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有了一个亿》 作者:呕吐一地 内容简介: 何广忽然有了一个亿,美女和抠脚大汉、牛鬼蛇神和魑魅魍魉,统统爱上了他! 〇〇一章 一个亿的惊喜 “您尾号1733的账户于2020年9月24日收到人民币1亿元,交易后余额一亿零四千三百二十一元,中国银行!” 忙碌的办公室忽然响起清脆的短信语音播报声。 内容很劲爆,何广却连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这年头,骗子都上高科技了,经常用伪基站来发各种假短信,、、110,什么号码都弄得出来。 但你能不能有点专业精神,一个亿?! 你干脆来个一万亿吓死我好了! areyougogtoscarboroughfair…… 短信播报音结束不到一分钟,莎拉布莱曼的天籁之音缓缓响起,有些老旧的华为p20发出一连串嗡鸣声,提醒他的主人快接电话。 衔接得到挺快,是来提醒我把钱转到安全账户么? 何广嗤笑了一声,屁股都懒得挪,专心回复邮件: 亲爱的甘地先生,鸟嘌呤每公斤最低2525美元,2521真的没法接受的,毕竟您只要100公斤的货。实际上,2525我们都没有利润空间。 希望您尽快确定,祝好! 点击按钮,邮件发送,何广长吁了一口气。 跟阿三做生意,真是一言难尽。 “阿广,一个亿入账,是不是该请大家搓一顿?” 隔壁的李敢从格子间上探出脑袋,笑嘻嘻地问道。 他两头尖、中间宽的脑袋像极了一个橄榄,配上他一天到晚永不消失的笑容,非常有喜感。 “骗子太多,傻子不够用了!” 何广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做销售的,见人就会发名片,业务没接到多少,各式各样的骗子倒是从不会忘记他们。 电话铃还在响,现在的骗子真是执着,有这劲,做啥不赚钱,要干这行? 本着每一个电话都是潜在单子的态度,他还是接起了电话,用标准的男中音说道: “喂,您好?” “请问是何广先生么,这里是人民银行反洗钱中心,我们检测到您的账户有异常资金流入……” 对面是一个清亮的女声,但何广没给她更多机会: “然后我就涉及洗钱,得把钱转到你们的安全账户,对吧? 小姑娘,声音蛮好听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换个对象,祝你早日开单!” “不不不,何先生,我不是骗子,您真的有笔……” 不等对面说完,何广直接挂掉了电话。 “余额一亿零四千三百二十一……” 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吓死人的数额,他忽然觉得有些古怪,减掉一亿,不正是自己银行卡的余额么! 对于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用的他而言,账户里的每一个数字他都清楚无比,更何况,4321这个数字也尤其好记。 尽管对一亿之说嗤之以鼻,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打开中行app。 “我……” 他猛地一个趔趄,一跤摔倒在座位上,那一长串的数字,晃得他眼睛直发晕。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哪里搞错了!” 何广原地连转了几圈,猛地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 “我手机肯定中木马了!” 说罢,他猛地拿出钱包,直接冲出了办公室。 一楼大堂就有at机,查一下就知道了。 “何广这是干嘛呢,一惊一乍?” 对面的格子间站起一个女孩,边伸懒腰边问。 简单的马尾、短短的刘海,纯白衬衫,修身西裤,干净、甜美,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尤其是双臂高举时,那忽隐忽现的纤细腰肢和浑圆的肚脐,更是心醉神迷。 呆呆地看着温萤,李敢眼珠子都舍不转了,想都没想地说道: “老何发财了,有人给他打了一个亿!” “哈哈哈哈!” 沉闷的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乐的笑声。 “一个亿,津巴布韦元么?我给他一百个亿!” “他不是想钱想疯了吧,这种荒唐的事情也要跑到at机上去查?!” “积点口德啊,他只是确认一下手机是不是中毒而已!” 李敢有点不高兴了,开玩笑可以,这么说就太损了啊! 调笑和吵闹中,机器人一样的何广魂不守舍地走了回来,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困惑、不解和难以置信,恐惧和狂喜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替冲击着他。 “假的吧?我就跟你说,你那手机早就该换了,这么容易中木马……” 完全没注意到好友的异样,李敢大大咧咧地说道、 “是真的!” “真…真的?!你烧糊涂了吧?” 李敢嘴巴大张着,半天都合不拢,活像大橄榄里面套了个小橄榄。 直直地盯着他,何广异常确定地说道: “我数了十五遍,人民币一亿零四千三百二十一元,一分不差!” 他无法解释这一切,at机上那串长得吓人的数字,每回想一次,他的心脏就狂跳得要窜出嗓子眼。 办公室有瞬间的安静,然后响起一连串的窃窃私语,没有人相信何广,大家都觉得何广疯了,要么是想钱想疯了,要么是被钱逼疯了。 “何广,你这个冷笑话可真好笑……” 暗叹一声,温萤主动出声,想把何广拉出这种尴尬。 “哈哈哈哈!” 温萤启发了李敢,他一把搂住何广,仰天大笑起来,长长的橄榄头在空中一阵乱晃: “一个亿,好多钱呀!如果存活期,一天的利息就有958块,如果是定期,每天就是4109,大额存款有利率优惠,一天最少9500多。 哇塞,兄弟,哥以后一顿三餐你包了啊!” 说这话的同时,他狠狠掐了下何广,压低声音急急地说道: “兄弟,醒醒啊,再演,我可圆不去下了!” 何广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好兄弟,谢谢你! 这一刻,天降巨款带来的混乱、狂躁陡然消失一空,他一下子想通了。 这么大笔的款项,最多一天,打错钱的人就会发现。 就算利用这个时间差做点啥,后面还有银行、银监、公安呢,自己弄得过他们? 还是别拿自己的业余爱好,去挑战别人的专业技能了! 天降横财的事不是没发生过,那些生出不该有心思的人,无一例外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危险是贪婪的影子,我还是老老实实还回去,搞不好还能混面锦旗呢! 想到这里,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110。 〇〇二章 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您好,这里是杭城110,请讲!” “您好,我的账户里忽然多了一亿人民币,我要请求帮助!” 对面有个明显的停顿: “对不起,我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可以再说一遍么?” “不知道谁给我打了一亿人民币,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麻烦帮我想想办法!” 对面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先生,110报警中心是为整个杭城人民服务的警务平台,蓄意滋扰是违法行为……” “我说的是真的,真不是开玩笑,请你们马上派人来帮我。” “好……吧,请问您的地址是?” 对面拖了个长音,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世界贸易中心a座……” 听到何广一本正经地打电话,同事们一个个都古怪地看着他,不等他打完电话,就统统缩回了自己的格子间。 这人演戏上瘾了,怕不是疯了吧,还是离他远点好! 神色复杂地看了何广一眼,温萤暗叹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搞什么,110可不能开玩笑!老鲁本来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你这不是送他把柄么?” 听到了手机对面的话,发现兄弟不是开玩笑后,李敢大为紧张。 “没事的,相信我!” 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广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回复起邮件来。 半个小时后,三个身着制服的人走进了办公室,按住想上前解释的李敢,何广迎了上去。 跟一主一辅两名警察介绍了一下自己,何广狐疑地看向最后一人,她也身着制服,但明显不是警服。 “您是?” “我就是那个声音很好听的骗子!” 何广顿时尴尬之极,连咳几声,以销售人员特有的厚脸皮无视了对方的怒气,强行转移了话题: “欢迎来参观指导,这边请、这边请!” 望着走进会客室的四人,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何广这次玩大发了!” “报假警,警告少不了,搞不好还要拘几天!” “老鲁肯定要趁机办他!” …… “事实就是这样,我想请问下,我该怎么处理这笔钱!” 会客室里,何广介绍完了情况,期待地看着对方。 一片死寂,对面三人死死盯着他手机上的那一长串数字,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这…这真是…真是…” 两个警察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我个人建议你绝对不要动用这笔钱,同时收好银行卡、手机、u盾,确保资金的安全,对方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你,到时还给对方就可以!” 吐出一口长气,反洗钱中心的米初夏一本正经地回道。 “就这,你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何广却大失所望,这和他期待的解决方案也相差太远了。 “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弄个安全账户,我把钱转过去呀?” “呵呵,你是诈骗电话接多了吧?” 米初夏乐了。 “不是,真没有安全账户?” “那个真没有!” “那你们有没有安全账户?” 无奈之下,何广转而求助两个警察。 “真没有!” “要不就冻结那笔钱?” “你又不涉及刑事、民事案件,我们有什么理由冻结你的账户?要不你回忆下,有没有作奸犯科,主动自首……” 看到急得满头汗的何广,高个警察忍不住打趣道。 没心情理会他的幽默,何广急得连连打转,嘴里不断唠叨道: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这钱还赖上我,甩不掉了?” “也不是多大事,你别乱用,到时还给人家不就行了,这么担心干嘛?” 撇了撇嘴,米初夏不解地说道 “你说的轻巧,放你那试试,那是一个亿!万一出点啥问题,我卖身也还不起呀!” 米初夏俏脸飞红,轻啐了一口,偏过头不理何广。 “要不你帮我联系下银行,查下对方的账户,我主动还给人家总行吧!” “真的假的,你这么高尚,主动还钱?” 歪着脑袋,惊疑地看向何广,米初夏柔美的双眼轻轻往上挑起,泛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那是,拾金不昧是我的良好品质!” 她苏菲·玛索式邻家女孩的模样,一下子触发了何广的销售本质,惊恐瞬间不见了,他嘴花花地回了一句。 “去,信你才怪,你是胆小如鼠吧!” 低声嘟囔了一声,米初夏拨通了电话。 十分钟后,一个身着银行制服,气喘吁吁的女生被米初夏接了进来,二话不说先递给何广一个礼盒。 打开一看,是一本90版的第四套人民币纪念册。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从来都是给银行送礼的何广有点懵。 “这是我们送给大客户的一点小礼品,希望能和您一直合作下去!” 李青青气喘吁吁地说道。 一接到老同学的电话,她就不管不顾,狂奔1000多米而来,一个亿的客户,别说跑步,她可以给他洗一年的袜子。 不,洗内裤都行。 “不是…我…”何广哭笑不得。 最近一年,他到银行办业务,都会被礼貌地“指引”到at机,连坐到柜台前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竟然能收到银行的礼物,好不真实啊。 “何先生,我很荣幸,你的账户就是在我这开的,所以,任何问题,您都可以第一时间来找我! 这笔钱是境外第三方,走汇丰银行打进来的,要查最初的账号需要一些时间,请您慢慢等候,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青青说话速度极快,“哒哒哒”机关枪扫射一样,根本不给何广插话的机会: “所以,暂时这笔钱是打不回去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变应万变,把钱留在现在的账户里,完全不动。” 在李青青的眼里,现在的何广就是冒着金光的钞票。 一个亿,管他谁打错的呢,只要能待在我客户的账上就行,多一天也好。 …… “诶,不是,就这样了,你们就这么走了?” 望着满脸憋不住的笑意,准备离开的四人,何广欲哭无泪。 这钱还粘着我,甩不掉了? “没事的,只要不动这笔钱,你就啥事没有!这是我的电话(名片),有事联系我!” 四个人都很忙,没空多待。 无奈地坐回凳子,何广随手翻开一张名片,上面除了正常的姓名电话之外,竟然还有一行铅笔小字,小学生模样的笔迹写道: 米初夏,黄龙雅苑1201,她是大美女哦! 这不我隔壁么! 〇〇三章 锦鲤该享有的待遇 “闹什么,闹什么呢?单子都不用做了,任务都完成了?” 尖锐的男声响起,一个胖胖的“土豆”滚了进来。 好多人正围着何广手机拍照,要弄张一亿存款的照片发朋友圈,看到他进来,只能不情不愿地散去了。 “何广,到我办公室来下!” 何广刚坐下,却又被鲁有求喊了出来。 “小何呀,到我们单位多久了?” “五年多了,一毕业就进来了!” “时间真长,比我还早来一年!没想过换个地方?” 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虽然竭力挤出笑容,却依旧一副“胖虎”样的鲁有求,何广陡然警惕起来。 “哪能,都有那么多老客户了!” 听到这隐含反击的话,鲁有求脸色微变,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呵呵笑道: “小何,你知道的,我们国企有着特殊的社会责任,创造利润之外,还要传递正能量,给社会作出表率······” 巴拉巴拉一大堆绝对正确的废话,听的何广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连连附和。 “但是你…” 鲁有求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 “今天却报假警,你知道这种事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不是,鲁经理,我没……”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最近精神压力大,出现癔症了,但这也不是你报假警的理由呀!” 萝卜一样粗的手指在桌子连敲了十几下,鲁有求一脸痛惜地说道。 “鲁经理,我……” 何广想告诉鲁有求,自己没报假警,那一亿也是真的,但鲁有求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小何,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鲁有求的声音又缓和了下来,用一副为你考虑的音调说道: “这样,你主动离职吧!你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做下去。我做主,你那个单子的事情我来解决,公司不再追究你的责任!” 说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看着鲁有求比脚盆还要大的圆脸,何广非常奇怪,自己没得罪这个笑面虎呀,他这是为什么呢?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这个状态,每个月2000块钱,怎么活呢,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能补上那笔钱? 今天的事,如果公司严加追究,完全可以开除你的,那样就难看了,后果也严重得多。 被何广看得有些发毛,鲁有求装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说道。 何广现在非常确定,自己肯定是哪里得罪这个笑面虎狠了,他这才等不急核实那一个亿的真假,就直接跑来跟自己摊牌。 他就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对鲁有求,他一向敬而远之,除了找他签字,交集很少,什么事情让他对自己意见这么大呢? 嘭嘭嘭的敲门声,打断了让人尴尬的沉默,高大健壮、脊背笔挺,一身银灰色修身boss西装的副总尤明峰大步走了进来: “鲁经理,你们部门的小何是哪位?” “尤总,您也知道小何报假警的事情了,这消息传的可真快!这不,我正和小何沟通呢,希望他主动离职,好降低这件事都公司的影响……” 看到尤明峰,鲁有求“唰”地站了起来,一溜烟冲到门口,半弯着腰恭敬地站到他的身边,动作快捷得完全不像一个两百斤的胖子。 最让何广佩服的是,这一连串的动作竟然丝毫没影响到他的思维,话里话外还在给何广上眼药。 “说什么胡话呢?” 狠狠瞪了鲁有求一眼,尤明峰大步上前,一把握着何广的手,哈哈大笑着说道: “小何是吧?好!好!好!果然一表人才! 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你不仅仅运气好,道德品质也非常过硬。 完全就是我们单位的锦鲤嘛,值得各部门学习,必须大力宣传,对提升我们公司的声誉非常有利……” 鲁有求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广,小眼睛差点就要蹦出眼眶,像极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小号坚果: “这…这是真的?” 懒得理他,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何广对尤明峰说道: “鲁经理刚刚让我辞职来着,还说可以免除我上个单子的责任,我正在考虑……” “别说那种话!” 狠狠剜了鲁有求一眼,尤明峰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说道: “为了表彰你面对钱财,毫不逾轨的精神,公司决定给与你一万元的现金奖励,当然,你也要配合公司,进行一系列的宣传。 至于你那个单子,公司的法务会全力行动,追讨欠款。不就一个阿三么,瞎了他的眼睛,敢坑我们杭保锦鲤的钱,我要他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何广心满意足地走出办公室,背后传来一连串的斥责声: “鲁有求,你是不是肥肉长到脑子里去了,这种极具话题性的好事,人家求都求不来,你竟然要往外推……” 一个人影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何广,在他身上就是一阵乱摸。 “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呢?” “亿万富翁!!!亿万富翁!!! 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刚刚只顾拍照,忘了跟亿万富翁亲密接触。 沾点财气! 沾点财气!” 李敢怪叫着说道。 “少贫!” 一把抓住他,走到楼道的一个僻静处: “橄榄,帮我想想,我最近哪里得罪鲁有求那孙子了,他怎么好像在故意针对我?” “用得着得罪吗,哪个人没被他针对过?” “不不不,不一样,平时他就耍耍官威,今天他却摆明了想赶我走。” 何广沉吟道。 “因为你那笔单子?应该不至于呀,你以前的利润可不少?我去打听打听。” “悄悄的!” 何广低声嘱咐了一声。 李敢前脚才走,p20就传来“叮咚”一声: “您尾号1733的账户于2020年9月24日收到人民币1万元,交易后余额一亿零一万……” 不等他报出那一长串惊人的数据,何广就刚忙拿出手机,取消辅助语音功能,再听几次那一长串数字,他都要得心脏病了。 “老尤的动作还真快,看样子,这件事情对公司很重要!” 尤明峰异乎寻常的急切,让何广意识到,这件事对公司、对尤明峰都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现在到处都在宣传正能量,自己这一亿的正能量,分量绝对足够了。 只要操作得好,就可以为公司带来许多难以想象的好处,尤其是对那些高层领导。 “一万块钱,这么容易,我还真成锦鲤了?这一万应该不算‘不当得利’吧?” 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那一万块钱,何广不由苦笑连连。 连。 〇〇四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一通操作,一万块钱很快飞走。 橄榄,上次借你的一万块,先还你! ——??!!!你不会动了那一个亿吧,那可不能随便用,我又不急用钱! 去你的,这是公司为了表扬我视钱财如粪土,特意奖励给我的! ——晕,你个天天想着怎么捞钱的家伙,竟然会视钱财如粪土,公司那帮人是不是眼瞎!另外,利息不给点么? 滚…… 收起手机,重重挥了下拳头,何广一时心潮起伏。 要不是靠着兄弟帮忙,他这一次差点就撑不过去了。 …… 五点半一到,不理会那些起哄要他请客的家伙,何广飞快冲出了办公室! 熙熙攘攘的新市街夜市,一如既往地热闹。 “老方,这个东西,给个价吧!” “批量货,又少,600吧!” “加点加点,面额就500呢!” “你要是能弄到个‘一刀’,我给你800,但你就这一本呀!” “650给你了!老熟人,别再砍了!” “行行,就650!”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何广美滋滋地将650块揣进了口袋,一转身,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站在他背后。 深蓝修身牛仔裤裹着修长结实的大腿,黑色针织t恤更显皮肤的白皙,随性的齐肩长发搭配大气精致的面容,现在的米初夏和穿职业装的米初夏完全是两个人。 “好巧,你也来逛夜市呀!” 刹那的惊艳后,何广主动打了个招呼。 城市是个奇怪东西,缘份尽了,即使同在一幢楼上班,也会被繁杂的事情吞没,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 缘份一旦来了,即使在人潮汹涌的夜市,也能一眼看到对方。 刚刚还和朋友说起过这个幸运属性爆棚的亿元锦鲤,一出门就就看到了毫无形象,正蹲在地上和摊主讲价的何广。 水波一样的眼睛横了他一眼,米初夏不高兴地说道: “何广,你过分了啊!” “啊,我…我哪里过分了?” 何广有点摸不着头脑。 “青青送你的纪念册,你转手就卖了,还不过分?” 何广顿时有点尴尬,被抓现行了? 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是真生气: “哪是卖,我这是让这本纪念册体现它的真正价值。我跟你打赌,李青青那个财迷要是知道这本纪念册价值650,只会高兴,不会生气?” “油嘴滑舌,懒得理你!” 一甩头发,踩着弹力十足的阿甘跑步鞋,米初夏大步往前走去。 晚霞照着她的侧脸,穿透发间的空隙,泛起一道道柔和的光晕,配上她紧致曲线的身材,何广好久都挪不开眼睛。 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何广才收回了目光,异样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怅然若失地叹息了一声。 “小何,喜欢就去追,我看好你哦!” 摊主不闲事大地说道。 “追她,要是以前到可以,现在么……” 摇了摇头,何广垂头丧气地往电瓶车走去。 穿过一个个路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将整个城市映照得富丽堂皇,不经意地一抬头,一颗硕大明亮的星辰出现在西方的天空上。 孤零零的一颗星,却散发着其他所有星辰聚合到一起,也没有的璀璨之光,陡然将油门加大最大,他直奔这颗星辰飞奔而去。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 无名小巷响起熟悉而孤独的旋律,仿佛有无数星光随着旋律而落下,铺洒在面前的街道上,指引着何广永不停息、直奔前方。 初秋的凉风吹过,将低落和失意也随之吹走,他暗暗给自己鼓劲: 你行的,你是前所未有的亿元锦鲤,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你! ……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 随着内敛中饱含激昂的音乐,何广缓缓停在路口,他惊喜地发现,边上竟然是刚刚分开不久的米初夏。 她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随意地撑着地面,本来就修长有型的身材,因为这个动作而更加凸显,何广顿时看得呆了。 “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啊!” 耸了耸笔挺的小鼻子,扭头盯着何广,米初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呃,那个……电瓶车很靓!” 噗嗤一声笑,装出来的凶样瞬间消失不见,米初夏好一会才把莫名而来的笑意压了下去,瞪着何广嗔道: “贪财、好色、怕死,你这个无胆的鼠辈!” “呃,这怎么说,我没那么差吧?” “转手就卖了青青的礼物,是贪财吧? 从遇到我开始,就一直偷偷盯着我看,是好色吧? 有一个亿却急着还回去,不敢有一点心思,是怕死吧?” 姑娘一本正经,嘴如连珠地说道。 “对我了解很深嘛,总结的很到位诶!” 摸了摸脑袋,何广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道: “那个…贪财、怕死这两条有点难改,娘胎里带出来的,就‘好色’一条可以改变下,要不以后我就光明正大地看你吧!” 话才出口,何广就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平时没这么油腔滑调呀,怎么见到米初夏就有点控制不住这张嘴呢?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米初夏俏脸一红,嘟嘴轻骂了一句。 …… “嘿,能不能换个地方打情骂俏,别挡着路,我们还要回家呢!” 后面有人狂按喇叭,叫了起来。 抬头一看,红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绿灯了。 “好好好,回家再打情骂俏!” 何广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不等米初夏反应过来就一转油门,率先冲了出去。 “你……别走!” 狠狠一跺脚,米初夏飞快地追了上去。 留下一路的嬉笑,何广很快带着她走上了一条东西向沿河小道,似乎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茂盛的杜英隔绝了马路的喧嚣,四周陡然安静起来,地埋灯的道道柔光,映照在碧绿的垂杨柳叶上,仿佛无数晶莹润泽的翡翠。 “你看!” 指着远方,何广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一颗明亮的星辰静静地悬挂在小河的尽头,晶莹的星光随着波浪的起伏,铺就了一条灿烂的星光之路,从远方一直延伸到两人的面前。 星光的照耀下,米初夏白皙的脸上都泛起道道柔光,她仿佛也变成了一颗星辰。 ……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 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 不知哪里传来的歌声,在小河两岸轻轻地流淌。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两人无声地穿行在这柔和的星光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柔软的柳枝不时拂过二人的发梢,如同情人的呢喃,一直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〇〇五章 隔壁邻居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停好电瓶车,来到单元门口,米初夏柔声说道。 “不请我上去坐坐?” 何广又禁不住口花花起来。 “想好事吧你,拜拜!” 拉开单元门,流光一样的美目狠狠瞪了何广一眼,米初夏就要上楼。 “别急着说拜拜,也许一会就又见面了呢?” 按住单元门,何广笑嘻嘻地说道,他是破罐子破摔,彻底放飞自我了。 “哼,要是你有这个本事,我就……” 话才出口,米初夏就意识到,这语气真的是在和对方打情骂俏,赶忙止住了下面的话。 她有些奇怪,和这个家伙才认识一天,怎么就变得这么熟稔呢? 是因为他一亿锦鲤的体质,还是因为他俊郎的面容,又或者夜空中那最亮的星光? “嘿,要是又见面会怎样,你还没说呢?” 没有追上来,何广隔着单元门喊着。 “无胆的鼠辈,要是你有那本事,我就满足你那点心思又怎么样?” 没有回答何广,她只在心里嘟囔了一声。 “当当当!” 才进门,就听到阳台上传来一连串的敲击声,米初夏奇怪地走过去,一张俊郎的笑脸正从隔壁的阳台上探出来,笑嘻嘻地看着她。 意料之外却又在预想之中,米初夏心底有一丝别样的喜悦,却不露声色地绷着俏脸道: “你这个大色狼,竟然住在我隔壁!” “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是把那一个亿花了,把3单元的1202买了下来,这才有机会站在这里。” “没一句实话……” 米初夏脸上飞起一丝红润,低声嗔道。 “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一天能遇上好几次,还住在同一幢楼,只隔了一堵墙。” “美得你!”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她却还是有点小开心,这个热闹而冷漠的城市,这种缘分不可多得。 一个住4单元1201,一个住3单元1202,他们隔着一堵墙作了好几年的邻居,却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两人就这么隔着窗户聊了起来…… 金星已经隐没,但更多的星辰却不断涌现,渐渐布满了整个夜空,今晚的天气格外的好,蓝丝绒一样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能照出人的倒影…… “诶,楼下谈恋爱的两位,能不能回屋谈,小孩还要做作业呢?” 一个彪悍、响亮的嗓门从楼上传来,一个胖胖的大婶从上面探出脑袋,盯着何广大声说道: “我说你个大小伙,办事能不能麻溜点,谈个恋爱搞得这么墨迹干嘛,什么工作、小时候、星星月亮的,说那些有啥用? 送花、送包、送首饰,实在不行就送存折、送车子、送房子,不就啥都搞定了。 我都替你着急!” 不等何广回答,她就“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剩下何广、米初夏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两人正要结束这次偶遇,楼上窗户却又打开了,一个胖乎乎的半大小子探出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 “别听我妈那个财迷的话,我觉得你们说的挺有趣的,我今晚的作文题都想好了——楼下隔着窗户谈恋爱的邻居们!” “哎,你个混小子,谁让你偷听的?” “你不也偷听了么?” “你长本事了,竟然敢顶撞我……” 胖婶和胖小子的又一场战争开始了,这是她们每隔几天就必然上演的保留节目,何广和米初夏不由得相对而笑。 但下一刻,米初夏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不矜持了,一收笑容,她啪地关上了窗户,一边对何广喊了声: “休息了,以后不许乱敲我窗户!” 凝视着忽然暗下来的窗户,何广久久地站立着,不愿离开…… 夜深了,无数疲倦的人都躺到了床上,隔壁的米初夏很快就美美地睡了过去,而何广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米初夏的样子和那个长得惊人的数字就不断浮现,慢慢地,米初夏的影子也消失了,那串数字占据了一切。 白天完全没有感觉的一亿元,晚上终于开始展现它的威力。 “明天那边肯定会找过来了!” 不知道第几次打开app,看着那一串数字,想到明天他们就会消失无踪,何广陡然有了几分不舍。 和刚收到这一亿所感到的虚幻、荒谬不同,静下心来回忆这一天经历后,他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这一亿的威力。 没有这一亿,公司会给他一万元奖金?不可能的,尤明峰都不知道有他这号人。 没有这一亿,李青青会干巴巴跑来,送他礼物?想都不要想! 就连米初夏,如果没有这一亿,也绝不会这么容易地和他熟悉起来。 她当然不是贪图他的这一亿块,但如果没有这一个亿给何广带来的神秘色彩,她很难注意到他。 而明天,随着这一亿物归原主,这一切又会走向何方呢? 自己是不是会瞬间褪去所有的光环,又要步履维艰地独自面对阿三的无理和无赖,鲁有求的针对和压制? 叹息了一声,怔怔地盯着手机上的数字,他不禁感叹: 要是这一亿真是我的,那该有多好? 我就可以买很多房子、车子、手表、包包,恋爱、工作、家庭……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我就能享受生活,而不是挣扎地生存,那该多美好呀! 越想越兴奋,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打开度娘搜索。—— 一亿元能买什么? 许多搜索结果瞬间出现。 看样子,做过这个白日梦的,不止一个人! 呵呵一声,点开了“知乎”页面: “题主别歪歪了,还是先问问自己,怎么挣到明天的晚饭吧?” “题主还是先找个大房子,免得一个亿没处放!” …… 一大长串没用的嘲讽后,终于有了一个靠谱的: 其实也买不了多少东西。 一套武林壹号的房子,6000万。 一枚蒂芙尼novo钻戒,1600万。 一对百达翡丽海底观察员,1200万。 两辆劳斯莱斯魅影,1200多万。 你看,才买了一套房子、一枚钻戒、一对表、两辆车而已,你的一个亿就没了! 何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一个亿也不过就能买这点东西而已,压力、幻想、贪婪陡然一空。 片刻之后,他就酣然入睡。 〇〇六章 亲错人 “啊,你怎么在这?!” 早晨,才打开大门,何广就被吓了一跳,李青青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他家门口。 “我来通知您一声,那笔钱的来源有了初步的结果,汇款方是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商业银行!” 李青青微弯着腰说道。 “圣什么特,什么格林斯,这什么跟什么呀?” 何广一头雾水。 “这是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国,面积才389平方公里,比我们西湖这个区也大不了多少……” 说着,李青青递过几张打印好的a4纸,上面都是关于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这个国家的一些信息。 “那…我今天是不是要把钱还回去了?” 草草看了几眼,没心情关注李青青好几个小时弄出来的成果,何广有些急切地问道。 “不是的,这个国家和湾湾有外交关系,和我们还没有建交,所以只能查询到银行名称,却查不到具体的账户,而且……” 说到这里,李青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偷偷打量了何广几眼,用更加恭敬的语气说道: “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商业银行已经宣布破产,想找对方账户就更难了!” “破产了!?这怎么可能?” 何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已经宣布破产,您的这笔汇款就是他的最后一笔业务。所以,短时间内,这笔钱还将保留在您的账户上!” 说到这里,李青青也觉得特别不真实。 看着眼前的男生,她都禁不住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某个大佬的私生子,又或者是某个跨国犯罪集团的幕后首脑…… 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呀,而且也没有那些大佬的范,倒是轮廓分明的脸庞很干净、很耐看,有点小帅… 不不不不,李青青,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快结婚了,别打这些主意了。 发现自己的思绪开始飘飞,李青青赶忙提醒自己,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我个人建议,您这笔钱还是放在现在的账户里,保持不变为好,” “好的,好的…” “那我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等会!” 喊住快要进电梯的李青青,何广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呀?” “您在我行开户的时候,留了住址的。” “有吗?” “有的。我对这里很熟,米初夏就住这,我经常来找她玩的!” “哦,好吧……” 米初夏三个字转移了何广的注意力,他不再纠结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住处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李青青擦了擦手心的汗珠,长吁了一口气: “初夏初夏,你是我的好闺蜜,肯定不会怪我把你当挡箭牌的,对不对?” 转瞬又想到这一个亿会在自己管理的账户里留好久,她禁不住一捏拳头,大叫了一声: “yes!!!” 原地转了个圈,何广却迷糊了起来: “我这是要干嘛,我也要下去的呀,为什么不跟她一起?” 出了单元门,何广有些期待地看向隔壁单元门,但等了五六分钟,出来了好几批人,却就是没有那个身影。 轻叹了口气,他把手举到嘴巴,“叭”地一声,送出一个飞吻。 “诶诶诶,你个臭小子,占我便宜呀!” 熟悉的大嗓门响起,13楼的胖大婶正推开单元门,拽着连打哈欠、满脸不情愿的的胖儿子走出来,何广的这个飞吻正对着她的脸。 “我的个乖乖!” 何广吓得浑身一激灵,转身就跑。 “臭小子,有种你就别跑,我就站在这等着,看你敢不敢来亲!” 胖婶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让何广跑的更快了。 门内,米初夏笑得肚皮都痛了。 她下来已经有一会了,发现何广等在门口,就故意躲在里面不出来,想看看这个口花花的家伙能等多久。 她正想着,如果何广足够有耐心的话,就赏脸出去见一面。 没想到,胖婶的突然出现,让一切都不按剧本走了。 一想到何广狼狈逃窜的样,她就笑得合不拢嘴,心情也陡然愉快起来,甩了甩马尾辫,迎着初升的太阳,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才进办公室,几个扛着摄像机,拿着台本的宣传部同事已经在何广的位置上等着了。 “哇塞,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吧!” “赏不逾时,罚不迁列,这种正能量,当然要第一时间传播出去,让大众知道了!” 尤明峰昂首走了过来,大声说道。 “恩,是的,是的!” 嘴上应着,何广心理却在p,你说的这是什么鸟语呀!每个字好像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不知道讲的啥。 “好,开始吧!” 尤明峰一挥手,边上的人一拥而上,一边讲解一边递上了一大叠稿子。 几十种文案,不仅仅是纸媒、新浪、微信、微博等文字媒体,还有抖音、视频号、b站等视频媒介,凡是大一点的渠道都包含在内。 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不同的阶段该怎么处理,都有详细的预案。 一个晚上就能做出这么周详的方案,除了“佩服”之外,何广再想不出其他词汇了。 他很确定,只要按这个方案执行,这件事肯定能在最短时间内冲上各大渠道的热搜,成为这段时间最受瞩目的热点,绝对能引爆杭城。 文字、语音都进展顺利,这些稿子都经过极为专业的设计,即使不是很吻合实际情况,也完全不会让人反感。 到了拍视频的阶段,尤明峰却叫停了,指了指何广身上过于休闲的西装,对边上的人说道: “按他的身材,去雅戈尔,不…报喜鸟,选一款最好的西服,再去我办公室,把第二个抽屉的那块‘天文台月相’梅花表拿来!” 宣传部效率出奇的快,半个小时后,何广已经焕然一新。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衣服的何广顿时有了几分精英金领的气质。 尤明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拍摄视频。 视频拍完,他却拒绝了何广还回来的手表: “这件事对你有利,对公司有利,对我也有利,但终究是公司和我借了你的光。 公司对你的回报就是那一万块钱和这一身衣服,我嘛,就是这块天文台月相表吧! 我尤明峰和一般人不同,从不避讳追求利益,但我有个原则,有功必赏,从来不做只讲理想不谈利益的流氓事……” 当着众人的面,尤明峰大大方方地宣讲了一番自己的原则。 直白甚至有点,却没有人反感,尤其是何广这些销售,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领导。 那些满嘴公司为重,实际拼命牺牲下属利益,往自己怀里捞好处的人,最让人讨厌了。 〇〇七章 请客吃饭 还没下班,一大群人就围着何广,要他请客。 “你们这些家伙,个个月入大几万,竟然要我这个每月拿2000的人请客,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 “不对不对不对!” 跳上凳子,李敢第一个表示反对,在吃大户这件事情上,没有人能阻止他,何广的友谊也不行: “昨天公司奖励了你。 这套报喜鸟的西装,5000。 天文台月相梅花表,。 合起来是多少,三万多,这还没算那个银行小妹妹送你的人民币纪念册! 你看,才两天的功夫,你就躺赢三万多,你不请客,天理不容呀!!!” 边上的人更起劲了,开始拼命起哄,何广只能无奈屈从,然后开始商量去哪吃。 “至尊鲨鱼,必须是至尊鲨鱼,否则配不上我们‘何董’的身份。到时候来两条鲨鱼,一条吃,一条何董带回家养着。 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打何董那一亿的注意,就送他们去见鲨鱼他爹!” 大家更开心了! 至尊鲨鱼是附近很有名的高档饭店,尤其是门口玻璃箱里养着的十几条小青鲨,只看不吃也让人非常有征服感。 “你们这些家伙呀,真当吃大户呢?黄龙大排档它不香么?蒜蓉开背虾它不好吃么……” 至尊鲨鱼只是开玩笑,黄龙大排档才符合这些人的定位,很快李敢就开始统计人数。 “温萤,晚上你去么?” “嗯……去吧!” 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在那专心回邮件的何广,温萤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 “啊…你去?” “怎么,橄榄,你不欢迎?” “啊,不不不,欢迎欢饮!” 李敢其实有些奇怪,温萤平时从来不参加这种低档次的聚餐,实际上,如果不是有客户来,她和同事都很少一起外出吃饭。 偷偷打量了温萤几眼,今天她有点不一样,淡妆点缀着白嫩光洁的脸蛋,休闲t恤配紧身牛仔裤,少了几分高冷,多了几分亲切。 咽了咽口水,转身把名单递给何广: “十八个人,一溜长桌正好!你钱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垫点?” “你个盐焗橄榄,你嚷嚷着要我请客的时候,咋地不想想我钱够不够呢?” “呵呵呵呵……” 很没诚意地笑了笑: “那个,要不要喊上鲁有求?” “喊那孙子干嘛,把脸送给他打么?不理他。” “那个,那个……” 李敢迟疑了几声,何广奇怪地看着他: “又咋了?” “温萤也去!” “真的假的?” 何广差点叫出声,扭头看了眼温萤,他压低声音道: “她妈能同意?” “谁知道,她说去!” “看着点,别出事!” 回好邮件,不知道为什么,何广的心里忽然浮出一个倩影。 掏出手机,他想了好一会后,发出一条短信: 敬爱的人民公仆米初夏同学,为表达对您一心为民的感谢,正直、善良的何广先生的部门同事,诚邀您参加今晚在黄龙大排档举行的答谢晚会。 不知可否给十八位好市民一个一睹风采的机会呢? 人民银行里,米初夏刚好空下来,看到这条文不文、白不白的短信,不由得呵呵一笑。 放下手机就想不回,但想了想,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好蹩脚的借口!我今天有事,不能去,以后吧! 才过了一秒,就听到微信传来“叮咚”一声,何广申请加她为好友。 为了方便以后邀您吃饭,先加个好友吧! 仿佛能从这个申请中看到对方内心的忐忑,米初夏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你个口花花的家伙,原来也有怕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故意不理会何广,直到快下班,她才通过何广的申请。 回信瞬间抵达: ??好怕怕,还以为人民公仆不能随便加人微信呢? 但下一条微信,瞬间回到了何广口花花的路径上: 去吃个大排档压压惊先,晚上再来敲你窗户哦! “你敢!” 咬着嘴唇,米初夏低声嘟囔了一句。 放下手机,没再理会何广,但昨晚小河的垂柳、明亮的金星,和后来漫天的星光,却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 另一边,何广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一大群人嘻嘻哈哈地下班,正好遇上了锁门出来的鲁有求。 “鲁经理,下班了,吃饭去!” “鲁经理,杭保锦鲤请吃饭,你不去太可惜!” “鲁经理,下次老何肯定要单独请你的!” …… 一声声招呼中,这些家伙都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吃饭上面引,话说得都很好听,却丝毫没有邀请鲁有求一起的意思。 鲁有求这个人,仗着上面有人,平时完全不把大家放在眼里,各种摆架子、刁难不说,有时候还会撬大家的单子。 大家明面上不好说什么,私底下早就人厌鬼憎,讨厌得不行。 一声声冷嘲热讽,鲁有求气得想吐血,却偏偏还不好发作,胖脸都笑痛了,只能在心中发狠: 你们这群王八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老何,这样好么?他不会出阴招吧?” 出了门,李敢还是有些担心。 “我倒是希望有更好的办法,但他都开始在我头上拉屎了,我总不能还吃下去吧?” “老何,你太恶心了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好让我们待会少吃点?” “老何这铁公鸡请客,哪怕鲁有求在边上拉屎,我都要吃三大碗!” “屎拌饭,你吃不吃?” 温萤听得又恶心又想笑,没想到这些平时还算规矩的同事,下班了这么恶、这么搞! …… 嘻嘻哈哈中,大家很快来到了一条街之外的黄龙大排档。 时间还早,人不多,这十几号人一进去,立刻引起了各家老板的注意: “各位老板,这边请,有新鲜的鳗鱼!” “帅哥美女们,刚到的虾姑,进来看看!” …… “这家分量不够!” “这家不大新鲜!” “这家态度不好!” “这家味道一般!” 一群人挑三拣四地到处看着,以销售独有的挑剔眼光,比较着各家店铺。 〇〇八章 我偷偷喜欢你你却悄悄爱着他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们还真要何广破产啊?!” 看到大家一个店一个店选过去,越选越好,温萤禁不住提醒道。 她和何广一个组,非常清楚何广的近况,近一年每个月都只有2000块的保底工资,其他的都被公司强制填补亏损了,加上房贷,何广根本不可能有余钱。 “你也太小看我们杭保的销售了,今天超过360,就算我输!” 挤到温萤边上,李敢大模大样地说道。 “不吹牛你就难受是不?一边去!” 撇了撇嘴,温萤一把推开李敢,完全不相信。 在杭城,就算吃盒饭,人均20也够呛,更别说这种死贵的大排档了! 一听她这话,李敢立马有了想法,冲部门里最鬼的房玉华使了个眼色。 房玉华嘿嘿一笑,大声说道: “大家听好了啊,人均20,总价360,要是李敢输了,他请大家唱k!温大美女,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哪里是这些“老司机”的对手,温萤脱口而出: “我输了就我请!” “好嘞,兄弟姐妹们,今晚吃饭唱k一条龙咯!” 简单几句话,房玉华就把大家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 “你还贼心不死呀?就算能搞定她,你能搞定她妈么?” 看着被大家围在中间的温萤,拉过李敢,何广压低声音问道。 “只要我把米煮成饭,她妈再牛,还能把饭还原成米?” 李敢拍着胸脯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去!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打上这主意了,是不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是!男孩就叫李爱温,女孩就叫李爱萤,你觉得怎么样?” 何广绝望了。 温萤这种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学历、品性、才能都不差的本地女孩,到哪里都不缺人追。 打她进公司开始,就有无数勇者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但无一例外,最终全都壮烈在她那个恐怖的老娘手里。 这一两年,已经很少有人当勇者了,没想到,李敢竟然忽然脑子抽风,又有这个想法了。 看他直直盯着温萤的背影,一副精虫上脑的样子,何广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诶,你们是不是杭保的,认不认识这个上面说的,杭保锦鲤何广?” 转了半天,在一家大铺子门口,终于有了第一个识货的人。 李敢不动声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玉华。 房玉华哈哈一笑,自来熟地凑上去,看了眼老板手里的手机,是一篇报道何广“视钱财如粪土,面对一亿初心不改”的软文。 里面对何广的描写并不算多,倒是用轻松诙谐的语气,说了不少杭保的事。 给了李敢一个眼神,房玉华无声地询问: 橄榄,就这家么? ——就这家了! 李敢一挑眉毛,给了个无声的肯定。 “是你们单位的么?” 见这群年轻人一直不出声,老板追问了一声。 “八折?” 没理会老板的问题,房玉华回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 “啊?呃…行,只要你们是杭保的!” “我们都是杭保的,这个喜提一亿的家伙就坐他边上!” 一指李敢,房玉华大声道。 “真的?!来来来,请请请,今晚到我们家吃,让我们也沾点喜气!” 老板的声音充满了惊喜,拼命往自家店里迎客,但李敢却挡在前面,纹丝不动,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八折么,可以请动一般的杭保员工,想请锦鲤的邻居,好像还有点不够呀?” 看到边上几个店的人正蠢蠢欲动,老板急了,连忙道: “五折,五折,到我们家!” 站在温萤的外侧,何广也不说话,任由这些家伙拉着他的虎皮扯大旗。 尤明峰前面就提醒过他,他的出名是必然的,早晚而已,今天就当是提前体验下出名的感觉了。 “酒水呢?” 打虎亲兄弟,房玉华开始帮李敢补上漏洞。 “含!” 老板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你们家了!” 冲温萤打了个胜利的手势,李敢一马当先,嘻嘻哈哈地走了进去。 “五折?这离360还差的远吧?” 不明白李敢为什么那么显摆,温萤低声问何广。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那你就太看不起李敢了,他去年可是我们杭保的头牌销售员呢,方法不要太多!” 何广回了句。 一边在心里说道,橄榄呀橄榄,我只能这样给你敲敲边鼓了,好坏你都别怪我哦! 看了何广一眼,温萤本能地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撇了撇嘴道: “要不是阿三耍赖,去年的头牌销售肯定还是你的,哪里轮得到他!你钱够么?不够我先转你点!” 温萤这话一出,何广心头立马一凛。 他完全没心情体会温萤话里的温柔和体贴,一个脸涂得比墙壁还白,嘴唇擦得比血还红,像极了香港电影里女僵尸的形象,就猛然跳进他的脑海。 何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边说着“够了够了”,一边悄悄拉开了与温萤的距离,大步走进店里喊道: “菜单呢,点菜点菜!” 虽然是大排档,地面、座椅都有些破旧,却非常敞亮、干净、整洁,没有一般大排档的污渍、泥泞! “跟我说说何广的事呗,真有人错打了一亿给他?” 老板一边递菜单,一边急切地问道。 看到这个新闻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几千块钱打错是有的,一个亿打错,怎么可能呢? 但越是不可能的事,越能勾起大家八卦和歪歪的? 要是有人错打了一个亿给我,我该怎么办? 要是我错打了一个亿给别人,又该怎么要回来? …… 虽然很少有人拥有过一个亿,但做过拥有一个亿美梦的,却大有人在! 白日梦的都不敢做,不真活成咸鱼了么? “这还能有假!” 李敢呵呵一笑: “前阵子,花旗银行还错打了9亿美元呢!61亿人民币,脑子一抽,不照样打错了!” “那是,那些外国佬,就是没脑子!” “还是我们中国人谨慎!” …… 李敢一个眼色,楼就歪了,大家开始抨击老外的各种神操作,就是绝口不提那一亿的事。 〇〇九章 吃饭不要钱 老板急得连搓手,却根本插不上话。 “你那么想知道详情,干嘛不问问当事人呢?”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房玉华冲何广一努嘴,笑嘻嘻地对老板说道。 “啊!你是说,你是说何广也在?” 老板惊得差点跳起来,眼神开始在众人之中不断巡弋,最终落到了何广的身上: “您…您就是…” “三折?” 眼前一花,一个长着黑短发的大号橄榄挡住了老板的视线。 李敢出马了。 “三折?不行不行,那我要亏本了!” “三折,只要三折,你就能和亿元锦鲤面对面聊天,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 李敢说着三元店的标准广告词: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亿万富翁可不常吃大排档!” “好好好,三折就三折!” 望着李敢笑嘻嘻,但半步不让的架势,老板最终只能同意: “他真的就是杭保锦鲤么?” “看看看看,这能错么?” 李敢掏出手机,打开最新的新闻报道。 何广西装革履、正襟危坐、努力工作的照片跃然纸上,就是“杭城医药保健品有限公司”的铭牌有些大,占据了半个图片。 其实这都只是开胃菜,还有许多类似这种的文字、照片、视屏,正不断发酵,很快就会占据各大媒体的头条。 “您好您好您好,沾沾喜气、沾沾喜气!” 老板一溜烟冲上去,紧紧握住何广的手不放。 一边还像刚刚谈恋爱的男生一样,抓着何广的手一个劲地抚摸,好像真的准备蹭点财气,何广都起鸡皮疙瘩了。 “这是我的名片,于庭和,以后只要您来,一律…5折?” 好半天才不舍地放开何广的手,于庭和掏出一张名片,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何广的手里。 何广笑着接了下来,温萤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一亿,这个老板就给出了三折的优惠,大排档价格再高,三折也肯定要亏本的。 一亿元,即使不是自己的,也有那么大的威力么? 望着淡笑着坐在那里的何广,他身上仿佛透露着别样的自信和从容,温萤竟然有刹那的自卑,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再看。 刚进单位时,就是何广带的她。 和其他人总是有意无意接近她不同,何广似乎从来没有打过她的主意,仿佛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美丽完全是虚幻一样…… 没有人察觉温萤的心思,李敢和房玉华等人正交换着眼色,耐性地等待着发起最后一击的机会。 后厨里响起一连串的爆炒油炸声,片刻后,于庭和就端着一大盘爆炒螺丝走了出来。 放下螺丝,给一群人倒上扎啤,他搓着手,绕着几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但这些杭保来的家伙,一个个都恶鬼投胎一样,只顾着吃,完全没人搭理他。 深吸几口气,于庭和凑到何广边上,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兄弟,您看,能不能跟我合个影?我洗出来挂在店里,给我这个小店招揽点人气?” 他声音很低,但哪里逃得过一边早就竖起耳朵的众人。 李敢心里嘿嘿一笑——来吧,于老板,为了我的终生“性”福,你就牺牲一下吧。等“爱温”、“爱萤”出生了,我会抱着他们来感谢你的。 踢了房玉华一脚,李敢无声地说道——上啊,小子! 房玉华露出一个怪笑,两根手指弯了弯——两顿饭啊! 李敢连连点头,又踢了他一脚——快上,两次“大保健”都行! “咳咳咳,这个不行,这个不行!” 房玉华咳嗽了几声,一把挡住了于庭和掏出来的手机,大声道: “肖像权,肖像权懂不懂?亿万富翁的脸可是很值钱的,随便露个脸都好几万,更不要说广告了,没有个上百万,想都不要想!” “太夸张了,就是留个纪念,我们这个小店,也不需要广告呀!” 于庭和心里大骂,脸上却只能陪着笑。 大排档其实差别不大,他们最多也就比别家干净点、分量足点,没有绝对的优势。 如果能沾上“亿万富翁”这个话题,招揽客人的时候说上句“亿元锦鲤何广都喜欢在我家吃饭”,客人肯定会更倾向于他们店。 虽然没有做广告那么夸张,但在“亿元锦鲤”的热度期间,每天多个五六座是肯定的。 但要他为这个付钱,那却是不可能的,小本生意,怎么也花不起这钱。 “诶诶诶,老房,也别让老板太为难,这个时候做生意,都不容易!”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李敢晃着橄榄头,使出了终极大招: “这样吧,老板,你这顿饭免单,我们也不说广告费的事,你看怎么样?” “啊?!” 捂着额头,于庭和觉得脑袋有点晕。 十几个人,一顿饭连酒加菜,搞不好能小几千,就这么免了? 但几万的广告费省了,每天多个五六桌,每桌赚个一两百,一天就是上千,这么算又好像是自己占便宜了。 他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免单免单,必须免单!”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健壮的女人一掀厨帘,大步走了出来,扭了于庭和一把,女人大气地说道: “亿万富翁能到我们家小店吃饭,是我们的荣幸,哪能让您出钱,必须免单。” 看到女人飒爽、大气的样子,大家立刻明白,这个小店能在这么多大排档中脱颖而出,不是没有原因的。 于是皆大欢喜,拍照、喝酒、吃饭。 “温大美女,你怎么说?” 又讹到了一顿饭后,房玉华决定帮人帮到底。 “说话算话,吃完饭我请唱k,就边上的唛歌!” 温萤大气地一摆手。 “喔喔喔,喔喔喔!” 小店里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房玉华大声道: “今天能白吃白喝,我们要谢三个人,何广就不用说了,还要谢温萤跟李敢,来来来,大家敬一下三位老板!” 乒乒乓乓的碰杯声中,李敢暗中打量着温萤,温萤却偷偷看着何广…… “真不给钱么?” 温萤还是有些不习惯吃霸王餐。 “按三折给吧,别让老板太难做,小本生意,起早贪黑也不容易!” 何广回答。 “不用吧,以后多来他们家几次就行了!” 温萤本来觉得老板有些可怜,但听到何广这话,突然又有点舍不得了,仿佛即将掏出的是自己的钱一样。 何广呵呵一笑,没接话。 〇一〇章 为家庭努力 今天你不来太可惜了,我吃到了一顿霸王餐,免费的东西就是味道好! 八分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何广突然想起了米初夏,于是发了条微信。 ——??!!!你逃单了?小心我报警抓你。 太瞧不起我了,就凭我这张脸,用得着逃单么,那些大排档的老板抢着请我! ——吹牛吧你! 别不信,我同事现在拉我去唱歌,等回来我跟你详说,到时候敲你窗户哦! ——你敢! 望着隔壁阳台,米初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 “叮铃铃!” 手机不知道响起第几次了,温萤看了一眼就按断了电话。 “明天还要上班,改天再唱歌吧!温萤,你也早点回去,你爸妈要担心了!” 看到温萤的动作,没理会其他人的怂恿,何广说道。 “那怎么行,说话算话,唱歌去!” 温萤话音才落,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萤萤,你竟然敢挂我的电话,马上给我回来!否则,我就亲自到黄龙把你揪回去。别以为我找不到你,我一家一家找过去,妈说到做到! “好了!” 看到温萤脸上的不自然,何广抬手止住大家的起哄,不容置疑地说道: “温萤家比较远,喝了酒又不能开车,李敢、章晴,你们同一个方向,打个的一起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李敢本来连连给何广使眼色,要好兄弟别坏自己的事,一听到这么安排,马上乐呵呵地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把三人先送上出租车,看着依旧兴致不减的众人,何广一挥手: “走,唱k去,我请!” 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 滨江彩虹城,温萤才下车,就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脸上还敷着面膜的贺明珠。 跟着一起下车,原本还坚持要送温萤上楼的李敢,才对上贺明珠吊死鬼一样面孔上精光四射的双眼,就立刻两腿发软。 “阿…阿姨!” 结结巴巴地打了一声招呼,他撅着屁股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李敢送你回来的?” “在外面呆这么晚,就是和他在一起?” “他是不是想追你?” “他就一套郊区的毛坯房,哪里配得上你!” …… 一路上,旁若无人的贺明珠,连珠炮一样追问着,温萤只顾自己走路,理都不理。 “我跟你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少和你单位的那些同事来往。一个个目的不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想把你骗到手,好少奋斗二十年!” 直到进了家门,贺明珠的嘴也没停下来。 “啪”地一声,温萤用力扔下钥匙,直直地盯着贺明珠。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么,难道他们不是想追你?” 贺明珠大怒,觉得这个女儿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太让人操心了。 “妈!” 温萤大叫了一声: “我今年28周岁了,难道还不能被人追么,你是要我成40岁还没人要的老姑娘么?” 咣当一声,温萤重重关上了房门。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你要找个好点的,能帮你实现阶层跳跃的……” 嘴里说着,贺明珠就要去开门,却听见“咔嚓”一声,温萤把门给反锁了。 贺明珠气得差的喘不过气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韩国面膜,朝坐在沙发上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温长河狠狠砸去,怒声吼道: “温长河,你死了还是哑巴了?她难道不是你女儿吗?” “我去倒垃圾!” 温长河吓得一个激灵,手里才泡的热茶全洒在裤子上。 但比起这个,正冲过来的贺明珠要恐怖一万倍,他飞快地跳了起来,兔子一样抓起一袋垃圾,一溜烟冲出了家门。 …… 晚上十点,大家唱意正浓,何广却付了钱,悄悄走出ktv,来到于庭和的大排档。 十八个人,连酒带菜将近三千,900的成本是少不了的,正好三折。 他刚要扫二维码,就看到角落里,李青青和一个男孩抱在一起,男孩垂头丧气地说道: “这个月我又没你挣得多!” ”哈哈,我李青青是谁,外号‘oneyoneyho’。小样,你想超过我,可得努力了!” 亲昵地捏了捏男孩的脸,李青青哼了一声,高高地昂着头。 脸上的每一丝笑容仿佛都在说——快点,快点来夸我! “我的女神,你这么完美,这么厉害,我愿意学英太子查尔斯,做你的卫生那啥。但是……” 男孩很配合,夸张地低声叫道: “但是你不会甩了卑微的我吧?” ”怎么会呢?我们一起奋斗,为我们共同的家。只要你对我好,我的就是你的,我的钱,我的人,我的身体,我的这里、这里、这里,都是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青青一把抱住男孩,脸上的柔情能用碗接了,眼睛都要滴出水来。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都要挤成一个人了。 何广看得有点辣眼睛,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狗男女,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俩干脆就地开战好了!” 又羡慕又嫉妒,也很惊讶,何广还是第一次看到李青青露出这幅小女儿的姿态。 以往的她都是一副标准的金融精英摸样,财迷得不行,就差从眼睛里伸出夹子,把别人口袋的钱夹到她那。 何广一直都以为,这种职业女人都是性冷淡,没想到却是表面高冷,内心热烈呀! “兄弟,你这是?” 这时,于庭和看到了何广,走了过来。 把他拉到李青青看不到的角落,何广掏出六张红票,塞到他手里: “免单就是开个玩笑,让同事乐呵乐呵,就三折吧,不能让你亏本。” ”不不不不!” 让何广惊讶的是,于庭和非常坚决地将钱还了回来: “兄弟,谢谢你体谅老哥这小本生意,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哥不做说话不算数的人。真要照顾老哥家,以后多来……” 没有再多说,何广理解地拍了拍于庭和的肩膀,清凉的秋夜,他已经忙得汗流浃背了。 初秋的凉风吹走了酒精的迷惑和温热,何广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都是为了家庭,有家庭就有奋斗的目标! 我也想为家庭奋斗,但我的家庭在哪呢? 〇一一章 糖炒栗子拉近的距离 十点半,米初夏已经洗漱好,换上了睡衣,美美地躲在被窝里追剧,忽然听到阳台上传来一阵敲击声。 心中有点小欢喜,却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打开窗户叫到: “不是告诉你不许敲我窗户么,你还敲?” “给你变个魔术!” 何广嘿嘿一笑,双手一阵飞舞,唰地一声,变戏法一样,一袋“方林富糖炒栗子”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顺路买的,刚出炉,趁热吃!” “满嘴鬼话,黄龙回来会经过方林富炒货店么?” 何广一愣,不是说女人都是路痴么,米初夏的方向感怎么这么强。 他其实是走到了门口后,又突然想到该给米初夏买点啥,再一溜烟跑去方林富买回来的,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谎的时候,手上忽然一松,糖炒栗子已经到了米初夏手上。 “嘎嘣”一声,她咬破了锥栗壳,在耐心地地剥开,一颗热腾腾的完整锥栗肉就现了出来。 放到嘴里,软糯、香甜,初秋的夜晚也陡然甜蜜起来。 “嘎嘣!” “嘎嘣!” “嘎嘣!” …… 一连串的清脆爆响中,米初夏都不带喘气,连续吃了五六颗。 她还要继续,却突然发现何广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没没没没!” 悄悄咽了口口水,不再盯着她真丝睡衣下细嫩的皮肤,何广急急地说道: “你就这么吃糖炒栗子呀?” “对呀,不这么吃怎么吃?” “来来来,我给你演示一下正确的吃法。” 拿过一颗锥栗,在栗子两侧各按出一道裂纹,再捏着两侧往中间一挤,啪地一声,一颗完整的栗肉就跳了出来。 米初夏有点惊讶,也学着弄了几次,却怎么都按不出裂纹。 “你力气太小,指甲太软,不能破防呀!还是我帮你吧!” 说完,不等米初夏多想,何广就把那颗栗肉塞到了米初夏手里,又开始剥了起来。 米初夏有刹那的迟疑,但手心滚烫的栗肉和香甜的味道还是战胜了羞涩,趁何广专心剥板栗的机会,她飞快地将栗肉塞进了嘴里。 “诶,我今天在黄龙看见李青青了,还有她男朋友……” 何广话里的内容吸引了米初夏的注意力,她本能地接过何广递过来的第二颗板栗,下意识地说道: “他们在那吃饭?” “是呀!那两人就在座位上卿卿我我,旁若无人,我都想象不出来,李青青那个财迷竟然……” “他们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已经好几年了!” …… 工具人李青青成功地打破了两人隐约可能的尴尬,一颗颗温热的板栗在两人的指尖传递,不经意间肌肤的接触,慢慢消融了某种无形的距离…… “哇哇哇!” 楼上忽然传来胖小子委屈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妈,我好饿,糖炒栗子好香,我也要吃!” “臭小子,别的不行,鼻子倒是很灵光!” 二话不说,胖婶先给了儿子一巴掌: “不过,方林富的糖炒栗子的确很香,走走走,买去!” “我还没写完作业呢?” “少跟我装蒜,你这耳朵、眼睛在作业上么,都在楼底下吧!走走走,听了这么久,我也饿了!” “噢耶……” 一声欢呼! 何广和米初夏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下一秒,米初夏忽然脸一红,啪地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看着隐约的窈窕身影,何广有些痴了,完全不想动。 好一会,就在他准备关窗的时候,“哗啦”一声,对面的窗户又打开了,递过一把栗子,米初夏急急地说道: “这些给你吃,一人一半!” 不等何广回答,她再一次关上了窗户。 同样关窗离开,但这次的感觉却全然不同,握着手里已经变得温凉的板栗,何广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陡然安宁了下来。 一头倒在床上,把一颗板栗连壳带皮塞倒嘴里,坚硬的板栗壳在他嘴里咕噜咕噜转着,甜甜的,美极了。 …… “啊,你怎么又在这?” 第二天一早,才打开门,何广就再次被站在门口的李青青吓了一跳。 李青青恭敬地说道: “何先生,我是来告诉您那一亿元的最新消息的,可以进去说么?” “好吧!” 迟疑了一下,何广把李青青让进了门: “长话短说,好吧?我还有事!” “最新消息,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商业银行以已经破产,单据开始移交为由,拒绝了我们查询具体账户的要求!这样一来,后期的查询必然会耗时更久!” 说道这里,李青青偷偷打量了一下何广,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亿元的巨款,以活期形式放在账户上,实在是太浪费了,何先生是否考虑,转存为定期呢?” “不不不不!” 何广连连摇头: “定期存款最少也是三个月,万一人家中间找过来了怎么办?” “不要紧的,定期也可以提前支取的,只是利率变成活期而已?万一对方这段时间没有收回存款,您可以和对方谈判,要求他将一部分定期利息以管理费的方式支付给你。” “对方会同意?” “可以争取的,如果只是活期,就完全没有谈判的余地的!” 说到这里,李青青双手举在胸前,连连作揖,可怜巴巴地对何广说道: “何先生,我们银行有存款要求的,我压力好大!我马上要结婚、生小孩,要买房、买尿布、买奶粉、买绘本、买文具……” “等等等等,好好好,我问问,我先问问!” 再不阻止,李青青都要买下整个地球了,何广只能暂时答应。 “太感谢您了,这是送您的纪念册,请收好!” 李青青一蹦老高,掏出一本人民币纪念册,不由分说地塞到何广的手里,这次是80版的第三套。 对何广连连鞠躬了好几次,她一溜烟地跑了。 “啊哦,这个女人……” 何广满连连摇头: “看样子,我要是不答应,就没有礼物咯?” 说完,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冲电梯间大声喊道: “诶,等等我呀,我也要下去的!” 〇一二章 骤雨将至飘风先起 冲出电梯,何广飞奔到隔壁单元。 一看表,八点十分了,多半要错过了,米初夏说过,她一般八点零五分下楼的。 到了八点十五,还是没有等到米初夏的人影,看样子,又一次创造偶遇的企图失败了。 “这个李青青,总是大清早堵在我家门口,耽搁我人生大事,以后绝对不跟她多扯!” 何广气恼地骂了一句,愤愤不平地走了。 他没看到的事,不远的甲壳虫小车里,米初夏正趴在方向盘上笑。 她按一贯的时间表下楼,但走到单元门的时候,忽然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到处看了一会,下意识地期待着什么。 没有任何特殊的事情,但心情却没来由地低落起来,连上车的动作都慢了很多。 到了车子里,她不甘心地又等了一分钟,就看到何广飞奔而出的狼狈样。 下一刻,世界陡然变得明亮了许多,心情也特别地好。 一直到何广没精打采地走远,她才止住了笑,美美地发动了车子。 “嘟嘟嘟”,车载蓝牙忽然响了起来,是李青青的电话。 “女人,啥事?” “好夏夏,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又帮你啥呀?两顿饭啊,不然想都别想!” “哎呀,三顿三顿。就是那个帅哥,亿元锦鲤……” 明明知道何广的名字,但女人们对何广最深刻的印象却是他的外貌。 “帅哥,谁呀?” 米初夏装糊涂。 “哎呀,就是你上次介绍给我的,那个天降一亿的幸运儿,你的隔壁邻居,何广!” “他呀,啥事呀?” 不知道为什么,米初夏决定暂时隐瞒自己和何广很熟的消息。 “他那一亿暂时走不了,会留在他那。你知道的,我有存款任务的嘛,想把那笔钱转成定期……” “青青,你可不能害别人,那笔钱不是他的!” 米初夏不知不觉地严肃起来。 “哎呀,你怎么为他说话,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沉浸在金钱的李青青,没有察觉朋友的异样,大声说道: “放心,他那个钱怎么放都是一样的!你是官方身份,说话有公信力,你帮我跟他说说!” …… 另一边,何广已经到了单位,才上电梯,他就感觉有些异样,八楼的几个it男一直盯着他看。 看样子,尤总的策略已经初见成效了,我也成名人了。 何广心里嘀咕了一声,一边大步走出电梯,往办公室走去。 才坐下,莎拉·布莱曼的天籁之音就自动响起,电话来了。 “喂,你好?” “¥¥¥……” 一大堆听不懂的鸟言。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你可以用么,英文也行?” “您好,这里是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中央银行,请问您是何广先生么?我们的一家公司,把一笔巨款错误地打到了您的账上……” 过了一会,一个生硬呆板,外国人说汉语时特有的怪异声音响了起来。 何广心里一惊,“苦主”找来了? 有些不舍,但他还是配合地说道: “好的好的,请把你们的账号发我,我把钱打还你们?” 对面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兴奋: “我们两国没法直接转账……但对方公司在中国有一个账户,把钱打到这个账户也一样的。请你记一下,吴有福,隆安农村商业银行……” 前面还像模像样,越往后越奇葩,何广陡然警惕了起来。 他说话的节奏还是磕磕碰碰,很像第一次说中国话的外国人,但有了警觉的何广,却怎么听都觉得对方是故意的,话里话外都有有一股藏不住的粤普甘蔗味。 “你大爷的……” 心里狠狠骂了一声,何广嘴里却回道: “好的,请稍后,我马上转给你。” “啪”地挂了电话,他扭头就拨通了米初夏的电话,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找她: “米初夏,有个自称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中央银行的人,说那笔钱的是他的,还给了我一个账号,你那能不能帮我看下,这个账号有没有问题,吴有福……” “假的,这个账号涉嫌多笔洗钱、诈骗,我们正在追踪这个账号,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把那一亿打过去!” 片刻后,米初夏急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不会这种骗子伎俩都上当吧?!” “嘻嘻嘻,哪能,我有那么撒么?” 何广坏笑着说道。 “那你打我电话干嘛?” 米初夏有些奇怪,但转眼她就明白了,何广这是故意找机会打电话给自己: “我挂了!” “别别别,有正事。李青青早晨又来找我了,让我把钱转成定期,我想请教下米专家,这样行么?” “暂时别。她也打给我了,我正在帮你问呢,等有了确定的消息再操作!” 美色当前,朋友什么的还是让让吧,李青青被米初夏毫无负担地抛弃了。 “呵呵呵呵呵!” 对面传来何广的一阵傻笑。 “笑什么?” “我发现某人还是蛮关心我的嘛,没有被某个财迷同学蛊惑!” “哪有!” 米初夏顿时双颊飞红,急急地辩解道: “这是职业素养,是专业要求,是……” 对面还是一连串的怪笑声,米初夏恼羞成怒地说了句‘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就啪地挂掉了电话。 “好甜蜜呀!初夏,恋爱了,住一起了,还晚上收拾他!” 米初夏边上的老阿姨起哄: “啥时候带我们见见呀!” “没没没,没有的事,就是我隔壁邻居……” 米初夏急忙否认,但脸上淡淡的喜悦却怎么都藏不住,大家起哄得更厉害了,全没发现角落里一个男同事脸上掩藏不住的失落。 十分钟后,莎拉·布莱曼的天籁之音再次响起,那人用带着甘蔗味的粤普腔说道: “何先生,我们还没有收到钱呀,麻烦您……” “别急,等你死了我再烧给你的!” 冷冷回了句,何广就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把这个号码移到了黑名单。 他刚刚还抱有一丝丝万一的想法,希望能早点扔掉这烫手的一个亿,转眼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〇一三章 开场 “操,被这小子识破了!” 某个满是烟味的房间里,一个光着膀子、满身纹身的胖子大骂起来。 “老大,我早就说过了,不能这么急,现在同行太多,‘鱼’都警觉得很。起码要弄个国外的账号,最少也得香港的,这样才像!” 一个精瘦精瘦男子,叼着根软红真龙说着。 “丢你老母,死蠢,难道我不知道么?” 胖子正在气头上,抓起一只老年机就往瘦子砸去,一边大骂: “我不是怕被别人抢先了,先有枣没枣打一杆么?妈的,一个亿,你不想要!?” 来回走了好几圈,胖子猛然怒喝一声: “去,联系老蛇,要五十个台、澳、港账号!再联系鬼丫、豹子那些人,联手‘撒鱼饵’。只要这笔生意成了,我们就上岸!” …… “哈哈哈,哈哈哈,广哥,又有骗子瞄上你了!” 看到何广气呼呼地挂上电话,李敢大笑着问道。 “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何广苦笑摇头。 “肯定的,要我说,你当时就不该答应老尤,这一曝光,你还能有安生日子嘛!” 李敢压低声音说道。 “胡说,一个亿的人民币,怎么藏得住! 早晚都会被曝光,何广的出名是必然的!” 温萤毫不客气的反驳: “配合尤总,最少还能得到公司的庇护、尤总的赏识,为什么不呢?” “也是!” 李敢摸了摸头,两眼放光地说道: “哇塞,温萤,还是你看得准,厉害、厉害!” 翻了个白眼,温萤懒得理他,再看何广,已经在为甘地先生的2521美元忙活了。 这是,房玉华走了过来,满脸怪异地拍了拍何广的肩膀,指了指门外。 “怎么了?你这一脸便秘的样子!” “那个……贝小蝉在门口找你?” “什么!?” 不等何广说什么,李敢已经蹭地跳了起来: “她还有脸找过来,她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一把拉住起身的何广,李敢急急地说道: “广哥,你可不能再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轻轻推开李敢,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广淡淡地说道: “以前我之所以被骗,是因为我愿意被她骗,只要我不愿意,她能骗得到我?” 说罢,他紧了紧报喜鸟修身西装,大步走了出去。 我不是怕你突然又愿意被骗了么! 望着大步而去的何广,李敢低声嘀咕道。 走出门,何广却没有看到人,微微一愣,他就起身往安全楼梯走去。 曾经的他们,经常在那里见面,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沿着楼道缓缓往上走,一双三叶草板鞋慢慢现入眼底,然后是笔直的深蓝色“李维斯”修身牛仔裤,最后是维尼熊格子衬衫…… 不由自主地苦笑一声,这都是他送给对方的。 贝小蝉精致明艳的瓜子脸一如往昔,画了淡妆后,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了,但何广却再没有了曾经辗转反侧、神魂颠倒的感觉。 “有事?” 他淡淡地问道。 “那个……也没事,我就是想跟你说明白,我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出轨!” 声音也一如往昔,但内容却让何广勃然大怒,他直愣愣地盯着对方,不敢置信地低声吼道: “你他妈的光着身子跟人家搞在一起,然后你告诉我你没有出轨,你是当我蠢,还是当我傻?” 要不是还有仅存的理智,他都想一拳打烂贝小蝉那张脸。 “可是,可是,他没有进去呀!” 刹那间,天雷滚滚、地动山摇,何广捂着脑袋,差点就吐血暴毙。 这么烂俗、恶俗、恶心的桥段,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何广胃都有些痉挛。 看着贝小蝉依旧精致的脸蛋,何广却直感恶心,再不愿意多说一个字,转身就想走。 “何广,真的,我没骗你,你相信我!我和他才认识几天,是被他灌醉了才那样的……” 哪知道贝小蝉忽然疯了一样,一把抱住何广,大叫着说道。 重重地推开她,何广再也忍不住,怒吼起来: “我跟你谈了一年多的恋爱,连亲个嘴都不行。 跟那混蛋才认识几天,你就跟他上床,你去死吧!” “我没有办法呀,你又不同意卖掉你的房子,我哥急需八十万结婚,我能怎么办?” “你哥结婚,我卖房子!” 何广已经出离愤怒了: “那我结婚,谁给我房子呀?你自始至终都是在耍我,从来没想过跟我长久,对不对?” “他是我哥呀,我有什么办法!” “不用多说了!你们现在应该如愿了,那个宾利男肯定不缺八十万,还来找我干嘛!” “那家伙是个骗子,那车是租的,他连房子都没有,哪里买得起宾利车!” 愣愣地看着她,何广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够用了,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抬脚就走。 贝小蝉却又一次冲了上来,紧紧抱着他哭道: “何广,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哥说明天钱不到,人家就不领证。 你不是有了一个亿么,先给我八十万,就算我借你的,我一定还你……” 下面的话,何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同在一幢楼上班,好几个月都见不到的贝小蝉,今天却突然再次出现了—— 原来是冲着那一亿来的。 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恶毒、自私到这个程度。 穿着自己给她买的衣服,住着自己给她租的房子,却能心安理得地谋求自己的财物,即使自己可能会因此进监狱也毫不顾忌。 “放手!” 冷冰冰的话让贝小蝉身体一颤,但她还是没有放弃: “何广,别这样,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只要你肯给我八十万,今晚我就答应你!” “给我滚开,你她妈的真让我恶心!” 再也忍不住,何广爆了句粗口,重重把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本和这个女人的点滴温情,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无穷的懊悔。 自己怎么就瞎了眼,选中了这么个女人呢,对她死心塌地这么久,别人怎么劝都不听? 〇一四章 代言 愤怒、后悔、沮丧……无数负面情绪在何广的胸膛滚动,他只想大叫大吼,发泄无边的郁闷和狂躁。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到‘米初夏’三个字的瞬间,仿佛有暖流经过,他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喂,米初夏?” “何广,我问过同事了,程序上来说,把那笔钱转存成定期是没有问题的,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还是找一个专业的律师问下。” 何广瞬间精神了起来,从这一个亿到手开始,米初夏是唯一一个没想着钱,而是自始至终始终担心何广会因此上当受骗的人。 呵呵一笑,他又开始口花花了: “嘿嘿,你闺蜜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会不会跟你绝交呀?” “烦人,想死呀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米初夏嗔怒的声音传来。 何广却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脑海里闪过的,是米初夏噘嘴瞪眼的俏模样,办公室仿佛都亮堂了许多。 “好了,我挂了,不跟你说了!你这人,就没个正形!” 米初夏要结束通话,何广哪能答应,急忙道: “别挂别挂别挂,说正事,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呢?” “说!” “你说,世界上,谁对钱最敏感?” “当然是青青了,她外号‘oneyoneyho’,钱钻子嘛!” “还有呢?” “其实呢,青青也不算了,她只是单纯的想多挣点钱而已,谁不这么想,只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她那样!” 发现何广不像是在开玩笑,米初夏的也认真了起来: “以我经手的案子,骗子和绿茶才是对钱最敏感的,隔着一公里都能闻到钞票的味道,一个想把所有人的钱弄到自己口袋里,一个专掏男朋友的口袋!” 何广猛然心一颤,米初夏这话,怎么好像在说自己呀? 就这么随口一问,她就推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这也太可拍了吧,女人都是福尔摩斯么?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正好李敢示意有人找,他赶忙趁机结束谈话,后背都有汗了。 “啥事,没看到哥在谈恋爱么?” “你牛,刚刚一副为前女友伤心欲绝的样子,转眼就瞄上另一艘船了!” 李敢冲他比了比大拇指,嘴里调笑着,心里却在为好兄弟离开贝小蝉那个无底洞而开心。 …… “您好,就是您想找我代…代言?” 看着眼前这人,何广有点蒙圈。 这就是李敢说得要找自己代言的老板? 胡子拉碴、睡眼惺忪,鼻梁上还有一坨眼屎,好像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最少有一个星期没换衣服了,头发油得一缕缕耷拉在脑袋上,还有一股泡面的味道。 “是是,我是‘宝藏科技’的钱满仓,就在楼下!看到您的报道,我们都特别佩服您拾金不昧的精神,所以想请您给我们最新开发的‘豪战游戏’代言,请您务必赏脸!” 不等何广说什么,钱满仓就一把拽住何广的手,拉着他往下面走去。 “好好好,好好好,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何广连连答应,趁机把手抽了回来。 油腻腻的,在裤子上擦了好几次都擦不掉。 在宝藏科技转了一圈,倒是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经常一个电梯上下,虽然不认识,但脸还是熟悉的。 钱满仓还说,他就是听到大家在讨论“亿元锦鲤”的事情,才打算请何广做代言的。 “来来来,坐坐坐!” 来到里间,钱满仓一阵倒腾,把压在行军床上的“方便面桶”、书、移动硬盘,还有几本《好色客》、《花花公子》、《男人装》杂志扔到一边。 拍了拍被子,他热情地说道: “请坐请坐,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何广跟李敢对视了一眼,这到底是坐呢,还是不坐呢? “钱总,那个,您是不是再想想?游戏不应该找天乐帅哥、家辉影帝这些人代言么,我不合适呀!” 何广最终还是被他强按着,坐了下去。 “兄弟,理是这个理!” 递过两瓶肥宅快乐水,钱满仓摸了摸额头的汗说道: “但不是缺钱么,您也看到了,我们就是个小公司,哪里请得起明星呀……” 钱满仓很坦率,说到后来,何广都不好意思拒绝了,似乎拒绝了他,就是要逼死他一样。 “那费用……” “三万吧!” 钱满仓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 “少了点,但我们实在是周转不过来了!但其实很简单的,一点都不麻烦,只要耽搁您半个小时,拍一段视频就行!” “一个广告,半个小时就能弄好?” 何广有点不敢相信。 “够了够了,需要您参与拍摄的时间就这么多,后期用换脸、ai、绿幕等技术手段就行……” “那…行!”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其实,在钱满仓说出三万块的时候,何广就已经同意了。 …… “广哥,你真答应了,不再考虑考虑?三万,太少了吧!就凭您这张脸,肯定有人愿意出更多!” 楼梯上,李敢贱贱地问。 “滚蛋,哥卖艺不卖身!” “不讲讲价么?我虽然认识老钱,但却是站在你这边的,绝对支持你跟他杀价!” “半个小时三万,我还能怎么讲?” “也是,半小时三万,一个小时六万,一天140万…天哪,一年你就成亿万富翁了,给我签个名吧,我留给爱温或者爱萤……”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广告词,不会是‘开局一条鲲’这种东西吧?” 不理会李敢的歪歪,何广自言自语。 “多半是,要不就比这个更羞耻!” 说到这里,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几秒后,楼道里猛然想起一连串的爆笑。 “管他呢,半个小时三万,让我给钱老板介绍女朋友都行!” 何广豁出去了! …… “何广呢?李敢呢?还有没有纪律性,有没有点职业道德,才上班就溜走,早会都不参加,难道要我三请四接么? 打电话,把他们找回来!你们不要学他们,以为能做点业务就尾巴翘上天了……” 还没进办公室,鲁有求特有的尖利声音就传了出来。 对视了一眼,两人急步上了楼梯,飞快地往会议室走去。 〇一五章 转眼即来的报复 “鲁经理,不好意思啊,有点事,迟到了!” 快步走进会议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何广主动招呼了一声。 “哦,没事没事没事,刚开始,刚开始!来来来,坐坐坐,坐我边上!” 但鲁有求却瞬间红脸变白脸,热情地招呼起来,还主动拉开椅子让两人坐到他边上,仿佛刚刚的叫嚣都是两人的幻听。 何广一直理解不了,他这种当着众人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什么意义。 要是私底下这么做也就算了,他却偏偏要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干! 难道他以为这样,何广就会不知道他刚刚说的话? 又或者他认为这样,大家就会认为他胸怀宽广? 又或者,他其实就是故意展现出这种模样,好吓唬其他人? 摇了摇头,何广拒绝了这种无聊的换位思考,坐到了鲁有求对面,温萤给他留的位置上。 看着两侧空空的座位,大家离他最少三个位置,鲁有求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章晴、郑好,你们做后面干嘛,坐上来,又不是没位置? 章晴笑了笑没说话,只当没听到,郑好这个进公司不到一年的小姑娘,却毫不顾忌地怼道: “你那边烟味太重,我怕会猝死!” 鲁有求额头青筋暴跳,就想发火,郑好却眼一瞪,指着会议室墙上的禁烟标志,抢先一步说道: “鲁经理,这里禁止吸烟的,您能不能为我们广大女同胞考虑一下?” “是呀,鲁经理,我正准备怀二胎呢,您看……” 这时,很少发言的周梦也说话了,还拿起笔记本,在面前扇了几下。 鲁有求的胖脸都成了酱爆猪肝了,但看着周梦淡淡的眼神,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把手上的烟往垃圾桶一扔,鲁有求大手一挥道: “好,好好,大家批评的很对,我们就是要有这种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嘛!今天是学习会,就需要这样踊跃发言……” 听着鲁有求毫无新意的长篇大论,何广捧着额头,无奈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还以为有啥急事,没想到就这。 “……学习就到这里。哦,还有件事情,孟买那边要来人,对‘诚志科技’进行审计,需要有人打下前站! 诚志科技很多产品我们都在做,没必要每个人都去,派个人总揽就行,嗯…谁最合适呢?” 学习会结束,鲁有求却忽然转腔了工作,何广陡然觉得不妙。 果然,鲁有求装模作样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就一抬手,指着何广说道: “何广,你是老员工了,这类工作最熟,这次就你辛苦下,为大家分担点。大家鼓掌,感谢谢何工的无偿付出……”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就连李敢、房玉华这俩损友,都兴高采烈地拼命拍手。 有人给自己免费干活,多好的事! “你大爷的!” 何广差点破口大骂。 打前站是自己,不用说,到时候阿三友人来,肯定也是自己接待,去诚志自己也得跟着,这么算下来,四五天的时间就浪费掉了。 有潜力的客户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家客户极为成熟,已经没有继续开发的余地,这一趟肯定不会有额外的收获。 偏偏还不好拒绝,鲁胖子“为大家”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自己一旦不同意,肯定会给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坏印象。 笑呵呵地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何广,鲁有求心里正暗暗叫着: 快点拒绝,快点发飙,我好有借口收拾你! 但让鲁有求失望的事,只是犹豫了一秒钟,何广就大笑几声,一挥手道: “你们这些人呀,就知道占我便宜,回来请我吃饭啊!一个个都跑不掉!” 与其为这点事和大家弄得不愉快,那还不如大方点,让大家念下自己的好。 “好好好!” “没问题!” “必须的!” …… 大家细细哈哈地回道。 看着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何广,鲁有求对他更忌讳了: 业务能力那么强,还这么能附众,这么搞下去,下一步是不是就会想要自己的位置呀? 不给他添点堵,他这口气怎么也顺不了! 眼角扫过正嚼着口香糖的郑好,他忽然计上心来,一指郑好道: “郑好,你才来没多久,还没有经历过审计,这次你和小何一起去,多学学?” 何广和郑好都有点蒙,但只是诧异了一秒钟,郑好就不当回事地答应了下来,继续吹起了泡泡。 看着白白的泡泡皮不是黏到鼻子上,一脸桀骜不驯的郑好,何广有点头皮发麻: “呃……那个,鲁经理,这就不用了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是行,但郑好不行呀!来公司这么久,单子都没做几个,正需要多学习!” 鲁有求脸一虎,毫不客气地说道: “趁着这次的机会,你好好带带她!” 一扭头,他又对郑好道: “郑好,好好跟何工学学,对印度友人一定要礼貌,要尊重他们的民俗习惯,别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们是客人,懂不懂?” “啪!” 吹破个大大的泡泡,郑好满不在乎地说道: “怎么个尊重法,要我跟他们一样,左手擦屎、右手吃饭么?” “得!” 何广满头黑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鲁有求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张口就要骂,但看了何广一眼后,忽然又不怒了: 多好的事,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么,怎么自己反而先被她气火了呢? 只要她惹点啥事情出来,我就趁机把他们两个一起收拾了。 想到这里,他一指着何广道: “老何,你给我带好她,出了事我唯你是问!明天就出发!” 说完,他重重一拍桌子,转身就出了会议室。 “兄弟,祝你好运!” 房玉华默默地走过来,给了何广一个拥抱,他最能理解何广此刻的心情。 郑好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是房玉华带的,不到三个月,他就差点被郑好折磨死。 “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了眼满脸不爽,却面容姣好的郑好,李敢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压低声音贱贱地说道: “没听说过么,95后的妹子,身娇体软易推倒,你机会来了!” “滚,这机会给你,要不要?” “不不不,我哪里镇得住她,还是得我们广哥出马?” 