团还被宽松的睡裤挡着,没有耳朵显眼,时帘川的注意力又全在耳朵上面,就没发现下面的异常。   但这也够让他担惊受怕了,生怕因为一对耳朵让时家人发现他妖怪的身份。   到时候会被赶出去的吧,人类都害怕妖怪,他才获取残魂的记忆,对时家人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真的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家人,根本不想被迫离开。   看着镜子里顶着两个长耳朵的自己,圆溜溜的眼睛在一瞬间也变成红色,如同红宝石一般。   他现在灵力稳定,还有灵珠加持,按理说不该出现部分部位不受控制显现出来的情况,这样子实在有点反常。   时归芜试着把耳朵尾巴收回去,然而意料之外地也收不回去了。   这、这可怎么办?   时归芜两手薅着兔耳朵,在浴室里急地团团转,使劲默念收耳朵收尾巴,但事实就是不如他所愿。   似乎是觉得他在里面呆的时间久了,又没传出什么声响,时帘川担心他昏倒了或者发生什么事,站在门口外面敲了敲门,还问他有没有事。   那急躁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一样,吓了时归芜一跳。   哪怕门被反锁着,时归芜仍担心对方会破门进来,紧盯着门口,颤声答了句马上出去。   再试过几次之后,他放弃了。   尾巴还好,有裤子可以挡着,耳朵实在收不回去,只能暂时让时帘川把耳朵认作是饰品了。   如果真的在时帘川面前暴露了,他可以试着让他遗忘这段记忆,只是对一个人类做这种小动作的话天道应该不会察觉到。   想到这种可能性,时归芜镇定了许多,飞快洗漱好后小心翼翼打开门走出去。   时帘川在门口正等得着急,见他出来总算松了口气,“刚才是怎么了吗,你吓到我了。”   他习惯性又想去摸时归芜的脑袋,被后者后仰躲开了。   时归芜两只小手甚至包不住耳朵,依旧掩耳盗铃般捂着,灵活地溜到时帘川身后让他背过身去。   时帘川不解,问了一句就被时归芜奶凶奶凶地回“不许问,二哥快点照做”。   他倒不至于和时归芜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弟弟是在朝他撒娇,会撒娇的弟弟多让人心软呐。   于是乖乖背对着时归芜不动。   时归芜连忙跑到衣柜前随便翻出一顶帽子扣在脑袋上,把两只耳朵团吧团吧塞进去藏好,确保不会掉出来且尾巴突起不算明显后才告知时帘川好了。   在室内戴帽子并没正常多少,但总比脑袋上长出两个耳朵要好得多。   时归芜手扶在帽子边缘,坦然镇定地和时帘川对视。   后者的神情有些奇怪,眼里先是困惑,随后带着些恍然大悟,没问时归芜为什么要突然戴帽子,反而呢喃道:“怪不得,原来是弟弟喜欢这种……”   时归芜听到了,眼神茫然,“二哥是什么意思?”   时帘川笑了一声,“二哥说你怎么会戴着耳朵饰品睡觉,原来是你喜欢动物可爱的耳朵啊,刚才那个是兔子的耳朵吧,现在的帽子上则是小熊耳朵,都很可爱,是二哥疏忽了你的喜好,竟让你只能偷偷买耳朵饰品回来,以后你喜欢什么二哥都会给你买回来的,也不会笑你,下次在我们任何人面前你都不用这样。”   莫名其妙的时归芜摸了摸帽子顶,然后沉默了。   他帽子上确实也有两个耳朵,时帘川说是小熊耳朵就小熊耳朵吧,只是没想到自己随机拿的帽子也有耳朵。   这些帽子都是他的哥哥们让人放进衣柜里的,时归芜平时没注意,这也是第一次戴,根本不知道他的哥哥们那么恶趣味,给他买的都是这么可爱的穿戴品。   然而也恰好是这样的帽子帮他抵消了时帘川的怀疑,因此哪时归芜心中有万般否认的话语也说不出口,只能让时帘川把沉默当默认。 第67章   折腾了半天差点把正事忘了,时帘川把弟弟按坐在床上,“快吃点东西,二哥先帮你降温,半小时后还是烧着的话必须去医院。”   时归芜趁着时帘川给自己擦拭时,暗地调动灵力让自己的温度降下来些。   等到了半小时后时帘川拿温度计一量,三十七度九,还烧着,但脱离了高烧的范畴,不严重,接下来多喝点热水把汗捂出来就行。   他松了口气,一戳一戳时归芜的脑门教训:“以后身体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不能再像今天这样瞒着,明白了吗?”   时归芜只后仰了下就差点把帽子弄掉,忙压着,委屈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今天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发烧。   幸亏把二哥糊弄过去了。   很快时帘川出去,时归芜在房间里继续休息时,他就在楼下拿手机联系自己比较喜欢的服装门店负责人,询问他们有没有帽子出售。   然后在时归芜不知情的情况下下了一笔大单,甚至还去戳时楚一的对话框炫耀自己的新发现,好似这样能表现他和时归芜的关系更亲近。   还在公司的时楚一嗤之以鼻,迅速拉黑时帘川后……转头找了帽子设计师。   时归芜全然不知两兄弟之间的battle,在确定实在没办法把耳朵尾巴收回去后,他只能努力吸收灵珠里的灵气修炼,争取早日完成融魂让自己恢复正常。   他直觉自己是因为正在融魂才会发生这般不可控的现象。   闭着眼端坐在床上,他浑然不知自己在吸收灵气的同时,体内灵珠的灵气也在缓缓转动着,源源不断地往外逸散,灵气混入空气中,不知不觉被外面的植被吸收。   耳朵收不起来,这两日时归芜连下楼吃饭都是戴着帽子的,还不让人碰,因为这番奇特的“爱好”还被家人小小的取笑了一番。   他在微信上找应闻昀吐槽,然而发过去十多条消息,过了好几天都得不到回复,只觉索然无味。   对方不和他见面就算了,他发消息过去也不想回吗?   正捧着手机纠结要不要给应闻昀打电话时,他忽觉地下在微微震动。   是从远方传过来的。   时归芜敏锐抬头看向某一处。   震感强烈得楼下的佣人都察觉到了,人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茫然四顾,互相询问是不是哪里地震了还是爆炸了。   有种不详的气息出现了。   时归芜拧眉,沉思了下,运转灵力避开老宅里的人类朝气息最浓烈的方向追去,不消片刻就出现在了震源附近。   竟是应闻昀计划要建造的度假村之处。   度假村地处偏僻,工人早已被遣散,此时空无一人,且看起来四处完好,不像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追到这里气息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不太对劲。   时归芜在门外伫立,正要进去,一个男人忽然出现拦住了他。   “别进去。”   时归芜睁大眼睛,眼里闪过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惊喜,“应闻昀?你怎么在这?”   应闻昀拉着他往外走,“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时归芜跟着他走了几步,停下,“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有一瞬间出现了股不好的气息,就追过来了,结果到了这里反而什么也没了,你刚才有感受到吗?”   应闻昀沉着摇头,“没有,是你感知错了。”   时归芜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然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我不太放心,那股气息和你的有点像,不会是另一个坏魔吧?”   他小声嘟囔,没看到男人眸色深沉凝重。   才走了两步,脖子一紧,是男人拉住了他的后衣领。   “不用进去,我刚才看过了,确实什么也没有。”应闻昀把人拉回自己身边,道:“你不会是借口跑过来见我吧?想我了?”   他狐疑地微眯起眼睛,嘴角弯起暧昧的弧度,时归芜瞬间被转移注意力,有点炸毛了。   “你胡说八道,我我我才不想你,明明是你自己突然跑出来的,和你待那么久我可烦你了……”   他口是心非的样子真是可爱,应闻昀拿出自己的手机似乎在查看些什么,“烦我啊?也不知道每天给我发消息的人是谁……”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时归芜抢了去,时归芜手忙脚乱把自己单方面发的消息都删掉,理直气壮道:“反正不是我!”   应闻昀:“……”   凝重的眼里终于现出笑意,应闻昀揉了揉时归芜的后颈,粗粝的掌面磨得时归芜后颈发麻。   头顶上的帽子被掀开,时归芜仰头,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了下,看到这样的恋人,男人呼吸停滞了下,目光落在耳朵上。   手随心动地摸了上去,一手柔软的触感。   耳朵比后颈更敏感,时归芜几乎是瞬间就软了腿,嘤咛一声差点瘫软在地上,应闻昀及时扶住了他的腰。   “……你、你别碰我耳朵。”时归芜气息不稳地靠在男人身上道,小脸发红双腿发软。   人形兔耳朵比原形的敏感多了,被触摸的感觉太奇怪了,让人头皮发麻难以忍受。   应闻昀见他受不住,唇角微勾,低低的笑从颤动的胸腔里传出,仿佛让靠在上面的时归芜也跟着颤动起来。   “你笑什么!又不是我想这样子的!”他羞恼道,气得狠踩了下男人的脚,伸手想要夺回自己的帽子。   脚上的力度不值一提,像小猫踩奶一般,应闻昀故意举高了手,让矮于他的时归芜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帽子。   “不是嘲笑你,只是开心。”应闻昀解释道。   既然如此倒是把帽子还给我啊!时归芜努力跳了好几下,长耳朵也跟着上下地抖,却是连男人的手腕都够不着。   这情景就像男人拿着块小鱼干在逗猫一样。   恶劣!   时归芜眼睛一蹬,应闻昀就知道自己再逗下去就要过火了,一本正经地收回手帮时归芜重新戴上帽子。   还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时归芜的气还未消,啪地打开他的手,警告道:“不准碰我,不准动手动脚,否则要你好看。”   虽然挺想知道恋人想让他怎么好看,但应闻昀还是把恶劣因子一收,面上服了软,被顺毛的时归芜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我的耳朵一直收不回去,还有尾巴,前几天还被我二哥看到了,幸好最后用帽子糊弄过去了,要是后面还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啊?都不能出门了……”   时归芜无意识地向应闻昀抱怨着,因为两人的身份,只有在男人面前他才能暴露真正的自己。   应闻昀耐心地听着,深知少年心中有所不安,温声安慰了几句:“这只是暂时的,等你融魂完成就会恢复正常了。到那时候……”   “那时候什么?”   “到那时候一切都会好的。”应闻昀笑道,抬首用下颚指了指少年来时的方向。   “快回去吧,下次不要乱跑。”   “我这不是乱跑。”时归芜反驳道,真往外走了几步,片刻反应过来不对,猛然转身。   “不对啊,为什么只有我走你不走……”   身后空无一人,男人似乎走得比他还快。   “……”时归芜看了眼门口,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若刚才他愿意多走几步到门口看两眼的话,或许会发现以度假村门口为界,被人布置了一个隐匿结界。   可惜他的修为太低,一时间并没有辨别出来,也就错过了。   而男人在刚才就进了结界。   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看到的截然不同,落成一半的建筑已然变成一片凹凸不平的废墟,散发着阵阵黑气。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趁男人不备时从他手里逃脱了。   想到被自己重伤逃脱的魔龙,应闻昀眸底一片晦暗和肃杀。   魔龙啊,是一切错误的起源,终于现世。   他一定会将它抹杀! 第68章   一个身形强壮的男人突兀出现在一处无人经过的狭窄小巷中,脸色难看地捂着胸口靠在墙上,表情狼狈而阴霾。   他移开捂着胸口的大手,一个拳头大的伤口赫然露出,没有鲜血流出,只一阵阵冒着黑气,似乎让小巷更加昏暗起来。   耗费大半魔力才能勉强逃脱千年囚笼得了自由,结果就被一个人类趁虚打伤了么。   还是一个熟人,修为倒是比千年前涨了些。   男人咳嗽了下,低低笑出声,缓步走出小巷,被他靠过的那面墙壁忽然无故倒塌,整面墙轰隆着撞上地板,溅起一阵尘土。   场面颇为壮观,经过路人报警后姗姗来迟的警察却怎么也调查不出是谁干的。   离小巷不远处有一个老旧的院子,受伤的男人到来时院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门后却没人。   “主人,这是为您准备的房子,请暂时住着。”   一道低哑的男声自虚空中响起。   男人踏步进去,院门自动关上。   他随手一挥,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小院严严实实包围了起来,阻隔了魔气的逸散。   “出来。”   一道人影应声而出,半跪在男人面前,垂首看地面:“主人有什么吩咐?”   他一头长发披散着,挡住了面容,这么冷的天却只穿着一层薄薄的长袖长裤,看起来奇怪无比。   “去,给我带几个人类过来。”男人随口吩咐,地上的人应了声,正要领命而去。   男人忽然道:“等等,我忠实的仆人,我记得你似乎认识这个人?”   半空中出现应闻昀逼真的画像,长发男人看到,手指蜷起,哑声说是。   “那就好办了……”男人走近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待人走后,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既然不为我所控,那就让你再尝尝失去第二次的滋味吧。”   结界挡住了真正恶魔的低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躁动起来。   见过应闻昀后又过了好几天风平浪静的生活,时归芜也被时家人频繁带到外面的场合露面,两个哥哥准备的西装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当然他去得更多的还是时家的公司,现在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他们老板家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受宠无尽,纷纷猜测要是他想要公司的话时楚一大概会二话不说直接把公司交给他吧。   时归芜对公司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参加人类聚集的宴会,那太累了,还不自由。   而且他的耳朵尾巴还没有收回去,掩饰得辛苦,幸好现在天冷,他穿得多,除了脑袋上的帽子引人注意外,暂时没有暴露什么。   但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能总不出门,恰好有一天晚上他听到蒋绯说要去寺里还愿,蒋绯每一年都会去寺庙祈愿时归芜身体健康,这也并非是第一次还愿了。   时归芜倒没想着要跟着一起去,他只是忽然想到见过一次的周值,想到那似乎神通广大的神婆,或许可以去问一下。   蒋绯见他想去见周婆婆,欣然答应陪他同行,时洛辉则临时充当两人的司机。   周值家竟然是在乡下的某个小村庄,一路颠簸过去,看见房屋只有二十几户人家,除了一跳进出的泥路,四周皆是沉睡的田地。   他们的到来没有惊到村里的人,像是沉寂过了头。   “为什么都没人?”   车子缓慢前进,时归芜扒拉在车窗上,刚探出头就被冷风吹了一脸,脖子瑟缩了下。   蒋绯一脸怜爱道:“傻儿子,外面这么冷,谁会没事跑出来呢。”   神婆的房子在最里面,甚至和最近的一户人家也隔了十几米远,青砖建筑两层带尖顶,像座小小的城堡,外面还围着高高的院墙。   门倒是没关,像在欢迎他们似的。   “周先生一直在外面跑,现在应该是只有周婆婆在家,进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周婆婆啊。”蒋绯提醒道,三人步入院子。   一个男人从房子里走出来,见到他们并不意外的样子,笑道:“欢迎三位。”   蒋绯惊讶道:“原来周先生也在家啊,我才和小芜说过你在外面呢。”   周值换了身白色的袍子,儒雅得体,看向时归芜,“料到你们会过来就回来了,果真遇见了你们,看来我们缘分深远。外面冷,先进来喝杯茶吧。”   屋内暖烘烘的,还飘着好闻不刺鼻的香,大概是周值提前点的熏香。   他们把带来的礼物放在茶几上,都是适合老人用的。   周婆婆就住在一楼,出来接待了他们。   时归芜好奇地看着,那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年岁也高,眼脸都是岁月的风霜。   这样的一个人,竟能通达天意么。   “十多年不见,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周婆婆一笑,就会露出瘪瘪的无牙的牙床,脸皱得更加厉害。   小兔妖没见过这么老的人类,一时间都忘记要说什么了,得亏蒋绯暗中拍了下他的大腿,才让他回过神来。   “多谢周婆婆多年前的救命之言。”时归芜说。   周婆婆咧着嘴笑,摆摆手,“不不不,老婆子我也没做什么,你能到现在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旁人影响不到你。不过现在看来,你确实如老婆子我所料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该谢谢您。”蒋绯和时洛辉郑重道,站起来很正式地给她鞠了一躬,时归芜跟着照做。   其实他是很想问周婆婆料到了什么,但一时没能找到机会。   周婆婆毕竟年岁大了,精神没有那么好,现在也不再替人算命,恰好又是老人习惯的午休时间,于是只和他们说了寥寥几句话就回房歇息。   时归芜在后面望眼欲穿也没能盼到老人回头。   周值在旁边笑了一声,“别看了,再看也没用。”   时归芜转而看向他,蒋绯和时洛辉已经站了起来,是准备离开的架势。   他们来这里主要只是想带着时归芜当面对周婆婆道谢,哪怕跑了那么长一段路就只说了几句话也满足了。   见人休息了,也不打算继续打扰周值,准备带人回家。   “接下来就不打扰周先生了,我们也该走了。”   时洛辉爽朗地笑着,时归芜没动,周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看起来小少爷似乎还有些话想对我说,是不是?”   他善解人意地问道,时归芜转而看向另两人,“爸妈,我想和周值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时洛辉急忙道:“不可直接说名字,你要称呼周先生,有什么话是我和你妈听不得的吗?”   “大家都是年轻人,叫我名字就好,我喜欢自己的名字。”周值站起来把时归芜往里带,“麻烦两位再多等一段时间了,我也对小少爷想说的话很感兴趣。”   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室,看样子是常有与客人私聊的情况。   周值和时归芜面对面坐着,给对方添了杯茶后笑意盎然道:“那么,小少爷想说什么呢?”   总觉得他的眼神洞悉一切的样子。   时归芜心想,临到头又开始犹豫了。   这里只有自己一只妖,要是其实周值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却主动暴露出来,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何况对方不一定了解自己的状况,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魂魄分离的情况发生。   等待的间隙,周值慢悠悠喝了口茶,有趣地看着时归芜藏不住想法的表情变来变去。   觉得对方纠结得差不多了,才理理袍子的袖口,好整以暇道:“想来小少爷是为了自己的身份而来的吧,‘自己为什么是人又是妖’的身份。”   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样子,一番话却掀起时归芜心中的惊涛骇浪。   时归芜:周值这个狐狸果然知道!   对方是不是就等自己钻进他的圈套里?   “怎么,我猜错了吗?”周值挑了挑眉,表情不变,“虽然我的道行还不够高深,但意外的能看穿你的样子呢,一只可可爱爱的,我最喜欢的小兔子,对吧?” 第69章   长而尖锐的爪子抵在脆弱的喉间,像一把尖锐的利刃,稍不注意就会被取掉性命。   任谁的生命受到威胁,脸色都好看不起来,心情紧张。   然而周值像是感受不到害怕,脸色笑意盎然,看着不受影响,口吻轻快。   “啧啧啧,时小少爷,倒也不必这么暴躁吧,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可是个好人,又不会伤害你,不用这么紧张啦。”   “手下留情,你的手悠着点啊,别一抖把我脖子化出一条痕,那我可就命都没了。”笑嘻嘻的声音。   “坏人都会说自己是好人,实际怎么样自己心里最清楚。”时归芜冷笑一声,冷着眉眼,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懈。   手还更加用力地往前压了一分,周值的肌肤凹陷进去一些。   人形的时候,时归芜的爪子也能自由从指尖弹出,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似乎是跟应闻昀待久了,此时他说的话带着冷意,很有男人冷淡的风范,带着几分威慑力。   然而脸蛋又是奶乎乎的,周值吊儿郎当地坐着,眨眨眼坦率道:“或许原本我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你这样对着我,我好像又不知道了,忘了。”   他随意地摊开手。   时归芜恼怒于他无所谓的态度,“不说我就杀了你,别忘了你的命现在在我的手里。”   “那看来你也不怕自己的身份别外面的人知道了。”   周值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要我大喊一声,你说察觉到异常的他们冲进来看到你这样,会怎么想呢?现在这个社会,杀人可是犯法的哦。”   精准抓住时归芜的软肋,他有些迟疑,并不是不敢杀人,只是害怕他的父母看到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想要拥有的亲情,不想就此昙花一现。   察觉到时归芜的松动,周值底气十足,语气腔调蛊惑:“所以啊,把手拿开我们好好坐着谈不好吗?我只是一个人类,又无法对你做什么,难道你还怕区区一个人类?”   接收到对方“要是这样那你也太弱了吧”的挑衅眼神,并不知道这是激将法的时归芜唰地一下收回手,昂首挺胸道:“谁怕你啊!弱鸡人类!”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好了,快说,别再磨磨唧唧拖延时间。”   周值摸了摸脖子,没有什么异常,但他知道被时归芜的爪子抵住的地方肯定已经留下了红点。   “我说你是不是该尊重一下我?好歹我不久前还去探望过你的情况来着。”   “快说!”时归芜表情凶巴巴的。   周值啧了一声,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在感叹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一点都逗不得。   被时归芜瞪着,他也正经了几分,脊背微微挺直。   “你这种情况——”   时归芜双眼发亮地看着他,鼓励他说下去。   周值话锋一转,“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不了解呢。”   时归芜呆滞地睁着双眼,像木头一样反应了十几秒,模样傻了吧唧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耍我?”   时归芜大有立刻站起来捶一顿周值的迹象。   