躲过何广的一拳,李敢贱笑着说道。 〇一六章 我不想躺赢 钱满仓的动作很快,没等到中午吃饭,三万块就到了何广的账户。 何广默默算了下,几天的时间,他什么都没做,那一亿块就给他带来了六万多的收益,抵得上他以前拼命工作好几个月了。 难怪人们都说,越有钱的人挣钱越容易。 他本能地拿起手机,给米初夏发微信: 我刚刚又赚了三万块。 米初夏:你牛,怎么赚到的? 何广:楼下的游戏公司让我给他们的游戏做代言人! 米初夏:你的意思是,你成明星了? 何广:差不多吧,短时间的,只要那一亿还在我这! 米初夏:也是,我都看到好几天关于你的消息了。 何广:其实我更喜欢自己奋斗,不想躺赢的! 然后,就有一个大大的锤子出现在手机屏幕里,狠狠锤了几下,米初夏发来了段语音: 别太嚣张哦! 何广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也发了段语音过去: 晚上我要给他们拍视频,可能会晚点回去,你要吃什么,我带给你! 等了几秒,米初夏才回: 不要,不许再来敲我窗户! 自动屏蔽了她的拒绝,何广开始思考,要买点什么给她? 发了几十封邮件,做成了两笔小单子,吃了碗泡面,何广准时来到了楼下的宝藏科技。 跟其他公司人都基本走光不同,这里似乎才刚上班,每一个位置都有人,三十多个it民工正挑灯夜战。 “这边请!” 一个看上去很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it男,把何广带到了公司的一角,哪里啥都没有,就一块绿色的幕布。 何广的任务,就是站在这块幕布前,按照剧本讲几句台词,拍几段视频。 “就这么简单,这样行吗?” 何广表示深深的怀疑。 “放心,我们的技术,绝对让你大吃一惊,其实我们最需要的是你的授权,人不来都没关系。” it男的话,让何广毛骨悚然: “我们可以让别人拍一段视频,再通过技术手段,把你的脸、声音换上去,服装道具也是这么操作的,可以省一大笔成本……” 拿起剧本,何广囧的无与伦比。 “开局一条霸王龙!” “一刀999,一秒300刀!” “玩一分钟,赢3000金币!” 等等之类! “没事的,别紧张,你就当念作文好了,随便念一遍就可以了,声音也是可以调整的!” it男的安慰道。 何广用快慢不一的速度念了几遍台词,再正脸侧脸拍了一些照片,不到十五分钟,全部搞定了。 抬头一看,整个办公室都没人看他一眼,就连给他录视频的小伙子,都在忙碌地按着手机,压根儿就没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说得怎么样。 …… “今天开始,我就坚定地站在反对ai智能的一边了,太让人伤心了,我被技术彻底鄙视了…” 黄龙雅苑里,隔着窗户,何广正在和米初夏吐槽。 米初夏一边吃着臭豆腐,一边咯咯直笑: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被技术欺负了……” “太郁闷了,那个it男说得很对,要不是为了仪式一下,我完全可以不去,只要一张我的照片,他们就能搞定一切!” “咯咯咯…” 看到他这幅幽怨的样子,米初夏又是一阵笑,一不小心,一块臭豆腐碎屑跳到了嘴角上。 瞪了一眼哈哈大笑的何广,米初夏嗔道: “你这个人,哪有你这样的,竟然给女生买臭豆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臭豆腐?” “我猜的,没猜错吧?” 嘴上回着,心里却暗笑,有李青青在,你喜欢吃啥我还能不知道! “算你聪明!工联的臭豆腐是很好吃,就是排队的人太多!” “是呀,还只许买一份,真是过分!” “这样呀,那你不是没吃……” 看着手里只剩一小半的臭豆腐,想了想,把盒子往何广这边送了送,米初夏说道: “一起吃吧!” “好勒!” 何广开心地拿起竹签,挑了一块塞到嘴里。 米初夏顿时脸颊微红,那跟竹签是她刚刚用过的,但何广好像没发现,又或者是不在意,吃的很香。 她有些羞涩,却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借着夜色的掩护,拿起另一根竹签…… “唉,明天要和单位里一个95后女孩一起出差,想想就头大。” “切,你是在心里偷着乐吧,多好的机会!”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奇葩……” 夜色渐深,金桂的余香在空气中浮动,莹莹的月光照在米初夏的身上,她整个人都绽放着光华…… 第二天一大早,比平时早了一个半小时,何广就起床了,七点五十的高铁,必须要早点。 坐上地铁,他给郑好发了条微信‘起床了吧,别误点’,一个“安了”的图片回了过来,他放心地收起了手机。 到了高铁站,都到七点半了,还没看到郑好的人影,赶忙发微信: “你人呢,到了吗?” ——到了呀,没看到你! “怎么会?我在15a口,蓝色休闲西装!” ——我也在呀,明黄短裙! 抬头望了一圈,没看到任何黄色的衣服,何广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你在哪个火车站?” ——城战呀! “我晕,我们是东站出发,你不看么?” 电话铃瞬间想起,郑好大叫的声音传来: “我看错站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以为是城战出发呢?我第一次出差,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呢,刚刚微信里也不说一声……” 一大串娇嗔、抱怨、自责的字眼吐了出来,何广怼也不是,骂也不是: “你改签吧,我先出发,在洪都站汇合!” “不行不行不行,广哥,我现在坐地铁,你一定要等我……” “肯定来不及的,到那边汇合也一样。” 何广不想惯她这种毛病。 “哇,啊啊啊啊!” 一连串哭嚎声传来,差点把何广的耳膜刺破: “我从没一个人坐过火车……也没去过洪都……鲁经理要你带我的……我好怕……” 把手机离开耳朵,强忍一把掐死她的冲动,何广烦躁地说道: “八点四十还有票,我把我们俩的票都改签了,再迟到你就不用去了!” “好的,好的,一定按时到!” “yes!” 仙林苑小区的某个房间里,郑好一脚踹飞被子,大叫起来: “妈,东西收拾好没,我要出发了!” “哎呀,你这个孩子,这么大了,还要我帮你收拾行李……” “那是,谁让你是我妈呢?” 迈着猫步走进卫生间,郑好慢悠悠地刷起牙来,一边咕哝道: “让你买这么早的车票,让你打搅本姑娘的睡眠……” 〇一七章 火车上 八点二十,郑好飞奔而至: “怎么样怎么样,没迟到吧,没迟到吧?” 一句话都不想说,何广起身往验票口走去。 “广哥广哥,帮我拎下箱子呗!” 一拎她的箱子,何广差点没闪了腰: “你是搬家么,我们只住一晚!” 瞟了一眼只拿着16寸行李箱的何广,郑好蹦蹦跳跳地越过何广,扭头说了一句: “女生的事情,你们这些老男人是不会懂得啦!” 何广气得三尸神暴跳,我明明一年轻帅小伙,咋地就成了老男人了?! 但看了一眼口香糖正嚼得香的郑好,何广还是熄了跟她理论的想法,这些二次元美少女,自己是说不过她们的。 上了车,改签的原因,两个人不在同一个车厢了,把她的大箱子放在大件行李处,两人就各找各位。 何广本来还想嘱咐她一句,但看着她大摇大摆的身影,啥也甭说了! 才坐下不到三分钟,就听到隔壁车厢里传来一连串的吵闹声,何广一惊,这声音怎么有点像郑好呀! 赶忙走过去,一大群人围着的中间,郑好正大叫到: “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位置,你给我走开!” 靠窗的位置上,一个带着耳机的男人恍如未闻,头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悠悠地看着手中的杂志。 这么近的距离,没听到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故意占座不让。 “这人怎么这样?” “没素质!” “又不是没座位!” …… 一连串指责声响起,男人恍如未闻,还优哉游哉地翻了一页杂杂字。 郑好圆溜溜的大眼猛然一瞪,何广顿时觉得不好,但不等他说什么,郑好已经蹂身而上,一把扯掉对方的耳机,一巴掌打飞杂志,尖声叫道: “这—是—我—的—位—子!” “诶诶诶,你干嘛你干嘛?” 装出一副现在才发现郑好的样子,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抬手就往郑好推去,正对着郑好高挺的胸部。 郑好花容失色,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孙博黝黑肥腻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郑好才进车厢,他就瞄上了青春靓丽的她,没想到自己坐的位子竟然她的,缘份呀! 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没多少经验的雏,他略施小计,就挣到了一个绝好的揩油机会。 有了郑好这么两下子,不管闹到哪,他都可以辩解自己是无意的,这便宜他占定了! 这时,一把大手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不可抗拒的巨力传来,他惨叫一声,就身不由己地脸朝下,被死死按到了座位上。 何广来了! 他拼命挣扎,却被何广压得动弹不得,话都说不出来。 孙博看着个大,却是虚胖,里子空的很,哪里是经常撸铁的何广的对手,要不是何广时不时松下手,他非得被闷死在座位上不可。 “揍他,他竟然想占我便宜!” 看到何广来了,刚刚吓得花容失色的郑好顿时又恢复了精神。 这个惹事精,事情真多! 狠狠瞪了她一眼,何广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对边上看热闹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说道: “你好,麻烦帮我喊下列车长!” 男生匆匆而去。 郑好却不乐意了,偷偷靠近一步,猛然抬手,一把抓向孙博的脸: “下三滥的臭流氓,让你长点记性!” 这一下要抓实,孙博非得毁容不可,何广赶忙一把推开她,厉声喝道: “够了,再乱来,我把你扔下车去!” 被何广的怒吼吓了一跳,郑好愣了一下,几秒钟后,两只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开始出现泪水: “你…你竟然凶我,是他占我的座位不让,还想吃我豆腐,你竟然不帮我,还凶我……” 泪水在她大大的眼眶中不断打转,配上她姣好的面容,楚楚可怜的神态,看得围观的人一阵心酸,何广却不吃她这套。 靠着这副可怜样,她不知道骗过多少刚认识的人了,何广却知道,她清纯可爱面孔下,其实藏着一个非常恶劣的小恶魔。 等到列车长来了,一个少见的男性列车长,何广手上猛一使劲,把孙博提了起来。 “我要告你,你这是人身攻击,我胳膊断了,我要验伤……” 才得自由,孙博就大叫起来。 冷笑一声,何广从边上一人的手里取回手机,在孙博眼前摆了摆。 一到这里,何广就把手机给了围观者,让她帮忙录下了整个过程。 把正播放着视频的手机递给列车,何广冷声喝道: “少装蒜,不想全国出名的话,就给我安分点!” “你攻击我还有理了,还有你,你也攻击我!” 指着何广,又指了指郑好: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威胁你们的动作,你们这是对我人身的侵犯……” “你胳膊不是断了吗,怎么又能抬起来了?” 年轻帅气的列车长也是个妙人,没理会孙博的污蔑,直接怼了回去,又把视频定格在某个画面,高高举起手机,冷声说道: “这也是他们攻击你?” 画面里,孙博正满脸奸笑地抓向郑好的胸部,郑好则满脸慌张,画面清晰、角度刁钻,把孙博的无耻和郑好的无助表现的淋漓尽致。 “流氓!” “色狼!” “下流玩意!” “人肉他,让他出名!” 听着边上的声音,孙博顿时萎了,急忙辩解道: “我不是有意推她胸部的,是无意的!” “我也是无意把你放倒,我同事也是无意把你杂志打掉的!” 何广冷笑着插了一句。 “好了好了好了,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们不要散布视频,你也不要胡搅蛮缠,坐回自己位置上!” 列车长想平息事态,郑好却不乐意了: “凭什么,他想抓我胸,我要他好看。你是什么列车长,竟然包庇色狼,你是不是和他有勾结……” 列车长脸都气歪了,何广赶忙一把勒住郑好,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巴,对列车员歉意地一笑: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同事刚毕业,脑子不大清醒。” 扭头看向孙博那张让人恶心的脸,何广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怎么说,你是选择成为网红,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狠你狠,我走,我走!” 孙博起身离开。 看着依旧使劲挣扎、不依不饶,一副你一走我就要揍孙博架势的郑好,何广哀叹了一声: “得,我们换个位置吧!” 不等她拒绝,何广就一把夹起她,往对面车厢走去。 〇一八章 谁占了我的便宜 火车上的事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时间里,对工厂的预审计、住宿、对即将到访国际友人的安排、回程等等事情,郑好总是时不时要闹出些幺蛾子。 何广终于明白,为什么房玉华聊到郑好时,都是一副后怕的表情了,有了这么一遭,何广也决定,以后都绕着这个二次元美女走。 回到家,和爸妈说起这次出差的种种事情,郑好气鼓鼓地说道: “你们说,何广怎么能这样,明明是那个混蛋的错!我让他把那个视频给我,他还不愿意!” “就是,明天我去找一下他,你是女孩子嘛,他应该照顾你一点!” 摸了摸女儿细嫩的脸蛋,郝红梅溺爱地说道。 “女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呀!” 和郑好有着五分神似,面目颇有威严的郑和光不高兴地说道: “我看何广那个年轻人处理的很好,手段凌厉控制局面,做法克制平息事端,毕竟你们没有实际的损失,为什么要不依不饶呢? 真的闹起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的社会,戾气很重,垃圾人很多,出门在外不像在家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就是生气,这种人,太可恨了!老爹,你帮我查查他,我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郑好依旧愤愤不平,抱着郑和光的胳膊不断摇晃。 “我就是用来给你干这事的呀!” 看着女儿,郑和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终,社会会给他足够的教训的,但不要急着当场就争个输赢嘛!疯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不是应该先逃走,反而非要当场和疯狗打一架不成?” “好吧,反正何广已经教训过他了!我跟你们说,何广那人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其实很厉害,一只手就把那渣人按到在座椅上……” 这话才出口,郑好忽然想起自己被何广单手夹着,拎到另一个车厢的情景。 她双腿不自觉地夹紧,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 没被那人渣占到便宜,却让你给占了,我这不是亏大了…… 黄龙雅苑,米初夏一边吃着何广给她带的茄子干,一边听何广吐槽着郑好的种种无厘头,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不是,你们公司怎么招这种人呀,还是都这样?” “要是都像她那样,我干脆直接上吊算了,就她这么一位神仙奇葩女!” “是么?长得漂亮不?” 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米初夏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何广顿时警惕起来,果然,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起另一个女孩子是愚蠢的。 说对方好,人家以为你有想法,说不好,又可以说你是对人家印象深刻。 无数答案电闪而过,何广必须转移话题: “我就没看过她正脸,反正比你差一万倍!告诉我呗,你咋的能这么好看,吃什么长大的?” 这还是何广第一次直接夸米初夏漂亮,她顿时双颊飞红,明艳的光泽在她双眸中流转不定,娇嗔一声道: “不许瞎说,再这样,我可不理你啦!” “一个字都没瞎说……” 又聊了好久,直到米初夏连打哈欠,何广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谈话。 才回房间,李青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与以往恭谨谦卑的语气不同,她熟稔地说道: “何广,和夏夏进展很快嘛,我是不是很快就要喊你妹夫了!” “我……你怎么知道呀?” 何广有点惊悚,女人太可怕了! “我怎么知道,因为我现在就在她家呀!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和你聊了整整55分钟,把我一直晾在客厅里不管不顾,太过分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嬉闹声,是米初夏要抢电话,李青青不给: “我跟你说,夏夏跟我可是好闺蜜,你要是不把那一个亿转存到我这,我可要撬墙角啦!” 一拍脑袋,何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太忙了,完全忘了存款的事。 挂了电话,很快收到了米初夏的微信: 钱的事还是得问下律师,守法第一,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帮下青青吧,他们俩也不容易。 ——好的。 回了个微信,何广随便套了件衣服下楼。 这笔钱也的确需要一个权威的说法,问律师是最好的选择。 黄龙雅苑边上,就有一个律师事务所,只是何广从没想到,自己有需要用到他们的那一天。 如果是其他时候,何广肯定不会这么积极,但李青青却是米初夏的闺蜜,还能住到她家,这就把住了他的命脉。 虽然很晚了,律所依旧灯火通明,看样子,律师都是夜猫子!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的么?” 一个面容白皙,带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副精明女强人模样的律师接待了何广。 “我想咨询下,如果有人误打了很多钱给我,但他们暂时又没有联系我拿回去,我能把钱转存定期么?利息会怎么处理?” 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何广一眼——长得还行,但穿着一身泛白的pua运动卫衣,运动鞋,没有手表,钥匙上也没有车钥匙。 女律师眼里顿时闪过一丝不耐,哪里来的土鳖,异想天开就算了,浪费我时间就不对了。 她淡漠地开口道: “这属于不当得利,本金和利息全部都得返回,转存什么的毫无意义!” 何广一愣,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呀,正要继续追问,女律师却抬手阻止了何广,冷冰冰地说道: “时间就是金钱,只能免费咨询一个问题,还有问题按一个小时500元收费,或者一个项目3000,先交费后咨询。” 何广愕然看向对方,他虽然不了解这行,却也知道,这种价格是不可能的。 发现对方眼中隐藏的不屑,再看看自己一身的旧衣服,他知道自己是被鄙视了。 “好的,打搅了!” “慢走不送!” 骑上电瓶车,来到两公里之外的又一家律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律师接待了他,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何广穿着的寒酸: “你这是看到了杭保锦鲤的案子了吧,哈哈哈哈……” 递过一张名片,喊人送过一杯茶水,陈权继续说道: “根据我国《民法典》九百八十五条和九百八十八条的规定,不当得利用于运营的话,如果亏损,本金必须补足。 对应的,当事人也有权利主张投资收益,因为你承担了相应的风险。 所以,可以将不当得利的钱转存定期,并要求全部的银行利息。毕竟,存银行也是有风险的嘛。 当然,对方认不认是另一回事,但转存是肯定可以的,曾经就有一个人……” 〇一九章 归你了 难怪大家看病要找老医生,遇事要找老律师,从法条到法理再到实例,陈权都顺手拈来、娓娓而谈,几句话就将整件事情讲得通透无比。 “谢谢您,如果有需要,我再来找您!” 收起他的名片,何广与他握手道别。 “好好好,有机会一定合作!” 陈权呵呵笑着跟他握手,还亲自把他送出办公室门口,丝毫没有因为被免费咨询而恼怒。 把何广送出门,他笑着回到座位上,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想着不劳而获,幻想自己是下一个杭保锦鲤……” 话音猛然一顿,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急急提气喊道: “小林,那个杭保锦鲤叫什么名字?” “姓何,何广!” “不会吧,刚才那个年轻人也自称姓何!” 陈权眼神猛然锐利起来: “马上,帮我找一下关于何广的信息,照片、视频都行!” …… “是他么?” 把同一个视频反复看了五六遍,陈权不确定地问道。 “有点像,这个比较帅……刚刚那个穿着一般,我没多看!” 小林有些迟疑,尤明峰精心制作的东西,各方面都有些美化,那上面的何广比真人要帅得多。 “肯定是他!不可能这么巧,都姓何,还长得像,问题也一样! 收集他的所有信息,电话、住址、单位、爱好、家庭、女朋友,所有的都要,将他列为潜在一类客户,一有消息,马上发我……” “需要这么重视么,那一亿并不是他的?” “不需要拥有,只要掌控着这一个亿的使用权,哪怕是短时间的,他就拥有极大的能量。” 顿了顿,他忽然问道: “我对他还客气吧,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还好呀,您一直对所有人都很客气!” “好!” 重重一拍桌子,陈权一把站了起来,激动地连连搓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来: “我有预感,他还会来找我们的!” 黄龙雅苑边上的九段律师事务所依旧灯火通明,女律师冯紫正整理着资料,不经意地往窗外一望,正好看见骑着小电驴等红灯的何广。 摇了摇头,冯紫不屑地说道: “就骑着一破电驴,你找什么律师,还不如我包了你,免得浪费了你这张脸……” 红灯的时间有点长,明亮的路灯照射下,何广轮廓分明的脸庞显得特别沉着和坚毅,加上他笔挺的脊背,有种异样的吸引力,已经好久没有过男人的冯紫看得有点发春。 绿灯亮起,何广很快消失,冯紫也收回了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手机里跳出来的一个视频,办公室里猛然响起一连串的乒乒乓乓声。 情急之下,她按翻了转椅,一跤摔在地上。 许多同事都围了过来,关心地问冯紫发生了什么,她却毫不理会,只是盯着手机里何广的照片喃喃自语: “我竟然错过了一个亿,我竟然错过了一个亿!” …… “归你了,已经在手机银行上转存!” 回到家,何广给李青青发微信。 ——真的,太感谢了!下周我送你张最高权限的卡! 我要那玩意干嘛,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明白,肯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连夏夏喜欢什么颜色的小内内,我都告诉你! ???????? 一连串色色的表情发过来,何广都受不了这些个女人了。 收起手机不再理会,但躺在床上,他还真就睡不着了,脑海里总不自觉地泛起米初夏的身影,而且总是出现某些不可名状的部位。 “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此时,隔壁的房间里正上演活色生香图,两个穿着清凉的女孩打闹在一起。 米初夏按着李青青的肩膀,要扭她的嘴巴,以报复她刚刚的胡言乱语,李青青却用两条白花花的长腿紧紧盘着米初夏的腰,用膝盖顶着她,不让她碰到自己。 宽松的睡衣扯到肚子上,两个人的大部分身体都露在外面。 李青青一边反抗,一边咯咯笑道: “别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哦!又帅又年轻,人又体贴,关键还是亿万富翁,你再矜持,我可亲自上了!” “死丫头,我要把这话录下来,放给你家丁明业听!” “哈哈哈,你去你去,我把他送给你,我要何广了!哈哈哈哈!”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今天我一定要替丁明业教训教训他老婆!” 米初夏发了狠,李青青很快就挡不住他的攻势。 眼看不敌,李青青忽然抬手,作势要抓向米初夏的关键部位,一边还五指连弯,作出一副揉搓的坏坏动作: 米初夏顿时满脸通红,手上不由自主地一软,又被李青青逃了出去。 比力气、技巧,小个的李青青不是米初夏的对手,却比米初夏放得开得多,一旦形势不利,就装出一副要进攻米初夏关键部位的架势。 米初夏还是个雏,哪里扛得住这种女流氓的手段,屡屡被她得逞。 闹腾着了十几分钟,一直到都没劲了,两个人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望着媚眼如丝、脸红体热的米初夏,李青青坏坏地说道: “你真没有和那谁……那啥啥过?” “烦人,你怎么问这种事嘛!” “切,有什么不能问的, 米初夏被她说得心跳都快了起来。 夜已经深了,但米初夏却被撩拨的怎么也睡不着,抱着被子,脑海里全是何广的身影。 而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何广也同样也在辗转反侧,想着米初夏。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那个自己想着对象,同时也在想着自己。 〇二〇章 人世间 第二天是星期天,何广雷打不动地六点半起床,准备去环西湖跑。 拿起手机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老爸老妈的有两三个,叔叔伯伯、表哥表弟的一大堆,还有一些完全不认识的号码。 他习惯晚上启用勿扰模式,完全没听到。 再一看微信新闻、朋友圈、微博,全都炸裂了,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那一个亿的事情。 经过三天的酝酿、发酵,这件事终于彻底引爆,打破了地域新闻的局限,成为了全国范围的热点。 家里人肯定知道了,爸妈的电话肯定是关心,其他人么…… 他回拨了老妈的号码: “喂,老娘!” “儿子呀,你真是急死我们了,打电话也不接!大家都传遍了,都说你捡到了一个亿!是真的么?” “算是吧,但这个钱不是我的,必须还给人家的。” “儿子,不是自己的东西,再好也不能动!不要忘记那件事的教训,知道么?” 父亲何夏长敦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知道的,放心!” “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已经有好几拨人来过家里了,话里话外的意思,你懂的!” “再有人找到家里,你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好好好,我知道! 你已经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本来不用我们多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行得正坐得端! 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只要抓住这一点,随便别人怎么弄,也别想埋汰我们!”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 打完电话,道道暖流在何广胸口涌动。 父母永远是最关心你的那个人,对他们而言,孩子的财富权势都只是点缀,他们最在意的,永远是孩子本身。 对这一个亿,他们完全没有天降横财的喜悦,更不会想着要何广用这笔钱为他们买点啥,有的只是对可能随之而来的危险的担心。 看了看剩下的未接来电,联系少的直接略过,只给一直关心自己、联系比较多的几个人回了下电话。 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多少喜悦,更多的是担心和惶恐,怕有阴谋、怕何广会飘…… 打完电话,何广套上运动装刚想出门,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是大伯何春种。 “三娃,我听村里人说,你中了一个亿?” “不是的不是的,别人打错了,要还回去的!” “那就是还在你那咯?” 反应好灵敏,何广竟然无言以对,顿了几秒才回道: “是还在……” “那就行,你看,你大哥一直想在县城里弄套房,还缺三十多万!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你能不能帮衬下他……” 小县城的一套房也不过四十来万,竟然要他帮衬三十多万,何广哭笑不得。 但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大伯,想了想措辞,何广尽量柔和地说: “大伯,真不是我推脱,那笔钱人家随时会要回去,不还的话我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你看这样行不,我还有三万多的存款,要是大哥实在急用,我先帮衬他两万?” “哪有这样的,是他打给你的,又不是你抢来的,不还还得负法律责任?你不是欺负大伯没文化,说谎骗我吧?” “我哪能骗您!不当得利必须返还,这是法律规定的……” 好说歹说,才勉强熄灭何春种的不高兴。 才结束通话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表叔家的表哥,何广摇头苦笑,无奈地再一次接通电话。 …… 电话一个接一个,根本就不断。 有的大谈往日感情,有的细数曾经恩惠,有的畅谈创业梦想,总结成一句话,希望何广能动用那一亿,帮衬一下。 有几个人就差明说了:你老兄发了这么一大笔横财,不能吃独食,该分享一下。 能想到这笔钱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的,基本没有。 直到手机没电了,何广的耳朵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这时才发现,他的后背竟然湿透了,简直比环西湖跑还累人。 呆坐了几秒,他猛然仰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开始不由自主地流出。 果然,一切悲喜剧都比不上过现实生活的荒诞和离奇,而这一次,他成为了这幕现实生活剧的主角。 好一会,他才恢复了精神,也懒得带手机了,空着手往宝石山走去。 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下来,环西湖跑已经来不及了,爬爬山吧。 飞奔至宝石山顶,朝阳下的西湖澄净明澈,犹如降落人间的仙境,娉婷地立在杭城的西侧,高楼鳞次栉比,依次展开,直至视野的尽头。 世界陡然开阔无比,何广猛然仰天长嚎,用声音将一切郁闷、烦躁都扔出了胸口。 管你们这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怎么想,怎么做,我只踏踏实实地做我该做的、能做的、想做的! 长吁了几口浊气,他强行驱除了这些负面信息,恢复了平静,轻快地飞奔下山。 “何广……” 3单元门口,贝小蝉已经徘徊了半个多小时,看到何广,连忙欣喜地喊了一声。 不到一秒钟,哗啦啦的泪水就从她眼中止不住地涌出。 “你好狠的心,不见我也不接电话……” 贝小蝉一边落泪,一边哽咽地诉说着,配上一身何广最喜欢的纯白连衣裙,他仿佛哭泣的百合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何广习惯性地上前一步,就想和从前一样,把她揽入怀中。 多少次,他都败在贝小蝉这招手里,然后失心疯一样满足她一切要求! 但今天,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要是自己没有那一个亿,贝小蝉还会出现在这里么? 难道自己还要在同一个坑里再次摔倒么? 绝不! 在心里重重说了一声,何广不进反退,远远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就没必要再见面了吧!” 贝小蝉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张,何广很确定,自己没看错,不是悲伤,而是惊慌。 她猛然大哭起来: “你怎们能这么绝情,竟然还跟前台说,不让我进你们公司……” 何广一愣,他没这么嘱咐前台呀!不用想,肯定是李敢那小子自作主张。 不过,干得好,非常好! 看见贝小蝉有上前抱过来的意思,他退得更远了。 〇二一章 王见王 “不~~不~~不,何广,你不能这样对我……” 发现曾经尽在自己掌控的何广,竟然不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贝小蝉大哭着冲了上来,何广被逼得连连后退。 这时,侧边的单元门猛地被推开,李青青和米初夏大步走了出来,何广竟然从3单元门口一直退到了4单元门口。 两人都紧绷着脸,显然已经听了有一会了。 “这个……” 何广顿时有点傻眼,这也太背了! 前女友遇上了正在追的未来女友,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他和米初夏正处于互相有好感的暧昧阶段,任何一件好事都能让他们的关系大踏步地前进,反过来,任何一件不好的事情,也能让他们的关系一夜之间退至原点。 果然,原本每次见面都笑意盈盈的米初夏,这次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冷着脸就要离开。 何广心急如焚,要是让她就这么走了,自己肯定是前功尽弃,不知道花多少力气才能补回来了。 看到李青青正不断使眼色,他陡然下定了决心,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搂住米初夏的肩膀,大声对贝小蝉说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我未来的女朋友、老婆、家人、孩子他妈……” “噗嗤”一声,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这么皮,李青青直接笑场。 那一瞬间,米初夏也很想笑,但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这个坏蛋,她忍住笑,一边挣扎一边狠狠掐了何广一把。 但不管她怎么弄,何广就是紧紧搂住她不放,一边还示意了一下贝小蝉,对米初夏说道: “这位嘛?算前女友吧,是柏拉图那种,绝对纯洁!” 听到何广这么说,贝小蝉原本涟涟不断的泪水神奇地瞬间消失,挺直了腰板,她冷哼一声,看着米初夏道: “未来的女朋友?那可算不上女朋友!” “前女友就更不是女朋友了!” 米初夏毫不示弱,怼得贝小蝉哑口无言。 沉默了好一会,她猛然扭头盯着依旧搂着米初夏的何广,狠狠地说道: “何广,没有人可以这样对我,没有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等着!” 说罢,她踩着重重的步子,转身昂头离去。 这一刻,何广被吓了一跳。 贝小蝉说那些话的时候,满脸扭曲、面目狰狞,瞬间从天上的嫦娥变成了地服的女鬼,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何广完全不知道,这个自己曾经为之疯狂的女人,竟然有着如此变态恐怖的一面。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米初夏已经挣脱了他的臂弯,直到李青青踹了他一脚,才发现米初夏已经走远了。 这女人肯定是趁机给米初夏出气,但没办法,何广现在不但不能怪她,还得谢谢她。 飞快地上前,他一溜烟追上了米初夏。 “呃…那个,还没吃早饭吧,我知道前面有家包子店,衢地肉包,绝对纯手工制作,非常美味!” 说着,他还非常狗腿地刻意弯下腰,像宫女太监们搀扶慈溪一样,虚托着米初夏的胳膊。 米初夏不理他,继续大步往前走,何广就这么弯腰驼背,搞笑跟在她身边,一直走到了小区门口。 米初夏又羞恼又好笑,狠狠打了一下何广的胳膊: “干嘛呀你,丢不丢人?” “丢人倒没什么,就是腰和脖子有点酸” 何广立刻站直了,揉着脖子和腰说道。 “哈哈哈哈哈!” 李青青再也忍不住了,咯咯直笑起来,一边说道: “何广,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不过,我看好你哦!” “青青,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啊!” 米初夏脸又绷起来了。 “好的好的,不说不说,但我肚皮都饿得咕咕叫了!” 瞪了一眼何广,李青青故意大声说道: “何广,那家包子店在哪,快点带我们去,今天你请客啊!” “必须的,必须的,这边这边!” 看着被李青青拉着的米初夏,何广暗吁了一口气,最危急的时刻总算是过去了,再加把劲这件事就能彻底解决了。 果然,搞定闺蜜,是追女孩子的最便捷的路线。 到了包子店,何广熟练地点菜,还殷勤地给米初夏和李青青放碗筷、倒醋、到酱油。 米初夏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下来,却始终不复以往的活泼和开朗,无论何广怎么插科打诨,都淡淡地,不露笑脸。 何广无奈,只能使劲给李青青递眼色。 咬了一口热腾腾的包子,清爽的面香和浓郁的五花肉馅,新鲜又有劲道,李青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在包子这么好吃的份上,再帮你一回。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何广,老实交代,今天那个‘恐怖女’咋回事?” 看到米初夏似乎想阻拦,她又加了一句: “可不是夏夏要听啊,是我要听!要是你再和这种女人纠缠不清,我可不敢认你这个朋友啦……” 有了这个开头,何广就能顺理成章地开始解释了。 “谢谢您了!” 在心中先对李青青说了十次谢谢,何广再低声说道: “她算是我学妹,都是浙大国贸专业的,后来又在一幢大楼上班,就这么认识了……” 听着他娓娓道来,李青青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包子,米初夏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刚认识的时候,何广那笔单子还没出事,出手大方又相貌堂堂,为人活络又有一套小房子,很顺理成章地追到了贝小蝉。 但两人说是男女朋友,其实何广更像一舔狗,无限制地满足她的任何要求,自卑到跌落尘埃之中。 后来,她被李敢发现带男人回家,被何广做奸在床,关系就此终止。 “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分手后的三个月没有任何联系,直到那一亿的事情,她才忽然又来找我,然后就是今天。” 用表决心的方式结束了自辩,何广充满期待地看向米初夏,希望这件事就此翻篇。 “砰!” 不等米初夏说什么,李青青先愤怒了,狠狠一拍桌子: “这个女人,就是典型的绿茶婊。你放心,我们夏夏可不是那种人,但你可不能再和她又任何来往了……” “那是,那是……” 何广一边忙不迭地答应,一边殷勤地夹了一个包子到米初夏的盘子里。 “你们俩可真烦人!” 娇嗔一声,米初夏夹起了那个包子。 〇二二章 爬山 看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何广一摸口袋,准备掏出手机付钱,杭城的电子支付方式已经深入每个人的习惯中,年轻人基本不用现金。 这一掏,何广的脸色顿时有点精彩。 不想被人骚扰,早晨出门时,他故意把手机扔家里了! 这么糗的事,可不能让米初夏发现,不然他肯定要大大丢分。只能靠脸了! 强自镇定,他起身走到了收银台那里,压低声音对收银大哥说道: “兄弟,不好意思,我忘带手机了!我经常在你这吃早餐的,明天来给你行吗?” 看看还在吃饭的米初夏和李青青,收银员疑惑地说道: “她们两个也没带!” “那个……我正在追左边那个女孩子,你…你懂得!” “好眼光!” 仔细打量了米初夏一会,大哥露出个了然的神色,给何广比了个大大的大拇指,然后一挥手,大气地说道: “这点钱算啥,我请你了,祝你成功!” “谢了谢了,帮我大忙了,饭钱一定要给,明天给你!” 还是好人多啊!一身轻松地走了回去! “你干嘛呀,跟店老板都能聊这么长时间?” 米初夏有点奇怪,付个钱要这么久。 “那是,我的朋友,到处都是!” 拍了拍胸口,才逃过一劫的何广又牛气了起来。 米初夏横了他一眼。 “不吹牛你会死呀!” 熟悉的聊天模式又回来了,轻松、舒爽。 米初夏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有某种奇异的魔力,能直抵何广心中最深的地方,让他不由自主地战栗、激动。 他深深地看着米初夏,喜悦而沉醉地注视着她的一笑一颦。 眉眼唇齿,每一处都是造物主的恩赐,每一处都让他迷恋。 “咳咳咳咳!” 李青青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何广的沉迷: “何广,你这眼神,是想吃了我们夏夏么?” “啧啧!” 砸了砸嘴,何广嘻嘻笑道: “还真有点想,没吃饱呀!” “讨厌,吃吧你!” 又是羞涩、又是甜蜜,米初夏夹过一个肉包,重重放到了何广的盘子里。 “谢了!” 何广夹起那个包子,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厚实的包子塞得他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却毫无察觉,快活地在凳子连连扭动。 “德行!” 米初夏轻啜了一口…… “诶,何帅哥,我们待会准备去爬上,要不要一起?” 为了那一亿,李青青决定“卖友”卖到底。 “必须的,宝石山我最熟了,每一个卫生间的位置我都知道……”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两个女孩笑得花枝乱颤,水都差点喷出来。 笑靥如花、笑声盈耳,看着米初夏眼中流动的欢喜和快乐,何广浑身都舒爽了起来。 …… “丁明业!” 山脚,李青青往等在那的男朋友飞奔而去。 一头撞进丁明业怀里,抱着男朋友得脖子,李青青就送上了一个深深的法式长吻。 周围的老头子、老太太一个个侧目而视,带着孩子的老母亲、老父亲纷纷掩面疾走。 而后,两人就你挽着我的腰,我搂着你的背,紧紧黏在一起,往宝石山走去,连经何广和米初夏的时候都没打声招呼。 何广惊呆了: “他们这是多久没见面了?” ——“昨天才见过!” “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 “这你也受得了?” ——“受不了呀,所以我一般不和她们一起出来!” “我也受不了!” 何广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这俩狗男女,紧紧搂在一起,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间,时不时还旁若无人地“啵”一个。 这谁吃得消,简直不给“单身狗”活路嘛! “来来来,我们也搂着,也让他们辣辣眼睛!” 眼珠子一转,何广又开启了口花花的模式,抬起手臂,作势就要搂向米初夏。 “你想得美!” 米初夏俏脸飞红,白了何广一眼,飞快地逃开了。 她矫健活力的身姿,犹如轻盈灵动的黄鹂鸟,在山间小路上快活地盘旋,何广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宝石山是典型的火山喷发成山,山顶全是一块连着一块的大石头,赭红色的流纹夹杂在灰黑色的巨石之中,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爬上去?” 指着最高的那块岩石,何广怂恿米初夏。 宝石山的石头都不高,但对女孩子而言,还是有点险要。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没事的,我护着你,从上面看西湖,可漂亮了,比其他地方好得多!” “真的么?” 今天心情特别好,似乎有奇怪的冲动在身体中流淌,看着这块巨石,米初夏忽然有点跃跃欲试 “当然,我去过最少一百次了,每次爬宝石山,我都要来这里,从不错过!” “好!” 米初夏紧了紧手腕,抓住岩石的凸起,手腿同时发力。 何广脚尖一点,蹭地窜上,右臂抓住岩石,左臂长伸,绕过米初夏的腰肢,抓在另一边的岩石上,牢牢将米初夏保护在怀中。 米初夏愣了一下,这个姿势和搂着她差不多,但又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思索了一会,她俏脸微红,还是默认了何广的接近。 何广全身都有点颤抖,但没有趁机更进一步,过犹不及,先稳定现在的局势,下一次再谋求更进一步的发展。 他牢牢控制住颤抖的双臂,不让这个“好色”的家伙抱向近在咫尺的美人,紧跟着米初夏的脚步,一步步往上方爬去。 嗅着米初夏呼吸之间吐出的香气,感受着偶尔皮肤接触时的战栗,方寸之间的空气都充满了暧昧和旖旎。 眼前乍亮,他们已经来到了巨石之顶,美丽的西湖一如往昔,但何广却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眼里全是阳光照耀下,米初夏的充满活力和生机的身影。 “哇哇哇,我也要上去,我也要上去,就像刚刚何广抱夏夏那样,快快快!” 李青青咋咋呼呼地叫着,这两人,一路黏黏糊糊的,不知道让何广和米初夏等了多少次,终于也到了山顶。 〇二三章 尴尬 谁的心曾经是我生命的行李? 伴我漫长的苦旅! 谁的手曾经是我最想拥有的? 最想紧握的! …… 毗邻保俶塔“纯真年代”书吧中,舒缓、清淡的钢琴声缓缓响起,刘德华低沉、浑厚的歌声,将过去的爱情再一次展现在当下的时光里。 思绪在空气中慢慢流淌,对青春的留恋、对过去的遗憾、对未来的期望,随着这首《似曾相恋》,布满了纯真年代的每一个角落。 四只玻璃杯在空中撞到一起。 “每天都要像今天一样开心!” 李青青大声叫道。 “每一个明天都要比每一个今天更开心!” 丁明业也大声回道。 望着米初夏,何广想了想说道: “无论多久的以后,我都会记得今天!” 躲开何广火辣辣的眼神,也想了一下,米初夏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了一句: “我也会!” “喔,开吃开吃,我饿死了……” 上菜了,仿佛扔下了什么重担,李青青又大叫着起来,有些沉重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宝石山并不大,但李青青和丁明业走十步就要搂着亲一次,五分钟就要自拍张照片,活生生把一个小时的路程,变成了三个小时,四人只能在这吃饭。 吃完饭,丁明业起身就要去付钱。 今天是何广和米初夏突破性进展的日子,哪能让别人付钱,何广一把按住了丁明业: “别别别,今天我请!” 丁明业还想挣扎,但被李青青榨干身子的他,哪是光棍好几年的何广对手,被按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何广抢先一步走向了收银台,但才走几步,他猛然想起自己没带手机的事,心里暗暗叫苦,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再试试刷脸吧! 到收银台一看,收银小妹正在看“杭城惊现亿元锦鲤”的新闻,这些好办了。 一番掰扯,何广回到位置,丁明业正拿着手机等着他呢: “广哥,加个微信吧!” 好你个丁明业,净坏我好事! 在心里大骂,何广却只能选择实话实话: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出门就没带手机,忘家里了!” “啊?!哪你怎么付钱的?” 双眼瞪得溜圆,米初夏惊讶地问道。 “小瞧我了吧,我吃饭,用得着付钱么?哪里都是朋友,哪里都有人请!” 哪好意思说自己是赊账,何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自吹自雷。 “就没一句真话,难怪你付个钱都要这么久!” 米初夏多聪明,瞬间就明白了何广是在吹牛皮,起身到前台,主动把何广的欠债还了。 那一瞬间,何广尴尬之极,但只能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竭力从最坏的情况中,找出一些好的苗头: “这怎么好意思,竟然让美女请我吃饭,那让我下次做三次东补上!” 虽然知道何广不是故意的,但米初夏还是有点不高兴的,第一次出来玩就遇上这种事,太扫兴了。 但看着强自镇定,额头上却已经冒出好多细密汗珠的何广,她没来由地心一软,撇了撇嘴道: “好了,没怪你,但没有下一次哦!” “一定一定一定!” 何广如蒙大赦,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冲丁明业狠狠挥了挥拳头。 丁明业这才知道自己差点闯出大祸,刚忙连连作揖,示意求饶。 李青青却是不嫌事大,发现自己的男朋友被欺负,笑嘻嘻地大叫起来: “哎呀,夏夏,你们家何广太过分了,竟然欺负我家明业,我强烈建议你休掉这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你这个坏家伙,我要替丁明业好好收拾你一下!” 是说何广不是自己家的,还是说他没有欺负丁明业,米初夏辩解也不是,不辩解也不是,只能把李青青按在凳子上一阵搔痒。 “哈哈哈,丁明业快来帮我,米初夏为了男人,要谋杀闺蜜了……” 大笑之中,刚才那点小尴尬终于不翼而飞。 吃完饭,四人干脆也不下山了,何广带着她们,从保俶塔转葛岭,再上初阳台,转栖霞岭,穿过金鼓洞,直到夕阳西下,才从白沙泉下山。 一路上,古木苍翠、小溪淙淙,不知名的小鸟在林间鸣唱,微风在树梢轻拂,干净悠长的岩石台阶带着他们,在森林件往复盘旋,呈现出一幅幅不同的美景。 宁静、悠闲,仿佛不是身处闹市之侧,而是位居远山之中。 李青青和丁明业搂得更紧了,何广和米初夏的距离,也从起初的一臂之远,变成了两掌之隔。 下了白沙泉,一出黄龙洞,车辆、行人的喧嚣声顿时扑面而来,四人瞬间由世外回到人间。 跟三人挥手作别,何广目送三人走远,他们三个有同学聚会。 米初夏没有喊他一起,连一直明里暗里撮合他们的李青青,这次也没有出声。 他其实也很想厚着脸皮跟去,但又怕过犹不及,太过急切反而吓跑了米初夏,只能忍住了心底的冲动。 “才认识一个星期而已,不能急,不能急!” 在心里暗暗说,何广不断安慰着自己。 局势很明显,米初夏对他也非常有好感,两人之间只差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捅破这次窗户纸的契机。 到家拿起手机,无数电话让老旧的手机都有点显示不过来了,何广本想统统不理会,但鲁有求也有几个电话来,他只能回了过去。 “你好,鲁经理!” “小何,你去哪了,手机都不接!印度客人已经出发了,晚上就到,行程我发你邮件了。你通知下诚志,和郑好一起把他们接待好!” 鲁有求的语气不是很好。 “不是下周一才来么?” 何广有点懵。 “你还不知道阿三的性格么,他们的话你也敢信!别废话了,一定要把他们招待好,这可是大客户,需要多少经费直接和财务说!” “那个,郑好就不用去了吧,万一惹出点什么事情来……” 何广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不是还有你么?或者你去跟她说,告诉她,因为她能力性格都不行,不能接待客户!” 鲁有求皮球踢得贼溜,看样子是一定要把郑好塞到何广手里,不想让何广好过了。 “干!”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广只能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〇二四章 国际友人 看了下行程,七点到的飞机,现在已经五点了。 不带手机太误事! 急匆匆地跟米初夏说了声,何广简单收拾下行李就出发了。 坐上出租车,和诚志确定好接待方案,何广才想起来郑好。 想了想,他拨通了电话,严肃地说道: “郑好,你马上赶到机场,孟买的客人提前来了,七点半到!” “啊,他们怎么这样?这怎么来得及,我还在外面玩呢?” 一边坐在沙发上嚼苹果,郑好一边抱怨着。 不出何广所料,郑好就是属驴的,想要她往西,就得把她往东赶。 让她不做某种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要求她去做这件事。 你来不及才好! 在心里说了声,何广立刻接道: “这样呀?那行,你看自己时间,直接去诚志科技那边,我们在那边汇合!” 不给郑好反悔的机会,何广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鲁有求的行程安排里,国际友人们先要在杭城周边玩两天,周二才去诚志,把郑好支到诚志科技,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她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萧山国际机场,飞机一如既往地晚点了两个小时,何广慢悠悠地吃完晚饭,举着牌子,站在了国际航班接机口。 三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带着一身刺鼻的酒味走了出来。 这是喝了多少,把国际航班上的免费啤酒当洗澡水么? 何广悄悄移动了下脚步,离他们远了点,自己接待的是孟买公司的高管,精英,不可能是这种人,照片也对不上! 但这三人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圈林立的接机牌,最后竟然停在了何广的面前。 “你好,先生,我是辛格,他们是莫迪、高达……” 用英国人都听不懂的英语,三人冲何广打了个招呼。 何广却听懂了。 和印度人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他练就了一身神奇的本领,能从他们含糊不清的英语中,直接找出最关键的词汇。 接过他们的护照看了看,照片对上了,还真是这三个! 证件照、接机照片都能ps,你们牛! 何广在心里吐槽,脸上却堆起销售招牌式的笑容,亲热地说道: “你们好,我是何广,是杭保负责接待三位贵客的专员,欢迎你们来中国,你们将有一段美妙舒心的旅程!” 说话间,何广悄悄挪了几步,把距离拉远了一点。 酒精的味道配上古龙香水就已经够难闻的了,再加上三人身上,类似牛粪夹杂猴尿的怪味后,完完全全就是化学武器。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何广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边请,我们先去酒店吃饭,然后……” 他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行程。 “no~no~no~no!” 瘦小一些的莫迪猛然窜了上来,连连摇头道: “我们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请带我们去皇家花都娱乐城!” “ibegyourpardon?” 何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英语都蹦出来了,请他“再说一次”。 “皇~家~花~都~娱~乐~城!” 拖长了口音,莫迪用蹩脚的一子一句地说道: “我们要去那里,那里有很多的妹子!” 看了看三人虽然满脸酒意,却非常确定的满眼淫邪之色,何广明白了,自己没听错,这三个家伙就是要去那。 皇家花都娱乐城是杭城有名的夜总会,也不知道这三个家伙从哪听来的。 这是有多饥渴,刚下飞机就想去那! “好的,我们现在就去!” 何广点点头,喊来了公司专门配给他们的商务接待车。 他这几天的工作就是陪他们吃好、喝好、玩好,然后别挑什么幺蛾子,乖乖滚回老家。 只要他们不做什么法律不允许的事,哪怕他们半夜十二点要去遛狗,何广都会配合并买单。 不过,如果你们想的是那种事,那你们估计要失望了。 回头看了眼三人兴奋的样子,何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曾经的皇家花都娱乐城,的确有一段乌烟瘴气的时间,但经过近几年的大力治理后,现在已经是一家纯粹的娱乐场所。 不敢说完全没有藏污纳垢,但明面上肯定是没有的,想要艳遇,只能看自身的条件。 而这三个家伙,难道还能凭外貌吊到妹子不成?! “阿嚏,阿嚏,阿嚏……” 上了车,躲无可躲的何广,开始狂打喷嚏。 受得了这种体味的妹子,该是有多心大。 到了地方,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但对无数夜猫子而言,一天才刚开始。 皇家花都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强劲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无数身体随着音乐的律动而摇摆,肆意挥洒着焦虑、烦躁和荷尔蒙。 三个色中饿鬼就像是老鼠进了米缸,一个个双眼放着绿光,飞快地冲进了舞场。 不同于国人的含蓄、耐心,他们就直接多了,看到漂亮的就凑上去: “美女,约么?” “妹子,你好性感,可以过夜么?” “靓妞,你的上面和我的下面很配呦!” …… 也不知道他们本就如此,还是在借着酒劲发疯。 恶心的下流话,配上他们猥琐的表情,所到之处,引来一连串躲避的尖叫,和接连不断的骂声。 但看在他们是国际友人的份上,大家还是给了三个几分面子,没上直接老拳相向,都用对待地面忽然出现一坨屎的方式,远远避开了他们。 但三个家伙却完全没有自觉,看到那么多人纷纷避走,竟然以为是自己“印度上邦”的身份起了作用,反而叫得更欢了。 “rubbish!” 何广郁闷地啜了一口,离三个“垃圾”远了一点。 要接待这样三个家伙,实在是太丢人,太让人郁闷了! 舞场的中间,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上身亮片小背心,下身超短紧身皮热裤的女孩,正魅惑无比地肆意舞动着身体。 每一个弯曲、每一个摆动,劲爆的身体都好像只差一点,就要从单薄的衣服中跳出来。 一大群人围着她,尖叫和口哨声接连不断,她就是今晚的舞场“女王”。 莫迪双眼绿光大盛,哧溜一声就挤过人墙,窜到女孩面前,迈着蹩脚的舞步,和她共舞起来。 〇二五章 女王 看着比女孩矮半个脑袋的莫迪,像绕着长颈鹿转圈的猴子一样,围着女孩窜来窜去,何广彻底没脾气了。 他发现,莫迪还是有优点的,永远自信满满! 也许,印度就是靠这个走到了今天? 皱着眉头看了莫迪几眼,女孩退了几步,用英语冷冰冰地说道: “走开!” 莫迪显然听懂了,借着酒劲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美钞,怒气冲冲地砸向女孩,一边大叫道: “支那妓女,给我过来!” 时间仿佛顿了一下,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女孩也愣住了,只有辛格和高达还在尖叫。 完全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异样,莫迪猛地冲了上去,双手大张,抱向女孩。 一只好像刚抓过烂泥,还没洗干净的土黑色手掌,直接探向女孩低腰热裤遮不住的深深股股沟,一边还大叫大嚷着: “二十美金还不够么,睡你一晚要多少钱,我印度‘婆罗门’一等种姓,有的是钱!” 这一刻,何广彻底惊呆了。 他去过印度,也接待过不少印度来客,虽然普遍感官不好,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脑残的行为。 这也算高管,地痞流氓也比他们强吧! 他以为这是在印度么,男人可以对女人为所欲为! “住手,混蛋!” 何广大叫一声,就想上前阻止这个家伙的咸猪手。 但周围挤满了人,他一时半会根本挤不过去。 眼看这家伙就要得逞,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一个巨汉像坦克一样,势不可挡地分开人群,一个大步,跨到了莫迪的面前。 黑熊一般的巨掌闪电般探出,准确地抓住莫迪的右手,用力一扭! “啊!” 一声脆响,莫迪陡然惨叫起来。 他感觉自己是被钢铁侠抓住了,手腕下一秒就会被折断,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一拳往巨汉打去。 大汉冷哼一声,用力一甩,莫迪像陀螺一样转了个圈,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他刚张嘴想骂,脖子上已经多了一只巨掌,顿时眼前一黑,啥都说不出来了。 何广这才发现,这个巨汗身高足有两米左右,一套健身短装下满是腱子肉。 还没一米七的莫迪,在他面前就是颗豆芽,还是营养不良的那种,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大汉单手拎在空中,没水的鱼一样拼命蹦跶着。 “我是印度贵族,该死的低等支那人,放下我的同伴!” 辛格和高达大叫起来,就想上前帮助同伴。 一堵肉墙忽然出现,好几个和巨汗差不多身材的人同时出现,挡住了他们。 这两人就像是栅栏里的土拨鼠,急得直跳脚,但就是过不去。 舞场女王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莫迪骂道: “垃圾玩意,睡我一晚多少钱?睡你妈去吧!” 壮汉一听这话,顿时眼冒凶光,论起海碗大小的拳头,就要往莫迪脸上招呼。 这一拳下去,莫迪多半变植物人。 何广也非常讨厌这几个家伙,巴不得他们吃点苦头,但真要是出了大事,他自己也得跟着倒霉。 他赶紧冲进去,紧紧抓住大汉的胳膊,急急叫道: “兄弟,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何广已经算得上强壮了,但对上这个大汉,却像是小孩对上了大人。 他整个人都快吊在大汉胳膊上了,依旧被大汉扯得连连后退。 “你是谁,和这几个阿三一起的?” 大汉眼冒凶光,瓮声瓮气地喝道。 “不是不是!” 被大汉危险的目光瞪着,何广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赶忙否认。 但当作不认识也是不可能的,辛格和高达正大叫着何广的名字,要他叫警察呢。 白痴玩意,等到警察来,你们早就被打成猪头了! “他们是我公司的客户,狗都不愿意理的玩意。领导和我关系不好,故意为难我,让我伺候他们几个!” 何广小心翼翼地选着措辞,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好博得一些同情。 “那不就跟他们一伙的!” 别看巨汉个大,人却不傻,根本没有被何广的小小话术忽悠: “你竟然在中国给这些黑瘦猴子拉皮条,你还配当中国人吗?” 没想到,他还是个热血青年。 虽然何广认为自己和那三个家伙的行为并没有关系,但还是在众多鄙视的目光下有些羞愧。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辩解,那样只会让别人更痛恨,何广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故意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 “你以为我想伺候这几个浑身发臭的家伙呀,我都快被他们熏死了,这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嘛!这三个家伙,一下飞机就说要到这来,比我还遛,我都还第一次来这呢……” 说了一大堆,再一指被大汉掐得直翻白眼的莫迪,何广继续说道: “你看就他那麻杆样,你这一拳下去,他不得当场尿失禁了,到时候溅你一身……” 听何广说得有趣,莫迪身上的味道也的确有些重,大汉嫌弃地把他往地上一摔,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 “什么垃圾玩意,跑来我们国家发疯!马上向我妹道歉,不然我把你屎都打出来!” “马上向那位女士道歉!她的家族是杭城有名的贵族家庭,不同于常人的身高就是她们家族的标志。如果是以前,你这样的冒犯会被直接处死,她只用给神庙献出一头牛就行了……” 何广一连串的英语崩了出来,一个劲地恐吓被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莫迪。 这当然是满嘴鬼话! 但没办法,印度人就是这么神奇,跟他们讲道理是不好使的,贵族或者高等种姓的身份和皮鞭,才是让他们服从的最好方式。 莫迪的酒意早就被吓得无影无踪,看着大山一样的壮汉,听着何广的威胁,他最终选择认怂。 “尊敬的女士,我喝多了,为我的行为感到万分抱歉……” 好多人本来想看场热闹,没想到这三个怂货竟然前倨后恭,主动认怂了。 一阵嘘声响起,何广带着三个灰溜溜的家伙准备离开。 经过舞场女王的时候,她突然一把抓住何广,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何广,你这个亿元锦鲤混得可不怎么样呀!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了他们,但记住,你欠我一次!” 〇二六章 同样的世界不一样的理解 “我们曾经打败过中国,清朝那次,他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望着依旧惊魂不定的莫迪,辛格大声咆哮。 印度人一直认为,自己曾经是日不落帝国的一部份,有资格享受日不落帝国曾经的荣光。 八国联军曾经攻占过北京,作为英国的一部份,印度自然也是战胜国。 这种古怪的逻辑,让他们在面对中国人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你们的首都都被我们打下来过,你怕不怕…… 懒得理会这个白痴,何广低声对司机说: “回雷迪森酒店!” 然后任由三人在后面嘀嘀咕咕地叫嚷,掏出手机给温萤发微信: “温萤,睡了么?你和孟买的‘拉加什’公司最熟,能不能帮我问下,这次来的三个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彩虹城小区,跟贺明珠大吵一架后,温萤正准备睡觉。 接到何广的消息,她很开心,连忙关心地回道: “好的,没问题。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何广简单把夜总会发生的事情说了下,温萤也觉得不可思议。 阿三虽然整体上素质不高,但派到其他国家的审计人员,怎么也得挑选下。 矮个中拔长子,不应该是这种货色呀! 想到这里,温萤抱着膝盖思索了起来…… 何广回到酒店,已经是十二点多。 三个家伙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被吓到了,没再弄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回房休息了。 疲惫地躺在床上,何广忽然觉得,明天带他们去西湖、灵隐寺、大运河这些地方并不合适。 这三个人会喜欢大自然或者人文景观么,怎么可能? 还是直接带他们逛延安路,购物、吃美食、看美女吧。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六点,何广就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辛格一边捶门一边大叫道: “何广,快点起床,我们要去购物!” “操!” 司机大骂了一声。 这三个是属精怪的吧,昨天折腾了一整天,今天还起这么早。 无奈,何广只好爬起来,吃了个超早的早餐,带着三个人往外面走去。 才到酒店大堂,一个早已等在那里的女生翩然转身,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你…你,你怎么来了?” 何广惊讶地都有些结巴了。 “不可以么?” 一身宝蓝长裙,带着一串珍珠项链的女孩往前走了一步,犹如绸缎一样的乌黑长发在肩膀晃动,仿佛能照出何广的影子: “我发邮件了,但周末,她们没那么快回!我正好准备逛逛街,就……” 来的自然是温萤了。 昨晚接道和何广的信息后,她陡然决定,要主动出击。 五点钟她就起床了,精心打扮了一番,早早前来。 “你好,你好!我们是印度人……” 冒着蹩脚的,辛格三个飞奔上前。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用标准的伦敦腔说道: “sophiaisycssate……” 一听到对方是索菲亚的同学,三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再不敢往女子面前凑了。 索菲亚是印度最高等的婆罗门种姓,甘地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在出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凌驾于99的普通印度人之上。 即使在女性歧视非常严重的印度,索菲亚也是让绝大多数男人仰望的存在,比三个自吹自擂的家伙不知道高多少个层级。 她的同学,即使是中国人,也不是三个家伙惹得起的,万一对方在索菲亚面前说几句不好的话,三个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在温萤面前规矩了许多的三个家伙,何广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 她这么盛装而来,肯定不会说几句话就走,多半是准备一天都陪着。 这阵子她的态度,何广心知肚明,却不能接受。 有了米初夏之后,他心里就再放不下其他人了,而且,一想到她那个能让所有男人终生不举的老娘,何广就一阵惧怕。 找机会,他偷偷拿出手机: 橄榄,快来武林银泰。 ——老板,我卖艺不卖身的。 温萤在! ——我想了想,这身还是可以卖下的! 别贫!装作不小心遇上的,明白不? ——哦了,一个小时之内准到。 快点! …… “哇哇哇,漂亮!” 他刚发完信息,辛格三个已经围着万事利丝绸店挪不动步子了,每人挑选了一些东西,就开始和老板讲价。 “一百八十一件,十件一千八!” 何广经常带客户来这,老板给了个良心价。 “no~no~no!” 辛格三个却被这个价格给吓住了,连连摇头,伸出两根手指道: “200块,一共200块!” 老板心里在骂p,你这是杀价还是杀猪呀,要不是看在国际友人的份上,都想直接赶人了,脸上却依旧满是笑容,只是坚定地说道: “1500,最低价!” 眼看讲价不成,三个人眼珠子一转,就转向了何广: “何广,能不能先借我们1000块,我们兑换的人民币不多,怕待会不够用!” 这也是常事,何广没多想就准备掏腰包,温萤却上前一步,按住何广的手,对三个人说道: “你们先付,等最后人民币不够了,再让公司垫一些!” 然后凑过去,在何广的耳边低声说道: “别轻易借他们钱!” 何广一惊,很快就明白了温萤的意思: 这三人是准备把我当冤大头,借钱不还? 有可能么? 他在心底问自己。 还真有可能! 他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这种情况是没法报账的,一旦发生只能自认倒霉。 冲温萤感谢地一笑,扭头看向三人…… 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画面,但在不同人的眼里,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含义。 就如门外经过的两人,看到的不是温萤帮何广减少了可能的损失,而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满脸温情地挽着何广的胳膊,亲热地倚靠在他身上。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样,依恋地垂在何广的胸口,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离口袋很近,似乎刚刚从口袋里抽出来。 其中一个女孩顿时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 〇二七章 无敌 另一个赶紧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叫道: “夏夏,你跑什么呀,问清楚再说呀!” “有什么好问的,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有什么资格问他?” “哎呀,你就是这么倔,我来问!” 李青青刚掏出手机,却被米初夏一把按住: “不许问,要不我就没你这个朋友了……” “也许…也许,那是何广的…妹妹?” “你当我眼睛不好使么,哪有妹妹那样看哥哥的?难怪昨天晚上不给我发微信了,以后我再不理他!” 米初夏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昂着头,大步离开了。 何广却对外面发生的一无所知,只是有些奇怪,怎么好像听到了李青青的声音? 刚准备出去看看,那三个家伙却又开始搞事了。 货款两讫的他们,忽然每人拿了一块丝绸围巾揣到口袋里,一边大模大样地说着: “礼物,礼物!这算是你们店送我们的礼物!” 说完,不等老板说什么,就脚底抹油,飞一般地逃走了。 何广和温萤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依然被辛格三人的“风骚”操作惊到了极点,一时都愣住了。 那个围巾一条就标价2000,比三个人合起来的消费金额还要多,他们竟然好意思要老板送,还一送就是三条。 老板刚忙追出去,三个印度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不明抢么?” 老板气疯了,掏出手机就要报警,何广刚忙上前: “别别别,多少钱,我买下来,开个发票给我!” 国际友人来,肯定是要送点小礼物的,这是公司接待允许的,何广本来想送更实惠一点的东西,既然这三个家伙这么急不可耐,那就围巾吧。 “你买?那就2200吧!” ——“别太过分啊!” “行行行,2500总可以了吧!” ——“你干脆3000好了。” “嗯……也行,只要你那能报!” 这是商店的惯例,超出2000的部分是介绍人的回扣,老板一边往上加钱,一边在心里说“好黑”。 温萤也大张着眼睛,看着何广,不知道是该鄙视何广呢,还是该佩服他能赚钱。 老板就要开单,何广却摇摇头拦住了他: “按2000开就行!” “啊?” 不知道何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板疑惑地说的道: “那每件最多给你300,我也要吃饭的!” 何广一乐,知道老板误会了他的意思。 刚入行的时候,他也拿过这种钱,但很久以前他就不再要了,这种不明不白的钱,凭空拉低了他的档次,把他的境界都局限了。 “那就1700吧,不要回扣!” “你确定?” 老板还是第一次看到拒绝回扣的。 “确定!” 何广坚定地说道。 温萤的眼里,何广陡然高大了起来,只是几百块钱,但能拒绝的又有几个。 弄好这些,不远处又传来辛格三人的尖叫,何广连手机提示音都来不及管,赶忙跑了过去…… 另一边,偷偷给何广发了个微信的李青青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何广的回复,不由得恨恨不已,咬牙切齿地骂道: “渣男!” “张小泉专卖店”里,老板还以为遇到了抢劫的,差点没用剪刀捅在三个家伙脸上。 好不容易才把辛格三人弄了出来,何广和温萤一起,连哄带骗、连拖带拽地将他们带到了银泰商城。 才进门,李敢就迎面走了过来。 这个平时不修边幅的家伙,今天焕然一新,一身阿玛尼的休闲服配合他的“橄榄”头,活像地里的红薯穿上了礼服。 “温萤,何广,这么巧,你们也来逛街?” 他挥手示意,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看到李敢,温萤心里顿时一松,李敢鬼主意多,应该压得住辛格三个,她微笑着刚想答应,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尖叫: “萤萤,你跟我说接待客户,就是接待他么?!” 一个广告牌后,贺明珠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温长河,小跑着走了过来。 温萤一大早出门,说是要去接待客户,她就觉得不对,什么客户,要穿得那么正式。 越想越不放心,她硬拽着温长河,追到了银泰。 才进去,就看到了鬼头鬼脑等在那的李敢,贺明珠那个火冒三丈,要不是温长河拉着她,她非得直接上前,抓破李敢一脸皮。 什么东西,你什么经济条件,竟然敢打我女儿的注意! 她本来还抱着万一的念想,希望李敢是在等别人,没想到,温萤还真来了。 看着一脸笑意,要和李敢打招呼的女儿,贺明珠肺都气炸了! 这个女儿,真是越大越不省心,放着邻村老刘家,有着6套拆迁房的儿子不要,竟然跑来和李敢约会。 看到贺明珠,李敢也有点懵,毕恭毕敬地问候了一声: “阿姨好,叔叔好!” “啪!” 回答他的,是一计响亮清脆的耳光,贺明珠食指都要戳到他脸上了,唾沫横飞、破口大骂: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几套房、多少存款,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也想追我家萤萤……” 李敢被打蒙了,面对心仪女孩的妈妈,被揭穿了老底的他,也的确有些心慌,捂着脸支支吾吾地连连后退,一句话一说不出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贺明珠更是火大,挨打都不知道还手,简直是个废物,这种人也配打我女儿的主意,我今天就要打醒他! 当然,如果李敢还手,她也绝对不会觉得李敢好,对女人都动手的人,不用说,肯定是人渣了! 自成逻辑的人,就是这么无敌! 她大步上前,大耳光抡起,就要往李敢脸上招呼,看到这一幕,温萤连忙跑上来,想拦住贺明珠。 拉扯之中,“刺啦”一声,温萤精心准备的长裙被扯开一个大口子,肩膀连带着半个胸部都露了出来。 “妈,你干什么?” 温萤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重重一推贺明珠。 “你竟然为了这个小瘪三,跟我动手,我就当没生下你,打死你算了!” 贺明珠嚎叫了一声,直冲而上,温长河根本就拽不住她。 李敢连忙上前,挡在温萤身前,当场就“噼里啪啦”挨了好几下,脸都划破了。 何广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住贺明珠的手腕,用力一甩,怒声喝道: “够了!你自己不要脸面就算了,连女儿的脸面也不要了么?” 温萤伤心欲绝,一头倒在何广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〇二八章 除了老婆、车子和钱他的就是我的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拖着没精打采的米初夏,李青青也来看热闹,正好让低落的闺蜜心里好受点。 哪知道,抬眼看到的,就是何广搂着丝绸店里那个女人,和另一个妇女争执的场景。 李青青勃然大怒,就要上前理论,胳膊上却传来一股大力,米初夏拽着她,不由分说地往商场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夏夏,你别拉我,我非得让那个渣男说出个原因不可。明明有女朋友了,干嘛还要来撩拨你?太过分了!” “青青~~~~” 米初夏陡然拖长了口音,直到李青青安静下来,她才无力地说道: “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一会!” “好好好,我们回家!” 望着好友惨白的脸颊,李青青心疼地一把抱住她: “我们夏夏这样的好姑娘,要留给有慧眼的男孩,何广那个瞎眼男,活该一辈子配绿茶婊!” 李青青恶毒地诅咒着,搂着米初夏走远了。 何广望着那边,有点疑惑,怎么有点像米初夏和李青青的背影呀? 但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他,没空多理会这些,急忙抬手,挡住了贺明珠的又一次攻击。 亲亲一推,把温萤送到了李敢那,双手一合,牢牢抓住了贺明珠的两只胳膊,免了破相的威胁。 非常想一巴掌招呼在她脸上,但看她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样子,又实在难以下手,何广只能一边牢牢地抓住她,一边无奈地说道: “好了,阿姨,有话好好说,给自己留点脸面,给大家也留点脸面,行不行?” “放开你的臭手!” 贺明珠陡然一声尖叫,何广的耳朵都差点被刺聋,但贺明珠说的却不是他,而是正搂着温萤的李敢。 李敢也被这声尖叫吓了一大跳,看着满脸扭曲,疯了一般扑来的贺明珠,他咽了咽口水,心一横,拉着温萤就往外跑,一片在心里说道: 广哥,对不住了,先帮兄弟顶住,过了这关我再谢你。 温萤已经完全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了,本能地由着李敢拉着,一溜烟跑远了。 “我去,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混蛋,枉我挖空心思帮你!” 何广心里大骂李敢,却别无选择,只能死命拉着贺明珠,哪怕贺明珠往他脸上直吐口水,都强忍着不松手。 李敢拉着温萤,急匆匆上了一辆出租车,一溜烟消失在街头。 “好了好了,小何,可以松手了!” 这时候,温长河才慢慢靠经,低声说道。 “fuck!” 心里大骂了一声,一把甩开贺明珠,何广急忙掏出一张餐巾纸擦脸。 满脸贺明珠的老口水,实在是太恶心了! “何广,这件事没玩!” 贺明珠却没放过他,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告诉萤萤和李敢,我饶不了他们,明天我就上你们公司去,看他们能飞……” 说完,她就重重推开温长河,怒气冲冲地往外面走去。 温长河一句话不敢说,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低头耷腰地跟在她背后,往停车场走去。 眼睛是会骗人的,耳朵也是会骗人的,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东西未必是真实的,贺明珠就丝毫没有把女儿的行动联想到何广身上。 “那就是温萤的妈妈么?中国的婆罗门家长,果然厉害!” “那个小子是贱民,对不对?所以温萤的妈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是不是?” “我们继续逛吧!” 辛格三个窜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何广很想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要不是因为你们,事情哪里会搞成这样,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脾气,挥了挥手,带着他们走向二楼。 至于李敢,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兄弟,希望你勇往直前,希望你好梦成真! 在银泰这种大商场里,辛格三个倒是规矩了很多,虽然还是不要命地拼命杀价,遭到无数白眼,但终究没有太出格的行为。 这半天,何广是身兼导游、翻译、拎包和调解员于一身,累得心力交瘁,一口水都顾不上喝,一眼手机都没空看。 到了吃饭的点,何广好不容易有点空了,掏出手机一看,手机没电了,充电宝也没电了。 昨天太累,倒头就睡,两样都忘记充电了。 刚起身,准备找个地方充电,还没走出几步,辛格三个就指着一个跑菜员大妈一顿大骂: “你怎么敢这样!?你怎么敢这样!?” “你这是侮辱我们,我们要投诉你,投诉你!” “这是外交事件,严重的外交事件!” …… 望着气势汹汹的三个外国人,满脸懵逼的跑菜大妈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左手的一盘松鼠桂鱼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晕,只提醒了服务员,忘记提醒跑菜员了!” 何广一拍脑袋,知道坏事了,刚忙上前对三个说: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那不是我们的菜!” 一边又对跑菜员说道: “不要用左手碰他们的菜,他们是印度人,左手是用来擦屎的!” 泡菜大妈一脸地不敢置信,嫌弃地看了三个国际友人一眼,一扭腰走了。 这么一打岔,何广再不敢去充电了,牢牢盯着吧! 另一边,李敢和温萤正躲在办公室里,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温萤用手抓着长裙,不让自己走光,看着李敢道: “这边上有歇息的地方么?今天不想回家,不想和我妈吵架,衣服也要找地方缝一下!” “去酒店?” 所有男人的第一想法。 温萤不高兴地摇了摇头: “不!” “去我家?” 退而求其次。 “那怎么行!” 温萤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一会,李敢猛然一拍脑袋: “有了,你可以住何广家呀!他晚上飞洪都,这几天都不在家的!” 温萤怦然心动,嘴上却迟疑道: “他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不说就住他家,不好吧?” “没事的,我和他什么关系,除了老婆、车子和钱,他的就是我的!他有一套备用钥匙放我这的!” 说罢,不等温萤再拒绝,李敢就屁颠屁颠地拿钥匙去了。 〇二九章 我诅咒你终生不举 走到小区门口,看着李敢脸上还没消去的红肿,温萤不好意思说道: “谢谢你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都不是外人!” 从没被温萤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李敢心跳都快了几个节奏。 “回家用冰水敷一下,再见!” 接过李敢手中的钥匙,温萤转身进了小区。 “啊,我……” 看着温萤走远的身影,李敢愣好一会,才低声说道: “我准备送你上楼的……” 走到16单元,迎面来了两位女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温萤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米初夏和李青青却认识这个与何广在一起的女孩,目送温萤进了3单元,李青青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这…这是什么意思,住一起了?还是来示威的!” “不用理她,那个人和我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米初夏抬起头,有些憔悴的鹅蛋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不再有以往的快乐。 “狗男女……” 李青青狠狠啐了一口。 草草吃了中饭,两人都没有转悠的心思,不约而同地转回了黄龙雅苑。 何广家,温萤已经找出了针线,缝好了长裙,但她并没有穿上,而是望着何广的衣柜出神。 鬼使神差地,她挑出何广最喜欢的一件蓝色条纹衬衫,穿到了身上。 一股股奇异的热流从衬衫上传来,仿佛带有何广的气息和体温,温萤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身体,满足地吐了一口长气。 再看看最喜欢的宝蓝长裙,似乎已经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还不如身上的衬衫吸引人。 “他不会回来的,多穿一会,他也不知道……” 本来只准备穿一下就脱掉的,但这一刻,温萤突然不想脱掉这件衬衫。 好奇地看了看何广住的地方,小小的一室一厅收拾的很干净,客厅和房间里各有一盆米兰和茉莉,柔和的清香布满了整个房间,非常好闻。 就是阳台上一堆衣服有点碍眼,想必是何广急着接待阿三,来不及洗剩下的。 犹豫了一秒,温萤上前打开了水龙头。 就当是我住他这一天的报酬吧!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温萤开始洗起何广的衣服来。 上衣、裤子顺利洗好,但当她看向角落里,揉成一团的内裤时,奇异的羞涩感再次涌上心头。 拿起那条内裤,她脸颊都热得发烫了。 不同于无意中,看到其他男人内裤时的恶心,拿着何广的贴身衣物,她反而有种莫名的仪式感,仿佛在这一刻,双方的关系已经有了本质的改变。 隔壁的阳台上,米初夏和李青青全程看到了这个过程。 看着温萤光着双腿,穿着何广的衬衫在那里忙来忙去,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幸福的味道,米初夏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扭头回了房间,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很快洇湿了一大块枕头。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虽然没有明说,但何广看自己的眼神,种种行为,明显是喜欢自己的,而且,那种心动的感觉也骗不了人。 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渣男,我咒你生个娃没……” 看着好友伤心欲绝的模样,李青青只能不断地低声咒骂着。 晚上八点,浦东国际机场,伺候三个国际友人一天的何广,终于有空能喘口气,拿出关机快一天的手机充上电。 才一开机,就涌入许多信息,又以李青青发来的最多。 奇怪地打开一看,第一条就是: 你完了!你身边的那个女孩是谁? 这什么意思呀,哪个女孩?没头没脑的,别是发错了吧,何广疑惑地继续往下看。 第二条:你怎么不回我信息,你个有种做、没种承认的人渣! 第三条:你个渣男,枉我还当你是个好人,还拼命在夏夏面前说你的好话,你去死吧! 第四条:我们和你绝交了,拿着你那一个亿滚蛋,该死的臭男人。 …… 往下是一连串辱骂和指责,何广陡然明白了过来,她说的那个人是温萤。 完蛋了! 何广心里咯噔一下,今天看到的真是她们。 立即拨打米初夏的电话,却传来一连串的“嘟嘟”声,肯定是被移到黑名单里了,再发微信,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也被删除了。 何广急得连转了几个圈,没理会机场响起的广播声,拨通了李青青的电话。 “喂,你个死渣男,打我电话干嘛!” 李青青的声音非常不友好。 “你让夏夏接电话,让我跟她解释,那件事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还要解释什么,你当我们眼瞎么!你搂着那个女孩子,还把她的手揣到你口袋里,真是温馨哦!你个恶心的渣男……” 李青青说话,就像是马克沁机关枪扫射,都不带喘气的,何广完全插不上嘴。 直到她说完,他才有机会开口: “哪有这回事,我什么时候搂过她了,更没有把她的手揣到我口袋里,你瞎说些什么呀?” 同样的事情,男人和女人关注的点是完全不同的。 米初夏和李青青注意到的,是何广“搂着”温萤,而在何广的思维里,自己只是“帮了”一下温萤。 对温萤完全没有男女想法的他,压根儿不会在意,自己具体是“扶着”温萤,还是“搂着”温萤。 听了何广的辩解,李青青更是火冒三丈,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我傻子嘛,大骂了一声“你去死吧”,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广还想再打,已经被移到了黑名单。 “简直蛮不讲理嘛!” 何广急得汗都出来了,却不敢惹李青青,现在她是自己和米初夏沟通的唯一桥梁,可不能惹恼她了。 只能在微信里继续解释: 那是我单位的同事,和我一起接待印度客人的,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可能和她有一些身体接触,但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单位同事,住到你家的单位同事?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住到我家? ——她现在就在你家,刚刚才光着屁股穿着你的衬衫,给你洗内裤,还陶醉地摸着你的臭内裤不肯放手。 你们这对狗男女,一样地让人恶心,我诅咒你终生不举,去死吧! 〇三〇章 我想你了 不好! 何广心中“咯噔”一下,赶忙打开李敢的微信,只有李敢那有他家的钥匙。 第一条:广哥,你手机怎么不接呀,没电了? 第二条:温萤不想回家,我们今晚先住你家了。嘎嘎,有没有啥好点子,兄弟我的好事就在今晚??…… 第三条:广哥,我被温萤赶出来了,她现在一个人在你家,我还要继续努力! 好事个鬼、努力个毛线,你要追的女人,往我家领啥意思! 公园它不好么?西湖它不美么?餐厅它不行么? 你个满脑子黄色和下流的家伙,你和温萤这才哪跟哪,就敢想那事,你还真是敢想! 何广在心里大骂,却又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骂李敢一顿也无济于事,再打开温萤的微信。 第一条:何广,你手机怎么没电了,那三个印度人没再作妖吧?今天的事,对不住了,本来想帮忙的,没想到成了帮倒忙! 第二条:何广,我不想回家,我妈肯定要跟我吵,我该怎么办? 第三条:何广,我现在在你家,想在你家住一天,李敢给的钥匙。联系不上你,没法提前跟你说,你不会介意吧? 第四条:何广,没看出来嘛,你一个大男人,家里倒是收拾的很干净,我把你的脏衣服洗掉了。 …… 后面还有很多,越说语气越不对,字里行间的柔情,仿佛都要透过屏幕,扑到何广身上来了。 何广合上手机,不敢再看! 完蛋了,有温萤那个大活人当人证,他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青青还在不断发信息轰炸: 渣男,你怎么不说话,继续狡辩呀! 人渣,你死了么? 混蛋,滚出来说话! …… 看着李青青接二连三发过来的信息,何广猛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在心里对李敢默默说了句: 兄弟,对不住了,为了哥哥我的终生幸福,只能牺牲你了! 然后把李敢发他的微信截了个图,发给了李青青,又把昨天和温萤的通话截图发了过去。 想了想,还是不够保险,又把今天温萤的微信截了个图,发了过去。 但这一次就不敢全发了,只挑选了几条最不会引人联想的。 李青青正骂得起劲,忽然连续收到几个截图,一边好奇地打开一边对米初夏说道: “夏夏,他发几个截图过来什么意思,难道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们么,太小瞧我们了吧!?” 没想到,米初夏一听她这话,却猛地爬了起来,一把抢过手机,专心地看了起来。 两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起来,越看越惊讶。 “我们……冤枉那个渣男了?” 看着米初夏,李青青轻声问道。 “好像是的……” 米初夏低声回了一句, 猛然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还都被何广看在眼里,自己的这点心思,何广肯定是一清二楚了,顿时羞恼的不行。 一骨碌钻到被窝了,用被子盖着头,再不露头了。 心里的喜悦却如同烧开的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个不停,怎么都压抑不住。 失而复得的幸福,爱情的甜蜜,两情相悦的默契…… “哎呀,完蛋了!” 李青青忽然一把拉开她的被子: “我骂了那个渣男那么多狠话,他…他不会把那一亿转走吧,那我就死定了!” “完蛋了,完蛋了!” 李青青急得直打转,解决好友的爱情问题后,“钱钻子”的属性立刻占据了主动,看得米初夏不住偷笑。 “哎呀,你还笑,我可都是为了你。不行不行,你得给我想办法!” 抓着米初夏一阵摇晃,李青青是真急了。 而后,手机猛然响了起来,是何广发来的视频通话。 不等米初夏说什么,李青青已经接通了,没等何广开口,她就大叫了起来: “渣男…不不不,何广…不对不对不对,何先生! 刚刚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计较,你就把我刚刚说的话,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我可都是为了你们俩……” 何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李青青开口说话,在她没有决定停下来之前,别人是插不进嘴的。 没理会这个搅屎棍,越过她的身影,何广定定地看着她身后的那个身影。 才一天不见,她似乎就瘦了一些,永远开朗明亮的眉间,有忧愁在聚集。 “我想你了!” 看着米初夏看向自己的目光,何广深情地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地对米初夏说出心里的想法,原本他认为,真正的爱情应该是水到渠成,无需言语的。 但这一刻,却有一股冲动在心头激荡,让他不吐不快。 柔情冲口而出,就化成了这一句无数恋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句子,平常、普通,却又饱含无数思念和爱恋。 “我也……” 无需思索,米初夏就要脱口而出同样的话,却被李青青的尖叫声打断了。 “啊,什么,你…你你你想我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那个……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搞暧昧的!” 李青青惊慌失措地四处打量,一副小屁孩干了坏事,被大人当场逮住的模样。 看着她那副模样,何广又气又恼,没好气地说道: “谁想你这个钱钻子了!你能不能让让,把手机给夏夏,我这边飞机快要起飞了!” “哦,好好好……” 李青青这才大松了口气,把手机给了米初夏。 “夏夏,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 无论对错,先道歉总是没错的,何广决定听从大女主鸡汤文的建议。 一听这话,所有的委屈瞬间涌来,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滴滴从米初夏的眼里落下。 何广心都碎了,本来只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战术性的认错,这时却变成了真正的内疚和惭愧,忙不迭地说道: “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我发誓,以后再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那个女人还住在你家,穿着你的衣服呢?” 米初夏咬着嘴唇,有些哽咽地说道。 “那个,我马上联系李敢,让他给温萤换……” 何广话还没说完,一个空乘已经一脸严肃地走到了他身边: “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立即关闭手机……” “飞机要起飞了,来不及了,一下飞机我就解决这个问题!” 无奈地喊了一声,何广挂断了电话。 鲁有求那个家伙,就是喜欢脱了裤子放屁,去洪都明明高铁就行,却非要打着热情招待的名义,从浦东坐飞机。 时间多一倍就算了,还坏我大事。 〇三一章 你的床单归我了 “我现在就叫那个女人滚出何广的房子!” 李青青一把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要赶人,米初夏赶忙一把拉住她: “这怎么行,我们凭什么赶人,要赶也得何广赶。再说了,她现在也没地方去?” “没地方去,哪里不能住,没有酒店么?那个女人就是不要脸,故意贴上去的。” 一想到本该属于米初夏为位置被温萤给占去了,李青青就一阵火大,仿佛丁明业被人抢走了一样: “夏夏,你就是太随缘了。爱情,就得敢争、敢抢,要是我,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敢粘上丁明业,我就冲到她家去,抓破她一脸皮。” 米初夏“噗嗤”一笑,被李青青龇牙咧嘴的悍妇样逗乐了: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然后盯着隔壁阳台,低声说了一句: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十一点多,飞机才落地昌北国际机场,这个点肯定没法开口让温萤走的,何广硬着头皮打开手机,希望米初夏能缓一缓。 却先收到了李青青的微信: 夏夏说了,这么晚了,就不赶那个女人走了,但明天,她绝对不能再出现在你家。 告诉你,要不是我反复劝夏夏,你这一次肯定没这么容易过关,你可不能忘恩负义,把那一亿转走啊! 懒得理会李青青的自吹自擂,何广先加回了米初夏的微信。 秒过,显然,她们俩还没睡。 想了想,发了条微信过去: 谢谢你给我留面子,大气的女人永远有人爱! ——我很小气的,不能容忍另一半的任何不轨!!! 何广看了顿时满头大汗,赶忙补救: 我从来不干不轨的事,你说咱俩是不是很配? 看了这条微信,仿佛能看到何广笑嘻嘻、色眯眯的样子,米初夏不由会心一笑,心中顿时充满了爱意的温暖,回了一个: 美得你! 想了想,又说道: 先接待好客户吧,等你回来再说,但有一点,我不希望明天还有不相干的人出现在我隔壁。 ——明白。 何广回了一声,转头就打电话给李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要追温萤,把她弄我家去干嘛,还想着在我床上干那事,你是不是傻!” “不是,我都没上去呢,你的床绝对是干净的!” 还以为何广在开玩笑,李敢笑嘻嘻地说道: “但你那床单归我了,温萤睡过的,我要天天搂着睡觉,一辈子不洗……” 对这个自嗨的损友,何广彻底无语了: “我女朋友就住隔壁,看见温萤了!” “我的个乖乖,好刺激!” 李敢更有精神了: “她说什么了?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好事成了没?” 这小子永远没个正形,何广懒得理他了,直接吼道: “闭嘴,明天就把钥匙给我要回来,绝对不能再让温萤出现在我家了,否则我掐死你,信不信?” 收起手机,望着满脸懵逼的辛格三个,何广立即施展变脸,切换回了笑脸: “已经到了,司机就在那,我们今天住边上的酒店,明天会有工厂的接待人员过来……” 第二天一早,何广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醒李敢拿回钥匙。 重复了好几次,直到确定李敢会照办之后,何广才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带着辛格三人坐着诚志派来的奔驰商务车,由诚志公关部老总作陪,直奔厂区。 一下车,诚志科技的人已经排成一排,热烈欢饮国际友商的到来。 拉加什进出口公司是印度最大的进出口公司,每年的采购量占诚志销售额的三分之一还多,对于拉加什来的客人,诚志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和诚志科技副总、各部门老总一一握手,辛格三人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何广愣住了,是早已被他扔在脑后的郑好。 在一群职业装的男男女女之间,一身便装的她格外显眼。 上身的白色长袖t恤也就算了,下身竟然穿着一件灰色瑜伽裤。 紧绷的瑜伽裤,让她的腿型和臀型一览无余,平坦、略显骆驼趾的前三角区,更是散发着让人犯罪的吸引力。 辛格三个本来就是色中饿鬼,看到郑好这等模样,更是腿都迈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下半身,半天都不动一下。 “一撒手你就要上天,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你直接扔火星上去!” 何广在心里大骂。 不是不能这样穿,但穿着是要分场合的,正式的商务会面,穿成这样就很不合适! 难怪过来的时候,诚志公关部老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因为郑好代表着杭保的原因,他们才不大好开口。 心念电转,何广大步上前,挡在了郑好面前。 抬手一引,指向手伸了老半天,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正尴尬无比的诚志生产部老总,对辛格三人说道: “这是生产部于总,高级工程师,90年代普林斯顿大学博士……” 一长串的头衔,终于压住了这三个家伙的色心,局面再次回到正轨。 “怎么样,老何,我今天漂亮吧,给杭保长脸了吧。那几个印度阿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诚志的人竟然让我换套衣服,幸亏我没听他们的!” 郑好低声对何广炫耀道。 何广很无语,原来诚志的人提醒过了,但遇上郑好这种脑回路,估计玉皇大帝也没有办法。 “跟着我,别乱跑!”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何广低声喝道。 “凶什么凶嘛,一天到晚就知道凶,以后你就叫‘凶凶’好了!” 郑好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了今天她还专门精心打扮了一番呢,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跟上了何广。 一行人开始进入厂区,生产车间、化验室、仓库、废水处理中心,诚志开始一样样介绍。 做外单就是这么麻烦,为了达到fda(美国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或者edq(欧洲药品质量管理局)的准入标准,就必须不时应对客户的审计。 生产流程、环境治理、员工福利,无所不包。 〇三二章 老虎屁股摸不得(以后每天早8点更新求收藏、推荐) 辛格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应有的地方,两瓣突出、圆润的东西在他面前晃动,占据了他整个眼球,吸引他越靠越近。 何广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了好几个人,贴到了郑好身后。 酱黑的手掌探出,正正地抓在郑好挺翘的屁股尖上。 何广心里大叫不好,郑好的屁股是你想摸就能摸得么,别说辛格,就算是拉加什的董事长来了,也没这个资格。 但不等他冲出去阻止,郑好已经闪电般转身,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辛格的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世界陡然安静了下来。 机器的轰鸣声、讲解器的嗡嗡声、边上人的呼吸声,在所有人的耳朵里越来越远,却又格外清晰。 两颗牙齿从辛格嘴里飞出,掉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叮”声,滚到诚志科技副总面前。 连晓敏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何广,大脑有短暂的宕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着那两颗带血的牙齿,何广也愣住了…… 尖叫声猛然响起,打破了四周的平静,辛格大吼着冲了上去,一把掀翻了郑好。 不顾郑好的尖叫,他死死地把郑好压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用力一扯,“刺啦”一声,撕破了郑好的瑜伽裤。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有了刹那的迟疑,都没有想到要阻止辛格。 一个人影闪电般越过众人,飞起一脚,踢在辛格脸上。 “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辛格被何广一脚踢出好远,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了。 一把拉起郑好,何广急速脱下西装,围在她的腰间: “没事吧,没事吧?” 郑好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辛格一边在地面翻滚惨叫,一边疯狂地喊叫起来。 莫迪和高达听了,竟然真的直扑而上,冲何广冲来。 只是一拳,瘦小的莫迪就被何广打倒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但高达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一阵乱划。 何广手无寸铁,只能护着郑好,急急后退,顿时险象环生。 “摁住他!” 连晓敏已经反应了过来,一指高达,厉声喝道。 “连总!” 销售部刘广源急急地冲到连晓敏身边,头上都急出汗来了,低声说道: “他们是拉加什的人,我们还指望他们呢,不能和他们对着干呀!” “蠢货,还只想着利益嘛!给我干翻他!” 连小敏怒吼一声,身先士卒冲了上去,其他人也跟着围了上去。 但一群人都是知识分子,根本不会打架,这里又啥都没有,面对双眼血红、凶光乱冒,疯狂挥舞着水果刀的高达,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何广和郑好已经被他逼到了角落,无处可逃了,工人还有几十米远,无论如何来不及冲过来。 眼看就要发生惨案,生产部老总于书华抡起手中皮带,全力砸下。 厚实、沉重的皮带扣带着风声,狠狠砸在高达的后脑上,高达哼都没哼一声,水果刀落地,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四周陡然再次寂静下来,何广浑身大汗淋漓,胳膊上伤口的刺痛,更是让他紧张的不住颤抖。 望着躺在地上的辛格三人,他脑中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是拉加什的客户,我应该好好招待他们的! ——这下子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搞不好还要坐牢! 想到这里,何广的心脏都收紧了,他一直是父母的骄傲,要是惹上牢狱之灾,老父母该急成什么样? 亲戚朋友又会怎么看待自己,米初夏还会再一次原谅自己吗? “哇哇哇,何广,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我再也不穿瑜伽裤了,哇哇哇哇……” 被吓了个半死的郑好终于回过神来,倒在何广的怀里嚎啕大哭。 那一刹那,何广真想把她扔反应釜里去,但看着她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的模样,又陡然心软下来。 其实也不怪她,她的穿着是有点不合适,但也绝不是阿三伸出咸猪手的理由。 这三个混蛋,以为这里是印度呢?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扯郑好的裤子,怀里还揣着刀子! 他们这是想干嘛,审计还是抢劫? 无数个念头在何广脑海里里打转,他渐渐恢复了冷静,三个鬼佬一系列不合常理的行为和举动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盯着还在地面抽搐、嚎叫的辛格,看着他不断吸鼻涕的怪样,回忆起他们上车时就不同寻常的亢奋…… 何广的脑海里陡然闪过一个念头,指着辛格脱口而出道: “你嗑药了!?” “啊!” 正手忙脚乱,救治他们三个的众人顿时陷入了死寂。 而后,扶着他们三个的所有人齐齐撒手,闪电般退后了好几步,像见到鬼一样躲出好远。 毒品,在中国是一个绝对禁忌的词汇,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愿意沾这种东西,包括沾染毒品的人。 望着还在地面嚎叫的三个人,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上前了。 “还真像,估计是吸‘印度草’了!” 于书华是搞生产的,这种东西见得最多,观察了一会三人怪异的表现,回头低声对连晓敏说道。 “妈的,什么玩意!拉加什这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连晓敏再也忍不住,狠狠爆了一句粗口,大手一挥命令道: “不用管他们,就让他们躺地上,马上报警,联系急救中心!另外,再联系一下外事部门……” 顿了顿,他扫了一眼何广,对销售部老总说道: “老刘,你联系一下杭保和拉加什,说明一下情况!‘嗑药’的事,暂时别提,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〇三三章 无力 看着隐隐把自己排斥在外的诚志一行人,何广猛地拉了一下还在大叫的郑好,低声喝道: “别叫了,马上联系你家人、亲戚朋友,越有能量越好,最好能和媒体联系上的,把你今天的遭遇传出去! 你自己的朋友圈、微博、抖音之类的,也统统发一下!” “怎么了,为什么?” 郑好有点不明白。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本能地觉得这种事很丢脸,原本准备不让任何人知道的。 “只有弄得人尽皆知,我们才能指望得到公正的对待,而不被莫名其妙地牺牲掉,明白么?” 何广急急地说道。 “哦,知道了!” 郑好也反应了过来。 涉外无小事,按很多地方的尿性,只要涉及道外国人,为了所谓的形象,牺牲自己人的事情没少干过。 更别说辛格几个的并不是普通游客,而是外商! 郑好开始急急地打电话,发信息。 何广也立即在好友微信群里,把事情跟李敢、房玉华几个说了下。 ——阿三的手感如何? 后面还有好几个奸笑的表情,这是房玉华。 ——广哥,你是我的偶像,你做了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我药都不服,就服你! 几个大拇指,这是李敢。 …… 别废话,这次我麻烦大了,你们马上在各大论坛发帖,帮我争取舆论支持!知乎、豆瓣、猫扑、天涯等等,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不至于吧,他们还能倒打一耙? 不是还能,是肯定。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谁弱谁有理、谁吃亏了谁有理,无理还要闹三丰,更何况他们还是外国人。 ——明白,“外国渣男咸猪手,中华豪杰挺身出”,咋样? ——“国外禽兽施暴,我姐妹惨遭猥亵”,如何? 现在也顾不了平时最讨厌的标题党了,何广自己也开始发帖。 几个赶过来帮忙的诚志员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何广的前面,不让刘广源几个看到何广的动作。 越是年轻,越在意对错,是非观就越强,年龄越大,反而越容易妥协。 刘广源等人当然明白何广的行为是正义的,但不是他的妻女姐妹遭罪,痛的不是自己,利益就压过了是非。 “呜呜呜”的警报声响起,120、110先后到场,何广、郑好、辛格三人,还有于书华几个诚志的人,都上了120。 110一路跟着,往医院而去。 望着远去的警灯,连晓敏几个的脸色都难看之极。 友商来审计,本来想借这个机会,为更多的产品打开销路,现在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搞不好还要吃官司真是晦气之极。 “张芸嘉,你们公关部立即做好预案,和法务部配合,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 想了想,连晓敏又加了句: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帮下何广那个小伙子吧!勇气可嘉,就是运气差了点!” 这句话的意思很模糊,但身为连晓敏的老部下,张芸嘉却是瞬间掌握了重点——力所能及! 连晓敏很欣赏何广的所作所为,但要他为了何广而跟拉加什交恶,却也是不可能的。 …… “这两个年轻人要倒霉了!” “还有那个中年人,虽然是为了救人,但……” 医院,几个警员正轻松地聊着天,准备等几位当事人处理好伤口后,再带回派出所作笔录。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有些发福的变装中年人急步赶来,但那几个警员却立即站直了身子,大声道: “赵所长!” “嗯!” 赵德仕敷衍地点了点头,一挥手,大声道: “跟我来,把那几个打伤国际友人的家伙带回去!” “啊?他们还在处理伤口呢?” 带头的警员有些惊讶。 “处理什么,有什么好处理的,包扎一下就行了,又死不了!” 说着,赵德仕气势汹汹地一推门,闯进了医生办公室。 然后,他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望着那个正给何广检查的医生,一脸尬笑道: “小…小姨夫呀,这么点事,你怎么…怎么还亲自上?” “我今天普通门诊,碍着你了?” “没没没,我就是想问下,能不能…能不能…” “不行,这个小伙子胳膊上挨了两刀,肌腱都快划断了,有残废的危险,必须要详细的检查! 没有检查完、处理好,任何人都不能带他走!” 头发有些花白的医生一点面子不给,毫不客气地回绝了赵德仕的要求。 望着还是不甘心,赖在那不走的赵德仕,已经从何广嘴里知道了内情的医生怒了,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德仕呀,我就奇怪了,外国人怎么了,印度人又怎么了,多长了一个脑袋,还是多了一双手? 你怎么这么不明是非……” 要是别人,赵德仕还能怼回去,但面对自己的亲姨夫,他除了吃瘪别无他法,一脸尴尬地退了出去。 才出门,电话就响了,一阵急促而严厉的声音传来,赵德仕一边点头一边回道: “何广还在检查…” “好的好的,最多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 “您放心,一定不让他有机会和其他人接触……” …… 检查室里,何广被老医生吓了个半死,拉着医生急急地问道: “医生,我…不会有事吧?” “没事,骗他的!” 老医生压低了声音说道: “但我也拖不了太长时间,德仕也只是个副所长,比他大的一大堆,你还是尽快找找人吧。最好找个律师,不管老外还是警察,最怵这种专业人士了!” 何广心一凛,第一时间想到了打过交道的陈权,赶紧拨通了“方圆”律师事务所的电话。 “喂,何广先生么,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的?” 陈权的声音第一时间响起。 来不及思索对方怎么知道是自己,何广快速简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低声问道: “陈律师,我想委托您全权处理我这件案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接?” “亿元锦鲤的案子,我当然要接!而且第一次合作,我愿意免费为您服务一次!” 没有任何犹豫,陈权就应了下来,但沉默了几秒后,他又说道: “但你也知道,自卫的裁量是非常困难的,这种案子的可操作空间很大,我个人建议和解为妙。 哪怕是向对方赔礼道歉,也不是不可以。适当的低头,只是一种战略性的让步,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损失,您能理解的吧?” 放下电话,何广既愤怒又无力,连陈权这种老律师都这么说,可见这件事的棘手。 难道真要向那三个人渣赔礼道歉,明明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呀? 〇三四章 压迫 就在何广犹豫不决,该不该低头时,温萤也终于等到了老同学索菲亚的回复邮件。 看完邮件,她脸色大变,急忙给何广发信息: 何广,你被鲁有求骗了,拉加什这次真正来的人是普拉萨德副总经理。 辛格他们三个是普拉萨德的亲戚,占个位置空拿工资的那种,根本不干活、不管事的,这次就是借机来中国玩的。 两班人同一天到,但不是同一班飞机! 普拉萨德一行人中,有一个和鲁有求一直有生意往来,搞不好你前脚接走辛格,鲁有求后脚就接走了普拉萨德。 看完信息,何广心头一片冰凉。 普拉萨德那种身份,来中国肯定是有大业务,自己打了他的亲戚,不仅仅得罪了他,还得罪了想和他做生意的各方人马。 杭保多半会因此而放弃自己,鲁有求更是会借机踩我几脚。 鲁有求那个混蛋,我端碗他喝汤,然后还要把我一脚踹走,真是条毒蛇。 他正想着要不要联系尤明峰,几个警察却大步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拉起他道: “辛格三人已经向我们报案,并要求追究你故意伤害的责任,先和我们回派出所吧!” 这次赵德仕学聪明了,他没进来,而是先回去了。 没有他在,老医生的面子也不好使了,只能对何广抱歉地耸了耸肩,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了。 但何广才进派出所询问室,赵德仕就再次出现了,毫不客气地对何广说道: “把你的手机、密码交出来?” 他刚刚接到电话,辛格三人的律师发现网上有这个案子的信息在传播,要求他想办法删除那些帖子。 不用问,这肯定是何广或者何广的朋友干的,但他一个小小副所长,那些大网站可不会给他面子,只能从源头上想办法了! “为什么?” “案情需要,你必须配合!” “我的律师告诉我,这只是一件普通的猥亵、斗殴案件,手机与案件无关!” “你的律师?” “是的,我请了律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待会就会到!” 一听何广找了律师,赵德仕就有些头大,律师就是难缠的代名词,但就此放弃是不可能的,他仍然坚持道: “你和那位女士有串供的可能,必须交出手机!” “可以!但防止窜供,并不需要我的手机密码吧?” “你……” 赵德仕气得脸色发紫,但最终还是没再开口索要,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他们所的询问室都有录像的,没有搞小动作的空间。 他越想越火,一边收起何广的手机,开列清单,一边冷声道: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攻击国际友人的事实,争取对方的谅解,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我是浙大的!” “什么?” “我是浙大的,不是吓大的!” 赵德仕气得脸都变了,狠狠瞪了何广好几眼,重重踩着地面走了出去。 这是陈权教给何广的策略。 面对暴力机关,正面对抗是不明智的,但也绝不能一味屈从,适当地展现自己的强硬和法律知识,能有效地阻吓对方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至于因此而产生的敌意,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手机里有何广和李敢等人联系的记录,密码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 “哈哈哈!” 赵德仕走后,两个录口供的警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好久,一个年轻警员趁机对何广低语道: “别硬顶,你斗不过对方的,还是想办法和解吧!” …… 杭城医药保健品进出口有限公司,一接到诚志的电话,高层立即召开了会议。 一位和鲁有求有着三分相似的女人,大声怒道: “这个何广和郑好,真是太放肆了,为了一点点小事情,就对友商动手,绝对不能轻饶他们!我建议,直接开除他们,并要求他们赔偿公司由此可能导致的损失!” 尤明峰冷笑道: “真是笑话,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就先处理自己人。鲁必应副总经理,你就是这么维护公司利益的,这样又真的能维护公司利益么?” 没跟尤明峰吵,鲁必应转头对主位上的王昌文说道: “王董,您决定吧! 拉加什一直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这次他们打算自己建厂,对各种原料的需求肯定会激增,鲁有求和他们都谈的差不多了!。 但如果我们不能合理解决这件事情,不仅不能扩大合作,搞不好连原来的单子都会有影响!” “鲁经理正在和拉加什谈合作?” 尤明峰多聪明的人,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拉加什还有其他人来中国考察,不只何广接待的那批?” 鲁必应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尤明峰的问题,但她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尤明峰勃然大怒,厉声说道: “鲁有求就是这么做事的么?撬手下员工的单子,让员工给他干脏活,自己坐享其成……” 鲁必应冷笑几声,不急不慢地说道: “尤总,您这话我可不赞成,什么叫撬单子?现在可不是大锅饭的时代,各凭本事才是真的,能抢到单子,是他的本事……” 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尤明峰对王昌文说道: “王董,员工是一个公司发展的基础,鲁经理这样做事,只会让员工们离心离德……” 尤明峰还想努力,王昌文却摆了摆手,做出了最后决定: “先向拉加什赔礼道歉,何广么,先停职!” 尤明峰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对高居董事长宝座的王昌文而言,底下员工的看法毫无意义, 停职只是说起来好听一点,实际就是逼何广主动离职。 这样一来,公司既不用担负“凉薄”的名声,也对拉加什有了交代。 …… 诚志科技,一身轻松的刘广源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拿起电话: “没有人调取三号展览室的录像吧?” “没有,我盯着呢!” 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回道。 “很好,把这几天那片区域的录像全部删掉,有人问起,就说是空间不足,自动覆盖掉了,明白么?” 得到对面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满意地挂断电话,在心里暗暗说道: “老于呀老于,这次你可怪不得我了,谁让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呢?” 〇三五章 角力 配合公检法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何广详细地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就连辛格三人的异样,怀疑他们可能吸毒也说了。 两位警员很满意。 何广讲的绘声绘色,把辛格三个的猥琐、大家的愤怒、郑好的无助描述的非常生动,就像是讲故事一样,跟以往做笔录时的枯燥大不相同。 但赵德仕就非常不满意了,看完笔录,他对两位警员怒道: “就这样?这么说,他还成了见义勇为了?怀疑吸毒,他凭什么怀疑人家吸毒,他有这个资格么? 再问一次,重点问清楚,他是怎么攻击三位国际友人的!” 警员无奈,只能把何广从“滞留室”里提了出来,重复第一次的过程。 没多久,赵德仕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拿着几张纸对何广一晃,大声道: “伤情鉴定已经出来了,两人轻伤! 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轻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么?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争取对方谅解为好,负隅顽抗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轻伤?” 何广有些迷茫,他压根儿就不明白,什么样的伤算轻伤。 打一拳、踢一脚就轻伤了,就要坐牢了?这也太扯了吧! “辛格掉了两颗门牙,已经构成了轻伤!” “那是郑好打的呀?” 赵德仕被怼的做声不得。 他只盯着何广,还没来得及看其他人的笔录,但这种事,何广不可能说谎,于是换了个人: “高达颅骨凹陷性骨折,也是轻伤!” “那是于总打的呀!” 赵德仕脸都气歪了: “你…那你干了什么,你不是也参与打架了么?” “笔录里都有呀,我就踢了辛格一脚,打了莫迪一拳!那个莫迪伤势如何,不会也有轻伤吧?” 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赵德仕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喂喂喂,郑好打辛格,是因为对方摸她屁股,于书华打高达,是因为对方拿着刀子想捅我,不至于判他们刑吧?” 何广追问了一句,赵德仕却气呼呼地走了,根本不理他。 两个警员压着笑,偷偷给何广比了个大拇指。 僻静处,赵德仕开始打电话: “情况不大对呀,那些轻伤都不是何广造成的!就凭他那一拳一脚,肯定没法定罪的,连治安案件都算不上,能不能重新做个鉴定?” “不行,伤情鉴定那边,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对面直接否决了。 “那就把火力集中到于书华身上?” “胡扯,于书华是诚志的老总!” “那就郑好?” “一个女的,谁信呀?友人就是盯紧了何广,别人都不行!” “那你要我怎么办,现在可不比以前,上手段是不可能的!” 赵德仕也是头大,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应该参与这件事情。 “多扣留他点时间,吓吓他,看看能不能让他担下所有的责任!” “这怎么可能?人家又不傻,都知道请律师的!” “那……再说,再说,我再沟通一下!” 对面也有些无奈,支吾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滞留室里,忐忑不安的何广没等到陈权,却迎来了一位熟人。 一位穿着长风衣、带着墨镜,进了滞留室也舍不得摘下来的帅哥,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他进来了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何广面前的桌子上,美地点上了一根香烟。 “嘿嘿,老柳,这里禁烟的!” 指着墙上的禁烟标志,何广叫道。 柳岸明是杭保法务部的,因为那笔违约的单子,何广跟他很熟。 “禁烟,谁来禁?没听说过么,法院边上肯定有洗头房的?” 何广竟然无言以对,半晌才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来?你这次可真是牛逼到天上去了,连拉加什的人都敢打!” “你以为我想呀,那几个混蛋,你见了也会想揍他们的,简直就是牲口!” “我可没带来什么好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 “杭保那帮人的德行,我还不知道么?你说吧,我承受得了!” “公司已经将你停职了!他们的意思是,不管对错,你得罪客户的事实无法改变的,希望你能主动辞职,消减拉加什的怒火。” “然后呢?公司能给我什么补偿?” “你那笔单子剩下的欠款,公司不再追究!” 何广听得满腔怒火,不论青红皂白,先惩罚自己人一番,还一毛不拔,还真是符合杭保的一贯作风。 想了想,他反问道: “兄弟,要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怎么办?” “这个嘛,我可是带着公司的任务来的,能进这里,也是因为我答应他们劝你低头,我可没有个人立场!” 柳岸明笑嘻嘻地大声回了一句。 发现何广始终不露声色,他也懒得装了,一屁股坐到何广面前的桌子上,凑到何广耳边低声道: “你这人,就是这么无趣! 但是嘛,如果这这种事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是绝对不会认怂的,干就是了! 这里是中国,我们和外国人遵守的是同样的法律,可没谁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老外~~~算个屁!” 说完,也不等何广回话,他就笑嘻嘻地开门走了。 赵德仕已经等在了外面,一见到他就急急问道: “怎么样,柳法务,何广他同意么?” “我劝他了,但我看他的样子,是不大可能同意的,我这位同事……” 拍了拍赵德仕的肩膀,他笑嘻嘻地说道: “可是个硬骨头!” 说完,也不等赵德仕说什么,柳岸明转身就走,只留给赵德仕一个风骚的背影。 赵德仕气得跳脚骂娘,却又拿柳岸明无可奈何! 没多久,一个壮壮的身影走进了赵德仕的办公室: “老赵,听说何广的口供里,举报那三个印度人吸毒了?” “呃…是!高所,那小子知道个屁,他见过毒品么?肯定是见情况不对,就胡乱掰扯!” “不管对错,检查一下再说吧!” “有…有这必要么?” 高明猛然转身,盯着赵德仕沉声道: “老赵,你可别昏了头,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好…好吧,我这就带他们去检测!” 赵德仕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严厉打击毒品犯罪是我国从未改变过的方针,在这点上敷衍,万一出事,后果非常严重。 “赵所长,我是何广先生的律师!” 一个微胖,看上去憨厚可亲的中年人,从高明的身后走出,笑嘻嘻地向赵德仕伸出了手。 〇三六章 婆罗门 一辆美孚房车内,鲁有求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电话,知道详情后的他,既开心,又忐忑。 开心的是,何广这个碍眼的家伙终于要滚蛋了,从此之后,化工一部再无人能挑战自己的位置。 不安的是,万一印度人因此而迁怒到自己身上,把单子给搞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他还是带着翻译走到会客区,恭敬地对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士低声说了几句。 男士愣了愣,大步走到卧室,敲了敲卧室的门,一个冷漠中带有别样威严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 “辛格他们三个出事了!” 卧室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漠,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的男人缓缓走出: “我要知道这件事的详细情况,公开的、没有公开的,原因、可能的后果,一切东西!” 男子一句话,整个房车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电话声和键盘的敲击声顿时响成一片。 他缓缓坐到沙发的主位上,腰背笔挺,窗外的风景在他眼镜中疾驰而过,他似乎在看,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从普拉萨德出来开始,所有人都恭敬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而他,却始终没有看向任何人。 “舆论对我们不利!” 叫醒普拉萨德的魁梧男子将一个129英寸的ipadpro放在普拉萨德面前,上面全是各种愤怒的标题: ——这里是韩国和rb么,我们的姐妹被侮辱了,上前帮忙的人却被关了起来。 ——为人抱薪者,不应冻馁于风雪! ——我一直觉得亿元锦鲤就是个骗局,今天看,他是一个真男人! ——有的人跪习惯了,腰已经直不起来了! …… “有人在引导舆论,多半是那个何广,也有可能是郑好、于书华,我们要不要……” 魁梧男子做了个手势,普拉萨德摇了摇头,男子立即悄声退下了。 “辛格他们几个已经提出诉讼……” 又一人上前。 …… 一个一个的人将自己查到的东西汇报给普拉萨德,鲁有求急得抓耳挠腮,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说的不是英语,而是孟买的某种地方语言,别说他了,就是他的翻译也一窍不通。 所有人都汇报完毕后后,普拉萨德沉默了几秒,断然下令: “去洪都!” 美孚房车陡然调转方向,往南边驶去。 所有人的都围绕着普拉萨德的命令而旋转,取消之前行程的、订酒店的、要求空运红酒的……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询问鲁有求的意见。 普拉萨德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如同古代的帝王,没有表情的脸庞上,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这辆价值2000多万的美孚房车就是他移动的王宫,所有人都是伺候他的部下和奴仆,而鲁有求,只是异邦小国前来拜见的使者,没有半点存在感。 就在美孚房车往洪都狂奔的同时,这件事已经成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引起无数讨论。 有质疑的,但更多的却是肯定,汹涌的讨论顿时形成了巨大的民意,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昌北派出所首先接到电话: “搞什么,怎么只有何广被抓,那三个又明显猥亵行为的印度人呢?为什么不追究……” 有关部门第一时间召开媒体发布会: “我们会秉承公平公开的原则,来处理这件事情,不会因为一方的外籍身份,而有任何顾忌和偏袒……” 而赵德仕正看着手中的检验单发愣,“阳性”两个字就像是晃眼的灯泡,照的他直发晕,好半晌,他才有气无力地拨通了电话: “小刘,带几个人,把辛格三个带来……” 十几分钟后,辛格三人屁滚尿流地滚下警车,瘫在派出所门口死也不肯进去,一边大叫着: “不要枪毙我,不要枪毙我,我只吸了一点点大麻,一点点!” “黄律师,黄律师,你要救救我们!” “大使馆,大使馆,我要通知大使馆!” …… 任由一旁的律师怎么解释,三个人就是不相信不。 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他们以为在中国吸毒就会被枪毙,吓得浑身直打哆嗦,抱着车轮就是不愿意进派出所的大门。 最后还是十个个警员一起出动,硬生生将他们抬进了派出所,才结束了一场闹剧。 高明的办公室里,陈权再一次要求放人: “高所,郑好和于书华都能放,没理由我的当事人却不能吧! 那三个印度佬可是吸毒的,而且他们身上的轻伤都不是我的当事人造成的!” “哎呀,理解一下嘛,陈大律师,你是老董的朋友,我还能不给你面子嘛!” 一贯严肃、不苟言笑的高明,这时候却显得和蔼可亲: “但赵副所咬定不松口,我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对不对?队伍不好带,要团结、要和谐……” “不能超过八个小时!” “行,绝对不超过八个小时!” 高明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陈权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又端起茶杯,继续和高明侃大山。 …… 赵德仕已经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进滞留室了。 那边现在的要求越来越低,已经答应不追究何广的责任了,只要何广承认,是他主动挑起事端就行。 现在的情形,那边已经只求一个脸面了,哪知道何广却油盐不进,一口回绝了。 看到一脸沉着的何广,赵德仕就气不打一块来,一拍桌子,他厉声喝道: “何广,你这是要顽抗到底么,你打人总是假不了的吧?” 赵德仕的气急败环,却让何广越发有底气了: “赵所,干嘛火气这么大,对肝不好!” “你……” 赵德仕彻底火了,大步上前,就要不顾纪律,给何广点教训,滞留室的门却猛地被推开了,一个警员走了进来,低声道: “赵所,高所喊你!” 赵德仕一脸不甘地进了高明的房间,发现高明和陈权正在研究一个视频。 凑过去看了一会,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这假的吧,诚志不是说录像被覆盖掉了么?” 陈权一言不发,高明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德仕,断然道: “放人,立即!” 〇三七章 更好的方式 高速路口,高大、宽敞的美孚房车慢慢驶出,缓缓停下。 却没有人下车,房车右侧的翼门缓缓升起,一辆铮明瓦亮的奔驰s450臻藏版轿车被缓缓放出,驶向迎接的众人。 “有钱人的生活……” 迎接的一行人哪见过这一幕,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在心里嘀咕着。 直到普拉萨德下车,总经理兼副董事长马力强才反应过来,大步上前,老远就伸出双手,用流利的英语大声道: “尊敬的普拉萨德先生,欢迎您的到访!” 这时候的普拉萨德却一反房车上的姿态,亲切地握住马力强的手,用回道: “哪里哪里,一直听说诚志科技是中国最大的化工原料厂商之一,今天终于有幸能来参观了……” 这时,一个满脸笑意,大肚子能挡住脚尖的中年男人上前,恭敬地说道: “尊敬的普拉萨德先生,我代表洪都欢迎您的到来,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跟我提……” 普拉萨德哈哈大笑,紧紧握着他的手,亲热地寒暄起来。 …… 十几分钟后,庞大的车队再次启动,驶向城区。 直到这时候,刘广源才有机会和鲁有求搭上话: “老鲁,你太不地道了啊,带着普拉萨德转了好几家企业,最后才到我们这!” “哪里!我也是沾了科温德的光,才能上得了那辆房车,一路上,我可没少给诚志说好话……” 胖胖的鲁有求嘴上谦虚着,脸上却一脸得色。 “这次,我们诚志可要拜托你老弟了!” 说话的同时,刘广源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到了鲁有求的口袋里。 鲁有求连忙推脱: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 推脱了几下,鲁有求就任由刘广源把信封塞进了口袋。 这一路走来,这种信封他都收了十几个,心里别提多美了。 …… 六点多,何广终于和陈权一起,走了出来派出所的大门。 送他出来的民警抿了抿嘴,递给他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低声说道: “请你见谅,我们也是没办法,方方面面的压力太大!作为个人,我是很佩服你的行为,以后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何广默默收下纸条,转身看着这个禁锢他自由大半天的地方。 虽然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力,万事不能自主的感觉,他永远都忘记不了。 每个进过这里的人都会有一个心理的变化,陈权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何广收回目光才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走吧,还要去下凯莱大酒店,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边指定要见你。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硬顶为好。 不过,应该没大事了,那三个家伙竟然在中国吸毒,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何广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他到想看看,印度佬想怎么样? 如果还是想借势压人,那你们就打错主意了! 跟在何广身后,陈权再没有任何俯视何广的想法。 能在发生事情后,第一时间想到引爆舆论,占据道德制高点,又能在第一次进派出所时,就顶住压力的人,绝对不能轻视。 …… 凯莱大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中,鲁有求、刘广源等人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这桌是杭保和诚志的人,柳岸明、于书华几个都在,但让人尴尬的是,何广、陈权竟然也被安排在这一桌。 面对着何广冷冷的眼神,刘广源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和何广也算认识,但这件事上,他的所作所为却绝对称不上光彩。 鲁有求却毫无心理压力,喝道: “何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错误么?” “倒要请教鲁经理,我错在哪里?” 直直地盯着鲁有求的眼睛,何广淡淡地回道。 “你……” 被何广不阴不阳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鲁有求怒道: “你打伤客户,难道还有理了?就算他们有错,你就要这么冲动么,就不能想出好一点的处理方法么? 你知道这样对公司,对诚志,可能会造成多大损失么……” 他还要再说,何广却直接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却不知道鲁经理有没有妹妹、妈妈或者女儿,有的话麻烦告诉一下我姓名,照片也行?”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脸色都陡然一变,看向何广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蔑视。 有争执很正常,私底下随便怎么骂也无所谓,但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攻击对方的女性家属,就有点太low了。 鲁有求更是气的直接占了起来,大声骂道: “王八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喝了一口10年53度飞天茅台,砸了咂嘴,何广慢条斯理地回道: “就是以后,万一遇到她们被客户猥亵,我一定不冲动,慢慢想更好的处理方式!” “噗!” 柳岸明一口茅台喷了出来,陈权也强压着笑,一个劲地连连耸肩,于书华则干脆直接大笑了起来。 鲁有求气得连连颤抖。 事情到了现在,何广知道,自己是注定要被杭保牺牲了。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喊自己来,但现在的他已经无所顾忌,决定在临走前好好出口恶气。 又自斟自饮了一口茅台,何广满足地吁了口气,大声自言自语道: “酒是好酒,可惜,却被头猪给糟蹋了!” 鲁有求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何广连连出言讥讽,句句骂在他痛点上,他直接就炸毛了。 不假思索地,他操起一瓶酒就要往何广头上砸。 一声冷喝猛然响起: “鲁有求,你干什么,给我放下!” 听到这个声音,像是被眼镜蛇盯上了一样,鲁有求猛然愣了一下,然后乖乖放下了酒瓶。 主桌上,鲁必应正冷冷盯着这边。 看到何广的目光,她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看到的是一只蚂蚁一样,扭过了头不再理会。 何广不由得冷冷一笑,在心底自言自语道: “如果说我有错,那唯一的错就是——我还太弱小。” 〇三八章 倒酒 主桌上,几番共饮之后,耳酣面热的大胖子开始敬酒。 “普拉萨德先生,欢迎您来洪都,对于贵方和洪都的合作,我们充满期待!” 普拉萨德也是热情回复,满饮了一杯乙未羊年生肖版茅台。 看到这一幕,胖子心中大安。 斟酌了一下,他又到了一杯酒,试探地对普拉萨德说: “对于贵方亲戚的案件,我表示万分遗憾,我们会尽快办结,不影响到贵方的行程!” 民意汹涌,他已经不敢妄想让何广顶缸了,但适当地高拿轻放还是能做到的。 这是一天来,第一个主动和普拉萨德说起那件案子的人,但胖子的马屁却显然是拍到了马腿上。 普拉萨德脸色微变,酒杯虚抬了一下,连嘴唇都没碰,不冷不热地回道: “有什么遗憾的,当众猥亵妇女,如果是我,会把他们绑在电线杆上示众!” “什…什么?你不会是翻译错了吧?”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肚子问翻译。 他们这桌有个翻译,就坐在普拉萨德的身边,负责翻译所有中方人员的言语。 翻译正准备再确认一下,普拉萨德已经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辛格三人违法、下作、恶劣,已经被拉加什开除一切职务,回国后我们还将进一步追究他们三人的责任。 我希望贵方能严惩三人,并广而告之,不要让人以为,拉加什就是这三人的样子,更不能让人认为,印度人就是这三人的样子……” 这一番话,说的胖子面红耳赤,身为中国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印度人会考虑中国民意! 但他还是不确定,普拉萨德说的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万一他既要脸又要利,那就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了。 这时,普拉萨德站了起来,高举手中的酒杯,大声道: “拉加什公司一向遵纪守法,寻求与各国互利互赢,对于违反法律的人员,不管他是什么职位、什么关系,都坚持零容忍的态度。 我们不日就将发布公告,表明我们的态度!”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颂扬之声,何广也心中大定。 管他真假,至少明面上,这些人再没有任何理由为难自己了。 放下一切顾虑的何广,一边和柳岸明、于书华几人打趣,一边细品杯中的茅台纯酿。 10年53度飞天茅台,一瓶就要五六千,抵得上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一杯就是一百多,平时哪里舍得喝,也只有这时候才有机会。 别人还端着、拿着,不好意思下手,他却毫不客气,不是自斟自饮,就是和柳岸明等人互敬酒,一杯又一杯,喝得过瘾。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是普拉萨德来敬酒了。 别看普拉萨德是印度人,对中国的饮食文化、酒文化却有着很深的研究,主桌一番觥筹交错后,就端起酒杯到各桌敬酒,刚刚转到这桌。 看着手中的空酒杯,何广拿起飞天茅台,转了转酒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只要不是鲁有求那群人,他决定,今天来者不拒,茅台喝饱。 举起酒杯,普拉萨德却没有喝下,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何广,用英文说道: “何先生是学化工的?” “嗯?” 微微的醉意瞬间化作一身冷汗,何广猛然那站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普拉萨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调查我!” 魁梧的科温德上前一步,就要呵斥何广的无礼,普拉萨德却一抬手,阻止了他。 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指了指何广还握在手中的酒瓶,普拉萨德淡淡地说道: “我看到你刚刚转了一下酒瓶,把标签握在手心,只有学化工的人,才会这么做。 我也是学化工的,我倒任何液体,也会有同样的动作。” 说到这里,他一饮而尽手中的生肖茅台,淡淡地说道: “我相信,只有始终严谨、自律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望着普拉萨德离去的背影,何广沉思不定,不明白对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警告、威胁,还是欣赏? 鲁有求等几个不懂英语的,更是抓耳挠腮,想知道普拉萨德到底跟何广说了什么?却又不好意思问别人。 于书华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跟何广碰了一下酒杯,大笑着说道: “小何,看样子,普拉萨德先生很欣赏你嘛!我也是学化工了,可没有你们这样的好习惯!” “欣赏?未必未必,希望如此吧!” 何广却没了喝酒的兴致,美味的茅台纯酿这时候也失去了吸引力。 不得不承认,普拉萨德简单的几句话,给了何广极大的震慑,对方敏锐的观察力、冷峻的态度,让何广压力大增。 鲁必应凑到了普拉萨德的身边,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说道: “普拉萨德先生,您好像对何广很关注?” 呵呵一笑,普拉萨德淡淡地说道: “我对所有受到伤害的弱者都很关心!” 鲁必应心里直骂娘。 谁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婆罗门是什么德行,在印度拼命压榨所谓的“贱民”,到了中国,反而开始关怀弱小来了。 真是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酒足饭饱,大家准备离席,普拉萨德却指着桌上的金色茅台瓶,对大胖子说道: “我看何广先生很喜欢茅台,就麻烦您,代我送一箱这种茅台给他吧!这是拉加什对他的歉意,记在我账上!” 胖子听得目瞪口呆。 这种乙未羊年生肖茅台,一瓶就要两万多,一箱就是十五万,一般人还没地买! 早知道你这么土豪,这么有钱,这么大方,你就让辛格三人来打我好了! 看着放到眼前的茅台酒,仿佛能看到普拉萨德嘲讽的冷笑,何广屈辱、愤怒之极,这简直是裸的羞辱和蔑视。 他猛地一声大喝,猛冲上去,就要把这些酒踹得粉碎。 陈权却一把抱住了他: “哎呀呀,都是钱,都是钱!你不要就送我吧!” 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何广不由得哈哈大笑,莫名的怒气也消了。 是呀,自己干嘛跟钱过不去,踢碎了又不等于拒绝普拉萨德! “唰”地撕开包装盒,拿出两瓶金光滟滟的羊年茅台,递给陈权和于书华: “这次多亏了两位老哥……” 〇三九章 单子 于书华没有多客气,他救了何广一命,这瓶酒拿得心安理得。 陈权却有些不好意思,说是免费给何广服务一次,但路费、食宿费用何广却都提前打给了他。 这种不涉及财产的小案子,正常的收费也不过三五千块钱,远远不值这瓶酒。 但这瓶金晃晃的茅台又实在喜人,平时买也没处买,买到了也多半是假货, “这多不好意思?” “不要?那就还给我!” 何广作势就要拿回去,陈权急忙紧紧抱在怀里: “既然老弟这么盛情,那我就不推辞了!” 三人都乐得哈哈大笑,这一番交道打下来,三人都觉得对方是可交之人。 看到从一旁经过的鲁有求,于书华还故意说道: “这么好的酒,不送一瓶领导么? 哦哦,我忘了,你被杭保停职了!也好,省了一瓶好酒!” 鲁有求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既眼红又心痛,两万多一瓶的酒,他还从没喝过呢? 现在,何广这小子竟然弄到整整一箱,他顿时就有些受不了。 就好比本来都是穷哈哈,其中有人忽然一夜暴富,心里阴暗的人自然要嫉妒如狂了! “得意什么?准备抱着茅台找工作吧!” 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他悄摸摸拿出一个信封,追上了科温德。 紧紧握着科温德的收,不露痕迹地把信封往科温德口袋里一塞,两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同时相似一笑。 其中传达的信息,竟然不比语言交流来的少。 …… 总统套房里,两个基本的女人,正不断给一丝不挂的普拉萨德按摩着身体,其他人都安静地立在周围,等待着随时可能的命令。 “副总,您为什么对何广那么优待,真要道歉的话,不应该是找那个叫郑好的女人么?” 等了半晌,科温德实在忍不住,不解地问道。 普拉萨德眼睛都不睁开,淡淡地反问道: “一个女人,凭什么获得我们的歉意? 她是亿元锦鲤么? 她有什么影响力么? 她的话题性能比得过何广么? 中国是一个对幸运儿无比狂热的国家,我们对何广的每一份善意和歉意,都会有十倍、百倍的回报,而花在郑好身上,只能是白白浪费……” 虽然没有在何广面前提起过那一亿,但普拉萨德却对这件事情一清二楚,也正是这一亿的影响而,才促使他邀请何广参加晚宴。 说到这里,普拉萨德忽然爬了起来,对一个人道: “不过,也不能忽视她,你立即以我的名义,去慰问一下郑好,送些钱过去!” 说罢,普拉萨德忽然拍了拍手,十几个随从瞬间站直了身体: “把这件事传播出去,要在所有支那人心里种下一粒种子,我们拉加什是讲原则的、守法律的、有道德的……” 十几个人瞬间忙碌起来,“大v”、普通水军、论坛、媒体。 相比他们的专业和熟练,何广自证清白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小孩在表演…… “副总,那这次的生意,要交给鲁必应她们代理么?她们…很有诚意!” 收了钱就要办事,虽然感觉形势不大妙,科温德还是硬着头皮为鲁有求兄妹说话。 “那个愚蠢的老女人,一副烂牙却那么大胃口,连英语都说不好,竟然还想代理我们所有的生意,真是可笑!” 普拉萨德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不同的产品交给不同的厂家,没有出口权的那种,我们的每一笔单子,都要同时交好一个代理商和一个生产商。 当然,价格方面也要他们尽量优惠,都是大单,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那个何广,也给他一个单子,充分显示我们拉加什的诚意……” “何广已经被杭保停职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交恶杭保?” “只要杭保不都是鲁有求那种笨蛋,他们就会改变那个决定,如果他们不改变,那他们也就不值得我们交好!” “明白……” 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科温德抽空给鲁有求发了个微信: 形势不大妙,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什么意思? 鲁有求蒙了,但无论他怎么询问,科温德都不再回应,到后来,竟然直接把他给拉黑了! 鲁有求气得破口大骂: 你娘,钱都还没捂热乎呢,你就翻脸了。 想找鲁必应,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一直到酒店会议室,才终于发现了鲁必应的身影。 “妹妹,那个……” 才喊了一声,他就被鲁必应恶狠狠的眼神给止住了。 他这才发现,会议室了黑压压坐满了人。 主席台上,普拉萨德的一个随从正侃侃而谈: “我公司决定,下月起,每月从诚志科技购买3000顿苯酚,具体业务将交由那位何广先生来处理! 我相信,一位有着亿元锦鲤的幸运,又有着见义勇为品质的人,必定会为我们双方带来更大的利益! 至于辛格三人,我方认为他们应该接受公正的审判和惩罚……” 台下,坐满了诚志、杭保以及地方媒体,不断亮起的闪光灯将对方的脸照得雪白一片。 语言是非常有艺术性的东西,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只有后面那句话,大家肯定认为普拉萨德是在为辛格三人撑腰。 但在表明将生意交给何广后,再说这话的意思就截然不同,显然,无论出于何种考虑,普拉萨德已经放弃了辛格三人。 诚志、杭保以及洪都三方都不是很满意,相比普拉萨德一行人庞大的购买量,留给这里的这点东西实在提不起他们的兴趣,也不匹配他们诚意满满的招待。 但相比一无所获的鲁有求、鲁必应,他们已经算得上幸运儿了。 无边的失落和愤怒,让他气得直打哆嗦—— 我弄了这么些天,鞍前马后,像个奴才一样地伺候着你们,红包就送出出十几个,到最后却被一脚踹飞了? 苯酚大概每吨6000人民币,3000顿就是1800万,每个月1800万的单子…… “咣当”一声,他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过道上…… 〇四〇章 改变 已经离开酒店的何广,对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拒绝了陈权几人的陪同,他沿着赣江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江堤上游人如织,激情喧闹的男男女女,从容悠闲的老老少少,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任何忧愁,仿佛都如滕王阁的灯火一样辉煌绚烂。 何广却没法轻松下来,打架的事情已经解决,但他还是停职的状态。 以杭保这种国企的尿性,想让他们主动承认错误、收回成命,就跟让他们当众脱裤子一样,绝不可能。 除非何广申请劳动仲裁,甚至跟他们对簿公堂,才有可能改变停职的决定。 但真弄到那一步,就算能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自己一点错误没有,却要担负最重的后果! 长吐了一口气,靠着围栏,出神地望着通明透彻、琉璃一样的滕王阁,何广愤懑地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 拿出手机,拨通了杭贸老江的电话。 生活还要继续,下个月还有老同学5万欠款要还,现在就得开始找工作了。 …… “江经理,上次你说的事……” “哈哈,老弟,这个…有点难为情了,我刚刚接到了杭保的电话……” “好的,好的,是我不好意思!” …… 又拨通了杭化的穆经理的电话。 “穆总,您好,我是杭保的小何…” “小何啊,我收到了杭保的邮件。要是好聚好散,你愿意来,我肯定大力欢迎,但现在……” …… 再打横店的电话: “老何啊,我们收到了杭保的短信,你知道,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 一通电话下来,这些人竟然都收到了杭保封杀何广的要求。 同在一个圈子里吃饭,虽然是竞争对手,但他们明显不愿意为了何广,而彻底得罪杭保。 何广气得头发丝上都冒火了! 是你们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们,停职也就算了,赶尽杀绝是什么意思? 杭保以前也有这种操作,但那是针对那些吃里扒外、建“老鼠仓”的销售员,何广万万没想到,没有任何错误的自己,竟然也被这样对待。 他出离愤怒了,也懒得掩饰,直接给杭贸的老江发信息: 兄弟,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哈哈,你知道的,这种事不好说呀? 你要还把我当兄弟,就别给我打马虎眼!你不说,难道我就问不出来么? ——哈哈,哈哈,那个…你知道的,我这人就是好说话,一向有求必应嘛! …… 他没有明说,但“有求必应”四个字,已经告诉了何广答案。 “我!” 何广怒骂了一声,心头腾地生气一股邪火,抬手就想把手机砸个粉碎,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诶诶,别别,你要是不要,就送我吧?” 一个满嘴黄牙,头发乱的跟猪鬃一样的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何广。 “什么?” “你不是想砸手机么?p20,六成新,怪可惜的,我用的还是p7呢,你要是不要,干脆给我得了!” “你…这样说话,不怕被人打么?” “怎么会,我会挑人的呀,一身戾气的不说,轻佻浮华的不说,悲痛欲绝的不说……” 何广被他给弄笑了,上下打量对方几眼: 松松垮垮的衣服,跟他瘦小的体型完全不搭,但还算干净,没有怪味,而他的表情,完全不似一般乞丐的麻木、呆板,反而有种不亚于普通人的灵动。 何广一时有点搞不懂对方的职业了。 “你这是…行为艺术?” “生活…都是生活,纸醉金迷是生活,穷困潦倒是生活,无欲无求不也是种生活么?” 何广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隐士高人,来提点自己么?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妈妈沈立言打来了电话。 …… “儿子,你的事我和你爸都知道了,你别难过,爸妈都支持你,都以你为荣!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睁眼瞎! 你慢慢找工作,别急,要是缺钱,我们这还有几万,到时给你汇去……” …… 沈立言的话,就像是温泉流经冻土,将何广心头的戾气、暴虐统统融化。 看着何广平静了下来,乞丐慢慢转身离开,一边低声嘟囔道: “看样子,你还要用这个手机。 你用不着它,我开心,因为我能换手机了。 你用得着,我也开心,因为你开心,别人开心我就开心!” 看着他的背影,何广哭笑不得,追上去,掏出一百块钱塞到他手里: “这手机值两百块,咱两对半分……” 说完,不等对方拒绝,他就赫然转身,大步离开: “鲁有求、鲁必应,既然你们那么想玩,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就凭你们,还真能封杀我不成,大不了,我从头来过,先去小公司……” 大江大河里待过,的确不想再回小溪里游泳,但大江大河已经对自己关上了门,暂时回一下小溪,也未尝不可。 在心里慢慢盘算着其他进出口单位,何广慢慢回道了酒店。 身上猛然那一重,郑好已经飞奔出来,直接跳到了他身上,大叫道: “你终于回来了,我急都急死了……” 看着又换了条黑色瑜伽裤,尽显青春活力身材的郑好,何广彻底没脾气了。 走进酒店,大堂经理已经等在那里,一看到何广就大步上前,恭敬地说道: “何广先生,您的行为是所有国人的骄傲,本店决定,您将永远是本店最高级别的客户,永远以标准间的价格享受套房的待遇……” 又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何广在心里说了一声。 如果是以前,他多半会拒绝,但今天,他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热情地感谢了大堂经理一番,并交换了名片…… 一进套房,他立即甩下一身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又热又急的水流喷涌而出,劈头盖脸打在他身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 如果辛格不是外国人,如果不是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弄到网上,如果自己不是亿元锦鲤……任何一个因素的改变,整个事情的走向都会彻底改变。 “归根到底,还是我太弱、不够强,以至于他们都认为,踩我一脚不会遭到反击,以至于他们牺牲起我来,没有任何负担……” 他喃喃自语。 今天这件事,是社会的再一次毒打,他从没有这么深刻地意识到,权势和金钱,是一个男人安身立命的基础。 没有这些,哪怕只是走在路上,都可能是不安全的。 “致人而不致于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到最后,已经近乎怒吼了。 “啪”地一声,他猛地按下了了水龙头,也不擦身子,怒吼着裸地走出了浴室,一声尖叫声猛然响起! 〇四一章 我要感谢你 “你怎么在这?” 望着惊叫连连的郑好,心中正激荡愤慨的何广,没有第一时间穿衣服,而是正面对着她,冷冷地问道。 “这是套间呀,我就住另一个房间呀!” 郑好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何广,无辜地说道。 何广当然知道她住在套房的另一间里,他其实想问的是,既然你有自己的房间,那为什么还穿着睡袍,跑到我房间里来了? 但看着郑好那副蠢萌无辜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和对方交流的打算。 得,您是金星人,和我们地球人不是同一个物种,没法沟通! 没理会依旧呆立在那里的郑好,何广冷峻地走到镜子前,拿出毛巾慢慢擦去身上的水滴,仿佛郑好完全不存在,也完全没有顾忌对方正打量着光着身子的自己。 郑好呆呆地看着何广,看着他热气腾腾的身体上,水渍被一滴滴擦干,露出一条条结实、隆起的肌肉。 看着他弯腰擦拭双腿,看着他擦拭最的部位,奇怪的热流在她身体内涌动。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回自己房间!” 穿上睡袍,何广冷冷地盯着她,毫不客气地喝道。 郑好却没离开,反而逼上前来,都快贴到何广的脸了。 “你干什么?” 何广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危险气息在空气中流动,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我要感谢你!” 说了句何广不明白的话,郑好就猛地一推何广。 猝不及防的何广一跤摔到床上,郑好紧随其后,一步就跨坐到了他身上。 何广这才隐约明白郑好想干什么,但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本能地拒绝道: “别这样,你别乱来!” 说着就要起身,郑好却一伸手,压在了他胸口。 轻轻的一只胳膊,却仿佛有千斤之重,何广顿时动弹不得。 “你结婚了?” ——“没。” “有女朋友了?” ——“还…没。” “你不行?” ——“不不,当然行!” “那你反抗个屁!” 冷哼了一声,郑好反手一扯浴袍。 里面什么都没有,两点猩红和一捧乌黑陡然跃入何广的眼帘。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郑好轻笑一声道: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说完,她一拉何广的浴袍,刚刚看到的身体再一次显露出来,但某个地方却有了不同。 她定定地盯了那里几秒钟,陡然俯身…… 一声满足的叹息,何广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几分钟后,郑好猛然起身,就要坐上来,莎拉·布莱曼的铃声却陡然响起。 米初夏的面孔猛地跳入何广的脑海,没有任何原因,何广却非常确定,是米初夏打来的电话。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猛地一把推开郑好,抓起手机,冲进浴室。 关门、反锁、开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才接通电话。 “何广,你怎么样?我今天封闭式培训,手机都上缴了,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 米初夏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爱情就是这么神奇,彼此认识才不过一个星期,但对对方的关心,却超过了很多认识一辈子的人。 仿佛有阵阵暖流涌入何广的身体,他嗓子有些发哑,为自己差点没扛住诱惑,背叛米初夏而懊悔不已。 虽然还没有挑明,但毫无疑问地,他们彼此的内心早就将对方当成了男女朋友,刚才的行为也让何广有了一种背叛的负罪感。 “何广,你怎么了?没生病吧,还是有人打你了?” 米初夏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不要怕,我也算半个内部人士,我已经动员我所有的关系,联系了认识的所有人,让他们用一切方法保护你,你不是单独一人……” 米初夏说了好多,何广更惭愧了,好一会才控制住声音,低声回道: “我没事,我很好,已经回酒店了,正在洗澡! 我就是听到你的声音特别开心! 我好想你,这边事情一好,我就回去看你……我只想第一时间看到你……” “我也想你,我为你骄傲,所有人都说你是好样的……” 两人拿着手机,久久不愿意放手。 …… 郑好在浴室外面等了好一会,一开始还以为何广是有什么急事。 但何广却始终不出来,敲门也不应,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 自己主动送上门,还给何广那口啥了,他竟然还拒绝自己,郑好出离愤怒,也倍感羞辱: “混蛋,你简直禽兽不如!” 狠狠踢了几脚浴室门,郑好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广赶忙溜出来,一阵“咔嚓”声,把所有能锁的地方全锁了起来,一边对米初夏说道: “没事,外面有人发酒疯,我把门都锁起来了,别担心……” 聊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打消了米初夏连夜赶过来的想法,挂了电话,瘫在床上,何广一动都不想动。 他打定主意,以后绝不和郑好单独出差,那种诱惑和考验,就不应该出现,就不是男人所能抵挡的。 电话铃再次响起,是尤明峰,他还从没有打过自己的手机,何广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你因祸得福了……” 尤明峰把普拉萨德的决定告诉了何广。 好久,何广都没法从震惊和狂喜中醒来。 一个月近2000万的单子,虽然和一般的单子不同,只是居中代理,但多半也能有半个点左右的利润。 那就是10万,和公司对半分,自己也能拿到5万。 仅仅这一个单子,他每个月就能有5万左右的净收入,还不用像单子那样辛苦,就像是固定工资一样。 这个社会,一顿饭就能吃掉5万的人是有的,但绝大多数人,一年也攒不下5万块钱! 而且,虽然必须从诚志进货,但诚志的业务员也是很多的,从谁那走可是他说了算。 这样一来,自己这个代理人的影响力也会大大增加,再不是以前那种可有可无的角色。 “听说,鲁有求已经被这个消息气进了医院!” 尤明峰的话,似乎有些别的味道。 〇四二章 争 “是吗?” 想了想,何广试探地说道: “我觉得,以他这个身体状况,领导一个部门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您说呢?” 如果是以前,哪怕是被鲁有求耍了,何广多半会选择退让,但这一次的事情让他彻底明白了,对鲁有求这样人的任何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撬他单子就算了,他端碗对方喝汤也算了,还要卸磨杀驴,何广都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属乌龟的,被鲁有求弄成那样,竟然都没想过反击。 这次要不是普拉萨德出人意表的举动,和自己提前的准备,坐牢都有可能。 他再不愿意被慷他人之慨,被人牺牲了,他要主动出击,去争、去抢、去斗! 下定决心后,一切豁然开朗,鲁有求那种人,浑身都是毛病,真要对付起来,其实并不算太难。 尤明峰却被何广的想法吓了一跳,年轻人真是敢想: “她妹妹可是和我同一级别的副总,不会让哥哥休息太久的!” 鲁必应在,想一步到位,直接踢走鲁有求是不可能的。 “那您的意思是?” 做单子,和客户打交道,何广自认还有几把刷子,但这种职场争斗,他就是个雏,还是乖乖听高手的意见为妙。 “你们化工一部本来有个副经理职位的,但鲁有求嘛……一直打着为公司节约成本的名义,不肯提人……” 尤明峰慢悠悠地说道。 何广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什么节约成本,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肯定是怕自己镇不住场子,被架空吧! “我觉得,你这次小了说是见义勇为,大了说是为国争光,又拿到了这么大的单子,完全可以借这次的机会,争一争……” 不愧是老江湖,一句话就指明了方法、方向,还直指对方的软肋。 何广付出这么多,当然应该得到奖励,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何广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尤明峰递过来的橄榄枝。 至于尤明峰自己会在这其中得到什么,两人都没说,但很显然,从这通电话开始,两人就不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何广,已经站在尤明峰的战壕里了。 找到已经是自己律师的陈权,说明了公司的情况和自己的决定,陈权非常支持。 同样的案子,委托者的身份越高,曝光率越多,对代理律师的名气提升也就越大,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 两人迅速制定了策略。 当晚,陈权的微博、微信等媒介上面,忽然更新了一条消息—— 我的代理人——亿元锦鲤、不畏强暴的勇者何广,将于明天对近来的事情做一个说明,欢迎大家前来。 这条消息顿时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众多媒体的面前。 有的媒体不屑一顾,但更多的就却像是见了血的鲨鱼一样,开始摩拳擦掌。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免费提供的会议室里,故意把袖口高高撸起,露出胳膊上伤口的何广准时出现。 刹那间,“咔嚓咔擦”的闪光灯闪成一片,要不了多久,或者干脆就是现在,何广受伤的照片就会登顶各大媒体。 陈权抬手示意,选了一位比较靠前的媒体人,是一家主打互联网新闻的小媒体。 “何广先生,网上有人说,那位被猥亵的女性是您的女朋友,请问这是真的么?” 同样是救人,救女朋友和救普通人,道德高度却天差地别。 一旦任由这种说法泛滥开来,何广见义勇为的道德属性就会大打折扣。 “一派胡言,对方只是我的普通同事,这次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差!” 何广断然否认: “这种无端猜测,是对所有见义勇为者的伤害,也是对被害者的又一次伤害。 难道不是男女朋友,我就应该袖手旁观么,难道每一个女性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祈求自己男朋友的援手么?” 陈权又选了一位提问者,这次是线上的。 “何先生,据说你在得到那一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很多人认为这只是谣言,没有人会面对一亿不动心。 您能和我们说明一下您当时的心理状态么?” “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我的确第一时间报警了,不相信的人可以和报警中心核实!” 何广正襟危坐,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喜欢钱,也从不掩饰我追求财富的想法,但是,不属于我的钱,我绝不动一分一毫!” 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再说定,先立fg是必须的,道德光环一定要有,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隐形的保护。 现场越来越热烈,何广这种媒体初哥,大家最喜欢了,搞不好就能从他嘴里弄出个大新闻来。 眼看现场有些失控了,陈权咳嗽几声,使了个眼色。 何广顿了顿,装出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说道: “谢谢诸位的到来,但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要多休息,只能再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装的有点假,但不要紧,又不是现场直播,想必也没人发现。 最后一个问题,被陈权给了一位坐在后面,穿着西装的一个人。 “何先生,据我所知,您是在国企工作,您的这些举动,是不是和国企重视精神文明建设有关呢? 以后的工作中,您又将如何反哺公司呢?” 这问题一出,就带着一股官味,也是何广一直期待的问题。 “是的,关系非常大!” 首先要承认,这是立场问题。立场不对,哪怕你的回答代表了十四亿人的心声,也注定是一个“死”! 但关键却是下一句: “但我估计没有机会反哺了,杭保已经将我停职,我昨晚已经开始在网上投简历找工作了……” 现场一片哗然,不顾大家的追问,何广转身离开,陈权挡住追来的人,大声说道: “我的代理人所说的一切,都经得起证实,我这有他被停职、等待处理的截屏……” 将何广停职时,杭保的人事部门是有短信发过来的,这是何广手里最强的利器。 没多久,各种信息就传遍了网络: ——见义勇为却被停职,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卑劣的客户重要,还是坚守本心的员工重要? ——企业在追求利润的同时,是不是要负担起一定的社会责任? …… 这些听起来还像回事,还有很多夸张的: ——亿万锦鲤跳槽,我公司百万年薪接纳! ——见义勇为的良心人伤心欲绝,我愿意敞开胸怀抚慰! ——我公司已准备重金,拟聘任何广为代言人! …… 〇四三章 半年 无论是真的关心还是冷嘲热讽,参与话题就是一种表态,尤其是那个“暂时停职”的短信,更是把杭保扔到了风尖浪口。 压力陡然从四面八方袭来,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的王昌文再度召开会议,所有副总级别以上的人全部出席。 就连很少看到人,快要退休的总经理李小泉都出现了。 “大家议一议吧,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简洁说明了一下情况,王昌文示意大家发言。 仿佛啥都没有听到一样,李小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茶杯,似乎是某个名家的传世绝作。 王昌文无奈,只能看向鲁必应。 “何广这是在干什么,想干什么,胁迫公司么?绝不能任由这种歪风邪气泛滥,我认为要重重处罚他,让他知道,公司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胁迫的!” 鲁必应一发言就是杀气腾腾,王昌文听了却直皱眉: 这个女人,仗着自己“上面”有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要是能开除何广,自己需要把大家叫到一起开会么?给人事部一个电话不就行了。 实际上,王昌文根本不在意何广有没有打人,连何广手上的单子,他也不在意,但上面的意见,他却不能不在乎。 他必须把何广请回来,而且要奖励,但是他不能打自己打自己嘴巴,需要一个台阶。 “怎么处罚?” 得到王昌文的示意,尤明峰冷笑数声道: “都将他停职了,还能怎么处罚,开除不成?就是不知道,鲁总您到时候怎么和其他人解释这一决定,何广有什么错吗,错在哪里呢?” 鲁必应顿时哑口无言。 她虽然善于鸡蛋里挑骨头,但这件事情本身,她还真没办法找出问题来。 “那尤总觉得该怎么处理?”” 她寒眉一竖,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简单,复职然后升值,化被动为主动,该认错的认错,该低头的低头……” 说到这里,尤明峰抬起头,看着鲁必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当然,我不是说鲁总您啊,但某些人必须出面道歉,让公众知道,杭保是一个知错就改、有担当的企业。” 顿了顿,他继续道: “后续,我们可以对何广大力宣传,将他视为我杭保的标杆人物、代表人物。 他本来就是亿万锦鲤,再加上这次事情,是绝对的正面形象,对提高我们公司的声誉非常有利。这是根据这一计划,做出的宣传策划书……” 说着,尤明峰就拿出一大叠文案,传给大家。 尤明峰明显是早有准备,一看这架势,鲁必应就明白了,他和何广肯定有联系。 “化工一部”由鲁有求管着,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这次要是弄个何广上来,自己的谋求必又要横生波折了。 鲁有求心念急转,盘算起对策来…… 有了尤明峰的建议,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当天下午,尤明峰邀请媒体前来杭保,公开了杭保对何广这一事件的处理结果: 何广即刻复职,并升任化工一部副经理,评选何广为杭保年度员工,奖励他三万元人民币,并为他申请“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 与此同时,人事部门和化工一部经理鲁有求,对此次何广的不恰当处分负有主要责任,将责令他们做深刻检讨,并对何广赔礼道歉。 尤明峰还当着一众媒体的面,满脸歉意、极有感情地说道: “对于这次事件,杭保管理集体,包括我本人,都有一定的责任。 在这里,我代表杭保管理层,对何广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并希望他一定回到杭保的集体中来! 感谢大家对杭保的关注和关心,也欢迎大家继续监督,我们是国有资产……” 而后,他走出发言席,上前一个30秒的90度深鞠躬。 职位、荣誉、金钱奖励,该有的都有尽有,该道歉的道歉、该处罚的处罚,一个没落。 杭保的这次动作,堪称危机公关的典范,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杭保的形象丝毫没有受损,反而有了一个极大的提高。 而尤明峰本人,也通过这次事件,获得了一个大度、大气、有担当的美誉。 说白了,对于“吃瓜群众”而言,犯错并不重要,反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明明犯了错却坚决不改,却不能原谅了,不尊重我们的感情怎么行? 所以,道歉不仅仅是针对当事人,更多的却满足了吃瓜群众的存在感! 看,我牛逼不,我逼得那个巨无霸道歉了……多有存在感的一件事。 当晚,何广也投桃报李,通过陈权的微博发声: 回归杭保,之前投出的简历作废,并将继续竭尽所能,为杭保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这都是面上的话,给大家一个说法而已。 私下里,看到何广的申明后,尤明峰第一时间给何广打电话: “小何,你知道吧,李小泉李总经理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了?” “知道!我和我的一帮兄弟们都认为,您是接替他的最好人选!” 既然已经在一条战壕里了,何广毫不犹豫地投桃报李。 “哈哈哈哈,这个嘛,其实主要还是看上面的意思!” 尤明峰喜欢何广的直接,不然他费那么大劲推何广上位干嘛,之前他压根儿就不认识何广这号人。 “不过嘛,我个人也认为,我比某些人更适合那个位置。” 谦虚了一句,他话音陡然一转: “总经理的人选,主要看上面的决断,但内部员工的口碑、评价、民意测评也很重要。半年的时间,你……能掌握化工一部么?” “放心,足够了!” 何广回答得斩钉截铁,尤明峰哈哈大笑,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何广静静地思索起来…… 大众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件事很快被其他热点所取代。 而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辛格、莫迪和高达三人,却自始至终都被忽视了。 第二天一早,普拉萨德一行人就乘坐最早的航班返回了印度,他连何广这个亿元锦鲤都没见,更不会见那三个老家的“穷亲戚”! 三天后,昌北派的处理结果是这三人最后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吸毒、猥亵、伤人,合并拘留十五天,每人罚款3000元,分别赔偿何广和郑好2000元。 结束拘留后驱逐出境,终生不得再入境中国。 但这一消息却没有引起任何关注,瞬间就淹没在茫茫无尽的各式消息之中。 〇四四章 表哥 又在洪都呆了一天,处理完这件事的首尾后,何广独自踏上了归程。 那晚的事情后,郑好就再不跟何广说话了,何广也乐得如此,趁机让其他同事带着她先回去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刚刚跟米初夏、家族群里报了个平安,一个电话就来了,是姑姑家的表哥明诸葛,他要来看望何广。 明诸葛算是何广亲戚里,最能赚钱的一位。 他在杭州开了家贸易公司,将欧美报废设备上还能用的电气模块拆下来,再卖给亚非拉地区。 看似不起眼,有点像倒卖废品的,利润却非常高,他也赚得盆满钵满,在一众亲戚里面,意气风发之极。 不过,两人并不亲密,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却基本没什么联系。 一听说他要来探望自己,何广本能地就想拒绝,明诸葛却不由分说地道: “这怎么行,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人都很担心你,我必须代表我妈、舅舅、舅妈来看你。没事,一点都不麻烦,我就在你家边上,很快就到!” 说完,不等何广多说,他就挂断了电话。 何广有些奇怪,这个从不主动联系自己的表哥,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那件事情以来,在家庭群里面,经常说年轻人太冲动之类话的,就是这个表哥了! 不过,来者是客! 他还是收拾了一下房间,准备了些点心小吃,泡了一壶茶,等待着买房以来,明诸葛的第一次上门。 不过十分钟,胖乎乎、圆滚滚的明诸葛,就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进了门。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么久都没来看过你,实在太忙了。来来来,这点东西收下!” 一进门,明诸葛就先开始自责。 “不用不用,我就一个人住,吃不完!” 知道他的秉性,何广连忙客气。 “吃不完可以带到公司,或者叫朋友们到家里玩嘛,年轻人,要多交际!” 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塞到何广手上,明诸葛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其实两人也没差几岁。 说完,也不用何广带,他腆着肚子、背着双手,自来熟地到处转了一圈: “这就是你买的那套房子,蛮好蛮好,升值很多了吧?” 这套六十多平方的一室一厅小房子,是前年何广生意最好的时候,咬牙买下来的二手房,也就是贝小蝉要求他卖掉,给她哥哥凑彩礼的房子。 花了他一百五十多万,比市场价便宜十几万,但当时房东急用钱,要求一次性付清,不接受慢悠悠的贷款。 何广家当时正出了点事,给不了他什么帮助,他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借了个遍,才凑齐了房款,直到现在还都没还清。 当时就是这位表哥,一面大谈自己上亿的资产该如何配置,一面教训何广要先立业后成家,最终一毛不拔。 往事快速掠过脑海,何广呵呵一笑: “没关注过,都是自己住,涨跌什么的也没啥意义!” “话不能这么说,年轻人,要有金融思维嘛!” 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何广一眼,明诸葛挥舞着胖手,带着成功人士特有的指点江山的劲头说道: “比如说,有一天你资金周转不过来了,需要贷款,郊区的大房子也只能贷百八十万,这个房子就能贷二三十百万,这不就是差别么?” “是是是,对对对!” “很干净嘛,男孩子能把家收拾成这样,很难得,但你还是要早些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小孩,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吧?” 这种明明是平辈,只是因为有钱,就非要用长辈的口吻教训别人的,最让何广讨厌了。 但碰上了又有什么办法,只能郁闷地乖乖回答: “还没!” “那就对了,我就说嘛,你要是有女朋友了,或者有家庭了,就不会那么冲动了,婚姻让男人成熟! 这次你是涉险过关了,下次呢,还能这么幸运么? 你知道你爸妈有多担心,我有多担心么,我都准备去洪都了,车票都买好了,还好,你后来没事了……” 明诸葛开始长篇大论,听的何广昏昏欲睡,还得不时点头应好。 一个小时后,明诸葛才结束自己的人生感言,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不到一分钟,“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家族群里,就出现了他的信息: “我去看过何广了,和他聊了好久,他状态还不错,应该能接受这次的教训……” 一边还发了几张图片。 何广一看,这不是他房子的照片么,他什么时候拍的,怎么自己完全不知道? 家族群里更是一片赞誉: ——葛娃做的很对,兄弟间就是要多关心! ——你们都要向葛娃学习,不但会挣钱,也从不忘记家里人! ——是的,更不能有钱就忘了家里人,不能像某些人,要多学学葛娃! …… 何广看了苦笑不得,明诸葛来这趟就是为了向家里人表明,他多有责任感和爱心么? 屁大点的事都要发到群里,还图片为证。 懒得理会他的小心思,更不想回应群里的冷嘲热讽,何广简单吃了点东西,趴在阳台的窗户上,专心地等待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续几天都没休息好的何广倦意上涌,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脖子,何广刚要站起,却忽然发现,对面的阳台上站了个人,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静静地打开灯,对面的灯光也随之亮起,米初夏明亮、温暖的容颜悄然出现在灯光下。 “你回来了?” 她轻声问道。 “我回来了!” 何广温声回应。 短短的两句话,八个字,却仿佛有无限情谊包含在内,两人深情地看着对方,一时都有些痴了。 什么声音忽然响起?何广回头一看,一件薄被从他背上落下。 自己没这种被子呀? 何广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肯定是米初夏隔着阳台给自己盖上的。 他呵呵一笑,抬手把被子捡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副陶醉的样子。 米初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板着脸说道: “坏蛋,一回来就使坏,快还给我!” “休想!” 何广怪怪一笑,抱的更紧了: “以后我每天都抱着它睡,谁也别想抢走!” 〇四五章 你是我男朋友但我不是你女朋友 “你这个人,就没个正形,还给我!” 米初夏坚持。 “正形你喜欢么,喜欢的话……” 何广陡然立正,背挺得笔直,挺胸收腹,胸口都要超出鼻尖了。 “烦人!才没事,你就又开始搞怪了……” 这一本正经的怪样,顿时把米初夏给逗乐了,被子的事被抛到一边,她隔着窗户就要打何广。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把握,何广趁机抓住了米初夏的手——柔软、细腻! 米初夏抽了几回都没抽出去,也就任由何广握着了,不再坚持。 就在两人情谊渐浓的时候,米初夏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捶门的声音。 “谁呀,这大半夜的?” 何广愤怒了。 “青青,她今晚来我这睡!” 看着何广急急的模样,米初夏就想笑,趁机把手给抽了回去,溜回了房间。 不一会,李青青就出现在阳台上。 “丁明业出差了?” 不等她开口,何广先来了一句。 “没,没呀!” 李青青有点摸不着头脑。 “生病住院了?” ——“没!” “嫖娼被抓了?” ——“没有!” “不行了?” ——“什…什么不行?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会耽误我们谈恋爱么?” 刚刚被何广劈头盖脸的一通组合拳打懵了,李青青还以为何广是关心她和丁明业呢,没想到关键在这里,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张口要骂,却看见了何广怀里的被子,她双眼猛然瞪得溜圆,直直地瞪着何广和米初夏,在两人之间不断来回。 米初夏被她看得满脸通红,扭了她一把,娇嗔道: “你看什么呀?不是你想得那样!” 李青青一把将米初夏拖到房间里,两个人不知道嘀咕起什么来。 等了还一会都不出来,何广只能无奈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去!” 他猛然大叫了一声。 米初夏和李青青听到了,赶忙跑到阳台上,问发生了什么事。 何广欲哭无泪: “我的床单和被子都不见了!李橄榄,你个混蛋,你还真拿呀?” 拿出手机就给李敢打电话: “混蛋,我的床单和被子哪去了,是不是你拿走了?” “嘎嘎嘎嘎!” 对面传来李敢的一阵怪笑: “广哥,你猜我现在在哪?” “我管你在哪!” 何广没好气地说道: “快把我的被子还回来,混蛋,我晚上睡什么呀?” “我现在就在家里的床上,躺在温萤睡过的床单上,抱着她睡过的被子,那滋味……啊,一个字——美~~~~” 一股怪异的靡靡味,从李敢的声音里传出,何广浑身都有了鸡皮疙瘩,“啪”地挂断了电话。 估计就算打死李敢,他也不会把被子还回来。 再说了,就算他还回来了,何广敢盖么,想到他抱着那床被子,不知道干了些啥,何广就有点打寒颤。 发起骚的男人,惹不起、惹不起! 对面两个女孩子的脸色却不大好,米初夏俏眼斜飞,绷着个小脸,冷冷地问道: “那么舍不得那床被子呀,开个车去拿回来呗!” 何广陡然明白,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急忙开始补救: “那能,我早想扔了,就是晚上没东西睡了!其他的被单好久没拿出来了……” 米初夏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不一会,就拿出一套被褥来,递给何广: “这个给你用,我不要再看到那床被子……” “是是是是,一定一定。我晚上也抱着这床被子睡!” 刚刚还嘲笑李敢,转眼自己就学上他了,但何广那心里,美滋滋的。 米初夏被他逗得,差点又笑了出来,但转眼又沉下脸来,指着阳台上挂着的衣服道: “那件,那件,还有那件,尤其是那件衬衫和那条…内裤,都拿给我!” 何广听了,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不从,只能乖乖取下来给了米初夏。 “这都是那个女人给你洗的,她还穿过这件衬衫,我要把它们全部扔掉,你有意见么?” 直直地盯着何广,米初夏满脸威胁地问道。 这是问么,这是警告吧,我敢不同意么? 女人这醋劲,真是不可理喻,可怜了我的衣服! 何广在心里暗暗吐槽,却只能连连摇头: “没意见,没意见,扔了扔了,我早就想换了,明天就去买新的!” 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米初夏猛然把其他衣服扔了过来,只剩下了那条短裤和那件衬衫: “小气鬼,看你那样!那些就算了,但这件衬衫和内裤,我重新洗过再还你……” “好好好,好好好!” 