周值忙补救道:“因为你看目前我只看到你这只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我能看出你有两种形态,这可不是骗你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看出来,时归芜的爪子再次弹出来,“你刚才说你知道的。”   表情阴沉沉,所以刚才他才会把周值放开。   果然还是把他杀掉吧。   周值脊背顿时一寒,遭了,小兔妖好像真的生气了。   “你先别急先别急,听我说完。”他干笑一声。   “我这个人平时最大的爱好是看这种猎奇的书,当然我这样的工作也需要看各种书来深入了解。我在以前看过一本关于这个大陆的书,相当于是奇幻的历史吧,虽然不知真假对错就是了。”   “什么大陆?”不明白历史和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关系,但时归芜还是被勾起了一丝兴趣,脑袋微微往前凑,准备侧耳倾听。   “我们现在生活的大陆,也就是这个世界。”周值看他一眼,“你知道天道吗?”   时归芜点了点头,身为妖哪能不知道天道是什么。   “书上说这个世界是被遗弃的大陆,天道是不会管这里的。”他神秘兮兮的语气,“据说这个世界还快到毁灭的时点了,这个倒很明显能看出是假的。”   时归芜愣了一下,被天道遗弃的大陆?周值后半句反而会是真的,当然那也是过去式了。   “怎么可能?我分明能感受到天道的存在。”   更何况之前和应闻昀签订契约的时候天道也接收了的,如果天道不管这里,他们的契约将会无法成立。   “书上是这么说的。”周值表示与他无关,他只是把书里的内容阐述出来而已。   “这些话充其量只能信一半吧,不过很有趣的是,根据书中时间的推断,在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以前,大陆上其实是存在妖魔鬼怪的,现在嘛,或许只剩下鬼了,做多了亏心事的人总会遇到鬼的。”   周值开玩笑似的道:“否则我还真想认识一下真正的妖魔鬼怪是什么样子的。”   时归芜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点上,“为什么现在只剩下鬼了?哪些妖魔精怪是都死了吗?”   “谁知道呢,书上也没有说原因,所以我在看到你的时候其实很惊讶,我想,你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吧,或许我的外婆会知道的更多,但她现在精神不太好,无法为你解惑。我也没听她说过有妖的事情,你肯定不属于这里。”   有些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那么长久的事了,谁也无法考究。   说来说去都是些和他无关的,他问:“所以你除了能看出我是兔妖的身份,其实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周值表情僵了下,“……好像这样说也没错?”   也就是说两人对话了这么久,其实都是在说废话浪费时间,时归芜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及时止损回去,改天等周婆婆精神好些再过来问问。   再和周值耗下去也没什么用。   他耷拉着眼皮站起来,咕哝道:“算了,你什么也不知道,我要回家了。”   周值叫住了他,“先等等,有句话我憋很久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宝贝?我看你一身活气,这可是个好东西。”   时归芜没太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猜测所谓的活气应该是指灵气,那么宝贝就是灵珠了吧。   倒也不怕对方能抢走他的东西,便大方地点了点头,但没解释宝贝什么。   周值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一样,他站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有些东西送给你。”   时归芜莫名其妙地看着周值匆匆走出去,不到几分钟又返回来,手里确实多了几份东西。   周值把东西往前一递,“喏,都给你了,要收好啊。”   看清是什么后,时归芜嘴角微微抽搐。   周值手上的东西不多,一本外表破破烂烂没有书名的黄皮书,上面叠着一本巴掌大的小书,倒是有书名,但字形奇奇怪怪,时归芜看不懂。   另外还有几张或黄或红的符纸,都画着诡异的符号,外加……一把铁伞?   模样看着像一把小臂长的折叠铁伞,时归芜莫名其妙:“书和符纸我大概还能理解,但是你送我一把伞是什么意思?担心外面下雨淋到我吗?”   周值肉痛地看了眼时归芜口中的伞:“这可是个大宝贝,我都差点舍不得把它送给你呢。”   “你把伞当作大宝贝?”时归芜左看右看没看出来有什么奇特的。   “这不是伞……算了你说是伞那就是伞吧,谁让它被炼成这副外形呢,但我敢保证它的作用比寻常的伞大得多了,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你保命的利器,总之你一定要收好,最好随身携带,要是丢了我可就拿不出第二把了。”   保命的利器?总不能是武器吧。   “还有这些符纸,你也要必须带在身上,平时哪怕别人出个几十万我也不乐意卖出去,现在却免费送给你,我果然是个好人。”   “你不会是拿那些乱画的符纸假装当作好的送给我吧?”时归芜眼神狐疑,就差把“你会那么好心”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上赶着送宝贝还被怀疑嫌弃的周值:“……”   “你爱要不要,不要我就全收回来了。”   见周值真要转身就走,时归芜连忙把东西抢过来,“我又没说不要,你怎么能出尔反尔,那这些书什么东西?”   不要白不要。   时归芜正要翻开书看一眼,手被周值按住了,“不急于一时,你回家再慢慢看。”   然后他就被周值赶苍蝇一样赶了出去,只能抱着东西和外面的两人回了家。   之后他觉得自己大概理解了为什么周值要自己回家才能打开书。   因为最为破烂的那本书被他一翻开,竟然一个字也没有,空白一片的扉页,从头翻到尾也没看到一个字。   时归芜怀疑周值是不是错把笔记本拿给自己了,哪有书一个字也没有的。   也不知对方是从哪里搞来的破烂。 第70章   好在另一本小书时归芜能看懂,无非就是周值口中遗弃大陆的历史。   有点惊讶对方竟然会舍得把这本书送给自己,时归芜默默想着周值应该不会某天回过神来把书要回去吧。   书本不大,内容也不多,不过十几分钟就翻完了一本书。   书中比周值说的要详细,千百年前的大陆还有着充盈的灵气,万物皆有灵,不止妖魔鬼怪横行,且几乎人人都是修士。   借由灵气的修炼,飞升成仙不是并无可能。   时归芜自己就是妖,并不觉得这样的描述匪夷所思。   他在意的是书中提到的消失的天道,以及逐渐销声匿迹的妖魔鬼怪和仿佛被抽干的灵气。   浩瀚宇宙被分割成无数个空间,也就存在成千上万个或大或小的世界。   天道就是管理无数世界的至高存在。   虽然天道本体只有一个,但却可以分裂成无数个来达到监管多个世界的目的,但即便如此,天道也不可能兼顾到每个世界。   就像人们常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有天道监管的世界,无论最终发展成什么样,都不会走向灭亡,除非那个世界超过自身负荷支撑不下去。   至于少数不被天道照顾到的世界,再强的生机也敌不过时间的消磨,慢慢湮没,然后衍生出新的世界。   被天道遗弃的大陆,是少有的情况。   时归芜到来的世界就曾被天道眷顾过,最后不知是何原因天道消失,灵气消散聚入灵珠,妖魔鬼怪和修士数量也骤减,最后慢慢变成普通人的天下。   所以时归芜刚来的时候才没能得到足够的灵气吸收。   这本书编写的历史太久了,难为能保存下来没随着时间化为齑粉,然而当中部分内容的真假已经不可考。   也许会变成未解之谜。   当然时归芜并非是想考究这个世界的历史,也知道某些地方是错误的。   比如妖魔灭绝,比如天道湮灭。   除了他这个外来妖,应闻昀本身就是本地魔,还恰好持有那枚灵珠,这或许有可能说明那些妖魔鬼怪只是藏了起来,或者像修士一样混进了普通人中。   除非几百年前发生了什么大战,让妖魔和修士同时消失,否则难以解释。   至少时归芜想不到其他可能。   至于天道,一定还在乌云的背后注视着他们,躲躲藏藏没有出现。   想不通,几百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时归芜把冒出来的好奇心按下,两本书随手往床边一扔,倒头就睡。   凌晨,迷迷糊糊间似乎总能听到别人喊叫的声音,时间一久很影响睡眠。   时归芜勉强睁开眼睛,烦躁地坐起来转头看向声源处——   窗帘四处鼓动,一股股冷风从没关紧的窗帘灌入室内,掀起一股冷意。   时归芜抱紧被子把自己包起来,怪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有点冷。   把他吵醒的是寒风呼啸的怪声,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   只好下床走到窗边准备关好窗重新入睡,拉开窗帘后时归芜垂眸无意识往窗外一看,似乎瞥见块黑色的阴影。   在窗外的树枝上。   关窗的手一顿,时归芜连忙追看过去,光秃秃的枝桠上果真团着一块黑影,像黑雾一般。   昏暗的天色下,他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在他的注视下,外围在流动的那团黑影的顶部动了动,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和他对视。   时归芜寒毛竖起,这种感觉让他不适。   外面树上蹲着的似乎是一个人,可惜看不清五官。   那人盯着他,忽然咧嘴笑了笑,猩红的眼里仿佛有着“找到你了”的诡异感。   这时候除了被风吵醒的时归芜,其他人还在睡梦中,根本没人发现那人是怎么闯入的。   时归芜只是眨了下眼,再定睛一看时,黑影已经消失了。   窗外的冷风灌了他一脸,冷得他一激灵,连忙关窗拉窗帘。   被外面的黑影一吓,睡意清醒不少,时归芜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汲取被子的暖意。   直觉告诉他那个人还会再来找他,自己现在是被盯上了。   那是谁?也和应闻昀一样是魔吗?   难道是自己的仇人?   天色转亮时时归芜猛然睁开眼睛,看清四周后松了口气。   凌晨时本来打算熬到天亮的,结果不知不觉再次睡了过去,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那团黑影在追着他跑,自己竟然跑不过,差一点就被抓住……   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后,时归芜慢吞吞进浴室解决生理问题并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伸手想要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下楼吃早饭。   却不小心把大半部分悬空的一本书碰倒在地。   泛黄的扉页翻开,书本像要随时散架的样子。   弯腰捡起书,时归芜被本该是空白的书页吸引。   上面多了四行黑色的小字,看久了字仿佛还会像蝌蚪一样抖动——   灵珠现,万物生。   囚笼破,恶灵出。   魔首虚,地狱空。   生灵涂炭,沉睡方醒,遂破。   原来这不是无字天书啊,还会自己冒字。   时归芜捧著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灵珠现,应该是指他体内的灵珠,灵气能够提供给万物,但囚笼是什么?什么恶灵?   他一头雾水,但也知道生灵涂炭不是什么好词。   正想着把这几句话拍下来给应闻昀看看时,那本书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悬浮在书页上的小字慢悠悠地隐没了下去。   有字天书再次变成了无字天书。   这次时归芜没再随意把书一扔,而是好好地放在了柜子里,也不担心会有人擅闯他房间把书翻出来。   仍旧把那几句话发给应闻昀,对方很快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似乎是在忙。   时归芜在打字框噼里啪啦打了很多字,又删删减减,最终还是全部删掉了,一句话也没发出去。   本来想跟对方说一声黑影的事情,但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怎么开口,拿这种小事打扰到应闻昀的工作似乎也不应该,时归芜便放弃了。   他不知道黑影回到了一家小院子,落地后化作了人形。   院子里出现一股强势的气息,浑厚的声音在空气中相撞。   “怎么样了。”   “主人,已经找到兔子的踪迹,他不在,可以直接掳过来。”   “很好,这是给你的赏赐。”   藏入地底下的魔龙桀桀大笑着,地面冒出一大团黑气漂浮到男人面前,他眼一眨不眨地张嘴把黑气吞了下去,整个身形仿佛一瞬间膨胀了些。   男人脸上现出些欣喜,声音也重了几分:“多谢主人。”   “好了,接下来尽快把人给我带过来吧,同时把消息透露给他知道。”   猝然没了声音,破旧的院子再次恢复平静。   时归芜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看着时家老宅忽然忙了起来。   起因是时楚一在饭桌上提议为他举办一场宴会,想把他介绍给圈子里的人。   得到全票同意。   因为时归芜从来没有正式在众人面前露过面,同圈子的人都是只知其人不见其面。   偶然的几次都是被不小心拍到的侧脸,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所以大家对时归芜的印象不深。   有些甚至不知有这个人。   以前时归芜身体不好时,家人都不希望他被外界打扰,很谨慎地为他提供一个安静修养的环境。   除了时归芜“失踪”那次找媒体报道是不得已的事情。   现在就不一样了,时归芜身体倍儿棒,长的好看脑袋瓜还聪明,时家人迫不及待想把他带到众人面前炫耀。   也是想来一次正式的亮相。   这样还可以避免不长眼的人冲撞他们的小宝贝。   这种事时归芜倒是无所谓,想着宴会上应该会有很多东西吃,于是在时楚一征求他的意见时欣然同意了。   这场宴会时家人无比重视,亲自监督佣人的一举一动。   花了好几日时间准备的邀请贴也一封封送了出去,只要和时家交好的家族都收到了。   没收到请帖但得到消息的人也自己弄了份请帖。   毕竟那个神龙不见尾的时家小少爷啊,谁都想见识一下。   说不定还能攀个关系。 第71章   这日难得闲适,半空悬挂着太阳,给萧瑟的冬日带来一点暖意。   佣人三三两两的在院子里晒太阳。   时归芜也和蒋绯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悠闲地翻晒快要发霉的自己。   如果是在房间独处,他更愿意变回原形晒太阳,把他的毛毛都晒一晒。   蒋绯对时归芜的宴会很上心,这几天来几乎要忙到脚不沾地,这会儿得了空,又有太阳晒,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儿子说着话,最后晒困了直接睡了过去。   到底是冬天,哪怕有太阳也没房间里暖,时归芜担心母亲在外面睡会受寒,让佣人把她送回房间睡去了。   自己依旧在外面安安静静坐着,佣人全进了屋,气氛静谧,无人打扰。   端坐半晌,时归芜似有所觉,忽然抬眼望向右前方,面露警惕。   那是一处花园,花叶凋零和冬日一样萧瑟,光秃秃的枝干直直杵着。   有风吹过,枝干左右摇晃,并无异常。   那片地方根本藏不了什么。   他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快要发酸时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悠悠闭上眼。   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了。   有人在盯着他。   那种眼神粘腻又阴暗,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却又极会隐匿,似乎在用这种眼神表示:看,我就在盯着你,但你就是找不到我。   时归芜感觉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被人偷窥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他厌恶这种感觉。   起先对于暗处的人还会毫无头绪。   但次数一多他也差不多参透藏在暗处的老鼠是谁。   尚且不知道对方盯着自己的目的,不过时归芜也不会一味等待对方露出马脚针对他。   老宅里可不止他一个人,他担心老鼠会威胁他家人的安全。   ‘小灵,能追上他的踪迹吗?’时归芜在心里默念。   ‘可以。’   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清脆声回应了他,随即一缕灵气从时归芜的体内分出,朝某处方向飞去。   太阳西沉,唯一的暖意也弱了下去,时归芜慢悠悠回了自己的房间,跳到窗台上变回原形继续趴着。   丹田处的灵珠忽然动作,飘出悬浮在房间里,磅礴灵气源源不断逸散。   经过数百年时间,拥有庞大灵气的灵珠里孕育出了一个灵。   成了灵便意味着有了自己的意识,它在灵珠里躲得好好的,灵气成了最佳的掩护,饶是未将自己的能力封印前的应闻昀也没察觉到它的存在。   直到不久前它趁着夜色跑到了外面似乎想做些什么,结果被半夜惊醒的时归芜当场抓包,并得到了“小灵”的昵称。   说来也奇怪,小灵对时归芜异常亲昵,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小灵除了灵气多,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本事——追踪他人。   毕竟空气中的任何灵气都相当于小灵的分、身,可以当作它的眼线,这就很方便了。   贴着树根和阴暗处飞速前行的黑影并未发现身后多了什么,只一味往自己主人的地盘赶。   如此脚步匆匆,是因为他察觉到院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离得远远的,他就看到院子外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被结界阻挡在外面。   那人穿着黑色长袍,袍上未见过的花纹扭曲却独特,腰带一束更显得他身形修长,一头如瀑长发披散在身后,不似寻常现代人。   虽形象大变,久违的容颜确实和当初如出一辙的俊美,一眼便能认出男人是谁。   黑影化作人形,远远悬停在半空中,心中的怨恨前所未有的强烈,夹杂着几分隐秘的欲念。   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也是魔,身上的魔力波动还很强,如果整个人能归为己有……   当初都是人类时,男人就比自己厉害,心狠手辣想对自己下狠手,要不是主人救了他,让他成为魔,如今自己哪能站在这里。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应闻昀逼的,堕魔前最大的执念便是报复曾欺辱过自己的人。   其中自然包括应闻昀。   应闻昀的皮相确实不错,如果能让他成为自己的魔宠,把当初对自己的羞辱加倍奉还,让他求死不能,想必会很爽吧。   院子里很安静,应闻昀长身而立,似漫不经心地跺了跺脚,看不见的院子底下却立刻坍塌一大片。   “魔龙,我找到你了,你还要继续像个胆小鬼一样躲着吗?”   男人的声音穿透结界传入魔龙耳中,地底下,浑身黑漆漆的魔龙只有一双红眼睛格外明亮渗人,两只前爪轻飘飘抓住一块巨石,石头便化作了齑粉。   应闻昀垂眸,魔龙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没有在此处藏身。   没有形体的小灵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谨慎地远离了好一段距离,往院子里“观望”。   应闻昀对它来说也是一个老熟人。   它实时把现场传给时归芜,还在晒太阳的兔妖立刻翻身而起。   “魔龙?”   他第一次听说魔龙的存在,嘀咕之后心里却泛起诡异的熟悉感。   好像……自己见过?   亦或是听说过。   “告诉我应闻昀的地点。”他要立刻赶过去看看。   尚不知有人在往这边赶,头发凌乱盖住半张脸的男人落在地上应闻昀不远处。   “应闻昀,你竟敢破坏主人的住所!”   他厉声喝道,丝毫不惧应闻昀身上比他强大的魔气。   早就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但不予理会的应闻昀闻言转身,看清他的脸后难得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玩味道:“原来是你,袭让。”   袭让,曾想算计自己的人,还直接在自己面前消失,对他还留有印象也无可厚非。   只是没料到那时候连自己都还没觉醒,魔龙就已经苏醒开始为它出世谋划了。   如今的袭让性格和当初天壤之别,眼神阴郁黑沉又面无表情,对应闻昀展露出满满的恶意,“哦,难为你还记得我。”   “毕竟你当初做的事可不怎么入流,谁都难以忘记。”应闻昀冷淡道,眉头拧起。   袭让会成为魔龙的手下出乎他的意外,原本只是想追杀魔龙解决后患,现在看来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了。   作为曾经连天道都忌惮想消灭的存在,魔龙显然不会那么容易被他解决。   魔龙曾经掀起过一次大战,就能掀起第二次,这次没有修士对战,如果有大量堕魔的人对付普通人……   正想着,地面忽然颤动起来,轰隆隆的仿佛地震。   无形的结界抽离,位于震源中心的院落一瞬间整个陷落入地下,变成巨大的深坑。   一条浑身长满坚硬黑色鳞片,没有一点光泽,全身超过二十米长的魔龙从深坑中飞腾而起,盘旋在半空,四只爪子贴在腹下。   “仆人,过来。”魔龙口吐人言,声音像雷声涌动,震得人耳朵生疼。   袭让的身影瞬间从地面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在魔龙身边,一人一龙处在一块像大象和蚂蚁一样。   魔龙的原形要比现在看到的大得多,实际有几百米长。   但哪怕此时魔龙只把身形控制在二十米长,它从半空看地上的应闻昀也像在看个小黑点,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人类,你现在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休养了这么多天,可不像刚挣脱囚笼那日那么虚弱,你对自己未免太自信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跑还来得及。”   魔龙说话时龙须也跟着抖动,语气高高在上,真的没有对应闻昀动手。   然而这话落在应闻昀耳中,令他嗤笑一声,抬头凝视魔龙,没见他音量多大声,但依旧能传到魔龙耳朵里。   “是不是对手,那可要较量一番才知道。”   除了应闻昀对自己很自信,另一层原因是看魔龙出来却没有攻击他,直接飞到半空中就能猜到魔龙并没有恢复多少,不敢现在和他对上。   否则以魔龙赶尽杀绝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愿意放过他。   袭让看不下应闻昀这般自信淡然的态度,当即对魔龙道:“主人,让我来会会他,绝不能这么轻易放他走。”   刚好,也可以比比看谁更厉害。   哪怕堕魔没多久,袭让依旧觉得自己的实力和应闻昀不相上下。   魔龙大如灯笼的眼珠往袭让方向转动了下,似是衡量他的武力值,然后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息。   “你太弱了,去了也是送死。”   如此直言不讳的话让袭让捏紧了手指,对主人的忠诚让他无法反驳魔龙,只是不甘地盯着应闻昀。   “可惜了,引他入了魔,却没能控制住他。”   魔龙叹息着,他原本最看重的就是应闻昀的实力,想将他收入麾下做最得力的手下。   千年前它在应闻昀修炼的时候诱引他入魔,奈何亲手杀死恋人一事反而更加刺激到了应闻昀,让对方得以摆脱自己的控制。   之后它总会找机会想要再次控制住应闻昀,然而却再也无法得手,恋人的死总能让应闻昀在关键时刻清醒。   而后因它而起的大战也让魔龙元气大伤,被囚禁在地底下无法挣脱,经过千年的休养生息才得以重见天日。   此时它的筹码太少,不欲现在和应闻昀纠缠上,避让是最好的选择。   “先走。”   魔龙摆摆尾转身,不过瞬息就出现在百米之外。   应闻昀早已在暗中蓄力,不会让魔龙轻易离开,在魔龙产生要走的念头时他背在身后的掌心祭出了一把短剑。   那把剑不过一手长,仿佛有自我意识般从应闻昀手中脱离,无声地化作流光直奔魔龙而去。   那速度比逃跑的魔龙还要快,很快追上。   等魔龙发现剑的存在时已经来不及阻挡,它那比城池还坚硬的鳞片面对剑时软得像泥巴,被剑轻轻松松刺入背部,只留一小截剑柄在外面。   肉眼可见的,魔龙身上的魔气被源源不断抽入剑身里。   这把剑在吸取魔龙的修为。   魔龙并非毫无感觉,它疼得在半空中四下翻滚企图将剑甩落,袭让也上前帮忙拔剑,却在手碰到剑柄的一瞬间被抽走一半魔力,逼得他立刻松开手。   地上的应闻昀正要乘胜追击,地面忽然冒出几十个浑身泛着黑气的黑面人类,将他老老实实围在里面。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堕魔人,想要拖住应闻昀的脚步。   饶是应闻昀实力再强,同时对付几十人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死掉的堕魔人化作一道道黑气。   等他抽身出来,魔龙和袭让早已不知所踪。   好在那柄剑还在魔龙身上,在一定距离内他可以通过感受剑的位置寻找魔龙的踪迹。   从袭让出现,院落塌陷到魔龙消失,期间的时间其实并不算久。   哪怕这边位置偏僻少人,地面震动的动静太大,还是引起了人类的关注,离得最近的人都以为这边发生了地震,逃离的同时通知了警方。   就这一会儿功夫应闻昀听到了警笛由远及近的声音,面无表情看了眼深坑,到底什么也没做,离开了原地。 第72章   时归芜还是迟了一步,赶到时现场已经被警方布置了警戒线并限制闲人进入,别说魔龙,他连应闻昀的身影都没能看到。   只能悄悄离去。   “魔龙吗……”   回到家,他再次拿出那本无字书。   还没来得及翻开,衣兜里的手机一振。   应闻昀:【最近少出门】   冷淡感扑面而来,前因后果也没交代,时归芜却莫名知道对方是为魔龙一事。   他忍不住回复:【是担心魔龙会伤害我吗?】   应闻昀回得很快,是一段语音:“你知道魔龙?”   时归芜眉眼弯弯,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今天才知道,可惜没赶上见一面。”   语气中的遗憾令另一端的应闻昀眉头一皱,“魔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想着去找它,最近也不要出门,我担心它会对你不利。”   应闻昀不想再重蹈覆辙,他不能一直守在恋人身边任魔龙逍遥快活,又不能让恋人孤身一人。   时归芜好脾气道:“我不找它,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你想起什么了吗?”应闻昀问。   “……就想起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时归芜不自觉用手指扣书面,“难道还有其他很重要的记忆吗?”   否则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应闻昀一定要他想起来什么。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管重不重要,我都希望你想起来,听我的话,不要出门,我会找人保护你,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应闻昀的语气格外轻柔,瞬间安抚到了时归芜,后者嘟囔:“好啦我知道啦,我听你的话。”   放下手机后,时归芜脸上的笑就没消下去过。   灵珠又从体内飘了出来,和时归芜面对面,好奇问:“为什么你和他说话会这么开心?”   时归芜没办法从一颗灵珠上分辨出正反面,笑道:“因为每次和应闻昀说话都让我觉得心情很好啊。”   “为什么和他说话会心情好?”小灵继续问道,对人类的情感十分好奇。   时归芜皱着眉头思索,“心情好还有为什么吗?我只是喜欢和应闻昀说话,因为他对我很好。”   小灵听了,总结道:“我懂了,你喜欢他,所以心情好,人类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呢?”   时归芜懵懵懂懂地点头:“对,我喜欢应闻昀。”   就像他喜欢时家人一样,他喜欢应闻昀。   “等你修成人形,说不定你就明白人类的喜欢是什么样的了。”他鼓励道,小灵身上的光芒闪了闪,当作回应。   时归芜这才翻开书,竟又多了一行字。   擒贼先擒王,杀人先诛心。天地异变,由此开始。   时归芜……又看不懂了。   “小灵,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他虚心向灵珠请教。   小灵:“……不懂。”它连字都看不懂,哪里知道意思。   但是这本书上的气息让它有些忌惮,像是很威严的存在,它不着痕迹地往远处飘了飘。   时归芜遗憾地叹息一声,默默等待,几秒之后,不出他所料,字迹再次消失。   他照例把内容发给应闻昀。   应闻昀很快明白过来:【这是预言,或者说是提醒】   应闻昀:【这段日子不要出门】   等时归芜再发消息过去,对方就没再回复了,时归芜只能作罢,把书好好收起来。   既然书能预言,重要等级在他心中又升了一级,自然要藏好。   一天过去,周值短时间内忽然再次登门,还是一大早就来了,得到蒋绯的热情招待。   时归芜才下楼,周值的目光立刻放在了他身上。   “儿子快过来,周先生说有事来找你。”蒋绯笑吟吟地朝时归芜招手,“周先生真的很关心你啊。”   周值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看着时归芜的眼神仍是意味深长的,时归芜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   但对方给他送了书还送了符,两人的关系也不算疏离了。   他走到蒋绯身边,“妈早安。”   又转向周值,“你找我有什么事?”   蒋绯扯了扯他的衣摆,笑着对周值道:“还请周先生不要介意,小芜他比较直性子,周先生应该还没有吃早餐吧,不如和小芜一起吃,可以边吃边说事情。”   周值点头同意了,最后只有时归芜跟他去餐厅,因为蒋绯起得早,已经吃过早餐了,又因为周值有事和时归芜说,刚好给他们留出空间。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用那种奇奇怪怪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时归芜喝了口粥,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周值。   周值爽朗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和应总是什么关系,无意冒犯。”   “应总是谁?”时归芜大口咬了口包子,呱唧呱唧吃得香,含含糊糊问。   “你吃饭好香啊,我的胃口也上来了。”周值笑眯眯说着,也夹了个包子。   时归芜咽下包子,皱眉不满:“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我只是感叹一下,这是在夸你。”周值道:“应总就是应闻昀,你肯定认识。”   应闻昀他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时归芜点头,“是啊,我和他关系非常好。”   他表情坦然,让周值愣了下,不知是误解了还是什么,了然道:“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怪不得。”   听不懂,时归芜疑惑看他,“你还没说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呢。”   “应总让我来保护你,给了我这个数哦。”周值做了个手势,表示钱很多,“千金一掷为美人啊,真是羡慕。”   时归芜更加满脸茫然,根本没看懂周值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眼中的怀疑,“你?来保护我?”   那一脸“就你也想保护我”的表情明晃晃挂在脸上,把周值看笑了。   “我怎么了,你是觉得我没资格保护你吗?你要知道,有时候人可不比你们妖弱。”   时归芜不信,在他的印象里,人类是狡猾的,但也是脆弱的,他们兔妖随便一个妖术,人类就没了,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他们作为好妖,也不会滥杀无辜,这对修炼无益。   周值也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反正不管你信不信,这段时间我都会充当你的保镖,毕竟收了钱总得好好办事,你可别乱跑啊,离开我的保护范围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时归芜放下筷子,“既然你是应闻昀叫来保护我的,不该是你跟着我吗?”   这态度怎么反而像周值是主人,而他是保镖一样。   周值淡笑道:“你知道我是个人类道士,靠的是法器,要随身保护我确实做不到,你如果真要出去我也没办法,只能告诉应总了。”   时归芜气鼓鼓看了周值半晌,觉得对方拿应闻昀压他,但他又不得不顺从。   他怕应闻昀觉得自己不听话。   根本没发觉自己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劲,明明以前在应闻昀身边时无法无天,现在却开始考虑起对方的心情来了。   周值就这样在时家住了下来,时家人对此喜闻乐见,将他当成座上宾对待,每天吃好喝好。   随之而来的是为时归芜举办的宴会,高朋满座,可见时家人际交往之广。   宴会上嘈杂,时归芜被时爸爸和时大哥带在身边。   不用他们主动下场,就不断有人主动凑到他们身边敬酒,对着时归芜惊叹夸赞,把时归芜夸成只应天上有的存在。   这部分人都是为附和时家人谋求利益而来,自然都捡好听的说,哪怕话语夸张,依旧拍对了宠爱时归芜的两父子的马屁,总是肃着脸的时楚一难得脸上一直带笑,对人好声好气。   众人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时归芜的地位,也更加殷勤。   然而时归芜只觉得百无聊赖,他不懂人类的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但也能感受到人类的虚假。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向外人介绍弟弟身份的目的达成,宴会又成了交际场,时楚一一直关注弟弟的状况,见时归芜总是心不在焉,以为他累了。   “今天辛苦小芜了,要是累了的话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怎么样,接下来哥哥来就好。”   时楚一宠溺地摸摸时归芜的头发,软软的手感。   时归芜恍然回神,发觉自己确实有些累了,于是点头放下手里的酒杯。   别人的酒杯里装的都是酒,只有时归芜的酒杯装的是果汁,大家也默契识趣地忽视。   他没有回房间,反而趁众人不注意溜了出去,跑到外面透气。   来的人多,院子外停了许多豪车,常见的不常见地都堆在这里,仿佛这里成了一个小型的车展。   时归芜对车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绕着院子走。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下雨,略显压抑。   不知是天气还是其他缘故,时归芜的心跳有些不自然的快,心神不宁。   “……去哪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归芜驻足抬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面孔,眼睛一亮。   动作快过脑子,蝴蝶一样扑了过去。   应闻昀将时归芜抱了个满怀。   “这么喜欢对我投怀送抱?”他半开玩笑道。   时归芜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让应闻昀想到发光的星星,“你怎么过来了?”   “参加宴会好好认识一下你,不欢迎吗?”   应闻昀作势要走的样子,时归芜忙拉住他。   两人在这边“浓情蜜意”,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周值捂住自己的眼躲在柱子后面,心里啧啧称叹。   没看错也没猜错,应总和时小少爷果然有一腿。   时归芜将应闻昀带进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在进门前应闻昀就挣脱开了时归芜的手,这一举动惹得时归芜不悦。   应闻昀无法解释,只能在心里苦笑,现在他和时归芜的关系还不明确,贸然亲密恐怕会给时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73章   父亲和大哥还被围着,母亲也被困在贵妇堆里,哪怕看到了,也一时半会不能过来找时归芜。   只有大闲人时帘川走过来,自如把弟弟拉到自己身边并把拿着的甜点塞到时归芜手中,微眯着眼看应闻昀,要笑不笑的样子。   “先前给应总发过请帖没得到回应,还以为应总工作繁忙没空过来参加,没想到应总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宴会都快结束了。”   身边空荡荡的,应闻昀捏了捏手指,礼貌道:“抱歉,是我的疏忽未能及时给予回复,这么重要的宴会,我自然是要来参加的,打扰了。”   两人“友好”交流了一番,时归芜没在意他们的对话,两口吃完了二哥给的甜点,觉得很好吃,视线频频看向甜品区,还想吃。   应闻昀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还想吃吗?我去给你拿过来。”   长腿一迈就要走过去。   时帘川拦住他,微笑道:“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应总了,应总自便,有什么需要请找佣人,我先带弟弟过去吃东西了,一直饿着肚子可不好。”   应闻昀无奈地看着两人走远,随手从佣人手中端过一杯酒抿了一口,他这还没做什么呢时帘川就对他这么警惕了,以后时家人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时归芜迷迷糊糊被二哥拉着走,一步三回头地走到甜品区,见应闻昀孤零零坐在一张桌子旁,没人和他攀谈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孤单。   时帘川屈起食指弹了下他的脑门,狐疑打量他道:“还看什么?舍不得他?你和他有那么要好吗?”   他迫切想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弟弟和应闻昀之间发生过了什么,连应闻昀那样的人都对他的弟弟和颜悦色的,实在可疑。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时归芜的额头被弹的皮肤还是微微红了起来,好在没什么痛感。   时归芜揉揉脑壳,鼓着脸道:“二哥你走得太快了,应闻昀来这里前肯定还没有吃过东西,我刚才还想让他也吃小蛋糕呢,小蛋糕可好吃了。”   “我才不是舍不得他,只是现在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都没人愿意理他。”   听时归芜的语气,还以为应闻昀是哪个惹人同情的小可怜。   时帘川看了眼,嗤笑一声。   恰好应闻昀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了下。   应闻昀性子冷到冰冻三尺,又有不好的传闻,谁敢凑到他身边去,心理素质不行的,光是看应闻昀的眼神就没了勇气。   就是敢凑,也没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谁乐意自己说个十来句也得不到一句回复呢。   因而应闻昀四周被自觉空出一片空地并不奇怪,还很显眼。   他收回视线,捏捏弟弟肉嘟嘟的嫩脸,告诫道:“他不值得你同情,不管你之前和他是什么关系,以后你不要和他走太近,记住了吗?”   时归芜表情不情不愿,把小蛋糕放下,抿着嘴不说话,颇有几分任性的模样。   时帘川顿了下,随即温和抛下一句话:“现在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等过阵子过了年,学校也快要开学了,二哥觉得到时候你也该回学校了,正好符合你多交朋友的愿望,你想去学校吗?”   时帘川想得很好,只要把弟弟支去学校,多交些朋友,那他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应闻昀了。   虽然这样他们在家里的相处时间会减少,但反正自己时间多,多跑去弟弟的学校就好了,能带弟弟玩也能照顾一二,周末的时候弟弟还可以回家。   完全没考虑身为社畜的父亲和大哥会怎么想,他只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奈斯。   时归芜还从没上过学,被转移注意力后也起了点兴趣,他不知道自己二哥的小心思,很快点头应好。   时帘川没站多久就被人叫走,嘱咐了几句就留时归芜一个人在甜品区。   身边没了人,一部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看着时归芜蠢蠢欲动。   时归芜落得清净,连忙欣喜地端着一堆不同的小蛋糕跑到应闻昀那桌上,献宝似的推到男人面前。   原本盯着他要上前的人看到他主动跑到应闻昀身边,都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这些蛋糕都很好吃哦,你要一起吃吗?”   应闻昀见他第一时间拿着吃的来找自己,嘴角牵起一丝笑意,看着恋人奶乖奶乖地仰着小脸期待看着他时,很想伸手捏一捏恋人的脸,手感一定很好。   但他也只是想想而没有动作,那么多人时不时注意着这边,他只能克制住自己。   “你先吃。”他这样说道。   男人只是冷淡的坐着,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没有像平时那样对他做亲昵的小动作,时归芜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好一会儿才拿过一个小蛋糕,但没有立刻吃,身子微微倾向男人那边。   他趁应闻昀不注意,忽然将小蛋糕整个塞进男人嘴里,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把手指收回来时,他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湿软的东西,食指尖也确实多了一抹湿润的晶莹。   但他没有在意,手指随意在衣角擦了擦,然后笑眯眯地捧着脸看着男人。   “好吃吧!”   远处某个角落好像莫名骚动了下,又很快安静下来,若他们认真看,就会发现有几个姑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面带激动。   应闻昀嘴里含着小蛋糕,看着不知情的恋人,眼神忽地变得幽深莫测,还有危险。   时归芜感觉迟钝,但他感受得很清楚,刚才恋人的手指不小心撩了下他的舌、尖。   如果不是清楚恋人的性格,他会以为这是一种勾、引。   很拙劣的手段,却让他心动。   时归芜不知男人眼底的危险,眨着大眼睛期待男人的反馈,急需认同。   应闻昀静默几秒,咽下蛋糕,甜腻的味道让他的味蕾受到冲击,面上却不显,点头认真地夸赞:“很好吃,是我吃过好吃的蛋糕,我很喜欢。”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的眼里蓄满深情,满心满眼都是恋人的身影,话说得暧昧,让人一时辨不出他说的喜欢是对蛋糕,还是对时归芜说的。   时归芜和男人对视,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小脸染上红晕,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他不明白这是什么。   他撇开眼,殊不知白嫩的耳垂也多了丝粉意,佯装镇定道:“那就好,我就说很好吃,不骗你。”   两人忽然安静下来,看不见的粉色泡泡包围着他们,时归芜觉得有些尴尬。   很奇怪,他以前面对应闻昀从来不会这么不自在的,甚至还会主动和男人牵手。   现在忽然没有那么坦然了。   最后还是应闻昀主动把蛋糕重新推到时归芜面前,让他吃,奇怪的气氛才被打破。   时归芜总算想起自己要问什么,嘴里含糊道:“应闻昀,那条魔龙你找得怎么样了?它会跑来这里吗?”   应闻昀让他放心,“它现在躲起来了,就算会跑过来我也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我请了周值过来,我忙的时候就由他保护你。”   时归芜撇撇嘴,“好的叭。”   一边说话一边吃,直把小肚子吃得滚圆,又喝了一杯饮料,时归芜瘫在椅子上,“撑了。”   “去外面走走,带你消消食。”应闻昀瞥了眼他的小肚子,无奈地站起来率先走出去,时归芜立刻跟上。   西装还算保暖,在外面走动了一会儿身子热了起来,肚子的饱胀感也消下去不少,无人的地方,时归芜忽然拉过男人的手撩起西装下摆搭在自己的肚皮上。   “不撑了哦,你摸摸看。”   男人的手很热,毫无阻隔地贴着肌肤,暖乎乎的很舒服,时归芜半眯着眼享受,把男人的手当作暖手宝。   手掌下是细腻的肌肤,自觉受到撩拨的应闻昀深吸一口气,极度怀疑恋人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这会儿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沙哑隐忍,把手抽出来,沉默地搭在恋人的后颈处,捏了捏。   “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后颈是敏、感部位,此时被男人把玩着,时归芜无措地僵在原地,茫然抬眸,“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不明白,但男人危险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否认,好像不这么做男人就会对他做些什么。   应闻昀不说话,食指一直摩挲着恋人后颈的一小块皮肤,认真道:“如果你面前站着的是另一个人,你也会让人这样对你吗?”   时归芜稍微思索了下,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应闻昀,他都懒得搭理,顿时坚定道:“不会,我只愿意让你碰我,因为你是对我最好的铲屎官。”   他想到了从前自己还是原形时待在男人身边的日子,他很喜欢蹲在男人的肩膀上,位置佳视野好,好久没这样做了还怪想念的。   应闻昀不知自己的肩膀又被小兔子觊觎了,重点都在前一句上。   正要再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朝这边靠近,蹙眉看过去。   那是一个妆容精致笑容得体的年轻女人,大冷天的穿着一身不算厚的红色长裙,似乎也不觉得冷,婷婷袅袅地走近,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第74章   “时小少爷。”   女人径直略过应闻昀,弯着红唇和时归芜搭话:“好巧啊,没想到出来透个气还能遇到您。”   时归芜侧了侧身,和应闻昀挨得极近,打量了一下女人,是没见过的面孔,“我认识你吗?”   女人温声道:“是第一次见面,我叫齐琪,做酒庄生意的齐家小女儿,今日是来参加您的宴会。”   齐家酒庄?时归芜没听说过,倒是应闻昀有点印象,但据他所知,齐家小女儿患有自闭症,极少出门。   