何广点头如捣蒜,看着米初夏气哼哼地把两件衣服扔到洗衣池了,又涎着脸问道: “你都帮我洗衣服了,那咱两的关系…是不是那啥,该确定一下了?” 被何广的直接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米初夏头一扬,就要否认,但转眼又有了新想法: “那行,今天就说明,你是我男朋友,不许和其他女人鬼混,也不许暧昧,别人问你的时候,你必须说明自己不是单身……” 下面还有一千个条件,但何广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从她第一句话开始,他的心都开始痒了,猴子一样在阳台上窜了好几圈,最后“呲溜”一声爬上了窗户,想跳到米初夏那边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 米初夏吓了一跳,一掌把他给推了回去,“哼哼”了好几声,才接着说道: “虽然你是我男朋友,但我还不是你女朋友,只有你证明了自己的专一和内心以后,我才会答应你! 你要是再犯错,我随时都会取消你男朋友的身份……” 还有这种事?这逻辑,简直无敌了! 何广终于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不要得罪女人,得罪女人的下场很恐怖! 另一边,不等何广反应过来,米初夏已经羞红着脸,快速关上了窗户,拉着李青青躲回了房间,聊两个人的悄悄话去了。 当然,这仍然是进步,只不过把原本一大步变成了两小步而已。 望着空无一人的阳台,何广嘿嘿笑了几声,抱着被褥回到床上。 他也不铺床,直接缩在揉成一团的被褥里,脸庞紧紧挨在被褥上,有一股奇异的清香…… 〇四六章 上任 第二天一早,何广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隔着窗户跟米初夏美美地打了个招呼,他大步走出了小区。 昨晚,人事部对他的任命通知,已经通过oa办公系统下发了,今天开始,他就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 别小看这么一个跨越,却是普通员工和管理层的差别,利润分成的比例更高,还能参与公司年底分红。 在其他领导的任免上,也会象征性地听取他们的意见。 这才是真正的经理! 想到自己以前也挂个业务经理的名头,何广呵呵了几声! 业务经理也能算经理? 精神抖擞地走进办公室,热烈的掌声就响成一片,李敢、房玉华、温萤等人排成两排,热烈欢迎新鲜出炉的“何经理”的到来。 “广哥,我以后跟你混了!” “广哥,你可要罩着我!” …… “行,以后每天到我家吃饭……” 何广丝毫没有架子地跟他们吹着。 但没几句,话题就偏了: “广哥,你都升经理了,给我发个媳妇呗?” “我也要个妹子!” “我要两个!” …… “你还真敢想,我都等着公司给我发媳妇呢!” 给了皮猴一样的水玉堂一巴掌,何广骂道,办公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站在一旁的鲁有求脸色铁青,整个化工一部,除了一向不搭理其他人的周梦,以及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的郑好,其他人都在热烈欢迎何广。 他不过一个刚提拔的副经理,你们表现的这么急切干嘛?向我示威嘛,我才是经理呢! 鲁有求心里恼怒,当即大声喝道: “瞎吵吵什么呢?说什么胡话,都回去,我跟何副经理有事情商量?” 他在“副经理”的“副”字上面,特别加重了语气,有意提醒其他人,何广仍然是他的下属,归他管。 被他这么一吼,有些人立即散去了,但更多的人依旧围在何广身边,想看看何广会怎么应对。 显然,如果何广就此退缩了,他这个副经理的分量就将大打折扣,大家依旧只能被鲁有求压榨。 如果他反击,肯定有相当一部分受不了鲁有求的人,会围绕在何广的身边,帮他一起对抗鲁有求。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有些迟疑,刚提拔就和原来的领导顶缸,怕风评不好。 但何广却完全不存在这种担心,他和鲁有求的矛盾,已经是摆到台面上来了,没有任何必要掩饰。 呵呵一笑,没理会脸沉得快滴下水的鲁有求,他跳上一个纸箱,冲大家挥了挥手,先来了个90度鞠躬。 这还是他看了尤明峰的视频后,跟他学的呢! 所有人都茫然失措,不明白何广是什么意思。 原本何广准备鞠躬三十秒的,但十几秒后,腰就有些受不了,他不露声色地直起身子,大声道: “诸位兄弟姐妹,在说其他之前,我先要感谢大家!要不是大家在网上为我大声疾呼,我这次搞不好就栽了……” 这些话都发自肺腑,说着说着,何广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 本来离开的人再次一个个聚拢过来,连郑好也慢慢地走了过来。 “广哥,你是好样的,我们都佩服你……” “我们支持你,外商有怎么样,就能乱来,不遵守中国的法律么……” …… 讲到这些,大家都有些义愤填膺,都是年轻人,生长在中国日益强盛的时候,可没有崇洋媚外的习惯。 鲁有求的脸色更差了,这明里暗里说的谁呢,不是我和我妹么? 他就要发火,何广却没给他机会,继续说道: “感谢不用多说,都在酒里了,今晚,黄龙大排档,我请!不醉不归!” “耶耶耶!!!” “哦哦哦!!!” …… 一群人开始鬼哭狼嚎,单身男女,喝酒撸串最喜欢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都散了,先干正事!” 鲁有求又开始嚷嚷起来,何广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说道: “我这次运气好,当上了这个副经理,我给大家两个承诺,也就是我以后必定会做的事,和绝不会做的事!” 顿了顿,何广大声说道: “第一,荣誉、奖金、福利、便利,只要能为化工一部争取的,我必定会去做! 第二,撬别人单子,使阴招,为难人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噢耶!” “广哥威武!” …… 大家又开始一阵乱吼。 鲁有求的胖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又要晕过去了! 何广这哪是承诺,完全就是在骂自己嘛! 不愿意任由何广继续下去,鲁有求强行挤开其他人,走到何广面前,气势汹汹地说道: “小何,到我办公室来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完全就是以往跟何广说话的语气,但他却忘了,虽然名义上何广还是他的属下,但现在的何广,已经有了跟他分庭抗争的底气。 “老鲁,有话就在这说吧。长话短说,利索点,我还有好几个单子要做呢,没时间聆听你的教诲!” 何广冷冷回了一声,做到位置上。 李敢和房玉华两个人,一个狗腿地给他泡茶,一个殷勤地帮他把电脑打开,然后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杵在何广的身边。 就是要做给鲁有求那个混蛋看,让你还敢有事没事为难咱。 鲁有求气得嘴唇都颤抖了,才当上副经理,就喊我“老鲁”,真是太过分了! 但他喊对方“小何”在先,对方这么称呼他,似乎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气愤地盯着何广好一会,他才定下神来,使出了老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 “何副经理,本来呢,你这个级别要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的。 但你看,我们化工一部的房间就那么多,只有最里面的那个杂物间有空,要不你先将就一下,做哪里?” 那个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他就不信何广愿意坐那里! 如果何广反对,那就正中他下怀,能义正言辞地指责何广官僚,不顾整个部门同事的利益,刚提拔就想着享受。 还能在其他领导那里吹风,破坏何广的形象。 他都想好了,该怎么指责何广,又该在碰到其他领导时,怎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提起这件事。 〇四七章 蚂蚁是看不到天空的 何广定定地看着鲁有求,心里对他的评价却更低了。 这就是他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办法?自己怎么就被这么个人,折腾了这么久呢? 就这么点格局,难怪即使有个亲妹妹当副总,他还只能当个二级部门的经理。 实际上,在上班的路上,他就在想,鲁有求会怎么为难自己,没想到,他弄了半天,就弄出来这么一招。 低级、恶心人,但没什么大用,完完全全鲁有求的一贯风格。 “就这事?” 故意凉了鲁有求一会,何广才冷冷地问道。 “是的,就这事,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你看,何副经理……” 鲁有求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但何广已经不愿意再看他虚伪的嘴脸了,挥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淡淡地说道: “不用搬,坐我原来的位置就好!” “啊…啊!?” 鲁有求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小人的眼里,所有人都是跟他一样的小人。 鲁有求以为,何广必然会要求跟职位匹配的待遇,只要在这点上跟他为难,就能激怒他,让他出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何广会做出完全出乎他意料的选择。 蚂蚁是看不到天空的! 何广在心里冷笑了几声,没再理他。 打开了内部网络,他的各种权限已经改变了,有了审批单子、查看文件、申请提高预付额度等等权利。 这才是他重视的,也是经理和普通业务员的区别。 鲁有求缩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拨通了鲁必应的电话,才说了几句,就被鲁必应一通大骂: “你是猪脑子么,做事之前就不能多想想? 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少给我添点乱? 现在是我进军总经理的关键时刻,你不知道么……” 整整骂了鲁有求五六分钟,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一个具体的说法都没给! 鲁有求脸色铁青,却不敢再打,他从小就怕这个强悍的妹妹,到了这个公司后就更怕了! 来回走了好几趟,他的目光陡然看向依旧孑然一人,一副怨天怨地怨空气的郑好? 何广救了她,她却不去欢迎何广,这其中必定有文章…… 中饭后,何广找了个空,给米初夏发信息: 米初夏同学,你男朋友想邀请你参加今晚黄龙的升职庆典,能赏个脸么? ——本宫今天要连夜批阅奏章,不能御临! 没几秒,又一条信息过来: 那个妖女是不是也去呀? “妖女”是李青青发明出来的,专指温萤。 应该…去吧! 何广回道,额头上开始出汗了。 女人,醋劲可真大,你都还没同意做我女朋友呢,先管起我来了! ——不许你和她坐一起,不许你借机献殷勤,不许她碰到你,不许她借酒装疯卖傻…… 十多个不许,看得何广头皮发麻。 …… 一天匆匆而过,晚上,大家再次聚到了黄龙大排档,于庭和家。 米初夏不来,每人震慑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他只能一人单挑一部门,做好了壮烈的准备! 果然,一上桌,这些家伙就开始狂灌何广,就连温萤、章晴这些女孩子,都端着大杯的扎啤上来,要跟他“一口闷、情谊深”! 这谁受得了,没几下,酒都快满到喉咙口了,何广急忙说道: “等等,等等,我先……我先上个厕所,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 “诶诶诶,广哥,你想‘尿遁’,那可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是李敢。 几杯酒下去,他就没边了,别说何广,王昌文在这,他都敢拽着不放。 何广一时挣脱不得,正无计可施的时候,温萤却站了起来,轻声说道: “我也想去洗手间,何广带我去下吧,我不知道在哪!” 好在李敢还认得温萤这个梦中情人,嘟囔了几句,放开了何广。 何广急忙溜走,才转了个弯,胳膊上忽然一沉。 低头一看,多了只手,是温萤借着酒劲,挽住了他! 他赶忙抬手一指北边,对温萤说句“洗手间在那,我先去啊,憋不住了”,趁机把手抽了出来,一溜烟逃走了。 在卫生间转了个圈,估摸着温萤已经进去了,他急步溜了出来,准备先躲起来,歇一会。 李敢说对了,他就是要‘尿遁’,好躲避那群家伙的围攻! 不过,现在要躲的人,又多了一个温萤! 但才出来,就发现温萤正站在门口,无处可躲,何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你,没去洗手间呀?” “我要搬出来住!” “啊!什么意思?” “我和我妈天天吵架,她天天要我去相亲,家里没法呆了,我要在外面租个房子!” “这,这不好吧?你妈不会同意的。” 何广傻眼了。 温萤绝对不只是简单租个房子,搞不好会想着租在何广边上,同一个小区、同一幢楼、同一个单元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何广的酒意都吓醒了,要是米初夏知道这点,肯定要跟自己翻脸。 没办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用对她伤害最小的方法,让她明白自己有女朋友了,打消他的念头。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不露痕迹地表示自己有女朋友的时候,郑好忽然走过来,直愣愣地对温萤说道: “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何广聊!” 温萤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郑好这是让自己离开。 郑好今天的表现很奇怪,仿佛救命恩人何广是她的仇人一样,一天都是冷冰冰的,但吃饭却又来了。 对这个喜怒不定的“问题少女”,温萤都有点怕,乖乖离开了。 “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温萤才走,郑好就不由分说地把何广拽到角落里,恶狠狠地问道。 “我…我怎么对你了?” 何广摸不着头脑。 “我都那样了,你竟然半路逃了,你这是看不起我,侮辱我!你还是不是男人?” 郑好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 何广真是搞不懂她的脑回路,难不成我跟你那啥啥了,就是看得起你了?你这几天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我有喜欢的人了!” 对于郑好,除了明说估计没有其他办法。 “温萤么?哼哼……” 发出几声充满警告的哼哼声,郑好转身走了。 “喂,你什么意思吗?” 何广追问了一句,却只得到了一个背影! 〇四八章 男人就没一个说话算话的 浑浑噩噩地被人送回家,似乎有什么人给自己脱衣服、脱鞋子,还给自己擦脸,然后被自己一把抱住…… 但一觉醒来,却什么都没有。 何广猛地爬了起来,撅起屁股,在被窝里、枕头上一通乱找。 片刻后,他如获至宝地从枕头上捻起一根长发,似乎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当当当当!” 一连串的敲窗声响起。 窗户“唰”地打开,李青青满脸起床气的脑袋探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去!” 何广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这是我闺蜜家!” 李青青双手一叉腰,气正言辞地反问道。 这回答,何广竟然无言以对。 似乎被人扯了一下,李青青回屋了,米初夏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这么早就醒了,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一听这话,何广顿时眼前一亮,笑嘻嘻地说道: “我早晨在床边发现了一个礼物……” “是吗,什么东西?” 在身上到处摸了摸,米初夏疑惑地问道。 何广突然伸手,撩起她几缕头发,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在枕头上找到的那根头发。 阳光下,这根乌黑的头发正熠熠生辉,与米初夏头发上的光泽一模一样。 “干嘛吗,烦人?” 米初夏顿时羞红了脸,跳起脚就要去抢。 何广眼疾手快地收了回来,两只手把头发护在胸口,一副万分宝贝的样子道: “我要买一个盒子,把这根头发收集起来,再在上面系张纸条,上面就写——和某某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以后再捡到这种头发,都这么办!” “谁跟你亲密接触了……” 米初夏又是羞涩,又是开心,支吾着还想狡辩,李青青却又蹦了出来,一脸假装感动的样子道: “啊,我好感动,我都感动的要哭了……” 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李青青猛然怒视何广道: “但你们这些个男人呢,就没有一个说话算话的! 丁明业之前也跟你一样,说以后都帮我剪脚趾甲,还说会把我的脚趾甲都留下来作纪念。现在呢,哼哼……” 何广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尼玛,脚趾甲都要留下来,你们的口味可真是够重的。 米初夏也被惹恼了,本来挺浪漫一件事,她正感动着呢,转眼就被李青青破坏的一干二净。 一把推开李青青,她就想回房间,何广却又喊住了他。 “干嘛?” “那个…那个…” “什么事,再不说我走了!” “昨晚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今晚…你有没有空,能不能……” “想得美!” 米初夏转身就想走,何广却拉住她,递过一串钥匙。 这套钥匙本来是放在李敢那的,出了温萤那档子事情后,何广就拿了回来,正好给米初夏,让两人的联系更紧密一些。 “干嘛?我干嘛要你家钥匙?” 紧拽着钥匙,嘴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必须的!翻窗户这种事,只能我们男人做,你们女孩子,还是走大门吧……” 不等他说完,米初夏已经哼了一声,拿着钥匙就走了。 昨晚,何广的房子闹哄哄的,还有还几个女人的声音,米初夏放心不下,在李青青的怂恿下,就大着胆子从阳台进了何广家。 两家的阳台是互通的,只用各自安装的窗户、窗帘隔开,翻阳台并不危险,但终究不大好看…… 看着米初夏拿走了钥匙,何广心里美滋滋的: 钥匙都拿走了,我这人——很快也会被拿走吧?! “你干什么?” 正歪歪的何广,却被李青青凑过来的脸给吓了一跳,米初夏走了,李青青却凑得更近了。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我说什么了?” ——“你要把夏夏的头发怎么样来着?” “把她掉下的头发都收集起来,装在一个盒子里呀?” ——“还有呢?” “还有?噢,还要在每一根头发上绑上纸条,写下当时的情况呀!” ——“bgo!” 李青青猛然打了个响指,冲何广晃了晃手机,对里屋大声喊道: “夏夏,我把何广的话都录下来了,要是他以后……” “你……你要不要这么狠?” 女人,果然得罪不起! 隔壁房间里已经响起何广刚刚信誓旦旦的声音,和两个女孩开心的笑声,何广也嘿嘿一笑,收拾了一下,神奇气爽地上班。 不过,才进办公室,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李敢、温萤、章晴几个都不在,一问房玉华才知道,他们去帮温萤搬家了。 完蛋! 何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温萤的房子租在哪,但房玉华也不知道,他只能抱着万一的可能,希望别是最坏的情况。 副经理后,他除了业务以外,还多了很多行政事务,部门的合同都要他或者鲁有求审批,鲁有求不在,这些事就都落在他肩膀上了。 把儿女情长暂时放开,何广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直到一阵“咯嘣咯嘣”的高跟鞋敲打地面声,才把他惊醒,抬头一看,一张会让他晚上做噩梦的脸正走进办公室,径直往他走来。 不想理会对方,何广继续忙碌,这几天积累下来的往来邮件有点多。 拉加什苯酚的订单也下来了,他还要尽快敲定3000顿苯酚的货代公司。 苯酚是第六类危险品,对运输、存储的要求都要比普通货物高许多,何广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这个金饭碗,可得捧稳了。 对方看到何广这幅样子,也很是恼怒,高跟鞋踩得嘎嘣响,转身就往其他人走去。 但一看到她,这些人不是马上埋头干活,就是急匆匆上厕所,都如避蛇蝎一样,纷纷躲开,没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转了好一会,诺大的办公室里,硬是没找到一个说得上话的,鲁有求又出差去了,也找不到管事的人。 “人都死了吗,怎么回事,连个吱声的都没有?” 贺明珠肺都气炸了,也不找谁了,干脆在办公室中央大骂起来。 一边还抓着复印机的上盖用力一掀,“哗啦啦”一连串乱响,东西洒了一地。 〇四九章 搬家引发的“血案” “何经理……” 前台小姑娘赶忙跑了进来,却也不敢惹暴跳如雷的贺明珠,只能求助地看向何广: “好好好,我来我来!” 何广无奈地站了起来。 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不会管的,哪怕贺明珠把办公室点着了也不关他事,但现在顶着个副经理的名头,就不能不管了。 “贺女士,我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有监控,损坏任何东西都要照价赔偿!” 大步上前,指了指办公室顶部的监控,就差把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何广冷冷地对她说道: “另外,按照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故意寻衅滋事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罚金! 你这是一大把年纪没事干,想去拘留所参观一下么?” “你…你…你…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贺明珠气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本能地施展中老年妇女的终极大招,指责对方的态度问题,但终究是不敢再砸东西了。 “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何广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也懒得跟她理论,一招手,房玉华、水玉堂几个男生缓缓靠拢。 准备一旦说不拢,就先把这个女人制住再说,不能任由她再次在办公室撒泼了。 实际上,要不是看在温萤的面上,大家早就直接把她扔出去了。 看着满脸不怀好意的几个大汉,贺明珠吓得连连后退。 不讲理的人最喜欢遇到的就是讲理的人,遇到比她还不讲理的,立马秒怂。 一直被逼到门口,贺明珠才猛然反应了过来,一指何广道: “你升经理了?那你怎么还坐在格子间,连个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 顿了顿,她又想起了什么,猛然一蹦老高,大叫起来: “你都能升经理,我们萤萤为什么不能?你那里比她强?” 何广在心里直骂p,你是得了健忘症么?你女儿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是我带的,你说我哪里比她强? 遇上这种脑袋不清醒,偏偏自以为自己一顶一聪明的女人,何广只觉得索然无味,都懒得张嘴跟她吵架了。 挥手就要把她轰出去,水玉堂却实在看不下去了,冷笑着嘲讽了一句: “有你这么三天两头来帮温萤一把,她能升得上去么?” 从温萤在这上班开始,没几个月,贺明珠就会来闹一次。 女儿跟同事有小矛盾——肯定是别人欺负我女儿了,闹! 女儿业务不好——肯定是那些家伙藏着掖着,不带她,闹! 女儿谈恋爱了——肯定是那些家伙不怀好意,忽悠我女儿,闹! …… 杭保有不认识温萤的,但不认识贺明珠的还真没几个。 要不是杭保是国企,贺明珠又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温萤在这早就待不下去了。 当然,有了贺明珠这么瞎弄,即便温萤再努力,想升职也绝无可能! 以爱之名行控制之实,天底下愚昧而自以为是的父母多半如此! 但贺明珠是永远都不会这么认为的,大叫一声: “你放屁,我都是为了我女儿,我会害她吗?” 水玉堂还要反驳,贺明珠已经冷不丁一巴掌往他脸上抓过来,一边大叫道: “不许你挑拨我和我女儿之间的关系!” 五根枯瘦、长长,还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就在眼前,简直就是现代版的九阴白骨爪,水玉堂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后蹦出。 却没成想,刚刚被贺明珠掀翻的杂物到处都是,他又非常不巧地一脚踩在一个塑料瓶上。 “咣当”一声巨响,水玉堂瞬间眼冒金星,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明珠一阵张狂的大笑,指着水玉堂一脸蔑视地说道: “瞧你这一扁担能挑起五个的废物样,也配教训我!前两年,就是你像个甩不掉的癞皮狗一样,每天跟着我家萤萤回家吧。 一套房都没有的丝,也配打我家萤萤的主意,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我宁肯养她到老,也不会让她嫁给你这样的废物!” 这话一出,所有目光顿时都转到了水玉堂身上。 看不出来呀,你小子,人没温萤重、个没温萤高、腿没温萤长,也敢打她的主意? 还能送温萤回家,你到底使了啥手段? 一套房都没有,你可真是有勇气! …… 无数眼光像探照灯一样聚集在水玉堂身上,他只觉得羞愧难当、懊恼欲死。 瞬间热血上涌,失去了理智,大吼一声,翻身就往贺明珠冲去。 贺明珠才说这话,何广就知道要遭,水玉堂追温萤的事,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急忙一使眼色,房玉华和另外两个男生同时上前,挡住了水玉堂。 贺明珠这种无理还能闹三分的人,要是真被打了,还不得把整幢楼给拆了。 “还想打我,你还真是有出息了,一个大男人…不,啊呸,一个小男人,竟然要跟一个女人动手! 我就站在这,你来打,你来打呀……” 看见水玉堂被拦住了,原本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的贺明珠,顿时有恃无恐了,开始跳着脚,一边叫嚣一边破口大骂。 “我……” 何广牙根一阵发酸,拳头捏的咯嘣咯嘣响。 别说水玉堂,连他都快忍不住了,真想一拳把贺明珠那张老妖精一样的脸给打扁。 这个老女人,实在是太让人讨厌,太让人厌恶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说!” 何广猛然上前一步,一声怒吼,整个办公室都被震得嗡嗡直响。 贺明珠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连退好几步,撞到接待台才停下来。 看着双目圆睁、满脸暴怒的何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小声说道: “我,我找我女儿!” 怒吼一声后,戾气也随之消散,何广顿时就有点后悔—— 我才升副经理,不要因为这个傻逼女人,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定了定神,压下怒火说道: “你要找温萤,打电话给她不就行了,跑到这里来闹什么?” “她不接我电话,今天一早,她趁我和她爸出去遛弯的功夫,把证件等关键东西都带走了,都没跟我说一声!” 贺明珠更加愤怒了: “我养了她二十多年,她就这么悄摸摸就走了。要不是接到一个电话,我都不知道她准备搬出去住……” 〇五〇章 门对门 “你这样的娘,活该……” 摸了摸嘴角的鲜血,水玉堂恶声恶气地骂道。 “你娘的个老……” 轮吵架,贺明珠就从没怕过,当场就冲着水玉堂一阵狂喷,直到水玉堂被劝了回去,这场骂战才终于结束。 想了一会,何广奇怪地对贺明珠说道: “不应该,温萤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你要不再打个电话给他爸爸问问……” 话音才落,电梯门猛然打开,温长河冲了出来。 一把拽住贺明珠的手,他急急地说道: “回去回去,你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这个老混蛋,你说,萤萤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搬出去的事?” 贺明珠用力一扯,把温长河拉了个趔趄,指着他鼻子怒声喝道。 “是…是知道一点…” 当着众人的面被老婆指着鼻子,温长河非常尴尬,却不敢反抗,模模糊糊地说道。 “啪!”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噼啪声响起,就像打地鼠一样,身材高大的贺明珠对着矮他半个脑袋的温长河一顿爆锤: “你这个老混蛋,女儿要搬走你也不拦着,还合起伙来骗我!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贺明珠气愤到破音的尖锐叫声,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了。 化工一部的人全都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围在一旁看热闹,免费看了场家庭伦理剧。 拉扯了好一会,温长河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明珠慢慢冷静了下来,望着围观的众人,她毫无惧意地昂首而视,大声说道: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人,别没好心地看热闹。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们家拆迁,一共分了六套房,价值两千五百万以上,我们还有几百万的存款,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萤萤的。 我们老温家最讲门当户对,想娶我们萤萤,必须要有差不多的资产才行,你们这些人……” 说话间,她抬起手指,挨个点了过去,被她指到的人都是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冷笑几声,贺明珠猛然喝道: “只有韩敏、吴世光两个符合这个条件,其他人,想都别想!那个李敢,才一套郊区的破房子,就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大家都被贺明珠的直白和嚣张给惊呆了,一时竟然没人敢接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一个轻轻的女声响了起来: “那何广呢?他可是亿万锦鲤!” “我呸,什么亿万锦鲤,骗谁呢?” 贺明珠想也不想地啐了一口,大声道: “那是他的钱么,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要不是他带过我女儿,又没有打过我家萤萤的主意,我理都懒得理他……” “女儿六套房,女婿再六套房,你们是想温萤生七个葫芦娃么?” 不知道那个捉狭鬼闲事情不大,故意问道。 “呵呵呵呵!” 贺明珠一阵冷笑,仿佛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昂首而去。 她没事一样走了,却留下了一地的鸡毛,整个办公室都是一片议论声。 “广哥,老韩和小吴真有那么多身家?” 鬼鬼祟祟地搂着何广,房玉华低声问道。 这俩人进公司比温萤还晚一点,一向中规中矩,毫无暴发户的架子,要不是贺明珠大嘴巴,大家还真想不到他们身家那么深厚。 “管我们啥事,他们有钱也不会送你,没钱也不会问你借,你关心这个干啥!” 一边说,何广一边皱着眉头,快速瞥了一眼韩敏和吴世光。 韩敏一脸淡定,仿佛大家谈论的不是他,而吴世光则有些坐立不安,不时摆弄着手机。 他心头顿时一沉,这年头,有些事能看不能说,知道了也只能放肚子里,贺明珠这么大嘴巴,害了她自己也就算了,万一连累到温萤…… 但房玉华还是一脸好奇的样子,何广只能无奈地说道: “别听那个疯女人瞎扯,她知道个啥!” 房玉华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想了想道: “那还不一定,贺明珠以前好像是房管局的,搞不好还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我、你、李敢和水玉堂的信息,她就说的很准!” 说到这里,他猛然皱了皱眉头,一拍桌子,不敢置信地说道: “这个女人,她…她查过我们?” “何止我们,估计我们整个部门的人她都查过!” 深知贺明珠为人的何广,对这点其实很确定。 “我去他娘的!她这是公权私用,妈妈的,这个疯女人……” 房玉华气得牙齿咬得咯嘣响,完全就是一副被揭穿的气恼。 但才过了一秒,他又怪笑着说道: “李敢这小子,有得苦头吃了……” …… 直到下午,温萤几个才回来。 肯定有人告诉温萤,贺明珠来办公室大闹的事了,她脸色很不好,一进来就去找水玉堂、韩明和吴世光几个,多半是赔礼道歉。 要不是她比较明事理,不知道要被人排挤成啥样了! “广哥,你说是那个孙子,干这种缺德事,把温萤搬家的消息告诉贺明珠的?” 李敢一见到何广就大倒苦水: “温萤本来只拿了一些证件,连衣服都没拿几套,正想着用出差的名义先住在外面,在慢慢告诉她老娘,哪知道…… 我被贺明珠骂的狗血喷头,电话没电了,耳朵才清净下来!” “我怎么知道?” 没好气地瞪了李敢一眼,何广骂道: “就你嘴巴长,搬个家也要在部门群里嚷嚷,又不是把人家追到手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我这不是…太兴奋了么?” 李敢连连搓手,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对了,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搬个家要这么久么?” 懒得理她,何广没好气地问。 “一个人搬家是要不了这么久,但三个人搬家就要了呀!” 李敢笑嘻嘻地回道。 “你和章晴也搬家了?” “是呀,我们仨以后就和何大经理做邻居了!” 何广瞬间觉得不妙,急急地问道: “你们搬到哪了?” “温萤住黄龙雅苑16幢4单元1202,我和章晴住她楼下……” 李敢还在继续说,何广却眼前发黑,一阵眩晕: 4单元1202,那不是和米初夏门对门了么…… 〇五一章 我悄悄喜欢着你好多年 赶紧掏出手机,但不能直接和米初夏说,先发微信给李青青: 温萤住到3单元1202了,帮我想想办法! ——温萤?温萤是谁? 就是那天住我家那个! ——何广,你是不是想死?! 我也是刚知道这事呀!人家要租房子,也不会请示我呀! ——不要脸,那个女人肯定是有故意的! 别废话了,帮我想想办法,过了这关,以后那一亿永远放你那! ——等着吧! 望着何广满额头的冷汗,李敢有些摸不着头脑: “广哥,你咋地了,生病了?” “我生你个头!” 何广气疯了,一把揪住李敢,压低声音叫道: “你是不是傻,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女朋友住我隔壁么?上次温萤住我家,她就非常不高兴,这次住她对面去了,她能饶得了我么?” “这也没多大事吧,说清楚不就行了!嫂子这么爱你,把你看得这么牢!老实说,你以前时不时经常在外面偷吃?” 李敢压根儿没觉得有多大事,嬉皮笑脸地说道。 何广很想告诉李敢实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他: 诶,兄弟,你喜欢的女人其实是喜欢我的!她曾经穿过我的衬衫,洗过我的内裤和袜子…… 那还怎么做兄弟? 女人是兄弟情的克星,何广坚信这一点! 看到何广一脸郁闷的样子,李敢也很委屈: “也不是我给温萤找的房子呀?她前几天就订好了,只不过今天搬进去而已。我们就是帮她打扫打扫卫生,买些东西……” 这么一算,还真不能怪李敢,估计在自己家住过一天以后,温萤就开始找房子了。 这决断力,这执行力,都快赶上我追米初夏了,可你真的搞错对象了呀! 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何广无奈地转移话题: “那你呢,怎么也搬过来了?” “温萤来,我肯定也来嘛!万一她有个头痛发热的,我就在楼下,不是随叫随到嘛!这一来二去、眉来眼去、翻来覆去,好事不就成了久!” 李敢贱兮兮地说道。 何广晕了: “为了泡妞,你还是真舍得下血本呀!那章晴呢,她怎么也搬来了?” “别提了,据说她那个男友是个变态,不是家暴她就是精神虐待她,所以她也搬出来了……” “这样呀?那你能帮忙的时候,就多帮帮她,她也蛮可怜的……” 好乱,何广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开了。 才回到座位上,手机就响了,李青青发微信过来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必须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向夏夏深情表白,断了她的念想! ——这也太那啥了吧?不能有别的办法么! 有哇,和夏夏断了,跟那个女人过去吧! ——行行行,就按你的方法!但要怎么做呢,这可不大容易? 简单…… 看完李青青的方法,何广满头是汗: 这不仅是断了温萤的念想,还要断了自己的念想呀! 女人呀女人,你们的心胸明明看上去很大,为什么实际上却那么小呢? 但何广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说是李青青的主意,用脚趾也能想到,其实肯定是米初夏的意思。 他只能拽过李敢,低声和他商量起来…… 一下班,何广急匆匆离开办公室,温萤追赶不及,她本来还想借着机会,邀请何广到她的新家做客呢! 有些失望地回到家,但一看到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她又陡然开心起来,一头埋进被窝了,仿佛呼吸的空气中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可惜了,何广隔壁的两家不出租,不然…… 温萤正在遐想,却被门铃声打断了,打开门一看,是李敢和章晴。 “吃饭去?” 李敢问道。 温萤正要拒绝,就听到电梯间传来“叮咚”一声,何广穿得整整齐齐,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走了过来。 “他要送我花,要对我表白么?” 温萤顿时心头乱跳,脸颊绯红,有点口干舌燥,但她还是勇敢地看向何广。 从进公司开始,她就对这个俊朗、幽默又贴心的男孩子有些心动,但何广对她始终不假辞色。 今天,她终于要迎来自己的幸福了! 看着何广一步步走近,温萤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这时,对面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女孩探出头来。 “夏夏单位有急事,刚刚打电话来,要在单位24小时待命,回不来了!” 女孩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何广顿时傻眼了! 不是说好了流程了嘛: ——我拿着花来敲门! ——单膝跪地表白! ——发誓永远不多看其他女孩子! ——和米初夏深情相拥! 然后这件事就此揭过,两人的关系进入下一个阶段! 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掉链子,让米初夏出去呢? 李青青也很头大,米初夏忽然接到单位的电话,急得要命,匆匆忙忙就走了。 生平第一次做导演,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李青青也非常不甘心。 她像个大马猴一样紧紧地趴在门上,一只耳朵贴着门,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透过猫眼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边在心里威胁何广: ——要是你借此表明态度,那就算了,就在夏夏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 ——要是还模棱两可,哼哼,看我怎么帮夏夏收拾你! 就是要皇帝不急太监急,否则,怎么算得上好闺蜜? 捧着一大束玫瑰,何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广哥,你女朋友也住这,可正巧啊!” 看到何广一脸尴尬样,身为好兄弟的李敢,自然要挺身而出。 听了李敢的话,何广长吁了一口气,说明白了也好,省得温萤还有啥想法: “是的,我女朋友就住这,以后大家可以经常一起玩了!” 在李青青喊话的那一刻,温萤就脸色大变,何广的回答,更是击溃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逃脱了母亲的魔掌,准备追求自己的幸福,才迈出第一步,就迎来一道晴天霹雳。 她不自觉地紧紧抓着门框,连指甲弯曲了都一无所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知不知道,我悄悄喜欢着你好多年! 〇五二章 是你 别人没注意到温萤脸色的变化,何广却不会忽略。 某个刹那,他甚至有请她原谅的想法,但李青青隔着门的一声咳嗽,让他再次清醒过来。 李青青这个方案虽然腹黑,但快刀斩乱麻,其实对各方都好,让温萤留着一丝念想,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何广的心又陡然坚硬起来,悄然将眼光从温萤身上离开。 这99朵玫瑰怎么办? 米初夏这几天都不回来,温萤又是绝对不能送的,给李青青? 那个财迷搞不好转手就卖给花店老板了! 想了想,干脆把玫瑰花塞给了一脸羡慕的章晴: “我女朋友出去了,几天都不回来,送你吧!” “喔喔喔!章晴,广哥向你表白了,你就要成为亿万富豪的女人了!” 李敢一阵怪笑。 “行,以后亿万富姐罩着你俩啊!” 章晴话音未落,黑暗中猛然响起一声怒吼: “臭婊子!”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黑影从安全楼梯那飞奔而出,一巴掌打在章晴脸上。 没有人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都来不及阻拦,章晴眼前金星直冒,“砰”地一声狠狠撞在防盗门的门框上。 惨叫一声,鲜血瞬间从她头顶涌出。 “你他妈的干什么?” 何广和李敢又惊又怒,大吼声中同时上前。 “砰”地一声,李敢也一声惨叫,被黑影一脚狠狠揣在小腿上,当场跪地不起。 要不是他挡住,这一脚估计会把章晴的骨头都踢断,这人完全在下死手。 “,老子的腿断了。广哥,干死这王八蛋!” 李敢抱着腿连声哀嚎,一边大叫起来。 “臭婊子,敢给我戴绿帽子,老子打死你!” 黑影却并不想和何广打,绕了个圈,避开何广,又往章晴扑去,一边还大叫着。 这种机会哪能放过,何广横扫一脚,黑影当场就摔了个狗啃泥。 但他依旧不放过章晴,挣扎着爬起,一拳打在章晴的肚子上。 章晴一声惨叫,身子都弓成了虾米,手上的玫瑰花瞬间落地。 “王八蛋,你他妈找死呀!” 何广彻底被激怒了。 他本来一直克制,不下死手,这时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怒吼一声飞起一脚,正中黑影的下体。 黑影叫都叫不出来,抱着下面满地打滚。 李敢挣扎着爬了起来,抄起玫瑰花,对着黑影的脸一阵狂抡: “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1202的门“嘭”地打开,李青青也拿着一个炒锅冲了过来,照着黑影的头就是一通乱砸: “让你打女人,让你打女人!废物男人,在外面当怂包,在女人面前豪横,我打不死你!” 大家都被李青青的暴力给吓住了,愣了一会,何广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抢下她手里的铁锅: “好了好了,再打下去,他要被你打死了!” “章晴,章晴,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温萤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抱住快晕过去的章晴,大叫起来。 章晴的状态不大对,眼神有点迷离,何广吓得赶紧掏出手机: “120吗,这里有人受伤,黄龙雅苑16幢4单元1202!” 又打110: “110吗?这里有人行凶伤人,把人打晕了过去了,黄龙雅苑……” 然后打陈权的电话: “陈律师,麻烦您来一下,我们……” 打完电话,场面已经得到了控制,李敢学着美国警察的招式,半跪在黑影的脖子上,压得那个家伙不能动弹。 “过一会就松一下,别压死他了!你腿怎么样?” 何广喊了一声。 “妈的,痛的要命,不知道是不是骨裂了?” 李敢龇牙咧嘴,照着黑影的脑袋又是一顿猛抽。 “何广,章晴的头一直在流血!” 温萤哭着喊道。 “王八蛋!” 何广大骂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按在章晴头上的伤口上,喊道: “李青青,你去夏夏的房间里找找,她那有药箱的;温萤,你抱着章晴,按住伤口……” 在何广的连声命令下,惊魂未定的众人逐渐恢复了镇定,七手八脚地忙乱起来。 没多久,110、120来了,所有人全部上了车。 一通忙活,快12点了,大家才重新聚到一起,章晴的头包成了粽子,李敢柱着个拐棍。 门外,陈权正和对方的人激烈争论。 “5个打1个,你方这是聚众行凶!” “一派胡言,我方是正当防卫,你方先动的手,监控可以证明!” “绝对防卫过当,我方已经倒地,失去了攻击能力,你方还用铁锅作为凶器,继续攻击我方!” “大谬不然,你方倒地的时候,仍然实施了攻击,我方的行为,是为了保证自己不受进一步的侵害!” “这本来是我方的家事,你方随意介入,破坏了社会和谐!” “大错特错,家庭暴力也是暴力!” …… 律师吵架就是有水平,一个脏字没有,却不断想将对方逼下深渊。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起来: “受害者是博士,是我公司的技术骨干,他的受伤不仅仅会暂时没法工作,还会影响我公司生产。 身为他的老板,身为一个年收入上亿的企业主,我要求你方承担全部损失……”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迟疑了半晌,何广试探地喊了一声: “明诸葛,表哥?”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明诸葛的大肚子先进了房间,看到何广,他很是惊讶: “你怎么也在,你不是住3单元么?” “是我同事!” 还真是他,想起他刚刚的话,何广就很是不爽,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件事你做得欠妥,人家是两口子……” 明诸葛教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章晴打断了: “谁跟他是两口子,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谁同意分手了?我不同意!没有我的同意,你就还是我的女朋友!” 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一把轮椅上慢慢滑了进来。 上面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的头上、脸上包了好多纱布和创可贴,但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他泔水桶一样的油腻怪味。 “是你!” 何广双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人。 〇五三章 第一次交锋 打在一起的时候,何广根本来不及细看这人长啥样。 但现在,一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古怪的油腻味,何广顿时回忆起来——这不是高铁占座那人么! 他是章晴的前男友? 还是明诸葛的雇员? 这世界还真是小! 那次他侥幸没被郑没毁容,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满脸都是被铁锅和玫瑰花打出来的伤口,鼻子歪了,门牙也掉了,像个被水泡过的猪头。 孙博这时也认出了何广,毕竟,何广是寥寥几个,能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人。 想到何广的凶悍和厉害,他陡然从轮椅上跳了起来,连退几步,躲到明诸葛的后面,惊恐地指着何广说道: “怎么又是你?” 嗤笑几声,何广冷冷地说道: “怎么站起来了,不装了?” 孙博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从他进来开始,章晴浑身颤抖,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嗷”地一声尖叫,冲上去对着孙博一顿猛抓。 一边抓,一边哭着大喊: “王八蛋,我为你打胎,你却去找小三,还拿走我的工资卡,你竟然还敢打我……” 愤怒的哀嚎在房间里翻滚,凄厉、悲惨。 从她断断续续的控诉中,大家渐渐明白了她和孙博的关系。 她就是孙博pua的受害者,被孙博一步步引诱、控制、虐待,好在她还算警醒,醒悟后就果断抽身离开。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何广几人听得都要气炸了,章晴是多好一姑娘,温柔、朴素、努力,除了不是特别漂亮以外,完完全全的一个贤妻良母型女生。 孙博这个混蛋,竟然敢这样对她,早知道就应该多揍他一会。 明诸葛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就要挡住章晴,何广却一声冷哼,挡在他的前面。 冷冷的目光犹如利剑,活生生把明诸葛的话给憋了回去。 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何广的为人,他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被何广弄得下不来台,于是后退几步,轻咳了一声。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的男人探进头来,津津有味地看了几眼,然后冲陈权冷冷一笑,快速跑开了。 孙博这时已经被章晴抓得满脸是血,原本粘得创可贴和纱布都被扯了下来。 却偏偏不敢反抗,何广正冷冷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有任何动作,就会一拳打过来。 无数鄙视的眼光下,他只能低着头、护着脸,任由章晴发泄着愤怒。 没多久,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高一矮两个警察飞快地冲了进来,把章晴和孙博分开。 矮个愤怒地吼道: “搞什么,搞什么,我们才离开一会,你们就这样?你们这么多人,就不能拦住他们么?” 高个则是又气又急,连声叫道: “我说两位,不要为难我们好不好,一个晚上十几个报警的,我的腿都跑细了!” 何广一看,又是老熟人! 他刚拿到一个亿时报过警,就是这两位和米初夏一起来处理的。 也正常,杭保和黄龙雅苑就挨着,归同一个派出所管。 想到这里,他冲温萤和李青青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上前,把章晴给拉了下来。 章晴一头倒在两人的怀里,嚎啕大哭。 “两位,你们看到了,他们公然在派出所里攻击我的当事人,我要求严惩他们!” 西装眼镜男得意洋洋地叫嚣道。 陈权则一言不发,暗暗冷笑: 年轻人,你法律条文背的很溜,但人情世故还差的远! 果然,一听西装眼镜男的话,两个警察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棒槌,刚毕业么! 这个案子由他们负责,要是被领导知道,因为他们没有及时到场,导致双方矛盾进一步恶化,甚至打斗,他们两个都要受处分。 领导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有别的事要忙,是不是真的走不开! “别急,我也有事情要举报!” 说吧,何广冷哼一声,拿出手机,一点“屏幕镜像”功能,连上了房间里的电视机,高铁上那段录像开始播放。 孙博猥琐、恶心、下三滥的面目,顿时尽显无疑,明诸葛、西装眼镜男都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天生油腻相,但孙博平时还是要伪装一下,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家伙背地里这么恶心。 一指孙博,何广冷笑地说道: “我举报这人,他有猥亵妇女的习惯。建议两位将这个视频散发,提醒大家注意、举报,并检查他乘坐过的公共交通工具,看看是否有其他受害者。” 高个警察点点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孙博道: “也是,保护老百姓免遭咸猪手的危害,是我们的职责之一……” 孙博的脸色立刻变了,一般的犯罪,他还真不在乎,大不了进几天局子,出来还能跟人吹牛。 但要是这种事曝光,并被有心人引导、炒作的话,他就彻底没法做人了。 西装眼镜男冷笑一声,就要反驳,明诸葛却咳嗽一声,制止了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缓声说道: “何必这样呢?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们以前毕竟是男女朋友,真闹起来,把交往时的全部公之于众,对谁也没好处,是不是? 我看大家也没有多大事,还是和解为好,是不是?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坐下来慢慢商量么……” 他这话软中带刺,暗含威胁,章晴顿时有些心神不定。 谈恋爱的时候,男女之间谁还能不做点刺激的事,说点刺激的话,,真要是曝光,身为女性,肯定会受到更大的压力。 看到章晴的样子,何广立刻明白她的顾虑。 他回头深深看了明诸葛一眼,这个表哥,能挣到现在的身家,果然有两把刷子,关键时候能下得了狠手、能舍得下面皮…… 陈权知道,现在该自己上场了,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对西装眼镜男说道: “我方要求,孙博交还我方所有证件,归还…不再…” 西装眼镜男和孙博商量了几句,回道: “我方认为,你方必须删除视频,交还…放弃…” 〇五四章 你怎么能也姓李 “章晴,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现在男的,很多都会学点pua技巧……” 走出派出所,看着依旧神情恍惚的章晴,何广轻声叮嘱道。 “是呀,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实在不行,你来找我,我包办了!” 李敢大大咧咧地说道。 大家被他这个怪样弄得哭笑不得,章晴的情绪却明显好了许多。 没走几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明诸葛追了上来。 迎着众人冷漠的目光,他却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感觉,搓了搓手,用为难却又推心置腹的语气跟章晴说道: “章小姐,这件事是孙博的不对,回去后,我会想办法处理他,但当时的情况,还请你见谅。 他毕竟是我的员工,我只能站在他那边……” 这话说得多漂亮,何广都不禁暗暗佩服他了,不但完全把自己摘了出去,还树立了一个一心为员工考虑的好老板形象。 但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们,那就想得太简单了。 何广在心里冷哼一声,就要说话,明诸葛却又有了一个出人意表的动作。 他一把从手包里掏出一叠钱,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章晴手上。 “这点钱,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我没管教好我的员工,请你务必收下……” 不等章晴拒绝,他就急匆匆离开了,章晴看着手中的钱,好一会都反应不过来。 眼看明诸葛都要消失在街角了,她急忙扬声喊道: “忘了跟你说了,孙博他并不是博士,他只是考上了博士,但一直毕不了业!” 明诸葛停下脚步,似乎有些意外,停了几秒才挥手道: “我知道,我们公司只看能力,不看文凭的,他能力还不错……” “这个钱?” 看着转眼就不见的明诸葛,章晴为难地看向何广。 “拿着吧,也没多少,肯定不超过2000块,买你一个认可,很便宜了!” 何广不当回事地摆了摆手,带着大家往“衢地肉包”走去,折腾了一夜,天都大亮了,吃点东西就要去上班了。 “你这个表哥,咋一看让人讨厌,细处下来,好像也蛮不错的……” 李敢一边吃包子一边嘟囔道。 “呵呵呵……” 陈权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何广,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发现了陈权的不以为然,李敢追问道。 “吃你的东西吧,包子它不香么,还堵不住你的嘴?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也姓李呢?” 瞪了一眼李敢,李青青鄙视地说道。 对这个头顶差点绿油油的,五百年前的一家人,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李敢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对这个关键时候,敢拎着铁锅冲出来干仗的女人,他有点没来由的惧怕。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我们跟你很熟么?” 温萤却炸毛了。 本来心情就不好,李青青还总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心高气傲的她哪受得了这个,正好发泄出来。 论吵架,李青青从来不怵,正愁没机会怼温萤呢: “我说他关你什么事,你是喜欢他呢,还是他女朋友呀?”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我可不会莫名其妙地住到别人的男朋友家,找不到酒店么?” “何广他…他是我同事,我住他家关你什么事?” “他女朋友是我的闺蜜,你说关不关我事?” …… 两人噼里啪啦吵了起来,何广和李敢几次想打断她们,但李青青那语速,都快赶得上华少了,别人根本插不进嘴。 “哎,舒服!” 陈权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个包子,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看着被打打断的两人,笑嘻嘻地说道: “继续呀!怎么不吵了? 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么点事都能吵得起来,不像我,别人泼一盆水到我身上,我都懒得愤怒了!” “呵呵,高,真高!” 李敢狗腿地递过一碗绿豆汤,讨好地说道: “陈主任,你们律师见多识广,跟我们说说吧,您是怎么看待明诸葛的?” “是呀,陈律师,跟我们说说呗,我总是看错人,但我也觉得明诸葛好像还可以!” 章晴也问道。 看着几个女生虚心求教的样子,陈权大感满足,确定何广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笑呵呵地说道: “那我就倚老卖老,说说看吧。 其实你们分辨好人、坏人的方式,有些欠妥,不能只看他当下对待你的方式,还要设想,极端情况下别人会怎么做!” 喝了一口绿豆汤,瞟了眼正在沉思的何广,陈权继续说道: “就像明诸葛,因为他刚刚的举动,你们就觉得他人其实不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是其他情况,他会怎么做呢? 搞不好被他卖了,你们还觉得他是为你们好呢?” …… 吃完早餐,一行人匆匆赶回单位,上班狗可没有时间瞎聊。 上班没多久,贺明珠就急匆匆赶到,把温萤喊了出去,好一会,温萤红着眼圈,气呼呼地走了回来。 “咋回事,你‘未来岳母大人’这又弄什么呢?” 何广问李敢。 听到“未来岳母”这四个字,李敢顿时一副吃了屎的样子,好半天才回答道: “她知道了昨晚的事情,要温萤搬回去住,说这里不安全!” “她怎么会知道?千里眼呀!” 何广惊了。 李敢也是一脸奇怪: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呀!真是见了鬼了,或者她有顺风耳?” 不得不佩服李敢,这时候都有心情开玩笑,但疑问却不会因为他的幽默而消失。 他们几个绝不可能跟贺明珠说这事,温萤也不会主动找麻烦,但怎么这边一有风吹草动,贺明珠就知道了呢? “你们还跟谁说过这事?” “没有呀,我就发了个朋友圈,说遇上一疯子,有人问我就说了下情况。但我的朋友圈,和她也没有交集吧?” “……算了,也许她监听了温萤也不一定!谈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大吵一架呗,温萤是不可能回去的……” 〇五五章 车祸 晕头转向地弄了半天,一个单子也没做成。 难道我亿元锦鲤的“气运”这么快就用完了么,再这样,我只能在邮件落款上加上“亿万锦鲤”的中英文签名了! 正在心里暗暗吐槽,手机陡然响了起来,是老娘沈立言。 “老娘,啥事,想儿子了?” 何广用一贯轻松、亲密的语气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沈立言带着哭嚎的叫喊: “儿子,儿子,我现在在医院,你爸出车祸了……” 何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一宿没休息的睡意也被吓得无影无踪,大叫道: “怎么回事,妈,你别急,慢点说?” “早上,你爸骑电瓶车带我去买菜,撞在了一辆拉竹子的货车上,肚子都烂了……” “他现在人在哪,人怎么样?” “人已经送到医院了,但货车司机说是我们追尾,是我们的责任,不肯出钱。这边的医生说,整个肝脏、心脏都烂掉了,必须换,最少要200万,还不一定有供体。 如果要保证供体的话,只能想办法插队,起码要500万的活动资金,总共要700万,我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呀! 怎么办呀,儿子,你爸才六十多一点,前几天遇到他的学生,都说他能活到90呢? 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呀!” 电话的那一端一阵接一阵嚎啕大哭,何广急得团团转,浑身衣服都瞬间湿透了,大喊道: “别急,别急,妈,别急! 我们有钱,我们有钱,我有一个亿,700万算什么,7000万我都给了,只要他能保证让老爸提前拿到供体,我们出! 我这就去银行转钱!” “可那钱不是你的呀,你用了没法还怎么办?” 沈立言还是大哭不止。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救老爸再说。万一对方来要,我们……大不了卖房,杭城的房h县城的房全卖了,总能撑过去的!” 何广大吼道。 “那只能这样了,我把我的银行卡号发你,你马上转过来,一定要快!医生说,越快越有机会抢到供体!” 沈立言依旧在哭嚎,但声音已经稳定了许多。 何广“啪”地挂掉电话,抓起钱包和手机,就要冲出去,李敢、房玉华急忙问道: “广哥,怎么了,你爸……” “出车祸了,我要立即去汇钱……” 虽然是秋天,但何广现在已经是全身大汗,背心都湿透了,话都来不及说完,就狂冲出去。 “老何这下麻烦了,器官移植的风险极大,花了钱也不一定能救回来,就算救回来,后面也是个无底洞……” “关键是那个钱不是他的,银行能让他转走么?” “不让转还好点,让他转才是害他!” “是呀!他虽然看似挣得不少,但前面的窟窿都还没填上呢?” 何广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顿时一阵议论。 跟何广关系好的几个人都是脸色灰白,这也太背了,何广才刚刚转运而已! 这时,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你们说,是不是何广这阵子太嚣张了,老天要给他点教训?” 李敢勃然大怒,直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厉声喝道: “许立权,你他妈是不是找死!人家家里人出这么大事了,你说这种风凉话,你他妈的还是人么?” “操,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许立权脖子一梗,反手也揪住了李敢,大骂道: “老子老早就看你们几个家伙不惯了,仗着会做点业务,人五人六的!我他妈的非要说,何广这次完蛋了、死定了,怎么样,你打我呀!” “我,老子打死你个龟儿子!” 李敢气疯了,挥拳就要打,房玉华几个人赶紧上前,分开两个。 “许立权,你小子最好积点口德,就算花了700万,广哥也还有9000多万,也还是我们部门的副经理,收拾你绰绰有余!” 房玉华阴测测地喝道。 “呵呵!” 许立权冷笑连连,满不在乎地说道: “傻逼,你还看不出来么,何广的运气已经用完了,开始走下坡路了!你以为那一亿是好拿的,没有点福气,根本撑不起,何广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现在是家里人出事,很快就会有其他事情,那一亿很快也会飞走,我劝你们,还是别紧紧跟在这艘破船上,跟着鲁经理才是正道!” 一听这话,大家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家伙被鲁有求收买过去了。 难怪平时人前人后冲何广献殷勤,一出事就迫不及待地逃出来反水。 “小人,渣滓,我他妈打死你!” 李敢暴怒着,还想揍他,却被房玉华强行拉走。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何广空空如也的位置,心里都装了石头一样沉重。 另一边,何广才冲出大楼,就已经收到了沈立言发来的短信: 沈立言,建设银行太湖支行,62833970。儿子,越快越好,早一分钟都能多为你爸争多争取点机会。 何广更急了,一口气不歇,狂奔一公里,冲进了李青青工作的银行: “青青,李青青!” 李青青冲了出来,看到汗流浃背、惊慌失措的何广,惊讶地问道。 “怎么了,你这是?” “我要转笔钱,700万,我爸出车祸了,要做手术!” “不可能吧,什么手术要700万,你不是被骗了吧?” 李青青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器官移植,抢供体。我妈给我打的电话,怎么可能是诈骗,她现在还在医院。快点快点,一刻都不能耽搁!” “打到谁的卡上!一般人的卡,你可千万别打!” 李青青还是很怀疑。 “我妈的卡,不会错的,我认识她的卡号!” “那…好吧!” 还是感觉有些太巧,但何广都这么说了,李青青也只能照办,把何广带到贵宾室里,开始转钱操作。 先解除定期操作,在开始汇款操作,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李青青看着何广说道: “输密码吧!我可告诉你啊,这可是‘即时到账’的汇款,没法撤销的,你要不要再确定下?” 何广头也不抬地开始输密码,一边答道: “不用,要是我老娘都会骗我,我这人也太失败了!” 〇五六章 专业 六位密码输好,只要再按下“确认”键,汇款操作就会完成,但何广的手指却陡然停在了空中,迟迟没有按下去。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么?” 李青青问道。 “有一个小问题,我们一般都用微信联系的,不发短信的,但…也有可能是太急,不小心发成短信了……” 何广有些狐疑。 想了想,他还是拿起手机,用微信的“语音通话”联系沈立言,却半天都没人接。 没办法,只能改打电话。 很快接通了,但通话质量不是很好,有些“吱吱吱”的杂音。 “妈,你怎么不在微信里发消息,反而发短信呀?” “啊?我…我可能太急,就搞错了!” 对面有片刻的停顿,然后很快又响起了沈立言的哭嚎: “我的儿子,你怎么现在还关心这个呀,你妈我还能骗你吗? 你是不是舍不得钱,我跟你说,那不是别人,是你爸呀,他才刚刚退休,一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 “妈,你别哭,我就是确认一下,现在骗子那么多。我现在就转,我现在就转!” 被沈立言的哭嚎弄得心烦意乱,何广急急地挂了电话,按下了“确认”键。 “哦哦!” 李青青却怪叫了一声。 “怎么了?” “得重来一次,超时了!” “没事,重来吧,快点。” 李青青也听到了何广电话里的声音,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何广的运气太差,米初夏的福气太薄! 没有再怀疑,她开始飞快地操作起来,很快就到了输密码这一步,这时,何广的手机再次响了一下。 沈立言又发来一条短信: 儿子,医生说了,刚刚看到供体库里有一个血型、抗原很合适,跟你爸配对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你快点把钱打过来,我让医生马上想办法! 看到这条短信,何广陡然有了一丝奇怪的不协调感,他猛地站起来,一边转圈一边拼命地敲着自己的脑袋,飞快地思索起来: “是我妈的声音,银行卡也对,信息也都对得上,都是真的,但怎么就是感觉有些奇怪呢?” “要不再打个电话给你妈?” 李青青本能地说道。 “对了,打电话!” 何广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叫道: “你们这有没有座机?” “有的,跟我来!” 李青青马上把何广带到了贷款部办公室。 一个个按键好像有千斤之重,何广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几秒种后,电话接通,沈立言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哪个呀?” “妈,妈,是我,爸爸还好吧?” “你这个娃,怎么问这话?他好得很,一顿饭能吃两大碗,家里的米都要被他吃光了,没事就跑出去钓鱼……” 沈立言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偶尔还夹杂着何夏长不情愿的回击声…… 不过是非常平常的一些话,何广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一滴滴接连不断地打在桌面上,很快打湿了桌上的文件。 只有失去过才知道拥有的宝贵,现在何广最想做的,就是将他们紧紧拥在怀里…… “喂,儿子,你怎么不说话呀?” “没事,没事,我听你说,我喜欢听你们说……” “你今天怎么了,怪里怪气的!我跟你说,早点找个女朋友,带回家让我们看看,再生个大胖小子……”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好好好,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 好久,何广才挂断电话。 抹去脸上的泪水,何广瞬间由温情变得愤怒,双眼射出骇人的寒光,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三个字“王八蛋”,然后猛地冲出了办公室。 冲出银行的大门,何广四处打量起来,摸不着头脑的李青青也跟着跑了出来,奇怪地问道: “何广,你在找什么?” “一辆车,面包车或者厢式货车,能放得下比较大机器的那种!” “那种?” 李青青指向不远处的拐角。 何广赫然转身,茂盛的樟树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金杯海狮面包车。 在何广看向它的同时,海狮猛然发出刺耳的咆哮声,闪电般冲了出去。 “报警!” 大吼一声,何广撒腿狂奔,紧跟不放。 不到一分钟秒,对方就发现了何广,面包车陡然再次加速,不顾四周密集的车辆,强行挤开好几辆车,留下一地的骂声消失不见了。 “王八蛋,你跑不掉的!” 何广大骂,掏出手机: “110嘛,有一辆金杯海狮面包车中有伪基站,车牌号浙a6t3j9,正沿黄龙路往北逃窜!” 那些被金杯车撞了、擦了的车主,也纷纷下车拨打电话。 不一会警铃大作,好几辆警用摩托、警车呼啸而过,往金杯追去。 “何广,这到底怎么回事,那辆车里是什么人?” 李青青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房玉华几个也来了,他们都看到了何广紧追金杯的那一幕。 “那里面有伪基站,他们截断了我的手机信号,又合成了我妈妈的声音,再打电话给我!” 何广气得咬牙切齿: “骗钱就算了,竟然说我爸出车祸,还要换心、换肝,这群王八蛋……还真会想、真敢想,你们祖宗八代都不得好死!” 回想起刚刚的情形,何广只觉得一阵阵寒颤,只差一点点,他就把钱打出去了。 谁能想到,亲耳听到的声音也会有问题。 “那他们肯定复制了你妈妈的卡,跟你妈说下,马上去换卡!” “是的,我差点忘了,不仅仅是我妈,我爸的卡也得换。这群混蛋,根本就是冲着我,不,冲着那一亿来的。 跟踪我、窃听我的电话,调查我家人的信息……” 何广越说心越凉,越想越恐怖。 这哪里是普通的诈骗,简直是高科技黑客集团了,那天降一亿就像肥肉一样,吸引了许多食腐者前来。 想到这里,他再次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李青青几个听得目瞪口呆,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竟然出现在现实中,让大家都有些接受无能。 〇五七章 还是微信好 正给何夏长普及用卡安全,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才接通,一个宏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何广么?来一下我们所,刚刚抓住了几个家伙,他们的目标好像是你小子!” 老熟人,矮个的那位警察。 “这么快就抓到了,我们的人民警察也太厉害了!” 李敢有些惊讶,房玉华笑道: “警察是厉害,那几个诈骗犯也太蠢,杭城有多堵他们不知道么?在市区开汽车跑路,还没电瓶车来得快呢!” 何广也陡然轻松了许多,成天被这种人盯着,谁也吃不消。 …… “哎呦,又见面了,那位美女呢,怎么没来?” 迎接他们的,是满脸笑容的高个民警。 这次人赃俱获,一看那些设备就知道,那几个家伙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有这件大案在手,他们今年足以傲视其他所了,再看到何广,他自然满脸推笑。 何广几个也觉得很搞笑,还真是以派出所为家了,刚刚在这过了一个晚上,几个小时后又来了。 何广急忙岔开话题: “温萤她有事,那几个人招了么?他们到底掌握了我多少信息,我家人会不会有危险?” “还在审,但你放心,进了这里,就没有我们问不出来的东西,你先跟我做个笔录……” 半个小时后,满脸春风的矮个警察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高举着胳膊,露出肩膀、背上的白色纱布。 何广急忙问道: “您这是…受伤了?” “小事,伤疤就是男人的勋章,这算个啥?” 矮个警察哈哈大笑,浑没当回事。 高个一脸便秘的样子说道: “本来那几个混蛋都要冲出去了,他的警用电瓶车却忽然爆胎,窜到了金杯的车底,卡住了后轮……” “什么话?一派胡言!明明是我舍身饲虎,用挡住了罪犯驾车逃跑的路线!” “得,让他吹会吧,这件事,够他炫耀一辈子了!这小子因祸得福,这次之后,肯定要升了……” 高个警察酸溜溜地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好一会,矮个才停止了吹嘘,对何广低声说道: “笔录还没结束,本来是不能对外的,但我知道你急,又是当事人,告诉你一些信息也无妨。 好消息是,那几个家伙并没有去过你老家,没有骚扰过你爸妈……” “那他们怎么知道我爸妈的信息的,还弄到了我妈的声音?” “你爸妈,还有你,朋友圈是不是对所有人可见的,还没有时间限制?” “好像…是的,有问题么?” “问题大了,这些家伙能从这些零散的东西里,还原出你们的整个生活。” “啊?” “你妈曾经发过一段视频,他们获取了你妈的声音信息。” “我…” “你爸退休时,发过一张学校门口的照片,他们知道了你爸的职业。” “天…” “你发过一张你爸妈一起骑电瓶车买菜的照片,他们判断出了你爸妈的生活习惯。” “去!” “还有很多其他的,看起来不起眼,他们却能通过这些细微的shen,让你完全意识不到对方是……你们,一定要注意信息安全呀!” 何广听得浑身冰冷,谁能想到,就是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一些举动,落在有心人手里,都能变成害人的工具呢。 马上打电话给爸妈,让他们把朋友圈的观看权限、时间权限全部重设,自己的也重设。 “坏消息是……” 等他弄好了,矮个警察继续说道: “盯上你那一亿的人不止这伙人,据他们交代,有一个绰号叫‘大牙’的家伙,联合了好几帮人……” “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么?” “他们和大牙不是一伙的,只是听说过这个消息,不知道对方的落脚点。而且,电信诈骗只要有设备,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进行,人在国外都有可能,很难追查!” 这还没完了,是吧? 抓住罪犯的喜悦顿时减弱了许多,何广不由得有些丧气? “没事的,只要你提高警惕,电信诈骗的成功率不高的!” 安慰了何广几句,矮个警察好奇地问道: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识破他们骗局的?听了他的手法,我都一身冷汗,要是落我头上,我百分百被骗!” “他们太急了,不断对我极限试压,我妈不可能那样做,而且,现在谁发短信,都用微信……” “也是,也是!” 想了想,他连连点头: “伪基站只能拦截你的短信、通话,伪装号码,却没法直接入侵其他程序。 这样看,还是微信好,多一道保障,更安全……” 他把微信一顿猛夸,硬生生把何广对腾讯的友好度都拉伸了好多点。 “何广,怎么样,你没事吧?” 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米初夏飞快地冲了进来。 贴身的制服,盘起的头发,高挑、有型,这样的米初夏格外精神,格外吸引人。 何广本来准备装一把“智慧汉、勇敢男”的,看到她这幅诱人的样子,忽然改变了注意。 一把搂住米初夏,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一边装模作样地大叫道: “哎呀,夏夏,我可真是差点被吓死了……” 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何广悄摸摸地移动着胳膊,从肩膀,到后背,再到腰,脸也越凑越近。 眼看都要亲到米初夏的脸颊了,一个气愤的声音响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呢,你谁呀?耍流氓呀!” 一股胳膊猛地抓住了何广的手,用力想把他和米初夏分开。 “你谁呀?没见过别人谈恋爱么!” 何广火大了,一只手仍然搂着米初夏不放,另一只手却猛地挥出,打飞了那人的胳膊。 米初夏这才反应过来,又被这个坏家伙占便宜了。 恨恨地把手伸进何广的西装里,隔着衬衣狠狠一扭。 “痛痛痛痛通!” 何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满脸扭曲,夸张地大叫着,放开了米初夏。 米初夏却没有离开,依旧半依偎在他怀里,转身看向几位同事,落落大方地介绍道: “还没有跟你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何广!” 〇五八章 流氓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李敢、房玉华几个人开始鬼叫。 这个女孩美丽、大方、自然,就如同清晨阳光下的花朵,充满由内而外的灵气,只是简单站在那,就散发出别样的光辉。 难怪何广能果断地拒绝贝小蝉,相比这样的人间仙女,贝小蝉就是一个浑身充满做作之气的俗物。 何广更是乐开了花,仿佛吃了一万个人参果,全身上下、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喜悦,就连刚刚打断自己的那家伙,看起来都没那么讨厌了。 郁家却完全陷入了混乱。 虽然米初夏一向对他不假辞色,但他一直认为,只要米初夏还没有男朋友,他就有机会。 何广乐呵的傻笑,就像是裸地嘲讽,彻底打碎了他的幻觉,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假思索地大叫起来: “初夏,你怎么能找这种人作男朋友,他刚刚的动作……他就是一流氓!” “我去,你是哪蹦出来的傻玩意呀!” 房玉华一听不爽了,盯着他骂道: “你爸和你妈要是不耍流氓,你打哪来?模具里压出来的么!” 要论“损”,整个杭保就没一个人是房玉华的对手,郁家这种温室里的多肉,那里怼得过房玉华这种原野上的蒲公英。 郁家气得满脸胀红,指着房玉华就要骂,房玉华却冷哼一声道: “傻叉,吵架还是打架,任你选!但先一边凉快去,我要拜见嫂子先!” 说完,不等郁家回答,他就“呲溜”一声窜到米初夏面前,涎着脸说道: “嫂子好,我是广哥的第一小弟!第一次见面,给个红包呗!” 说着话的同事,他还真伸出双手,一副等着米初夏发红包的架势,把米初夏弄得咯咯直笑。 挤开房玉华,李敢也开始凑热闹: “嫂子,别听这家伙瞎掰扯,我才排名第一,有红包也要先给我……”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争了起来,把郁家气得脸都成了猪肝。 米初夏轻轻把头歪在何广的肩膀上,闻着何广的气息,只觉得异常的安定和幸福。 她一接到李青青的电话,就扔下工作,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发现何广平安无事,一颗心才重新回到体内。 至于跟过来的郁家,她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还有这么个人。 “米科长,你们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我才刚刚给你们王处打电话呢?” 吕振堂却是认识米初夏的,惊讶地问道。 “没,我提前过来的,我问问我们处长……” 讲到工作,米初夏立即恢复了平静,稍稍拉开了跟何广的距离,打起电话来。 片刻后,她收起电话,跟矮个民警说道: “吕警官,王处说,让我配合你们调查这起案子。” “哪里哪里,互相配合、互相配合!这边请,这边请!” 吕振堂客气了几句,把米初夏请了进去。 有米初夏在,何广、李敢几个也堂而皇之地跟了进去。 吕振堂犹豫了一下,看着何广和米初夏的亲密样,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拦。 郁家也想进去时,房玉华却身子一横,挡在了他前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谁呀,诈骗犯家属么?” “你…你才是诈骗犯家属呢!” “那你跟进来干什么?我们跟你熟么?这案子跟你有关么?你们领导让你参与了么?” 一通反问,把郁家怼得哑口无言。 他恨恨地看了房玉华几眼,几次想发火,但看着房玉华一身的蛮横之气,最终还是不敢发作。 “初夏,那我先回去了,下班我再来接你!” 他还是不肯放弃,扬声对里面喊了一嗓子。 等了一分钟,才传来米初夏公事公办的声音: “请称呼我米科长或者米初夏,我们没那么熟。另外,我们只是同事,连熟人都算不上,以后不要再说接我之类的话!” “你这人,咋的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呢?让他来接好了,顺便把我也捎上!” “烦人,正经点啊!” 能这么跟米初夏打趣的,肯定是何广无疑,郁家听了,气得浑身都颤抖了,仿佛掉进了南极洲冰窟窿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到没有,我嫂子跟你不熟,少他妈的打歪主意,小心老子揍你!” 刚刚还笑嘻嘻的,现在则是词严厉色,房玉华一股子凶悍劲,把郁家活生生吓出了派出所。 “垃圾玩意,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小白脸样,也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看着郁家狼狈而出的背影,房玉华吐了口唾沫,冷冷地说道。 “这人长得其实也还行,也就比我差那么一丢丢,你就……一点都没动过心?” 办公室里,何广开始试探米初夏。 “你不知道他有多恶心!前面有个女朋友,我们单位其他部门的,都怀孕了、快结婚了,他却找了个小三,据说被捉奸在床,然后两人才分手。 他竟然又想来追我,我该是有多作贱自己,才会理会这种人?” 果断、果决、厉害,何广听了安心多了,李敢和房玉华则连竖大拇指。 转了转眼珠子,何广又习惯性地口花花起来: “那要是我不小心犯了错,不小心啊,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呢?” “哼!” 米初夏转过眼珠子,定定地盯着何广,一言不发。 三秒钟后,何广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不等米初夏开口,他就自动举起手掌: “绝不会,我绝不会犯错!万一哪个部位犯错,不用你说,我就主动把它剁下来扔了!” “嗤嗤嗤嗤!” 李敢跟房玉华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一边低声嘀咕道: “这个新嫂子又是个厉害角色,广哥肯定要被吃得死死的了!” “广哥就是妻管严的命,偏偏还乐在其中!不过,这个和贝小蝉不一样!” “那是,比贝小蝉那种绿茶婊强一百万倍还多!” …… 不理会两人的嘀咕,米初夏开始查看对方的口供、资料、设备,一边不断询问何广当时具体的情况。 她认真的样子,充满了苏菲·玛索式的沉思,看得何广心痒不止,没说几句就凑了上去,被米初夏推开。 再凑上去,再被推开…… “第五次了!” “第六次了!” …… “第八次了!” …… 李敢和房玉华缩在角落里,兴致勃勃地数着。 〇五九章 我的理想就是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拿着一大袋卷宗,米初夏匆匆而去,何广依依不舍地站在路口,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海中,才和李敢几人回到单位。 才进公司,迎面就碰上了尤明峰: “怎么回事,听说你家里人出车祸了?” “没事,骗子而已……” 听何广说完,尤明峰也是一身汗: “现在的骗子,高科技玩得真溜……” 然后,他猛然愣了一下,指着正在喝水的何广,惊讶地问道: “你…你怎么还坐这?” “哦,鲁经理说办公室不够,我就先坐这里了?” “乱弹琴!” 尤明峰勃然大怒,快步而上,“嘭”地推开了鲁有求办公室的大门,把正躲在门后偷听的鲁有求吓了一大跳。 “尤…尤总?” “鲁有求,怎么回事?公司明文规定,副经理级别的管理人员,有权利使用单独的办公室,怎么到你们部门就不行了?” 看到气势逼人的尤明峰,虽然明知道对方和自己妹妹的竞争已经明面化,鲁有求的腰杆却就是直不起来,躲闪着说道: “不是…不是我不给,几件办公室都堆满了东西?” “是吗?” 冷哼一声,尤明峰大步出门。 他可不是好糊弄的,当着鲁有求的面,将一间间办公室的门推开,全部检查了一遍。 的确堆满了很多东西,样品、卷宗、健身器材、行军床…… 一路看过来,尤明峰心中暗暗点头。 理一下、挤一挤,肯定能收拾出一间办公室来的,但那样就是挤占了其他人的空间,大家心里肯定不乐意。 何广刚刚升职,正是“聚众”的时候,那样做不利于掌控局面。 但同一件事,何广不能提,他提出来却是没问题的,想到这里,尤明峰就准备直接给鲁有求下命令,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还有一件办公室没看呢?” “嗯?” 尤明峰愣了一下,环视了一圈,猛然反应了过来,大步往东面走去。 跟一般办公室门正对格子间不同,这件办公室的门开在侧面,很容易被忽视。 一推门,却是锁着的。 “打开!” 尤明峰冷冷地下令。 鲁有求百般不愿,但在尤明峰冷峻眼神的逼视下,只能摸出钥匙,磨磨蹭蹭地打开了办公室。 “哗啦”一声,大家一起涌了进去! “哇!” “哇塞!” …… 一连串的惊叹声响起,大家望着一张两米大床惊叹不已。 “你的?” 瞪着鲁有求,尤明峰冷笑着问道。 “是,我…我睡眠不好,有时候加班,就睡在这!” “把无关的东西清理出去,这间办公室以后给何广用!” 懒得多说他,尤明峰一挥手,直接下令。 不用何广多说,李敢、房玉华、水玉堂几个主动上前,拆床、打扫、清理,装电脑、电话…… “很好,期待你能取得更大的成果!” 看了眼焕然一新的办公室,尤明峰呵呵一笑,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步离开了。 至于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鲁有求,他看都没看一眼。 何广也同样没有理会鲁有求,坐在结实厚重的红木椅上,宝石山尽在眼前,书柜里整整齐齐的书籍抬手可得,掌控、踏实、私密的感觉油然而生! 单独的办公室,果然比格子间要舒服得多。 最大的好处,就是遇上什么不方便的事,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做贼一样凑在角落里说了。 正在感受着全新的办公室,第一位客人就上门了,是刚刚才出言不逊的许立权,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有事?” 已经从李敢那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何广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家伙的厌恶。 “广哥,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我刚刚猪油蒙了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要原谅我!” 我说原谅你,你敢信么? 望着满头大汗的许立权,何广暗暗冷笑。 但明面上肯定不能那么说,他缓缓站起,微微俯身,用充满压迫力的眼神,足足注视着许立权十几秒。 直到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滚落,才淡淡地说道: “多大事,过去吧!但是啊,许立权,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您…您说?” 许立权头上的汗更多了! “我和鲁有求的恩怨,是我们两之间的事,你说你一个外人,有必要冲得那么前、那么急,为他卖命么?” “是,是是,我知道了!” …… 没兴趣和这种角色多说,敷衍了几句,何广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许立权赶忙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差点和刚进门的李敢撞在一起。 “这小子来干吗?” 瞪了他几眼,李敢疑惑地问道。 “还能干吗?” 何广冷笑了一声。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当时怎么不管住自己的嘴呢?” 李敢不屑地撇了撇嘴,绕着办公室转起圈来,这里摸摸、那里敲敲,一边说道: “哎,我的理想,就是有一间这样的单独办公室,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想睡觉就睡觉,想干啥就干啥……” “想得美,等你真有了一间这样的办公室,你唯一想做的就只剩工作了!” “你说,鲁有求那小子,在办公室里弄这么大一张床,除了睡觉,还会干点啥?” 李敢忽然凑到何广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毛病吧你,还能干什么?这可是办公室” 何广明白他的意思,却觉得不大可能。 “嘿嘿,那可不一定!” 确定门是关着的以后,李敢怪笑几声,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 “给你来点劲爆的!” “我…!哪来的?” 只扫了一眼,何广就惊呆了,快速翻过照片问道。 “清理文件时,一个信封里发现的……”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只有女的,没有鲁有求自己,而且……” 思索了半晌,打量了一眼已经大变样的办公室,何广补充道: “办公室也大变样了,我们甚至都没法证明,这些照片是在这件办公室里拍的!” “信封里还有个保密u盘,只要解开密码,肯定能发现更多更劲爆的东西……” “可以先想办法解开,但暂时不要发出去!” “为什么呀?广哥,对那王八蛋,你还要手下留情!” “这种事未必能扳倒他,那个女的倒是肯定完蛋了!而且,揭人阴私,比阴私本身更让人厌恶,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行,我听你的!” 李敢嘿嘿一笑,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说道: “广哥,到时候,办公室借我用下呗!” “啊,你要用办公室干嘛!” 何广一时没明白,狐疑地问了一句。 李敢没回答,只是“嘿嘿”怪笑。 何广陡然反应了过来,直接给了他一拳: “毛病吧你,滚蛋!” 嘴里这么说,但看着这间铮明瓦亮的办公室,想到某些影片某些不可名状的画面,何广自己也陡然有点心痒痒…… 〇六〇章 生意 今天实在是太刺激了,上上下下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何广有点吃不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提前下班。 升副经理之后,他已经没有考勤压力了。 但不等他出门,座机却“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愣了一下,何广接起电话,于书华爽朗、明快的笑声传了过来: “老弟,听说你升化工一部副经理了,恭喜恭喜啊!” “哈哈哈,小进一步,小进一步,还要老哥多多支持!” …… 寒暄几句,于书华步入正题: “今天来找老弟,是有事情想请老弟帮忙?” “客气了吧,老哥!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有啥事,您尽管吩咐!” “这样的,我有个亲戚在诚志业务部,他想问下,你那笔苯酚的生意,有没有确定好对接的人选,要是没有的话,能不能……” “没问题,把我的号码给他,让他直接联系我……” 没有任何犹豫,何广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嘞,谢了,老弟……” 于书华非常满意地挂了电话,两人的关系也因为这笔单子而更进一层。 别以为做业务的,就不用和生产的打好交道,人家一个生产计划调整,就能把业务整的欲死欲仙 才放下电话,刘广源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这个老阴货,何广暗暗冷笑——盛宴终于开始了,而自己,必然借着这次机会直上云霄! 最不敏感的诚志科技都嗅到了味道,那其他人必然闻风而至。 想到这里,何广放下公文包,回到办公桌前,重新坐下,静静地等着下一位访客。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候,国刚货运的老总就上门了,一通寒暄后,他给出了他运价,从中国到印度,水路,每吨一千人民币,合计三百万人民币。 当然,这只是明面价格,实际上,他每单会给何广百分之一的金额作为佣金,也就是3万块。 这么算下来,加上本来就能分到的5万利润,何广每单就能有8万的收入。 每个月8万,有钱人也许不当回事,但对何广而言,这已经是妥妥的金领级别了。 何广却没有立即答应,沉吟片刻道: “卓总,这样,我再考虑一下,定下来就给你答复!” “好好好,这种事,是要细细考虑的,但我可以提前答应老弟,别人能给的,我们国刚也绝对能给。” 这意思就是佣金还可以再谈了,何广哈哈大笑,送对方出了门。 半个小时候,世鼎的人也上门了,价格差不多,佣金多05个百分点,何广依旧没答应,只是说在考虑考虑。 而后,似乎约好了一样,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达升的人也来了,报价高一些,佣金也多一些,算下来最终价格都差不多。 何广明白,这大概就是各船运公司的低价了,就算还有人情价,差距也不会太大。 但他依旧在等待! 当隔间的大部人都已经下班后,一个有些鬼祟的人影悄悄溜进了他的办公室。 看到他,何广笑了 ——还以为你这个老狐狸不会上钩呢,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没能按捺得住。 “稀客、稀客,老姚,可是有阵子没见你了?” 何广大笑着从办公桌前走了出来,一把抓住他胳膊,将他引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姚云信受宠若惊地坐下,惊疑不定地看着何广,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来之前都准备好了,打骂由人、唾面自干,万万没想到,何广竟然是这种态度。 “哎呀呀,一直想来拜会何总,但实在是太忙,这年头混口饭吃,实在是太难了!” “这话说得,放在别人身上我信,放你身上我可是一百个不相信。凭你老姚手眼通天的本事,一个月挣到的钱,够我们努力十年的了!” “哪里,哪里?” 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姚云信越听越觉得何广话里有话。 牙一咬,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老凤祥”的袋子,放到何广桌上,低声道: “知道老弟升迁,特地在老凤祥买的,祝老弟骏马奔驰、扬鞭万里!过去那点事,是老哥我做的不地道,请老弟念在还有一大帮人指着我吃饭一样,多多包涵!” 见他主动说起正事,何广也就不跟他打哈哈了,一脸的假笑也陡然消失,呵呵一声,坐回了办公桌后。 打开袋子,是一匹做工精致的金马,发票、铭牌都在,价值五万多! 何广嘿嘿一笑,不冷不热地说道: “老哥这是什么意思吗?送我这么重的礼,无功不受禄呀!” “没什么意思,只请何经理高抬贵手,别再为难老哥我了!” 姚云信心里只发苦,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依旧低眉顺眼地赔小心。 看着昔日的帮凶如今这幅样子,何广不由畅快得哈哈大笑,姚云信者是被他笑得胆战心惊,生怕何广还是要不依不饶。 何广猛然止住笑声,走到他边上坐下,抬手把金马塞回了他的怀里,直直地盯着他说道: “姚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答应你,但是……金马我不要,你还是送我点别的吧!” “这…老弟,我能给你什么呢?” “明人何必说暗话,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老弟,要不你换个条件,老哥我都答应你!” 姚云信都要哭了,何广却丝毫没有因为他这幅样子而心软,重重地握住他的胳膊道: “我只要我应得的东西!” “老弟,我真不想介入你们的争斗呀?” “一年前你就已经介入了,现在说不想介入,不觉得太晚了么?” “可我,我真没办法呀?他们已经合作了那么久!” 何广一阵冷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半分怜悯地说道: “条件我已经开了,至于答不答应、能不能做到,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做到了,啥都好说,每个月3000吨苯酚的单子,我都可以给你。 做不到,哼哼……” 说道这里,何广双目如刀,直刺姚云信的双眼,冷冷地指着办公室门道: “我这个门,你也不用再进了!” 〇六一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看着姚云信落寞而佝偻的身躯,何广却心如铁石。 一年前,何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开拓了美国市场,和吉利德敲定了一笔业务,治疗乳腺癌的特效药——特洛维的医药中间体。 单价每公斤20万人民币! 总量少、单价高、利润大,所有业务员最喜欢的类型。 何广准备从姚云信那走货,太过激动,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姚云信知道了对方的信息。 巧的是,那个吉利德的业务员,竟然是姚云信的远房亲戚。 货代和业务员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一般情况下,就算被姚云信知道了客户信息,也没多大事。 但姚云信一心想通过鲁有求搭上鲁必应的线,竟然猪油蒙了心,中间牵头,硬生生帮鲁有求撬走了这笔单子。 因为这笔单子,何广每年要损失近十万的利润。 钱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可惜的是,何广数年的辛苦一朝尽去,失去了一举打入美国高端市场的机会。 从那以后,他不得不陷在印度这个烂泥潭里,天天和锱铢必计的阿三,为了几千、几百、甚至几十块钱斗智斗勇、殚精竭虑。 当然,何广不会放过姚云信。 奈何不得有鲁必应罩着的鲁有求,对付这个坏了规矩的货代,何广却有的是办法的。 他把姚云信背信弃义、破坏规矩的事,用内部邮件,通知了杭保的每一个人,上至董事长,下至业务员,一个没漏,还在业务员的圈子里广而告之。 姚云信的这种行为,是每一个业务员都深恶痛绝的,没有人愿意变成第二个何广。 从那之后,他基本失去了杭保的业务,其他公司的业务,也因为这种坏名声而一落千丈。 本来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然偷鸡不着蚀把米,但还撑得住,也用不着求何广。 但何广现在成了亿元锦鲤,又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还是大名鼎鼎的见义勇为者,在社会和圈子里的影响力急剧上升。 如果他始终揪着这件事不放,鹏通货代的日子估计真要到头了。 思前想后,他只能放下身段,撇下自己保存了五十多岁的老脸皮,低眉做小地来求何广原谅。 但何广的要求,却让他为难之极。 这么搞,他的就真成反反复复的小人了,也会彻底得罪“有求必应”那对兄妹,但不这么做,就是公司生死存亡。 他才五十多岁,还不想这么早退休啊! 他还想最后努力一把: “这样一来,我的名声就真臭了……” “你以为你现在的名声香么?” 何广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开始迂回曲折: “正泰只是我远方侄子,又不是我儿子,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呀?” “货是同一家公司生产的,价格也不变,运输的还是你,甚至于和他签合同的都还是杭保! 只是换个中间人而已,他有什么理由,不卖你这个曾经资助他出国求学的叔叔面子!” 何广步步紧逼。 “何必紧盯着这个单子不放呢,一年也不过十来万的利润,跟公司对半分,你才能拿五万!我可以让他介绍你其他业务试试!” “简单,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撬单一时爽,苦果我要他吃三年!” 用鲁有求见不得人的阴私搞他,何广不屑为之,但拿回自己的单子,何广理直气壮、毫无压力。 当然,有些话何广没有说出来。 在鲁有求那种废物手里,这个单子也不过十来万的利润,但到了何广这,那却会成为他打开吉利德,甚至美国市场的敲门砖。 “每个月3000万吨的苯酚运单给我?” 权衡了半晌,姚云信最终准备低头。 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交好何广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比交好“有求必应”那对兄妹的好处多。 鲁必应虽然位高权重,却离基础业务太远,给不了姚云信多少直接的运单。 她也不可能为姚云信做太多,身为杭保副总,她身上的线有千万条,姚云信只是很不起眼的那根。 而得了直接好处的鲁有求,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自身的业务并不多。 他倒是投桃报李,拼命鼓动化工一部的人从鹏通那走货,但以他喜欢撬单子的德行,大家躲他都来不及,哪敢听他的。 不同于其他部门,业务部门的自由度比较大,有能力的经理,大家都愿意围着,没能力的人见人厌,大家都当他是个橡皮图章。 何广不理会他心中的小九九,公事公办地说道: “老规矩,前三个月的给你,不要你佣金。之后嘛,大家公平竞争,要是有三个月的优势还竞争不过别人,你也没脸再来找我吧!” “那我们之前的事?” “一笔勾销!我不再敌视鹏通,不再阻碍你进杭保,你和其他货代公平竞争!” 何广手一挥,干脆利落地说道。 眼下的主要敌人是鲁有求、鲁必应兄妹,姚云信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鱼,没必要把他逼得太死。 团结多数,打击少数,是永远颠沛不破的真理。 “好,好,我这就联系正泰,三天…不,两天,肯定给你回复!” 一旦下定决心,这种阴货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执行力也毋庸置疑。 “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说到这里,何广猛然那坐正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 “别再做不该做的事,鹰飞天、虎走山,鲨鱼只在水里翻,各行各路、各走各道才是正理,没有人喜欢过界的人,过界必然受到惩罚……” “是是是,是是……” 姚云信满身大汗地退出了何广的办公室。 站在楼底,回望这二十几层的雄鹰展翅高楼,仿佛如何广一样,正用充满压迫力的视线俯视着自己。 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幕,姚云信心中陡然生出阵阵愤怒,恨不得冲回去给何广几巴掌,大吼回去: “不知道尊重前辈的臭小子,滚你妈的蛋,老子不要你单子,你放马过来吧……” 但那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他压下心中的悲凉,掏出手机,拨通了美国的电话: “正泰呀,起床没?有个事,叔叔我只能厚着脸皮,请你帮忙了……” 〇六二章 为什么曾经的舔狗现在这么无情 办公室里,何广热血沸腾。 单子虽然还没有到手,但形势已经明朗,姚云信别无选择。 有了这个单子,自己就能和吉利德建立稳定的供货渠道,对方多个新药正紧锣密鼓地搭建生产线,一切大有可为…… 越想越畅快,何广激动得先来了二十个深蹲,再来了三十个高抬腿,直到差点扯破裤裆才停下来。 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敢的电话: “小子,出来,哥请吃饭!” “这都几点啦,我晚饭都快进直肠了?” “我……” 何广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李敢具备某种神奇的能力,能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用某种恶心无比的方式表达出来。 “滚球,黄龙大排档,来还是不来?” “早说嘛,大排档…去,面馆…免谈!” 才挂电话,何广就有点后悔——不该逞能的,口袋里空空如也,只能又“花呗”了。 关灯锁门,看着昏暗而空无一人的格子间,虽然不过几个小时,何广却有了某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对!人没走光,还有人在! 借着透过窗户的路灯,何广依稀看到,还有一个人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某个格子间里。 谁呀,这么晚了也不回去,还不开灯? 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何广大步走了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是不是需要帮助? 才走了几步,他陡然反应了过来,只想狠狠打自己一嘴巴! 那不是温萤的位置么!太得意忘形了,这才坐了几个小时的单间,就忘记了格子间的布局。 从那件事后,看到温萤,他躲都来不及,这次竟然主动往前凑,不是傻么。 想到这里,何广悄然踮起脚,做贼一样,绕了个弯,往门口转去。 眼看大门已经近在眼前,胜利在望了,背后却忽然响起一个悲愤的声音: “我就这么可怕么?” “呃…啊,是温萤呀,你怎么还没下班?” 何广简直尴尬欲死,只能强行压住夺路而逃的念头,转过身尬笑着,竭力把场面圆回来。 望着眼前这个对自己避之不及,而自己却深深爱着的男人,温萤双眼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但最后的一丝自尊,不允许她在何广面前失态,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悲哀,故作冷漠地说道: “你别多想,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收到了索菲亚的邮件。 她告诉我,辛格三个虽然和普拉萨德同属一个家族,但关系其实很疏远。 普拉萨德一回印度,就借这次的机会,大事排挤辛格那一系的人马,现在已经攫取了拉加什大部分权利……” “原来是豪门恩怨呀!” 何广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贯面子比里子重要的印度婆罗门,竟然没有借机生事,而是打落牙和血吞,自己咽下苦果。 但对自己而言,这却是好消息,最少不用担心辛格三人回国后报复自己了,还间接让普拉萨德欠了自己人情。 虽然这个人情,人家不一定认,但总归有几分香火情在…… “邮件我已经转发给你了,到时你自己看吧。我还要加会班,你先走吧!” 温萤冷冷说了一句,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走廊里声控感应灯亮起又暗下,电梯的叮咚声悄不可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涌了出来。 她多希望,何广能和她多说几句话,能不要离开,能像以前一样,搬张凳子坐在身边,给自己讲解各种问题…… 两人的目光,会不经意地交汇,又会心而躲开…… 但现在,这一切都消失了,他们之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高墙,将两人永远地隔了开来。 越想越难受,温萤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飞一般的窜出电梯,何广觉得自己浑身都汗腻腻的,一直到黄龙大排档都没消下去。 李敢已经点好了菜,在那等着了,看到何广,于庭和夫妇连忙上菜。 “广哥,你搞什么,说请客,自己却来的这么晚,你要再不来,我都要先逃了!” “就你废话多,出来的时候,我遇到了温萤,聊了几句,她好像要加班!” “啊!你不早说?” 李敢腾地跳了起来,一把拽过于庭和: “把这个青蟹、大虎虾、蒜蓉生蚝,给我各打包一份,再来个酸辣大白菜,我给温萤送过去!” “你还有没有人性呀,我喊你出来吃饭诶,你就这么跑了?再说了,你都打包走了,我吃什么?” “哎呀,广哥,为了兄弟我的终生‘性’福,你就牺牲一下吧!走了走了……” 不等何广再说,他已经拎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看着他急色的背影,何广只能无奈地摇头,扭头对于庭和说道: “来个大份蟹炒年糕吧,再加一杯扎啤!” 一阵熟悉的香风袭来,何广眼前一晃,一个人坐到了他的对面,是贝小蝉。 一贯精致、小资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如果是以前,何广会跟李敢一样,舔巴巴地凑上去,问她哪里不舒服。 而现在,他只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巧,哪里都会碰上对方! “有事?” “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借钱就不要提了啊,我自己还每天靠花呗撑着呢!” “难道我找你,除了借钱就不会有其他事情么?” “有其他事么?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事?” 何广冷漠地抬起头,看着曾经在自己心里,是飘在天上一样的前女友。 爱情消失后,剩下的就全是厌弃。 思来想去,何广也想不起来,除了要钱,贝小蝉还会因为什么主动联系自己。 沉默了片刻,贝小蝉低声嘟囔道。 “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好不好!” “你已经看到了,我很好,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会更好!” 对这样的借口嗤之以鼻,何广一丝一毫都不相信。 真关心自己,在前几天自己出事、最难的时候,怎么不打电话过来呢? 虽然把她拉进了黑名单,但真要联系自己,照样有的是办法,随便换个座机,照样能打得通。 贝小蝉无法接受何广的态度! 为什么曾经的舔狗,现在这么无情,你不是说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么? 失去了耐心的她,再不愿兜圈子了: “何广,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直在等你说。” “借我点钱好吗,我会还你的?” 果然不出所料,说来说去,还是要借钱! 〇六三章 大舅子 放下手中的筷子,何广定定地盯着对方,一直盯到贝小蝉发毛,才淡淡地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愿意还,别人就应该借钱给你?” “我…你就直说,愿不愿意借吧?” 再也受不了何广的冷嘲热讽,贝小蝉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不愿意,并且以后也不会愿意,希望你不要再来问我借钱了!” 没有丝毫犹豫,何广干脆利落地说道。 “你…你…好!你等着瞧,我会让你后悔的!” 贝小蝉气的直哆嗦,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看到她走远,于庭和夫妻走了过来,坐到何广边上,低声问道: “小兄弟,这是你…女朋友?” “前…” 何广摇了摇头,喝了一大口扎啤。 两人对视了一眼,于庭和对老婆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开了,郭玉娟斟酌了片刻道: “小兄弟,有些话我说可能不大合适?” “这有啥,说吧,都这么熟了!” “我感觉,你那个前女友,不是啥正经人!” “嗯,怎么说?” 何广有些奇怪。 虽然他已经在心底,给贝小蝉贴上了某些不好的标志,但他仍然认为,贝小蝉只是被原生家庭绑架而不自知而已。 不正经,似乎不至于吧? “她这几天都在大排档吃饭,和各种不同的男生,有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呵呵……” 何广无力吐槽地耸了耸肩膀: “管她呢,也许是相亲吧,跟我没关系了!” “也是,我看上次和你一起来吃饭的那些个小姑娘,都很好,好像都对你有意思……” 何广听得大笑不止,这郭玉娟也太会说话了,要真是那样,自己肯定第一时间把米初夏拿下! “诶,广哥,你这笑什么呢?” 李敢的声音,把何广拉回了现实。 他拎着一大叠打包盒,屁颠屁颠地跟在温萤后面,像极了以前跟在贝小蝉身后,当舔狗而不自知的何广。 “不是,你这是干嘛呀?打包走了又拿回来!” “温萤说在办公室吃没意思,我们干脆就过来陪你了,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 何广在心里暗骂,却只能自吞苦果,发誓以后再不找李敢一起吃饭了。 “给我来杯扎啤!” 温萤忽然出声,清冷的声音里有股别样的坚决。 “不是,你能喝酒么?” 李敢有点惊讶,温萤很少喝酒的,主动叫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怎么不能?我喝酒还要你批准么?” “不是不是!” 李敢连连摇手,扬声道: “郭大姐,来杯扎啤,不要太冰哦!” 何广看得暗暗好笑。 李敢这小子,背地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注意,要把温萤灌醉,再正面啥啥啥、反面啥啥啥。 等到人家主动求醉了,他又开始舍不得了。 这就是真爱吧,渴望占有对方,但更渴望对方同时渴望着自己。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一口气,温萤直接喝光了一杯扎啤。 “慢点喝慢点喝,先吃点菜,先吃点菜!” 直接无视了何广,李敢一边嘘寒问暖,一边使劲地往温萤碗里夹菜: “你是不是遇到啥麻烦事了,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我要解决不了······” 说到这里,他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豪气地说道: “还有广哥,广哥现在可牛掰了,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你娘,吃东西的时候不见你想到我,有事了把我往前推,我是工具人、npc么? 何广在心里暗骂。 温萤听到这句话,陡然抬头看着何广,冷笑一声,怪怪地说道: “好,我还真有件事要何广帮忙!” 李敢还没察觉出异样,何广却心中一突,暗叫不妙,她这不会是准备表白吧? 立即打定主意,准备一有机会就溜。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哗,只听见贝小蝉在哭喊: “哎呀,你别去,哥······” 回头一看,一个肥头大耳、白白胖胖,人还没贝小蝉高的男人,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来。 这不大舅哥嘛,不,前大舅哥!也就是贝小蝉的哥哥,贝小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看这名字就知道,他这辈子吃定了贝小蝉这个妹妹。 “咋的,姓何的,你睡了我妹,不认账是吧?” 才见到何广,贝小雀就大声嚷嚷起来,贝小蝉的脸顿时涨红得可怕。 何广跟他是见过的。 当年,为了追求贝小蝉,何广把她家人都舔了个够。 就这“贝小雀”三个字只能顺着认,反过来就认不全的大舅哥,他都各种礼物送了个遍。 他来杭城玩,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给他买了个遍,内裤都是c-k的。 说手机不好,喜欢iphone,何广马上带他到苹果体验店,给他买了最新的11proax。 而何广自己,华为p20已经花脸了,都舍不得换。 临走的时候,他们兄妹还觉得何广太小气,没有带贝小雀包“龙船”,夜游西湖。 坐龙船游西湖也就算了,竟然要包龙船,是你姓“马”还是我姓”马”! 何广虽然舔,也不可能答应这种,明显是把钱往水里扔的要求。 从那之后,他就隐约觉得,贝小蝉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虽然还是“舔”,但已经不再“跪”了,直至东窗事发,两人彻底分手。 没想到,这个贝小雀竟然又来杭城了。 他很嚣张,上来就想薅何广衣领,于庭和、李敢同时上前,一个拦在他前面,一个反手一拧,贝小雀就嗷嗷乱叫着,被李敢压到桌上了。 “贝小蝉,你最好告诉你这个傻逼哥哥,让他老实点,不然的话,广哥给你面子,我可不给!” 对贝小蝉,李敢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声色俱厉地喝道。 何广的这些朋友里,贝小蝉谁都不怕,就怵将自己“捉奸在床”的李敢。 她用手指勾了勾贝小雀的衣服,怯生生地说: “哥,咱有话好说,行不?” “好好好,放手放手!” 贝小雀疼得哇哇大叫,急急地答应了。 李敢猛地一甩,扔开了贝小雀。 扫了眼贝小雀,于庭和拍了拍何广的肩膀,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老弟,有什么事就招呼一声,我这别的没有,后厨里刀却多的是!” 〇六四章 庆幸 贝小雀心里一哆嗦,他恍然感觉到,去掉贝小蝉哥哥这个身份,他啥也不是,谁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但人怂架不怂,一屁股在何广面前坐下,他壮着胆子一拍桌子,冲何广喝道: “小子,你甩了我妹,拿80万分手费出来,否则,我绝不答应!” 一听这个数字,何广就乐了: “小娟她妈不是说,三天拿不出80万,你们就黄了么?现在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她给你延期了?” “那是,小娟肚子里都有了我的崽,她能飞到天上去!” 面对何广,贝小雀还是有心理优势的。 大大咧咧地拿起一双筷子,也不管有没有人用过,夹了一块大虎虾就扔到嘴巴里,油叽叽地嚼着,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 “现在我要这钱,不是给她妈了,我要在城里买套房,再买辆车!有房有车,这才像个家,对不?” 何广不由得对这个肥头大耳的憨货刮目相看,士别三日,已非吴下阿蒙,他竟然开窍了?! 伸了伸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 “厉害厉害,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 “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谁?” 贝小雀洋洋自得,又夹了几块年糕到嘴巴里,一边嚼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 “别看你读书多,有文化,但在女人这方面,你不行,不行!” “怎么个不行法呢?” 把自己刚刚喝过的半杯扎啤递给贝小雀,何广淡笑着问道。 贝小雀也不推辞,“咣当咣当”一饮而尽。 撸起袖子在嘴巴上一抹,一拍桌子大声道: “对女人,该强的时候就得强,该硬的时候就得硬,该骂骂、该打打,火候差不多了,就扒了她往床上一扔,干就完事了。 床上把她干服了,她还能有啥不服,等她有了你的崽,你还不是想咋样就咋样……” 这话豪横的,要上天了,惊得何广和李敢面面相觑,好半天做声不得。 边上好些食客也是目瞪口呆,有些心花花的,当场就打量着身边的女伴,嘿嘿坏笑起来! 厌恶地看了贝小雀一眼,温萤离他远了一点,站到了何广的身后,贝小蝉面红耳赤,拼命拉贝小雀的衣服,想让他住嘴。 贝小雀正说得起劲,不耐烦地狠狠一甩袖子,把贝小蝉扯了个趔趄,大声道: “咋的了,咋的了,没看我正说这话呢?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呆着去,别打岔!”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贝小蝉竟然没有生气,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低着头、怯生生地站到了贝小雀的身后。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何广还是在心里惊叹! 这该是什么方式的洗脑,才能让心高气傲,在众多优质男士中都能游刃有余的贝小蝉,变得如此愚昧和顺从? 这兄妹二人的爸妈,就不应该当父母,而应该到成功学、激励学课程里去授课,保证能提高全人类的福祉! “哦,扯远了,80万,快点给我吧,我明天还要回去呢?” 贝小婵这么一打岔,还是有点用的,贝小雀很快转回了正题。 “诶,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下,为什么是80万,而不是70万、90万呢?” 李敢搭着他肩膀,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需要80万呀!车子20万,房子40万,装修10万,结婚10万,正好80万。” “20万的车?” “那是,虽然我们那是小县城,但也不能太丢人对不对?20万,我再添点,勉强买个宝马1系,不能再差了……” “你还要添点,太难为你了?” “是的呀,我很为人考虑的,大家赚钱也不容易……” “哈哈哈哈……” 李敢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贝小雀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贝小蝉却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 “李敢,你别欺负人?” “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呆着去!我跟你哥唠嗑,你一个女人插什么嘴?” 呵呵一笑,借用贝小雀刚刚说过的话,李敢直接怼了回去。 “是呀,妹妹,我们正谈判呢?你瞎掺和什么劲?” 贝小雀也在一旁帮腔。 贝小蝉气得脸红如血,实在不愿意再让别人看贝小雀的丑态,拉着贝小雀低声说道: “我们先回去,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咋地不是说话的地方,生意不都是酒桌上谈的么?” 贝小雀却不领情,重重推开了妹妹,扭过头对何广说道: “何广,钱拿来吧!你都有了一亿了,我只要80万,不多吧?” “不多不多,125分之1,哪里算多……” 傻子唱戏也就刚开始比较有趣,没几下有点累了,何广坐了下来,戏谑地说道。 贝小蝉气得满脸煞白,凑到何广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何广,这样有意思么,我哥是有点傻,但毕竟是我哥,是我们贝家唯一的希望!” 何广一声不吭,“唰”地跳起,远远离开这条美女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陷了进去。 温萤则哼一声,冷冷地回道: “你哥傻么?看不出来呀,账算得那么精,只进不出,哪里傻了!不过,看他这样子,你们贝家也没什么希望了!” 她这话,即尖刻,声音还很大。 贝小雀一听就炸了,重重一推贝小蝉,大声吼道: “你就是这么说你哥的么?还知不知道尊卑,回去再收拾你!” 转过头,他死死盯着何广,几口啤酒下肚的他,已经忘记了刚刚的痛,涨红的肥脸上满是凶狠,大声吼道: “姓何的,掏钱吧!麻溜点。睡了别人就得给钱,说到天上都是这个理,你赖不掉!” 李敢大怒,上去就想揍他,何广却轻咳一声,摆了摆手,止住了他。 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贝小雀,何广用某种无法形容的语调说道: “可我,并没睡你妹呀!” 贝小雀有些迷糊,谈恋爱一年多却没睡过,怎么可能? “我曾经无比懊恼这一点,但现在么” 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贝小蝉,何广淡淡地说道: “我无比庆幸。” 扫码付钱,何广大步离开。 〇六五章 理智和情感 贝小雀还准备跟妹妹确认一下,贝小蝉已经满脸泪水,转身就走,他慌忙追了上去,一边叫道: “这小子是不是蒙我……” “谈了一年多了的恋爱都没睡,他是不是不行呀?” “你这的确应该甩了他!!” “但除了他,还有谁能给我80万呢?小娟她妈可说了,一个月凑不到钱,就拉小娟去人流!” ……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 黄龙雅苑,看着一脸怪样的李敢,何广瞪了一眼。 “不是,广哥,你真没…没跟贝小蝉……” 温萤就在边上,李敢吞吞吐吐地,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何广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 “我的确没跟她上过床。在我面前,她表现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而我,也一直把她当做女神……” 讲到这里,何广瞟了眼李敢,意有所指地说道: “所以,兄弟,记住我这个教训,不管你多么喜欢一个女生,都不要把她当做女神。 人怎么可能追得到神呢? 只有把你的心上人视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女生,你才有可能追到她!” 说完,何广重重拍了拍李敢的肩膀,朝温萤挥了挥手,打开单元门,直接离开了。 温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几天,她一直在理智和情感中挣扎。 一会想着,从此彻底远离何广,一会又觉得,应该再努力试试。 就在白天,她还打定主意,彻底忘记何广这个人,但接到索菲亚的邮件后,她又鬼迷心窍了一样,紧紧地抓住这个理由,想亲口告诉何广这个消息。 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只是借口,却固执地骗着自己。 何广的态度,让她心灰欲死,她本来想借着酒劲跟何广表白,就算被当场拒绝,也算是一种了结。 爱情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执念。 但现在,被贝小蝉这么一弄,说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温萤正出神呢,胳膊上忽然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李敢正讪笑地看着她: “我看你刚刚也没吃多少,要不再去吃点?”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却没了一贯的谦卑和胆怯。 想到何广刚刚的话,温萤莫名其妙地不舒服起来,狠狠瞪了李敢一眼道: “毛病!” 说罢,高跟鞋就踩着响亮的声音,大步走开了! 李敢摸了摸后脑勺,不明所以地傻笑了一声,飞快地追了上去。 ……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跳动,何广却忽然觉得非常难受,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虚紧紧地抓住了他。 步出电梯,远处的街灯明亮耀眼,但在无声而广袤的夜幕下,却显得异常的孤寂和冷清。 白天的成就在夜晚不值一提,事业的进步无法填补心灵的孤寂,反而让他更加渴望爱情。 此时此刻,他无比的想念米初夏。 进了门,他没有开灯,静静地坐在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陡然拿出手机,给米初夏发微信: ——我去过无数地方,看过无数风景,见过数不清的人,但我只记得你的容貌,只想着你的笑脸! ——我记得我们的每一次见面,每一次谈话,而每一次,我都看到你散发着光,像一个天使! 慢慢地,文字变得越来越少,所有的情绪浓缩成四个字: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衣服也不脱,他躺在床上,紧紧搂着米初夏的被子,嗅着还未散尽的清香,不住地发着短信。 …… 走出会议室,米初夏一边揉着酸涩的脖子,一边掏出手机打开。 一阵接一阵的“嗡嗡”声响起,微信图标狂闪,却怎么也打不开——手机竟然死机了。 重启,再次打开微信,无数信息瞬间闪过屏幕,全是何广的未读信息,就“我想你了”这四个字,就刷了好几页屏幕。 米初夏直接拨通何广的电话: “喝多了,还是被前女友伤害了?” 何广一个激灵,迷茫、孤单、无助等情绪瞬间一扫而空,端着电话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怎么可能?就是几天没跟你隔着阳台聊天,不习惯了!” “少贫,男人忽然给女朋友狂发短信,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喝多了发酒疯,要么就是被前女友鄙视了……” 何广顿时出了一身白毛汗,费了无数口舌,好不容易地才把米初夏糊弄了过去。 我真是太蠢了!米初夏是一般的女孩么? 给了自己一巴掌,何广在心里骂自己: 那是跟无数诈骗犯斗智斗勇,福尔摩斯附体的女神探,把前女友的影响投射到她身上,不是找死么? 不行,这个经验必须和死党分享一下。 想到这里,何广马上给李敢发微信: 小子,哥再教你一招。遇到前女友后,可千万别急着找现任女友忏悔,人家不但不会感动,反而会怀疑你是不是干了坏事! ——真的!你是不是受到了深刻的教训? 滚蛋,哥好心提醒你,你可别把我好心当驴肝肺! ——嘎嘎嘎,我知道了,你肯定被嫂子教训了! …… 正和好兄弟聊的开心,米初夏忽然也发来了一条微信,打开一看,只有5个字: 我也想你了! 瞬间,何广满血复活。 贝小蝉带来的负面影响一扫而空,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美滋滋地洗澡去了。 第二天一早,正睡得开心得何广,忽然被阳台上一阵敲打声惊醒。 走过去一看,是笑靥如花的米初夏。 “哇,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早就回来了!说,昨天怎么回事? 我后来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男生在做了坏事后,也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内疚。” 说到这里,米初夏美目一转,“凶狠”盯着何广道 “老实交代,昨天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 “怎么可能?我对你可是绝对忠贞不二!” 何广两指向天,开始诅咒发誓。 “咯咯咯!” 米初夏一阵娇笑,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不够,快点想个办法出来,证明你的清白!不然,我24小时之内都不会理你?” 〇六六章 穿裤衩的爬墙怪 “简单简单!” 何广眼珠子一转,唰地脱下了上衣,一边大声叫道: “我对你‘坦诚相对’,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毛病,你个色狼……” 眼看何广还要脱睡裤,米初夏羞的不行,啐了一口溜走了。 何广长吁了一口气,暗笑几声——还好我机智,又逃过一劫。 你不讲理,我就“耍流氓”,who怕who! 正暗夸自己,阳台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大号“橄榄”头,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广哥,你就是这样追到嫂子的?当面耍流氓啊!” 是李敢。 他刚好住米初夏楼下,听到楼上的声音,竟然从阳台上爬了上来。 “我去!你是不是有病?这可是十几楼,摔下去你的小丁丁都要粉身碎骨!” “怕啥?能学到广哥你这招,我死而无憾!” “给我上来,给我上来,别以为你会攀岩,就到处瞎显摆!” 一把将李敢拽了上来,何广叫道: “还有,以后别再听墙角了,你变态呀!” “行行行,以后我只看不听!” “我去!” …… 正和李敢插科打诨,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几个物业保安站在何广家门口。 一看到李敢,胖婶猛地跳了出来,指着他大叫。 “就是他,就是这个变态,穿着个qq花裤衩,从阳台往上爬!” 一听这话,几个保安同时扑出,“咣当”一下,直接就把李敢按到了地上。 “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呢?” “误会,误会,这是我朋友!” …… 好一通解释,几个保安才放开了李敢,保安队长悻悻地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把戏! 你知道有多危险么? 会给周围的业主带来多大困扰? 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多少麻烦? ……” “是是是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 “以后绝对不要再干这种事情了,知道么?” “一定一定,绝对不敢了!” 何广连连道歉,好不容易才送走了保安一行人,整个过程,胖婶都死死地盯着李敢,一副看坏人的模样。 “不是,她这是什么眼光?难道我像坏人么?” 等到几人进了电梯,鼻青脸肿的李敢才敢说话,一脸的愤愤不平。 扭头细细地打量了他几眼,一条骚包的红裤衩,全身找不到四两肉,加上怪模怪样的橄榄头。 何广不由得连连点头: “你演坏人,都不用化妆了!你说像不像?” “诶,广哥,这就不够兄弟了啊!” “滚蛋,快回去穿衣服,要上班了!” 何广咣当一声关了门,把李敢的抱怨都关在了门外。 没一会,门外就传了李敢的惨叫: “完了,我没带钥匙,我就穿了一条裤衩……” 何广只能开门放他进来,一边找开锁公司的电话,李敢却“呲溜”一声往阳台跑去。 何广一惊,赶忙冲过去,这家伙已经翻出了阳台。 “你是不是有病,刚刚才跟保安说不再爬了呢?”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那是c级锁,只能硬撬,上门费加锁的钱,五六百才能弄好,三分钟省五六百,你说我要不要爬?” “我的个天,你这是要钱不要命了么?” “这就小事,我跟你说…” 一边跟何广吹牛,李敢一边“蹭蹭蹭”往下爬。 这时候再拦已经来不及了,何广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下了阳台外墙、过隔断…… 顺利回到自己家,李敢转身给了何广一个潇洒的“v”,何广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转头,有许多脑袋从阳台上探出来,正盯着他和李敢两个。 “呵呵,呵呵……” 何广尴尬无比地冲大家打了个招呼,嘟囔着解释道: “我…我同事,忘记带钥匙了!” …… “喂,熊老板嘛,我是黄龙雅苑16幢4单元1301。你这几天有时间吗,麻烦来给我装个‘保笼’,很急!” …… “明天?不不不,就今天,我给你加钱!” …… “为什么这么急?我家隔壁住了个变态爬墙怪,你说我急不急!” 胖婶的声音响彻四方,大家都被他提醒了,电话声此起彼伏,门窗老板的生意陡然好了起来。 “不是,至于吗?” 李敢耸耸肩,摊了摊双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何广懒得理他,喊了一声米初夏: “夏夏,我们要不要也装个保笼,省得有人总是听墙角?” “好的,明天就装!” “广哥,你落井下石,太不够兄弟了啊……” 李敢急了。 …… 下楼上班,正好遇到李敢、章晴、温萤三个。 章晴:“橄榄,你这是怎么了,鼻青脸肿的,被人打了么?” 何广:“以后少干蠢事,不就五六百块么,万一有个闪失,五六十万也未必救得回你!” 温萤:“李敢,少干那种事,多危险!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听到温萤关心自己,李敢乐得心花怒放,直接忽略了章晴的疑问和何广的指责,狗腿地凑到温萤身边,关心地问道: “温萤,你脸色不大好啊,怎么回事,没睡醒么?” …… 看着一副舔狗样的李敢,何广和章晴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没救了! 上班没半个小时,格子间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没一会,李敢就抱着脑袋,窜到了何广的办公室,一边还把门给反锁了起来。 “干什么呀你,做贼被逮住了?” 看着李敢脸上的抓痕,何广惊讶地问道。 “哎呀,我去,贺明珠来了,非说我爬墙,对温萤意图不轨!” 李敢满脸崩溃。 “哈哈哈哈!” 何广一阵大笑:“这不正是你小子的想法么?没说错呀!” “哎呀,我要是做了就算了,关键是我没有呀!不知道那个混蛋,诬陷我,我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李敢还在抱怨,办公室的门已经传来了一连串的踹门声,贺明珠尖锐的嗓音叫道: “李敢,你个没种的龟儿子,给我滚出来……” “别别别,千万别开门,这老娘们疯了,上来就打!” 一把拉住准备开门的何广,李敢哀求道。 何广乐了: “那你还追温萤不?” “必须得追,就冲这老娘们,我都要把温萤追到手,气死她!” 李敢咬牙切齿! 〇六七章 间谍 “慢走慢走,麻烦了,麻烦了!” 一直到高个警察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何广才放下手来,心里直骂: 真是邪了门了,天天跟警察打交道! 刚刚,发现李敢躲在何广办公室里就是不出来后,贺明珠一怒之下直接打110报警,说有人非礼她女儿。 于是,老熟人高个警察带着个辅警又上门来了,倒是不见了吕振堂,据说已经去学习去了,要高升了。 专业人士出马,自然不会像贺明珠那样被蒙蔽,几句话就问清楚了情况,憋着笑走了。 何广却一脑门子官司,贺明珠那个活菩萨还没走呢! 回到办公室,贺明珠正和李敢对峙着。 虽然是一对多,但孤身一人的贺明珠却凛然不惧,正指着李敢大骂。 李敢任何的争辩和解释,都只会带来更多、更猛的攻击。 何广却没心思理会正在上演的闹剧,仔细地观察着周边每一个人的表情。 李敢一发朋友圈,贺明珠就闻风而动,肯定是有人当间谍,通风报信。 能同时认识李敢、温萤和贺明珠的,不用说,只可能是同事。 扫了一圈,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贺明珠撒泼,只当看免费的西洋景,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何广不是侦探,没法判断出谁是自己要找的人 摇了摇头,他绕过看热闹的人群,贴着墙往办公室走去,一不留神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 看着嘴角高高翘起,一脸不屑的郑好,何广心中忽然一动,一把抓住了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扯进了办公室。 恨恨地看着何广,郑好嘟囔着嘴,满脸不高兴地叫道: “干嘛,非礼呀?上次我送上门你不要,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理会她转移方向的小把戏,何广直入主题。 “什么……什么东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走了!” 郑好转身就想走。 但这与她往常有理飞上天、无理闹三分的习惯迥然不动,反而显得更加心虚。 何广一把抓住她胳膊,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扔到了沙发上。 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何广恶狠狠地说道: “老实点,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把贺明珠那个神经病女人惹来,把办公室弄得一团糟,你就满意了!” “我不管,谁让温萤和我抢男人!” “毛病,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你当我眼瞎么,看不出她那点想法? 还是你自己眼瞎了,看不出温萤绿茶婊的本质! 你好歹算她半个师傅,你倒霉的时候,她有帮过你一点么?现在你转运了,她倒是贴上来了,不要脸的女人!” 郑好这些话说的理直气壮,都不带喘气的,把何广气得,好半天才回道: “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我也要你!” “我有女朋友了,明白么?” 被郑好弄得心烦意乱,何广上前一步,重重一推她,大声道。 郑好一骨碌到在沙发上,却没有愤怒和害怕,从男人焦躁的脸上,她看到了挣扎和。 她一把抓着何广的大腿,爬了起来。 何广很想一把推开她,但不知道为什么,上次酒店的那一幕忽然闪过脑海,大腿一片温热,竟然有些动弹不得。 郑好缓缓坐起,脸部正对着何广的胯部,能清晰地看见那里微微拱起。 两个互相有着绝对吸引力的部位近在咫尺,阵阵强烈的雄性气息直冲郑好的脑门,她猛地抱住何广,脸蛋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一边呢喃道: “上次你怎么能那样对我,你知道我有多羞耻么,哭了多少次么……” 居高拎下,透过衣服的间隙,何广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身体。 挺翘的前部,圆润的后部,蹦得紧紧的牛仔裤,黑色的内衣,蕾丝丁丁……一切都一览无余。 年轻漂亮的女孩,臣服、迷恋的姿态,瞬间引发了何广最原始的,他很快就有了反应。 郑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抬起头吃吃笑了几声,低声道: “你也想要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挡不住我的诱惑的,我现在就满足你!” 说着,她抬手就要拉何广的裤子拉链,何广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躲开了。 这里是办公室,门也没锁,随时有人会进来。 这个郑好,真是太疯狂了? 不不不,这么想不对,不管什么地方,也不能任由她乱来。 在心里连连警告自己,何广低声冲郑好吼道: “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办公室?” “办公室怎么了,你们男生不最喜欢这种调调么?其实……我们女生也喜欢的!” “我…你…” 何广彻底无语了,果然,女人一旦发起骚来,就没男人啥事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废话,今后再不许给贺明珠打小报告,知道么?你再那样,我非跟你翻脸不可!” “好好好,只要你对我好,我啥都答应你!” 一看何广开始让步了,郑好更有精神了,故意地趴到办公桌上,诱惑地看着何广。 衣领低低垂下,里面的风景清晰可见。 何广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这个小妖精,实在是太会诱惑人了。 一推她肩膀,何广装出嫌弃的样子,连连摆手道: “走开,走开,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你明明动心了的!你要是真讨厌我,怎么……” 郑好还要再说什么,何广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有业务要谈,你先出去吧!” 好机会,何广连连挥手,要郑好离开。 再让她说下去,何广觉得,自己都快要禁不住诱惑了。 郑好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拎不清的样子,但一看何广要谈业务,却立即乖乖起身离开了,只是嘴里还在嘀咕道: “姓何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记住我说的话,再犯的话,我要翻脸啊!” 何广却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再警告了郑好一次,她却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边走一边哼道: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老老实实从了我,我就放过李敢那个傻小子!” “诶,我说你是不是找抽……” 何广气得七窍喷火,就要追过去,郑好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逃了。 〇六八章 老家来人 关上门,何广接通了电话,不是业务,而是堂哥何飞。 “老三,你在哪?我已经到杭城了!” 洪亮的声音震得手机直发颤,而话里透露的内容更是让何广的心肝都颤抖了起来。 “大哥,你不是在县城开饭店么?” “哎呀,那么个小饭店,一年才挣三四十万,哪年哪月才能买房买车?我想来杭州考察一下市场,看看能不能在杭州开一家?” 何春种那次打电话,说要借30万在县城买房,为的就是何飞。 但现在他这口气,何广无语了好半天,然后才斟酌着问道: “好吧,见面再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知道你忙,已经和明诸葛联系好了。他是老板,时间比较宽裕,一会来接我,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的,好的!” 挂断电话,何广摇头苦笑。 何飞大他六岁,要说没有感情,从小一块长大,曾经牵着他过马路,背着他过河。 但要说感情多深,除了过年,一年也不会通几次电话,也不会想到对方。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见识、想法、思维的迥异,早就把他们分割成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他这次来…… 何广不由得有些担心。 叹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他再次投入工作中,和阿三讨价还价,跟对手勾心斗角,与货代斤斤计较…… 间隙的时候,就给米初夏发微信。 我的亲亲小honey,今天有空么? ——咦,恶心死了,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称呼! 不好么?我看现在流行“亲亲”、“小宝贝”、“honey”之类的词,就排列组合了一下,那我再想个其他叫法吧? ——不要,就这个,虽然有点恶,但我喜欢。再叫一声。 我的亲亲小honey! ——诶! 我的亲亲小honey! ——诶!诶! …… 两人没羞没臊地弄了好一会,何广才讲起正事。 我堂哥从老家来杭州玩,我表哥请他吃仓前羊肉,待会一起去?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么,太早了吧? 哎呀,哪里早,一点都不早,我都想洞房了! ——烦人!今天我答应和青青一起逛街的,明天吧,明天我请你哥! 好勒! 何广乐得一阵傻笑。 米初夏答应见老家来的人,代表着两人的关系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五点半,何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办公室。 郑好还想堵他,已经清醒过来的何广迈开大长腿,三两下就把她甩出好远。 “郑好,咋得了,一脸不高兴,亲戚来了!” 水玉堂还贱兮兮地开她玩笑。 郑好一翻眼皮,用死鱼一样的眼白狠狠瞪了他一下,直愣愣地说道: “一边去,别想泡我,我看不上你的!” 水玉堂差点没当场噎死。 黄龙雅苑地下车库门口,一辆老掉牙的普桑缓缓开了出来。 行云流水般离合、换挡、踩油门,开转向灯、变道,穿行在车水马龙的机动车道上。 这辆快散架的普桑,硬是被何广开出了奔驰的感觉。 一个多小时后,何广把车停到一家“羊蝎子”店门口。 才下车,何飞带着酒劲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老三,这里,你怎么现在才来!” 说话间,一个人高马大、相貌堂堂的大汉大步走了过来。 看见何广身边的普桑,他脚步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拍了拍车前盖,嫌弃地说道: “你怎么还开这车呀,老家都没人开这种车了,多难看! 我跟你说,人在社会混,脸面很重要! 车子是什么?不就是我们男人的脸面么?” “是是是,是是是!” 何广无法作答,只能搂着已经有了酒意的何飞,半用强地将他往店里推去。 何飞却依旧嚷嚷着: “你可别不信,你虽然是大学生,但论到社会经验,却未必有我多。 老家,我那个店,自从我买了福特后,生意都好了很多……” 何广暗自摇头,走得更快了。 一进烟雾缭绕的包厢,明诸葛就大笑着站了起来,指着他,献宝一样对其他人说道: “来来来,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的表弟,亿元锦鲤、拾金不昧、见义勇为…… 别看我们这些年都挣了些钱,论到现金流,谁也比不上我表弟! 我们哪个有上亿的现金在手,是不是?” 大圆桌上,坐了五六个陪客。 个个都是满面红光、肥头大耳,一手夹烟、一手端酒,狗绳一样粗的大金链子挂在脖子上,看得何广都替他们感觉累。 何广很不喜欢这种家庭聚会,掺进不相干的人,但显然,何飞喜欢这种气氛。 一屁股坐到主客位上,点一根中华,抿一口海之蓝,面对这些身家远超他的杭城老板,何飞一点都不杵,很快主导了话题: “那是,现在的社会,说什么渠道为王、流量为王,我看都不是,现金才是王者嘛! 我要是有一亿现金,别墅、豪车、秘书,首先就要配起来。 尤其是秘书,你们说是不是?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嘛!” 都是“老司机”,包厢里顿时响起一连串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声,一点都感觉不到笑点的何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何飞却不准备放过何广,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声道: “老三,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实诚,太……学生气! 一亿现金竟然分毫不动,放在银行吃利息,搞不好这利息还是别人的! 管他呢,先用起来再说,他来要就跟他打官司,跟他拖,怕他! 我要是有一亿,早就把饭店开到北京、上海了,你呢? 竟然还开着一普桑,怎么也得换辆奔驰吧? 这样出去谈生意,别人也会更重视你不是?” 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何飞指点江山,教自己如何将那一亿利益最大化,何广却觉得这一切那么的不真实。 何飞看上去一表人才,但一开口说话,就有一股说不出的low味、土味、渣味! 每次听到他高谈阔论,何广就没来由地不自在。 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只有驱壳,没有灵魂的假人,感觉不到对方脉搏的跳动,感觉不到温度,更感觉不到真实。 〇六九章 饭局 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的何广有些腼腆,一度非常羡慕何飞——无论什么场合都能口若悬河,不管面对谁都不怯场。 越长大,懂得的东西越多,就越觉何飞这种状态很古怪,明明是一个薄薄的气球,却偏偏要要拼命往里面吹气,最后不但没显得更大,反而爆了。 但这种何飞却很对明诸葛几个的胃口,几个老司机越聊越投机,越聊兴致越高。 没几个回合,一瓶海之蓝就见底了,何飞拍着桌子,大声嚷嚷着来第二瓶。 对何广而言,这样的饭局无聊之极,还没和贺明珠对骂有意思。 第二瓶海之蓝喝到一半,何飞猛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很少说话的堂弟,马上扭头对何广道: “哎呀,老三,你这样不行呀!业务员怎么能不喝酒呢,酒量就是业务量,是不是?” “大哥,我开车来了!” “开车有什么关系,这点酒,就打打底而已。大不了,你就叫…叫那个什么?” 他求助地看向明诸葛。 “代驾!” 明诸葛笑嘻嘻地说道。 “对,找代驾,你都亿万富翁,找个司机不是应该的么!你要是不愿意,我给你开!”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就给何广满上了一大杯,不等何广阻拦,就先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干了。 嘴里说着:“我先干,你随意!” 杯口却死死地横对着何广,怎么劝也不坐下,一副你不喝我就站到死的架势。 在心里苦笑一声,何广也一口闷了这杯海之蓝。 几个酒鬼加烟鬼顿时来了兴致,一个劲地开始叫好,纷纷开始围攻何广。 何广只能打起精神,拿出陪客户的心态,硬着头皮对付这些老司机。 几杯酒下肚,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掌握之中: 东北虎的哪个部位最好吃? 斐济的别墅好,还是瓦努阿图好? 哪里的外围女更风骚? …… 看着就在眼前上演的荒诞剧,何广也穿上了业务员的外衣,进入了状态: 建设跨洋巨炮,轰击美国! 经济封锁,渴死澳大利亚! 加高青藏高原,让印度晒不到太阳! …… 互吹了尽三个小时,宾主尽欢,直到所有的菜肴都没了一丝热气,这场酒宴才宣告结束。 一离开酒桌,看起来醉醺醺的明诸葛几个瞬间清醒,身子也不歪了,手也不抖了,眼神也不迷离了。 而何飞却嘴里嘟囔个不停,路都认不清了。 跟明诸葛一起,将走路都不利索的何飞弄出饭店,何广问他: “你那好安排么,要不让他先睡到我那?” “算了吧,你那就一个卧室,他去,你不是要打地铺么?我来想办法,你别管了!” 把何飞送到车上,明诸葛拉着何广走开了几步,低声道: “阿飞本来要直接去找你的,我怕你应付不过来,硬把他拦了下来。他的为人……你知道的,不可能是来玩,你可得小心点!” 虽然一直和明诸葛不对付,但他这话却很真诚,也说到了何广心里面。 冲明诸葛重重点了点头,何广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没理会代驾看到普桑时的怪异表情,何广静静地靠在后座上,将自己与何飞的一桩桩往事翻出,反复衡量。 他要通过这些事情,确定对待何飞的方式和态度。 哪些能答应,哪些含糊其辞,哪些断然拒绝! …… 回到家,才开灯,就看到米初夏正在阳台上忙活着什么。 会心一笑,他慢慢走了过去,趴在窗户上,满足地看着对方青春的身影,好半天才说道: “等我呢?” “美得你,我晾衣服呢!” “是吗?那件衣服挂上去收下来十来次,都快磨破了!” “烦人,就你聪明!” 被揭穿了小心思,米初夏干脆不装了,衣服一扔,娇嗔了一句。 又解释道: “我今天没去,你没有不开心吧?。我和青青说好了的,她有点事情,我必须去……” “没事的,本来就没有提前说” “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一言难尽!” 何广摇了摇头,把晚餐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一听,米初夏的眉头就有些皱起,等到何广说完,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这几个亲戚……哪有客人还没齐,就先开动的?还是你堂哥这个客人出来接你,你表哥那个地主都没出来?” 何广一愣,不是米初夏提起,他都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回头一想,的确是这样。 他请客吃饭,在客人没到齐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动筷子的,要是有重要客人来,肯定是会亲自迎出来。 何广只能安慰: “唉,从小一起长大,可能他们也就忽视了吧!” “没这么简单的,你表哥自己开公司做老板,这种礼节不可能不清楚,说到底,还是没把你这个表弟放心上! 他对那几个老板的重视,远远在你之上,宁肯冒着得罪你的风险,也不愿意那几个老板可能不高兴! 你那个堂哥,多半有求于你!” 何广有些悚然: “太夸张了吧,一个小小饭局,就能看出那么多东西?” “在中国,最重视饭局礼节的,就是做生意的和体制内的。 一步都不会错,也不能错,这些东西,早就刻在他们骨子里了! 一个饭局,就足以看出地位的高低,你在对方心中重要与否!” 此时的米初夏,没有了以往的小女人姿态,脸色肃然、侃侃而谈,完全一副职场精英、体制强将的风范。 何广不知不觉中受到了感染,也严肃起来,数个场景在脑海中划过,反复思考、对比。 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米初夏的分析很对。 他做业务,其实和自己做生意也差不多。 在各种饭局中,他会尽量不偏不倚,不冷落任何人,但他依然会将客人分门别类。 哪些是要重点照顾的,哪些是不能怠慢的,哪些是不用太在意的…… 只不过,他从没想到,这些权衡也会用到亲戚朋友身上。 刚刚他还因为明诸葛的推心置腹有些感动,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幼稚了。 我应该怎么应对他们呢?原来的方案是不是要调整一下! 何广不由轻敲着手指,思索起来。 〇七〇章 做错事 当天晚上和第二天白天,何广都在考虑,如果何飞问他借钱,他该怎么处理。 何飞要是借上千万、上百万,甚至是大几十万,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如果他只是借二三十万,或者十来万,何广就非常难办。 借,何广自己还欠着别人的钱,不借,亿万富翁的堂弟,连几万块钱都不愿意帮衬下堂哥…… 亲戚朋友中,必然会有这样的舆论压力,就连何广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内疚。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借钱或者被借钱,就和收到许久不见同学的红色炸弹一样,难以轻易下决定。 即使是看似简单的拒绝,也需要反复权衡考量,一旦做出这种选择,就意味着必须面对可能随之而来的疏远甚至敌意。 尤其是堂兄弟这种,介于家人和普通亲戚之间的关系,更是要慎之又慎。 下班前,何广陡然下定了决心。 打开手机银行,扫了一眼余额——15万多一点。 好久没有这么有钱了,这是他卖了那四瓶羊年茅台,加上最近的一些意外收入,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原本准备还掉同学的钱后,换掉那辆普桑,可惜,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开始了汇款操作,片刻后,余额就变成了4321。 何广不禁摇头苦笑,这不是那天降一亿前,他的存款数额么? 折腾了这么久,竟然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扔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打开微信,给老同学发信息: 老虞,5万打到你卡上了。谢了,兄弟! ——哈哈,亿万富翁后,何老板果然大气不少。 别扯淡,大恩不以言报,下次来杭州,我好好招待你! ——必须的! …… 没聊几下,表哥沈有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广,你怎么往我账户上打了10万块钱!” “有猷大表哥,这10万块钱,我都借你好几年了,也该还给你了!” “不用不用,我又不急用钱,你先还别人的,最后再还我的,我马上打回给你。” 沈有猷关心的语气,让何广双眼莫名地有些湿润,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声音,低声道: “真不用,有猷表哥,我现在每个月挣得不少,基本上都还得差不多了,就剩你们几个的欠款了。” “真的?你可别做傻事,那一个亿你一分都不能动!只要动了一点,开了头就刹不住,你可千万别范糊涂!” “我有数的,那个钱,我都放在银行里,存了定期,半点都没动,您放心!” “那就行,不管什么时候,你有需要就跟我说,大忙帮不了,小事我们还是能帮衬点的……” …… 打完电话,何广忽然觉得无事可做,买了一捧铃兰,骑上小电驴,一溜烟冲了出去。 今天米初夏限行,坐地铁上的班,正好去接下,给她一个惊喜。 凉爽的秋风迎面而来,压抑的感觉陡然消失,空空如也的口袋,让他没了任何负担,一身轻松。 怀中铃兰的清香,更是让他格外精神。 延安路人民银行门口,何广才下电瓶车,就看到米初夏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来。 手捧铃兰,何广大步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花递到米初夏面前。 “送你的!” “烦人,谁让你不经我允许就来接我的!” 米初夏猝不及防,三分羞涩夹杂着七分惊喜,脸颊微红,接过了铃兰。 “喔喔喔,好浪漫呀!” “夏夏,这谁呀?” “喂,你谁呀,没有经过我们同意,你可别想摘走我们的行花?” …… 几个年轻的同事,尤其是女生,开始纷纷起哄。 何广嘿嘿一笑,不等米初夏说什么,就上前一步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叫何广,是夏夏的男朋友,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改天请大家吃饭……” “改天?那怎么行!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 几个女生不让何广轻易过关,何广哪里会怵这点小难题: “今天也行,晚上我们有约,要不夜宵吧,黄龙大排档走起……” 正跟他们嘻嘻哈哈,却忽然觉得腰间奇疼无比。 低头一看,反应过来的米初夏,正面带笑容地狠狠拧他。 皮很疼,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因为米初夏只是掐他,却没有推开他。 何广忍住叫,继续龇牙咧嘴地跟米初夏的同事打哈哈,直到她们全部离开,才猛然一跳老高,一边大叫道: “痛痛痛,再掐下去,你就要丧夫了!” “你今天犯了两个错误,知道么?” “啊,不至于吧?” “第一,没有经过我允许,就来接我,第二,没有经过我允许,就搂我!” “这样呀!” 何广眼珠子一转,问道: “那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你允许呀?” “那当然,和我有关的,都必须经过我同意!” “好的!” 何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凑到米初夏的耳边,轻声问道: “米初夏同学,我想亲下您的小嘴,您同意么?” “烦人……” 米初夏俏脸飞红,抬手就要打,何广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躲开了,米初夏抬脚就追,两人就在人民银行前的广场嬉闹起来。 几圈后,何广突然转身,一把抱住米初夏,不等她反应过来,就低头轻啄,含住了米初夏的双唇——香甜、柔软、温润。 千万个念头瞬间消失,又瞬间产生,米初夏得脑海一片纷乱、懵懂,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的双手却先脑海一步做出了选择,搂住了何广的脖子。 良久,何广才放开怀中的美人,轻轻刮了下米初夏的鼻子,用腻得滴油的声音说道: “在你小嘴上盖了个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何广的人了!” “烦人,才不是呢……” 米初夏还要反驳,何广已经再次低头,又一次含住了她的双唇。 她不再抗拒,软在何广的怀抱里,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只是在双唇分开时才嗔道: “坏人,你又做了两件错事!” … “第五件!” … “第六件!” … 〇七一章 垃圾 最后分开时,两人嘴边都有一圈绯红,真像是盖了章一样。 米初夏的脸颊,更是火红得犹如冬日的太阳,心中更是充满了欢喜,简直要满出来, 亲昵地倚靠在何广身上,一手搂着何广的胳膊,一手抱着铃兰,美滋滋地往电瓶车走去。 刺耳的声音响起,一辆宝马猛地窜了过来,紧贴着何广的电瓶车停下,差点没撞到情意正浓的两人。 何广眼神一凝,正要说话,车门已经被“砰”地推开,郁家满脸扭曲地冲下来,一脚踹在何广的电瓶车上: “他妈的,老子还以为是凯迪拉克,原来是一绿源。就开一破电驴,你显摆个屁,跑到我们人行来泡妞!” 看到何广和米初夏在香樟树下浓情热吻,郁家愤怒之极。 在他眼里,世界是围着他转的,这两人这么做,肯定是专门来羞辱他。 越想越怒,也不管什么逆行、什么非机动车道,他直接就开着车冲了过来。 面对这种故意挑衅,何广不是本能地发火,而是第一时间把米初夏拉到身后,退后几步,离郁家远远点。 这种心智不健全的人最危险了,万一突然掏把刀子出来…… 何广的谨慎,在郁家眼中却变成了软弱,他张扬地大笑几声,斜着眼睛看着何广,吊儿郎当地说道: “loser就算了,还是一没胆的loser,真他妈的……” 对这种人,何广实在提不起理会的兴致,难以理解地看了看郁家,扭头对米初夏说道: “我一直觉得,你们系统内的人都是很高大上的,怎么会有这种?” 甜蜜的约会被恶客破坏,米初夏也是气恼之极。 美丽的双眼犹如冷冽的寒星,嫌弃、憎恶地盯着郁家好一会,她猛然甩了甩头,仿佛把某个溅到身上的垃圾甩开,抱着何广的胳膊轻轻说道: “走吧,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呢?” “好的,走吧!” 何广赞同地点点头。 曾经的他,遇到这种恶意的挑衅时,会勃然大怒,挥拳相向。 但几次经历后他发现,这世界上的“垃圾人”实在太多,如果不想被动变成“垃圾环卫工”,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他们。 牵着米初夏的手,让她坐在电瓶车的前排,两人亲热地依偎在一起,缓缓发动了电瓶车。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理会郁家只言片语,仿佛没有这么个人存在一样。 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郁家怒火直冲脑门,疯狂地叫嚣道: “米初夏,你这个臭婊子,少他妈在我面前装清高。总有一天,我要扒光你衣服,把你干到……”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他头上,仿佛有炸雷在他耳边响起,整个世界都开始嗡嗡作响、乱冒金星。 郁家双手抱头,痛得哇哇大叫,心中却是恐惧中带着几丝得逞的兴奋,扯开嗓子大叫起来: “打人了,打人了,亿万锦鲤何广打人了,帮我打110、110!” 现在正是晚高峰,延安路上人来人往,许多人都被他杀猪一般的声音给吸引了过来。 郁家更来劲了,猫腰一把抱住前面的黑影,大叫起来: “我跟你拼了!” 说话间,他双臂发力、右肩猛顶,就想把对方掀翻在地,但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袭来,他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咣当”一声巨响,郁家被重重地扔到了绿化带里。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飞舞,最清晰的一个却是,何广和米初夏正好端端地坐在电瓶车上,一脸愤怒加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还在车上,那是谁打的我?”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一片黑暗就占据了他全部视线,一个城墙一般的巨人,散发着野兽一般的气息走到了他身前,抬手往他抓来。 “不,不要,不要~~~” 就像个被非礼的小娘们,郁家发出一连窜惊恐凄惨的尖叫,四肢乱蹬、拼命反抗。 巨汗“呵呵”一笑,血盆大口仿佛能一口吞下郁家,郁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直接晕过去。 而后,一股巨力传来,巨汗一把抓起郁家,像插木桩一样往地上重重一顿。 郁家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脚跟沿着脊椎骨直上后脑,天灵盖都差点被顶穿。 “嘿,小子,我叫王大龙,不叫何广。你这车……” 一指郁家的宝马: “马上开走,挡着我了!” 郁家这才发现,一辆道奇大公羊正打着双跳停在那里,想拐到右边却被他的宝马给死死挡住了。 “移车就移车,不要打人嘛!” 郁家本能地咕哝道。 “打人,no~no~no~” 大汉连连摇头:“我没有打你” 说着,他抬起常人大腿粗细的胳膊,足有郁家头颅大小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卧推180公斤,要打你的话,一巴掌能把你脑浆扇出来,知道么?” 他只是随便甩了甩手,郁家却觉得有狂风刮过,脸皮都有点疼了,吓得脸色惨白,嘴唇直打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就觉得身子猛然一轻,王大龙一手拎起他,一手拉开车门,像抓小孩一样,把他塞进了车里: “把车开走,立即,不要耽误我表演!” 郁家哆嗦着手,在王大龙铜铃一样的巨眼下,老老实实倒车,一溜烟开走了。 “哪都能见到你嘛,亿元锦鲤何广!” 王大龙抬头看向何广,呵呵一笑,打了个招呼,不等他回应就上车离开。 在他面前,狂野彪悍的道奇似乎变成了小玩具,何广都感觉,对方稍一使力,就会把道奇拆成零件。 “认识?” 米初夏奇怪地问道。 “花都娱乐城,我带那三个猥琐印度客人去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那三个家伙想非礼他妹妹!” “我天,他们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清风微起,米初夏把头轻轻靠在何广的右肩上,满足地依偎在他怀里,低声说道: “今天的事,你别生气,明天一上班,我就要郁家那个神经病好看……” “喔,米科长生气,后果很严重哦!” “我才懒得理会这种人呢,但他竟然敢惹我男朋友,哼!” …… “诶诶,电瓶车不能带人,你竟然还坐在前面……” 一个交警挥舞着警示棒,指着两人大叫起来。 〇七二章 意外 被交警拉着,学习了二十多分钟的电瓶车交规,再三保证不再范之后,何广和米初夏才被放了出来。 到交警看不到的角落,何光眼睛一挑,冲米初夏坏坏地一笑。 米初夏心领神会,一个纵身又跳上了车,猫进了何广怀里。 “哎呀,这样不好吧!” 何广还在假正经。 “讨厌~~~快点走,待会那个交警又追来了!” “得嘞,坐稳,出发!” 何广哈哈大笑,电瓶车划出一个弧线,汇入了茫茫多的车流之中。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西溪路附近,远远地看见一个闪亮的霓虹牌匾——卜家野鱼馆。 这里的酸菜鱼非常美味,环境也不错,适合家庭聚餐。 还没到门口,就远远看到许多人正围在一起看热闹,人群中间,一个女人正冲一个男人拳打脚踢,边上一个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男人完全不敢还手,只能上蹿下跳着,躲闪女人的爆锤。 何广故作叹息: “喔~喔~喔,现在的女人,可真凶!我们男人……真是越来越没有地位咯!” “嘻嘻嘻嘻!” 米初夏笑得花枝乱颤,伸出三根细嫩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何广的下巴,嘻嘻笑道: “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不打你!” “哦哦,谢谢老婆大人手下留情!” “烦人,谁是你老婆了!” “要不就今晚?” …… 两人调笑着越走越近,渐渐听请了女人的哭嚎: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你把家里的前输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到外面借……” “二十七万……二十七万,我们什么时候还得清,怎么还得起?” “小诗和小词怎么办,不读书了么?我跟你同归于尽算了!” …… 何广越听越不对劲,这声音怎么这么熟? 小诗和小词,这不是大哥的两个孩子么! 急忙冲过去,他目瞪口呆地发现,正是大嫂韦蛟在疯狂抽打着何飞。 何飞人高马大,比矮小瘦弱的韦蛟要高出一个脑袋,但面对愤怒之极的韦蛟,却理亏地双手护着脸,任由韦蛟乱打。 一边的明诸葛也是尴尬之极,拼命劝架,却怎么也劝不住有如疯虎的韦蛟,胖胖的圆脸上全是油汗。 眼看何广来了,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急急喊道: “何广,快快快快快,分开他们!” 两人同时上前,一人抓一只韦蛟的胳膊,把她从何飞身上扯了下来。 闹成这样,这卜家野鱼馆是没法进了,几人上了明诸葛的宝马,换到了“橘味”餐厅。 看到何广和米初夏,韦蛟终于冷静了下来,一路抽泣着,把情况跟大家说了一遍。 他们夫妻在县城开的那个小餐馆,虽然赚不到何飞口中的几十万,但一年下来,十几万的辛苦钱还是能攒下来的。 小县城一年十几万,已经勉强够得上小康水准,只要安生努力,和和美美的生活是没问题的。 但惯贫见钱抖,乍福见钱飘,何飞不知怎么地,就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开始了万劫不复的赌博之旅。 刚开始还是小打小闹的麻将、斗地主,一天也就几百块钱上下,很快就不过瘾,开始推牌九、炸金花,转眼就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输了个一干二净。 输急了就打欠条、就借,借来再赌,输完再借。 没几下功夫,他不但输光了全部身家,抵押了赖以为生的小店,还欠下了二十多万的外债。 敢给赌徒放债的人眼光多毒,眼看差不多到他的底了,就开始逼他还钱。 何飞眼见不好,打着筹钱的旗号,扔下老婆孩子不管,一溜烟跑来了杭城。 直到债主上门,韦蛟才知道了情况,前后脚追了过来。 说到这里,韦蛟又是气从心来,抬手给了何飞一拳,哭嚎道 “你以为你跑得掉,你前脚走,人家后脚就告诉我你来了杭州。” “他们连小诗和小词在哪个学校读书,几班都知道,你要害死我们一家子么?”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何飞只是抱着头,一言不发,到了地方,下了车进了包厢,他猛然双腿一弯,直直地跪倒在韦蛟身前,抱着韦蛟嚎啕大哭起来: “我再也不敢了,老婆,我是被他们下套了呀,老婆,你不知道我多心痛……” “现在知道被下套了,你是猪脑么?我没有提醒过你么?” …… 眼看这俩夫妻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何广干脆又要了一个包厢,把这个包厢留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冷静一下。 第一次见男朋友家人,就遇到这种情况,米初夏也尴尬无比,没话找话地说道: “你堂哥态度倒还好……” 何广和明诸葛对视了一眼,想到昨天晚上何飞口沫横飞,满嘴荤段子的样子,各自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何飞是何家第三代头一个,没有其他小孩争宠。 从出生那天起,他就受尽了爷爷奶奶、爹妈叔伯的疼爱,甭管做错什么事,只要一讨饶都会被原谅。 这嘴上涂蜜的本领,他打小就无师自通,至于有几分真,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米初夏多聪明的人,一看两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不再说话。 明诸葛为避免尴尬,借故接电话,走出了包间。 “对不起啊,让你……” 握住米初夏的手,何广轻轻说道,但不等他说完,米初夏已经摇了摇头,把脑袋放在何广肩膀上,低声说道: “没事,又不是你的亲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只要你分得清大家和小家的区别,也没有关系……” 紧紧搂住米初夏的腰肢,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何广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伴侣,通情达理却有自己的底线,为人和善却知道什么时候该果断说不。 两人正是热恋,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当下就紧紧搂在一起,这个普通的包厢仿佛成了他们的世外桃源。 十多分钟后,何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初夏,去找何飞夫妻过来吃饭。 〇七三章 恋爱无数次最后娶了个苦瓜 没有直接推门,何广从备餐间的门进去,想看看两人是不是谈好了。 才进备餐间,就听到包厢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嗤嗤”笑声。 “哎呀,别弄,别摸那,这是饭店?” “有什么关系,这是包厢……” 何飞夫妻竟然在干某些没羞没臊的事情。 何广一愣——这么大的事,这么快就好了? 这大堂哥,手段了得呀! 然后就听到了韦蛟说: “别闹!你说,何广他会同意么?” “他怎么不同意,我是他大哥……” 何飞豪横的声音响起,何广心里没来由地一沉。 然后,就听见何飞继续说道: “他嘛,你又不知道,是个软不拉几的性子,又好面子。 待会,我摆大哥的面子硬上,你用大嫂的身份软求,双管齐下,包管他乖乖就范。 他上亿都有了,给我们百八十万,不是应该的么,算得了什么?” 顿了顿,他又说道: “等拿到钱,先把债还了、店赎回来,再请个人帮我们看店。我们就旅游去,三亚、澳门、那个巴什么岛,统统带你去玩一圈!” “真能弄到100万么?” “放一万个心。 我们开口要500万,他肯定不愿意,我们再慢慢降低要求,他就会不好意思,这样一来,百八十万不是随便……” 再下面的话,何广已经不愿意多听了。 退出备餐间,站到走廊上,何广全身止不住地有些发抖。 知道何飞的情况后,他一直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帮他们。 他们夫妻倒好,直接准备吸自己的血了,活生生第二个贝小蝉! 要不是米初夏在,何广只想扭头就走,管他们死活! 洗了把脸,拍了拍因为愤怒而有些僵硬的脸颊,何广慢慢恢复了冷静。 这件事后,就离他们夫妻远远的,从此再不跟他们有任何交集…… 回到包间,何飞夫妻已经在了,正笑嘻嘻地拉着米初夏说话。 被这对夫妻一会笑一会哭的架势弄得不知所措,米初夏尬笑着陪聊。 坐到米初夏身边,隔开了何飞夫妻对她的纠缠,何广一边点菜,一边细细打量他们。 在外面还看不出来,包厢里灯红通明,看得分外清楚。 除了头发有点乱之外,何飞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伤痕,连红印子都没一个。 反倒是韦蛟,被何飞在包厢里一阵撩拨,身体一直往何飞身上靠。 这对夫妻,一直就在做戏,无论打闹还是哭嚎,都是做给别人看得,以示妻子的无辜和可怜,丈夫的悔恨和改过…… 贝小蝉那种也就算了,本来和我不认识,你却是我嫡亲的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共一个爷爷奶奶,父亲是流着同样血液的一奶同胞…… 你怎么能也这样呢? 在心里长叹一声,何广随便点了几个菜,就要求服务员尽快上菜。 一样水土百样人,双胞胎都可能有龙有虫,由他们去吧。 他只想早点结束这个监牢一样的饭局,一分一秒都不想跟这对夫妻多待了。 “老三,要不来点酒,我这个大哥跟弟妹第一次见面,该好好和弟妹喝几杯?” 指着米初夏,何飞热情地说道。 “是是是,夏夏这么漂亮,是该喝一点。 何广,你可是交了大运了,夏夏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简直和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一样,整个晋熙县也找不出一个……” 韦蛟也不断怂恿,脸庞上的三颗肉痣,随着嘴唇的翻飞而耸动不停,把何广看得直恶心。 这个矮瘦,甚至有些丑陋的大嫂,到底是怎么拿下浪荡成性的何飞的,一直是何广心中的一个谜。 当年的何飞,颇有几分周润发年轻时的神韵,如果只论相貌,比现在的何广还要帅气几分。 他又是来者不拒的性子,十里八乡主动往春种大伯家凑的女孩子,何广都见过好几个。 但最后,这些无论人品、相貌或者家世,都远胜韦蛟的女孩,却一一败下阵来,何飞明媒正娶,把韦蛟迎进了家门。 恋爱无数场,最后却娶了个苦瓜! 四叔何冬藏,几次在何广面前说起过这句话! “何广,何广……” 米初夏的低唤,打断了何广的沉思。 他猛然回过神来,拍了拍米初夏的手,呵呵一笑,淡淡地说道: “酒就不喝了,待会夏夏还有事……” 米初夏一愣,不明白何广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她知道,何广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便也轻笑着拒绝了何飞夫妻的劝说。 看着两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何广心里暗暗揣摩: 这夫妻俩不会是想把我灌醉,好方便借钱吧! 对他们的恶感顿时更增几分,也懒得理会他们,蒙头给米初夏和明诸葛夹菜,何飞几次想提起话头,都被他明里暗里挡了回去。 何广是干销售的,真要施展出销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何飞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 从秦始皇为什么能一统天下,到美国的霸权还能持续多久,又从亚特兰蒂斯大陆,讲到宇宙到底有没有外星人…… 没几下功夫,何飞就被绕了进去,开动他初中还没读完的全部学识,跟表弟和堂弟争论起来,完全忘了借钱那码事。 韦蛟急得暗暗跺脚,却不知道怎么打断三人。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借着米初夏上洗手间的机会,何广也悄摸摸地跟了出来,提前送她回家。 米初夏没多问,顺从地跟着他出了饭店 到了无人的地方,她主动挽起何广的胳膊,低声问道: “怎么了,你好像兴致不高?” “嗨!” 何广轻叹了口气,忽略了何飞夫妻的丑态,直奔主题道: “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为什么的!” “他们想问你借钱?” “是的!” “多少?” “没有上限!” “我,这也太…那你借么?” “那一亿,无论谁来,我都不会动一分一毫!” 说到这里,何广站定,把米初夏的身子扳向自己,低声说道: “去年我搞砸了一笔单子,一直在补尾款,还要还房贷、欠债,完全没有存款,所以,这次事情,我没法帮他们。” 顿了顿,望着米初夏眸子中的亮光,何广又补充道: “但我现在业务越来越好,很快就能缓过来的,你…不会嫌我是个穷光蛋吧?” “当然嫌!烦人,让你问出这种话!” 米初夏的双眸中猛然泛起阵阵雾气,抓着何广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 何广双臂一收,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〇七四章 不借钱给赌徒 把米初夏送回家,何广接通了何飞不知道第几次打来的电话,不等他出声就冷声说道: “我过来了,马上!”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直接把他们扔在那不管是不行的,他们第二天肯定还会找过来,只能当面说清,断了他们念想。 之所以让米初夏回去,就是不想到时冷场,让她尴尬。 何飞夫妻不要脸,何广还是要脸的。 走到饭店门口,何广忽然停了下来,想了想,拨通了陈权的电话,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请他来一趟。 这种事,律师也许能提供一个完全不同的解题思路。 才进包厢,就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明诸葛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离何飞夫妻远远地,眼睛盯着手机不离开,直到何广进来才抬头挤出一个笑容。 何飞则是一脸不爽,韦蛟也是一脸气愤。 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明诸葛那碰了个大钉子。 看见何广,何飞往椅子上一瘫,也不装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 “老三,我这事,你看该怎么办吧?你要是都不帮老哥一把,我只能找个地方跳下去了!” “何广,你可要帮你大哥一把呀!” 韦蛟一看,立刻扑了过来。 看她的架势,似乎想一把跪在何广面前的,但最终还是抹不开面子,只是拉着何广的衣服哭诉: “患难见人心呀,何广! 何家这么多亲戚,平时都你好我好大家好,真出了事,一个愿意帮忙的也没有哇,还是只能靠自家人……” 说到这里,她还回头,怨恨地盯了一眼明诸葛,显然说的就是他。 明诸葛是什么人,唾面自干都不在乎的,哪会把这点伎俩放在心上。 不恼不怒,还回了她一个笑脸,气得韦蛟差点破口大骂。 好不容易才忍住愤怒,扭头又对何广哀求起来。 何广居高临下,把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人,把别人的帮助视为理所当然,不帮就会怨恨! 帮了呢?自然也不会感激。 轻轻推开韦蛟,何广坐到了明诸葛边上,沉声道: “大嫂,坐下说吧,哭哭啼啼解决不了问题。你们要我怎么帮呢?” “八十万,八十万就能解决我所有问题!” 不等韦蛟回答,何飞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80万,又是80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何广就火大,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这个数字呢? 和明诸葛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扭头看向何飞。 等着他说明一下,80万这个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但何飞却没明白他们的意思,大眼瞪小眼地愣了半晌,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怎么了,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有…有什么问题么?” “为什么是八十万?” 何广无奈地问道。 “这个…那个…大概…差不多吧!” 何飞有点措手不及,嘟囔了几声回道。 何广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愤怒差点就压不住了。 80万这么大的数额,总该有个明细吧?这么大的款子,谁不是反复磋磨推敲才计算出来的? 你倒好,别人的钱不心疼,所以胡乱狮子大张口了! “那个…是这样的。” 眼看要遭,韦蛟急忙出来救场: “他借了30万,我们那个店抵押的20万,我们还想扩大下经营,还要30万,一共就是80万!”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何飞马上应声。 这种算账的方法,这种打算,什么样的冤大头才会借钱给你们! 何广只想仰天大笑,这对夫妻,还真是极品,一样的货色。 难怪何飞千挑万选,谁都不要,就选中了韦蛟,破锅就该配破锅盖,再合适不过了。 跟这种假痴不癫的夫妻,也没必要继续弄来弄去了,不把话说明白,他们都会跟你装疯买傻。 何广缓缓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看向两人,淡淡地说道: “老大,我没有钱借你们,我买房还欠着十几万,四叔那就有5万没还。” “我没必要骗你们,四叔的电话你们也有,现在就可以当面打电话求证。” 不等何飞夫妻反驳,何广就继续说道: “我不可能自己欠债不还,还借钱给别人做人情,对不对?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等何广继续说,何飞竟然真的掏出了手机,当面拨通了何冬藏的电话。 何广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不过脑子的事情来! 这种托词,只要成年人都应该能听懂吧,怎么他…… “四叔,老三是不是还欠你5万块钱呀?” “是的!” 对面传来一个冷冰的声音: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真的呀,他有了那一亿也没还你么?” 何飞还要追问,对面的声音猛然暴躁起来: “他那一亿关你什么事?那一亿他能动么? 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白痴玩意,赌钱害了自己一家不说,还要去害他? 你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嘟嘟嘟嘟…… 电话猛然挂断,何飞面红耳赤,正要说什么,何广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才接起,何冬藏爆裂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包厢: “老三,你有再多钱,也不能借给那个害人害己的蠢货! 那个白痴,这么大人了,自己是什么玩意,心里没点逼数么! 就他,还学人家赌钱……” 何冬藏一通大骂,隔着电话把何飞骂了个狗血喷头。 何广这时才知道,何飞竟然打着进货的名义,从何冬藏那也借了5万。 关键是,从他的语气中,这钱他并没有算在赌债里面,似乎是不准备还了。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暴跳如雷的何冬藏,何广对何飞已经彻底死心。 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何广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用多说了,我明白地告诉你们,我不借钱给赌徒! 不管他是谁,哪怕是我亲兄弟,只要沾上了赌博,一律不行……” 不等何广说完,韦蛟就嚎哭着冲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何广的腿叫道: “老三,老三,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他们说了,要是不还钱,就要砍死你哥哥!” “80万不行,二三十万也可以,实在不行,十万也行呀! 先让我们度过这个难关,嫂子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〇七五章 人 何广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幸好他早有准备。 不多解释,打开手机银行,递给韦蛟,低声道: “我不骗你,嫂子,除了那不能动的一亿,我就剩这么点钱了。 我买房不久,要还贷、要生活、要还债,根本攒不下……” 没等他说完,韦蛟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把抓走手机翻了起来。 更让人无语的是,何飞也凑了过去。 这对夫妻的种种奇葩操作,何广彻底麻木了: 我欠你们的么? 难道你们看不出,我这是拒绝么? 难道非要我明确无比地说不借么? 不对,我已经说过了呀! …… 他们这完全是以主人翁的心态,索要别人的帮助了! 拖着疲乏的身子坐起,何广长叹了一声。 儿时的伙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悲哀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何飞给打断了,他一摔何广的手机,大声道: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钱,肯定是转到其他卡里了!肯定的……” 他这已经是失心疯,心底的幻想被打破,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稻草了。 没理会他,何广直接收起了手机。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哪怕把银行卡给他,他也会认为自己是在骗他。 干嘛要委屈自己的真心,成全别人的偏见呢? “是不是,是不是,你看,他果然不敢给我看了?他肯定有钱!” 何飞面红耳赤、青筋暴跳,一手抱着韦蛟,一手指着何广连连大叫,仿佛疯了一样。 这应该是赌徒最真实面目吧! 何广叹息一声,再不说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何飞。 相对无言,包厢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何飞沉重的呼吸声,一如野兽濒死前的绝望。 他红着眼睛看着明诸葛和何广,心中充满憎恨—— 这两个最富有的亲戚,为什么不愿意帮自己? 几十万而已,对他们明明是小钱,为什么就不能拉自己一把呢? 这还是兄弟吗? 他狭隘的思维不会明白,没有人有义务拯救一个自甘堕落的人! 绝望、恐惧、疯狂……种种负面的情绪在他心中东突西走。 某一个刹那,他甚至想毁灭一切,想和这两个眼看他深陷泥潭,却袖手旁观的人同归于尽。 但赌徒的意志能有多坚定,几秒种后,所有的念想就统统化作了对生的留恋。 “噗通”一声,他放下了大哥的面子,重重地跪倒在何广和明诸葛面前: “救救我,两位弟弟,拉我一把,求你们了!他们…他们真的会杀人的!” 终于有了几分求人的样子,明诸葛却依旧冷漠地摇着头: “我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不可能往水坑里扔的。” 