性格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明朗妖媚。   他默默把恋人往后推了推,护在自己身后。   齐琪尚不知他心中所想,这一动作让她才看到他似的,微微捂嘴惊讶道:“啊,不好意思,原来应总也在啊,刚才还真没注意到,有点失礼了。”   时归芜补了一句:“那你眼神真不好,该去医院看看了。”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   齐琪表情顿时一僵,应闻昀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专注看着为自己找场子的恋人。   齐琪干笑道:“时小少爷好会开玩笑,真幽默。”   风从女人背后吹过来,时归芜闻到一股香甜的异香,很像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有点迷醉的感觉。   他恍惚了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鼻尖的异香只出现一瞬,他很快恢复正常。   不是很想跟她干站着继续聊下去,而且站在外面还挺冷,这会儿被风吹得脸都有点冷了,时归芜不解风情道:“如果你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拉着应闻昀的袖子埋头便要走。   齐琪咬唇叫住他,支支吾吾的:“等等,小少爷……我能不能,单独和您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她娇羞地撩了下耳边的发丝,眼神妩媚,表情含羞带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想单独说些什么话。   正因如此,应闻昀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眼神黑沉不悦地盯着女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抢人,胆子还挺大。   “别听她的,回去吧。”他沉声说,光明正大的当着女人的面和时归芜十指相扣。   时归芜立刻被牵引住心神,没心思再管女人,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走回正厅。   身后,齐琪笑看他们离去,艳红的裙摆被风吹起一角,许久未动一下。   再晚些时候,宴会到了尾声,宾客渐渐离开,大厅恢复空荡,周值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个人坐在最靠近甜品区的桌子旁吃东西垫肚子,佣人开始清扫残局。   “你怎么还没走?”远远看着弟弟被母亲拉到身边,时帘川走到应闻昀身边,很不客气地赶客。   应闻昀一本正经地胡说:“我觉得时家的风水好,想多坐会儿感受一下,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时帘川嗤笑一声,警告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还是个小孩子,心思单纯,不是应总的对手,希望应总记住,我的弟弟,永远只能是我们家的。”   只要是和弟弟走得过于近的人,他都不得不防,弟弟对应闻昀,真的过于依赖了。   应闻昀也不意外他对恋人的感情会被人看出来,表情不变道:“我和小芜之间从来没有对手一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小芜都是真心的,我并非在玩弄他。”   “感情这种东西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时帘川不屑道:“我的弟弟才成年没多久,应总也有二十好几了吧,都说三年一代沟,想来我弟弟和应总之间的共同话题也没多少,确实不合适。”   话里话外都是说应闻昀老牛吃嫩草的鄙视感。   应闻昀:“……”   他好像……也没那么老吧?   想法有被时帘川带偏一瞬,他很快回过神来,想说年龄不是问题,真要算起年龄,他和恋人都是上千岁的人了,也在同龄人的范围。   然而身后有一道声音插、入:“什么不合适?”   是终于有空的时楚一,应付了一天的人,也不见他脸上有丝毫颓感,迈着大长腿加入两人的交流圈。   时帘川立马揭穿道:“大哥,他对我们的弟弟有想法,想抢走我们的宝贝。”   时楚一眼睛眯起,不算意外,看向应闻昀:“应总,您怎么说?”   应闻昀还是那句说辞:“我对小芜是真心的。”   “不管您是不是真心的,小芜都还没到年龄,当初的事我们很感谢应总,但以后我们还是只谈合作,不谈私事,人情早已还清,我就先感谢应总的配合了。”   “时间也不早了,想必应总还有其他事要做,我让人现在送您回去。”时楚一喊了个人过来,应闻昀喝了酒,必然不能开车。   对方话都说到这么份上了,应闻昀也没办法再继续呆下去,看了眼不远处被蒋绯占着的时归芜,说:“不用了,我带有司机。”   他才走不久,时归芜就过来了,结果没看到想看的人,向哥哥们求证:“应闻昀走了吗?”   时帘川淡定道:“他说有急事,早就走了。”   时归芜撅了撅嘴,小声嘟囔:“走前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   时帘川闻言顿感不妙,严肃道:“你很喜欢他?”   问得这么直白,时归芜耳根一热,大眼睛咕噜咕噜乱转,“也、也没有很喜欢吧。”   “那就是喜欢的意思了?”   “一丢丢。”时归芜比了个指甲盖的大小,不好意思道;“排在哥哥们后面哦。”   实际上肯定不止这么点。   但这也够让时帘川大吃一惊了,连忙把大哥拉到角落说悄悄话,但最近得知什么结论时归芜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让他提前迎接了家庭教师的到来,表面上说是为了让他先适应一下大学生活。   当晚回到房间洗漱完毕,时归芜锁好房门,一个起跳变回原形蹦到柔软的大床上,舒适地伸展四肢。   “小芜,你的体内有蛊虫。”忽然,小灵出声提醒道。   时归芜立马弹坐起来,“哪里哪里?”   “藏在你的经脉里,大概会跑到你的心脏去。”   想到虫子的样子,时归芜浑身恶寒,在兔儿山上的时候他就很讨厌虫子,觉得它们很恶心。   有时从树上掉下来的虫子还会钻进自己的毛毛里,让他找上半天。   顿时紧张道:“那我该怎么办,它不会咬我吧?”   把他的内里吃光什么的,一听就很恐怖。   “现在暂时不会咬你,以后就不一定了。”小灵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这个蛊虫还会吃我的灵气,我对付不了它。”   时归芜想到白天的异香,觉得是那个齐琪的女人做的,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下蛊,慌忙拿出手机,“我问问应闻昀,他应该会知道的吧。”   然而不等他点进应闻昀的对话框,眼皮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不过两秒的事,强烈的睡意上涌。   连手机都拿不稳,他啪叽一下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任小灵怎么叫都没反应。   时归芜知道自己陷入了梦魇。   因为他又看到了自己曾经在应闻昀精神海中看到的场景。   还是在无人的山崖边。   应闻昀怀里抱着一个少年坐在地上,沉睡的少年很快就变成了一只兔子。   唯一不同的是,他终于看清了少年的脸。   和他长得一样。   应闻昀怀里的人是他,时归芜莫名笃定。 第75章   原来他和应闻昀早就认识了吗?很想快点找到他寻求一个答案。   只是,他似乎被梦魇困住了。   双脚如生根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悲情的一幕在自己眼前循环上演。   仿佛有什么要从自己脑海里冲出来,时归芜捂着发晕的脑袋,胸口又闷又痛。   他想过去擦擦男人的眼泪,想代替他怀里的少年告诉他:嘿别哭,我还活着呢。   然而他什么也做不到,只呼吸越来越急促,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开始在他眼前闪烁,让他喘不过气来。   “……小芜?小芜!”   一道急促的少年音冲破迷雾,时归芜猛地睁大眼睛弹坐起来,心脏跳得极快。   黑暗里,只有一小团发光体飘在半空中,还发出人语,让人听见它显而易见的担忧。   “小芜,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现在感觉还好吗?”   时归芜眼神从恍惚到清明,沉默了会儿,呼出口气,低声说:“没事,不用担心。”   浑身的低气压,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小灵有些担心,但没有说话。   也没开灯,时归芜幽灵似的下床,吧嗒吧嗒走到桌子边从水壶里倒了杯水一口喝光,凉凉的液体一路下滑至胃部。   他站在窗边,怔怔望着窗外模糊的月光出神。   小灵飘到他身边,小声问:“你怎么了呀?”   时归芜恍若未闻,许久开口,声音飘渺:“好像是以前的月亮更圆更亮,更好看点……”   小灵听不懂,下一秒听到他说:“没想到因为一条蛊虫,我都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它下意识接话,然而久久得不到回答,最后只好晃晃并没有的脑袋,咻一下钻进了时归芜的身体里。   而时归芜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直到光着的脚浸上一股寒意,才晃晃悠悠地回床上睡了。   寂静之时,床头柜里忽然发出一阵光亮,一个破烂的书本物体从自动打开的抽屉里飘出,正是时归芜藏着的无字天书。   它飘到窗边一晃,很快没了踪迹,与此同时,黑沉的天边雷声隐起。   时归芜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天将亮之时就起了床,窗外的天色很不好,不过冬日基本都是这样的。   他看了一眼,悄声下了楼。   厨房里飘来一股好闻的早餐味,有佣人在客厅打扫,看到他下楼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小少爷是饿了吗?但早餐还要一会儿才能好,我去催一下……”   “不用了,我还不饿。”他说,懒懒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会儿不过六点过,连要上班的时楚一都没起床,足以可见时归芜起得多早。   那佣人到底还是担心他是饿的,去厨房催了一下,于是很快厨娘把早餐端上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不亮反暗下来,仿佛又到了黑夜。   乌云在不断聚集,远处还有雷声响起。   那厨娘看了看天色,习以为常地说:“看这天是要下大暴雨啊,还会打雷哦,昨天看天气预报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停电。小少爷要是见到二少爷起床就叫他今天不要出去和朋友玩了,当心被困在外面。”   时归芜乖巧点了点头,那厨娘便笑容满面地走了,还叫他多吃点。   没什么胃口地喝了一碗粥,时归芜放下调羹叫来一个佣人,手指了指餐桌上的食物:“其他东西你们拿去吃吧,我没动过,我回房间睡会儿,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去叫我,包括爸妈和哥哥他们也是,记住了吗?”   佣人懵懵点头,看着自家小少爷缓步上楼,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小少爷刚才的表情,很不对劲。   时归芜回了房间,把房门反锁上,这样谁也进不来,然后拉开窗帘。   外面的黑云越聚越多,黑压压沉甸甸的,起了风,低沉的轰隆声也由远及近。   其他人只以为是雷暴雨马上就要来了,时归芜确实最清楚的,这场天气因他而变。   如果有人认真看,会发现黑云在逐渐往时家别墅这边靠拢,直到把别墅整个覆盖在下方,然后雷电就会降下。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找回了千年前的记忆。   想到昨晚的梦,他的思绪逐渐飘远。   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时归芜一直都是一只小兔妖,只是千年前的他更为强大,甚至差点就能成仙。   只是他的劫是爱上了一个人类修士,又被那堕魔的爱人夺去性命,差点魂飞魄散,最后却奇异的一半魂魄落入轮回,一半去往他界。   这些不知应闻昀是怎么办到的,但毫无疑问,比单纯温养魂魄要好得多。   千年的种种场景仿佛历历在目,时归芜敛下眉眼,微微勾唇。   久违了。   我的爱人。   时间逐渐流逝,楼下的人都以为他真的在睡觉,一直没人上楼去打扰他,殊不知房间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一个小时后,本该逐渐往时家别墅聚集的黑云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碍,慢慢散去,连雷声也在远去。   同时从别墅消失的,还有安安分分的周值。   雪魔山附近,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断崖处,冷风从下方冲上来,四周的树木光秃秃的,展现着冬日的萧瑟。   “小芜,它们跟上来了。”   小灵从时归芜体内跑出来,缩在他身边,担忧又畏惧地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   从他们过来开始,头顶上就开始有黑云聚集,还电闪雷鸣。   冥冥之中它知道雷是妖和人类修士的一种渡劫方式,一个不小心还会让它们被劈得魂飞魄散,小灵生怕某个时刻有雷落在他们身上。   不过这场雷,似乎认定了这只不算弱小的小兔妖,小灵身上的压迫感并没有时归芜感受到的那么强。   “没关系,等下雷落下的时候,你记得躲远点。”   即便浑身都有被锁定的感觉,时归芜依旧淡定道,微眯起眼抬头看了眼天空,在心里盘算自己能渡过雷劫的可能性。   这场雷劫,不仅是他兔妖化人的雷劫,更是迟来的飞升成仙之劫,因此声势格外的浩大。   而雷劫的出现,也说明藏匿许久的天道再次出现了。   就是有点太巧了,他才刚恢复千年前的记忆,雷劫就出现了,仿佛天道就在等待这个时机似的。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在他们头顶的黑云多得像墨汁一样浓郁,闪电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雷声更加沉重起来。   “快要来了,你先离开吧。”时归芜站在原地沉声道,表情略微凝重起来。   小灵虽然有点害怕,但没有动作,反而更加贴近他,声音急促。   “不行,我的灵珠有很多灵气,可以为你补充灵气消耗,这样你渡劫成功的几率会更好些,所以我不能走的。”   “你不怕吗?”   “怕呀,你说我会不会被雷劈焦啊?”   “肯定会的,不仅焦,还会让你丑丑的。”时归芜笑道。   “……焦就焦吧,活下来就行,说不定雷劈一劈我就能把我的人形劈出来呢。”小灵不是很有底气地道。   雷声掩盖了其他的动静,一妖一灵没有注意到离断崖的不远处山头那里藏了几个不速之客,暗暗关注着这边。   姗姗来迟的周值只是个普通人,不敢靠得很近,只是利用术法将时归芜落在别墅的铁伞送到了时归芜周围。   铁伞的下半截悄无声息地插、进泥土里,然后半分动静也没,像只是根无意闯入的铁杆。   感应到这边异常的男人还在往这边赶来。   天道没有给时归芜太多的准备时间,意味着渡劫的雷电很快蓄起,快狠准地劈向犹如引雷针一般明显的时归芜。   时归芜身上肌肉微微紧绷,下意识想躲开,又硬生生不让自己的脚步挪动,这是他的雷劫,他不能躲。   第一道雷劫威力还不算大,电流在时归芜体内流窜了好一会儿才消停,手脚微微麻痹,他呼出口气,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会太好看。   虽然飞升的雷劫只有十八道,但妖怪飞升的雷劫到后面的强度要比人类修士的大不少,条件更严苛,所以自古以来以妖身成仙的数量就比人类少上许多。   第十八道雷劫就是生死关,时归芜只希望自己能从头到尾都撑住,自恢复记忆,他还没和他的爱人见过面说过话。   还没说自己不怪他,他知道自己的爱人一直在自责。   后面的雷劫一道比一道强,到第六道的时候时归芜已经开始撑不住了,半跪在地上喘气。   此时他身上的衣服被雷劈成了破烂,零零散散挂在身上。   原本雪白的肌肤也变得焦黑焦黑的,然而外表的伤都比不上内伤重,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趁着雷劫还未落下,小灵抓紧时间飘到时归芜身边将尽可能多的灵气输入时归芜体内,枯竭的妖丹又会快速将灵气转化为灵力直至饱和。   之后粗如石柱的雷电不间断地落下,然而从半跪变为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的时归芜没有感受到意料之内的疼痛。   雷声轰隆,连降下好几道,无一意外都落空了,他只感到锁骨处和腰间传来一阵阵的灼烧感。   疑惑睁眼,他垂首一看,身上的灼烧感是因为周值之前送给他的符纸在燃烧造成的。   毫无疑问,是化为灰烬的符纸为了挡下了三道雷劫。   周值后来还塞了无数的符纸给他,若是细数的话能有十来张,但现在只不过是三道雷劫就将所有符纸消耗殆尽,接下来又需要时归芜自己硬抗了。   天道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停歇了一下,它似乎生了气,聚起的雷电忽然从白色变成了浅紫色,威力比之前更大了。   然而这次它依旧没有落在目标上,因为插在时归芜身边的铁伞发挥了作用。   只见在雷电落下的一瞬间铁伞忽然张开,比时归芜更强效的引雷法阵强势将雷引了过去。   时归芜脸上总算露出一抹喜意,他以为只有自己在渡雷劫,但现实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雷劫。   所以,他才不会怕!   等到铁伞也撑不住,作为法器的法力尽失变成了普通的铁器,时归芜也算是撑过了十一道雷劫。   在这个过程中周围被击中的泥土不是成了焦炭就是被击飞,除了时归芜站着的地方,四周已经变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浅坑。 第76章   天道似乎怒不可遏,具体表现为雷电变得越来越粗大,颜色也成了耀眼的深紫色。   小灵惊恐地在原地转圈,很想逃离,然而下一秒它反而动作迅速地钻进了时归芜的体内,连时归芜都没反应过来。   第十二道雷电落下的瞬间,天地仿佛都变了色。   雷狠狠落在身上,时归芜宛如轻飘飘的纸片人,直接被击飞到几米外,软趴趴地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眼神有些涣散。   整个人有些奄奄一息,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体验到电流滋味的小灵及时为他输送灵气,希望他能快点振作起来。   然而直到下一道雷电蓄好力,时归芜依旧虚弱地闭着眼,呼吸微不可闻。   盯着的人落入了坑里,周值无法继续查看情况,有些心急,他叫的人一直没见身影,再这样下去那只小兔妖真的就要死了。   第十三道雷落下,所有人都以为小兔妖撑不过去的时候,一道黑影一下子闯入雷电攻击范围,倾身覆在时归芜上方。   硬生生帮他承受了这道雷劫。   全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鼻尖都是熟悉的气息,时归芜差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想。   他疲惫地睁开眼,果真看到熟悉的刚毅脸庞,对方琥珀色的眸子已然变得黑沉,脸色不是很好。   然而在恋人看过来时唇角微微牵起,拇指疼惜地揉揉他的嘴角,“对不起,小兔宝,我来迟了。”   时归芜浑身痛得厉害,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一张小脸黑扑扑的,唯有一双眼异常明亮,依赖地靠在男人怀里。   “确实来晚了,罚你一直抱着我不准放开。”他声音虚弱道,唇畔却绽开一抹笑颜,“开玩笑的。”   “只要你不生气,我不会再放开你,也不会再让你受伤害。”应闻昀保证,调整了一下紊乱的气息,深吸一口气,抱紧恋人准备迎接剩下的天雷。   魔是天道排斥的存在,本该落到时归芜身上的天雷落到他身上,那威力只会成倍增长,且伤害更大。   他不过才承接了一道,喉间就已涌起腥甜。   但在时归芜面前,他没有表现出异常。   不过是一只兔妖渡劫,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天道降下的天雷一下比一下狠,很快覆在时归芜上方的男人后背就皮开肉绽,形象更加凄惨。   他的修为也越来越弱,竟是以堕魔之躯硬生生承受住了五道天雷。   还剩最后一道。   支撑不住的应闻昀倒在恋人身上,眼神却还是清明的,手一刻不松。   时归芜颤抖着手回抱住男人,带着哭腔道:“你好笨呐,为什么要帮我挡,你还记得你是魔吗!”   邪恶对上正义,是没有胜算的,即便应闻昀不是真正的邪恶,但他也是魔。   应闻昀笑了笑,唇上沾着艳红的血,和时归芜抱在一起像两只苦命的鸳鸯。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当初是我害了你,现在理应由我来承受。”   “而且,我也舍不得你痛。”   “难道我就舍得吗。”时归芜颤声道,望着天空的眼里多了惊惧,清澈瞳孔里倒映着粗壮恐怖的深紫色天雷。   “你快走!”   他惊慌起来,最后一道天雷的威力是最大的,应闻昀刚帮他连续抗了五道,让他得以恢复不少。   当即推开应闻昀,摇摇晃晃地往远处的空地跑去。   只要祭出所有的修为抵抗,总有一线生机,即便抗不过……也不过是再次变为低智的原形,重新修炼,希望到时候应闻昀不要嫌弃他吧。   时归芜想着,积蓄已久的最后一道天雷急速劈向他,他立刻祭出修为抵挡天雷的威力。   “嘭”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一大片白光笼罩住了身形清瘦的时归芜,犹如天地湮灭的冲击力波及四周。   “小兔宝!”应闻昀手撑着地面喊了一声,这一瞬间他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害怕看到毫无生机的恋人躺在地上,面孔灰败再也睁不开眼。   他的小兔宝才刚恢复记忆,不能就这样离开他……   白光刺伤他的瞳孔,他眼神涣散地踉跄着奔过去,顾不上深坑边缘多出了两个身影。   时归芜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连胸膛也没了起伏,闭着眼了无声息。   应闻昀颤抖着手探到恋人鼻下,感受到微弱的气息,狠狠松了口气,他的小兔宝还活着,幸好还活着。   再来第二次,他会疯的。   天雷完成使命,大张旗鼓地降临,悄无声息地退去,黑压压的云层也散去,露出云消雨霁的明朗天空。   那股充沛的灵气不见了,此时的时归芜宛如一个普通人,被男人珍惜地搂在怀里,然后抱起来。   受了那么重的伤,得赶紧上药用灵气滋补才行。   应闻昀走出深坑,一男一女挡在了他的前面。   他冷冷看了一眼,哪怕此时实力大减依旧气势强盛,“滚。”   红衣婀娜女子捂嘴笑了一声,娇声道:“哎哟,你这么凶,我好怕怕哦。竟然对人家说滚,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不过,滚不滚的,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呢,毕竟你现在那么弱,哪来的资格。”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然沉了下来,美艳的脸上也没了表情。   应闻昀沉默不语。   袭让上前一步,阴沉道:“本来还想着等着兔子被雷劈完之后把他带走,没想到你那么快赶过来掺和一脚,这也是天助主人也,倒也用不上兔子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跑不掉了。”   