绝望地看下何广,何飞乞求道: “弟弟,我的好弟弟,你有一个亿,先拿点出来,给我救救急了。我保证…我保证一定还!” 早知当初,你何必要赌呢?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何广坚定地说道: “那笔钱谁来要我都不会动,你就不用打那一亿的主意了!”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你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何飞去死吧?小诗和小词还小,可不能没有爸爸呀!” 韦蛟也开始放声大哭。 “咳咳咳!” 几声咳嗽声响起,包厢门被推开,陈权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一边低声说道: “没那么夸张,没那么夸张……” “他是……” 看到陈权慢悠悠坐到何广边上,何飞夫妻摸不着头脑。直接用手指指着他问道。 侧了侧身,避过他们的手指,陈权笑呵呵地说道: “我是何广的私人律师,他知道你的事之后,就把我喊过来了……” 明诸葛心中一动,顿时觉得自己棋差一招,在表弟面前失了分数,赶忙补救道: “是的,是的,我也喊了我公司的律师小潘过来。这家伙,动作太慢,我催下……” 拨通了手机,大声道: “小潘,你怎么还没到,不是让你快点嘛……哦哦,路上堵……好的,我们在橘味餐厅888包厢,尽快过来!” 说完,扭头对何飞夫妻说道: “这种事情,还是律师最懂该怎么处理,你们也不用急,有两位律师给你参详,总能找出好办法的……” 陈权多油,瞬间就看破了明诸葛讨人情却不想出力的想法,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 “律师能解决,但也不是什么律师都能解决的,你那个小潘么…呵呵呵,估计还差点味道……” 明诸葛一阵干笑,在心里把陈权骂了个半死。 陈权点到为止,转头对何飞说道: “你们的情况,何广已经跟我大概说过了。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些欠在赌桌上的钱,问赌友借来的钱,你一分都不用还! 而且,你输给赌友的钱,只要能提供记录的,理论上都可以要回来!” “真的!” 何飞简直要乐疯了,紧紧握住陈权的手,连连说道: “有记录,有记录,都是微信转账,都有记录!” 半晌,他又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能要回来,为什么呀?” “没听说过么,赌债离桌不还! 赌博是法律不允许的行为,由此产生的借贷关系,法律一律不支持。 同时,赌博赢来的钱,一律视为不当得利,必须返还!” “您的意思是…要去公安…” “是的,只要去公安报案,几十上百万的案子,他们肯定立案,然后就能抓人。 当然,赌鬼都是穷鬼,输的钱要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欠的钱是肯定不用还了,那个店也能要回来!” “可是,可是,他们是黑社会呀,会杀人的,会报复我的……” 何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陈权呵呵一笑道: “至少明面上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谁敢这样做,我党的铁拳必定把他们砸成粉末!” “可是,可是,他们会暗地里这么做呀!” 陈权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 “你想赖掉赌债,还想要回输了的钱,又想着一点风险没有,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再说了…” 夹了口新上的热菜,喝了口热姜黄酒,陈权淡淡地说道: “那种小县城的黑势力,能有多大能量。到时你把店一转、家一搬,随便找个地方打工赚钱,他还能追过来。 等避几年风头,这些小势力早就烟消云散了,谁还记得你!” 〇七六章 你还想赚 要盘掉店… 可能会被人追杀… 要在外面躲好几年… 输的钱不一定能要回来… 和赌博无关的欠债必须要还… “这……我不还是亏大了么!” 何飞低声嘟囔着,脸色越来越白。 “难不成你还想赚?” 陈权没有掩饰地一阵冷笑,毫不客气地说道: “沾赌必败,谁也逃不过这个铁律!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那些身家亿万的富豪,只要有了赌的心思,都必然倾家荡产。” “就没有其他办法么,只要…” 韦蛟一把跪在地上,哭嚎着说道: “只要能凑到一笔钱,不用多,二三十万就行,我们就能还掉欠债…” “你以为赌债那么容易还,那可是驴打滚的高利贷,他们有的是手段,把你的血吸干……” 说到这里,陈权冷冷打量着夫妻,油腻腻嘴角表明,他们刚刚才大吃大喝过,淡淡地说道: “你们甘心给人家吸血么?再说了,就算你借钱过了这一关又怎么样,借的钱就不用还么,你还不是身无分文……” 对于这些赌鬼,陈权最了解不过了,对他们一定要狠,比他们的那股赌劲还要狠,才能压住他们。 别看新闻里,偶有赌鬼一怒之下就怎么样怎么样,实际上,能被吸引到赌桌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意志不坚定的怂包。 除了躲在被窝里嘤嘤哭泣,就是面对要债人卑躬屈膝,唯一能强项的,大概只有面对家人的时候了。 能拯救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不给他们任何被拯救的希望。 看着还是犹豫不定的二人,陈权继续给他们添火: “你还算好的了,有个弟弟帮衬你,知道给你找律师! 那些个普通人对上他们,要么认命,做牛做马、家破人亡地还钱,要么单枪匹马和那些人硬来,下场么……都很惨!” “可我们,以后能去哪呢?” 何飞和韦蛟心里已经同意了这个想法,开始为后路担忧。 “简单……” 陈权抿了口酒,嘴巴往明诸葛一努,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的出路不就在眼前么!” 明诸葛心中顿时暗叫不好: 妈的,陈权这个老阴货律师,太损了! 不等他开口拒绝,韦蛟夫妻已经一拥而上,跪在他面前恳求收留。 何飞、韦蛟有时似乎脑子不大清楚,但事关生死,他们还是很清醒的。 何广虽然有一个亿,却没有自己的产业,收留不了他们,明诸葛大笑有个厂,到他那工作,嫡亲的老表,怎么也不会太差! “那个…我这个厂,规矩很严的……” “我们都听你吩咐,让干啥就干啥,扫地、洗衣服,都行!” “工资也不高…” “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给我口饭吃就行……” …… 说了一大通,眼看着对夫妻就是牛皮糖一样地粘着自己不放,明诸葛只能心里流着泪答应了下来。 谁让自己嘴贱,牛皮吹得那么大,现在自食其果了! 想到这对夫妻好吃懒做的德行,明诸葛就把陈权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就孙博那点破事,你至于这么坑我么? “老家的事,就要麻烦陈大律师了!” 明诸葛开始帅锅,收留这对夫妻是他的极限了,其他事,他可不会再插手。 陈权笑眯眯地抿了口酒: “小事小事,我们所正好有个安庆的案子,让人顺便去一趟吧!” “我……” 明诸葛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签个委托书吧……” 拉开公文包,拿出几分文件放在何飞面前,陈权老狐狸一样笑道: “何飞先生要和我们所的律师一起回去报案,韦蛟女士不用,但最好也签一份委托书! …… 费用么,给你们打个5折!” “还要钱?你不是老三的私人律师么?” “这个案子可不是我接,使我们所一位专门负责民间借贷的资深律师,对这种功官司,他比我厉害多了……” 一同忽悠,把何飞、韦蛟说的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就在委托书上签了字,合同都没细看。 “好的!” 收起合同,陈权问道: “除了你夫妻之外,你们的两个孩子需要带来杭州么,还有你们的父母……” “不用不用,他们要上学,正好爷爷奶奶在老家照顾他们!” 夫妻对同时摇头,完全没把孩子放在心上。 “那些放债的,你不怕他们…” “他们敢,只要他们敢这么做,我就跟他们拼命!有警察在,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这对夫妻,陈权心里摇头! 那俩孩子出生在他们家,也真是天生命苦。 眼看陈权要走人,韦蛟却焦急了起来,坐立不安地来回走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拉住何广,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你是坐要债人的车来的?” 何广猛然站起,拉开包厢窗帘往外面一看,一辆挂着老家牌照的五菱宏光正停在门口,三四个邋遢、消瘦的年轻人正聚在里面吃方便面。 包厢里,何飞已经揪着韦蛟的头发,一通乱打: “你个白痴,你是猪么,竟然帮着外人!” “我也是没办法呀,找不到你人!” “我打死你个臭婆娘!” 两人厮打在一起,边哭边叫,何广跟明诸葛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他们都以为韦蛟是自己跑来的,没想到……最后只能把眼光看向陈权。 这种事,只能找他这种专业人士处理了。 “没多大事,这伙放债的,还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挟持人质要债,我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陈权呵呵一笑,开始拨通110,一边对韦蛟说道: “待会警察来,你就照实说,他们怎么吓唬你的,怎么逼迫你的,你怎么害怕、怎么担心,说不上来就使劲地哭……” 又是和警察打交道的一天,折腾了几个小时,明诸葛一脸不情愿地带着何飞夫妻走了,何广和陈权边走边聊。 “让你见笑了!” “没事,谁家没几个不靠谱的亲戚!不过,你以后真的要少跟这种人往来,别看他现在说得好,再赌就剁手指……” 陈权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要是这话能当真的话,所有赌徒都该用脚打牌了!” 〇七七章 女侠 第二天一上班,米初夏就拿着手机,推开了处长王秀芝的办公室。 不一会,郁家就接到了王秀芝的电话: “来我办公室一下,立即,马上!” 郁家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王秀芝的办公室: “王处,您找我有事?” 王秀芝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郁家,好一会都不说话。 老机关的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很多东西,郁家瞬间汗流浃背,小心翼翼地说道: “王处,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么?” “这个车子,是你的吧?这个声音,是你的吧?” 王秀芝没有多说什么,把电脑屏幕转了个向,对向了郁家。 郁家瞬间脸色大变,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正是昨天他开车冲上非机动车道,堵住何广的场景。 更恐怖的事,还有他的声音——米初夏,你这个臭婊子…… “王处,我…我那是一时冲动……” 办公室里响起他一连串的辩解声,忽而高亢、忽而哀求,最终却悄无声息。 半晌后,他耷拉着脑袋,推开门走了出来。 回到科室大间,看着那个觊觎已久的身影,他陡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冲了过去,一把掀飞米初夏桌上的电脑,张口就骂: “米初夏,你个假装清高的贱货……”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到他脸上。 郁家眼前一黑、身子一歪,耳朵开始嗡嗡直响,他不敢置信怒吼一声,猛地转身,就要不管不顾地扑向米初夏。 一股奇怪的力量猛然打在他胸口,仿佛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他不由自主地惨叫一声,身子弓成了一个虾米,重重往后弹出,狠狠撞在后面的办公桌上。 “轰隆”一声巨响,厚实的办公桌被他当场撞翻。 桌子坍塌的声音、电脑坠地声、尖叫声接连不断,办公室瞬间乱成了一团糟。 但这一切都跟郁家无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化作了气体,而且,还有无数鞭子在气体中猛烈地抽打。 无法形容的剧痛从由内而外,从身体四处袭来,他羊癫疯一样打着摆子,彻底晕了过去。 他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一根黑色的电棍,蓝色的电流在电棍的顶端不断跳跃。 米初夏正稳稳地握住电棍的另一端,冷冷地注视着他。 仿佛过了一个世界,破碎的世界慢慢连在一起,锣鼓喧天的声音慢慢变小,郁家慢慢清醒了过来。 王秀芝、人事处、办公室等一大批人正围在四周,每个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看到他醒了,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王秀芝冷冷地说道: “郁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女同事,还试图攻击对方,并损坏了我行多件固定资产。 人事处决定,将你调往档案室,并处记大过处分。另外,你必须对米初夏同志做出书面道歉,并照价赔偿损坏的资产……” 郁家听得脑袋嗡嗡直响,又一次晕了过去。 …… “不是吧?” 一大口咖啡喷了房玉华和李敢一身,何广双眼陡然瞪到最大,不敢相信地说道: “女侠呀,你!” “那是,给你出气了吧?得罪我不要紧,敢得罪我男朋友,哼哼……” 这一刻,即使是隔着电话,米初夏的笑声也分外有力。 挥了挥手,让龇牙咧嘴的房玉华和李敢稍安勿躁,何广拍了拍有些凌乱的脑袋,迟疑地说道: “那个家伙以后会不会报复你呀?最好能把他彻底赶走!” “我们这种单位,除非刑事案件,否则,基本不可能赶他走的!别担心,背着记大过的处分,只要他不想被开除,以后都得要夹着尾巴做人……” “好好,厉害厉害,那个…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什么要求,说?” 何广陡然有点心虚,迟疑了半晌才轻悄悄地说道: “那个电棍,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用在我身上?” “烦人!” …… 挂断电话,双手撑着办公桌,何广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房玉华和李敢奇怪地看着他,问道: “怎么了?嫂子出事了!” “她用电棍把郁家那孙子电晕了……” 一说情况,房玉华和李敢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玉华:“这…这也太狠了吧,比我们男人可狠多了!” 李敢:“厉害,厉害,我以后绝对不敢邀你干坏事了。不不不,以后,我也绝对不干坏事了!” 说完,李敢还缩了缩脖子,心虚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那个…以前的事不算吧,嫂子不会计较吧?” “看你这德行……” 何广恼了,狠狠拍了拍桌子: “她最终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你怕个毛线!” “真的么?”房玉华表示怀疑。 “这话,你敢当着嫂子的面说么?”李敢呵呵怪笑。 何广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敢当着米初夏的面说这话么? 肯定是不敢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今天一起来找我,有啥事?” 顾左右而言他,他岔开话题。 说到正事,两人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 “前阵子,你不是让我们想办法查下,为什么鲁有求想赶你走么? 以前那些家伙都不肯说,现在你升职了,他们也不遮遮掩掩了。 二部的老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鲁有求那孙子以前就担心你抢他的位置,所以一直明里暗里针对你,还到处说你不守规矩……” “这孙子,业务一团稀,眼光到是很准嘛!” 一想到鲁有求的种种小动作,何广就觉得整个胸腔都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个孙子,老子现在就是要抢他的位置,副经理可不够,经理才是我的目标!” “还有,那个u盘破解了!” 李敢嘟囔了一声,把一个深蓝色的u盘放到桌上。 他不说,何广都忘了这事。 指了指u盘,李敢压低声音说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里面的女主有四个,其中三个应该都不是啥正经人,但有一个我们都见过?” “谁?” 何广悚然一惊。 房玉华凑了过来,在何广的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不会吧?” 何广惊呆了。 李敢和房玉华却同时点了点头,确定地告诉他,他们没看错。 …… “但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 李敢挠了挠头,低声道: “这种东西,照理说,他应该看得很紧才是,怎么会掉了这么久,都没反应呢?” 〇七八章 会议室 刚送走李敢和房玉华,邮箱就传来一声提示音,打开看了半晌,何广陡然大笑起来。 没一会,姚云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何经理,收到邮件了吧?那个单子……” “联系船期吧。” 何广淡淡地回了一声。 仿佛没有感觉何广的居高临下,姚云信依旧恭敬地说道: “好好好,好好好,我马上联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放下电话,何广慢悠悠地端起咖啡,美美地喝了起来。 不一会,就见郑好噘着嘴走了进来,也不称呼,直接硬邦邦地说道: “鲁有求说11点开会!” 然后转身就走。 “回来!” 何广喝了一声。 就像装了声控按钮,郑好“唰”地转身,像个雀跃的小狗一样,一把冲到何广的身边。 要不是何广急忙抬手,她都要钻到何广怀里来了。 “干嘛干嘛?” “你不是让我回来么?” “是让你回来,但没让你粘到我身上来呀!” “那我回哪?” “站到桌子对面去!” 瞬间又变成了刚才苦大仇深的样子,郑好不情不愿地站到办公桌对面,直不楞登地说道: “喊我有啥事?” “我说…,你能不能…能不能成熟点,做出这个怪样,你以为你三岁呀?” “我成不成熟,你不是看得一清二楚么!你倒是说说看,我哪个部位不成熟!” 郑好眼白一翻,冷冷回了一句。 何广被怼得哑口无言,挣扎着想解释他说的是思想行为,不是指身体发育,但看郑好那个样子,明显就是故意找茬,说了也白说。 看着郑好的大眼睛好半天,他最终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懒得理你,去吧去吧!” 郑好却陡然高兴了起来,脸上瞬间多云转晴。 似乎赢得了莫大的胜利一般,她站着猫步、扭着屁股,嘴里还哼起了歌,风骚无比地走了出去! 何广摸着额头,心里连连叫苦。 自从那天之后,他和郑好的关系就有了几丝暧昧的味道,郑好又是个敢豁出去一切的性格,再这么弄下去,免不了要擦枪走火。 心里想着这些,何广有些担忧地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奇怪,鲁有求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其他人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任由他怎么喊,都不肯坐定。 “小何来了,来来来,坐我边上!” 看见何广,鲁有求标志性的假笑立即响起,一边连连拍他身边的椅子,示意何广坐过去。 这孙子肯定是故意的,何广升职以来,他从来没叫过一句何经理,非要“小何、小何”地叫个不停。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何广大刺刺地坐到他正对面,毫不掩饰自己分庭抗争的架势,淡淡地说道: “不了,老鲁,我就坐这里吧!” 会议室陡然安静下来,大仿佛能听到鲁有求咬牙时的“咯嘣”声。 他冷着个脸,死死地盯着何广,一言不发。 要是以前,他摆出这幅架势,何广还要杵他几分,现在么? 他挥了挥手,嗤笑了一声说道: “怎么了,老鲁,身体不舒服么? 不是我说你,你这两百斤的身体,可得注意点,烟酒还是别沾了,万一要是得个心脏病、脑溢血什么的,我们可抬不动你!” “噗嗤!” 郑好一个没忍住,当场久笑了出来,其他人也是憋着笑,腹诽不已。 大家都没想到,一向大气的何广一旦耍起嘴皮子来,也能这么损。 鲁有求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这个身体,别人都说他是心宽体胖、有福气,哪有人会像何广这样说。 却偏偏没法反击,比起身材、长相,他怎么也不可能跟何广比。 烦躁地拍了拍桌子,叫道: “坐下坐下,开会了开会了,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这才笑嘻嘻地过来坐下。 等到所有人坐好,鲁有求抬眼一看,差点气得真的心脏病发作。 大多数人都坐在何广那边,以何广为中心往两边展开,座无虚席,而自己这边呢,却稀稀拉拉地没几个人。 有些人宁肯坐到靠墙的椅子上,也不愿意坐到他身边。 小小的眼睛里射出阴冷的凶光,鲁有求死死地盯着何广,恨不得撕了对方。 果然,就不能让这家伙上位,才副经理就这么拽,他现在肯定盯着我经理的位置…… 知道对方肯定在骂自己,何广冷笑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在会议之前,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点了点人头,化工一部一共32个人,除去出差的,今天到了26个,算是相当完整了。 不给鲁有求说话的机会,何广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盯着还在大刺刺抽烟的鲁有求说道: “我倡议,任何人都不得在办公室抽烟,不管是领导还是普通员工。 当然,领导更要以身作则。 对于那些抽烟的人,我想说的是,自己想死谁也拦不住你,但不要害其他人?” 何广冷冽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二十五双眼睛同时看向他,惊讶、兴奋、忌惮…… 大家都知道他和鲁有求不对付,但谁也没想到,何广会这么直接、暴烈地正面硬刚,简直就是在当面打鲁有求的脸。 “你…你…” 鲁有求气得全身发抖,夹着烟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何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今天开会就是想针对何广,没想到还没开始,先被何广给针对上了! 这时,何广猛然抬手,一把抓过他手中的半截烟,往烟灰缸里一按,熄灭了烟头,然后连着烟灰缸一起,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冷声说道: “会议室里不能抽烟,还要烟灰缸做什么?” 这时,李敢嚷嚷了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我在微信工作群发起了投票。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请大家踊跃参与啊!” 不一会,投票结果就出来了,除了鲁有求没投票,所有的人都承诺不在会议室抽烟! 结果是必然的,化工一部抽烟的总共就五六个,除了鲁有求,没有人会在会议室抽烟。 何广这个倡议,主要是打鲁有求的脸,但也保护了所有不抽烟人的权益,没有人喜欢吸二手烟。 所以,就连周梦这个从不参加办公室斗争的人,都站在了何广这边。 〇七九章 意外 “好,高票通过!李敢,你发个简讯给宣传部,就说化工一部提倡在所有公共区域禁烟,除鲁有求经理外,所有人都赞同这一倡议!” “好嘞,我这就发!” 李敢当场就在手机上捣鼓起来,鲁有求顿时就急了。 这要是弄出去,自己非颜面扫地不可,急忙在微信投票里点了一下。 何广盯着他呢,扫了一眼手机,乐呵呵地对李敢说到: “等下等下,鲁经理也同意了,化工一部全体通过!” “好的好的,我正在想词,还没发呢?” 李敢怪笑着说道,鲁有求气得脸都青了。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就是把鲁有求玩弄于股掌之中。 跟一般部门不同,销售部门的领导远没有一般部门那么强势,业务员只要手握客户,到哪都差别不大。 鲁有求这种狐假虎威的人,遇上强硬的下属,还真没多少有力的办法。 “好了好了,事情在做不在说,要是表面上说得好,实际上阳奉阴违,啥用也没有!” 抬手压了压大家的笑声,何广大声道: “所以,这次公共场合禁烟,还需要一个监督者,大家推荐一个人选吧!” “周梦姐最合适!” 鬼精灵的房玉华第一个喊道。 “对对对,就周梦姐!” 女士纷纷第一时间赞同。 女孩子就没有一个不烦鲁有求的,不大的会议室,他高居首座,一边口若悬河一边吞云吐雾,他是美了,其他人却都苦不堪言。 鲁有求又是个不自觉的,偶尔被说一次,下次依旧照抽不误,这点小事,大家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说。 但周梦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了一个名头,鲁有求还真得乖乖就范。 周梦人很低调,从不争权夺利,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能量极大。 只要她答应下来的事情,不管是公司内部还是外部,就没有办不下来的。 她现在又准备要二胎,正是最讨厌二手烟的时候,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看着众多望向自己的眼神,周梦淡淡一笑,点头答应了下来。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鲁有求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在化工一部这么不得人心。 在打压何广的第一枪,他算是彻底失败了! 连喊了好几声,才止住了众人的欢腾,鲁有求沉着脸,宣布会议开始。 笑嘻嘻地听着鲁有求说着废话,何广的手机忽然一震,打开一看,是很少联系的周梦,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你欠我一次! ——应该是各取所需,我出气你获实利,打平才是! 扫了一眼坐在角落,不露声色的周梦,何广回了一条微信。 周梦的人情,他可不敢轻易接下。 周梦没有再回,显然,两人达成了一致。 在吸烟这件事情上,两人是同一战线,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鲁有求还在叨唠着各种会议精神,布置各种学习任务,大家的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这种意识层面、政治生活大事,和普通人相距太远,虽然重要,却没有一个人提得起兴趣。 鲁有求咳嗽了几声,扔下一大堆文件,准备拿出他给何广准备的杀器,电话却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怎么了,小董?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急,吉利德的单子我正在催!” “不是,鲁经理,姚总已经在联系航班了,却没有让我做,这…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呀?” “什么?” 鲁有求腾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接到吉利德的订单,姚云信却在给吉利德联系航班,这意味着什么,最喜欢撬别人单子的鲁有求再清楚不过。 也不开会了,他拿起手机就出了会议室,尖细而愤怒的声音,会议室里都听得到: “姚云信,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 “少给我装蒜,你不知道谁知道,姚正泰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是你侄子,没有你说话,他会突然换人?” …… “你他妈给我等着!” 气吁吁地走回会议室,鲁有求手一挥,大声道: “今天会议先到这,散了吧散了吧!” 也不等大家说什么,他一溜烟冲回了办公室,气急攻心之下,他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 大家一脸郁闷地出了会议室,纷纷在心里暗骂。 办公室里,鲁有求像是热锅上蚂蚁一样,走来走去,转个不停。 吉利德的单子总额不大,利润却很高,忽然就这么飞了,让他如何不恼怒。 偏偏姚云信那个混蛋,就是不松口,不愿意明说是谁抢了他的单子,鲁有求一身邪火,完全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他开始给姚正泰发邮件,不回。 打电话,不接。 姚正泰代表吉利德那个庞然大物,鲁有求虽然是杭保经理,却拿对方毫无办法。 又开始转弯抹角地给各方打电话,探听消息,没头苍蝇一样弄了一个下午,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打听到。 百般无奈,只能打电话给鲁必应,才说了下情况,就被鲁必应劈头盖脸一阵大骂: “你是怎么回事,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你属猪么?就你这样还做业务,干脆回家养猪算了,废物!” “哎呀,你就知道骂我!帮我打听下,谁抢了我的单子呗!” “打听来了又有什么用,你能把人家怎么样?砍死他!” “不是,我好有个数呀!以后有机会,我也能报复回去……” “一天到晚尽想些没用的鬼东西,你是做生意,不是混黑社会!” “我总不能被人阴了,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吧,那我以后怎么在这行混?” “等着吧!” 鲁必应狠狠挂断了电话,鲁有求瘫坐在座位上,嘴里喃喃不休地骂着…… 才过了十分钟,鲁必应的电话就打来了,鲁有求一把接起: “这么快就查到了,是谁,是谁?” “你个没卵用的废物,你长个人头是摆设么……” 鲁必应二话不说,就开始破口大骂,一大堆污言秽语涌出,差点把鲁有求给活埋了。 谁也想不到,一身富贵气的鲁必应,私底下是这个样子。 “你有完没完,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呀?” 鲁有求也怒了。 “自己看办公系统!!!” 〇八〇章 祸不单行 “啊!” 鲁有求的办公室里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怒吼。 “砰”地一声,他拉开门,满脸狰狞地冲了出来,来到何广办公室门口,二话不说就是狠狠一脚: “何广,给我出来!” “咣当”一声,门被他踹了一个大洞,却纹丝不动,何广已经锁门出去了。 鲁有求却恍然不觉,依然一脚接一脚地揣着门,一边怒吼道: “何广,你个王八蛋,给我出来,出来……” 边上的人一看不妙,纷纷躲开,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开始打电话,几个男的小心翼翼地上前,劝他不要冲动。 没一会,何广带着一叠合同,出现在化工一部的门口。 看到他,鲁有求双眼陡然变得血红,一声怒吼,朝何广猛扑了过来。 难为他200多劲的体重,还能做出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呵呵一笑,何广猛地往边上一闪。 “轰隆”一声巨响,鲁有求狠狠撞在复印机上,硕大的“佳能”复印机被当场撞翻,各种零部件和纸张,随着鲁有求的身体,洒了一地。 一连串“咔嚓咔擦”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哪个键被短路了,复印机开始自动运转。 一张纸接着一张纸被吐出,赫然是鲁有求压在稿台上的胖脸。 何广冷眼旁观地站在倾倒的复印机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鲁有求,淡漠的目光中全是蔑视。 几十秒后,他抬脚一挑,把复印机的插头挑飞,不断吐纸的复印机终于安静了下来。 缓缓弯下身子,抓住鲁有求的衣领,狠狠往上一提,想把他弄起来。 “嘎嘣”一声响,胳膊差点脱臼,何广赶紧松手往边上一扔,喊道: “来几个人,帮帮忙,鲁有求经理得了失心疯了!” 李敢几人忍着笑,把衣服裤子全崩开,九个月的大肚皮和大裤衩都露出来的鲁有求,从地上抬了起来,弄到张凳子上。 就这一下,大家都全身是汗,感觉抬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可以出栏的肉猪。 “鲁经理,你这是咋的了。生病了就去看,我们杭保可不能没有你呀!” 拉过一张转椅在鲁有求对面坐下,何广冷笑着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鲁有求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抬起胳膊,颤颤巍巍地指着何广,一副择人欲噬的表情说道: “你…你他妈的,敢撬我单子?” “噢,原来你着急上火,为的就这事呀!” 何广呵呵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合同,用打量小丑一样的眼光看着鲁有求: “鲁有求经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吉利德的单子本来是我谈下来的。是你,伙同姚云信半道上抢单子,让我丢了几十万的利润。 现在么,老姚已经认错了,主动联系吉利德,把单子还给了我。 你呢… 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了?” 鲁有求气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扑向何广,却忽然觉得下身一凉,西裤“刷拉”一声,就掉到了脚踝上。 刚刚那一下撞得太狠,皮带、纽扣全断了。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看着鲁有求婴儿一般、肉叠肉的两条肉腿,大家都一阵恶心,纷纷嫌弃地偏过头去。 “还记得当时我去找你,你是怎么说的吗? 何广却恍如未觉,慢慢站起,五指如钩,死死捏住鲁有求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何,合同没定,单子就没定,就算合同定了,人家还有付违约金反悔的权利呢!搞对象还有不成的呢,更不要说做业务了! 今天,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重重拍了拍鲁有求的肩膀,何广冷冷说道: “老鲁,淡定,合同没定,单子就没定,就算合同定了……” 说到这里,何广猛然停下,狠狠啐了一口,看怪物一样,看了鲁有求好一会,骂道: “这么无耻的话,我还真说不出口,也难为你了,每年都要说个好几遍!” 说罢,不等鲁有求回话,他就大步回了办公室。 鲁有求呆呆地回了自己办公室,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化工一部的每个角落都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在嘲笑他、在挖苦他,他猛然大吼一声,抓起桌子上的显示器,狠狠砸了出去。 “鲁有求,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一个愤怒无比的声音猛然想起,办公室主任杨云鹰抱着腿惨叫起来。 他刚接到化工一部的电话,说鲁有求在办公室砸东西,想着鲁必应最近正炙手可热,正好借这个机会卖个好给她。 没想到,才推开鲁有求办公室的门,就被鲁有求扔出的显示屏给砸到了。 还好是腿,如果是脑袋,就得直接喊救护车了!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主任,真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气糊涂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一会,鲁有求办公室的门才重新打开,鲁有求弯着腰,一个劲地道歉。 办公室主任必然是老总的亲信,就算鲁有求有鲁必应这个妹妹当靠山,也是惹不起的,更别说他这次还一点都不占理。 杨云鹰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满脸愤怒地喝道: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一扇门、一台打印机、一个电脑显示器,直接从你工资里扣除。要不是看在鲁必应副总的份上,我直接告你蓄意伤害……” 杨云鹰气呼呼地走了,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说起来比所有副总都要低半级,实际上,一般的副总都没有他权力大。 整个杭保,除了王昌文和李小泉,哪个见到他不是客客气气的,即使最近风头最劲的尤明峰和鲁必应也不例外。 但他犯不着和鲁有求这种人一般见识,跌了档次,直接就去了鲁必应的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鲁有求就接到了鲁必应的电话: “给我上来!”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鲁有求苦着脸,一溜烟上了楼。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鲁有求脸上! “啪啪啪!” 又是三个耳光。 “砰砰砰砰砰!” 这次不是耳光了,鲁必应手打痛了,抄起一本书,对着鲁有求的脑袋就是一顿乱砸。 〇八一章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对手(后一章 被屏蔽稍候) “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哥哥,啊? 你不知道,现在是我和尤明峰争夺总经理的关键时候么,你竟然把杨云鹰给打了,你是想害死我么?” 鲁有求哭丧个脸,任由鲁必应抽打,一声不敢吭。 从小,他和妹妹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漂亮一个肥胖,一个聪明一个愚笨,一个惹人爱、一个招人嫌。 要不是面相很相似,估计没有人认为他们是亲兄妹。 打小,鲁有求就被鲁必应教训,打骂是家常便饭,虽然长大了、结婚了、生小孩了,但鲁必应教训起他来,依然是毫不客气。 面对鲁必应劈头盖脸的抽打,他只能低声辩解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被何广那个小王八蛋给气疯了!” “蠢货!” 鲁必应猛地扔掉手中的书,大骂了一声: “这个时候,什么都给我放下,等我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再说。 我说你怎么就那么拎不清呢? 只要我当上总经理,收拾一个小小的何广,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是是是,是是是,都听你的……” 鲁有求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直到鲁必应气消了才低声说道: “那个,老杨那里…该怎么办?要不要买点东西……” “当然了,这还用问!” 一说到这个,鲁必应的火气就上来了,抓起茶杯就砸向鲁有求,大吼道: “他必然会坐上副总的位置的,得罪他,你以后还想不想在杭保待下去了!” “那…送点啥呢?买点水果……” 鲁必应捂着脑袋,都不想骂这个抠门的哥哥了。 你说他傻,这时候他精明的很,就是精明的地方不对,杨云鹰那种身份,差点水果么? 拉开抽屉,扔出一张卡,砸到鲁有求身上: “他喜欢喝红酒,去提6支2016年的正牌玛歌给他……” “6支正牌玛歌,快6万了吧?不过就是不小心砸了他一下,就要送六万出去,这也太……” 鲁有求顿时心痛之极。 他上次喝了点普通茅台,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6支正牌玛歌送出去,简直是割他的肉! 鲁必应都气笑了: “蠢货,要不是为了你,用得着这么破费么?送礼就是这样,要么不送,要送就要让他记一辈子你的好……” 说到这里,她陡然停了下来,思索了片刻道: “你这次砸到他,倒也不完全是坏。 他以前一直若即若离,不肯对总经理人选表态,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把他彻底拉过来……” …… 何广的办公室里,李敢正和房玉华正眉飞色舞地回味着刚才的一幕幕。 “爽,老何,你这脸打得,啪啪作响,那一个爽!” “是呀,老何,平时你还说我们损,我看最损的就是你了!” 李敢和房玉华乐得不行,何广心里也爽得无与伦比。 升职是好事,做成单子也很快活,但这一切都远远比不上报鲁有求一箭之仇来得爽快!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忍了两年,就已经浑身发痒了,明明是君子报仇隔天都晚才是。 “老何,有今天这么一出,老鲁这个对手算是彻底被你打趴下了,他应该再没有那个胆子来挑衅你了。 从此以后,整个化工一部就为你马首是瞻了!” 李敢乐呵呵的说道。 “不不不,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对手,他也不配当我的对手!” 何广却连连摇头否认。 看到李敢跟房玉华一副“你飘了”的样子,何广继续解释道: “鲁有求的确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但那是因为他的职务和他背后的人,刨去这些,他就是一本事稀烂的不入流货色。 我们化工一部,大多数人都能吊打他,这种人,哪里配当我的对手,随便一个机会,我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牛牛牛,广哥就是牛叉!” 李敢高伸大拇指: “你再装一会,我都要相信以后嫂子听你的了!”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回头我一定要没收她的电棍,女孩子家家的,玩什么电棍嘛!太危险了……” “哈哈哈哈!” 李敢和房玉华哈哈大笑。 好一会,房玉华才止住笑,继续问道: “郁家那个家伙呢,是不是也从没被你当做对手?” “那种傻叉,你们觉得米初夏会看上她么?我都想不通,他哪里来的自信,敢往米初夏面前凑!” “哎,他可真够惨的,被当猴耍,还被当死蛇电……” 办公室里再次响起一阵大笑。 …… 良久之后,房玉华和李敢已经离开,何广却依然在沉思。 回忆工作以来的种种功能,虽然也碰到了鲁有求这样的混蛋经理,贝小婵这样的奇葩女友,但他都很快摆脱了他们的钳制,大步向前。 从这点上来说,他反而是幸运的,上天派给他的第一批敌人,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让他能在一次次的较量中不断强大自身。 而未来,他必然会遇到更多、更强的敌人,那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而不是现在这些绊脚石一样的家伙。 怎么才能让自己一直胜利下去呢…… 太阳西落,明月初上,直到天色已经全黑,何广才发现,自己竟然呆坐了半个多小时。 掏出手机,给女侠发微信: 我的亲亲小honey以及最厉害的女侠大人,下班没,一起吃饭呗? ——??,好恶!今晚不能陪你,王处长找我吃饭,估计是要说郁家的事! 好的,那女侠大人明天有安排么?明天周末诶,一起玩去吧? ——??好得! ok!记得哦,你的明天归我了! 以一句双关语结束了聊天,收到了米初夏一个大大的榔头! 笑嘻嘻地收起手机,何广再次打开了电脑。 虽然还是没有想明白,怎么才能一直赢下去,但很显然,努力永远是第一要素。 学生时代的何广一直觉得,只要努力学习,长大了、工作了,就轻松了。 没升职之前,他感觉只要努力工作,弄个副经理或者经理当当,就能轻松了。 现在他知道,努力是贯穿整个人生旅程的,根本就没有能停下的那一天。 即使退休了,也得努力,才能好好活下去! 〇八二章 钥匙 简单吃了个外卖,处理好所有的邮件,跟货代把船期、报关、仓储等每一个环节都理了一遍,何广才关了电脑下班。 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但何广却没有丝毫的疲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充实感。 不需要成果、成绩,努力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充满成就感的东西,仿佛努力的那些时间是额外赚到的一样。 熄灯关门,何广踏着轻快的步子回了家。 远远地遥望,米初夏家的灯光已经亮起,温暖的感觉似乎穿透了时空,映照到了心里。 他加快了脚步,飞奔回家,第一时间来到了阳台上。 果然,米初夏轻盈的身影正在隔壁阳台上忙碌着,何广趴在窗户边,痴痴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感觉特别满足。 她不时踮起脚晾衣服,纤细娇嫩的腰肢忽隐忽现,看得何广心痒不已。 终于,在她再一次踮起脚的刹那,何广双手一伸,搂住了她腰。 触手润滑细嫩,阵阵热流传遍何广全身,他长叹一声,低头吻了上去。 “烦人~~~” 米初夏俏脸飞红,却没有推开他,双手回落,十指深深插入何广浓密漆黑的头发中,紧紧地搂着他…… 情到浓时,两个人本能地渴求着对方,就要吻到一起。 “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李青青那个一千瓦的大灯泡却陡然跳了出来,一边还大声嚷嚷着: “哎呀,热热热热热,好热好热……热得我都受不了了!” 米初夏顿时落荒而逃。 何广气得咬牙切齿,瞪着李青青恶狠狠地说道: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我有夏夏的钥匙的,这就是我第二个家!” 这时,米初夏也反应过来了,走过来捅了捅李青青的腰说道: “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咦~咦~咦~,幸亏我来了,要不然……” 冲何广做了个鬼脸,搂着米初夏的脖颈,李青青低声说道: “哼哼,你还不要被她吃掉了!!!” 米初夏被她弄了个大红脸,心里也暗暗后怕。 刚才那种情动的感觉,一旦不受限制地发展下去,“被吃”几乎是必然的。 虽然已经认定何广就是她未来的男人,但毕竟认识的时间不长,要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他“得逞”,也许以后他会因此而看轻自己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情动被打断的懊悔也散了很多,米初夏慢慢安定了下来。 但李青青这么调笑自己,却不能轻饶他。 抬手扭住她胳膊,一边挠痒痒一边说道: “少来,没事你会来这?早就和丁明业双宿双飞了,老实交代……” “咯咯咯咯!” 李青青一边大笑一边挣扎: “哎呀,何广,你老婆要杀人灭口了!” “坏夏夏,你是不是被我撞破好事,恼羞成怒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丁明业今天加班,让我先来这,明天一起去玩!” ……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一起,无边春色顿时铺满了阳台,但这只能看不能吃的架势,却让何广更加难受了。 全身难受的厉害,几年积攒的下来的弹药,都要炸膛了。 他赌气地就在阳台上脱掉了外衣,穿着条短裤进了洗手间,冰凉的冷水倾泻而下,将一身的想法压抑到了最深处, “哇,你家男人身材很好诶!” “色女人,不许你看!” “看看都不行呀?” “当然不行,看你家丁明业去!” “嘻嘻嘻嘻嘻,我都看厌了,想找个新的看看!” “你这个小荡货!” …… 整个晚上,何广都在做梦,米初夏的身影在他梦境中来来去去,穿梭个不停,直到一连串的敲窗声响起,才彻底从他梦里退去。 起来一看,天已经大亮了,米初夏喊他吃早饭。 看到彼此的黑眼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昨晚没睡好呀?” “咳咳咳咳!” 何广咳嗽了几声,眼珠子一转,凑到米初夏耳边,低声说道: “把放在李青青那的钥匙拿回来,那个女人,太烦人了,万一我们那天正那啥啥,她忽然闯进来……” “你想得美!” “哎呀,要回来要回来,一定得要回来,不然以后抱都不敢抱了!” “烦人!” 给了何广一拳,米初夏低下头,好半天才红着脸嘟囔道: “她已经还给我了!” “啊?” “昨晚她就主动还我了,你以为她真喜欢做电灯泡呀!” “好吧,算她识趣!” 何广想了想,然后一把搂住米初夏,低声说道: “把钥匙放我这,我时不时给你个惊喜……” “烦人,你休想!” 米初夏嘴上抗拒着,转身就想逃,却被何广紧紧搂住: “竟然敢不给我?小女人,看我我怎么惩罚你~~~~”” 说罢,她就从睡衣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 何广却没有理她,还在不断前行,越来越过分,米初夏猛地抬起手中的钥匙,一把塞到了何广脖子里。 米初夏趁机飞快地退后了几步,脱离了何广的魔掌,捂着嘴“嗤嗤”笑了起来。 望着还在那偷笑的女人,何广眼睛里的如同野草一般蔓延,“咬牙切齿”地说道: “调皮的小东西,给我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来呀,来呀,只要你抓得着我么,我保证不反抗!” 米初夏“咯咯”笑着,还故意躬身弯腰,做出好几个诱惑之极的动作。 奇异的热量升起,何广腾地起身,作势就要翻窗户,米初夏吓得花荣失色,一溜烟钻进了里屋。 “咔嚓”一声,还把阳台门给锁上了。 〇八三章 买衣服 “撩人的小妖精!” 看着空荡荡的阳台,何广低声嘟囔了一句。 拿起那串钥匙,几枚钥匙外,还有一个粉红的“hellokitty”玩偶在上面不断摇晃。 重重亲了口玩偶,他在心里说道: “女人,我很快就要吃掉你,你逃不掉的!” 收起钥匙,何广心痒痒地洗漱去了,只想白天一眨眼就过去,好让那把钥匙发挥起作用。 洗漱好出来,对面的窗户又打开了,米初夏温婉甜美地冲他笑着,手里的盘子上,放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趴在窗户上,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没有加糖的衢州大包却吃出了糖浆一样的甜蜜。 直到吃完包子,都没有看到李青青的身影,何广有些奇怪地问道: “李青青那个电灯泡呢,没电了?” “哪有,丁明业一大早就送早餐来了,然后两个人就躲出去了。她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男人早晨的“起床劲”很大,不敢留在这里……” “噗,咳咳咳咳……” 何广差点没被呛死,这个女人,还真是啥话都敢说呀! 吃完爱心早餐,两人美美地下楼了,我搂着你的肩膀,你搂着我的腰,紧紧地黏在一起,只能力气不够,不能钻到对方身体里面。 迎面远远走来一对,仿佛镜像一样,也是紧紧地黏在一起。 两对情侣迎面而立,同时笑弯了腰。 …… 银泰百货,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周年庆“满500元减360元”、“五折起”、“折上折”的宣传牌。 何广和丁明业奋力开路,护着两位女生在人山人海中艰难前行。 已经是深秋,但此刻的银泰却热浪滚滚,密集的人流、呼吸而出的二氧化碳、人类的体温,让商场内的气温直逼35多度。 两个男生都已经脱了外衣,只剩一件薄t恤,却依然汗流浃背。 没一会,两人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酸疼无比,简直比跑一场马拉松还累。 这哪里是逛街,简直是受刑! 但米初夏和李青青却全无感觉,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比进商场时更有精神了。 何广和丁明业暗暗叫苦,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路、排队、取单子…… 无论多么理智的女孩,遇到商场打折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她们双眼放着精光,在各个专柜前反复比较着、计算。 感觉不是在买东西,更像是作奥林匹克数学题,怎么凑单、怎么满减。 逛完箱包区、鞋帽区,两位男士正准备前往女装区,米初夏却拉了拉李青青,低声说了几句。 回头看了何广一眼,李青青凑到米初夏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挨了米初夏一计粉拳。 两人就此分开,拉着各自的男朋友,往不同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何广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在往男装区前进。 “你要给家里人买东西么?” 何广奇怪地问道。 米初夏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 “傻瓜,给你买衣服呀!” “我……我不用的!” 何广急忙摆手。 他一大老爷们,虽然很有几分帅气,却从来不把外形放在心上,除了公司要求的西装革履之外,就是一些常见的卫衣、t恤。 遇到喜欢的,一模一样的衣服买个好几件,轮着穿,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一个月不换衣服呢! 特别是在遇到贝小婵,加上单子出事后,他的余钱更是都花在贝小婵身上,一年多了,一件东西都没给自己添置。 “你那些衣服,都邹巴巴的,好些都起毛了,这次给你全部换掉!我的男朋友,必须是最帅的!” “真不用,我又不靠脸吃饭……” 何广还要申辩,米初夏却沉下脸来: “老实交代,是不是有衣服是前女友,或者前前女友送你的,舍不得扔?” “没没没,保证没!买买买,现在就去买,都听你的!” 何广赶紧投降,米初夏这才重展笑容。 电梯口处就是“teenieweenie”,米初夏眼睛一亮,拉着何广就走了进去。 看到这个牌子,何广不由有些感慨,这个牌子他很熟悉,但不是这,而是楼下的女装区。 贝小蝉很喜欢这个牌子,每来银泰必逛的,但无论是贝小蝉还是他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来这个牌子的男装店逛逛。 米初夏逛了一圈,给何广挑了件开衫。 往身上一穿,镜子前一站,果然帅气了几分。 何广刚要说好,米初夏却让售货员换了个颜色。 而后,何广就成了试衣机器,长的短的、西装风衣、线衫衬衫试了个遍。 没试一件,米初夏还会问一句: “好不好?” 但每每在何广说好之后,她又摇头不满意,又要何广继续试,一边还说着永远不变台词的“谎话”: “好了好了,很快结束的!” 就在何广在心里说第一百遍,这是最后一次试衣的时候,米初夏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翻出一件烟灰色呢子休闲西装来: ”这个好,这个好,你穿着绝对帅!” “先生,你女朋友的眼光可真好,这是我们今年的爆款,就剩这一件了!” 售货员马上在边上说着相差不大的台词。 麻木地穿上衣服,生无可恋地被米初夏遥控着,走到试衣镜前。 他眼神陡然一亮,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修身的版型,低调而雅致的颜色,一看就有档次的料子,最关键的事,穿上这件衣服后,何广都觉得自己帅了几分。 他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件衣服,无奈和懈怠瞬间不翼而飞。 难怪女孩子喜欢买衣服,当她们在无数衣服中挑选到自己喜欢的那件时,会有一种不亚于其他成功的成就感。 “好的,就这件,开单子吧!” 然后是“太平鸟”、“polo”、“jackjones”……,一溜下来,米初夏给何广挑了两件休闲西装、两条修身西裤、两件衬衫、一件大衣、一穿鞋子、一条皮带。 何广一年也不会买那么多衣服! 就在何广以为,她接下来要去看女装的时候,米初夏却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道: “好了,差不多了,结账去吧!” 〇八四章 付钱 何广有点愣,米初夏给他挑的东西比她自己的还要多。 习惯了贝小蝉的自私和贪婪,他还真有的不适应米初夏这种风格。 到了收银台,何广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准备付钱,却被米初夏轻轻打了一下。 “你干嘛呀?”米初夏笑着问。 “付钱呀!” 何广有点不解。 “你有钱么?” ”我…我当然有!” “4321,那可不够!” “啊,你怎么知道我……” 何广有点不好意思,更多却是奇怪。 “你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你有多少钱,我还能不知道?以后可别想藏私房钱哦!” 亲昵地捏了捏何广的鼻尖,米初夏掏出手机,对收银员说道: “多少钱,我来付,我有这里的会员卡!” “不不不,不行,哪有让女朋友付钱的!” 何广赶忙拦住她。 米初夏抱住和广,踮起脚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啄,柔声道: “我人都是你的,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乖,这次我给你买,以后你给我买!” 望着她水波一样的眼睛,无法言喻的幸福从何广的脚底升起,直冲全身,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个不停。 他紧紧地从后面搂着米初夏,呆呆地看着她扫码付钱,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除了父母家人,从没有其他人给他买过衣服,小礼物倒是收到过,但从来没有超过上千的。 经历过贝小蝉那样的拜金女,他更加深深的意识到,米初夏这种做法的可贵。 人们常说,考验一个男孩子是否爱一个女孩子,就看他是否愿意为她花钱,何广却觉得,其中的对象要反过来才行。 当女孩子愿意为一个男孩花钱的时候,她必然是爱他的。 男性这么做,有可能是馋对方的身体,而女生这么做,只可能是爱对方的灵魂。 原价将近两万,打折后一万不到一点,其中何广的东西就有近六千。 米初夏一点都不觉得贵,对一份感情而言,这点金钱不值一提。 何广却觉得很贵,这代表女孩沉甸甸的爱,再没有比这个更贵重的东西了! 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在人潮汹涌的商场中漫步,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会让两人绽放出由内而外的笑容。 不知不觉地,两人漫步到了金银珠宝区,看着一件件金器、翡翠、玉饰在眼前晃过,何广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无比强力的念头—— 必须为身边的女孩子买点什么! “卡地亚”的铭牌在眼前一闪而过,何广猛然拉住了米初夏,停在了展柜前。 “这个对戒麻烦拿给我看一下!” 何广对销售员说道。 销售员打开柜子,拿出那对“满天星”18k金满钻对戒,何广不由分说,就将女戒套在了米初夏的手指上。 “不行不行……” 米初夏就要拒绝,何广却一把抱住了她,和她当时的动作一样,先轻轻啄了一下女孩的嘴唇,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不要拒绝,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戴在右手上,我带在左手上,永远不摘下! 每当我牵起你的手时,我们的戒指就会碰到一起,每碰到一次,就代表我亲你一次……” 米初夏满脸潮红,身体犹如没了骨头一样趴在何广的怀里,任由他在耳边说着情话,任由他指挥店员,选好吻合自己手指的戒指。 一万三大洋,这次,米初夏没有抢着付钱,她知道,这个钱男朋友一定要自己付的。 戴上戒指,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一样,两个人的距离陡然拉近了许多,何广的左手和米初夏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再不愿意分开。 “夏夏,夏夏……” 身后传来李青青的声音,回头一看,她和丁明业正从老凤祥出来。 看她一脸的喜悦,今天显然收获颇丰。 米初夏凑了过去: “买了啥呀?” “买了条手链,今天免手工费呢……哇,你这是……” 李青青的声音猛然一顿,指着米初夏手上的“满天星”,惊叫起来。 又看了眼何广的手指,李青青更惊讶了,挠着米初夏的咯吱窝就叫道: “好你个怀夏夏,竟然敢不经我同意,和别人私定终身……” “哎呀,那有……痒痒痒!” 米初夏连连求饶,才从李青青的魔掌下逃离。 放开米初夏,李青青瞪了何广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抡起粉拳,对丁明业“狠狠”砸了两拳: “小气鬼,你看人家何广,才认识夏夏多久,就给他买对戒了!我呢,你现在还没给我买呢?” “哎呀,我太冤了我,我几次说要买,不是你不让买嘛!” 丁明业连连叫屈: “再说了,我的工资卡都在你那,想买什么不都你说了算嘛!” 何广和米初夏顿时连连大笑。 这时,商场的广播声忽然想起: “尊敬的各位顾客,为答谢大家对银泰多年的厚爱,我们将举办大单抽奖活动。单笔金额实付超过一万元者,都可以参加本次抽奖。 百分百中奖率,奖品有奔驰轿车、劳力士手表、万宝龙钢笔……现场开奖、现场领取,奖品多多,请勿错过!” 何广听了呵呵一笑,心里道: 都是噱头,谁要是能抽到这三件奖品中的任何一间,都算我输! 就要不理会,李青青却一把拉住他: “走走走,你们这对戒指不是满足条件么,去抽个奖试试吧!” “不用了,最后肯定给我一提餐巾纸!” “瞎说,你可是亿元锦鲤,谁的运气能有你好!” 说着,李青青就硬拽着何广几个,往商场中心走去。 那里有一个大展台,还真停了辆奔驰c200,其他大大小小的奖品也堆了许多。 一个主持人正拿出一张奖券给大家展示,一边大声说道: “兄弟姐妹们,银泰百货从来不干骗人的事,大家看看,我手上的是什么?” 然后一指那辆停在展台中间的奔驰,大声道: “就是这辆奔驰车的奖券,现在,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张奖券扔到抽奖箱里,待会,谁抽到就是谁的!” 说罢,他把奖券一叠,扔进了硕大的抽奖箱中。 〇八五章 活动 主持人动作,引发了现场一连串的尖叫声。 抽奖大家见得多了,猫腻见得更多。 越是看似公平的高科技手段,越容易造假,电脑转盘之类的,让你中你就中,不让你中,按一万次也中不了。 彩票中心无一例外全部进去,就是最好的明证。 银泰设下的这个抽奖暗箱虽然原始,却很公平,似乎只要把手伸进去一掏,就有机会掏到那辆奔驰车。 发现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主持人开始继续添火: “银泰商城周年庆,买到就是赚到,还有奔驰车百万大奖等着您! 女士们、先生们,行动起来吧! 只要单笔实付1万元以上,你就有机会将奔驰轿车、劳力士手表、万宝龙钢笔带回家。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抽奖时间,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而后,一个身着制服的年轻女性上前,大声说道: “我谨代表杭城公证处宣布,本次抽奖活动已在我公证处进行公证,真实、有效……” 随着主持人和公证员前后上台,商场内也开始反复播报,大家的热情渐渐被点燃。 有人不为所动,但更多的却开始计算起了手上的单子。 不差钱的:万元不是小意思嘛,本来就准备大采购。抽奖也不图中,就图个乐呵。 买! 小有身价的:实付万元有点多,但如果真需要也不亏,也许能中点好东西! 买! 最多的普通人:实付万元太多,但可以和朋友凑单呀,也许就中了奔驰! 买! 人流移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店铺的人流都有了明显的增加,特别是收银台处,凑单的人陡然多了许多。 只要有了凑单的心理,不管是在线上购物还是线下购物,赚钱的永远是商家。 很多人也知道这一点,但不劳而获是所有智慧动物共通的劣根性,不可能被克服。 就连惯玩这种套路的银行工作人员——李青青,都双眼冒光,翻出单子计算起来。 何广奇怪地问道: “你都分开付钱了,还计算个啥?” “切,你们男生,就是一根筋,我可以去退呀,然后重新付钱呀!” “还能这样?” “这是基本操作好不好,可惜了,一共也才3000多,差的太远。夏夏,你那有多少?” “我有9000多!” “好好好,快快快,我们现在就去重新弄!” 说罢,两个女生也不管自己的男朋友了,一溜烟往柜台挤去。 何广和丁明业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个抽奖箱长宽高近一米,将近一个立方的容量,里面布满了叠好的小小奖券,怕不有几十万张,要在这里面抽中几件大奖,比中彩票的几率也大不了多少。 但彩票只要两块一张,这个抽奖券却要一万一张。 半个小时转眼即过,回身一看,已经有十个人在那排队登记。 何广不由感慨,有钱人真是多! 每一个抽奖者都要提供原始单据、刷卡记录,并登记身份信息、手机号码等等,非常繁琐,光登记就要一两分钟。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能吸引人,似乎有了某种仪式感,排队等候时常见的不耐烦都少了很多,大家都理了理衣服,露出自己最好的神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队伍的两旁多了好几台摄像机,有电视台的人开始采访。 李青青和米初夏匆匆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你们怎么还在这呀!快排队呀,晚了就没机会小!” “没文化真可怕,没学过概率么?抽奖这种事,无论早晚前后,中奖的概率都是一样的!” 丁明业笑嘻嘻地说道。 “切!” 李青青一撇嘴,表示不屑: “你这概率论肯定没学到家,我中途把奔驰车抽走了,后面人还有中奖的机会么?怎么可能一样!” 丁明业顿时哑口无言,何广和米初夏乐得呵呵直笑。 要论斗嘴,几个丁明业也不是李青青的对手。 台上,抽奖已经开始了,经过主持人、公证员的反复摇晃,三大件的奖券早就淹没在数十万的奖券中。 任凭一个个抽奖者伸长了胳膊在抽奖箱中翻找,怎么都不出现。 最后,大家基本都只能拎着维达三连抽,苦笑不得地离开了现场。 能单笔消费满一万的人,哪里会缺这点餐巾纸! 如果有某个抽奖者幸运地抽到比餐巾纸高级一点的东西,比如床上四件套之类的,主持人打了鸡血的声音就会在商场内反复响起: 恭喜某某某先生女士,幸运地抽中了…… 似乎那四件套是黄金铸就的一样! “诶,李青青,你这抽奖资格我家夏夏可是贡献了一大半,要是中奖了,那辆奔驰车是不是分我们一半呀!” 看着越来越紧张的李青青,何广打趣道。 “去你的,什么你家夏夏,是我的夏夏!” 眼睛剜了下何广,李青青一把搂住米初夏,气哼哼地说道: “某个守财奴太可恶了,自己都亿万富翁了,还瞄着我那辆奔驰车。夏夏,你说是不是?” “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米初夏搂着好友,连连答应。 李青青眼珠子一翻,冲何广得意地哼了一声。 这么一插科打诨,时间很快过去,轮到李青青上台了。 她有些僵硬地上台,直通通地走到抽奖箱前,一通大搅和,反复了三四次,终于抽出来一张奖券。 她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双手合十,在胸前连连摇晃,似乎在祈求诸天神佛保佑她中大奖。 何广看得暗暗好笑,抽奖券都到了手里,还能变? 回头正要说话,却见丁明业的神态也严肃了起来,卷头紧握、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青青的双手。 “他们难不成还真想中大奖?” 何广有点啼笑皆非。 李青青缓缓打开奖券…… 虽然她百般祈求,但诸天神佛大佬显然对抽奖这种小事不感兴趣,她最后拿到的,也是一提三包维达面巾纸。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弄了三包抽纸,怎么算何广都觉得亏了。 看着苦笑不得的李青青,何广大步上台,心里只想着早点结束,好早点去吃饭。 〇八六章 抽奖 但离抽奖箱越近,他心里就越沉重,无数想法不可抑制地窜入脑海: 虽然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但万一就是我呢? 一辆奔驰车,怎么都要三四十万? 要是我能中奖该多好! 我正好想换车? …… 一连串的念头在心头急转,即使明知道不大可能,但“万一我就是那个幸运儿”的念想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强烈。 他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 “何广,加油哦!” 李青青猛然大叫了一声,把何广吓了一跳。 她自己没中,就把希望寄托在何广身上了。 “您是何广,那个亿元锦鲤?” 被李青青一提醒,主持人恍然惊觉,惊叫了一声。 其实,何广身上的标签有很多。 但最让大家映像深刻的,却始终是赖在他身上不走的亿元巨款。 “是的,今天正好和女朋友一起来买东西!” 主持人的声音,把何广从莫名的执念中唤醒,他连忙调整好情绪,礼貌地回了一声。 他想早点结束这么莫名其妙、空落不定的期待,他想早点结束,主持人却不放过他。 要是这么好的话题都放过,下班领导绝对直接炒他鱿鱼,一把拦在何广前面,继续问道: “何广先生,能否分享一下您的幸运史?有着亿元锦鲤属性的您,想必从小到大,都是逢奖必中吧?” “逢奖必中?不不不,我是逢奖必……不中!从小到大,好像就中了一支铅笔!” 现场爆出一连串的大笑——铅笔,怕不是小学生抽奖吧! 主持人也笑得合不拢嘴: “我保证,我们的奖品绝对比铅笔好!能不能问下,这次您最想中的奖项是什么呢?” “诶……不要是一提餐巾纸就行!” 四周又是一连串的大笑,主持人也笑得合不拢嘴: “我做主,今天不管何先生抽中什么,都额外送他……” 停顿了足足一分钟,吊足了大家胃口,他才伸出两根手指,大声道: “两提餐巾纸,不能坠了何广先生亿元锦鲤之名!” “切!”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切”声。 主持人不以为意,继续笑呵呵地跟大家插科打诨,把气氛一浪一浪地推向。 抽奖为的就是引燃购物的气氛,真要是呆愣愣地抽奖、拿东西,就不需要他这个主持人了。 看着何广已经站到抽奖箱前面,他隐晦地冲后台打了个手势,下一刻,他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银泰商场: “诸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现在抽奖的,是亿元锦鲤何广先生! 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亿元锦鲤的运气会不会在今天延续……” 何广哭笑不得,这个主持人真是太鸡贼了。 这不是借着我的名字,为银泰的活动打广告么,偏偏自己还反抗不得! 他本来想随便拿一张奖券就走,但手才碰到奖券,脑海中就不可抑制地升起许多念头: 这张好像不是。 表面的肯定不是,应该在里面一点。 刚刚主持人是往那边摇晃的,那张奖券最可能往哪边去呢? …… 本来想早点结束这一切的他,不知不觉和别人一样,在抽奖箱里搅和起来,好半天才挑出一张奖券。 不等他打开,主持人已经走到他身边,继续大声道: “观众朋友们,何广先生已经抽出了他的奖券,他抽中了什么,结果已经注定,但答案仍未揭晓。” 又扭头对何广说道: “何先生,我能有这个荣幸,给您开奖么?” “我能说不么?” 何广调笑道。 “这个…” 主持人凑到何广耳边,用说悄悄话的姿势,却大声喊道: “悄悄告诉您一个秘密,我这人运气超好,我开的奖券,就没有不中的……” 何广只能笑着把奖券给他。 他却不立即展开奖券,而是把话筒对向大家,大声问道: “大家说,亿元锦鲤何广先生,这次会抽中什么奖品呢?” “餐巾纸!” “床上四件套!” “奔驰车!” 大家都很给这个俏皮的主持人面子,好些人都回答了他的问题。 “回答奔驰车的那位朋友,你们要再想想哦,今天只有一辆奔驰车,他抽走了,你们就没机会咯!” 说罢,他再次把话筒指向大家,大声道: “再来一遍,大家希望他抽中什么?” “餐巾纸!”“餐巾纸!”“餐巾纸!” 这次大家一致了,不管是抽奖的,还是看热闹的,都纷纷喊出了同一个答案。 就连米初夏都笑嘻嘻地喊着“餐巾纸”,把李青青气得,等大家停下来的时候,猛然大叫了一声: “奔驰c200!” 搞得现场一片大笑。 气氛调节的差不多了,主持人缓缓打开奖券,一边还不忘大声说道: “我手中现在的奖券,就是何广先生的,让我们看看,今天何广先生的运气如何? 啊,奔驰c200……” 主持人猛然发出一声破音的尖叫。 何广陡然一阵狂喜加不敢置信,急忙探头,想证实一下。 却发现,主持人手中的奖券根本没打开。 他正一脸怪笑地看看何广,又看看大家,贱兮兮地笑着说道: “哎呀,我太激动了,因为那辆奔驰车实在是太诱人了,请大家原谅啊!” “坏蛋!”“太坏了!”浪费我们感情! 看着他一脸的坏笑,现场顿时一阵笑骂。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何广也气得牙根直痒痒,他的喜悦才刚被挑起,就消失了。 这个主持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但不得不承认,被他这么一弄,原本对抽奖完全不在乎的何广,也被他挑起了情绪,非常想知道,这张奖券到底是什么。 眼看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主持人才笑呵呵地打开了奖券。 “啊,真的是奔驰c200……” 他高亢急剧穿透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来,过分了吧。 何广不耐烦地盯着他,等着他说出大反转的六个字——那是不可能的! 和他的想法一样,饱受这种伎俩毒打的其他人,包括米初夏和李青青,也等着他后面的反转。 这一刻,现场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等着他揭晓谜底! 〇八七章 福有双至 但等了好几秒,主持人却始终一句话都不说,何广奇怪地看向他。 他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全身一动不动,不动蠕动的嘴唇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奖券,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跳出来,拿着奖券那只手不断颤抖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何广的心脏陡然跳动起来,他这个样子,不像是假的呀! 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脚步仿佛有千斤重,他慢慢地上前一步,看向奖券! 而后,他就眼前一花,无数奇怪的画面在眼前晃动,世界陡然变得模糊一片,声音、画面都变得格外遥远、模糊。 只听到主持人尖锐、高亢的声音在不断叫着: “奔驰c200,真的是奔驰c200!天哪…天哪…天哪…” 说着话的同事,主持人颤颤巍巍地转过手中的奖券,无数摄像机、手机的镜头急剧伸缩,将焦点投注到他手上。 奔驰c200! 几个而梦幻的字,清晰无误地印在奖券上。 整个商场顿时一片哗然,何广脚一软,差点当场摔了个趔趄。 下一刻,银泰商场内外所有的屏幕同时翻转,那张奖券的样子被投影都所有的画面上。 主持人尖锐、破音的嗓子呼啸不停: “天哪,天哪,今天最幸运的幸运儿,奔驰c200得主已经诞生,那就是……” 而后,何广呆滞、不敢置信的面容出现在所有的屏幕上。 “亿元锦鲤何广先生!” “砰!” “砰!” “砰!” 三声闷响,悬挂在抽奖台上空的三个大气球同时爆裂,无数彩纸缤纷洒落。 李青青尖叫了一声,拉着还没回过神的米初夏和丁明业冲上了台,紧紧地抱着何广。 何广还是不敢相信,一辆奔驰c200,三四十万的豪车,就这么属于自己了? 那可是奔驰,他做梦都想买的车! 还没花一分钱! 这也太梦幻了,比那天降一个亿还要梦幻无数倍。 虽然有了一个亿,也享受了许多一个亿带来的好处,但在他内心深处,从没把那一个亿当做自己的东西。 那只是别人临时存放在他这,也许明天就会取走的东西。 而这辆奔驰车,却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真实、真切,就停在他面前,上前几步就能摸到。 还在云里雾里的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李青青正在他面前摇晃着那张奖券,大声喊道: “怎么样,我就说吧,你肯定抽的中的,也只有你可能抽中…” 看着奖券上清晰的文字,何广才慢慢回过神来,低头问米初夏: “这…这是真的吗?” “应该…应该是吧!” 米初夏也有点不确定。 李青青和丁明业已经搂着两人,开始大叫大跳,简直比自己中了“奔驰车”还要兴奋。 …… 好一会四个人才恢复了平静,几个公证员已经在他们身边站了好一会了。 “有什么事么?” 何广奇怪地问道。 “我们要检验一下奖券,确认下结果!” “啊,还不能确定么?” 何广的心陡然又提了起来。 “没事的,只是确认下奖券没有被调包,这几张关键奖券都有防伪标志的!” 公证员笑嘻嘻地说着,拿走了奖券。 何广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她们拿走了,疾走几步,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站到公证员桌子边上。 他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色,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几个公证员拿出放大镜,对着奖券细细看了一遍,又拿出一个手机一样的小仪器扫描奖券。 何广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然后,一个公证员缓缓走到抽奖台中央,对着麦克风说道: “我代表杭城公证处宣布,何广先生的这张奖券……” 说完,她回头笑着看了紧张无比的何广几人一眼,大声说道: “真实有效!这辆奔驰c200,属于何广先生……” 下面的话,何广已经一个字听不进去了,他和米初夏紧紧地抱在一起,巨大的喜悦,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诶,兄弟兄弟!” 这时,那个主持人走了过来,贱兮兮地说道: “你看,这张奖券是经过我的‘红手’,才开出奔驰的。要是你来开那张奖券,肯定就是一提餐巾纸。 所以,你看,这车……是不是要分我一半!” “滚犊子吧你,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知道他是开玩笑,何广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这主持人,太可恶了,把人的心弄得一上一下的,差点跳出嗓子眼。 不过,主持的水平是不错,以后有什么活动,倒是可以邀请他。 主持人乐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回答道: “谢谢您的夸奖,你这个说法,是对我工作的最大肯定……” 当主持人的,不就是要能控场,能挑动大家的情绪么? 这时,彩条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几个一身西装,满脸笑容的银泰高管走了过来,紧紧握住何广的手道: “何先生,恭喜恭喜!” 银泰活动日,一天的营业额足有两三个亿,区区一辆奔驰车,并不在他们的眼中,只要能带来更多的业务量就行。 而亿万锦鲤中奖和普通人中奖,带来的热度是截然不同的,对提升商场的人气非常有利。 几人开始拍大合照,何广几人、主持人、公证员、银泰高管,现实高举那张奖券拍照,再是到奔驰车前拍照。 无数闪光灯下,何广的双眼都快被闪瞎了。 记者们还是提问: “何广先生,请问,你此刻的心情如何?” “非常开心,也很难以置信!” “您先是获得天降亿元存款,现在又抽中如此巨大的奖项,您有什么要说的么?” “这就是福有双至吧,我刚刚和女朋友情定三生,银泰就送我份大礼! 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女朋友,是她让我拥有了这份幸运。 也要感谢银泰的这次活动,是他们让我美梦成真。从今往后,我将是银泰最忠实的客户……” 借着这次热度,银泰高管大声道: “各位朋友们,抽奖活动还将继续,银泰将再提供一辆奔驰车,供大家抽选。 购物吧,奔驰大奖等着您……” 〇八八章 幸福的烦恼 “何先生,这辆车税前价35万,按百分之二十的偶然所得税税率,您需要缴纳七万的税费才能提车。 请问,您是刷卡还是微信!” “啊,要这么多税?” 何广倒吸了一口凉气,中奖的喜悦顿时少了许多。 为了摆脱何飞的纠缠,他身上已经只剩4321的现金了。 七万的所得税,就算刷信用卡,一张都不够呢? “不想交税么,要不你把车送我,我帮你交!” 发现何广的迟疑,办理代收税的银泰财务,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主动调笑道。 她看向何广的双眼里,满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她们也算见多识广了,但像何广这样的幸运儿,还是第一次见到。 帅气多金,运气又这么好,而迟疑时候偶尔一现的真实,更让人着迷。 想做就做,她不再催何广交税,而是打开微信,把手机往何广面前推了推。 有女朋友算什么,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了! 何广有些惊讶,看着对方的微信二维码半天,一时没明白这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扫一下你的二维码,那七万就出来了? “咳咳咳咳!” 这时,李青青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一把坐到了何广边上,一双明亮的小眼睛,散发着凌厉的杀气,刺向小姑娘。 她们在边上欣赏那辆即将到手的奔驰车,但李青青偶然看到小姑娘看着何广的眼神,觉得不大对劲,就一直暗暗盯着这边。 放电就算了,现在竟然想让何广加她微信,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身为米初夏的闺蜜,帮她赶走何广身边的不要脸的女人,她责无旁贷。 不管是可能还是“能可”,都要把一切动机扼杀在萌芽之中。 不客气地看着小姑娘,使劲敲了敲桌子,李青青冷冷地说道: “小姑娘,‘小三’这个词听说过么?” “何广是跟你结婚了么?阿姨~~~” 小姑娘丝毫不怵,还很伶牙俐齿,一句“阿姨”,回得李青青火冒三丈。 她一拍桌子,就要发火,米初夏已经来到了边上,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上。 拍了拍李青青的胳膊,阻止了她发飙,米初夏缓缓在小姑娘面前坐下,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 无需言辞的威胁,米初夏苏菲·玛索一样的气质,顿时压下了对方的气焰。 她是那种典型的耐看女孩,乍一看只是普通的漂亮,越看越美丽,最终惊艳四方。 加上身上天然有着的沉静和淡雅,一般人,无论男女,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在她明净的双眼下,起先还哼哼了好几声,想反驳的小姑娘,很快就扛不住压力,主动把手机拿了回去。 何广这时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这个姑娘竟然是要加他微信。 我竟然被撩了!天哪,难道哥哥我还有吃软饭的潜质! 何广很惊讶,又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涎着脸看向米初夏,就想习惯性地吹几句牛皮,腰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米初夏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手上却没有丝毫的留情,捏着他腰间薄薄的一块肉,使劲捏着、扭着、拧着。 何广痛得龇牙咧嘴,双手连连作揖,好不容易才逃离了米初夏的魔掌。 再不敢勾勾搭搭,他咳嗽几声,坐正了身子,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跟小姑娘说道: “那个,能不能晚点交税,我今天没带卡!” “交完税才能提车!不然就只能放在这里,每天停车费、管理费500块……” 小姑娘原本笑意盈盈的,看到何广这幅样子,也板起脸,一副面瘫样,公事公办地回道。 何广一听怂了,立即说道: “好的好的,等下啊,我打几个电话!” “我给你交吧!” 米初夏说道。 她对何广的财物情况了如指掌,知道何广所谓的打电话,其实就是借钱。 这个面子何广必须得要,连连摆手,急急地说道: “不用不用,我能搞定!” 赶忙走到一边,给李敢打电话: “小子,我中了一辆奔驰!” “太low了,我梦里中了500万!” “我在银泰……” 听何广说完,李敢开始长吁短叹: “老天不公呀,苍天无眼呀!这种好事,怎么从来轮不到我呢!” “别废话,要交7万的税,先给我凑一下……” “哈哈哈哈!” 李敢一阵大笑: “广哥呀广哥,你这还真是幸福的烦恼呀!你是该哭着笑,还是该笑着哭?” “说人话!” “我只有三万!” …… 都是成家立业的年纪,大家手上都没有余钱,连连找了李敢、房玉华、水玉堂三个,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七万块。 等何广回来,却发现米初夏已经帮他交掉了,他急忙说道: “我凑好钱了,现在转给你!” 收她的礼物就算了,用她的钱算什么,不真成吃软饭的了! 按住了他的手,米初夏一副“威胁”的样子看着他,压低声音道: “干什么,我的钱不是钱么?你宁肯问别人借钱,也不用我的!” 似乎是受到了那个小姑娘的刺激,从不说色色情话的米初夏,主动凑到何广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就要给你,不许还!我要把你包下来,你是我的……” 不等她说完,何广就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双唇。 …… 这一番下来,不只是何广有收获,米初夏三人也小有收获。 银泰送他们每人一张卡,价值365元,无论什么时候,在银泰购物都能打九折。 全部弄好,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兴奋的时候不觉得饿,一冷静下来,四个人都要前胸贴后背,直奔杭州酒店旋转餐厅,痛痛快快地吃了顿大餐。 餐厅里,不时响起丁明业责怪李青青的哀嚎声: “哎呀,你干嘛又掐我呀!” “痛不痛?” “当然痛了!” “那就好,这不是梦!” “哎呀,要看是不是梦,你掐自己呀,干嘛掐我?我全身都紫了!” 丁明业欲哭无泪,何广跟米初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〇八九章 车 第二天一早,何广就开着那辆普桑,往石祥路二手车市场方向开去。 有了奔驰,普桑就必须让出位置了,二手车市场是它最终的归宿。 反正就要出手了,他再不惜车力,把普桑的潜力压到了极限。 可怜的普桑一路咆哮着喷出黑烟,加速、变道、超车,嘶吼着在车流中飞奔。 红灯亮起,他缓缓地将车刹在停车线以内,差不多时间,一辆吉普牧马人停在他的右边。 都有个“普”,但两个“普”之间的差距就太大了,吉普能买好些个普桑。 吉普司机探出脑袋,是个一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看着何广大声道: “嘿,哥们,你不要命了,就你这车还这么开。不怕半路上烧起来么?” “哪能,别看这车旧,底子好着呢!200码都能上!” 何广嘿嘿一笑,闲着无聊,跟中年吉普男人聊了起来。 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辆改装过的马自达冲到他的左边,一个一头金发的年轻人嚣地说道: “嘿,你这车是从垃圾场捡来的么?就这破车,你他妈竟然敢超我?” 这辆普桑的确有年纪,但何广一直很爱惜,车况还是不错的。 对方这么刻薄,明显是找事。 斜了他一眼,一股浓重的戾气扑面而来,何广知道,对方是一种有名的垃圾人,大名鼎鼎的路怒一族。 转过头,不再理会他的骂骂咧咧。 红灯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何广慢抬离合器,半联动给油,普桑缓缓驶入十字路口。 左边却传来一阵咆哮声,马自达飙出一溜青烟,斜冲而出,连续几个变道,从最左侧车道窜入最右侧的车道。 完全就是擦着普桑和牧马人的车头冲出去的,要不是才起步、车速不高,非得一头撞上去不可,何广和吉普司机都被吓了一跳。 “有病吧你!想死自己去,不要害别人呀!” 两人同时破口大骂,对方却带着一溜的狂笑,呼啸而去。 何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猛一踩油门,普桑狂飙而出,往马自达追去。 才过十字路口,就有其他车辆汇入,挡住了他的视线,马自达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 “别生气,别生气,那就是一垃圾,犯不着、犯不着……” 好一会,他才控制住自己,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难怪路怒一族那么多,遇到那种垃圾人,何广都差点加入了路怒大军。 石祥路二手车市场,何广缓缓将车开进一家汽车店。 几个店员兴趣缺缺地走过来,简单转了一圈,给了个报价——2000! “这也太低了,两千块,我还不如去卖废铁呢?” “大哥,你这车多大岁数了,快比我大了!随便你找那家店,也就这个价!” 何广不大愿意,怎么着当时也是花了3万块钱买回来的,开了三年就只剩2千,太亏了! 转了一大圈,整个车城都差不多,有的店干脆直接拒绝,不收普桑。 何广无奈,正准备出手,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走过,开牧马人的那位。 “老哥,你在这开店?” 何广自来熟地上前,递了根烟。 他自己虽然不抽烟,但身为销售,身上却是从来不缺烟的。 练志飞对何广和他的普桑很有印象,毕竟,能把十几岁的普桑开出那种水平的,还是非常少见的。 接过烟点上,他呵呵一笑: “怎么地,那么好的普桑,你要出手呀?” “换了辆奔驰,它也该退休了!” 何广打了个哈哈,一点没因为对方的调侃而不好意思。 “到我店里吧,你这种车,给他们都是浪费!” 带着何广左拐右拐,开到一家充满80年代专修风格的店铺。 灯光亮起,红旗礼宾、奥迪quattro、尼桑y31、千禧皇冠……一辆辆经典老车依次展开,何广感觉自己进了老车博物馆。 每辆车都喷漆打蜡、一尘不染,虽然款式老旧,却散发着一股历久弥新的历史沉淀味。 “老哥,你这是,专门做老爷车生意?” “不错,这年头,可不是只有新车值钱,老车也有他的价值。怎么样,这店不错吧?” 练志飞双手虚张,似乎虚抱着整个店铺,满脸的自豪,显然对这个店非常满意。 选了辆奥迪quattro,座椅、仪表都是老款式,却一点没有破旧的感觉。 一扭钥匙,“镗镗镗”的一连串清脆无比发动机声音响起,整个车子微微颤动。 仿佛一只许是待发的猎豹,似乎只要一踩油门,就会闪电般窜出去。 “你这车……” “怎么样,完全感觉不出是旧车吧?发动机可没换哦,换了就没那个味了,全部拆开清洗、除碳,只换了火花塞那些小零件!” 拍了拍奥迪,练志飞一脸爱惜地说道: “整辆车都是我亲自维修的,钣金、喷漆……零部件也尽量用原版,竭力做到和原车一模一样!” 何广放弃了问价的想法,这种纯手工的车子,搞不好比他那辆奔驰还要贵。 能玩得起这种车的人,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那我那车……” “你那车,在别的地方就是废车,在我这么就可能化废为宝。普桑么,样子没什么特点,但车况不错……” 半个小时后,何广满意地走出了练志飞的店铺。 8000块,那辆普桑卖出了其他地方的4倍价格。 何飞还要了对方的名片,练志飞很对他胃口,有头脑有执行力,能想到专做老爷车,还能做得有声有色的人,可不多。 下午是重头戏,何广开车临牌的奔驰,到车管所办手续,行车证、换牌,搞定好一切,何广神清气爽地开着奔驰回家。 开奔驰和开普桑的感觉截然不同,不仅仅车子本身的感觉,更在于边上车辆的态度。 开普桑的时候,他超个车,别人都要按喇叭。 而现在,别人看到他打转向灯,就会自动刹车减速,甚至主动往两边让开,仿佛给他行注目礼一样。 路怒一族更是彻底消失,还真有了几分尊享、尊贵的感觉。 〇九〇章 舔狗 意气风发地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何广哼着歌,抱着一大捧满天星搭配的粉玫瑰上楼。 这么大喜事,他决定在家里搞个聚餐,好好庆祝一下,感谢李青青几个帮忙的人。 当然,更主要的是,有了这个借口,他就能顺理成章地邀请米初夏到自己家了。 “嘿,广哥!” 没等他开门,李敢前后脚冲出了电梯。 “哇哇哇,这谁呀?” 何广夸张地叫了起来: “这不是号称要在彩虹城安营扎寨,做梦中情人的影子,连聚餐都能放弃的李敢嘛! 难道我现在看到的是鬼?” “哪能?温萤回来了!” 李敢尬笑道。 周六,何广本来是叫他一起去逛街。 他本来都答应了,后来发现温萤要回家,立马放何广鸽子,屁颠屁颠地跟着温萤回彩虹城了。 今天,何广叫他回来聚餐,他竟然说温萤在哪吃饭,他就在哪吃饭。 哪怕一个是在二十层楼上的家里吃,一个是在路边小摊吃,都能将空气当成大桌,视为同案同食…… 舔狗的奴颜婢膝,差点没把何广气死! “又打什么歪主意,说!” 何广喝了一声。 只看他被调笑却不反抗,一脸古怪的模样,何广就知道他有事。 果不其然,他搓了搓手,讪笑着问道: “那个……那个,能不能也叫下温萤呀?” “傻呀你,我女朋友在家,还有李青青,你让我喊温萤,是嫌我活得太舒坦了么?” 何光躲温萤还来不及呢,哪里敢让她再进家门。 “我知道,但她和贺明珠吵架了,中饭都没吃,我喊她晚上出去吃,她也不愿意!我…我怕她饿坏了……” “我真是日了狗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舔狗兄弟。越会舔的狗死得越快,你知不知道?” 真是怒其不争,何广恶狠狠地回道: “不叫,这次我只叫了你们三个兄弟!”” “不是,她一路愁眉不展的,又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多可怜……” 何广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接不理她,转身开门。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李敢的橄榄头来几巴掌。 “哎呀,广哥,帮帮兄弟嘛!” 李敢不死心,跟在何广屁股后面一路哀求。 迎面就撞上了李青青,李青青双眼一瞪,骂道: “李敢,你有毛病呀你!你敢叫那个女人来,你也给我滚出去!” 几次见面,温萤给李青青的印象都非常不好,再加上温萤对何广的那点心思,她一听“温萤”这两个字就想炸毛。 “没事的,喊她来吧!多点人,还热闹点!” 这时,米初夏走了过来。 一边说话一边接过花,自然地挽着何广的胳膊。 “夏夏……” 李青青就要说什么,却被米初夏摇头阻止了。 她扭头对何广说道: “都是同事,还是隔壁邻居,我们聚会却不喊她们不大好。你喊一声吧,把章晴也叫上!” 何广能说什么,只能掏出手机,跟温萤和章晴说了下。 两人一听何广说请客,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整个过程,米初夏都毫无异样,笑意盈盈地看着何广约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广总觉得米初夏满脸笑意的脸下藏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有点打哆嗦。 李敢却没感到异样,乐得连连跳脚,连喊几声“嫂子大气”。 然后就一溜烟冲下楼,去接梦中情人去了。 何广只能在心里暗骂: “你这个舔狗,待会要是碗里有一把盐,可别怪我!” 眼看米初夏拉开厨房移门,准备烧菜,何广赶忙跟了过去。 一边悄摸摸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需要我做什么吗?” “一起洗菜吧!” 米初夏似乎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温柔地说道。 她越这样,何广心里越发毛,没来由地心虚,涎着脸说道: “那个…你不会生气吧?” 停下手中的动作,米初夏扭头直直地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中似乎能倒映出何广的样子。 直到何广快忍不住了,她才轻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男朋友有人喜欢,说明他出色,说明我眼光好,干嘛要生气呢?” “那你待会不会给温萤难堪吧?” 一听他这话,米初夏俏眼一瞪,就要说什么。 看见米初夏眼中的寒光,何广就知道要遭,急忙连连摇手,解释道: “我不是担心她,她是李敢的心上人,你知道的,李敢是我的好兄弟……” “放心,只要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就不会为难你兄弟的心上人!” “肯定的,肯定的,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 何广连连抹汗,感觉比和阿三讲价还要艰难一万倍。 没一会,门铃响起,李敢回来了,温萤和章晴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 才进门,温萤就后悔了。 因为米初夏正穿着围裙,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一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温柔地说道: “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一点没错。 同样的一个动作,章晴和李敢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反而觉得米初夏亲自递拖鞋,非常友善、体贴。 而温萤,在米初夏穿着何广同式、崭新的女士新拖鞋,却以女主人的态度,递给自己一双一次性拖鞋的时候,内心忽然不可抑制地涌起阵阵哀伤。 不用说,那双新拖鞋是何广给她准备的,能反复穿,因为她会经常来。 最终,她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而自己,却只能穿一次性的鞋子,无论来过多少次,都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 进入房间,那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她更加伤心。 这间房子她虽然只来过一次,却对每一个角落都熟悉无比。 那天晚上,她曾经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触摸过每一件家具。 现在,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却多了一股气息——米初夏的气息。 有了女主人的这个房子,似乎一切都在排斥她、抗拒她,让她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非常难受。 她这时才恍然发现,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事实却是——从来没有! 〇九一章 暗战 幽怨地走进门,就看到茶几上的花束。 满天星的雪白加上玫瑰的粉色,让深色调的房间陡然明快起来,章晴惊叫一声道: “哇,广哥,你好浪漫呀!洋桔梗配粉玫瑰,一生挚爱噢!” “哈哈,那必须的!” 何广咧着嘴,乐呵地直笑,米初夏也很喜欢这束花。 温萤听却得郁闷之极,抬头看向何广,就想说什么,却听见米初夏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广广,来,给客人切点水果!” “广广”两个亲昵无比的字眼一出,就如万箭穿心,扎得温萤的心都碎了,她再不想说一句话。 这时,何广已经一溜烟钻进了厨房,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里,被老婆使唤得团团转的老公。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这么个称呼?好像狗的名字!” 一边洗水果,何广一边疑惑地问道。 说起来也奇怪,认识这么久,除了第一次打电话,米初夏还从来没有正式称呼过他,不会喊他“何广”,也不会喊他“小何”。 仿佛两人之间根本无需称呼,只要一张口,彼此就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哼哼,不喜欢么?” 米初夏板着脸,“哼”了几声说道: “那要不让那位温大美女给你发明个叫法?以后我们都跟着叫。” 一听这话,何广才恍然大悟,原来米初夏这是吃醋了。 赶紧抱着她的腰,低声道: “你还不懂我的心么?我心里全是你,一点点其他人的位置都没有的,放心,好不好?” “倒不是不放心你!” 扭了何广一下,眼看何广就是不松手,米初夏就任由他抱着,低声道: “我是替你担心!要是你的好兄弟李敢发现,他心中的女神,竟然一直喜欢着自己最好的兄弟,你说,他到时会不会跟你翻脸?” “这……” 何广心中一凛,这也是他非常担心的事情。 友谊再好,比不过爱情需要,情谊再深,扛不住爱情纷争。 别看李敢现在和他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一旦知道了温萤的想法,他当场跟何广断交也不一定。 “那你说该怎么办?” “简单,断了她的念想,再成全你兄弟就行了!” 何广听了心里苦笑不已,说来说去,米初夏还是不放心温萤。 “那…能不能别让她太难堪,毕竟都是同事?” “放心,保证不伤害曾经爱过你的人!” 米初夏脸上带着微笑,一边却抬手握住了水果刀。 何广看得眼皮直跳,生怕那把正切着水果的刀,会突然调转方向挥向自己,赶紧牢牢地闭上嘴,再不敢为温萤求情了。 只能在心里大骂李敢: 你这个呆子,尽干些没脑子的事! 刚把水果端出门,门铃就响了,房玉华和水玉堂几个也到了。 才进门,他们就嚷嚷着要试车,拿着奔驰的车钥匙就下了楼。 男人都是爱车一族,这种机械之美、操纵一切的是刻在男性的基因里面的。 对车子的好奇终于压过了李敢的舔狗属性,他低声嘱咐了温萤几句,跟着水玉堂几个一起下了楼。 何广本来也想去显摆一下,却又被米初夏喊进了厨房。 房间里只剩下了五个女人跟何广一个男人,米初夏“广广”、“广广”的喊声,不是在大家的耳边响起。 何广像个老黄牛一样跑前跑后,听出米初夏的指示,一会给大家倒茶续水,一会进厨房洗菜、烧饭。 看着何广又一次被米初夏喊去拿东西,章晴凑到温萤的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哇,广哥很爱他女朋友诶!” “呃…怎么说?” 温萤心头一痛,急忙低声问道。 章晴嘴一撇: “不是明摆的么?男人都是懒鬼,要不是很爱一个女人,哪里耐得下性子进进出出,弄这些小事?” 温萤心中一缩,颤抖着手拿起杯子,喝一口水来掩饰自己的伤心。 李青青看得冷笑不已,米初夏这种方式,可比直接不让温萤进门厉害多了。 看你以后还敢觊觎何广! 在李青青这种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湘妹子眼里,温萤就是那种最让人讨厌的狐狸精,不仅配不上何广,连李敢也配不上。 半个小时后,米初夏已经烧好了一桌子的菜,辣的有水煮肉片、剁椒鱼头,甜的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再加上家常豆腐、爽口芹菜,清淡、油腻的、汤、点心…… 一张六人大桌,被菜肴完全占据了。 蒸腾的热气,带着诱人的香味,布满了整个房间。 “哎呀,学学学学,看看嫂子做得这菜!” 深深吸了一口香味,房玉华对女朋友喊道: “再看看你,酸辣土豆、牛肉炖土豆、盐焗土豆……天天土豆、顿顿土豆,我感觉我都快变成一颗土豆了。” “切,你咋的不学学广哥呢?嫂子烧饭,广哥忙得头上都出汗了!” 于晓蕾半点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你呢? 我在厨房吸油烟,你在沙发上刷抖音看美女,口水都流到抱枕上了……”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李敢和水玉堂更是一起按住房玉华,大叫道: “看不出呀,你小子这么色,还在我们面前人模狗样的,这次被揭穿真面目了吧!” 所有的人都在调侃房玉华,唯有温萤在意于晓蕾的前半句话,暗自神伤。 闹了一会,上桌吃饭,大家都吃的很香。 唯有温萤,满桌子的菜似乎都在嘲讽她痴心妄想,半点胃口都没有。 她再也受不了,正准备放下筷子,就此告辞,一大块鱼肉忽然出现在她碗里。 抬头一看,米初夏正含笑看着她,一边用公筷给她夹了许多其他菜,一边以女主人的口吻柔声问道: “怎么了,不对你胃口么?我杭帮菜烧得少,可能火候掌握的不大好!” “哪有,很好吃很好吃!” 不等温萤回话,李青青就先叫了起来: “我去过几次杭帮菜饭店,你这手艺,绝对赶得上大厨了!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忙不迭地响应李青青,再没人关注温萤。 狠狠咬了一口鱼肉,本来鲜嫩多汁的多宝鱼,现在似乎变成了海绵,没有半点味道。 〇九二章 夜晚 “走了,广哥!” “拜拜,广哥!” 一连串的告别声响起,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大家纷纷告辞。 一墙之隔的章晴、李敢也准备回家洗漱,但米初夏却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穿着粉嘟嘟的家居服,跟何广一起在门口送客。 “他们……住一起了?” 进了电梯,章晴捂着嘴巴,小声问李青青。 “早就一起了…都在商量结婚的事了!” 李青青撇了撇嘴,不经意地回道。 丁明业听得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呀?何广和米初夏认识才多久,怎么可能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但有别人在,他明智地没有多问,直到走出小区,他才奇怪地问道: “何广和米初夏要结婚了?这么快!” “切,你傻呀,他们才认识多久?” “那你……” “不是温萤那个‘骚浪贱’在么,还有脸进何广的家门,我帮夏夏告诉她,少打歪主意……” “好吧,你们这些个女人,难怪她整个晚上都不怎么说话……” “呦呵,你竟然在偷偷看她……” “哎呦…哎呦呦,我错了,我错了!” …… 温萤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也无需听到,在她离开何广家,而米初夏在门口相送的那一刻,她已经心灰若死。 “温萤,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章晴发现了温萤的不对,连忙问道。 如果是以前,章晴和温萤基本没有来往,虽然在同一个公司,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有上次孙博那件事后,现在又住楼上楼下,这才亲密起来。 女人就是心细,温萤一点点异样就发现了,而舔狗李敢,虽然立刻也焦急地围上来,之前却一直在心里谋算,要怎么样把自己的别克君威也换成奔驰。 “没事没事,我有点累,休息一会就行了!” 拒绝了两人的陪同,温萤急步回家。 才关上门,她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靠着门软软坐下,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另一边,收拾好屋子的米初夏脱下围裙,坐到沙发上,定定地看着何广不说话。 何广被她看得发毛,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了?” “你说,今晚之后,那个女人会不会死心?” 何广最怕她提起温萤,虽然自己对温萤没有半点意思,但一想到温萤喜欢自己,他就有种对不起米初夏的感觉。 连忙捣蒜半点头道: “肯定的,肯定的,今天你不是已经以女主人的身份宣布,何广已经名花有主了嘛!她肯定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那还差不多!” 米初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松了下来。 何广悄摸摸地坐到她身边,先是紧抱着她,来了一个长吻,一边摩挲着她紧身牛仔裤包裹下修长的大腿,低声道: “要是今晚你不走的话,她肯定更加死心!” 一边说,他一边缓缓揉捏,慢慢朝上爬行。 阵阵热量从何广的掌心传出,沿着敏感的大腿内侧缓缓而上,所到之处,引起股股奇异的战栗,直冲米初夏的全身。 她咬着嘴唇,无力地按着何广的手,却没有力气把他推开。 只能迷离地看着何广,即期盼又恐惧,不知道到底是该拒绝还是答应。 这时,清脆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李青青怪叫着说道: “夏夏,你还在何广家么,丁明业的手机忘他那了。他们领导打电话到我这了,有急事,让何广送下呗!” “快去快去!” 米初夏连连催促,何广在心里哀嚎一声,只能无奈地拿起手机出门了。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 你个烦人的李青青,不着调的丁明业,就你们这对饱汉不知饿汉饥的狗男女,总是坏我好事。 出了电梯,却没有看到丁明业人,又收到了李青青的微信: 何广,西溪路单行道,没法回头,你帮我们送到八十八师抗日纪念碑那吧,我让丁明业往回走,谢谢谢谢! 李青青诚恳的声音,让他没法发火,也没法拒绝,他只能郁闷地摇了摇头,小跑着往那边奔去。 而家里,米初夏和李青青正在发微信: 怎么样,及时不,没被他得逞吧? ——烦人,怎么可能那么快! 切切切,要是再晚一分钟,你是不是电话都不接了? ——哎呀,你真没羞没臊。那…你说我怎么办,一直拒绝么? 切,你拒绝得了么,就怕你自己先忍不住了吧。关键是时间! ——多久呢? 最少一个月,不然太便宜他了。 ——一个月呀?好吧,你和你们家丁明业是多久后…… 这次论道李青青说米初夏烦了,米初夏却不依不饶: 半个月? ——差不多吧! 差不多,那肯定没有那么长,一个星期? ——哎呀,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李青青再不回答,米初夏的脸也已经烫得像火烧一样。 门口猛然传来开锁的响动,米初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冲向阳台。 等何广火急火燎地开门进来,早已经人去楼空,佳人无踪了。 而且,任凭他怎么敲窗户,米初夏都只隔着玻璃跟他聊天,不给他半点身体接触的机会。 知道今天没机会了,何广万般不甘地回了房间。 把淋浴头调到最右,冰凉的冷水直冲而下,一边怪吼着,一边将一身的想法再次压回身体的最深处。 正冻的嗷嗷叫的时候,忽然听到有门铃声传来,何广欣喜若狂,以为米初夏回心转意了,赶忙披上浴巾冲了出去。 一边开门,一边急急地叫道: “夏夏,快进……” 说话声戛然而止,门口不是米初夏,而是脸色苍白的温萤。 “呃…温萤,你…你怎么来了?” 何广有点愣。 “果然,她是在向我示威,对不对?李青青帮她,你也帮她?” 温萤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回家后,她越想越不对。 何广的事她是知道的,和贝小蝉分手也没多久,怎么可能老早就和米初夏谈恋爱,还谈婚论嫁。 越想越不甘心,她猛然冲出了家门,要最后一次找何广问个清楚明白。 何广这一声,她立即意识到,米初夏并没有在家。 那么李青青说的那一切,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故意针对自己的。 〇九三章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同样的情况,如果是米初夏,她根本不会来问,如果是郑好,她根本不会哭。 唯有温萤,放下一切尊严来问了,结果也不算太差,却因为自尊受到了伤害而哭泣。 她的成长历程,让她永远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学习纠结、工作纠结、爱情也纠结。 泪水越来越多,瞬间布满温萤的脸颊。 她这一哭,何广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不是,你别哭呀,你哭什么呀……” 这时,一阵凉风袭来,何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裹了件浴袍,连忙说道: “那个,等我穿上衣服再说,好不好?” 说着,他就想关门,温萤却猛地一拉门把手,直接冲了进来。 “咣”地一声,她重重关上门,一把抓住何广下身的浴巾,不让他离开,一边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比不上贝小蝉么?” “我比不上米初夏么?” “明明是我最先认识你的,你以前也对我挺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喜欢她们,却就是不喜欢我?” 温萤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吓得何广连连“嘘”声。 米初夏就在一墙之隔,要是被她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和温萤在一起,就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温萤却因为他这个动作更加恼怒了,怒吼道: “你就这么怕她么?不对,你就这么爱她么?快点告诉我原因,不然,我就冲到阳台上去,我什么都不管了……” 她开始嚎啕大哭。 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何广还是第一次见到温萤这么失态。 以前的她,在贺明珠的要求下,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表现出自己最好一面的。 长叹一声,无数个念头在何广脑海中打转,告诉她实话让她死心,还是先敷衍过去,躲过这一劫再说? 理智告诉他,先敷衍过去最好,免得她母女不合,但情感上…… 看着这个刚出学校门,就跟着自己学习,一度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女人,何广实在是不想她再受折磨。 把温萤拉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到了一杯水,也不穿衣服,何广惆怅地叹息一声,低声说道: “你家在迎春南东苑有两套房,一套150平方,一套120平方,对不对?” “是…是的,可这个跟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温萤非常不解。 何广摇了摇手,让她别打断自己,继续说道: “你家在迎春北苑还有三套房子,分别是90多平方、100平方,130平方,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你们现在住在湘云雅苑,一套180平方的房子,对不对?” “这…这……” 温萤不知道何广想说什么,但没来由地有点恐惧,似乎接触到了某个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你还记得么,你入职六个月的时候,一个周五的晚上,我约你去西湖文化广场的‘绿茶餐厅’吃饭?” “是的呀,我去了呀,但你一直没来,后来跟我说临时出差……” 温萤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死死地抓着沙发,十指都发白了。 定定地望着她,何广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喜欢扎马尾辫、穿百褶裙,看向自己目光中全是崇拜的青涩小姑娘。 用一种充满梦幻的语气说道: “我去了的,我一直在,哪怕跟你打电话说要出差的时候,我都在。 我就在那张桌子隔壁的‘新白鹿餐厅’里,我们通话的时候,只隔着一块磨砂玻璃……”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你那天会向我表白的!” 温萤开始嚎啕大哭,有些崩溃地说道。 往事犹如一帧帧慢慢播放的慢镜头,在她脑海中不断掠过,她似乎还能清晰地回想起一切。 接到何广qq时的悸动,走在路上的期盼,坐到那张标号“520”桌子时的羞涩,以及,知道何广不能来的哀伤…… “我是准备向你表白的,我提前下班……” 回忆将何广拉入几年前的那个黄昏,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他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了,回家洗了个澡,换上了全新的“雅戈尔”衬衫、西裤、红蜻蜓皮鞋,还骚气地打了些发蜡。 然后带着一大束红玫瑰,到了“绿茶”餐厅,那张他提前好几天就订好的,靠窗的520号桌。 隔着玻璃,他亲眼看到身着白色连衣裙、满脸笑容的温萤,从情人桥的那头走来。 然后,贺明珠那张粉涂得比墙壁还白,口红涂得血红一样的脸,就忽然出现在何广面前。 “阿…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不来呀,小何,来,我们先到隔壁坐一会,我给你看点东西……” 然后,何广就看到了温萤家的六张房产证。 贺明珠用一种完全俯视甚至是蔑视的态度,跟何广说道: “你家是皖省小县城的,对不对?你爸是小学老师,你妈是学校后勤的,对不对?他们一年能攒多少钱,10万有么? 我们家这些房子,最便宜的那套也要300万以上……” “阿姨,我可以自己努力的……” 何广也不是没有挣扎,却只换来贺明珠一连串的冷笑: “努力,我知道你很努力,业务做得也不错。但是,你有没有算过,一个没有积累的普通人,一辈子能挣多少钱? 假设你每年挣20万,这个数值不低了吧,工作35年,你也才能挣700万。 除去不可避免的花销,你一辈子能攒下来的钱,也不超过500万。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家有六套房的萤萤么?” “阿姨,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的!” 何广做了最后的努力。 “是的,所以,我和你做个约定,你先等三个月,如果她三个月后还想跟你好,我绝不阻拦。 你们要是真有感情,不会三个月都等不了吧?” …… “后…后来呢?” 听到这里,温萤已经是全身发抖,啜泣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你妈给你介绍了一个工厂老板的孩子,开法拉利的……” “不…不……” 温萤大叫着,留下一路的泪水,冲出门去。 〇九四章 残酷 温萤很想告诉何广,她只是短暂地被那个男孩身上的标签所吸引,很快就跟没再跟他交往。 她也很想告诉何广,在那之前,她就爱上了何广。 她还想说,从那以后,多少个夜晚,她都在梦中醒来。 梦里面,有个人和她面对面坐在一张标号520的桌子上,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只是,梦里的烛光太耀眼,她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这几天,她又做了同样的梦,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就是何广!!! 她有很多很多想说的,可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她清晰地记得,看到法拉利男孩来接她时,何广眼中深藏的异样。 那时的她少不更事,不明白那代表什么,现在她知道了——那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伤痛和最深的绝望。 从那以后,何广就神奇地消失在她的周边,再没有跟她有任何超越同事的往来。 …… 何广缓缓坐倒在沙发上,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来支烟。 他并不恨温萤,甚至,他连贺明珠都不恨。 这些年,旁观了温萤的种种行为,他深深的感到,自己和温萤并不合适。 当年的心动,只是惊艳人家的容貌、馋人家身子而已。 温萤是那种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温室的花朵,根本不适合他这个注定磕磕绊绊、起起落落,甚至大风大浪的人。 “希望你幸福,其实,李敢真的很适合你,他会一辈子为你遮风蔽雨,让你永远生活在温室中。” 何广喃喃自语: “而我,是注定要搏风击浪,也许光彩熠熠,更有可能浑身伤痕的人!” …… 彩虹城里,贺明珠正在跟温长河抱怨: “这个萤萤,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就说了两句,她就发脾气走人,连饭都不吃了!”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非要说那些把她气走……” 温长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砰”地一声,大门被重重推开。 温萤穿着一件单衣,浑身颤抖地走了进来。 “哎呀,你怎么穿这么少,现在外面那么冷……” 贺明珠急匆匆地拿起一件衣服,就像给温萤披上。 温萤却猛一挥手,把贺明珠伸过来的手打开。 贺明珠顿时恼了,大叫起来: “你这个孩子,这是干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找过何广,在我刚进公司那会?” 咬牙切齿地望着贺明珠,温萤一字一句地说道。 贺明珠本能地否认: “没有吧?这么久的事情了,我哪记得清!” “真的没有?!” 温萤猛然尖叫起来: “你还拿着家里的六本房产证,我当时就在你隔壁,在西湖文化广场。你敢再说一遍没有吗?” “你这个孩子,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不要~不要~不要~~~~” 温萤怒嚎起来,泪水一滴滴从脸上落下,绝望、哀伤、无助…… 温长河看得心痛无比,赶紧上前,将温萤搂在怀里,急急地说道: “怎么了嘛,萤萤,这是怎么了嘛!有什么事,我们跟何广说清楚,啊!” “对呀,大不了我跟他赔礼道歉好了。” 贺明珠也被温萤的样子给吓到了,难得地说了句软话: “那时候的他,就是小地方来的穷小子,还想跟你好,我当然不答应了!我也不知道,他能有一个亿的运气呀……” “他不仅仅有了一个亿,昨天,就在昨天,他还在银泰中了一辆奔驰车!” 望着自己的母亲,温萤彻底绝望了。 贺明珠的眼里,永远只有钱、房子、家产这类能一眼看穿的东西,感情、人品、能力这些稍微长远的东西,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啊,运气这么好,这个何广,可真看不出来,简直是狗屎运爆棚了!萤萤,你是不是还喜欢他?我觉得…现在到真可以试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明珠的话,让温萤疯了般大笑起来。 她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这么面目可憎,没素质到低劣呢? “萤萤,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妈妈!” 看到温萤有些癫狂了,贺明珠终于有点慌了手脚。 “在人家穷困的时候,你爱理不理,现在人家发达了,你高攀得起么?” 温萤却冷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贺明珠,冷声道: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比我……” 缓缓抬起头,回想起米初夏的相貌、行为,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滑落,温萤绝望地说道: “比我坚强,比我美丽,比我大方,最重要的是,比我…有福气!” 说罢,她再不理带呆若木鸡的贺明珠两人,回房开始收拾东西。 看这架势,是真的要彻底搬出去了,搞不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贺明珠和温长河顿时慌了手脚。 他们夫妻就这么一个女儿,从温萤出生的那天起,他们生活中就只有温萤,几十年下来,早就成了“女儿奴”两名。 一想到女儿可能永远不理会他们,两夫妻就彻底乱了方寸。 “女儿,你别走了!” “萤萤,都是妈妈的错,我以后保证不再犯了!” “好女儿,你可不能不要爸妈呀!” …… 任凭两夫妻如何哀求,温萤的动作都没有半点停顿,半晌,她拖着两个大箱子,不顾两夫妻的阻拦,走出了家门。 望着手足无措的贺明珠,温萤哀伤的地说道: “妈,你给了我生命,但你也同样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我希望,你以后再不要管我的事了。爸……” 看到温长河发间的白丝,眼泪再次止不住地落下,温萤低声道: “你照顾好自己!” 而后,她再不多说,拖着两个箱子进了电梯。 另一边,贺明珠和温长河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温萤这么决绝、这么决裂,养了几十年的女儿,一下子好像变成了陌生人。 才出电梯,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温萤的耳边响起: “来来,我来我来!” 李敢接过她手中的箱子,大步往外走去,一辆崭新的奔驰车正停在那里。 〇九五章 绿 世界不会围绕一个人旋转,为擦肩而过的美好短暂地低落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何广又带着米初夏的绵绵爱意,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家门。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何广总觉得,到处都有自己的声音,叨唠着“杀杀杀”之类的怪话。 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路边小店里不经意闪现的画面,让他陡然停下了脚步。 电脑屏幕上,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脸特别大、特别清晰。 一个“阳顶天”式的爆炸头,从屏幕底下贯穿整个屏幕,消失在屏幕的顶端。 让人禁不住怀疑,要是这个屏幕够高,那头长发会不会窜到天上去。 最搞的是,那个头发还会不时变色,红蓝绿闪烁不断,但总觉得绿色的时候特别多。 除了搞笑的长发之外,他还穿着一身棱角分明的黄金铠甲,手里拿着把比人腰还粗的夸张长刀,正叨叨逼逼地叫着: “开局一条霸王龙!” “一刀999,一秒300刀!” “玩一分钟,赢3000金币!” …… 然后,那个人猛然挥刀,朝一个比他要大十几倍的恶龙砍去。 十几刀之后,巨龙身上一点血没有,却突然爆炸成无数明晃晃的金币,铺满了整个地面。 那人拽拽地将刀反抗在肩膀上,牛逼哄哄地叫道: “亿万锦鲤何广邀您玩转‘豪战游戏’,无限额提现,想玩就玩、想提就提,玩游戏就是赚钱……” “这什么傻叉游戏呀……” 不等那人说完,小店点的老板已经受不了了,连连摇头,移动鼠标“咔嚓”一点,关掉了页面。 转头的瞬间,他对上了正隔着玻璃,目瞪口呆望着电脑屏幕的何广。 “嗤……”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已经关了的电脑屏幕,不敢置信地盯着何广道: “你…你不就是,刚刚游戏上那个……” “不是不是,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何广哪里肯承认,转身就走。 老板挠了挠头,在电脑上捣鼓了一阵子,那个史前像素级别的游戏画面闪了出来,何广的脸也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他急忙冲出了小店: “诶,这不就是你么?” “不是不是,长得像、长得像……” “什么长得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么,经常来我家买可乐的那个!” 一听老板这话,何广跑得更快了。 “跑什么吗?我又不问你借钱!” 老板不解地嘟囔道: “我就想问问你,你们这些明星到底哪里和我们不同,怎么说几句话就能挣那么多钱……” 回道店里,老板坐在凳子上扭了好久,最终还是往屏幕下方,“开始游戏”四个字点了过去。 何广一路半遮着脸,飞一样窜进了世界贸易中心,那个游戏广告实在是太羞耻、太窘迫了,他生怕有人认出他来。 但命运的力量是无所不在的,他才进化工一部的门,就听到一连串的哄笑声,大家挤在几台电脑前,那个让人羞愤欲死的广告词接连不断地想起: “最好玩的游戏,我在玩,你来玩么?” “我是亿元锦鲤何广,来玩这个游戏,你就是下一个锦鲤?” …… 夸张的着装、夸张的表情、夸张的声音,就是就是一个真人笑话版何广。 “这你妈,真是他土、太俗、太low,low到……我忍不住都想玩一把!” 水玉堂的鬼叫更是让大家狂笑起来。 “这个视频录下来,哪天心情不好了,就翻出来看看!” “给广哥留着,他结婚那天,我们给他放一下!” “不够不够,保留一百年,他每一个儿子、孙子出生时,都给他们看一下!” …… “哈哈哈哈”,办公室里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何广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悄摸摸地贴着墙壁,无声无息地往办公室走去。 “嘿,何广,不说下你的明星感言么?” 一个声音猛然响起,周梦响亮地说道。 我去! 何广拔腿就想跑,却被眼疾手快的同事团团围住: “广哥,广哥,看到这个视频,你是什么感觉?” “这个满头绿发,是怎么拍出来的呀!”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个坏人……” 李敢一阵拳打脚踢,把其他人逼开,窜到何广边上,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笔记本、一支笔,耷拉着腰,贱兮兮地说道: “大明星,给我签个名呗!” “滚!” 何广抬脚就踢。 还以为这小子是给自己解围的,没想到,他最坏了。 把一地的嬉笑关到门外,何广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 他准备好好跟钱满仓说道说道,怎么就给自己弄出这么个怪异的发型。 但不等他找出钱满仓的号码,手机就先想了,竟然是钱满仓打过来的。 “老钱,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老何,老何,一炮而红、一炮而红呀,我就知道,我当时的选择没错!” 何广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就被钱满仓的狂喜打断了。 “什么意思?” “我们这个游戏非常成功,你的代言功不可没!” “我当初力排众议,不选什么明星,而选择你当代言人,绝对是神来之笔!” “你是爽了,我问你,我那个绿头发是怎么回事!” 何广火大了: “我们当时的合同上,有不损害形象这一条的……” 虽然没把这个代言放在心上,但何广和钱满仓还是签了合同的,对彼此都有约束性。 钱满仓一听何广这话,立马就萎了,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个…这个…为了话题性,小小地有些修改,但颜色会变的,不是始终绿色……” “扯淡吧你,马上把颜色给我换掉,要么就把我的广告撤下来。” “别别别,有事好商量,我正准备跟你说呢,你不是又中了奔驰车了么,请你再为我们代言一次呢?” “还来,你想得美?” 何广想也不想地拒绝。 他们的合同上,对广告词是有限制的,如果想使用限定以外的广告词,必须重新签订合同。 这可和“不损害形象”这种模糊的条款不同,没有操作空间。 要是没有这种条款,以现在的技术,无论什么言辞,他们都能通过技术手段,从何广嘴里吐出来。 “别别别,十万,十万……” “十万?” “对,十万!” 〇九六章 入彀 别因为钱满仓一副眼屎拉碴的宅男样,就以为他只是个技术男。 能发起项目、组织团队、拿到投资,把一家公司维持到现在的人,他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钱满仓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能穿透现象的迷雾,直趋事物的本质。 别人都被何广身上的亿万锦鲤、“百万”奔驰的光环吸引,唯有他发现,这些灿烂光环下,何广虚弱的本质——没钱。 亿元存款不敢动,新中的奔驰车——那就是个纯粹的赔钱货,税费、保险、油钱……那一样都是钱。 至于收入? 楼上楼下的,他还能打听不出来。 别看何广现在升职了,前面的亏空还没填满、公资还没发,还房贷、交女朋友,哪样不要钱? 所以,就在别人以为,钱是何广最不缺的东西时,钱满仓却偏偏要用钱来诱惑何广。 “就浪费您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您就能收获十万块……” 钱满仓的话,像极了拿着棒棒糖诱惑小女孩的怪叔叔,但何广却偏偏有点心动了。 他还欠着米初夏6万块,花呗里的数字远大于卡上的余额,工资下个星期才发…… 一切的一切,都诱惑着他接受钱满仓的条件。 不就羞耻一点嘛,咱一大男人,怕啥? 再说了,一般人他倒是想羞耻,他有这个机会嘛! “可以,但那头绿油油的头发必须改掉……” 心里已经答应,但条件还是要争取的。 “可以!” “最后的成品必须我看过,同意后才能发出!” “行!” “价格再提点,十二万!” “好!” 钱满仓通通答应,爽快的让何广不禁怀疑,到底是自己天降了一个亿,还是对方天降了一个亿。 “那,啥时候弄?” 说干就干,既然都扔下那块遮羞布了,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早点完工、早点拿钱。 “我现在就把合同发你,确定的话,今天就拍吧!” “发过来吧!” 很快,何广的手机就“滴滴”几声,合同发来了。 提意见、修改、确认、打印、签字,合同和快确定。 何广的手机铃声也再次响起,十二万秒到账! 毕竟技术出生的,不喜欢玩花里胡哨的鬼把戏,信任、可靠是他们最喜欢的做事方式。 不理会同事们的调戏,何广转了个圈,再次来到宝藏科技。 一进门,里面已经大变样,边上几间办公区域也被他们盘下,面积就扩大了一半。 公司里面也进行了全新的装饰,放上了各种玩偶、气球、花卉……硬件没动,只是一些边边角角的改动,看上去却舒服了很多。 如果说原来是但是四十年的猥琐大叔,现在勉强能算小鲜肉了。 钱满仓带着几个人,正在门口等何广。 “哇,钱总,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一看就是事业腾飞的行业精英!” 再次看到钱满仓,何广大吃一惊。 不过个把月的时间,钱满仓已经再不复昔日的丝样,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一丝不乱、衣服整齐得体,浑身散发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要不是能感觉到一股it男的“本源气息”,何广简直都不敢认对方了。 “哈哈哈,过奖过奖,刚刚拿到一笔投资……” 钱满仓也很兴奋。 事业是男人的脚后跟,有了这个坚实可靠的支点,整个人的面貌都全然不同。 简单寒暄几句后,何广开始拍摄。 这次,宝藏科技就慎重多了,请了专门的摄影师,还不时提出各种要求,神态仪表、吐纸发音。 台词没有上次多,拍的时间却多了一倍,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才拍完。 “老钱,时间多了一倍,你可得加钱啊!” 在钱满仓的办公室,何广一边等待技术部的最后成果,一边调笑着说道。 “哈哈哈,必须的,必须的,您看,再给您加一万,可以么?” 没想到,钱满仓竟然乐呵呵地直接答应了。 何广愣住了。 哪有这样谈生意的?别人要价钱就真加钱,连讨价还价都不弄。 而且,自己明显只是开玩笑呀!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广不需要这种钱,连连摇手道: “不用不用,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长笑声从钱满仓的嘴里吐出。 看他的样子,刚才并不是开玩笑,如果何广执意加价,他还真的会给钱。 “兄弟,我这个广告这么管用?” 稍一考虑,何广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钱满仓不是傻瓜,不会把钱白白往水里扔,他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自己的广告的确很有效。 “兄弟,我也不瞒你!” 钱满仓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声道: “抖音投资了宝藏科技,引入了他们的算法。根据他们的算法,你为这个游戏贡献了20的原始客户。” “这么夸张,我又不是啥明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何广不敢相信。 “怎因为你不是明星呀!” 钱满仓的见解永远那么独特: “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再是跪舔明星的时代了,你看看那些抖音红人,之前有多少是明星? 大家看重的,是简单易得的东西?爱情、美貌、自我……” 说到这里,钱满仓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身上最诱人的东西,别人觉得自己也能拥有的是什么——无敌的幸运! 每个看到你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换位成你! 就凭这一点,你的作用就不会比任何明星差……” 钱满仓的高谈阔论,把何广说的晕头转向,某个瞬间,他都有转头自媒体、做网红的打算了。 好在没多久,技术部就把弄好的视频拿了过来。 何广这才知道,豪战游戏后期会有很多关卡,而自己,现在则成了这些关卡的介绍者。 每一个关卡,何广都会身着不同的服饰,带着各种夸张、耀眼的宝物从天而降,大声道: “我就是先中亿万现金,后中奔驰的何广,这一关,你们会有和我同样的运气!” 看得何广浑身尴尬癌都要犯了,简单确认下,头上没有绿油油的东西,就麻溜地回了杭保。 〇九七章 副业 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给米初夏和何冬藏汇钱。 除了借钱的时候就不准备还的人,欠债那滋味,体会过的人都知道。 无债一身轻这句话,没有半点虚假。 没一会,米初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的那一端没有声音,只有捂着嘴发出的“吃吃”笑声,还有隐约的电脑特效音: “一刀999,一秒300刀!” 何广满头黑线! 这个该死的豪战游戏,本来以宝藏科技的实力,只在小打小闹,在游戏类媒体中慢慢传递。 但搭上“字节跳动”快车道之后,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开始全面开花,病毒一样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类网页弹窗上。 不用说,米初夏她们也看到了自己那个“骚包”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大明星,呵呵呵……一头冲天绿发的感觉……怎么样呀?” 好一会,米初夏压住笑说话,但话音里外总有股憋不住的笑意。 “小女人,别过分哦!” “咳咳,好吧!” 似乎感觉到了何广的愠怒,米初夏清了清嗓子,压下了笑意,正声问道: “你怎么突然给我打钱了,哪来的呀?” “哦哦哦哦!” 何广怪笑几声,拽拽地说道: “山人只有妙计,这点钱算个啥,还难得到我?” “老实交代!” 米初夏的声音微微重了一些,仿佛正蹙着眉头盯着何广。 何广没来由地有点心虚,再不敢装了,老老实实地回道: “那个…那个……宝藏科技又让我给他们拍了条广告,给了十二万!” “啊!” 米初夏惊呆了,声音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惊恐: “你又…又拍了那种广告?” “哪能呢?没有那种绿头发的,他们也承诺了,这几天就会把那个绿头发改过来……” “好……吧!” “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啥气,我家男人会赚钱,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咯咯咯咯……” 米初夏发出一连串地轻笑: “管他什么颜色的头发?只要能挣钱,全身绿都不要紧!” “诶,过分了啊,女人!不许再提那个绿头发的事?” 何广佯怒,换来的是却米初夏压低嗓音的清脆笑声: “放心,绿头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绿你……” …… 良久,何广无奈地放下电话,这件事注定要成为他一辈子的笑柄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能用一头绿发换来十几万,估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这点名义上的小事。 思索了片刻,放下心中的接地,回拨了何冬藏的电话,刚刚他和米初夏打电话的时候,何冬藏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才接通,何冬藏响亮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广,你怎么突然给我打了5万块钱,你没动那一个亿吧?” “没有,没有……” 何广心头一暖,这才是真正的亲人,不管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安全。 简单把事情跟何冬藏说明了一笑,何广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叔,你说,我这样拍广告,会不会有点不务正业?” “什么正业、副业的?这社会哪有什么正业、副业,能赚钱的就是正业,不能赚钱的,面上再好的工作都是副业。” 何冬藏却不屑一顾: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你看抖音上面的那些人,靠卖笑、抖激灵赚钱,有什么内涵? 但只要他红了,谁还能说那是副业……” 何冬藏是个很有头脑,又有些愤世嫉俗的人,从不掩饰自己社会风气的厌恶,但同样也不掩饰他对这种风气的利用。 “大哥的事怎么样了?” 聊着聊着,何广问起了何飞。 “那个怂包!躲在我家,没有律师、警察陪着,从不敢出门。” 一说到何飞,何冬藏就一肚子气: “不过,你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好,那些放债的、开地下赌场的都放话了,再不跟何飞有任何往来。 我看他以后跟谁赌!”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大伯怎么说?” “能有啥危险,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混混,都不敢跟我打照面,还敢怎么样不成?至于何春种,你还不知道他……” …… 挂断电话,何广有些怅然。 听何冬藏的意思,大伯何春种倒是很感谢明诸葛那个外甥,毕竟是他给何飞夫妻找了个立足的地方。 对他这个侄子却意见不小,总觉得他见死不救,不顾兄弟情谊,让何飞强行赖账,也有点不合规矩。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四叔何冬藏是个很现代的人,虽然已经50多岁的人了,但微信、抖音玩得贼溜,完完全全一个21世界新时代人类。 而才60出头的大伯何春种却保守得多,还有着“父债子还、赌债也是债”的传统思想,简直是从旧社会爬出来的小老头。 对何广逼着何飞赖账这种处理赌债的方式,他很不赞同,却又无力改变,已经好多次在何冬藏几个兄弟前叨叨了。 何广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这一番心血,不但没换来多少感谢,搞不好还有许多怨言。 他不由暗暗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看在大伯嫡亲血脉的份上,他帮何飞这最后一次,以后…… 不,再没有以后了! 他正在心里反思自己对待亲戚朋友的方式,一阵敲门声忽然传来。 他搬到新办公室后,来的人很多,敲门的却非常少。 李敢、房玉华、郑好这些经常窜来的人,都是从不敲门的。 理了理衣服,坐正了身体,用正式而沉着的声音喊道: “请进!” “广哥!” 恭敬的声音中,水玉堂笑嘻嘻地窜了过来。 看到是他,何广不由得有些奇怪,水玉堂也是从不敲门那批人中的一员,今天忽然这么有礼貌? 他脸一虎,笑骂道: “你个猴一样的家伙,又有什么坏主意?” 他很了解水玉堂,突然这么客气只能是两种情况: 要么就是弄出啥事情来了,要请他帮忙! 要么就是想干啥坏事,拉他入伙! “哪能,哪能,俺可是好人!” 水玉堂一边笑嘻嘻地分辨,一边左右打量了好一会。 确认没有人在后,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〇九八章 发财的机会 “广哥,我有个发财的机会!”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何广会直接让他打哪来回哪去。 但水玉堂是自己兄弟,他决定多点耐心。 “你知道我一直在做‘普拉格雷’的中间体的,和印度那边的生产商很熟……” 水玉堂压低了声音。 听他这么说,何广松了口气。 他就怕水玉堂说,他那有一个很好的投资机会,让他动用那一个亿,诸如此类的话! 遇上这种人,他都是表面上笑呵呵地拒绝,实际上在心底把对方打入了永不来往的黑名单。 他不希望水玉堂这些他视为兄弟的人,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何广还是不大明白,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普拉格雷是一种心血管药,可以抵抗血小板凝集。 心脏病是世纪杀手,患者众多,普拉格雷需求量很大,中间体的价格也不低,大概每公斤1000人民币左右。 这个产品算是水玉堂拳头产品之一,他这几年的利润,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这块。 水玉堂凑到何广耳边,非常小声地继续说道: “这个产品现在的需求量很大,阿三那边跟我说,如果我愿意把合同价格做低,只要能低于1000,他们就可以我八二分……” “什么意思?…什么!” 何广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水玉堂是什么意思。 这玩意可以叫佣金,也可以叫回扣,但其实就是一种虚假合同,压低出货价格,购买方再返点给业务员。 本质上,这就是借鸡生蛋,利用公司的平台给自己干私活。 贸易行业这种事很多,胆子大的业务员能把公司利润全部掏空,甚至做成亏本都有可能。 但水玉堂? 望着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水玉堂,何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利益和风险是相关的,一旦被公司发现,轻则丢工作,重则进监狱。 别看水玉堂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他非常重视杭保的这份工作。 何广知道,有人私底下偷偷摸摸这么干,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水玉堂竟然也会打这种主意。 “有必要么,印度的单子利润都那么低了?” 没有直接斥责他,水玉堂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点心动。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上切断这种做法。 如果是利润高的单子,这么操作获利还是很可观的,但利润低的单子,最多能多分几个点,差别一般不大。 而印度的单子,就没有利润高的。 何广希望能提醒水玉堂,为了区区几千块钱,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是非常不明智的。 “那个…大地制药那边,我也有点关系……” 水玉堂踟蹰了半天,吭哧吭哧地说道。 看到他的样子,何广恍然一惊! 没想到,这个刚进公司时怯生生的,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男孩,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都会和生厂商勾连,暗地拿佣金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水玉堂不用明说,何广都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端倪来。 他跟大地制药那边,肯定也有这种阴阳合同的存在。 大地制药那边低价出货给水玉堂,合同上却把价格尽量拉高,收到杭保的货款后,再返还水玉堂一部分。 这样两头一截,整个合同的绝大多数利润都能落到业务员的手中,而杭保的账面上,只会留下刚刚过线的利润。 杭保这种国企,和一般的企业规则不一样的,如果是一般的企业,这种极低利润的单子多次出现,上级很快就会察觉。 但国企,毕竟不是自己的钱,只要是赚钱的单子,管理层就没有动力花大力气,去追查其中的猫腻。 叹了口气,何广死死盯着水玉堂,一言不发。 直到他额头上都有汗了,他才放缓语气,沉声道: “你要还把我当兄弟,就给我个实话,大地制药和阿三那边,实际价格到底是多少?” “……930和1010!” 水玉堂有点抗拒。 对每一个业务员而言,底价是他门最关键信息,肯定不愿意对任何人透露。 但面对何广这个大哥一样的存在,水玉堂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你的合同价……” 问了一下,不等水玉堂回答,何广就从系统中直接找了出来: “960和980……” 何广在心中快速计算起来,原本8个点的利润,被他压到了2个点。 走阴阳合同,两头都八二分成算的话,他所有的利润是58,如果按实际价格做合同,他的利润是40。 这样算下来,一吨货能多赚一万八,一年三四顿的货,就是五六万。 五六万,不少了! 难怪水玉堂这几年明明生意一般,却能小有身家。 显然,他老早就跟大地制药这么弄了! 这一次,因为涉及到印度,又要违背市场的价格趋势做合同,他才不得不挑破这张纸,来跟自己商量。 但何广却怎么都觉得,这个钱拿得非常烫手。 阿三的秉性,他深有体会,只要有利可图,让他们吃屎都行。 沾上他们容易,想摆脱就难了! 想了想,他低声道: “阿三是靠不住的,你应该清楚!” “这次是老客户,做了好多年了,信誉还可以!” 水玉堂不是愣头青,显然也考虑过阿三要挟他的可能。 无奈,何广只能从别处着手: “没有人质疑过?” 普拉格雷是比较热门的产品,就算是阿三的生意,2个点的利润也是比较低低的。 现在阿三突然提出这种弄法,说明普拉格雷的价格还在往上走,这样一来,2个点的利润就有些刺眼了。 “鲁有求那混蛋阴阳怪气地说过几句,但他自己是什么货色,谁不知道,所以……” 水玉堂低声道。 每次他找鲁有求批合同,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鲁有求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看穿一切的样子。 虽然最终还是批了,但水玉堂一直有些心虚,不知道鲁有求到底是看出来不说,还是故意诈他! 现在何广是副经理了,他所有的合同都从何广这走,原本是没有这种压力了。 他本来准备和以前一样,直接把合同发过来,都是兄弟,何广不可能不批。 但思来想去,鼠标在桌子上移动了好久,最终,他还是没发出合同。 何广一直很照顾他,他不能让何广稀里糊涂给他背锅,于是才跑过来更何广商量。 〇九九章 兄弟 “你是什么想法?” 何广问道。 “我是觉得问题不大,也有点心动!” 对何广,他没有掩饰的必要,低声道: “广哥,你知道我的,家里帮不了我,还要指望我……” 听他这么说,何广本来都要脱口而出的斥责,也陡然收了回去。 有些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人,会幻想着苦难,觉得如果生活多点挫折,自己会更加成功。 而有的人,却一出生就生活在苦难之中。 水玉堂的情况,比何广还要差,基本就是全中国最差的那批人。 何广家只是这几年比较倒霉,但他爸妈都是小学教师,有退休工资、医疗保险,基本保障不成问题。 而水玉堂,却出身于西南的深山老林,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当年读个普通大学,仅仅是学费和日常开销,都是全家人费了半条命才省出来的。 没有经历过贫穷的人,无法想象大山深处的落后和闭塞,仿佛是生活在上个世纪。 进大学之前,水玉堂从来没有碰过电脑,也不知道牛奶长啥样,甚至连坐下公交车,几站的距离都会晕车、想吐。 这些还能掩饰,而有些水玉堂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生活习性,更让他无地自容。 跟何广、李敢几个熟悉后,他曾经说过一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屈辱 刚进大学那会,他还保留着老家的习惯,不买卫生纸,直接用废纸、报纸之类的东西擦屁股。 有一晚上,水玉堂清楚地记得,那是周五。 他又一次收起别人看完的报纸,压到床底下,准备下次上厕所的时候用。 一个舍友当场就讥讽他要得痔疮,不卫生,拉低了大学生的素质…… 那时的他,真是羞愤欲死,差点没从宿舍的窗户中跳出去。 那以后,他开始竭力改变身上农村的气息,再不愿被任何人嘲笑! 改变农村的习惯容易,但要摆脱落后农村带给他的桎梏,却困难得多。 现在他毕业了,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看上去情况在好转。 但实际上,他的压力更大了: 老迈、多病的父母! 没有谋生技能,只能靠卖苦力赚钱的哥哥姐姐,学习无力的侄子、外甥! 房子、老婆、车子…… 无数别人压根儿就不用考虑的问题,就像一道道重重的枷锁,死死压在他身上,让他喘气都觉得艰难。 别人是人到中年,才上有老下有小,他是一毕业,就上有老下有小。 穷到一定的时候,法律、规则之类的东西,统统都得给生存让步。 不说他,就是何广自己,去年跌倒谷底的时候,都有不顾一切的冲动。 …… “兄弟,我知道你难,但这样弄真的后患无穷……” 知道水玉堂的难处,但何广还是没法同意他的做法。 这种赚钱方案和吸毒差不多,当时是很爽,但只要有了开头,就再难以脱身。 不过,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不应该被斥责偷面包是违法,任何法理条文、道德说教,在生活的压力下都一文不值。 一边劝说水玉堂,何广的脑子一边急转,想着怎样才能帮水玉堂破局。 简单的劝说一点用没有,唯一能打消他念头的,就是能让他多赚点钱,放弃阿三的糖衣炮弹。 但“赚钱”两个字说起来简单,想做到却难如上青天。 这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被这两个字俘虏,永远也逃脱不了。 要是额外有发财的路子,何广老早就自己上了,也不至于到有了一个亿才转运。 想了好久,何广猛然心一横,在手机上连点几点,给水玉堂发了几个信息。 “广哥,你这是……” 看着何广发来的信息,水玉堂惊讶之极。 他明白何广的意思,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是‘依贝沙坦’的客户信息,我一直在做的,每年大概有五六万的利润。这个单子给你,听我一句,别跟阿三搞那些鬼东西……” “不不不,广哥,我不是这意思,这不行……” 听到何广的话,水玉堂连连摆手,脸涨得通红。 何广这等于是送他五六万,而且是每年都有的五六万。 如果水玉堂有能力,能进一步深度开发客户,这个数值还能变得更多。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放声大哭的冲动,上一次这么照顾他的,还是他初中时候的哥哥了。 但水玉堂不能接受这份礼物,他是知道何广的情况的,前几天还找他借钱,他怎么好意思拿何广的单子。 “听我说,听我说……” 一把把他按到凳子上坐下,何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我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客气,我虽然现在不富裕,但只是暂时的!” 要说何广一点不心痛,那是骗人的,他自己面临的困难也不少,但相比水玉堂,他的那点事,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何广有一个特点,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反反复复。 既然决定把这个单子给水玉堂,他就不会再舍不得。 重重拍了拍水玉堂的肩膀,何广继续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有亿元锦鲤的光辉,有拾金不昧的金身,有拉加什和吉利德那些单子打底,我很快就能翻身!” “可你还有欠账?” “十来万而已,我这个月的收入就有七八万,十来万不是小意思! 我现在毕竟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了,” 又拍了拍水玉堂的胳膊,何广故作大气地说道: “这些十万以下的小单子,以后我都不会再做了,找个时机,统统分给你们几个……” 从何广把信息发给水玉堂开始,水玉堂就感动之极,听到这话,更是感觉胸中有股气流在涌动,眼中也不自觉地浮上了一股雾气! 他当然知道,何广这话只是说说而已,有谁嫌钱多? 不说鲁有求那个混蛋,其他部门的那些个领导,有谁舍得把单子分给下面人的。 无亲无故的,即使是再好的兄弟,有几个人能坐到这点?最关键的是,何广自己也才刚刚缓过气来。 看着手机上的几行信息,水玉堂一时觉得手机沉重的有些拿不动。 一〇〇章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用力一吸鼻子,把情绪压制在体内,水玉堂还是不能接受,低声说道: “那也不行,广哥,我现在情况也还好,只是想多点来钱的路子而已!” “不要废话,我何广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拿回来的么?” 何广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只需要答应我,别和印度阿三搅和在一起就行。 困难都是一时的,只要咱兄弟几个同舟共济,以后的路,肯定越走越宽……” 知道何广的为人,水玉堂没有再推辞,重重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机。 他在心里发誓,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忘记兄弟为自己做的一切。 真男人,感激、感谢的话不用多说,心里永远会记得,绝不会忘记! 但他不能啥都不做,想了想,他拍了拍胸口说道: “广哥,我是明年初才需要一大笔开支,现在不急!我还有压箱底的5万块,要不你先拿去用,到时……” “哈哈哈!” 何广一阵大笑: “谢谢兄弟,不用不用,我今天发了笔横财……” 说着,他把自己刚刚又挣到12万的事说了下。 说这个当然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让水玉堂放心而已。 水玉堂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不敢相信地说道: “这……这钱也赚得太容易了吧,这要是多来几次,那还不……” “哪有多来几次的机会,也就蹭点那一亿的热度,以后,鬼才会来找我拍广告!” 摸了摸头,何广苦笑道: “而且,也不容易,一头绿发,估计是我一辈子的污点了……诶,不许笑啊!” 想到那一头绿到天际的头发,水玉堂差点没笑出声来,被何广眼睛一瞪,才压了回去。 经过这么一弄,沉重的气氛也舒缓了许多,水玉堂又恢复了鬼精鬼精的样子。 凑近了何广,他不解地低声道: “广哥,其实我一直不大明白,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我们公司,这么干的人多得去了,也没见谁被处分了?” 倒不是为自己,他是为何广可惜,他总觉得在这种事上面,何广有点太古板了,小心过头了! 在他看来,这和做业务并不矛盾。 有钱,为什么不赚呢? “你呀,听说过黑势力吧?” 何广摇了摇头,低声道: “你觉得,这些横行霸道的黑势力,到底是靠‘黑’这个字,还是靠‘势力’这两个字?” “你的意思是?他们后面……” “是的!别人能做,不代表我们也能做,别人做了没事,不代表我们做了也没事! 人家后面都有人护着,我们呢?不被人扔出来当典型就很好了。” “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他们发现不了的!广哥,你的生意这么大,随便拿点佣金……” 何广的业务是整个化工一部最好的,要么量非常大,拉加什那种,要么利润里非常高,吉利德那种。 无论哪种,都有很大操作的空间。 只要何广愿意,随便做点手脚,一年多个十几万,轻松自如。 何广只是摇了摇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声说道: “兄弟,你看那些真正能挣钱的人,有几个是靠歪门邪道发家的? 歪门邪道只能挣小钱,想做大必然藏不住。 而我们的目标,难道是那点蝇头小利么?不,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我们可以到时候再改……” 水玉堂试着解释,何广却一挥手,断然道: “千万别有这种幻想,你看那些吸毒的,有几个戒得掉!习惯了走歪门邪道的人,是注定回不了正途的……” 何广的话,仿佛洪钟大吕,连续不停地在水玉堂脑海中轰鸣,将他一贯的想法彻底摧毁。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很拼命,甚至比何广更努力,生意却始终没有何广好了。 同样是做事,有目标的人,和没有目标的人,刚开始可能差别不明显,但最终的结果,却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 看着水玉堂离去的背影,何广有些出神。 这些话,他不仅仅是说给水玉堂听,也是同时说给自己听的。 他需要不断地用这些目标来提醒自己,不要被外物迷失了自己的初心,不要被一时的贪念蒙蔽了自己的初衷。 他现在仍然很普通,但是,他不愿意永远普通下去! 更不愿意因为现在的普通,就习惯于普通! 他也有野心,也有目标,也有,而且很大、很高、很广,远远超乎水玉堂的想象…… 最重要的,不同位置的人,思维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不算那飞来的一亿,以他现在化工一部副经理的身份,只要一心抓业务,坐上化工一部经理的位置是迟早的事。 哪怕是再往上,也不是不能够一够。 他干嘛要放着光灿灿的未来不要,走那些他最厌恶的歪门邪道? 水玉堂几个的情况和他有些不一样,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但只要何广能够稳步往上走,别的不说,化工一部副经理的位置,必然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的,谁都抢不走。 没多久,水玉堂就发来了普拉格雷的合同,让何广审批。 业务员的每笔合同,都得由部门经理或者副经理审批,才可以进入下一个流程。 具体发给谁,由业务员自己选择。 以前鲁有求拼命压制何广,不让他升副经理,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怕被何广分去审批权,影响他在化工一部的地位。 说实话,他的这个想法很有前瞻性! 自从何广升任副经理后,他审批合同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 看了看合同,价格已经变成了935和1005,已经基本接近两边的底限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骚包地把个性签名改成了“眼光要长远,做人要大气!” 显然,他进去了何广的劝告,不仅仅没跟阿三搞阴阳合同,连大地制药那边的佣金也不要了。 他是下定决心,不要这些蝇头小利,放眼未来了! 在心里点了点头,何广很开心。 一个人的成就感,不仅仅来源于自身,也来自于对他人的影响。 能帮兄弟避过雷坑,何广就感觉成就满满。 一〇一章 玩得就是心跳 通过了水玉堂的合同,何广才发现,还有两个合同在等着他审批。 一个合同是周梦的,她的情况特殊,根本没有看的必要,何广直接通过。 但剩下的一个,却让何广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个囤货合同。 普通的外贸单子,是先有了国际买家,再找国内生产商,外贸企业只是一个中间人的作用。 而囤货合同则完全不一样。 即使没有买家,只要看好某个产品候,就大量购入囤积起来,等市场涨价时再卖出获利。 外贸企业不是中间撮合,而是亲自下场了。 这种做法,就和股票市场“做多做空”一个道理,判断对了就是大赚,判断错了就是巨亏。 用一句话形容——玩的就是心跳,天堂和地狱,都只在一瞬之间! 一般的贸易企业根本不做这种单子,也只有杭保这种国企,背靠大树、无所畏惧,才专门挑选了一些老业务员干这个! 怕这些业务员把公司的钱不当钱,杭保他们签订的是一种特殊合同,获利对半分、亏损也对半承担,还要交保证金! 这种业务,一般人不敢做,也没资格作。 整个化工一部,只有赖方伟——化工一部资格最老的业务员有这个资格,鲁有求和何广都不行。 这个合同就是赖方伟发来的。 合同没有任何问题,他这次准备购入1000公斤的青蒿素,单价1700,合同价170万。 青蒿素是抗疟疾药物,屠呦呦就是发现了青蒿素,才成为大陆第一个自然科学诺贝尔奖——化学奖得主的。 疟疾是热带地区的常见病,顽固难治,青蒿素的国际价格最近一直走高,囤积也是正常的。 但何广却怎么看,怎么感觉奇怪? 何广倒是认识赖方伟,但赖方伟可未必认识他! 而且,赖方伟也只是名义上归化工一部,他真正的办公点在楼上,一年都不会来化工一部几次。 要不是今天突然来这么个合同,何广都快不记得,自己部门里还有这么个人。 他怎么会突然发合同给自己审批呢? 何广百思不得其解。 别看赖方伟只是一个业务员,没有什么职位,但由于业务的特殊性,他们都挂了个总监助理的头衔。 级别与鲁有求相同,比何广都要高半级。 就凭这一点,他就没有理由把合同发给何广,给名义上的领导鲁有求才对。 想了想,何广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赖总助么,我是化工一部的何广!” “哦,小何呀……” 好半天,对面才响起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赖方伟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么?” 只听了一句话,何广就皱起了眉头。 称呼最能体现关系的远近,也能体现一个人对待对方的态度。 像鲁有求,不管什么时候,都只会喊“小何”,不会喊“何副经理”,更不会喊“何经理”,为的就是打压何广,显示领导的优越感。 李敢、水玉堂这些人,都会称呼“广哥”,强调关系的亲近。 而周梦,不管是口头还是邮件、微信,都只会喊何广为“何经理”或者“何副经理”,典型的疏远而正式的同事称呼。 赖方伟喊“小何”,不一定有敌意,但显然没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谁会愿意一个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来审批自己的合同呢? 如果何广真的就这么通过他的合同,不但不一定能获得感谢,得罪他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何广瞬间打定了主意,也客气、正式地说道: “赖总助,你有个合同到我这了,是不是发错了!” “哦,是嘛?” 赖方伟的声音似乎有点变化,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后,他才咳嗽了几声道: “还真是,本来是发给老鲁的,不小心发给你了。这点小事,你直接通过就行了,你也是我领导嘛!” 他这话有点怪怪的,何广本能地不想接: “不敢不敢,你是我前辈才是。我批你的合同,人家要骂我不懂事了,还是撤回转给鲁经理吧?” “真没事的,你批好了,撤来撤去太麻烦了!” “不不不,不合适,不合适……” 何广还在推迟,赖方伟却忽然恼怒了起来: “废什么话,让你批你就批!这么点事搞来搞去,烦不烦!” 赖方伟的语气很不好,何广顿时就有点上火,但只是一瞬间就压了下去。 为了这些不相干的工作生气,太不值得了。 也不多说,冷淡而坚定地说道: “你级别比我高,又是前辈,我批你的合同,不合适。我退回给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撤回吧。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一听何广说要退回,赖方伟顿时就急了,声音都有点变了。 很生气地说了几句,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不过三秒,“叮咚”的提醒声传来,那个合同就消失在何广的审批页面中。 何广又愣住了,奇怪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他之所以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怕不小心得罪人,并没有非要打回对方合同的意思。 如果赖方伟好好说,他肯定就通过了。 一个合同弄来弄去,的确很烦。 发现赖方伟的态度很不好之后,语气也怪怪地之后,他才本能地起了疑心,坚决要打回对方的合同,逼得赖方伟主动撤回合同。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是不大舒服的,多半会磨磨蹭蹭,搞个半天才撤回去。 而赖方伟却表现得很急切,飞快地撤回了合同,似乎很“怕”自己打回他的合同。 肯定有哪里不对! 主动撤回和打回是不一样的。 前者不会留下痕迹,后者却会被特别标红,在业务员的合同页面上保留一段时间,所有的审批者都能看见。 这么做是为了提醒大家,这个合同可能存在问题,要大家在同类合同的审批中额外注意。 “但是,这也不要紧呀!” 何广在心里说道。 自己不可能对合同内容说什么,最多就是说些“级别不适合审批”之类的话。 这种评语,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他为什么这么急呢? 一〇二章 人善被人欺 何广相信自己的直觉,脑袋开始全力运转,寻找其中的原因。 这时,水玉堂刚刚的情况猛然从他脑海中划过,他不由得在心中打鼓: 莫非,对方也是同样的打算? 越想越可能! 他不禁暗暗恼怒,如果真是那样,赖方伟就不是发错了,而是故意发给自己? 觉得自己新上任看不出来? 或者即使看出来了,也碍于资历,不敢驳他面子? 每一个合同,都要经过五六个审批程序才会最后付款,但最关键的,肯定是第一个审批人。 因为他们和业务员最熟悉,和市场最接近,如果他们都看不出问题,后面人也会本能地认为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何广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这些老油条,觉得我好欺负是吧?不行,必须想点办法出来……” 他正在考虑,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地提醒那些人,别打自己主意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何广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许立权半弯着腰,一脸讨好地走了进来。 看到是他,何广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但很快又展开,用公事公办,不冷漠也不热情的声音说道: “许立权呀,有事?” “是有点事!” 面对何广的冷漠,许立权尴尬地搓了搓手。 要不是没办法,他死也不想踏入何广的办公室,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当场逮住这种事,一般人都会很尴尬。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鲁有求那个家伙那么靠不住,他只能来求何广了: “我有个单子,很急,麻烦广哥给我批下!” 何广愣了一下。 今天真是搞笑,合同扎堆么? 他本能地就不大高兴,淡淡地问道: “鲁经理不在?” 有了上次的事,许立权没理由撇开鲁有求,反而把合同发给自己。 许立权赔笑着说道: “鲁经理出差了,要大后天才回来,这个单子有点急,所以……麻烦广哥了!” 何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打开oa系统,开始翻看许立权的合同。 他倒不是故意装大气,不计较许立权的恶心行为,审批合同固然是权利,同样也是部门经理的义务。 要是没有过硬的理由,故意拖着合同不批,误了许立权的单子,他跑到部门总监或者老总那闹起来,何广脸上也不好看。 当然,也不是没有恶心人的方法。 他可以拖时间,也不打回,但不到最后一小时就是不批。 以前的鲁有求就喜欢这样,别人着急上火,他不紧不慢,气的别人都想揍他。 但那种下作的手段,何广是不屑于用的,太不上台面。 真要收拾许立权,他也要堂堂正正,让他无话可说,完全用不着那种小人姿态、落人口实。 不过,有了水玉堂和赖方伟的例子,何广已经不会随便通过合同了。 任由许立权一个劲的催,他还是细细地看起合同来,尤其是价格方面。 没一会,他的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 看着还等在那,一脸尬笑地看着自己的许立权,何广站起身,淡淡地说道: “先回去吧,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再批!” 看着已经起身往外走的何广,许立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总不能连领导上厕所的时间都不给吧? 最终,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何广后面,出了办公室。 在外面转了一圈,何广回来后就给李敢打电话: “橄榄,奥司他韦中间体,你做过吧,到印度孟买的空运报价多少?” …… “200到300左右?好的!” 挂了电话,在看了看许立权的合同,何广脸上不经露出一股冷笑—— 50公斤的货,他竟然报了两万的运费! 他虽然没做过这个产品,却经常走空运,一眼就感觉这个运价有点虚高,果不其然。 货运都是量大价优,哪怕按中间价,这笔运费都虚高了七八千。 这个奥司他韦的单子价值90万左右,印度仿制药的利润很低,按三个点的利润算,他这单能净赚一万四。 而他想在运费上吃的,就有整个单子利润的一半。 货运吃回扣,基本上是这个行业的明规则了,但吃相这么难看的,何广还是第一次见到! 望着屏幕上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数字,何广内心的火苗腾腾腾往上涨: 水玉堂是自己兄弟,发合同前还知道来问一声! 赖方伟级别比自己高,发现自己不乐意,也立刻撤回了合同! 你许立权算个什么东西,上次背后说怪话,我没跟你计较,还蹬鼻子上脸了? 一而再、再而三,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多想,何广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不予通过”按钮,并在说明中直接写道: “运费明显偏高!” 这种回复,其实和直接明说许立权吃回扣,也差不了多少了。 何广本来没准备这么快收拾许立权。 毕竟上次的事过去才没多久,如果他那么做,针对的意味就太明显,不利于他在化工一部树立权威。 但许立权却傻乎乎地自己撞了上来,送上门的机会,他要是还不用,那就不是善良,而是好欺负了、傻了! 而且,虽然七八千块钱不值一提,但要是哪一天有人较起真来,说他竟然连这种合同都批,搞不好他还要落个无能和失察的名声。 退回操作没多久,何广办公室的门就被急急地敲响了。 不等他喊进来,门就被猛然推开,许立权满脸愤懑地冲了进来,大声叫道: “何广,你凭什么退我合同?” 怒火之下,他连“何经理”或者“广哥”都不愿意叫了。 何广一向与人为善,不愿意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同事起冲突,这让他的人缘很好,却也让有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就像许立权这种,看到向昔日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同事,突然变为现在的领导,就非常接受不能。 从心底里,他就没有承认何广的地位,只觉得他是运气好而已。 平时还没什么,一旦遇上事情,就会将这种不羡慕嫉妒恨和幸灾乐祸表现出来。 何广被骗那次是这种心理,这次合同被打回也是这种心理! 一〇三章 又贪又蠢 看着气势汹汹的许立权,何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坐直了身子,冷冷地盯着他。 没有一句话,但随着他面容变冷,一股看不到却真实存在的东西开始蔓延,压得许立权非常难受。 这就是上位者的尊严,只要不是准备撕破脸,或者某些特殊人,职务、级别上的威慑力是天然存在的。 许立权被何广盯得一张脸一会青、一会白,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满脸祈求,似乎有无数念头在他心中交战。 何广还是不说话,淡淡地双手撑桌,好整以暇的看着许立权。 他到想看看,这个家伙会怎么样: 跟自己恶语相向,大吵大闹? 还是软语相求,低头认错?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许立权最终还是没有跟何广翻脸的勇气。 很不甘,但他还是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广哥,那个单子催得很急,所以运价才高了点,实在是……” 许立权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原因,何广却没了听下去的兴趣。 他已经明确指出许立权单子里的问题了,他不是想着修改报价,反而是绞尽脑汁为自己找借口。 难不成他这么说,何广就能通过他的合同,那不成了打自己的脸么? 摆了摆手,看着坐立不安的许立权,就像看着一个小丑,何广不紧不慢地说道: “许立权,你是觉得我没走过急的单子?” “不…不是…” “那你是觉得我没走过空运?” “也不是…” “那就是觉得我没做过奥司他韦?” “不是…这个单子…” “那你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 何广勃然大怒,半点不客气地厉声喝道: “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弄来弄去好玩么!” “何经理,这次真的特殊,我都跟别人说好了…” “不用给我说这些!” 何广断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管你是怎么谈的,要不改运价,要不去找别人签!” “何广,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公私不分呀! 我这真的是特殊情况,你就不要为难我吧,我以后再不敢得罪您了!” 许立权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似乎有了几分服软的味道。 但话里话外,却没有半点悔意,反而指责是何广有意为难他! 他声音很大,惹得边上经过的几个人都不住往何广办公室里看。 许立权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反复权衡后的选择。 鲁有求不在,除了何广,就只有总监有权通过合同。 但这种被经理退回的单子,总监肯定会问何广原因,两边一对,他就真得倒霉了。 改价格,他又实在舍不得那个利润,那是他好不容易才跟货代说好的。 走投无路之下,他脑袋一热,竟然想来个道德绑架。 想用职位上的差别和上次的事情,把自己包装成弱者,逼何广就范。 要是面对鲁有求,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这样,但面对何广,他就这么干了! 说白了,还是他打心底里就认为,何广是个软弱的人,不敢对他怎么样。 看着这个又贪又蠢的家伙,何广不由得冷笑不已。 这种合同,如果没人盯着,过去也就过去了,毕竟金额不大,但只要有人盯着,肯定通不过。 他哪来的勇气和自己争辩呢,以为自己刚上任,不敢和他翻脸? 有错就要认,挨打得立正!这点社会规则都不知道,还想在杭保出头! 最搞笑的是,他还是个睁眼瞎,竟然会上鲁有求那条破船。 这种人不拿来立威,他都要被老天拿雷劈了。 也不跟他吵,太跌份,打开电脑,何广一番操作,直接把许立权刚才的合同发到了工作群里面。 为了保证大家能看懂,他还把客户、厂商等不重要的信息涂掉,把商品名、重量、运价等关键信息圈了出来。 这么一弄,所有人几乎都是瞬间就明白了合同中的猫腻。 看着鸦雀无声的工作群,何广写到: 这是我们部门一位同事拿给我批的合同,都是业内人士,我只说一句,以后这种合同不要从我这过,一律打回。 …… ——想钱想疯了吧?就这么点东西,敢报2万的运费? 刚刚何广才问过运费的情况,李敢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第一个在群里响应。 ——开玩笑吧,这是?” ——这么大的胃口,干脆别做单子,专吃货代算了! ——哈哈,放心,广哥,我们不会让你为难的,要做也做得漂亮点! ——保证让你看不出来! …… 大家开始嘻嘻哈哈地嘲讽,开车! 都是做业务的,谁还能不知道“回扣”这点事! 拿点就算了,但不能当领导是傻子呀?真出了事,领导也有责任的。 看着手机里不断跳出的信息,许立权彻底蒙了。 在他的思想里,只要他强硬起来,何广就该按惯例,息事宁人才对。 然后,他认个错,再补上几句祈求,何广该通过合同。 以后,他再慢慢套套近乎,拍拍马屁,就能把关系再转到以前的状态,起码表面上过得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广会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把合同发到群里。 这等于是直接宣布,两人彻底撕破脸了! 他却不想想,何广被骗的时候,他那些恶毒的话,早就撕下了他虚假的友谊外衣。 许立权气得直发抖,猛然冲何广怒吼道: “何广,你怎么能这样,我要投诉你!” “投诉我什么?” “投诉你…泄露我的客户信息!这个单子要是被别人抢走了,你要赔偿我损失!” “哈哈哈哈!” 何广彻底被他气乐了,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淡定地说道: “哪里看得出是你的单子,又哪里看得出客户信息?” 许立权一愣,急忙在手机里一阵翻找。 好半天他才发现,何广已经把这些信息全部涂掉了。 整个合同,除了和运价相关的东西,就是些常规的条文,根本没有他说的那种可能。 何广这个家伙,竟然这么恐怖么,他尽然早就算到了自己会这么反扑,挖了坑等我跳! 这一刻,许立权心中充满了无言的愤怒—— 原来我和何广的差距这么大! 一〇四章 召开会议的权利 带着许多不甘和愤怒,许立权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何广的办公室。 其实,何广真没他想的那么厉害! 他又不是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哪能算到许立权下一步会干什么。 之所以涂去一些信息,纯粹是不能泄露客户信息的业务员本能。 还有一点,何广依旧不想弄得太难看,想给许立权留点面子。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许立权,但看破不说破,只要他没有明确指向许立权,许立权面子上就能糊弄过去。 但想到许立权刚刚的那些话,何广恍然发现,他这个老好人的习惯得改改! 人家压根儿就没觉得这是给他留面子! 再想到他离开时怨恨的眼神,显然,他更不会感激何广的手下留情。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个家伙收拾服帖了,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找来! 想到这里,何广断然下了决心,在群里写到: ——十分钟后,请大家到会议室,有点事跟大家说一下。 这还是何广升职以来,第一次召集大家开会。 虽然何广说的很客气,没有任何“召集”、“开会”的字眼,但所有人的都明白,这一刻,何广再不是大家嘴中的“广哥”,而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 他正以副经理的身份,召集大家开会。 从来都是笑嘻嘻的何广,忽然这么正式,顿时给了大家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工作群都仿佛震动了一下,有种鸦雀无声的感觉,十几秒后,水玉堂才第一个发了个“ok”的手势。 在他之后,李敢、房玉华、郑好几个才纷纷跟上。 郑好还傻乎乎地补了一句: “广哥,是开会么?能不能快点,我和人约好了去酒吧!” 工作群里顿时闪现许多弹幕: ——酒吧不适合你,“好”妹妹,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 ——错,我是“坏”哥哥,我才是最适合“好”妹妹的! ——楼上是两闷,鉴定完毕! …… 一片闹腾声中,刚刚才有的凝重感顿时荡然无存。 何广哭笑不得。 郑好这个二次元女孩,倒不是一无是处,她这句话,让何广和大家的疏离感减轻了不少。 工作群的动静,鲁有求自然看在眼里,发现何广没和他打招呼就召集大家开会,他恼怒非常,连连在群里发问: ——何广,有什么事情,要开会? ——我这两天在外面,回不来,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 何广哪里会理他,任由他拼命发问,就是不回。 李敢几个也故意起哄,他才发信息,就马上跟在后面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就将他的问题刷屏不见了。 别小看召开会议这点事,这是领导权利最直接的体现。 随便换个其他人,上去说开会试试? 鬼都不理你! 就协调三十几个人同时出席这件事,就能把人折腾的半死不活。 这个没空,现在有事? 那个问什么事,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能不能不来? 有的模棱两可地说“好好好”,到了开会的时间,人却不见了。 …… 等等之类的事情,能让一个人的头变成两个。 以前,整个化工一部,只有鲁有求有召集大家的权利,而这一刻…… 鲁有求觉得自己的权利被侵夺了! 电话声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何广无奈地接起电话: “喂,鲁经理,有事么?” “小何,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趁我不在,召集大家开会?” 鲁有求的怒火,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 何广却不急不慢,淡淡地说道: “老鲁,你不在呀?哎呀,这真是,我不知道呀,还以为你在呢!你这是去哪公干呀!” “我来无锡出差,你……” “无锡,那可是好地方!锡惠公园一定要去下,我去过,风景很好……” “你少给我扯些没用的,我问你为什么趁我不在,召集大家开会,你想干什么?” 鲁有求被何广绕的头晕脑胀,大发雷霆地吼道。 他越是这样,何广越是淡定,不冷不热地说道: “哦,我就是叫大家到一起,说点事情,交流点工作心得而已。怎么,这也需要你鲁大经理批准么?” “我,何广,你个小……” 鲁有求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客户就在边上,直接破口大骂。 但手机里却猛然响起“嘟嘟嘟”的声音,何广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他继续打,接通了,却完全没有人说话,任凭他叫破了喉咙,那边也安静得只有空气。 何广直接按了“静音”键。 鲁有求已经是愤怒得想杀人了,顾不得别的,当即就在工作群里吼道: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参加何广召开的会议!化工一部,只有我才有权利召开会议……” 鬼都不理他,愣了半晌,鲁有求觉得可能是大家不想听语音,便转换成文字发到了工作群里。 结果,依旧没人理他。 “我弄死你个王八蛋!” 他猛地操起一瓶酒,狠狠砸了出去,把边上几个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 …… 许立权此刻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何广一说开会,他就本能地觉得不妙,感觉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反对何广召开会议么,他有什么资格反对? 不去? 那结果只能更糟,谁知道何广会怎么说他。 当鲁有求忽然在群里大发雷霆,不让何广召开会议时,许立权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 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次总算是没冲动地第一个摇旗呐喊,但“不去”两个字他都打好了,只等第一个人响应鲁有求,他就要发出去。 可惜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任凭鲁有求暴跳如雷,就是没有人理会。 这一刻,许立权后悔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上次错的有多离谱,跟着鲁有求是多么不智。 整个化工一部,不敢说所有人都跟何广交好,但愿意跟着鲁有求的,却肯定一个都没有。 自己真是蠢透了,再怎么有想法,也不要做出头鸟呀! 让他们两个斗好了,关自己什么事? 现在该怎么办呢? 许立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一〇五章 杀鸡 四点半,何广准时出现在会议室中,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水玉堂、章晴、温萤、周梦、这些人都在。 房玉华、李敢、郑好几个,则是看到他出现,就跟着他一起进来的。 等他坐好,门外又磨磨唧唧地走进来许立权几个人。 只是简单的先后顺序,何广全统统记在心里。 提前进来的,是比较尊重自己的,或者重视职场规矩的。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是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些。 最后进来的,要不就是老油条,要不就是对他无所谓。 而那些现在还不愿意来的,基本上是对他有看法的。 肯定有例外,但总体不会偏差太大。 体会着心中不断涌出来的想法,何广不由得有些惊讶。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实际上,鲁有求开会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到得比较晚的那批。 而现在,职务的改变,他看待问题、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果然,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一点没错。 与鲁有求开会,边上空出一大片地方不同,进来的人都本能地坐到何广的边上,将他围在当中。 看样子,绝大多数人还是很期待何广第一次召开的会议的。 看到大部分人都进来了,也不去喊那几个还在外面墨迹的人,何广清了清嗓子道: “兄弟姐妹们,这阵子合同很多,说明大家最近生意都不错,特别是叶继宣、张丹、郑好、李敢几个,” 随手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何广调侃道: “都开了很大的单子,应该请大家吃饭哦!” …… “一定一定!” “要不就今天,跟‘好’妹妹一起喝酒去!” 李敢几个笑嘻嘻地跟大家瞎吹。 但所有人都知道,何广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来,肯定不会就是为了表扬李敢几个。 “但是……” 何广也没有多啰嗦,直接进入主题: “有些合同,我却是怎么都不敢批的!” 说罢,他打开了投影仪,许立权刚刚的合同清晰地投影在屏幕上。 不理会他苍白得有些颤抖的嘴唇,何广冷冷地说道: “这是许立权今天发给我的合同,前面我也发给大家看了。” “我想问下大家,要是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们会批这种合同吗?” “要是我今天批了这种合同,以后还有什么样的合同,我能说不吗?” “要是这种合同我都看不出问题,我还有什么脸坐在这里?” 连续三问,一声比一声严厉,何广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凌厉的双眼利刃一样扫过所有人! 会议室顿时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很惊讶,没想到一贯和善的何广,今天会发这么大的火。 而被点名的许立权,更是凳子上长了针一样,不断扭着屁股,怎么坐都不舒服。 “我这个人,大家都知道的,从来都不阻碍大家赚钱发财!” 抬起一根手指,何广继续往下说: “谁有本事,能做出大单子,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钞票,我只会提供助力、服务,为他高兴,绝对不会眼红,更不会从中作梗!但是……” 何广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但要是因为这个,有人就觉得我就是个老好人,好欺骗,甚至是好欺负,什么没脑子的合同都往我这塞,我就会让他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 说罢,他重重一拍桌子,逼视着许立权,冷声喝道: “许立权,明白了吗?” 许立权被吓了一跳,看着满脸寒霜的何广,他愤怒、羞恼,心里有一万个憋屈,几次想把桌子一掀,椅子一踢,转身就走! 但许多有无形的力量压着他: 现在工作不好找… 好单位不多… 存款不多… …… 种种顾虑在他心头涌动,他挣扎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垂着头低声应了一句: “明白了……” “那就行!” 看他服软,何广也见好就收,手一挥,干脆利落地说道: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大家都是做业务的,时间就是金钱,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散了吧!” 说吧,何广第一个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倒是一时有点不适应他的这种开会方式,愣了一会,才三三两两地起身走了出去。 而何广明显地感觉到,他走过的地方,大家都本能地给他让了让路。 虽然升职已经这么久了,但这一刻,他才有了点部门副经理的架势。 他知道,许立权这次肯定把自己恨到骨子里了,但那又如何呢? 对于这种小角色加小人,还要他以德报怨、七擒七纵不成? 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而且,他这么做,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许立权,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早晚而已,都必须有这么一遭。 