闻言应闻昀的表情更加冷漠,果然如他所料,魔龙一直想对自己的恋人下手,幸而他让周值在时家别墅布置了阵法,只要有魔气侵入他都能感知到。   只是那阵法或许哪里存在漏洞,眼前的女人在那日分明混进去了,他竟也没感受到女人身上的魔气。   或许女人还对小兔宝做了什么,否则怎么忽然就有了雷劫。   懒得深究女人的身份,他心一沉,望向两魔的眼神冰冷震慑,冷声道:“我活了千年,真以为我会束手无策对付不了你们吗?”   天雷确实克制他,但哪怕他只剩下三成功力,对付两只小小堕魔人依旧绰绰有余。   身形一闪,应闻昀就出现在了袭让和女人背后,快而狠地一掌拍向他们的后心口,轻敌的两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受了一掌,跪倒在地。   “就这,你就想打得过我吗?”应闻昀语中的轻蔑让袭让气红了眼,勾着十指利爪朝背后抓去,倒地的女人也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扑向他,目标直指面门。   应闻昀抱着恋人一个侧身躲过袭让的偷袭,顺着他的手贴近,单手一抓手臂将他狠狠捯在地上,一阵尘土飞扬,随后后仰踩着袭让的身子跳起狠狠一脚踹在女人胸口,直接把人踹飞。   整个过程即使抱着一个人也没动作受限。   这一脚太狠,女人噗地吐出一口黑血,动弹不得,袭让也被他踩在脚下。   这个姿势侮辱性极强,袭让瞬间失去理智眼睛发红,身体忽然化作一阵黑雾,让应闻昀踩了个空。   黑雾迅速攀升到应闻昀背后,他机警地拉开距离,黑雾追上想缠住男人。   应闻昀冷哼一声,在黑雾靠近攀上他肩膀时右手一抓,磅礴的魔气化为锁链将黑雾绑了个严严实实,袭让顿时显现身形。   而他的魔气还会吞噬袭让身上的魔气,袭让被绑得越久只会越来越虚弱。   “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几年的堕魔人和活了上千年的魔,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距离太远,周值一直没能及时赶过来,应闻昀把两人都绑了扔下悬崖,自己则抱着恋人也跟着跳下悬崖,进入雪魔山的洞窟。   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垫了衣服的石床上,应闻昀用布沾着水把恋人全身的血污和黑灰擦干洗净,白净带伤的躯体展现在他面前。   时归芜的衣服成了破布,被扔在地上,随后男人认真地给恋人上药,眼里不带一丝欲念,完成之后用自己的外袍将恋人的身体遮住。   疼惜地在人额间落下一个吻,一贴即离。   握住时归芜紧握成拳的右手,轻声呢喃:“小兔宝,要快点醒过来。”   石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他探查恋人的体内,妖丹旁边的灵珠果然不见了,而布满裂痕的经脉里多了一只虫子模样的生物。   是子母蛊虫,恋人身上的显然是子蛊。   至于母蛊……应闻昀视线落在红衣女人身上,对方被他的魔气捆着,狼狈躺在地上。 第77章   “母蛊,交出来。”   女人的眼前多了一双腿。   应闻昀冷淡垂着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从淡色的薄唇里吐出简短的两个字。   女人艰难地动了下,爱美怕老的她一直都在用魔力维持自己的容貌,如今魔气被吸取太多,她的模样早已大变样,脸上不知何时爬上了皱纹。   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却依旧硬气。   她一双眼睛上挑瞪着男人,冷哼嘴硬道:“没有,除非你先把我放开。”   她给时归芜下的蛊叫幻象蛊,简而言之就是会让人产生幻象的蛊虫,母蛊要一直以鲜血蕴养,才能更好地操纵子蛊。   幻象蛊能唤起人内心深处的记忆,亦能加深心底的仇恨,只要能调动起情绪,蛊虫就会越强大,最后让被操纵者陷入自己的幻境,甚者不会再醒来。   女人打的就是让时归芜陷入自己制造的幻境的算盘,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最后她肯定能完美完成魔龙大人给的任务。   到那时,她就能得到更多的让自己变得更加美丽的魔气。   即便现在被眼前的男人发觉了,女人仍觉得自己的底牌还在。   幻象蛊子母同在,要驱除子蛊,必须要有母蛊,而应闻昀不能强制将幻象母蛊从女人的体内逼出,因为女人现在作为母蛊的培养皿,会被母蛊感知,要是伤害女人的话母蛊会做出应激反应。   除非找到长在深渊魔海底下且以血为食的五灵草草药,然后以一滴心头血为引,才能将她体内的母蛊引出。   但她笃定男人不知道这个方法,幻象蛊异常少见,世上不过区区几只。   哪怕男人知道,要显出自己宝贵的心头血,没人会舍得。   她才这样想着,就见男人冷冷地勾了下唇,不再看她一眼。   “我给过你机会了。”   她惊恐地发现原本缠绕在身上的魔气链瞬间转移到了脖颈处,将她狠狠一勒,强烈的窒息感侵袭她的大脑。   这是惹怒了男人,对方想要直接杀死她吗?   应闻昀缓步走到石床边,右手捏着一株根茎鲜红似血却有些干瘪的植株,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身后的快要窒息的女人被狠狠摔在旁边的地上。   魔气一散,女人立刻不停地咳嗽,疯狂攫取新鲜的空气。   魔气散开前的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男人动了杀心。   当真是一条蛊虫暂时救了自己一命。   原地多出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两只小碗,应闻昀有条不紊地划破自己的掌心,眼睛不眨一下地把其中一只碗放满,将五灵草扔进去。   肉眼可见的,五灵草很快变得饱满起来,像重新活了过来,同时还散发着诱人迷醉的香气。   这得益于五灵草的特性,被摘取之后不会枯萎失去药性,只要再次以血浸润,就会重新生长,不管是五灵草的香味还是植株,都是幻象蛊最喜欢的。   最后滴入一滴心头血。   做完这一切,应闻昀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比雪还白,闷闷咳嗽了一声后忽而看向女人。   魔气缠绕上女人的右手臂,强制抬起悬在另一只空碗上方,随后女人的手心也被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伤口往下流。   “你……!”   女人吃痛,心中更是惊骇,她以为那是她的底牌,不曾想自己一直都被人拿捏着,想通这些,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不少。   连挣扎的念头都不再起,否则等母蛊被引出来,她一定会被男人第一时间杀死。   时间越久,空气中的魅香越浓,连女人都有一瞬间的沉迷,产生想吃的欲念,应闻昀却表情都不变一下,沉默盯着女人的手心。   不多会,女人手臂的血管忽然突起来,像有什么动物在里面爬行,有几分可怖,那条母蛊闻到味道顿时钻了出来,果然是一条细小的虫子,长得很难看。   在它要一头扎入血碗中吸食五灵草时,应闻昀眼疾手快地拿出一个容器挡在了母蛊下方。   没有智慧的母蛊瞬间自投罗网钻进了下一秒就被密封的容器里,香甜的味道被隔绝,没反应过来的母蛊迷茫地在容器里转了一圈,想不明白。   要引出子蛊,需要母蛊呼唤,应闻昀能把母蛊诱惑出来,却不会这个,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淡声道:“你来。”   这下子女人不敢不从,随意将伤口包扎好后从应闻昀手中拿过容器将母蛊放出来,闭上眼睛让母蛊将子蛊唤回来。   很快子蛊传来回应,受到召唤要寻找出口。   应闻昀全部心神都在时归芜身上,看到和刚才如出一辙的黑色曲线时心中一喜,迅速在恋人手心划了小小一道口子让蛊虫能出来。   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一道出乎意料的魔力忽然袭向女人手中的母蛊,瞬间绞死了小小的母蛊,感受到召唤停止且母蛊死亡的子蛊缩了回去,并且加快向时归芜的心脏侵蚀。   别说女人,连应闻昀都愣了一下,迟钝地看向出手之人——袭让。   昏迷后一直被人遗忘的袭让在应闻昀让女人操纵母蛊时恢复意识,应闻昀全身心都放在石床的人上竟然让他找到了时机,成功杀死了母蛊。   似乎是感受到了子蛊侵蚀的痛楚,时归芜的眼睫毛颤抖了下。   希望被打破,应闻昀的眼眸瞬间黑沉一片,无形的压迫倾泻而出,全部落在袭让身上,后者脸色一变,两腿一沉跪倒在地。   “你该死!”   瞬间出现在袭让面前,应闻昀愤怒地掐住他的脖子,气息紊乱,五指逐渐收紧。   袭让艰难地呼吸着,甚至还无所谓地挤出一抹微笑,断断续续道:“哪怕杀了我,他也醒不过来了。”   现在正是时归芜最虚弱的时候,根本抵挡不住子蛊。   袭让又道:“你跑不掉了,我的主人马上就要来了……”   应闻昀眼神一凝,毫不留情地一下拧断了袭让的脖子,将软趴趴的尸体扔在地上,女人惊叫一声,惊恐地面对着男人往后退。   但最后也难逃一死。   让洞窟里的蝙蝠将两具尸体都叼出去,应闻昀才将恋人抱起来,雪魔山忽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是有人在外面攻击了结界。   魔龙竟赶得这么快。   不能让结界破裂,应闻昀当机立断让恋人继续呆在这里,自己出去解决魔龙,至少在这里时归芜是安全的,不会有人贸然闯进来。   他们在雪魔山里待的时间并不久,前一段时间天地异变才散去,没有人类敢往这边来,当然也可能是这边足够偏僻,没有指引很难找到路。   应闻昀出来时,魔龙正要再一次摆尾撞在结界上,而无形的结界上已经有了几丝皲裂。   应闻昀手一挥,一大团黑气出现在魔龙尾巴处化解了力量,使结界免受攻击,他则将结界加固了几分,修复好裂痕。   魔龙的身形膨胀至几百米之长,半边的天空都被遮住,入目一片黑。   应闻昀凌空负手站立,与魔龙遥遥对峙。   应闻昀轻哂:“魔龙,你的伤好了?”   魔龙甩了甩尾巴,那把剑一直没能被它拔除,但目前也没对它造成多大的影响,它喷了喷鼻息道:“相比我,你的伤想必更严重些。”   有袭让这样的眼线在,应闻昀抵挡雷劫的事自然为魔龙所闻,甚至看到应闻昀如今的实力,魔龙还看出了他再次失去一滴心头血。   它讽道:“千年前为了救那只兔妖丢了一滴心头血,如今又是一滴,我实在参不透,你们人类有时候深情到可悲,有时候薄情到绝情。你为了一只兔子这样值得吗?跟随我做魔有何不好?”   应闻昀冷冷道:“值不值得,像你这种冷清之物无法理解,我和你并非一丘之貉。当初若非你和天道作对遭囚,也许我就已经报了仇,如今也是时候了断了。”   魔龙蔑视道:“就凭现在的你吗?我身为天地最强大的龙,岂是弱小的你可以打败的,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该了断了,既然不为我所用,那就死去吧。”   自大的魔龙转瞬间缩小身形变化为人形,一个面相平庸的男人,这样的身形比龙形灵活,他朝空气一跺脚,遥远的距离不过两三息就冲至应闻昀面前,两手成爪朝他抓去。   应闻昀身形急速后退拉开距离躲避,他面上不显,但深知实力大减的自己硬对上魔龙确实没有多少胜算,尤其刚失去重要的心头血,只能先拖延时间寻找破绽。   他要的是一击必杀!   他不想再让自己恋人陷入危险之中,且恋人现在深受蛊虫的折磨,他必须尽快解决魔龙回去想办法解蛊。   魔龙多次抓人不中,应闻昀就像个滑溜的泥鳅一样总在他快要抓着时角度微妙地躲开,恼道:“你就只有这点胆子只敢躲不敢打吗?我之前太过高看你了。”   应闻昀不为所动,该躲的躲,动作丝毫不迟疑,半刻钟后魔龙停下,嘲讽道:“我本来还想和你公平来一场,既然你执意要躲,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化作原形,狠狠喷出一口冒着浓郁黑雾的龙息,黑雾扩散迅速且范围广泛,饶是应闻昀及时躲开,衣角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一些,被污染的衣角迅速化为灰烬。   魔龙的龙息确实厉害,范围广杀伤力强,但原形的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身体不够灵活。   应闻昀等的就是现在,在半空中跑了一圈又一圈后,瞧准时机一跃而起躲过黑雾掠到龙首附近,同时右手一握,仿佛成为魔龙身体一部分的短剑隐隐发出一阵龙吟,剑身颤抖着,魔龙受到灼伤一般吃痛甩尾。   应闻昀跃上魔龙的脑袋,抓着龙角蓄足魔力狠狠一掌拍下去,奈何魔龙的鳞片及其坚硬,这样的行为不痛不痒。   应闻昀不过是随手一试,在魔龙察觉到并企图甩头把他摔下去时顺着龙身往下,将剑拔出。   魔龙痛吟一声,显然对应闻昀的此番行为感到愤怒,扭着身躯追着应闻昀咬。   它的速度极快,应闻昀踩在扭动的龙身上奔跑很不稳,还要注意不让自己掉下去,好几次几乎要被魔龙吞入腹中。   但他并非无脑逃跑,而是以一上一下时而返回的路线避开魔龙,这种做法对长条动物极为有效。   追红眼的魔龙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等它迟钝地感觉到自己动作越发迟缓时,整条身体已经扭成了麻花状动不过来了。 第78章   魔龙急于解开自己的身体,却越急越乱,结越打越实,坚硬的鳞片互相摩擦造成的痛感是实打实的,它一时不敢再动,像一坨不明物体一样僵在半空。   应闻昀并不想给它喘息活动的机会,强取心头血造成的损失和伤害是巨大的,这一会儿的周旋已经让他开始体力不支。   他知道打蛇打七寸杀龙取逆鳞的道理,立即握着会发出龙吟的短剑踏空瞬息出现在龙首下方,果真一眼瞧见和其他鳞片颜色区别很大的逆鳞,手一翻执剑袭去。   奈何魔龙对逆鳞的感知很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应闻昀的靠近,顶着麻花形状一个翻滚躲过攻击,同时化作人形再次和应闻昀缠斗起来。   人形就没有编成麻花状的困扰,且魔龙到底比应闻昀强些,后者刚才为了限制魔龙的行动又消耗了不少的体力,不过一会儿就处在了下风。   显然时间越久对应闻昀就越不利,但他不能后退,也不能躲回雪魔山,否则结界一定会被魔龙破坏掉。   他看了短剑一眼,忽然闭上眼睛,无视直冲过来的魔龙,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话:前辈,拜托你了。   在魔龙即将冲至眼前时,朴实的短剑忽然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剑身迅速重新组装,肉眼可见的多了一条金闪闪的小龙盘旋在剑上。   这光仿佛自带净化功能,魔龙的魔气一遇到金光就开始溃散,所照之处一片洁净。   不仅如此,金光对魔龙的冲击力也很大,没有防备的魔龙更是直接被击退好几步。   应闻昀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是魔,简直是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气势对付魔龙,金光将魔龙击退后,他也撑不住地吐出一口黑血。   魔龙惊骇地盯着他手中的短剑,心中惊疑,他刚才似乎感受到了同族的气息,只是剑是正,他是邪。   但这不可能,龙族除了他早已死得透透的,哪怕他是魔龙那也是龙,这把短剑只能是应闻昀从哪里找到的属于龙的东西。   看到应闻昀吐了血,魔龙就知道他撑不住了,金光的威力是挺大,但并没有让他受到内伤,当即得意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挣扎到什么时候,只不过不管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今日都是必死无疑!”   应闻昀无视魔龙的话,缓缓放开短剑,短剑自动漂浮起来,忽然又再有了灵识一般,将应闻昀挡在身后和魔龙缠斗起来。   应闻昀挡了雷劫,再次失去心头血,现在魔力透支,又遭龙剑反噬,已是强弩之末,意识昏昏沉沉地看着不远处的战况,一龙一剑打得不相上下,但他知道很快龙剑就会支撑不住。   毕竟龙剑里留存的只是前辈最后一抹残魂。   无奈苦笑一声,他今日是打不过魔龙了,也不知小兔宝醒来没看到他会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也没事,只要能醒来就好。   如果自己死了,魔龙肯定不会再花费力气针对他的小兔宝了。   第一次这样消极地想着,应闻昀魔力尽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地上坠,阖眼前恍惚看到面目狰狞的魔龙冲他而来。   死应该是冰冷的,他却恍觉触到了温暖。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世界再次充满了活力,有了灵气的重新融入,仿佛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时归芜右手提着一个外卖袋,盯着走廊外的新绿久久出神,春日的和煦阳光透过枝桠落在他脸上,徒增明媚。   “你在看什么?”   忽然一道男声打断了他的走神。   时归芜循声望去,赵子眷双手环抱靠在门口的墙上看着他。   他腼腆笑了一下,走路间手里的塑料袋哗哗作响。   “没什么,只是觉得树的嫩芽长得有点快,就看久了点。”他解释道,朝前轻点下巴,“进去吧,饭到了。”   赵子眷半侧身子给他让开地方,低声道:“是你太久没出房间看看了,夏天都快要到了你才发现树发芽了。”   时归芜浅浅一笑,没说什么,从赵子眷身边挤了进去,留出一份外卖后走进房间。   后者出来寻人,等人进去后反而又堵在门口想事情,表情不算轻快,为他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好友发愁。   要是真成了植物人岂不是很耽误人家?他瞧着时归芜还是很幼齿的样子。   时归芜在房间里把塑料袋拆得哗啦啦地响,全然不顾这样嘈杂的声音会不会打扰到床上人的清净。   一边把外卖盒端出来一边轻声嘀嘀咕咕:“今天在我最喜欢的那家餐厅点了餐,他们家餐厅味道很不错,就是价格有点贵,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把你的钱都花光了,心疼死你……”   他总会把一些日常的,自己做的事絮絮叨叨说给男人听,可惜从来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从那日到现在,已有快半年之久,应闻昀一直醒不过来,还有……   一颗黯淡带着裂纹的珠子出现在手中,时归芜眼中一片黯然。   那日雷劫的最后一道天雷太过恐怖,如果是他一个人撑的话根本撑不过去,在最后关头的时候却是小灵闯进来用自己的全部灵力阻挡住天雷,因为两股力量相冲才会发生大爆炸,位于爆炸中心的时归芜很幸运没有被雷劈中,只是被爆炸的余力震到了而已。   那时他的身体也受了不少伤,支撑不下去,之后便陷入昏睡。   因为成功撑过雷劫,时归芜竟然脱离了妖身,成为被天道承认的仙,从而得到天道的馈赠,身体在昏睡中快速修复的同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后来在幻象子蛊发疯的时候他的意识恢复,身体防御机能自动启动清除了子蛊。   只是时归芜意识是清醒了,身体却还是无法动弹,哪怕知道后来雪魔山结界被攻击,修为受损的应闻昀去阻止魔龙,他也无法起来去看情况。   幸好慢慢的他的身体恢复力气,在紧要关头赶上,戏剧性地充当了次黄雀在后,轻而易举将被消耗得差不多的魔龙给杀了,当然这也得益于他在渡过雷劫之后能力提升了一大截。   那些被魔龙控制的堕魔人他并没有一道杀了,而是做了个囚笼将他们困着,然后带着应闻昀留在了雪魔山。   毕竟应闻昀是魔,他已经成了仙,无法由自己为男人疗伤,除了能清理伤口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雪魔山能让男人尽快恢复醒来。   最后发现这样对应闻昀无用,反而情况越发差劲,他只能匆匆带着人进了应家别墅避开佣人找到应冕,也就是应闻昀的大哥。   应闻昀的情况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应冕之后将他们安排在一处比较偏远的别墅,然后找赵子眷过去。   等应闻昀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时归芜和赵子眷也在那里住下了,而应冕暂时接管了弟弟的公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才能抽空过来看两眼。   赵子眷只是个凡胎肉体,并不能检查出应闻昀的真实身份,时归芜对他们的说辞也只是说出了车祸,身体没受重伤,只是一直醒不过来。   一般时归芜在房间的时候,如非必要赵子眷都很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让他们有时间独处,这种情况说不定时归芜多对好友说说话就能让他醒来呢。   花了一个多小时给男人喂完粥,时归芜才有时间把自己早就凉了的饭吃掉,没有心情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午后他会陪男人睡一会儿午觉,其余时间则坐在床边将自己的灵力输入灵珠中,不知道这样小灵还能不能回来,但他还是坚持每天都这样做。   灵力枯竭的时候就停下休息,等灵力恢复了又继续,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久,然而灵珠一直像个无底洞,灵力投入其中不起一丝波澜。   这日傍晚,赵子眷敲响房门,照常端来输液的吊瓶和针头药水,给应闻昀安排上。   “他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好全了,基本上这是最后一次输液了,之后就看他什么时候醒来了。”赵子眷叹息着说,时归芜点头。   赵子眷见他低落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我预感他快要醒了的,等这家伙醒了我帮你狠狠揍他一顿,竟然让你等这么久。”   时归芜闻言想起了什么,不由笑了,“你确定你敢揍他吗?”   在他还只能变成原形的时候就被赵子眷拐到他那住了几天,可不见得赵子眷是敢打应闻昀的人,怂了吧唧的。   赵子眷自觉被看扁了,当即冲动地立了flag:“怎么不敢,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你可以记着,我不会赖账。”   时归芜被他逗笑,心情真的轻松了很多,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道:“行啊,你的话我可录下来了哦。”   赵子眷:“……嗯。”   完了他已经开始怂了怎么办,要让好友知道他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到时候醒来了谁揍的谁还不一定,但这话他不能说。   赵子眷死死撑着面子努力表示淡定。   之后的日子一天天过,时归芜早就和时家人坦白了自己和应闻昀的关系,无论他们接不接受他都只是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之后因为要照顾应闻昀鲜少回时家。   这样的行为却让时家人以为是因为他们没有同意让时归芜都不愿意回家了,虽然暗气应闻昀还是把他们的宝贝拐走了,但自家的小宝贝喜欢,他们也没舍得阻拦,最终也只能由着时归芜去了。   时家大哥生日的时候,时归芜回了一趟家。   往年时楚一是不喜欢过生日的,因为白天要忙工作,到晚上一家人吃一顿饭就完了,今年是想着把小弟叫回来一起吃顿饭,才正经办了一次。   但也没邀请外人,只是他们一家人的家庭聚会。   这些时归芜自然不会拒绝。 第79章   “宝贝啊,好久不见,你都这么瘦了。”   时归芜一进客厅,就被蒋绯拉过手摸脸揉头发,然后对方一脸疼惜地道,仿佛好几年没见过一样,“你看你小脸上的肉都瘦没了,怎么不多吃点。”   似乎天下爱孩子的母亲都是这样,一段时间不见自己的孩子就觉得对方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很多,然而这样的母爱并不沉重,而是温暖而怀念的。   得到老母亲关怀的时归芜有些无奈地任由蒋绯捏着自己的脸颊肉,声音含糊道:“唔有吃hin多惹,唔……”   这样说出来的话很奇怪,他脸微红的侧了侧,躲过蒋绯的魔爪,认真道:“我的体重一点没有下降的,而且我每周都会回家,今天是周三,也没有过去很久。”   蒋绯不满道:“你上周末是回来了,但上上周和上上上周可都不见人影的,天天和那个人鬼……腻歪,眼里还有没有你妈妈了。”   看来她对自己的恋人很不满意,现在是连名字都不愿意说出来。   但她的口气并不冲,时归芜讨好地笑道:“妈妈,你可是天底下我最喜欢的妈妈,我怎么会眼里没有你呢,我昨天还专门去商场给你买了一条项链呢,我觉得很配妈妈。”   不过是一份礼物就让蒋绯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一个人霸占了宝贝儿子一个上午。   今天特意没去上班的时楚一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脸上却强装出我一点也不羡慕的样子。   直到饭点时间,时楚一把拿来装样子的电脑往旁边一放,轻咳一声引来两人的注意力,才状似漫不经心道:“母亲,弟弟,该吃饭了。”   三人和存在感极低的老父亲时洛辉吃完午饭,像普通的家庭那样温馨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晚餐时佣人才推出一个大大的三层蛋糕,香甜的奶油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蛋糕的每一层都镶嵌着不同的水果。   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愉悦感让时归芜看到蛋糕的一瞬眼睛都亮了。   他好像很久没有吃蛋糕了,现在乍一看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半。   “大哥,快许愿,然后我们一起切蛋糕。”他不住催促道,时楚一看着秒变小馋猫的他,轻轻一笑,象征性闭上眼睛又睁开,吹灭两根代表年龄的数字蜡烛。   “耶!”时归芜欢呼一声:“恭喜大哥又长大了一岁。”   蒋绯靠着自己老公的肩,扑哧一笑道:“小宝贝嘴真甜。”   不过她大儿子都这个岁数了,只能说是又老了一岁。   看着都奔三了还没找到媳妇的大儿子,蒋绯忽然幽幽一叹,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能陪着逛街的媳妇啊。   连小儿子都有对象了,虽然是个男的,时楚一可真不争气。   一口气吃完切得大大的三块蛋糕,时归芜肚子撑得滚圆,满足地躺在沙发上消了小半天的食,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拎着被家人强制塞到手里的剩下的蛋糕踏上了去往另一个家的路。   回到别墅,屋内并不像往常那样开着灯,客厅也没有赵子眷玩游戏的声音,静得仿佛能听到外面的虫鸣声。   时归芜有些奇怪地按亮灯往里走,唤了一声:“赵子眷?”   没有回应。   该不会是抛下应闻昀一个人出去玩了吧?   时归芜心里咯噔一下,直冲男人的房间,看清房内后怔在原地,巨大的恐慌席卷着他。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略微凌乱的床单彰显著不久前那里躺过一个人。   应闻昀不见了!   他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心慌腿软得差点站不住,抖着手掏出手机给赵子眷打电话。   打开通话记录才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赵子眷傍晚打给他的,只是他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静音了,并没有听到铃声。   他红着眼立刻拨通赵子眷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秒就被接通了:“喂,小芜啊,今天……”   “应闻昀不见了。”时归芜打断他的话,勉强遏制声音的颤意,六神无主地在客厅转来转去。   “我刚回家没在床上看到他,你是不是出去找他了?他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报警了没有?算了你在哪里?我现在立刻过去找你。”   对方安静了一秒,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嗯,你先别急,他……诶等等,你不要跑……”   嘟嘟声响起,电话被挂断了。   时归芜重新拨打电话,匆匆忙忙跑到玄关,连鞋也没想起要换,打开门正要冲出去,迎面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   他捂着脑袋愣愣抬头,以为是赵子眷回来了,刚要开口问情况,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一下睁大眼睛,僵在原地。   比半年前清瘦不少的应闻昀微喘着气,略微俯身,浅淡的琥珀色眼眸直直盯着眼前人,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手掌缓缓攀上白嫩的脸颊,声音微微沙哑:“小兔宝……”   时归芜眼眶漫上水光,就在应闻昀以为自己把他惹哭的时候,他一把投入男人的怀抱,双手紧紧抱住精瘦的身躯,脸靠在男人颈侧。   人是真的,他吸了吸鼻子,喉咙干涩:“你跑去哪里了?我回来找不到你。”   感受到他的后怕,应闻昀抬手放在毛茸茸的头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我说你刚醒就跑这么快是……”   气氛被破坏,应闻昀眼神一冷,冷飕飕看向误闯者。   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赵子眷后知后觉,逐渐降低了音量,左顾右盼躲开好友的眼刀子,最后讪讪道:“那个,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呵呵呵,我我我约了人就先走了……”   赵子眷这个怂样让时归芜不合时宜地想起前几天他才留下的豪言壮志,反差巨大,不由笑了一下。   应闻昀轻捏他腮边的软、肉,让他看着自己,“笑什么?”   眼睛狐疑地眯起,“你和他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他让你觉得很有趣?”   那语气,有质疑也有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确实挺有趣的,有时候很逗。”时归芜无知无觉地点头,拉着男人的手要往里走,“我是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才和他熟起来的,都怪你一直没有醒来,害得我们都很担心。”   “都在自己家了就不要在门口傻站着啦,快进去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跟着赵子眷跑出去了,让我这么担心……”   走了两步就受到一股阻力,手用力一拉,没把人拉动。   他回头一看,男人直直站在那里,没有要迈步的意思,眼神幽怨地看着他不说话,仿佛在抗议什么。   “怎么了……”他不解,看着男人冷淡的脸忽然福至心灵,为自己心中的猜测感到诧异:“你现在这是……在吃醋吗?”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男人却一下子撇过脸去,语气硬、邦邦道:“谁会吃醋。”   这样子反而让时归芜确定了,笑得两眼弯弯,“哦~原来你真的是吃醋了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不对,也不能说是第一次见,以前你可没少这样。”   应闻昀表情沉郁,目光落在恋人脸上,“以前也没见你对别的男人那么亲近过。”   “……”时归芜眼一蹬,把男人手一甩道:“那你以前还说过不喜欢我呢,是不是也作数?”   再这样下去就要翻旧账了,应闻昀忽然变得虚弱的样子,捂着嘴咳嗽了几下,也不说话,时归芜果然紧张起来,也不想着继续计较了,紧张兮兮地扶着人到沙发坐下。   “你说你才刚醒来怎么就跑出去了,你还没说你跑出去干什么呢?”时归芜给男人倒了杯水,询问道。   应闻昀声音很轻:“想你了。”   因为想你了,醒来想第一时间见到你,就去找你了。   时归芜也领悟到男人的这层意思,脸唰的一下又红了,男人的土味情话让他猝不及防,捂着小红脸嘟囔道:“你、你说话正经点。”   要是千年前的应闻昀,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会默默地做。   应闻昀看着羞成龙虾的恋人,眼带笑意,忍不住把人搂到怀里,“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就害羞了,以前的厚脸皮哪里去了。”   “被你吃了。”时归芜哼哼唧唧道,他唯一的厚脸皮就是当初见色起意主动缠着男人了。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时归芜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男人怀里退出,表情严肃地问:“你昏睡了这么久,身体还有没有什么问题?你有没有自己检查过一遍?”   外伤是肯定没有的,他最担心的就是男人的内里有受损。   应闻昀见他担心,安抚道:“已经没事了,我这段时间昏睡就是在修复身体,现在魔力也恢复了。”   当初就是受到的伤太重了,才会一直陷入昏睡,这样身体自我修复会更快些,实际上没有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失去心头血的损伤是恢复不了的,但现在他不想让恋人伤心,便说了个小谎。   反正身体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   未免被继续追问,应闻昀巧妙地转移话题:“那日我落地之前,是你接住了我吗?”   时归芜闻言骄傲道:“当然是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你接住了,否则你一定会摔得伤上加伤,还有那个魔龙也是我解决的哦。”   他一昂首,一幅快来夸夸我的模样。   应闻昀莞尔,原来那时的感觉不是错觉,他顺从地夸道:“原来我的小兔宝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呀,都能保护我了,以后我不用担心会有人欺负我了。”   时归芜被夸得飘飘然,也没想过现在还有谁能欺负男人,拍拍小胸脯豪迈道:“那是当然!以后我来保护你!”   “那就拜托小兔宝咯。”应闻昀笑道,时归芜郑重点头。   应闻昀醒来后,时归芜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把赵子眷叫回来给应闻昀检查了一番身体,当然他很清楚男人的身体情况,只是为了让赵子眷和一直关注弟弟的应冕放心。   总之应闻昀能醒来,众人皆大欢喜,被迫上任的应冕总算能把公司这个重担重新还给应闻昀了。   自己的好友没事了,赵子眷当然是开心的,只是当时归芜故意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悠提起立flag的事时,他果不其然怂了,连夜搬回了自己家,并且决定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时归芜和应闻昀两人。 第80章   或许是好事成双,在应闻昀醒来的一个星期后,时归芜随身带着的灵珠终于有了动静,虽然还是那副暗淡无光随时都会裂开的样子,但时归芜输入灵力的时候总算得到了回应。   哪怕只是微弱的回应,也说明了小灵没有从天地间消散。   时归芜快高兴坏了,又开始心无旁骛地给灵珠里的小灵输入灵力,希望它能早日恢复正常。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应闻昀恢复后时归芜就回了时家住,应闻昀则回了自己家,这意味着两人想要相见只能互去对方家。   应闻昀轻轻松松潜入时归芜的房间,吃味地看着时归芜不留余力地为小灵输送灵力,语气不得劲道:“小兔宝,你现在对我都没有对那颗珠子那么上心了。”   时归芜睨他一眼,“跟小灵吃飞醋呢?”   应闻昀不说话了,仍旧直溜溜地注视着恋人。   时归芜贪快,总想把全身灵力都送给小灵,半日下来收手时身体一虚,眼前黑了一下。   守了半天的应闻昀及时扶住他,冷着脸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语气不虞道:“明天开始你不能再这样输灵气了,你的身体受不住。”   哪怕他的恋人现在成了仙,身体也不过比妖身的时候强上一些,并不能无限透支。   时归芜觉得这样不行,“我的身体我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小灵尽快恢复……”   “小兔宝。”应闻昀松开手,表情严肃,眼神黑沉,“既然它还在,别把你的身体不当回事,要是你累垮了我会心疼,你舍得让我一直心疼吗?”   时归芜吃软不吃硬,要是此时应闻昀跟他说一大堆道理,时归芜可能会产生叛逆的想法,然而这样的应闻昀却让时归芜无法说出什么相违的话,心软了下来。   连语气也跟着变得软乎乎的,“好吧,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他不觉得自己累,但也不想老攻心疼,因而妥协。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应下话后应闻昀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两人仿佛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生活,哪怕不说话,只是互相陪伴在身边就觉得很满足。   享受着静谧的二人时光,时归芜让男人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把身子依偎过去,满足地左转一下脑袋,右转一下脑袋。   毛茸茸的软发蹭得应闻昀的颈侧痒痒的。   “别乱动。”一只大手按住不安分的脑袋。   时归芜听话的不动了。   许久才道:“忘记跟你说件事了,我从魔龙手中抓了一批臭臭的人,这些人类冥顽不灵,想交给你处理,怎么样?”   臭臭的人?   应闻昀想了一下,觉得恋人说的应该是那些人身上的魔气,这样岂不是……?   “我也是魔。”本来不想试探的,但想来想去没忍住,应闻昀佯装若无其事道。   “我知道啊。”时归芜迷茫了会,意外地get到了男人说话的点,忍笑道:“那些人可能是帮魔龙干过什么不好的事,身上的味道很臭,不只是魔气,你不会以为我是嫌弃你吧?”   应闻昀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冷淡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他作势要站起来,时归芜拉住他不让他动,软声道:“好好好,你没有这样想过,是我自己想多了。我的男人当然是最香的了。”   说着,他还闭上眼睛像某种小动物一样凑到男人颈边嗅啊嗅,软软的唇还时不时贴在男人的肌肤上。   应闻昀怀疑恋人是故意的,很快对方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时归芜睁开亮晶晶的眼睛,目光里带着狡黠地和男人的视线对上。   应闻昀不由眯了眯眼,“很好闻?”   时归芜大方点头。   “很好亲?”   时归芜点头毫无停顿,目光大剌剌落在男人浅色的唇上,直白而热情。   应闻昀笑了,“我这里更好亲,想不想?”   修长的食指轻点自己唇瓣,时归芜眼睛都直了,主动靠近。   快要贴上时男人却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动,在时归芜抗议的眼神中轻笑一声,“小色鬼。”   剩下的话语都湮没在***中。   时归芜很喜欢这样的亲热,只要是两人独处时,他总要黏糊糊地腻歪在男人身边,要亲亲还要抱抱,更多时候还会变成原形让应闻昀给他揉小肚皮。   他的原形原先还在长大,但现在长到和千年前差不多大的体型时就再也不长了。   男人的一只手掌不再能将小兔子的背部完全覆盖住,但rua的时候让小兔子觉得超舒服,最后总会哼哼唧唧地瘫成一只小兔饼。   对于这样软乎乎又可爱的恋人,应闻昀自然是爱不释手,差点没把人rua秃。   只是这种咸鱼日子到底不会一直持续,炎热的九月份到来,时归芜成为了一名准大学生,当初因为应闻昀入学时间还推迟了一年,现在不得不去上学了。   时归芜倒不排斥去上学,相反他对这些好奇得很,只是有些惆怅去了大学就不能每天都见到男人了。   这对于习惯了每天都和男人亲亲抱抱的他来说,恐怕会有点难熬。   高校开课前都会进行军训,时归芜的大学同样也进行半个月的军训。他的学校九月初就开学了,要到九月中旬才能结束军训。   九成的学生都会讨厌军训,然而这对于时归芜来说却像是玩一样,他的体质远超常人的好,甚至和学校请来的教官比也不遑多让。   除了能轻轻松松完成训练任务,在和几名教官比赛跑步的过程中还赢了的事情,加上他那出色的长相,毫不意外的校内论坛火了一把,军训过后不久还被在校生投票成为了新一代校草。   这些都是时归芜的室友告诉他的,现在时归芜也能熟练使用手机了,但不再像刚接触手机时那样对什么都感兴趣,自然也不知道校内论坛的存在。   “哇,这才正式上课不到一星期,又有一个漂亮学姐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了。”   这日下课回到寝室,一个东北出身的室友操着东北口音夸张又羡慕地对时归芜说,亮出自己的手机页面,非常羡慕。   “哇啊啊啊,这都第几个了,估计全校有一半的资源都被你这家伙抢走了,像我等普通人要怎么才能找到女朋友啊,太不公平了,我好酸呜呜呜。”   另一个室友羡慕地嚎叫一声,把手放在时归芜肩上摇晃,“你这小子真是太吃香了,要是我有你一半的长相就好了。”   虽然时归芜个子没他们高,但人长得好看啊,这颜值即一切的世界真是令人操蛋。   时归芜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体,肩膀上的手被迫滑落,那室友也没察觉到异样。   已经有对象的人对漂亮学姐完全不感冒,时归芜云淡风轻道:“不要把我的账号给她们,你就说我已经有对象了就行了。”   两个室友嘴巴微微长大,怀疑道:“这是真的还是只是借口?”   时归芜坦然微笑,“自然是真的,我很喜欢他。”   东北室友叹了一声“果然名草都是有主的”,随即又很快高兴起来,“太好了,你这小子有对象就意味着我们的机会来了!我要女朋友!女朋友!”   “噢噢噢!漂亮学姐的联系方式快分享一波!”另一个室友兴奋道。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时归芜口中的对象是一个男的,还是非常英俊、事业有成、令人向往的优质男人。   时归芜学的管理学,大一的课比较多,基本一天到晚都有课,要上课的时候时归芜就住在学校里,但每到周五他必定要回家去。   反正学校离家也不远,在家还更自在。   最重要的是,能和男人做一些亲昵的事。   因为时家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虽然时家人面对应闻昀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通过后来的观察发现他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关键是对时归芜是真的好,后面也就慢慢不再排斥了。   因而时归芜有时会在时家住,有时也会跑到应闻昀家住。   平时周末的日子不是闲在家里打游戏,就是跟着应闻昀去他公司,男人在上班,他就在打游戏,这样的的日子惬意而又享受。   尤其是到十月国庆的时候放七天假,在大学被约束了一个月的时归芜快乐疯了,一心想着要去哪里哪里玩。   最后应闻昀带他去了法国旅游,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度,时归芜还从来没有出过国,对法国的一切都很好奇,前三天他们根据应闻昀做的攻略去入住当地比较有名的景区逛过一遍,意犹未尽。   之后一天傍晚时归芜被应闻昀拉着出门散步,他们白天都是开车去远处,这样在酒店周围走还是第一次,反而不太认得周围的环境,最后竟误打误撞走到了一处教堂门前。   教堂是典型的法国建筑风格,圆柱尖顶,高而阔的大厅,走进门就是左右一排排整齐的椅子,此时坐满了人。   没有人注意到教堂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都在认真地看着台上的人,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在台上高声说着什么。   自发找到空椅子坐下后,时归芜好奇地看着台上的人,附到应闻昀耳边悄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当地人都说的法语,时归芜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不过应闻昀学过法文,随行充当恋人的翻译。   听闻恋人的问话,应闻昀忽然会心地笑了一下,压着磁性的声音解释,“他们这是在举办婚礼。”   “举办婚礼?”时归芜眼睛小鹿一般地瞪圆,看着台上的两个男人,掩饰不住的好奇:“两个男人也可以结婚吗?”   时不时在网上冲浪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国家不允许两个男人结婚,他还以为自己虽然和应闻昀在一起了,但不能结婚。   应闻昀微微一笑,“这里可以,看他们都在送出最好的祝福。”   观摩了一场他人的婚礼后,回去的路上应闻昀发现自己的恋人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总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喜欢?”应闻昀问。   时归芜咬唇摇头,回到酒店后一直埋头抱着手机在刷,仿佛忽然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之后又催着男人去洗澡。   等应闻昀洗完澡出来却见房间里空荡荡的,恋人不知跑去了哪里。   “小兔宝?”他在套房里找了一下,不见人影,蹙眉拨通电话,结果听到床头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小兔宝出门竟然不带手机!   若是寻常人在陌生的国度不带手机出门很容易迷路,不过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何况他们身上还有契约,这一层关系恐怕时归芜早就忘了。   应闻昀微微闭眼,感应到时归芜并没有离开酒店,只是在楼下大厅不知在做些什么。   大概是下去拿什么东西。   应闻昀放下心,重新进浴室把头发吹干。   时归芜从大厅拿到东西之后,坐着电梯噔噔噔回了房间,听到浴室里的动静,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头进去。   洗手池前的镜子清晰映出他的面容,眼神和应闻昀的撞在一起。   “回来啦。”看着兔兔探头的某人,应闻昀关了吹风机,轻微的嗡嗡声消失,顺手捋了一把干爽的头发,他回头问:“刚才怎么下楼了?肚子饿了?”   时归芜右手扒着门框,左手背在身后眨眨眼,然后慢吞吞地在门后站直身子,朝男人勾了勾手指,嘻嘻一笑,“不饿不饿,快出来,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噢。” 第81章   应闻昀瞥了眼小恋人背在身后的手,藏得严严实实。   整的还挺神秘。   他故意凑近恋人探头要往他的背后看,吓得时归芜拼命后退,不让他看,“要送我什么,还藏得这么严?”   时归芜誓要将神秘保持到最后一刻,眼睛睁得溜圆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先闭上眼睛,快点噢,不许偷偷睁开。”   还要闭上眼睛?   应闻昀总觉得他要搞怪,但依旧顺从地闭眼,也没搞偷看的戏码,接着又听小恋人用甜乎乎的嗓音命令:“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他停顿一秒,伸出右手摊平,等待东西被放在自己手心上。   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却在自己面前说一句动一下,看着甚是乖顺,时归芜勾了勾唇,将背后的手伸至眼前。   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只小盒子。   卡塔一声响,两枚低调却不廉价的戒指静静躺在里面,隐隐有华光流转。   戒指的光仿佛折射进时归芜的眼中,亮晶晶地闪着光。   根本没想起要走什么流程,他拿起戒指,一只手捏着男人的无名指就一股脑将戒指套了上去,大功告成。   右手无名指根处忽地一凉,一下子被什么圆溜溜的东西套住了。   少有的被束缚的感觉,却应闻昀心底忽然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眼皮下垂,长长的眼睫毛跟着垂下,遮住落在戒指上后怔然的眼眸。   时归芜没有察觉到他一瞬间的情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邀功似地道:“怎么样,好看吧?听说这个很厉害的,戴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能和我结婚噢。”   就跟今天在教堂里看到的一样,结了婚就会永远在一起。   可好一会儿他都没得到男人的回复,也看不清男人脸上是什么表情,脸上的笑缓缓落了下来,犹豫着小声说:“……你不喜欢这个吗?”   他会不会太理所当然了,只想着要尽快将戒指买回来让男人戴上,却忘了问男人的意愿。   要是不愿意……   他试探着把手搭上男人的右手,想着对方不愿意就把戒指摘下来吧。   然而就在食指碰到戒指的一瞬间,男人的手动了,没有拂开时归芜的手,而是反手攥住了眼前人细瘦的手腕。   手上的力道不期然加大,手背上都鼓起了几道青筋,用力得好似只想握紧他的手,环形戒指的一面压着白嫩的皮肤。   时归芜吃痛,男人的手劲太大,让他甩了甩手,低声嘟囔,“痛啊……”   他以为这是男人不高兴的意思,表情有些黯然。   明明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戴个戒指怎么就那么排斥,他连自己的都还没拿出来呢就没了用武之处。   殊不知恰恰相反,男人并没有排斥。   他深呼吸一口气,攥着恋人的手腕一个用力,将投怀送抱的人儿拥进了怀里,搂着细腰稍稍矮身,坚毅的下巴搁在恋人的肩膀上。   他叹息一声:“你呀,总是那么让人出乎意料。”   但这样也让人更加迷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只是他找人定制的求婚戒指还在工期中,在计划中的求婚就这么被懵懂的恋人抢先了。   时归芜微微撅嘴道:但你还不是不喜欢。”   害他白费功夫兴奋半天,还浪费钱。   应闻昀语气略微无奈:“没有不喜欢,相反,我高兴疯了……”   毕竟他以为小恋人都不会想到这种事情上来,没想到只是看过一场婚礼就开窍了。   圆溜溜的眼睛咕噜转了转,确定男人是真的没有排斥,时归芜的信心又回来了,表情傲娇地问道:“所以你到底接不接受?”   乍一听,还有种故作凶狠的威胁之意。   应闻昀失笑,揉了揉恋人软乎乎的头发:“你说我会不会接受?”   放开怀里的人,应闻昀伸出右手看了一眼,“戒指很好看,但是如果这是求婚的话,小兔宝可戴错手指了。”   他牵起时归芜的右手无名指,轻点了下,“这里,代表热恋。”   继而转向左手无名指,“这里,才是代表订婚。”   说完后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手指仿佛无意识地摩挲起时归芜的左中指,时归芜的手指被磨得痒痒的,笑着好奇问:“那你摸着的这根手指代表什么?”   应闻昀的瞳孔定定看着时归芜,认真道:“结婚。”   “想跟你结婚。”   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认真得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和自己结婚一样,时归芜微微屏住呼吸,双眼眨了眨,几次过后发现男人还是那副神情不变,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直白且真挚。   他们是在互相求婚吗?   时归芜脸颊微热,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直接抽回手把应闻昀刚戴上不久的戒指褪下。   应闻昀正以为他要反悔,结果时归芜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了男人的左中指上。   就跳过订婚直接结婚了。   做完后,他拿着自己的戒指期待地望着男人,手往前递了递。   男人难得呆愣了下,忽然轻笑一声,接过恋人手中的另一枚戒指,缓缓套在了和自己手指同样的位置上。   没有浪漫冗长的求婚词,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某种契约也就此达成。   男人并非如表面那么淡定,目光灼灼地盯着可爱的恋人,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动作,两唇相贴,倾尽温柔爱意。   漫漫长夜,终究有人破了规矩,于是食髓知味,再难放下。 第82章   “什么?不过一个星期不见,你小子就结婚了?这么想不开英年早婚?”   收假回校,时归芜手上的戒指闪瞎人眼,是个人都不能忽略,东北室友语气夸张且痛惜,实则暗自开心不已。   这下好了,又少了一个和他抢妹子的,还是个最大的威胁。   一点都不觉得英年早婚有什么不好的时归芜光明正大的和他们炫耀戒指,小小的脸上很是得意,“虽然还没办婚礼,但我有戒指,你们没有。”   两个室友:“……”   就,忽然有点嫉妒是怎么回事。   东北室友嚷嚷:“我很快就会有的,等你结婚的消息传到学校论坛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妹子对你趋之若鹜,我的机会也就来了。”   “对,机会要来了。”另一个室友附和。   时归芜心情非常好,笑嘻嘻地为他们加油:“那祝你们马到成功,桃花朵朵开。”   两个室友很是受用,好奇问:“你这小子快把你老婆的照片给我们看看呗?有点好奇是哪个女生这么有魅力把你给征服了,快让我们膜拜膜拜。”   时归芜手机里确实存有应闻昀的照片,应闻昀不是爱拍照的性格,但也很乐意小恋人的手里里能有自己的照片,在时归芜想拍他时都很配合地看镜头。   且不止单人照,时归芜还来着应闻昀拍了不少双人照,正常的就肩并肩头靠头,亲密的就亲吻照,亲额头亲脸颊亲嘴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对劲。   时归芜没有回应性别,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把自认为自家男人最帅的一张照片放大给他们看,完全没想到自己带给他们的冲击力有多大。   “……!!”   两个室友几乎要原地起跳,满脸吃惊,语气艰涩道:“不是,你的结婚对象,是男人?”   夭寿了,他们根本没想过帅气室友竟然是个同,这种事情要是被那群女生知道了还得了,一人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时归芜吧,骂他骗自己感情什么的。   时归芜没能理解他们的反应,指指手机道:“看照片就知道是男人了啊,很奇怪吗?”   “呵呵呵,是有点奇怪。”东北室友干笑着挠脑袋,“我们以为是个如花似玉的女生来着。”   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一脸惊恐地抱住自己道:“等等,你喜欢男人,那你不会……”   这话,这动作,不言而喻。   不等时归芜说话,另一个室友坦然地翻了个白眼,怼道:“也不看看你什么长相,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自信,真以为咱们小芜能看上你呢?清醒点,你连照片里男人的十分之一帅气都没有。”   东北室友讪讪摸头道:“我也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那么当真干什么。害,同性恋也没什么,至少颜值都在线,虽然性别和预想的有些偏差,但我们不会鄙视你的,小芜你就放心吧!”   他豪爽地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知道现在的同性恋都不太容易,还保证道:“要是有谁因为这事欺负你,你过来跟我说,我保证不揍死他丫的。”   于是漫不经心的出柜就让时归芜收到了两名责任心爆棚的保镖,关键本人还迷迷糊糊的。   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时归芜在教室里收拾课本准备回家,家里该有的东西都有,他也不需要会宿舍拿换洗衣物。   哪怕过了几天,仍有女生看到戒指凑过来和他搭话,话里话外探寻他对象的信息,十分想知道把他勾走的小妖精是谁。   毕竟在他们学校有这么精致长相的男生不多,许多女生还是不甘心的。   时归芜回家心切,胡乱搪塞两句就往外面走,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几声女生的惊呼,夹杂着惊艳:“这哪个学院的男生啊?长这么帅以前竟然没听说过?”   “身材好绝,气质好冷,可以去当模特明星了。”   “他在朝我走过来了,啊啊啊啊会不会是来找我的?”   “……亲,醒醒,他只是路过。”   教室外面似乎因为男人的出现聚集了一批女生,那动静连走得慢的几个男生也跟着停下来看两眼。   明明被夸帅的男人一直没有出声,也没看到人,时归芜却似乎心有所感,忽然急切地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出教室,然后一眼看到前方被众多女生包围着的俊美男人。   对方也第一时间看到他出来,原本冷淡的表情一瞬间柔和下来,迈开大长腿走近。   时归芜手上一松,是男人帮他拿走了书包,还掂了掂重量,垂眸看他,语气调侃:“每次都带这么多书回去?”   这是在笑他书本带回家又不看,白费力气,时归芜小脸微红,下巴抬起傲娇道:“我就喜欢带回去,要你管!”   声音却软乎乎的,像小猫爪一样挠在男人心上,开过荤后因为好几天没能见着小恋人而按捺不住的男人此时心中被满足充盈,眼里倒影着恋人的身影。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啊。”时归芜仰头和男人对视,软软地问,其实对于男人来找他心里可开心了。   应闻昀拎著书包低声道:“下班了,顺路过来接你回家。”   说是顺路,时归芜的大学和家却是两个方向,时归芜也不戳破,甜甜地笑了。   两个人仿佛忘了身边还有其他人,旁若无人的交流,身上冒出的粉红色泡泡不容忽视,且手上还戴着同款戒指,让众人忽视都难,纷纷在心里大呼卧槽。   没想到前两天才在论坛爆出校草戴了戒指,今天就看到了校草对象本人。   出乎想象的是,对象竟然是个男人!气场还十分强大!   果然帅哥都是帅哥的,没女生什么份。   但应闻昀长得也不差,在场的女生一点也嫉妒不起来,反而莫名生出他们很般配的感觉。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时归芜和应闻昀的首批cp粉悄悄冒头。   时归芜没有跟应闻昀回应家,而是回了时家。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二哥要从国外回来一段时间,此时估计已经到家了。   二哥时帘川大学毕业后在家偷懒了一段时间,后来跑去国外进修,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因为前期课业多,一直没能回家,现在得了空立马跑回了国。   虽然人在国外,但有手机这种东西,他自然也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小弟弟跟应闻昀在一起了,回来之前还特别在家庭群里艾特时归芜强调他回家那天时归芜一定要在家。   说是太久不见非常想念。   时归芜也挺想念自己的二哥,带着应闻昀直奔时家,果真在客厅看到一个变得洋气不少、也成熟不少的男人。   当即就扑了过去,给了时帘川一个熊抱,“二哥!”   在国外的进修让时帘川没了当初吊儿郎当的样子,人也变得成熟稳重不少,但看到时归芜时依旧笑得宠溺。   “小芜,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二哥?”   两兄弟抱了下,时帘川迫不及待地问,压根不给跟在后面的应闻昀一个眼神,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个人。   倒是蒋绯招呼应闻昀坐下,推了推身边的老公叫给人倒水。   这种时候没有佣人来打扰。   时归芜看到时帘川就将男人抛在了脑后,很欢喜道:“当然想了,二哥,你好像长高了点诶?也壮了,你在的国家是不是很好玩?”   时帘川点头:“好玩,有空带你过去滑雪。”   时归芜道:“要是你很忙的话,应闻昀也可以带我过去玩,他的英语说得可好了。”   时帘川闻言臭着脸道:“二哥的英语也很好,就不麻烦人家了。”   “带自己的恋人去玩怎么能算是麻烦呢。”应闻昀脸上带着清浅的笑,见缝插针道:“二哥你说是吧。”   时帘川看向他,“应总,这声二哥我有点担不起,我记得似乎您比我大?”   应闻昀毫不在意道:“也许吧,但现在我和小芜在谈恋爱,而且也准备结婚了,喊你二哥是应该的。”   听到结婚二字,时归芜还点头附和,时帘川只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并不知道他们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此时才看到两人手上的同款戒指,惊呼道:“你们都要结婚了?却不告诉我?”   他看向弟弟的眼神中仿佛带了一丝受伤,“不告诉我就算了,但是小芜,你都还不到二十岁!”   他的乖弟弟才二十岁不到就被别的臭男人拐走了,气死他了!   对上二哥受伤的眼神,时归芜有些无措地看了应闻昀一眼,他确实还没把自己要和男人结婚的事情告诉时帘川,但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嘛。   时楚一轻咳一声,解围道:“行了行了,别夸张了,这不是早就猜到的事情么,你刚回国就消停点,把戏收一收。”   时帘川不爽道:“什么叫夸张,我的态度非常认真好吧!小芜确实不到二十岁吧!怎么可以结婚!”   “也没说现在结,就是先戴个戒指。”时楚一头疼道:“赶紧的洗洗手去吃饭。”   “先戴个戒指!”时帘川不可思议道:“大哥你怎么这么云淡风轻呢,你你你、就……”   时楚一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了蒋绯一眼,干脆道:“既然应总对小芜那么好,我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不是?总归是希望小芜以后能过得好点,现在和应总在一起也不差,所以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不止时楚一这么想,连蒋绯和时洛辉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这么长的时间,应闻昀确实把他们给攻略了。   谁让他对时归芜的真的好呢,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知道两人是两情相悦的,也就放心了。   只不过那段时间恰好时帘川在国外,没能见证他们的感情,所以才会有所怀疑,对应闻昀持有攻击性。   时归芜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时帘川:“二哥,我会和应闻昀一直在一起的。”   时帘川沉默不语,表情别扭。   “行了,你还墨迹什么啊,别把场面搞僵。”蒋绯生怕应闻昀觉得尴尬,小声催了下时帘川,让他应一声。   应闻昀忽然走过来牵起时归芜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认真地对众人,尤其是时帘川道:   “爸爸,妈,大哥二哥,现在小芜年纪确实还小,还不到法定适婚年龄,虽然现在国内还没有同性恋婚姻法,但我可以等小芜达到年龄后再结婚。”   “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和小芜订婚吗?” 第83章   应家英俊多金的总裁喜欢一个男人就足够让人吃惊了,现在还爆出一个月后要和同性恋人订婚,四舍五入就是要结婚了。   应家业大,时家也不差,在外人看来两家联合起来就有了点联姻的味道,毕竟他们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被误解的情况比比皆是。   但这并没有影响订婚宴的举办,这回他们邀请了很多业内的人,也允许媒体公开,订婚现场华丽得连女生都嫉妒,还在热搜前十上挂了两天热度才渐渐淡去。   宴会上时家人全员出席,时家夫妻满脸欣慰,时楚一表情一丝不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时帘川表情挑剔,脸上没有丝毫喜意,事后被媒体评价他们两家关系不和,已经产生裂痕的关系不长久。   时帘川才不管媒体说些什么,虽然在家人的游说下他勉强接受了宝贝弟弟和应闻昀的关系,但那么快就订了婚,应闻昀就可以把自己的弟弟给叼走了,他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关键时归芜还不清楚他心里在怄气,天天在时帘川面前看订婚戒指跟看宝贝一样。这戒指便是应闻昀定做好的,风格一样的素净内敛,但比时归芜买的多了圈好看的花纹,就是不知道价格多少,时归芜问应闻昀时对方也只说不贵。   当然时归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兔妖了,现在也清楚男人口中的不贵和自己的不贵是两码事。   时归芜满脸带笑地躺在沙发上看手,时帘川在旁边坐了那么久也不见弟弟理自己一下,看不下去了,“够了吧,一个破戒指有什么好看的,走,二哥带你出去玩,二哥新发现家私房菜馆,味道很好,哥带你去吃大餐!”   时归芜懒懒地躺着不动,看了时帘川一眼,“二哥你自己去吧,我今天要收拾东西去应闻昀家呢,没空去吃。”   时帘川没想到爱吃的弟弟竟然拒绝了自己,更没想到弟弟还要搬去应闻昀那住,当即就炸了,“不是,你竟然要去应家住?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你在家住着不舒服吗?”   时归芜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懵了下才道:“我跟他订婚了,还不能跟他住吗?”   时帘川被噎了一下,订婚之后确实可以一起住,未婚夫夫住一起还能培养感情呢,但其中不包括他弟弟。   他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小,虽然和他订婚了,但眼下应该注重的是学业,可不能为一个男人昏了头知道吗?就算你以后不想工作了哥哥们也可以养你,你也可以趁现在多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不能荒废时光。”   时归芜:“我最喜欢和应闻昀待在一起,这就是我喜欢的事啊。”   时帘川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二哥说的是你的兴趣爱好!”   他真想知道应闻昀给自己的弟弟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着迷成这样。   最后两人没能争出个一二来,但因为时帘川的阻拦,最后时归芜还是没能去成应闻昀家,只好一个人戚戚哀哀的在卧室抱着手机和应闻昀开视频。   “……我二哥他真的像个恶人,都不准我过去你家!明明我们都已经订婚了,我也成年了,二哥他还管着我!”   时归芜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他刚洗完澡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拿手机,一头软发还湿乎乎地耷拉着,也不怕水分晕在床单上,皱着一张小脸嘴里不停叭叭叭地抱怨。   应闻昀的目光落在恋人睡衣没遮住的肩膀上,手机的像素很清晰,距离很近,他可以清楚看到那半露的肩膀白得发光,锁骨上还有一颗不明显的小痣,肌肤像没有瑕疵的艺术品,惹人垂涎。   应闻昀的目光离不开那片白,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如果锁骨再往下点……   “……应闻昀?”时归芜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却没得到对面一丝回应,抬眼一看男人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不由疑惑唤道。   “嗯?”应闻昀回神,黑沉的眼睛变回琥珀色,低声道:“你二哥是为你好。”   时归芜瘪嘴:“那你是不想和我住了吗?”   应闻昀:“……想。”   不止想,还想做。   “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啊,我叫了你好几声都不应,你是不是困了?”看了下时间,也有十点了,时归芜贴心道:“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睡觉吧,明天我要上课,你也要去上班了。”   应闻昀没挂视频,目光落在他头发上,“不急,你先去把头发吹干,捂着湿发睡不好。”   “昂?”时归芜在床上滚了下,摸了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将手展示在镜头前,“已经干了,你看。”   应闻昀无奈,手上没水不代表头发就干透了,哄道:“听话,里面还湿着,吹干了好睡觉,不然以后容易头疼。”   见恋人一动不动,他微眯起眼睛:“怎么,难道小兔宝想让我过去帮你吹?”   “可以吗?”时归芜反而双眼发亮,期待地看着男人,拉长了声音说:“我不会用吹风机吹头发。”   五分钟过后,应闻昀手持白色吹风机,坐在床沿边,身前坐着乖巧的恋人,头发果然还是潮的,细细软软的被他抓在手里。   手里的吹风机在嗡嗡嗡地运转着,声音不大,温热的风拂过发间,男人的手指揉得很舒服,时归芜享受地眯起眼睛,往后靠了靠。   “好了。”他的头发短,吹了不过几分钟就没了水汽,应闻昀关掉吹风机,最后摸了一把恋人的头发,正要收回手把吹风机放回去。   手腕被一只小手拉住了。   时归芜头往后仰,眼睛溜圆溜圆的,以后脑勺靠在男人肩膀上的姿势撒娇道:“很舒服,你再摸摸。”   他主动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猫咪一样蹭了蹭。   真的好像一只翻着白肚皮主动求安抚的小猫咪。   应闻昀把恋人搂进怀里,手掌抚着柔软的发,舒适的力道仿佛催眠般,让时归芜昏昏欲睡。   不多会儿,应闻昀垂首一看,恋人果然睡过去了,微微勾唇,把人放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准备关灯离开,细微的动作仍然把时归芜吵醒了。   他迷糊地看着应闻昀,自如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男人发出邀请:“不要回去了,一起睡吧。”   深夜中,皎洁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入,照出床上两道纠缠酣睡的身影,两人面对面亲昵地抱在一起,平稳的呼吸交缠。   一夜好眠。   时帘川的假期长得仿佛不用再回校完成课业,说不让时归芜搬出去住就不让,哪怕时家的其他人没有异议了,他也要一意孤行。   在时归芜上课时还会时不时跑到学校去找他,接替了应闻昀周末接人回家的工作,时归芜仿佛成了被拆散的鸳鸯一样幽怨不已,对此应闻昀也无可奈何。   因为时帘川的干涉,他和恋人的相处时间大大减少,只能在晚上时和小恋人视频,或者避开摄像头到时归芜卧室黏糊一会。   其他事做是不敢做的,时归芜也不愿意,总担心会有人来他房间找他,应闻昀被迫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好在没有磨多长时间,十二月多的时候时帘川被国外教授的一通电话召了回去,没有空闲再管两人的事,当然他临行前的告诫都被时归芜抛在了脑后,等人一走就迫不及待地搬到了应闻昀家,过上真正的未婚夫夫的生活。   应闻昀的哥哥应冕和侄女应云诺在时归芜入住前就搬出去住了,因为应冕也有自己的住处,且住的地方离女儿的学校近,说是为了女儿上学方便些就搬了过去。   当然,也不排除他想给自己的弟弟和弟媳腾出独处空间。   佣人也被应冕带走了一半,平时除了固定打扫的时间和做饭时间,没两人吩咐时佣人都会呆在他们的居住楼里,时归芜得以自由在客厅变人形变原形都可以,只要把摄像头遮住。   而他们的感情也一直处于热恋模式,没有随着时间降温,时归芜的大一大二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时归芜忽然加入了直播界。   也不算是忽然,在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他就结交了一个吃播主播杨涂涂,后来也一直都有在联系中。   上大学时两人会时不时见面,时归芜也会客串杨涂涂的直播间,收获了一批自己的忠粉。   应闻昀知道他们的情况,倒也不会吃醋,只是偶尔会在他们直播时假装偶遇,当着直播间观众的面和时归芜举止亲昵地互动,刷了不少存在感。   但他很少露脸,观众们也没有认出他们是两年前订婚时轰动一时的同性恋人,会默默磕他们的cp。   时归芜一直没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也不喜欢去时家公司或者应家公司工作,让他一边玩游戏一边陪应闻昀工作还可以,要是一整天都要坐在办公室里,他根本坐不住。   恰好杨涂涂问他要不要一起当主播,反正杨涂涂所属的直播平台是应闻昀公司运营的,不仅不会坑他,反而会待遇怎么好怎么来,时归芜不需要忧心其他事,也没有直播时长规定,还能和粉丝聊天,他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的直播类型并不像杨涂涂专做吃播那样固定,有时候他会做吃播,有时候只是单纯和粉丝聊天,有时候心血来潮了还会给粉丝直播应闻昀的办公室。   但他从来没有给大家看过应闻昀工作的样子,也是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因为男人工作起来的帅气模样只能他自己看! 第84章 正文完   时归芜的直播事业风生水起,粉丝稳步上涨,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小主播了,虽然每天的收益比不上大主播,但一个月累积下来也不是小数目。   “你看我也可以赚钱了!”   第一次从后台提现当月收益后,时归芜两眼发光地盯着手机里的进账开心道,虽然只是虚无的一串数字,却让他实打实地高兴。   继干饭后,赚钱成了他第二喜欢的事。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从家人手里拿钱,而是自己挣来的,很有成就感。   “嗯,小兔宝真厉害,都要赶上我了。”   随意瞥了眼被递到跟前的手机屏幕,应闻昀毫不迟疑地夸奖道,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连时归芜听到了都觉得脸红。   他可不觉得自己收到的小数目能比得上男人庞大的资产,他毕竟没有男人那样出色的商业头脑,哪怕是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钱。   但不得不说,应闻昀的话让他受到一定的鼓舞,当即拍拍小胸脯豪迈道:“虽然你的话有点夸张,但是等我成为一名大主播后,我就可以养你了,我的钱随便你花!”   应闻昀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道:“真的吗?我昨天在网上看中了一款手表,还没有买下来,你能帮我买吗?”   他说着点开手机的购物软件,购物车里果真有一款手表,时归芜扬起一边眉毛,原先还担心自己的钱不够帮男人付款,然而一看金额表情立马膨胀了,“才30万,我的钱够!我帮你买!”   他直播收到的钱可不止30万呢!嘻嘻。   应闻昀看着小恋人满心欢喜地将30万银行转账给自己,眨巴着大眼睛催促道:“快买快买。”   看着他比自己还要迫不及待的样子,应闻昀不由轻笑一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随意点了几下,时归芜还没看清他下单没有手机就被收了起来,“买好了,明天到。”   这么快的速度,应该是同城的,时归芜点点头,不再追问。   倒是应闻昀突然笑道:“小兔宝,你愿意给我花钱,是要包养我吗?”   包养,在人类社会,这不是一个好词,然而时归芜用他不同寻常的脑回路想了一下,应闻昀是他的人,他给应闻昀花钱,所以他在包养应闻昀!   这逻辑没错,哪怕订婚了也不妨碍他包养,于是他重重点头,“我要包养你,我养得起你。”   从明天开始,他会更加好好努力直播,让男人有更多的钱可以花,至于男人赚的钱,存起来!反正他们还要活好久,可以慢慢花。   不知他心中所想的应闻昀只觉得内心涨得满满的,眼神柔和而炙热,抱着小恋人又是一番亲热。   第二日是周末,从昨晚开始就动力满满的时归芜一大早起来就开了直播,打算给粉丝播一天自己的日常。   他平时直播都是在固定的房间里,除了偶尔应闻昀会帮他换一下房间背景布置外,其他一直一成不变,此时他猝不及防播起自己在家的日常,粉丝们异常兴奋,尤其在看到豪华别墅后,弹幕刷的速度根本看不清字。   时归芜刚从楼上下来,就闻到了包子和肉粥的香味,吸了吸鼻子,突然露出一个坏笑,蹑手蹑脚走向厨房,躲在门后一边悄声对直播间说道:“他在做早餐,我要去吓吓他。”   他探头望进去,应闻昀正背对着他,身上系着围裙在煎着什么。   很好,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时归芜觉得时机正好,举着手机忽然冲到男人背后,还没等他拍着男人的背嘿一声,不算安静的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道被刻意压低的小奶音:“他在做早餐,我要去吓吓他。”   比时归芜说话的声音还要大,异常清晰。   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弹幕都在整整齐齐地刷着问号。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时归芜懵了一瞬,啪地一下顿住脚步,僵在原地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这个声音……怎么和他的声音那么像?那话他刚才是不是说过?   应闻昀似乎才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向时归芜,脸上自然挂着笑意:“起了?”   随着他的转身,右手边立着的手机落入时归芜的视线,屏幕上赫然播放着他直播的界面,此时男人暂时成了直播间的主角,但时归芜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男人入了镜。   手机直播时间有一定的延迟,主播说的话会晚几秒才会传达给观众,因此时归芜进厨房的时候好巧不巧应闻昀就在看直播,而他的声音也恰好在那时跳出来,手机播放的音量还不低。   这就好像自己要干什么坏事结果突然被本人撞见一样,场面异常尴尬!   时归芜一时忘了自己还在直播,傻愣愣地举着手机对着应闻昀的俊脸,任由弹幕的粉丝疯狂舔屏也没记得把手放下。   “……你怎么一大早就在看我直播!”时归芜恼道,自己没吓到男人反倒把自己吓到了,得不偿失。   应闻昀表情无辜道:“我看到你直播间提示开播,就点进去了,没想到你……”   一部分粉丝都快笑疯了,直播间人气飙升,如此搞笑的社死场面直接把直播效果拉满。   应闻昀表面扮无辜,内里却一肚子坏水,从小恋人开播他就进了直播间,也知道小恋人朝厨房走来,本来他都想把手机音量调低,但刚好听到那句话……   坏心一起想逗逗人儿,就没动手机,之后看到恋人红红的小脸蛋简直想一口咬上去,实在是太可爱太戳中他的心了。   最后他没咬,但错开手机亲了一口时归芜,低笑着道:“早安吻。”   他离手机很近,带着磁性的低音炮仿佛在粉丝们耳边炸开,瞬间把人撩得腿软,粉丝们都被他的声音激得嗷嗷叫。   时归芜被偷香,红着脸把人推开,正想说什么,眼光瞥见手机上疯狂刷的弹幕,愣了一下,连忙把手机镜头移向别处,惊道:“糟了,刚才我把你拍进去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呀。”   声音自然而然地带着埋怨,应闻昀安抚道:“没事,我不怕见人。”   时归芜撅嘴,但之后都注意没再把镜头放在男人脸上,看到男人的手机,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恼怒地把男人的账号退出直播间,如此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旁边人的眼睛。   应闻昀只是笑着把煎好的煎蛋装盘,两人转向餐厅。   丰盛的早餐吃得时归芜小肚子饱饱,人也一脸满足,之后在客厅坐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对观众们说:“我带你们去外面看看吧,我家的花园可好看了。”   弹幕又是一阵羡慕,能买得起带花园的别墅,面积还这么大,他们的小主播是个小富豪没错了,对象还是个惹不起的,慕了慕了。   花园里的花名贵品种很多,又被园丁照顾得很好,哪怕到了秋末也依旧互相争奇斗艳的展示着,时归芜不太懂花,只是胡乱介绍一通,他没看弹幕,根本不知道这无意的行为又炫了一次富。   只要有钱人才会买这种经看不经用的东西,又是想成为有钱人的一天!   从花园逛回去,远远的时归芜看到应闻昀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矮个子男人说着什么。   走近后才认出那是应闻昀的助理,似乎是给男人送东西来了,将一个盒子交给应闻昀后就离开了。   时归芜走到应闻昀身边,好奇看向盒子,“这是什么?”   话毕想起昨天花30万买了块手表,说是今天送到,喜道:“手表吗?真的这么快就送来了?”   他还以为会等到下午才能送到,但怎么是应闻昀的助理送过来的?   应闻昀点了点头,看了直播中的手机一眼,“屋里说。”   时归芜边走边对弹幕说:“我跟你们说诶,我昨天给他买的手表到了,挺便宜的,等下给你们看看嘻嘻。”   然而等到应闻昀打开盒子后,他竟看到里面有两块手表,且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格外昂贵的样子。   连他都觉得这不是30万就能买到的高级品,迟疑道:“这是昨天买的吗?怎么有两块?”   难道是男人手抖把数量输成了二买多了?但付钱的时候也能注意到不对劲吧。   应闻昀面不改色道:“店铺刚好在做活动,买一送一,很划算。”   “可是……”时归芜看着哪怕是暗黑色也仿佛流光溢彩的手表,心里还有疑惑,最后都被应闻昀三两句糊弄过去了。   镜头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竹的手执起其中一块更为小巧点的手表,手表外表线条流畅,表盘精美,指针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哪怕是对手表没有特别兴趣的时归芜也觉得手表很好看,甚至想拿一块收藏起来。   正这么想着时,应闻昀拉过他纤细白皙的左手腕,在突出的腕骨处摩挲了下,低声道:“这块表就送给小兔宝吧。”   生怕不小心把手表磕着,时归芜乖乖地抬着手不动,任由男人将手表套在腕间,然后新奇又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惊呼:“它好贴合我的手诶,也不重,真的好好看。”   仿佛戴上手表后,他也变成了个成功人士一般。   应闻昀唇边逸出一抹笑,这款手表并非是昨天在淘宝上随便找的,而是他托人在国外抢购的限量款情侣手表,全球只有十对,一块手表的价值都抵得上在市中心的一套别墅了,更何况两块,只会更贵,不是真正财大气粗的人还真买不起。   当然,他不打算让小兔宝知道手表背后的真相。   只是……他拧着眉,拇指和食指在时归芜的手腕处圈成一个圆,手腕和手指之间还留有一些空隙,手指捏了捏,没捏出多少肉。   时归芜肉多的地方都集中在小屁屁和小肚肚上了,整个人还是瘦得厉害。   他不悦道:“太瘦了,平时的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是他对小兔宝还不够关心,喂了这么久人还是那么瘦,看来是喂的不够多,以后还是要多炖点汤补补。   “瘦吗?”时归芜捏了捏自己的小肚肚,是有肉的,又摸向应闻昀的小腹,满满的腹肌,撇撇嘴:“我想成为你这样子。”   应闻昀道:“那你得先养胖点,身上有肉才能把肌肉练出来,明天给你炖鸡汤怎么样?还是想喝玉米排骨汤?”   时归芜想了想,道:“先喝鸡汤吧,后天排骨汤。”   应闻昀笑着点头应好。   两人在镜头下明晃晃秀恩爱,观众们被迫吃了一嘴口粮,却只想兴奋地叫摩多摩多,狗粮他们爱吃!   应闻昀把另外一块手表也给戴上,旧的收起来,周末正好让人放松,应闻昀问小恋人要不要出去玩。   时归芜不是很想去,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落在专门放他零食的小柜子上,忽然决定道:“你陪我去逛超市吧!”   这种小要求应闻昀自然应允,别墅附近没有超市,但他们开车去最近的超市也不过要半小时,不远。   周末的超市显得人格外多,只有这种时候劳累了一周的打工人才有功夫来超市闲逛购物。   时归芜兴奋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应闻昀牵着他的手,一手拉着一辆购物车,闲散地跟着,时不时在小恋人没注意快撞到人时拉一把避开。   “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时归芜疯狂补充零食,把一包包的薯片、凤爪、辣条、巧克力糖等不健康食品扔进小车里,不过片刻小车就满了一半,然他看起来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弹幕都在笑他仿佛第一次到超市买东西,像个小孩一样看到什么吃的都想要。   时归芜把超市的零食架子都走完了,只觉自己好像拿了不少,终于心满意足停下回头看了眼,“这么多应该够我吃一个……哎,我的零食呢?”   看着小车里所剩不多的零食,他傻眼了,他记得自己放了很多吃的在里面啊。   应闻昀冷淡道:“那些东西不健康,不能吃太多,我放回去了,你只能每样选一个,但辣的不能吃。”   “……”时归芜皱着脸,快哭了,“你不能这么管我,我要吃的,你快给我放回去,不然我生气了!”   来逛个超市还不能尽情买自己喜欢的零食,那还有什么乐趣?   他的声音不小,一时引来他人好奇的目光,两个男人一起逛超市就够有趣了,其中还一个俊美,一个绮丽,分外养眼,还牵着手,看着关系就不同寻常。   只是没等围观群众看出什么,应闻昀冷眼一扫,众人立刻作鸟兽散,至少不敢明面上盯着看了。   时归芜没注意到这些,仍是气鼓鼓地瞪着男人,应闻昀忽然将他圈在怀里,挡住他的脸,微微俯身凑近小恋人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顿时时归芜鼓着一张小红脸把人推开。   “你想得美!混蛋!我不要了!”   应闻昀说话的声音太小,弹幕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只听到时归芜这句画外音,一时间好奇得不得了,可惜不会有人来给他们解释,除了当事人外不会有人知道应闻昀说了什么。   逛完超市回家,时归芜跟观众们说了一声就下了播,第一时间就是去翻购物袋,看到里面真的只有一点零食后很生气:“你竟然真的说不给我买就不给我买?”   他怒瞪男人,应闻昀模样很无辜:“不是你说不要的吗?”   时归芜气急,这不解风情的笨蛋!明明是他先提出过分要求的,竟然说什么想多要一包零食就多做一次,他……他才不会答应这种话!   吝啬鬼!老色鬼!老混蛋!大流氓!   他在心里偷偷骂了半天,忽然眼珠子一转,偷偷笑了起来。   男人不给他在超市买,他可以在网上买啊。 第85章 番外1   “咦,这里好像发生过打斗呢。”   一个少年蹦蹦跳跳来到桃林,摸着一颗被拦腰斩断的粗桃树啧啧称奇:“好厉害啊,这么粗的树都能给弄断,不过人类真是凶残,就是喜欢自相残杀,哎。”   少年身上只背着一个灰扑扑的小包裹,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身材瘦瘦小小的,容貌却生得无比好看,一双溜圆纯洁的眼睛,脸有点圆圆的还有点肉,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也是现在年纪还小,要是长开了不知能迷住多少人。   惊奇的是,他头顶上还顶了对软绵绵毛茸茸的兔耳朵,长长的垂在脸颊两侧,会随着走动摇来晃去,偶尔还会跟着主人的情绪或竖起或垂下,简直就是情绪的传达器。   他是一个兔妖,在修仙时代,妖和人类会有小打小闹的摩擦,但基本上都是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   小兔妖时归芜穿着一身皮毛所化的雪白袍子,慢吞吞地在坑坑洼洼的桃林里穿梭,不久前才刚下过一场雨,他可不想自己的干净靴子被泥弄脏,走得很是小心翼翼。   一边要躲枝桠一边还要低头看路,时归芜眼睛忙得很,看到地上躺着的障碍物下意识就跨了过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那个一个人类修士。   他倒退回去,小心踢了踢地上的人,那人一身黑衣,脸被头发遮住,没有一点动静。   “这不会死了吧?”   时归芜嘀咕着,想着尸体对自己又没有威胁,大大咧咧蹲下先把手指往人鼻子下一放,探到微弱鼻息才发现人还没死。   只是受了重伤,不及时医治的话恐怕也离死不远了。   “算了,你遇到本兔妖是你幸运,遇见即有缘,我就救你一命吧,希望你不是什么歹毒之徒。”   时归芜并非会医术,只是懂得一些救命的草药,他把人扶靠在一颗桃树下,在附近把认识的草药都摘回来,一部分给人吃,剩下的捣碎敷在伤口上包扎起来。   全部忙完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时归芜擦掉额头的汗,累得靠坐在桃树旁。   哪怕旁边的人昏迷着听不见,他也自个嘀嘀咕咕个不停:“没想到救人这么费劲,可累死我了,这么一来不找你要点报酬似乎说不过去,据说人类的金子挺值钱的,等你醒来意思意思让你给点金子好了……”   他说了半天,见那人仍是头发挡脸的样子,甚是狼狈,既然他说要找人要报酬,不提前记住长相以后找不到人好像有点亏。   他嫌弃地撩开男人的长发,看清长相时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人移不开了。   男人双眼紧闭,长睫微卷,虽面容倦怠,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且唇脸苍白,脸侧还沾着些泥土的赃物,但仍掩不住他上乘的五官和刚毅的面庞。   如此好看的眉眼把时归芜都看痴了。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类,甚至自己的族人都少有比得上他的。   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是他捡到的!   时归芜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既然这个人类是他捡到的,也是他救的,那就属于他了!听有些妖说养人类很好玩,他也要养一个来玩玩!   喜滋滋地把男人归为自己人,这回他上心了不少,不再胡乱使用草药,而是尽心尽力地找到药效好的草药给男人用上,包扎也很小心,唯恐自己把人弄疼了。   饶是这样,直到第三天傍晚时男人才幽幽醒来,一看到时归芜手下意识往旁边摸,但什么也没摸到。   “你在找什么?”蹲坐在旁边的时归芜见状好奇问道,男人不答,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似在思考着什么。   时归芜也笑眯眯地捧着脸任由他打量,似乎怕他眼神不好看不清,还特意凑近了些。   不多会儿,男人判断出他并无恶意,实力也不强,不再想着找佩剑,垂下眉眼盯着篝火发呆。   时归芜经不住寂寞,许久不见男人有动静耐不住搭话道:“前天是我救了你哦,你不该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吗?”   “……”   “要不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   “怎么不说话?不会嗓子坏掉了吧?”   时归芜急了,长相这么对他胃口,可不能不会说话,他凑过去就要扒拉男人的脖子,后者眼神一冷,喉结滚动了下。   “别过来。”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似乎缺水,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但依旧好听,好听到时归芜耳朵biu的一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男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他头顶上。   “原来是只妖。”   他嗤笑一声,像在嘲笑时归芜修为不到家,连耳朵都控制不住。   时归芜耳朵一红,连忙捂住耳朵,他的修为确实不高,但他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   “你、你不准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对我尊敬点!”   男人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兴致缺缺地移开眼看向别处。   时归芜有些生气,但看在男人容貌的份上,心里想着以后再好好调教就是了,便没与他计较。   在男人醒来前他逮了只肥山鸡,这会儿正架在火上烤,鸡皮表层的油被烤得滋滋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时归芜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就听到响亮的咕噜声,是谁的肚子响了。   他目标准确地看向男人,笑嘻嘻道:“饿啦?”   三天没能吃东西,怎么可能不饿,男人没有说话,然而时归芜看出了他的窘迫。   “烤鸡马上就好啦,你等一下。”   他将烤鸡翻了个面,觉得差不多好了就拿下来,把最喜欢的鸡腿撕下来大方递给男人:“喏,最好吃的鸡腿给你,快趁热吃。”   对方没接,他直接塞到男人手里,“难不成你在矜持什么?肚子饿了就赶紧吃,省得待会又叫,我跟你说我烤的东西可好吃了,像这烤鸡,香喷喷,你不吃是你的损失!”   这只小兔妖话好多,耳边没一刻清净过。   男人不耐地拧眉想,罢了,暂且忍受他一晚,明日一早就赶快离开吧。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