升职后,大家看他好说话,基本上所有的合同都往他这转,耽误他时间就算了,有些合同根本不能深究。 就连水玉堂这些兄弟,也有借他东风,打打擦边球的想法 说起来都是同事、兄弟、姐妹,平时一起吃吃喝喝,互相调戏、玩笑,真让他一个个退回去、骂回去,他也抹不开面子。 但一直这么搞下去,总有一天,何广要被他们拖累死。 鲁有求可一直在边上盯着呢,就等着他出错、倒霉。 一旦被他们抓住有头,有鲁必应这个副总在,她真能借用杭保的力量,把自己往死里整。 杭保一般不较真,一旦较起真来,国企的能量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足以让他在这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辛格那几个混蛋出事的时候,这种事其实就已经发生了。 所以,他必须在火烧起来之前,把这种很不好的苗头按下去。 而许立权,正好撞到枪口上,这么明显、过分的合同,这么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拿来当典型再好不过了! 以前一听到人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拿某个人当负面典型,何广就很反感。 总觉得这些升职的家伙太不是东西,怎么能一上台就翻脸不认人呢? 但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不“烧”几把火,不杀几只“鸡”,吓吓那些不守规矩的“猴子”,这工作还真没法干! 一〇六章 帅 何广正在办公桌后思考今天行为的得失、对错,门被敲响了,一个30来岁的帅哥进了办公室。 刘明斋一开口就就连连抱歉: “何经理,不好意思啊,刚才会客户一个邮件,有点急,所以没去开会!” “不要紧,也不是啥大事,生意第一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广也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其实他心里明白,刘明斋肯定是在扯蛋,哪有那么巧的事。 如果把部门里的人,按不服气何广升职程度排个名的话,许立权排第一,刘明斋肯定就得排第二。 他干这行的时间也比何广长,劣势在于进杭保的时间比较晚,在化工一部的资历不深,单子暂时不多。 不过,他可比许立权有城府多了,即使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被鲁有求当枪使。 原本,刘明斋是不想来的,向一个年龄比自己小五六岁领导低头,实在是难受。 但侧面打听了一下情况,知道了许立权今天的后果后,他还是决定来主动示个好。 示个好而已,又不是认错,少不了一块肉,也掉不了一滴血。 真要惹恼了何广,被他抓住机会当做许立权那样的典型,谁受得了? 寒暄一通,刘明斋笑意盈盈地离开,何广还起身相送。 至少在表面上,双方不再对立,刘明斋承认了何广的领导地位,何广也不会刻意针对他。 绝大多数同事,也只要保持这个关系就够了。 刘明斋之后,其他几个明明在单位,却没参加会议的人,都纷纷上门解释原因。 不管真假,何广都一一接受。 杀鸡骇猴的效果已经起到了,至于让他们心服口服,何广还不是“龙傲天”,做不到这点。 眼看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何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门却被“哧溜”一声推开,郑好溜了进来。 看着她兴奋得通红的脸,何广有点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 “广哥,你今天太帅了!” “什么?” “哎呀,你是没看到许立权那个家伙的嘴脸,跟死了爹一样,还有刘明斋几个,是不是都来认错了! 真帅,我爱死你了!” “你有毛病吧,搞不懂你!” 何广哭笑不得! 他今天的做法,和帅有一毛钱关系么? 最多站在他这边的人,觉得他有威严,反感他的人,觉得他霸道,但……帅? 这是个什么思维方式! “哎呀,就是很帅啦,是我最爱的霸道总裁类型!” “这哪跟哪呀,懒得理你!” 何广摇头,起身要出门。 郑好却猛地挑起,手搂着他的脖子,腿盘住他的腰,直接挂到了他身上。 猝不及防的何广陡然觉得身上一沉,本能地搂住她,但百来斤的东西上身,就像一个移动的肉山。 他已经用尽全力了,却还是怎么都站不稳,踉踉跄跄地后退,一个倒栽,重重摔在沙发上。 要不是后面就是沙发,他当朝就得骨折。 “嘻嘻嘻!” 郑好轻笑几声,低声在他耳朵边道: “你……不行呀,抱都抱不动我?” “下来下来,你干什么呢!这是办公室!” 何广嫌弃地说道。 郑好却没半点惧意: “办公室又怎么样,你不还在摸我屁股!” 何广一惊,触电般把手拿开。 他发誓,刚刚他只是本能,半点没有成心占便宜的意思。 “干嘛拿开呀,来摸……” 郑好开始舔他的耳垂,一边喃喃说道: “我喜欢你摸我,哪里都可以,伸进去…也行!” 无数热流像细小的闪电一样,从耳垂流向全身,郑好软软的身体就像是沾满蜜油的奶香面包,诱惑着何广去咬一口。 鼓起最后的理智,何广用最后的力量在郑好大腿上用力一掐。 “嗷!” 郑好一声尖叫,从何广身上跳了下来。 不等她说什么,何广已经一手拎住她的脖子,一手拉开办公室的门,把她直接推了出去。 重重关上门,何广紧紧靠在门上,身上都有汗了! 他感觉,自己真的快顶不住郑好的诱惑了。 的,就像是地底永不停歇的脉动,一次又一次地削弱他越来越单薄的屏障! 被扔出办公室的郑好,狠狠踢了几脚办公室的门,见何广就是不开门。 她冷哼一声,悻悻地走了,一边揉着大腿,一边在嘴里碎叨叨地念着: “死男人,刚刚还摸我屁股,转眼就掐我大腿,翻脸无情的东西!你给我记着……哼哼,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哇,郑好,咋地了,撞到马桶了!” 水玉堂吹了声口哨,怪叫着说道。 “滚,小样,你还掉马桶里淹死呢!” …… 听到外面的笑声,知道外面有人了,何广才敢开门。 拿着东西,他急急地往外走去,他约了米初夏晚上一起吃饭。 烈火在他体内越烧越旺,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见到米初夏,只有米初夏才能救他。 他没发现的是,郑好正偷偷的盯着他,在他后面,飞快地进了另一部电梯。 回家,开出铮明瓦亮的大奔,他心急火燎地就要飞奔。 但才出小去门口,就看见郑好正抖着腿,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嚼着口香糖,坐在路边的石球上。 这真…真是见了鬼了,她怎么会在这?她怎么这么快地就到了这里! 何广在心里暗骂。 当做没看到,他就想溜走,但郑好的眼睛多亮,从何广进地下车库之后,她就一直盯着车库出口,每一辆车都不放过。 看到坐在铮明瓦亮奔驰车里的何广,郑好先是不敢相信,然后猛然那双眼一亮,惊叫着冲了上来: “哇,广哥,你换车了。太不够意思了,也不跟我说!” 中奖奔驰车的事,何广特意嘱咐过李敢几个,让他们不要乱说,省得有人眼红。 这件事只在住在黄龙雅苑的几个人知道,郑好完全不知情,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兴奋。 女人,就是所有巨龙传说的起源,对一切亮晶晶的东西都有着天然的迷恋。 直冲过来,她不由分说地就要拉车门,何广急忙按下中控锁。 “诶诶,你干嘛呢?” 一〇七章 偏执的爱 “一起浪去呀!你这么早下班,不就是想出去浪么,我陪你。” 郑好理所当然地拽拽说道。 仿佛有一股气在胸口涌动,何广有股把她拉进车子,狠狠蹂躏一把的冲动。 那当然是幻想,现实里,他只能满脸扭曲地握紧拳头,在方向盘上重重敲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对郑好喝道: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呀?你刚刚不是说要去酒吧么?” “和几个女坐酒吧有什么意思,带着男人去酒吧才来劲!” 就这一句话,何广身体中本来被她撩起的火焰,又被她自己亲手熄灭了。 这么“辣”的女人,招架不住,招架不住,不是我的菜! 何广在心里连连摇头,看着郑好,用正式而疏远的语气说道: “你搞错了,我不是你男人!而且,我有女朋友了,我现在就是去接我女朋友吃饭!” “少来,你以为我不记得,上次你还说没女朋友的!没种的男人,想玩就玩,怕啥,我又不会拦着你,一起去!” 郑好是那种固执到顽固、偏执的人,只看得见自己想看的,只听得到自己想听到的,同样的,她也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其实化工一部很多人都知道何广有女朋友了,有时候也会在她面前提起。 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谁提到这一点,她都只会不屑地冷哼一声,昂头走开。 不论对方怎么说,她都会固执地认为,那是假消息,何广的女朋友只能是她。 这一次也一样,即使何广亲口说了,她也认为这是何广为了摆脱她而说慌,根本不会考虑第二种可能。 一边反驳,她一边还翻了个白眼,鼻子一吸,手往车窗里一伸,“咔哒”一声,就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 眼看她就要往车钻,何广急忙移到副驾上,一把把她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钻了出来,不高兴地说道: “我说你有完没完?” 偏执的同时,郑好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 她瞬间就察觉到了何广对她的厌恶,当即就炸毛了,大叫了一声: “你有毛病呀,我今天就要坐你的车?” 说着,她还要继续往前冲,背后却忽然一紧,被人扯住了衣领。 李青青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这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当女流氓呀,我报警了啊!” “关你屁事啊,阿姨,这我男朋友!” 郑好满不在乎地吐了个泡泡,指着何广,一脸不屑地对李青青说道。 一声“阿姨”,气得李青青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上次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这样,你这个小妖精也这样! 有没有搞错,我不就是穿得正式了点吗? 还阿姨,我能比你大几岁! 李青青大怒,一把拽过丁明业冷声道: “乖外甥女,这还有你姨夫呢?以后想男人了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介绍,别饥渴的在街上拉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你有病呀,我认识你么?” 这么刻薄的话,郑好立即火了,抖擞精神,要打败这个坏她好事的老女人。 她完全没注意到,称她和李青青吵的起劲的功夫,何广已经悄摸摸上了车。 发动、起步、加速,奔驰车像无声的闪电,瞬间上了马路。 郑好这时才反应过来,冲上几步大叫道: “何广,你个混蛋……” 李青青嘿嘿一笑,冷嘲热讽地说道: “哎呦呦,这男朋友也忒不是东西了,女朋友正跟别人吵架呢,他竟然跑了,渣男呀真是!” “走开,关你什么事呀,老女人…” “何广是我闺蜜的男朋友,你说关我事不?你找谁不好,非要找有主的草,做小三很光荣么?” 两人斗鸡眼一样对峙着,丁明业左拦右挡,一点用没有。 …… 奔驰一路向南,很快到了人民银行,米初夏踏着窈窕的步子走了过来。 何广急忙下车,一个深拥,还想来个深吻,被米初夏羞红着脸推开了! “哎呦呦,没看到,没看到!我刚刚眼睛眨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 一个女性的调侃声响起,何广这才发现,米初夏边上还站了个中年女人。 欲火上头,他眼里只有女朋友,其他啥都看不到了。 扫了对方几眼,长相、容貌都很普通,但却有股闲适、从容的味道。 这架势,不像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多半是米初夏的领导王秀芝。 心里一噔,何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有些手忙脚乱地说道: “哎呀,您是王处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谁还没年轻过!我年轻那会,比你们还夸张,在会议室都能……” 王秀芝笑着调侃道,说得何广都有点脸红! 拧了何广胳膊一把,米初夏低声道: “王处的爱人出差了,今天和我们一起吃完饭!” “哦哦!” 在心底应了一声,何广暗道“厉害”,能和领导这么熟的员工,肯定大有前途! 一边“欢迎欢迎”,一边殷勤地上前引导,带着王秀芝和米初夏走向奔驰。 对女朋友的领导,要比对自己的领导更客气,这样才能给女朋友挣面子,才能为女朋友在领导心里加分。 停车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米初夏正要说什么,何广已经上前一步,拉开了后车门,对王秀芝说道: “王处,请!夏夏,你赔王处聊聊天,很快就到!” 一般情况下,米初夏肯定是要坐副驾的位置,和何广一起的,但王秀芝在,她再坐前面就不合适了。 何广怕她不清楚这些细节,不露痕迹地提醒了一句。 米初夏本来是想着,让王秀芝坐前面,他和李青青、丁明业挤一挤,一开车门才发现,他们两个竟然不在。 没当面问,她陪王秀芝上了车。 奔驰缓缓地起步、转弯,稳稳地上了大路,汇集到车流之中。 何广刻意控制车速,不快不慢、不抢不争,尽量没有任何急起步、急刹车。 王秀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何广的评价却高了很多。 一〇八章 人这辈子谁能不爱过几个她 其实,开门、开车都是小事,凭这些事来判断一个人,是非常不准确的。 但生活中,能和外人发生联系、产生交集的,大多数时候却偏偏都是这些小事。 于是,这些本来不重要的东西,反而成了普通人判断对方的最重要因素。 身为业务员,何广深谙这个道理,早就把注意细节融入了习惯中。 所以,他又一次幸运地获得了王秀芝的眼缘。 王秀芝可不是临时起意,更不是没地方吃放,要找何广蹭饭。 她很喜欢米初夏,介绍了很多“优质青年”给米初夏,却没有一个成的。 最近又出了郁家那档子事,她终于按捺不住心思,决定要给米初夏掌掌眼,看看她到底挑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如果过得去就算了,如果她看不上眼······ 中老年女人最喜欢做的事——保媒拉纤,她可是很擅长的。 奔驰在车流中慢慢形势,最后停在一家“杭地老粥”的门口。 他们本来约的地方是“傣味火锅”,但王秀芝在,去那种地方显然不大合适了。 中年女人最重视养生,这样的地方她们肯定喜欢。 果然,下了车,王秀芝一看这个店就笑着说道: “这个地方不错,环境好,食材也地道!” 说着,她又扭头看着何广,笑着说道: “这么,这种我们中老年人才来的地方,你也喜欢!” “您哪里能算中老年,如果您不是米初夏的领导,我肯定要喊你‘王姐’的!” 何广笑嘻嘻地回道。 他这话三分真、七分假,亲近中带着几分调侃,搭配他俊朗的面孔,自然的态度,顿时把他和王秀芝之间的陌生冲淡了很多。 王秀芝轻笑了几声,指着何广对米初夏说道: “小米呀,本来我有点担心,怕你被他骗了,现在么······” 她笑而不语,何广笑着接道: “现在放心了么?” “哪能?现在更担心了!” 王秀芝前一个担心,是担心何广配不上米初夏,而第二个担心,却是担心何广太优秀,米初夏拉不住他。 同是担心,这一前一后的差别,可使天壤之别。 发现领导这么欣赏自己的男朋友,米初夏心里美极了。 王秀芝这种机关老金融,看人是很挑剔的。 米初夏偶尔和别人聊起男朋友,说道那一个亿的事,大多数人都是羡慕之极,但王秀芝却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现在,她能这么看好何广,只能说何广凭本事入了她的法眼。 再没有任何东西,比认可男朋友,能让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子更高兴了。 她一手挽着何广,一手挽着王秀芝,美滋滋地进了店,要了个包厢。 点好菜得了空,她才有机会问何广: “你没遇到青青他们么,他们本来说坐你的车子过来的!” 何广有点尴尬,吱唔着说道: “遇上了,但她们有点事,自己打车,也很快就到!” 米初夏多聪明的人,一看何广的神态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暗暗拧了一下何广,威胁地瞪了瞪水汪汪的眸子,仿佛在说: 男人,待会再收拾你! 没等上菜,李青青愤怒的声音就穿过包厢门,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太过分了,那个贱人,今天何广不给我个交代,我要他好看!” 丁明业不断劝说,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怒气冲冲的李青青。 何广暗暗叫苦,这个丁明业也太不给力,不是叮嘱他了嘛,安抚好李青青,怎么就是管不好他得女人呢? “砰”地一声,李青青一把推开包厢门,大声喊道: “何广,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女人是谁,跟你是什么关……”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这才看见了坐在那的王秀芝。 身为米初夏的闺蜜,李青青当然是认识王秀芝的,这种事肯定不适合在闺蜜的领导面前说,她立即闭上了嘴巴。 王秀芝却没有任何异样表情,一边喝着暖胃南瓜小米粥,一边笑呵呵地问道: “怎么回事呀,那个女人惹得我们青青发这么大脾气?” “哼,就是今天……你别弄我嘛!” 眼看瞒不住了,李青青也不矫情了,一把推开暗暗拉她的丁明业,大声说道: “我们在何广小区那等他,他倒好……” 李青青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气哼哼地说道: “她还…还故意喊我阿姨,实在是太没素质了。何广,你说,这都第几次了?” 说到这里,她瞪着何广,伸出手指一根根掰了起来,一边大声道: “前女友、温萤、银泰的小妹妹,加上今天这个,还不算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你也太招桃花了!” “呃,这个……天生丽质,没办法呀!” 何广辩无可辩,只能……承认了。 “噗嗤!” 丁明业第一个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李青青狠狠剜了他一眼,还要继续说下去,何广却猛然竖起手掌,没让她继续说。 望着米初夏,何广不再嬉皮笑脸,严肃而慎重地说道: “夏夏,我承认,这些人和我是有些纠葛,但我可以当做所有人的面向你保证,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不管是那些人中的哪个,我都很明确地告诉了她们,我有女朋友……” 听到何广这类似表白的话,米初夏又是开心又是羞涩,但想到李青刚刚说的几个名字,她不由得万分委屈,漂亮的眼眸陡然蒙上了一层雾气。 何广赶忙抬手搂住她,一边不断拍着她肩膀。 这时,数声清脆的陶瓷撞击声响起,大家抬头一看,是王秀芝在轻轻敲着盘子。 看着众人,尤其是看着米初夏,王秀芝轻声说道: “小米,只要何广没有和那些女孩子搞暧昧,你就完全不用为这些是难过! 人这辈子,谁能不爱过几个她,谁又会不被她爱过。 但最终能陪他走到最后的,却只能是你爱他,他也爱着的那个你! 至于其他人,都只是他人生的过客! 喜欢何广的人越多,越只能说明,你的眼光好呀!” “王处说的好友道理!” 何广把米初夏搂得更紧了,涎着脸道: “你看你这眼光,多厉害,我都要羡慕了!” 一〇九章 攻略 一场可大可小的风波,在王秀芝的开导(调解)和何广的机智(厚脸皮)下,险险过关。 吃完饭,将王秀芝几个送到家,当车里只剩下何广和米初夏的时候,何广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只有过了这一关,这件事才算真正过去,他开始急速开动脑筋,该怎么办,不知道哪里看来的一篇文章忽然浮现。 是被贝小蝉绿了后,他拼命寻求原因的时候看到的,有一段话他始终印象深刻: 跟女孩子在一起,最关键的就是要能屈能伸。 碰到女孩子最在意的事情上,情敌、前女友之类的事情上,必须学会求饶、坦白、认错。 啥面子之类的东西,先都放到一边。 在应该展现男子的阳刚之气的时候,像接触、紧急事态之类的,又得适时展现自己的坚定和姿态,让对方可依赖。 对贝小蝉,何广明显是第二点没有做好,而要摆脱现在的情况,他必须要做到第一点。 想到这里,不等米初夏问,何广主动坦白道: “那个女孩子,就是那个郑好,那个高铁上要毁人容、和我一起接待印度人的那个。 她是典型想一出是一出的神仙奇葩女,我们公司的人都怕死她了。 我很认真地说明啊,我对她可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看着何广满脸的正容,米初夏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不管别人怎么说,遇到这种事,要一个女孩子一点没情绪是不可能的,但男朋友坚决、坚定的表态,是她最大的依赖。 侧头看着何广帅气的侧脸,米初夏低声道: “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个郑好我记得,长得挺漂亮的!” “哪有?一千个,不一万个她加一起,也比不上你一半!” “我信你才怪!” 米初夏轻声嘟囔了一声,虽然高兴男朋友认可自己的容貌,又有了某些不好的担心: “我可是老了,和青青一样大,都要被喊成阿姨了。而我们帅气的何先生,越老魅力越大,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呀?” 即使自信如米初夏这样的女人,在爱情潮水的侵蚀下,都会有患得患失的心理。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干脆利落、冷静果决的米科长,而是一个陷入爱情漩涡而不可自拔的普通女孩。 但这话何广可不能随便接,也没法深入聊,这时候的任何正面回答,都是苍白无力的。 言语失去力量的时候,就必须用行动来弥补! 缓缓将车停在十字路口,何广放开方向盘,搂着米初夏的双肩,整个身子都倾了过去。 柔软、温暖、香甜,无数轻盈而绵绵不绝的爱意,从肌肤接触的每一个地方产生,流入两人的身体。 “相信我,你是我终生的灵魂伴侣,我们的爱不仅仅是表面,更是精神的共鸣!” 何广低声说着。 有人做过实验,亲密接触后的情话,会促进脑垂体后叶分泌大量的肽类激素——催产素。 催产素不会增加爱情的快感,却会增加一个人的归属感、缓解压力,增加身体满足后的精神满足。 这个道理对把妹、泡妞的用处可能不大,但用在情侣出现摩擦、问题的时候,却是事半功倍。 果然,深吻后的绵绵情话,让米初夏眼中的嗔怒,慢慢化作幸福。 放开她的身子,何广打开音乐,再轻轻握住她的手。 奔驰的车载“柏林之声”音响,将音乐的魅力扩充到了最大。 纯音乐版的《寂静之声》,细腻幻觉般的旋律,犹如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河,在两人的世界中不断巡游。 充满灵性的音乐,将两个人的世界勾连到一起,慢慢地融为一体。 放下了心底的疑虑,米初夏侧身对着何广,明亮的双眼中尽是何广的影子。 音乐继续,她的身心也越来越放松,最终满足地斜倚在座椅上,幸福地睡着了。 何广放慢了车速,奔驰在车水马龙的大道中平缓地前行,不让任何扰动惊醒隔座的美人。 这一刻,他的心里装满了幸福和安宁,压力、烦恼、躁动全都消失不见。 人生不过百,何必千岁忧! 有佳人相伴,有蜗居遮风避雨,其他的东西也不再那么重要! 不过,贤者时间永远是短暂的。 等到了地方,将米初夏的小手放到自己风衣口袋时,闻着她身上的体香,某个焦躁的小恶魔又开始在他心中跳动,驱使着他不断接近米初夏。 “那个,到我家坐会?” 何广低声说了一句。 感受着男人越来越紧的胳膊和奇异的眼神,一缕飞红涌上了米初夏的脸颊。 “不要了吧,太晚了!” 这个拒绝很无力,何广只当没听见,直接搂着她往3单元走去。 进电梯、出电梯,等何广开门拉着她进去,米初夏的脸已经红的像个大苹果了。 狠狠在何广胳膊上拧了一下,娇嗔道: “你干嘛呀?” “我…我干什么了?” “少装,刚刚在电梯里,你的手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 看着耳根都红起来的米初夏,何广笑嘻嘻地说道: “你说我干什么了!” “你…你摸我屁股了,你这个坏人!” 米初夏的声音轻的像蚊虫的鸣叫,完全起不到斥责的效果,反而给了何广更多的鼓励。 一把把她按到沙发上,何广紧紧贴着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我还想摸…可以吗?” “不可以…啊!” 话音才起,米初夏就觉得有一双手按在了自己最敏感的地方,她颤抖着叫了一声,就被何广的轻吻憋了回去。 年轻男女最渴望的事情即将发生,何广的双手已经探入了米初夏的衣服里面,她却猛然隔着衣服,抓住了正在她身上肆意妄为的手,低声道: “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我,我亲戚来了……” “什么亲戚……啊~~~” …… 半个小时后,无论何广怎么挽留,米初夏还是笑嘻嘻地离开了。 他只能在心里哀叹! 难怪这个小女人今天敢一个人来,原来是有恃无恐呀! 被套路了,太惨了! 一一〇章 惊悚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是床上,上班路上还是办公椅上,何广满脑子都是米初夏的影子。 他现在就是一处于发情期的人型动物,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就在他想着,今晚该重点攻略米初夏哪个部位的时候,一个电话终结了他所有的幻想—— 米初夏接到临时通知,要和王秀芝去帝京开会,一共四天,下午就得出发。 这样一来,差不多一个星期,何广都没机会施展自己的“攻略大计”了。 百般不愿,但也没有办法,何广回家帮米初夏一起整理行李,送她去车站。 看着掉到水里的狗一样,苦着个脸,耷拉着脑袋,一点没有平时劲头的何广,米初夏又是好笑又是不舍。 搂着何广,在他耳边一吻,米初夏像哄小孩子一样低声说道: “我很快就回来的啦,到时候,我什么都答应你。啊,别这样?” 一听这话,何广顿时有了精神,一把拉住她,急急地说道: “说话要算话,骗人是小狗啊!你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得和我睡一起……” “烦人……” 米初夏轻啐一口,拉着行李,走向已经再三催促的检票员。 望着米初夏离开的方向,何广久久都不愿离开,看得检票员都羡慕之极: 多好的男朋友呀! 要是我家那个有他一半粘我,我就立马嫁给他,房子车子都不要了! …… 米初夏的离开,让何广从发情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终于不再看到什么,就联想到米初夏身上某些不可言述的东西了。 算了算,他忽然发现,自从认识米初夏之后,他就再没有和李敢几个单独出来过。 果然,兄弟情在异性情之前不堪一击。 一番沟通,几个小时后,四个人就聚到了“潮州牛肉”。 没吃几口,李敢就贱兮兮地问道: “广哥,嫂子走了?” “我去,你怎么知道?诸葛亮呀你!” 何广惊讶之极。 “这还用诸葛亮,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呀!” “我眼睛咋的了?” “这几天你眼睛都是红的,我都不敢靠近你!万一你一个没看清,把我当成嫂子给办了…… 我可是处男!” “噗!” 何广一口啤酒喷出,要不是头转的快,这顿饭就到此结束了。 “狗玩意,滚犊子吧你!” 何广哭笑不得,勒着李敢的脖子就是一顿胖揍! “诶,有话好好说,不信你问老房和老水……” 李敢一边挣扎,一边怪叫。 “有那么夸张?” 何广转向房玉华和水玉堂。两个人连连点头。 “做人要厚道!” 何广无奈地说道。 …… 一番调笑后,四人开始聊工作的种种趣事,奇葩阿三、搞笑厂商等等。 房玉华不经意地说道: “我这几天跟郴州力源化工的劳经理联系上了,他们的三氟乙酸乙酯不错,不知道能不能低价拿货……” 何广心头一动,“力源化工”四个字,让他想起了赖方伟那个单子,不由问道: “他们的青蒿素什么价格,涨了没?” “青蒿素,没听说他们生产青蒿素呀!” 何广一愣,不禁笑骂道: “扯蛋,你连人家生产青蒿素都不知道,还跟人家套近乎?” “真没听说,我今天还问了他们其他产品的报价,没听他说有青蒿素呀!” 何广心头狂跳,本来都脱口而出的话陡然收了回去,笑了一声掩饰道: “好吧,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四人再次开始天南地北地瞎吹。 何广表面平静,内心却一阵翻江倒海。 他感觉,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件事的真相。 但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他暂时不敢让李敢几个知道,。 回到家,整个脑海都是这个事情,无数可能升起,却又被一一排除。 不搞清楚这件事,他都睡不着觉。 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了好久,他最终还是拨通了诚志科技于书华的电话。 于书华曾经说起过,他老家在郴州,而力源化工也正好也在郴州。 电话接通: “于哥,啥时候来杭城,我请你喝酒?” “哈哈哈哈!” 于书华一阵大笑: “必须的,我那瓶生肖茅台快喝完了,一喝完我就去找你!” …… 寒暄一阵之后,问了下苯酚的生产情况,何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于总,我记得你说你家在郴州,郴州力源你熟悉么?我想入手些青蒿素,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给个友情价?” “力源化工,熟呀!一个小厂子,技术还行,前几个月我回家的时候,还去帮他们解决技术问题!” 于书华的声音有些迷惑: “但青蒿素……没听他们说起过呀,他们的主打产品是三氟乙酸乙酯!不过,也许新上的生产线也不一定,要我问问么……” “不用不用,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最恶劣的情况已经越来越近,但何广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暂时没有惊动于书华。 寒暄了一阵,挂断电话,何广扶着椅子才坐下来,人都有些微微颤栗。 于书华说的,上新生产线生产青蒿素的可能非常小。 不同的化工产品,生产流程根本没法通用,原料、反应釜、污水处理、环境要求的相差很大。 一条新的生产线,从建设到投产得周期很长,两三个月根本弄不好好。 而如果力源压根儿就没有生产青蒿素,那赖方伟的那个合同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何广猛然感觉一阵惊悚。 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合同是假的,赖方伟在建“老鼠仓”,侵吞杭保的资金。 具体过程要很复杂,但可以大致分为几个步骤: 首先,他和力源签订一个进货合同,购买根本不存在的青蒿素。 第二步,伪造一个货物进仓单,让杭保认为,这批青蒿素已经进入仓库了,杭保就会按照合同金额打款给力源。 第三步,力源将资金返还给赖方伟。 最后,在需要的时候,从市场购入青蒿素,补到仓库中,补全最后一环。 整个过程,只有在最后一个阶段,仓库中才有真正的青蒿素。 其他时候,仓库就是空的,就像老鼠把东西搬走了一样,所以叫“老鼠仓”! 老鼠仓本来是一个股票术语,后来大家把这种套取资金的行为统统称为老鼠仓。 一一一章 决心 普通的外贸单子是没法这么弄得,国内买入某种产品,很快就得在国际市场上卖出。 就算业务员能力顶天,能伪造出所有的合同文书,只要客户的货款没有及时到账,杭保就会很快警觉。 但囤货却完全不一样,杭保只是买方,短时间内并不会卖出,这就给了建老鼠仓的机会。 掌握买、卖权利的业务员,可以蓄意把这个时间拖长,越长越好。 整个囤货期间,这些百万计甚至千万级别的资金,就任由他使用了。 如果能套取1000万的货款,哪怕是放在银行吃理财,一年都能轻松入账五六十万。 最恶毒的是,为了确保自己最后能盈利,他们根本不会囤积那些长期价格看涨的产品。 反而会专门挑选那些价格变化不大,甚至会长期看跌的产品。 这样一来,他可以利用价格下跌做借口,迟迟不出货,延长占用资金的时间。 最关键的是,最后补货、冲销老鼠仓的时候,他们还能套取价差,将货款彻底的、真正的占为己有。 如果是私人企业,建老鼠仓是非常难的。 私企里面,仓库的联络、管理会会由专人负责,还会不定期清点盘库,不会全部交给业务员。 但在杭保,这些操作全部由业务员一个人进行。 他只要能搞定生产单位跟仓库,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相比老鼠仓,什么阴阳合同、什么佣金,根本就是小case。 一个是灰色地带,一个是绝对的违法行为。 任何一家公司,就算他能容忍业务员拿佣金,也绝不会允许老鼠仓。 一旦被发现,坐牢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何广原本以为,赖方伟只是想揩点油,现在看来,他竟然想把肉都吃掉! “难怪…难怪你会把合同发到我这……”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对方不是发错了,而是有意发给自己的。 这种事一旦暴雷,所有在合同上签字的人都要挨板子。 鲁有求有当老总的妹妹罩着,一旦牵连到他,鲁必应肯定会报复。 而自己,背后空落落的,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出了事也只能认倒霉。 想到这里,何广肺都要气炸了。 自己跟赖方伟无冤无仇,只是因为自己没背景,他就把自己当软柿子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看轻,而是断他前途了。 一个半级的升职,工资没涨多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 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来回踱步数次,他始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啪”地一声,拉开抽屉,拿出一张a4纸。 划了两条竖线,写下三种处理方式: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告诉尤明峰,由杭保的领导决定要不要深究。 ——亲自去仓库检查,掌握确切的证据后,再想办法处理。 每一种方案的下面,他又写出各自的好处和坏处。 细细比较了良久,他首先划去了第一个。 明明已经知道赖方伟在干违法的事情,还要装作不知道,让自己背负道德压力。 这不是用对方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么? 何广不是圣母,但也绝对干不出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 关键就是第二种方案和第三种方案: 报告尤明峰固然卸去了道德压力,也不用自己冒险,却会带来一个更大的问题。 杭保这种企业,保密性是非常差的。 不管多机密的事情,领导的会议还没开完,外面的消息已经是满天飞了。 搞不好尤明峰前脚要求调查,后脚赖方伟就知道了。 要是他有准备,动作神速,不等公司检查出结果,就补上了货,那何广就麻烦了。 不但把赖方伟得罪死了,还会在领导那落个诬陷同事、乱生事端的映像! 想到这里,何广猛然一拍桌子,重重在第三种方案上划了个圈。 对方已经开始踩自己了,还客气什么,就得断然还击,把他打到怕、打到死为止! 往小了说,这件事关乎他的尊严,关系到他能不能在化工一部站稳脚跟。 往大了说,这件事关系到杭保的生死,也事关何广的前途。 任由这种事泛滥,万一哪天杭保倒了,自己在杭保多年的努力,不是全都付诸东流了么? 决心一下,陡然全身通透。 他不但要打断赖方伟的手,还要利用这件事情,彻底树立自己的威严、强大。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既然一个许立权还震慑不住那些老油条,那就再拿赖方伟来吓吓那些不老实的猴子吧! 冰凉的自来水倾泻而下,浇在何广的头顶,他双目圆睁、怒吼连连。 …… 第二天早晨,他不动声色地赶到了单位,还和遇到的同事打招呼、开玩笑,没有任何异样。 但一进办公室,他就第一时间就打开oa系统,调出了赖方伟最近几年的所有合同。 赖方伟主营四五个产品,但最重要的还是青蒿素。 几年下来进进出出,他一共净囤积了2500万的青蒿素,从力源就进了2000万左右。 就算只有这2000万有问题,哪怕只套用两年,一两百万的利润都绝对轻而易举。 你这赚钱速度,比空手套白狼快多了! 何广连连冷笑。 …… 拿出手机,他买了10点钟去上海的高铁,然后在“oa”系统里发起了出差申请。 理由都是现成的,苯酚已经开始进仓,他必须到现场检查。 …… “广哥,嫂子前脚走,你后脚就去浪,小心我告发你哦!” 看见何广拉着箱子,李敢怪叫了一声,凑了上来。 “就扯淡!苯酚发货了,我要去看下,这可是我的铁饭碗,一定要捧好了!嗯……” 沉吟了一下,何广压低声音说道: “这阵子,单位里有什么事情,都帮我留心下……” 李敢一愣,不明白何广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多问,何广已经进了电梯,隔着缓缓闭合的电梯门,给了李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何广和李敢两个,是穷得只剩一碗面,还能分对方一半的交情。 只是一个非常浅显的提醒,李敢就知道,部门里肯定发生了某些何广很重视,但又不大方便说的事情。 他立即站在角落,眯着眼睛,挨个打量起化工一部的每一个人来…… 一一二章 接待 杭城与上海近在咫尺,风驰电掣的高铁,一个半小时后,何广就置身中国最热闹、最繁荣的国际大都市。 才出火车站,一个身着紧身小西装,发蜡涂得都能照出人影的年轻人就快行上前。 老远就热情地伸出双手,笑呵呵地大声道: “何哥,欢迎欢迎,欢迎来上海。 我是多隆物流的小董,6月份去杭保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您在上海的这几天,我二十四小时听您吩咐。” 看到董元祥的刹那,何广有点愣。 要到仓库现场检查,肯定绕不过仓库的所有者——多隆物流。 出发前,他跟多隆物流一个经常联系的业务员简单说了一下。 按以前的流程,他需要自己到对方公司,和多隆的人汇合后,再去仓库。 没想到,这一次,董元祥竟然亲自来接了。 别看董元祥年纪轻轻,在何广面前一副低头作小的样子,其实他是多隆物流的客户部经理,以前都是直接跟鲁有求联系的。 往着满脸堆笑的董元祥,何广有点不适应这忽然而来的热情。 以前他见自己的时候,可没这么热情到卑躬屈膝。 直到他走近,何广才回过神来,握住对方伸过来的双手,低声道: “董经理太客气了,上海我很熟的,不用接,也不用陪!” “那哪成?你是甲方‘爸爸’,必须要接、必须要陪,而且一定要接好、陪好!” 说着,董元祥不由分说地接过何广手中的箱子,满脸推笑地继续说道: “哥,要不是我认识您,这种好事还轮不到我呢? 我们部门的那些小姑娘们,一听说您要来,个个眼冒绿光,都要来接您! 晚上在宝山德尔塔酒店给您接风,她们都会来!” 何广急忙摆手: “不用不用,德尔塔太贵了,帮我联系家快捷酒店就行了!” 按杭保的出差标准,在上海,何广只能住如家之类的快捷酒店,德尔塔这种星级酒店,他根本住不起。 “哥,说这话不是打我脸嘛?” 亲热地揽着何广的后背,董元祥压低声音说道: “您按杭保的标准结算,剩下的都交给我。放心,一接到您的电话,我们就安排好了。” 一声声“哥”,一声声“您”,喊得何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要是因为这个,弄得对方起了疑心,不配合,那就因小失大了。 笑了笑,他不再拒绝。 看到何广默认,董元祥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遇到一个公事公办、油盐不进的甲方,那就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了。 只要何广愿意接受他的好意,那一切就好办了。 脸上的热情更增几分,他迈着小碎步,往右前方走去: “这边,哥,我们的车已经在停车场了!” “太客气了!” “看您说的,您来,这不是必须的么!要不是贺总出差了,他都会亲自来接您!” …… 到了停车场,一辆奔驰雷霆商务车已经停在那里,看他们走近,侧门和后备箱提前自动打开。 董元祥快步上前,先放好箱子,再用手挡着车门上方,殷勤地说道: “哥,请!” 以前,都是何广这么贴心地请别人上车,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享受这个待遇。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嘿嘿一笑,坐到4号位上。 车门关上,从车前头绕了个圈,董元祥到3号位置坐下。 车子稳稳开动,望着车窗外划过的无数高楼大厦,无数念头在何广心中划过。 多隆物流是杭保的定点仓储公司,以前他也来过好多次。 别说安排车子接送了,有时候连帮忙联系下酒店,对方都会忘记。 不是刻意,而是那时候的他,的确没有让对方重视的资格。 而现在,每个月3000顿的苯酚,足以让对方把自己当财神爷来供着了。 万一自己不高兴,对方就要和这笔巨单失之交臂了。 可惜的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何广暗暗道: “我就是来拆台的。”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多隆物流绝对有人跟赖方伟勾结。 就算只是个别人员,但只要出了这种事,多隆物流的声誉必然会一落千丈。 哪个公司敢跟这种仓库打交道。 “你现在对我有多热情,到时候就会对我有多恼恨!” 隐晦地打量董元祥一眼,何广在心里暗暗说道。 他并不想凭空得罪对方,但,谁让他们屁股不干净呢? …… 半个小时后,奔驰停了下来,下车一看,既不是仓库,也不是多隆物流的办公点,竟然直接到德尔塔酒店。 “不直接去仓库?” 何广惊讶地问道。 “哎呀呀,哥,您太敬业了!大老远赶来,多累,肯定要先歇一下呀。” 董元祥一脸敬佩,加一脸热情地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您先拿房间、放行李,吃好中饭后再休息一下。 两点半再到我们公司参观,明天再去仓库现场,好不好? 哥,大家都合作这么久了,我绝对不是拖时间,搞小动作,您放心啦……” 想了想,何广点头答应了。 没必要打草惊蛇,自己的来意绝对没有人知道。 就算赖方伟谨慎,一知道自己来,就开始补货。 一天的时间,他也绝对没法调来那么多青蒿素补仓。 看到何广又一次接受自己的安排,董元祥哈哈一笑,彻底放下心来。 殷勤地接过何广的身份证,亲自到前台给他拿房卡,又极为狗腿地拎着行李箱,把他送进电梯、打开房门。 看着这个豪华行政房,何广不由暗暗警惕。 虽然有点不适应,但这种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看重的感觉,的确棒极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有道理! 即使对方明显地前倨后恭,即使明知道对方不是看重他本人,而是看重自己手中的单子。 但那种虚荣心、满足感依然油然而生,连带着看董元祥都顺眼了很多。 警惕、警惕,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东西而心软…… 何广只能在心里暗暗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 一一三章 爸爸 中午饭只有他们俩个人,却足足上了八个大菜,到最后放下筷子,都没吃完三分之一。 下午两点半,多隆物流门口,何广才下车,一个身高快有170,前凸后翘、粉面红唇的女孩就走上前来,用极为亲昵的语气说道: “哥,欢迎来多隆物流指导工作!” 说吧,她就自然而然地代替了董元祥的位置,紧挨在何广身边,手把手地一一介绍。 而角落里一个男性业务员,只能无奈地送了耸肩。 闻着她身上不时飘来的兰蔻真爱香水味,感受着偶尔身体接触时惊人的柔软,再看看对方不是看向自己,仿佛看着天王巨星一般的热切…… 何广恍然有了种“皇帝”的感觉。 果然,有钱的“爸爸”才是“爸爸”,没钱的“爸爸”只是“甲方”工具人! 这个女孩子叫叶怡芳,是多隆物流业务部的副经理,以前,何广跟她打过几次电话。 不说态度不好,但绝对是高冷、公事公办的,完全就是以美女俯视普通人的态度,跟何广打交道。 而现在…… “哥,这是我们仓储部范经理。” 会议室里,叶怡芳正指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给何广介绍。 “认识认识,范经理好。我们的货,还要你多费心……” “这话说的,何哥,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明天我带你去仓库,有什么不对的,您尽管说!下面那些家伙,那个敢打马虎眼,看我不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会议室里,范穆童壮实的胸口胸口拍的砰砰响,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叶怡芳笑骂着打了范穆童一巴掌,假装不悦地说道: “范哥,您可别瞎说,我们何哥可是文明人,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哈哈哈哈,小叶舍不得了,看你这架势,莫不是对何哥有意思……” 范穆童开始走荤路子。 不管哪里,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容易招惹这种荤笑话,只要利用的好,这就是打破陌生局面的最好方式。 叶怡芳这种老江湖哪里会怵这些,美目一转,“含情脉脉”地在何广身上打了个圈,嗲声道: “我倒是想,就怕何哥这‘亿万富翁’的身家,看我不上呀……” 何广亿元锦鲤的身份,业内早就传遍了,叶怡芳显然也清楚得很。 面对这种场面话,何广也半点不怯! 挤出一副热情,但所有人又都心知肚明,绝对不会误会的表情说道: “哪能?明天咱就领证去!” 一阵哈哈大笑,会场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大笑着松开范穆童的手,跟其他人一一打招呼,但何广的心思却全在范穆童身上。 范穆童话里话外的江湖气很重,是本性如此,还是有意敲打我? 如果是本性,也就无所谓,如果是打埋伏,对方肯定跟赖方伟脱不了关系。 他是赖方伟很难绕不过去的关键人物,只要那批货有问题,他十之就有问题。 会场很热烈,范穆童抽了个空,找到个隐蔽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试过了,一个好运的小娃娃,知道个屁,不用担心!” “要确保万无一失!”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疲倦的声音。 “要不我再试探一下,看看他会不会检查其他货!” “有毛病吧,你,为什么要送刀子到人家手上?只要他不提,你绝对不要提半个字!” 对面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上批货的钱什么时候到账呀?” “急什么,还能少你那份?杭保现在资金比较紧张,还没付出去呢!” “搞什么,你们杭保还能没钱?” “别管这些没用的,你明天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那小子……” 听完几个ppt,在参观了一下公司,才4点的时间,但董元祥已经张罗着回酒店,准备晚饭了。 这个董元祥也真是有本事,他明明在会场,但整个人却基本处于透明状态,毫不起眼,整个场面却全部交给叶怡芳来掌控。 而会议一结束,他又适时地站了出来,将掌控权重新拿了回来,整个过程自然、圆润,没有半点磕碰、不协调。 何广不由得暗暗佩服。 有他和叶怡芳一明一暗、一前一后搭配,难怪能搞定杭保,把多隆物流这个非常普通的物流公司弄成杭保的对口单位…… 回到酒店,才进房门的,叶怡芳就前后脚地跟了进来,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 “这是?” 何广有些惊讶。 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叶怡芳笑嘻嘻地说道: “听过广哥最近入手了辆奔驰,这是小妹我的一点心意……” “不不不,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何广一愣,没想到自己有奔驰的事情,对方都知道了。 银泰肯定是会宣传的,还有一些媒体也在宣传,但都隐去了自己的姓名。 一般人,如果不是特别关注的话,不会知道对方就是自己,对方肯定是做过一番调查,才送出了这份比较合适的礼物。 至于她说的,是她自己的一片心意,听听就得了。 她跟何广又不熟,哪里会平白无故送东西给自己,只可能是多隆物流送的。 “哎呀,广哥,见外了不!” 不等何广拒绝,她已经紧紧挽住了何广的胳膊,饱满的地方紧紧贴着何广的,那股惊人的柔软逼得何广有些站立不安。 看着何广脸颊的飞红,叶怡芳嘻嘻一笑,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塞到了何广的手里,嗲声道: “广哥对我可不能这么生分啊,就是一个水晶摆件,小妹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我晚上可睡不着了……” 叶怡芳离他越来越近,说话时候的热气,带着奇异的幽香,喷到了他脸上。 何广知道,自己要是不接,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还真不一定。 漂亮的女人一旦利用起自身的特长,那个威力是惊人的。 “你们呀……” 无奈地说了一声,何广结果了对方的礼盒。 下一刻,叶怡芳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一些,双方身体依旧保持在亲密的距离之内,却再没有了任何直接的接触。 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叶怡芳依旧亲昵地说道: “哥,您先休息下,六点钟3楼毓秀包厢吃饭,倒时我来接你……” 一一四章 江湖 看着叶怡芳仪态万千地离开,何广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女人,一旦知道如何有效地利用自己天生的条件,对男人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半天下来,叶怡芳无时无刻不热情、亲昵的态度,不自不觉中就打破了何广心底的警惕。 虽然明知道不大可能,他仍然忍不住有了一丝遐想,觉得自己搞不好是那个特殊的,有某种别人没有的魅力,让对方一见倾心。 倒不至于有不该有的心思,但那种成就感是确确实实的。 但叶怡芳刚刚的表现,把他这个成就感打得粉碎。 何广不由得暗暗摇头: 果然,男人最容易产生的幻想之一,就是某个女人对我有意思! 人家只是善于利用自己的天生条件而已,跟好感可没有半毛关系。 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放到一边,何广打开礼盒——一头极为精致的黑色水晶牯牛摆件。 看了看标志,竟然是施华洛世奇的,在网上一查,同类产品至少要一万六七的价格! “好阔气,才见面就算这种重礼……” 把玩着手中光芒闪耀的牯牛,何广还真的有点舍不得放下了。 这东西往汽车里一摆,档次、品味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董元祥这批人,果然是老江湖,连送礼都深谙人性。 要是普通的东西,何广可能看不上眼,也可能随便往哪个角落一放、一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而这个水牛,不仅喜欢,而且只要摆在车上,必然经常会见到。 只要一看到,就自然会想起送礼的人…… 把牯牛放回盒子,装回礼盒,却突然发现,盒子底下还有一个小卡包。 打开一看,是两张银泰购物卡,一张一万,一共两万。 这下何广是真的吃惊了! 大手笔呀,三四万的礼物,要是一般人,能拒绝么? 根本拒绝不得吧! 收起礼物,何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考虑…… 直到门铃响起,何广才恍然发现,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打开门,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何经理,欢迎欢迎呀!” “贺总,您不是出差了吗?” 何广一脸惊讶,对方是多隆物流的副总贺海英。 “何经理来了,我要是还不亲自接待,那不是太不对了嘛!” 贺海英哈哈大笑着说道。 “哥,知道您来了,贺总马上从南京赶回来,一下火车就直奔您这呢!” 叶怡芳适时地补了一句。 何广不由得感叹: 这态度、这心机,再难缠的甲方“爸爸”,都得乖乖缴械投降了吧! 面上却装出一副感动无比的样子,紧紧握住贺海英的手,连连说道: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您太客气了!” …… 一行人寒暄着到了包厢,贺海英自然坐了主座,主客位当然是何广,何广的另一边就是叶怡芳,董元祥和范穆童做对面。 其他的位置,除了一两个男性外,都是女性。 才和贺海英走了一个,叶怡芳就端起酒杯,笑意盈盈地说道: “哥,还是第一次跟您吃饭,来,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说着,根本不给何广拒绝的机会,她一仰头,三钱茅台酒消失在她殷红的小嘴里,酒桌上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将空杯对着自己,何广无可奈何,只能也仰头一口干下。 才放下杯子,吃了一口菜,另一个女孩子又上来了: “何哥,我老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一见,发现您比传说中的还帅,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又喝了一杯。 然后,没有任何间隙,只要他嚼下一口菜,就必定有一个女孩子等在边上: “何哥,这还是我第一次喝白酒,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何哥,您的事迹我们都知道,实在太让我们佩服了!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何哥,不知道您有没有女朋友,我还没男朋友呢?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 接连不断,但又不给人逼迫之意,会给何广一点休息的时候,却又不让他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一圈下来,何广看人已经一个变成两个了,面红耳赤,神智模糊了。 “贺总,你们太不地道了,这车轮战,我可受不了!” 他只能拉着贺海英告饶。 “哪能?只要是何经理太诱人了! 我们这些女孩子,平时个个都高傲的很,一般人来,她们根本不会喝,连我这个老总的面子都不好使。 哎,说起来都是泪,为了老哥的面子,咱两必须走一个……” 说罢,贺海英又不由分说地提起酒杯。 …… 两个小时后,已经是半睡半醒的何广才被几个女孩子扶着,送回房间。 “怎么样,他还满意吧?” 包厢里,原本和蔼可亲、似乎有些醉意的贺海英,此刻已经是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哪里有半点醉的样子。 “肯定的!小叶这个大美女出马,他怎么可能不满意?” 董元祥笑呵呵地说道。 “礼收了吗?” “收了!” “仓库那边都整理过了吧?” “按照最高标准整理了!” “好!” 一连串的问题都得到了确定的回复,贺海英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下来,点点头道: “但还是不能松懈,明天,小董、老范,你们两个必选全程跟着他,确保没有任何纰漏。 这种刚上台的年轻领导很较真,没那么容易打发……” “贺总,有必要这么重视么?我看这小子也没什么特殊的……” 范穆童有些奇怪贺海英的慎重。 “闭嘴,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不能对甲方经理没有礼貌,他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知道么?”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贺海英厉声喝止了。 望着不服气的范穆童,贺海英脸如寒霜,冷冷地说道: “我不管你平时有多少野路子,明天都给我乖乖收起来1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老冯来也救不了你,明白么?” “是!” 看着严肃起来的贺海英,一副豪横样的范穆童心里陡然颤了几颤,乖乖应了一声,但还是挣扎着说道: “但是……仓库里,总不会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到时候他要是真看出点什么……” “不管是什么,统统先答应下来!哪怕他说仓库中间该有一坨屎,你也得当场给我拉一泡出来……” 贺海英斩钉截铁。 一一五章 仓库 随着房门的关上,躺在床上的何广也猛然爬起。 头还是晕晕沉沉的,但已经不是烂醉如泥的状态。 那么多人灌他一个,他当然得留了一手,杯子从来不满,各种小动作把酒吐掉、倒掉,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把酒抠出来…… 恶心、难受,一身酒味,但没办法,这就是现状,他不能拒绝,更不能发火,否则就是不懂事、不通情理。 酒文化可谓是中国最有名的“糟粕”之一,打着“好客”的旗号,为酒鬼找借口,为各种阴暗的小手段、小心理打掩护,但偏偏有无数人视之为圭臬。 现在的何广,明显还抗拒不得。 歇息了一会,何广拨通客房服务,叫了一大份西瓜汁,咬着牙喝了下去。 又在房间里小跑了半个小时,上了五六次厕所,太阳穴还是鼓胀得厉害,但那股沉甸甸的感觉终于好了很多。 洗了个温水澡,他倒在床上,思索明天的种种可能…… 第二天早晨,看到焕然一新、神采奕奕的何广,董元祥有些错愕: 这么多人灌他一个,他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昨天何广的那些小动作,他们当然也看在眼里,但何广是贵客,直接指出来是不可能的。 他总想着,自己十几个人,就算每次敬酒何广只沾下嘴唇,也能让他第二天起不了床。 没想到…… 这是个难缠的对手呀! 董元祥在心里说了一声,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大笑着上前: “哥,休息的还好吧?” “蛮好蛮好,豪华行政房,哪能不好?我还是第一次开这么豪华的房间呢,害兄弟破费了!” “哈哈哈哈,您太客气了,今后只要来上海,都联系我,我保证……” 听到何广的示好,董元祥一阵大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少许: “走,我们去仓库……”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下了奔驰车,范穆童已经等在了那里。 眼前是一片仿佛无边无极的仓库矗立,许多车辆进进出出,正忙而有序地卸货、上货。 “何经理,这是我们的主仓库,面积近10万方,其他地方还有几个小仓库。现在卸的就是您的货……” 张开双手,指着眼前排成长队的车辆,董元祥骄傲地说道。 能把一个小物流企业坐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有理由骄傲。 何广也看得点头不已,别的不说,多隆物流的管理水平、业务水平还是很好的。 不然,物流公司多了去了,背景更深厚、公关手段更强的也不是没有,杭保凭什么就选他们。 走进仓库,一眼看不到头的仓库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蓝色铁桶。 3000吨放在纸面上的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但当他们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种震撼绝对是顶级的。 成千上万个180公斤的大铁桶叠在一起,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油然给人一种无边无际、无穷无极的感觉。 缓缓深入其中,所有其他的颜色统统消失,天地间只剩下这些蓝色的大桶,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犹如一个个沉默不语,等待何广下令的士兵。 一股别样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何广陡然停下脚步,大张双臂,仿佛在拥抱这些无声的战士。 看着沉默不语的何广,再看看快占据小半个仓库大小的蓝色大桶,一种被称之为敬畏的东西,也开始在董元祥、范穆童心中滋生。 现实是最能让大家明白差距的! 不论何广是怎么拿下的这个单子,就凭他每个月都要有这么多苯酚放在这个仓库里,他就是财神爷,就是多隆物流得罪不起的人物。 首先从监控室开始,然后到仓库区,何广开始细细地检查! 是否有监控死角,消防器材有没有配足,堆放有没有超高…… 虽然这次来的目的不是这个,但这些苯酚才是他在这一行起飞的根基,要是这个出了问题,哪怕他揪出100个建老鼠仓的,也弥补不了自己的损失。 看着何广专心、细致地检查着方方面面,范穆童也慢慢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查别的东西,他绝对百分百配合何广的检查。 虽然他的主要收入并不靠这些东西,但那些东西,都是建立在这个仓库能正常运转的情况下的,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事情发生。 随着何广的慢慢深入,问题也逐渐产生,有的货堆在窗户口,阳光能直接照到,有的角落五六个铁桶堆在一起,远远超过了堆放极限…… 只要何广织出来的,范穆童都二话不说,马上整改。 蓦地,何广陡然停下了脚步,脸色不善盯着一长串货架的最里面。 昏黄的灯光下,里面一明一暗的烟头格外显眼! 董元祥奇怪地上前一看,脸上顿时变成了猪肝色,四个身着多隆物流服装的装卸工,正躲在两排货架中间抽烟。 范穆童刚刚训斥一个工人,要他把手推灭火器推回应该的位置,才急步回来,就看到大家停在那里。 他清楚地看到了何广脸上的愤怒和惊骇,也看到了工人们手上还没熄灭的烟头。 “我!” 他陡然大吼了一声。 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他“唰”地解开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就往工人的脑袋抽了过去。 无论什么仓库,抽烟都是大忌,更不要说这种化工品、危险品仓库! 一旦爆炸,所有在仓库里的人都会被气化,尸骨无存,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仓库周围百米之内的人,都必死无疑。 就凭这一点,何广就可以撤销多隆物流的仓储资格。 工人们也惊呆了! 这里是苯酚和其他常年存货的交接地带,那些货好几个月都不会动一下,非常隐蔽,平时根本没人来。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跑到这里来。 他们都是干体力活的,烟瘾本来就大,仓库里压抑、呆板的环境看多了,更是一不抽烟就难受。 “啪”地一声,两个工人头上血光乍现,被纯钢皮带头抽的鲜血直飚。 一个人本能地一扔烟头,抱着脑袋惨叫起来,另一个却转身就跑。 剩下的两个工人不干了,狠狠扔下烟头,朝着范穆童就冲了上来。 一个烟头好巧不巧地掉在皮带上,被充满力道的皮带打得远远飞出。 一一六章 恐惧 何广的心脏陡然收缩,全身肌肉同时紧绷,嘴里“嗬嗬”直叫,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睁着眼睛,他伸出一只手,定定地指着那个被打飞的烟头。 红红的火点划出一道长弧,砸在推得高高的苯酚桶上,发出一声极小的闷响。 无数细小的红点贱出,刺得何广的眼睛一阵发痛。 烟头打了个圈,在最高的铁桶上弹了几下,消失在铁桶的缝隙中。 “烟头!烟头!烟头~~~” 何广疯了一般大吼起来。 说完,何广疯了一般冲到货架边,探出手,想把那个还闪亮的烟头拿出来。 但那个缝隙太小,何广的手怎么都伸不进去。 他拼命挣扎,疯狂地推攘着苯酚桶,却纹丝不动。 每个桶180公斤,三个桶摞在一起,别说何广了,就算是头大象来,也不一定推得动。 无数冷汗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一身衣服瞬间由里到外湿透了。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划过,父母、米初夏,老家、杭城…… 这一瞬间,何广恐惧到了极点,也后悔到了极点。 他只是想查一下青蒿素的真假而已,震慑赖方伟这些阴损的老油条,可没想着把命扔在这里呀! “烟,烟!!!!” “把烟灭掉!” “烟熄掉!” …… 董元祥、叶怡芳几个也同时尖叫起来。 干这行的,都知道苯酚的恐怖,三类致癌物、高毒、强腐蚀性…… 要不是今天何广来检查,必须陪着,平时他们根本就不会踏入苯酚区半步。 很想转身就跑,但理智告诉他们,他们绝对跑不过火焰和爆炸。 范穆童也吓得半死,皮带乱挥乱打,怒吼道: “给我灭掉烟头、灭掉……我他妈的要砍死你们,你们今年的工资都别想了!” 范穆童的叫嚷更增添工人的恐惧,几个人猛然同时发喊,合身一撞,把范穆童撞开。 然后大叫一声,从货架的空隙中四散而逃。 最让人恐怖的事,其中一人即使在逃的时候,手上的烟都还紧紧抓在手里。 …… 闪着火星的烟头慢慢熄灭,何广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苯酚不是那种见火就炸的东西! 看到范穆童起身还要追,何广猛地抽回了隔壁,大步上前,怒吼一声将他拦腰抱起。 双目怒睁,血液在血管中疯狂涌动,何广弯腰屈膝,一声暴喝,将他狠狠掼在地面上。 “给我冷静,冷静!” 不等他站起,何广已经一把按住他胸口,厉声怒吼道: “马上广播,让那几个人主动出来,发动所有人,找出他们扔掉的烟头,一个都不能少! 别他妈的再吓唬他们了!” 何广真是气疯了,这个范穆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种事情,每个仓库都是有处理流程的。 最关键的,就是稳住吸烟的人,让他们把主动烟熄灭。 这时候骂人打人,胡乱发泄自己的情绪,万一引得那些人铤而走险,不是拿大家的命开玩笑么! 不理会一脸错愕的范穆童,何广扭头大声指挥起来: “小叶,小刘,你们瘦一点,看能不能把掉到桶中间的烟头找出来!” “小董、小金,你们几个,马上分散开,往那几个人逃的方向找过去!” …… 危急时刻,也顾不得喧宾夺主了,何广直接越过范穆童,大声指挥起来。 说完,何广带头往一个方向搜了过去。 有了主心骨,大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有四位员工在e区5排6排之间吸烟,我要求你们立即熄灭香烟,主动站出来……” 范穆童强压愤怒的声音在仓库内响起。 何广已经越过几排苯酚货架,往那个拿着烟逃跑那人的方向追去。 仓库非常大,一排排高耸的货架和堆满货架的蓝色苯酚桶,是最好的隐蔽物。 别说几个人人,躲个百八十人都轻而易举。 何广急得浑身冒汗,但又不能不压着性子慢慢搜索,在他绕过一个货架的时候,一声压抑的哭声忽然从角落里传来。 何广悄然靠近。 墙角处,一个工人正蹲在那里,抱着头低声呜咽,一边不断咒骂: “老黄,你个王八蛋,跟你说不能抽烟,不能抽烟,你他妈的偏要抽!” “这下工作肯定要丢了,我家老婆和孩子可怎么办?呜呜呜~~~” …… 哭声凄惨、可怜,对家人孩子的愧疚,对所作所为的悔恨,对丢失工作的恐惧…… 但何广一点都不同情他,明知道不能抽烟,还挨不过面子非要抽,怪得了谁? 万一出事,因为他的纵容、软弱,多少无辜的家庭要以泪洗面! 他手上已经没有烟了,只有脚前方有一根还剩大半截的香烟,火也已经灭了。 长吐了一口气,何广闪身而出,缓缓往工人走去。 看见何广,那人惊弓之鸟一样弹了起来,转身就跑得没了影。 没有理他,何广抽出一张餐巾纸,大步上前把烟包了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怒吼声和尖叫声,又有人被找出来了。 四个烟头,自己这一个,他们那一个,加上原地留的那个和掉到货架中间的那个,全部找到了。 何广仰头向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来,一声的冷汗全数化为凉意,他连打了几个冷颤。 转身要往回去,眼角却猛然闪过一排灰色。 他赫然转身,一长溜灰色的纸板桶现入眼帘,标签上赫然写着——青蒿素,98hplc…… 再看了看货架号——f区1排。 何广眼神一凝,拿出手机一对,正是赖方伟存在这里的那批货。 他之所以直奔多隆物流,就是因为他的苯酚和赖方伟的青蒿素是存放在一起的。 打着检查苯酚的名义,他就能检查一下青蒿素。 原本他还准备随机应变,想办法近距离检查,现在却得来全不费功夫。 四下空无,正是最好的机会! 快速绕着几排货架绕了个圈—— 三个货架,每个货架摆三排货,每一排货23组,每组3叠,合计600桶。 每桶25公斤,每公斤1700块,一共…… 急促的手指敲击屏幕的声音响起—— 2500万! 一一七章 真相 何广顿时有些茫然! 就像一个满心想拿冠军的马拉松运动员,一路狂奔,到了终点突然发现—— 妈的,跑错地方了! 失落和彷徨油然而生! “我判断错了!” 何广不由得喃喃自语! 货物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不可能有假,但何广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却依旧清晰—— 没有理由,但他就是很确定,这批货就是有问题! 但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绕着几排货架转了好几圈,何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桶,仿佛要穿过筒壁,看穿里面的内容。 好一会后,他突然觉得: 这些桶的外观太完好了,没有一点点压坏,一点点弯曲。 哪怕是三叠最下方的那些桶,也是这样,仿佛……仿佛它上面根本没有放东西一样! 收过快递的人都知道,不管什么包装,被快递一折腾,肯定都要皱的。 想到这里,何广猛然那抬头。 头顶的排风扇正发出一连串的“吭哧吭哧”声,而正对着排风扇的地方,几个纸板桶似乎也在轻轻晃动。 25公斤的纸板桶,要是装足了东西,这点风绝对吹不动。 何广双眼猛然一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些桶是空桶! “何经理,何经理……” 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唤。 随着那几个家伙纷纷落网,董元祥几个终于想起自己来了。 他们很快就能搜到这边! 想到这里,何广不再迟疑,双臂用力、双腿一瞪,“嗖”地翻上了货架。 他就像一只灵活的猿猴,飞快地爬到货架最上放。 他缓缓伸出手,探向纸板桶。 从上往下看,他的手似乎正探向一片未知的黑暗,他陡然有了一丝恍惚—— 这个结果一出,他和赖方伟之间,再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啪”地一轻响,他碰到了纸板桶,坚硬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所有的犹豫都瞬间消失,他陡然变得坚定起来。 轻轻摇了摇纸板桶,“砰砰砰”的声音传出,纸板桶被他推得左右摇晃,和其他纸板箱撞在一起。 再用力一拎,那个纸板桶被他单手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 追寻真相需要一年,而揭开真相,一秒就够了! “你的胆子还真是……” 尘埃落定,所有的可能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对赖方伟的痛恨和…… 佩服! 不管怎么说,敢这么干的人,都是胆子比天大的主,的确值得佩服一下下! “何经理,何经理……” 这时,一连串的呼唤声从下方传来,叶怡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何广心里一惊,紧紧抓住货架,把身体藏在了纸板桶之后。 现在还不确定,多隆物流里哪些人跟赖方伟有勾结。 在这件事被曝光前,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 敢做这种事的人,估计也没什么事不敢做了,万一被他们发现,搞不好人身安全都成问题。 好在叶怡芳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的甲方“爸爸”,何广经理,竟然会像小偷一样,趴在货架顶上。 她焦急地转了几圈,数次在离何广不到一米的地方走过,最终消失在另一排货架之后。 何广已经吓出了一声冷汗,再多弄一会,他都要抱不住货架了。 确定她走远,他飞快地货架上奔驰,检查起其他货来。 一个桶有失误的可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将三个货架都检查了一遍,除了下面的桶里有货,其他的全是空桶。 跳下货架,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餐巾纸抱着的烟头拿在手里,何广绕了个圈,大步着往人声最大的地方跑去。 哪里,范穆童正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对几个工人拳打脚踢。 “我找到了一个烟头,其他的都找到了吗?” 不给董元祥机会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何广先发制人。 “找到了!” …… “哥,这次…这次真是意外,我们平时…平时……” 一向都是笑脸迎人的董元祥,这时候笑不出来了,苦着个脸看着何广,低声说了一句 但才起了个头,他就顿了好几秒,他绞尽脑汁,想找几个原因当借口,却怎么也找不到。 明明知道甲方会来检查,还会发生吸烟这种事,这已经没法用偶然来搪塞,而是管理上存在重大漏洞了。 何广显然也明白这点。 相比青蒿素,吸烟虽然没有造成直接的损失,但暴露出来的问题反而更加恶劣。 没有半点犹豫,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一个化工一部副经理能解决的了,我已经通知了我们公司的几位老总,看他们的决定吧?” 听到何广的话,范穆童哭丧个脸,可怜兮兮地说道: “何经理,何哥……” 这声“哥”叫得真心实意,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没必要吧,毕竟……毕竟也没出事!您有什么要求,您说,我都答应…” 他显然还想捂住这件事,但何广却只是怒视了他一眼,半点跟他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伙同赖方伟建老鼠仓,是他不顾自己的死活! 把仓库管理成这个样子,那就是不顾所有人的死活了!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他这个仓储经理都当到头了。 范穆童还要再说什么,何广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尤明峰焦急无比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何,我刚刚才看到你微信。你在多隆物流仓库里吧,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烟头都找到了,暂时应该没事,就是人跑了一个!” “冯起胜和贺海英是搞什么,竟然能出这种事……” 尤明峰的声音惊怒交加,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接到何广的消息,他差点没心脏病发作。 一旦仓库出事,多隆物流当然是主体责任,但他们这些甲方,也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逃不掉。 这些年,世界各地,包括中国,先后发生了多起化工厂库爆炸事件。 后果……那一个叫惨! 伤亡惨重就不用说了,各个相关的公司也好不到哪里去,破产的破产,坐牢的坐牢! 低声和身边什么人说了几句话,尤明峰大声嘱咐道: “何广,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那个仓库,哪都不要去!我和王董、李总马上过来 一一八章 手段 董元祥没有范穆童那样的侥幸心理,一听何广说通知了杭保的领导,就开始不断打电话。 狠狠挂断电话,他大步走到头上带伤的那人面前,指着他鼻子厉声喝道: “说,你们几个为什么要在仓库里抽烟?范穆…范经理没有告诉你们,有人来检查么?” 不守规矩的人很多,但非得赶在有人来检查的时候不守规矩,董元祥始终有些难以置信。 “检查…没,没有呀!” 杨大海迷茫地看着董元祥。 他又不是脑残,知道有人来检查还故意抽烟! “范经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赫然转身,死死盯着范穆童,董元祥的表情陡然变得阴鸷之极。 别看他平时一副人兽无害的样子,看到谁都叫“哥”,还经常躲在叶怡芳后面当透明人,但能掌控最强力利润部门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看着脸都有些扭曲的董元祥,范穆童竟然心虚地连退几步,小声道: “我通知了各组的组长……” “那就叫他们来!” 董元祥陡然一声厉吼,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这么大的事,贺海英反复吩咐、亲自接待何广! 自己鞍前马后,一样陪着何广! 到了范穆童这,通知一下就完了。 他很想质问范穆童,你他妈的到底是在忙什么?难道亲自召集大家,开个会的时间都没有么! 看着他快要喷出火的双眼,范穆童急急地擦了一把汗,开始打起电话来。 不一会,四五个人匆匆赶到,连带着还扭着一个人,正是跑掉的黄立中。 指着其中一人,范穆童厉声问道: “老蓝,你个王八蛋,老子不是告诉你,今天有人来检查么?你有没有通知下去!” “通知了呀!” “你他妈的怎么通知的?” “通知了每个班的…班长!” 说这话呃时候,他还看了一眼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黄立中。 “我干你老娘……” 范穆童大声怒骂起来。 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了,黄立中就是这个班的班长。 班长带头抽烟,显然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肯定没往下说!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贺海英满脸冷峻地走了过来。 先冲何广点了点头,贺海英站到范穆童身前,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样,冷冷地说道: “范穆童、蓝宇志、黄立中……” 念出所有跟这件事直接相关人的名字,他手一挥: “你们被开除了,立即生效! 但在离开前,你们需要配合我们,将这件事彻底查清,只要有一丁点隐瞒,你们……就准备跟警察说吧!” 然后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贺海英指着一人,大声道: “吕博,从现在开始,你升任多隆物流仓储部经理,你知道接下来你需要做什么吗?” 吕博是一个中年人,从出现到现在,不论是董元祥大发雷霆,还是范穆童的一连串怒吼,他都面如表情,表现的冷静。 直到贺海英说出这句话,他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 听到贺海英的问话,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彻查仓库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看看还有没有人在仓库里抽过烟……” 一连串流利、条理的回答从他嘴里蹦出,听得何广有点发愣。 这不像是临时想出的,到像是很久之前就在准备了。 “好,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我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 贺海英也连连点头,意味不明地笑道: “我问你,你要怎么杜绝今天这种事再次发生?” 根本没有多想,吕博张口就答: “从今天开始,多隆物流仓储部只招收不吸烟的员工,原来那些吸烟的老员工,要么戒烟,要么离职……” “好!” 贺海英连连点头。 范穆童却怒了,大声吼道: “老贺,你不能开除我,我姐夫是不会同意的。吕博你个混蛋,你敢抢我位置,我他妈弄死你……” 贺海英淡淡看了他一样,理都不理他。 吕博冷笑一声,一挥手道: “把他们几个带到办公室去!刘文,蓝宇志的位置是你的了,马上把人带起来,把整个仓库检查一遍,决不允许再有任何问题……” 看着在贺海英和吕博的指挥下,聚集在一起的人迅速散去,有些慌乱的车间再次恢复正常,何广再次被他们惊到了。 这多隆物流还真是不能小看,这些个人,一个个都胸有丘壑,这么大的事情,转眼间就被他们给安抚下去了。 了不起,了不起,难怪他们发展这么快! 但是,你们似乎忘了最主要的事呀!不说服杭保,你内部弄得再好,处置手段再果狠,也半点用没有呀? 就在何广想着这些的时候,贺海英却已经走了过来,先冲他来了一个90度的深鞠躬。 何广顿时蒙了,不明白他这是弄得哪一出! 整整十秒之后,贺海英才直起腰,一把握住何广的手,重重地摇晃了几下,低声道: “何经理,不好意思,让你受惊吓了! 老冯去迎接王董去了,他让我代表他、代表多隆,对比表示最真挚的歉意! 你放心,我们多隆物流一定给你、给杭保,一个满意的交代……” 感受着他手掌的力度,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何广竟然有了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企业家! 遇到事情毫不慌张,处理事情果断狠辣,对待苦主能屈能伸,想必他打击对手的时候,也肯定是狠辣无情…… 这种人要是还不能把一个企业做大,那何广就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把企业做大了。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方案。 他本来是准备,借着尤明峰几人过来的时机,挑明或者暗示,让他们查一查赖方伟的货。 只要空桶一出,一切都真相大白,简单直接。 但现在来看,这个方案并不妥当,那等于是把多隆物流往死里得罪。 想想贺海英的手段和为人,何广觉得,还是跟他交朋友为好。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才能揭穿这件事,又尽量不得罪他们呢? 一一九章 处理 他这次行动的目标是赖方伟,不是多隆物流。 后者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更多的却是合作的关系。 想到这里,何广陡然下了决心。 当他们路过青蒿素的货架时,何广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上方的排风扇出神。 “怎么了?” 贺海英奇怪地问道。 何广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指着排风扇下面的纸板桶道: “那几个桶怎么有点在晃呀,没放稳?” 贺海英脸色微变,定神打量了纸板桶一会。 排风扇下,几个纸板桶正以极小的幅度在摆动着。 身为多隆物流的实际掌控者,他对这个仓库里的东西了如指掌。 脸色陡然一变,却又瞬间恢复了正常,轻笑着说道: “可能没放稳,待会我让人整理一下!” 何广没事样点点头,两人慢慢往其他地方踱去。 聪明人一点就透,相信贺海英能听明白他的暗示。 这也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盖子肯定要揭开,但如果是杭保这边揭开,那就是裸的打脸,双方的矛盾就会非常尖锐,多隆物流必然要记恨何广这个始作俑者。 但如果是多隆主动发现,相信以贺海英的能力,只要有了这点缓冲的时间,足以让他在危机中找到机会。 何广一边不露痕迹地跟他闲聊,一边暗中观察他的反应。 他很好奇,贺海英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很快何广就发现,贺海英在把他引往仓库外围,远远避开了f区。 十分钟后,望着正在远处巡弋的叶怡芳,贺海英冲她喊了一声,转身握着何广的手说道: “何经理,我这还有点事情,暂时不能奉陪了! 这次麻烦您了,多隆物流一定不会忘记朋友的!” 然后,他转身看向小叶,沉声说道: “这仓库里待久了,闷得慌!陪着何经理到处转转,一定不可以怠慢何经理!” 说吧,他转身急步离开。 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仓库的大门口,吕博所在的位置。 看了看表,从他透露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分钟。 之前的贺海英一直面不改色,直到现在,他才稍稍露出几分急迫的神色。 换位思考,要是这种事落到自己身上…… 何广摇了摇头! 他自觉,自己如论如何也做不到贺海英那么沉着冷静。 叶怡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地感觉不对,贺海英的命令里似乎含有某种特殊的意思! 瞬间转变了心情,挤出最柔和的微笑,她走近几步,高挺的双峰都快贴到何广了的胸口了。 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中仿佛充满了崇拜,叶怡芳用软糯无比的声音说道: “何~经~理,今天真是太吓人了,我现在都吓得心脏砰砰跳,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压压惊吧……” 望着眼前的女人,何广心里有点暗暗作呕,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的,是有点渴了,但我们领导让我寸步不离仓库,叫两杯星巴克,在门口喝吧!” …… 两人喝起星巴克的时候,吕博已经亲自带人,在紧张地清点着青蒿素。 他冷静的面孔上,这时候已经全是冷汗。 才当上领导,就遇到这种事,真是太倒霉了! 工作了几十年,他只听说过老鼠仓,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要不是发现得早,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发现,搞不好有人会说是他做的手脚,到时候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 “怎么样?” 看着清点完毕的吕博,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贺海英沉声问道。 “592桶货,456个空桶,价值…价值大概……” “2000万左右!” 吕博对青蒿素的价格不大熟,贺海英却了如指掌,一口就给出了报价。 沉吟了片刻,贺海英淡漠的问道: “你就一点没发现端倪?” “没有没有!” 感觉到贺海英这句话中隐含的责备,吕博心中一突,急忙分辨道: “我虽然是仓库副经理,但跟一个组长也差不了多少,只在a区,范穆童从来不让我管这边的事……” “你说,除了范穆童,这件事会有那些人参与?” 打断了他的分辨,贺海英冷声道。 摸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吕博想了想道: “我们仓库,他肯定是主谋,蓝宇志是他的心腹…… 就这么几个人,不会更多了,毕竟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 贺海英点了点头,疾步离开。 吕博把几个装卸工喊道一起,冷声道: “大家辛苦了,这次清理空桶的事,回头我会额外给大家发200块钱。但是……” 说到这里,吕博缓缓伸出食指,确定所有人都集中精神后,才慢慢说道: “这毕竟是我们的失误,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嘴巴大,把这件事讲出去,只要我发现乱嚼舌头的,立即开除,明白么?” “知道了!”“知道了!”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对于普通工人,他当然不会说是前任经理伙同外人建老鼠仓,只说是不小心把空桶和货给弄混了…… 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贺海英拨通了电话,才一声响,对面就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 “2000万的空仓!” “是他做的么?”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一个头发书得一丝不苟,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侧身对王昌文说道: “老哥,有个事情我的向你检讨…” “什么?” 听完冯起胜的话,王昌文勃然大怒,大声喝道: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前面也是怀疑,一直在查,今天才掌握了确切的证据!” “老冯,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一定,能追回尽量追回,追不回的,多隆一分不少地补给杭保,还请老哥看在我们长期合作的份上,原谅我们的失察!” 说到这里,冯起胜重重握住了王昌文的胳膊。 看着对方绝不毫不退缩的眼睛,王昌文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 “只要多隆能补足差额……” 几句话之后,两辆奔驰雷霆猛然转向,往另一个方向驶去,许多电话同时响起,通往各处。 一二〇章 杭保的能量 下午三点半,赖方伟打着哈欠从折叠床上爬了起来。 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他暗暗提醒自己,以后看球不能太晚! 但想到昨晚的结局,他就兴奋不止。 打开手机银行一看,20万欧元,近160万人民币已经入账。 “最近转运了!” 他暗暗在心中给自己鼓劲: “只要再压中几局,就能回本了,就能把仓补回去!” 猛一抬头,忽然感觉大家看向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对。 急忙回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法务部的柳岸明竟然来了,正不声不响地坐在自己身后。 看他深深陷在办公椅里的样子,显然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就来了。 “有事……” 正准备问他有啥事,忽然觉得他背后的两人有些刺眼。 揉了揉眼睛,他急急地带上眼镜——是两个虎背熊腰的保安,正用某种说不出的眼光看着自己。 赖方伟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一声,猛然站起。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动的刹那,两个门神一样的保安闪电般同时扑出,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同时往背后一扭。 一声巨响,他被狠狠摁到了办工桌上。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柳岸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别动粗、别动粗!” 柳岸明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如临大敌的保安不要紧张: “都是文明人!老赖,你不会乱来,让兄弟难做,对吧?” 望着赖方伟,柳岸明呵呵笑道,却半点没有让保安松手的意思。 赖方伟却猛然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身子疯狂扭动、双脚乱踢。 “砰”地一声,揣在一个保安的脸上。 保安鼻子一酸,一股铁锈味顿时弥漫了味觉,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他顿时心头火气,一拳就擂在赖方伟脑袋上,再合身扑上,死死地压住了赖方伟。 好像有炸弹在耳边炸开,赖方伟只感觉有许多钟鼓齐鸣,无数声音在脑袋里嗡嗡回响,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再加上两个都有一百七八十斤的保安,没日没夜看球、赌球、点外卖的他,哪里受得了这个,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好了好了好了,快起来,快起来,他快被你们压死了!” 柳岸明连连摆手,两个保安才移开身子,但依旧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赖方伟就像上了岸的鱼,大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使劲把空气吸进肺里。 “何必呢,老赖!” 看着他这幅可怜样,柳岸明摇着头说道: “兄弟我只想你安安分分的待着,最好能一睡到底,警察来才醒最好!你却要偏偏跟我们动粗,还打伤保安大哥…… 哎~~~” 叹息一声,柳岸明慢慢站起,拿起几张餐巾纸,给那个保安擦了擦鼻血。 然后慢悠悠地用袋子装起他的手机、移动硬盘、u盘等电子设备,又关了他的电脑, 看着他慢腾腾的样子,虽然没有半点威胁的话,赖方伟却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他了解柳岸明,只有在对手完全没有威胁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淡然。 因为,对方已经不值得他发火、动气。 激动之后,赖方伟也冷静了下来,开始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撕扯着嗓子喊道: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犯了什么事?” “何必要说开呢?你还能不知道原因!” 柳岸明依旧不紧不慢。 “你说,你告诉我,让我做个明白鬼?” 赖方伟还在疯狂地喊道。 将死的人,哪怕只是一根虚幻的稻草,也要拼命去抓。 “不就你建老鼠仓那点事嘛……” 看着柳岸明一张一合的嘴唇,赖方伟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老鼠仓三字一出,已经粉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嗷!” 他猛然一声怒吼,狠狠一撞! 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他竟然挣脱了两个保安的束缚,大叫着往窗户冲去!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边尖叫声,大家忙不迭地纷纷躲避,两个保安气急败环地在后面追着。 只有柳岸明依旧不紧不慢,叹息着摇了摇头。 “咣”地一声巨响,赖方伟狠狠撞在窗户上,但窗户纹丝不动,反而是他,被重重反弹到地上。 两个保安飞奔而上,再次将他摁住,背剪着双手拎了起来,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忘了告诉你,杭保的所有窗户都是钢化玻璃,除非你拿把斧子,否则,你是撞不开的……” 赖方伟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脸色惨白、耷拉着脑袋,啜泣起来。 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直奔杭保,几个警察奔出…… 几乎在同时,也有几辆警车开到了郴州力源化工门口,十几个警察直奔办公区,带走了几个人。 而多隆物流,也有几辆警车呼啸而来…… 望着呼啸来去的警车,冯起胜和贺海英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忌惮和庆幸清晰可见。 “他们还满意么?” 冯起胜低声问道。 贺海英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能不满意么,我们都答应先行垫付他们2000万了……” “没办法呀!” 长叹一声,两人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论身家,他们远远在王昌文等人之上,但论起社会能量,他们却完全没法和身为国企领导的杭保众人相抗衡! 严格说起来,这件事情里,多隆物流也是受害者,但形势比人强,面对杭保这个强势的甲方爸爸,他们只能主动低头。 “范穆童怎么样,会判多久?” “七八年吧!他只从犯,又有自首、揭发情节,会酌情轻判的……倒是杭保和力源那几人,估计要把牢底坐穿了!” “活该!” 冯起胜低声骂了一句,又问道: “那个何广,查了么,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他就是冲这批货来的,我看过监控了……” 事情大致控制住后,贺海英就第一时间查看了仓库监控。 虽然何广已经非常小心了,但监控还是拍下了他反复绕着青蒿素打转的过程。 “操他妈的,现在的‘后浪’,心机可真够深、手段可真够狠!” 冯起胜咬牙且此地骂了一句,却又很快平息了情绪,冷静地说道: “但他终究还是给了我们一块遮羞布,送份重礼给他吧……” 一二一章 天下熙熙 当天晚上,王昌伟率领的杭保众人,和以冯起胜为首多隆众人欢聚一堂。 觥筹交错、酒酣眼热,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大笑声不时响起,赖方伟那点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人提起。 何广心里明白,这件事的三方,杭保、多隆和力源已经在桌面下达成了协议。 2000万,对个人而言,是一笔几乎永远也赚不到的巨款,但对于三家企业而言,不过是交情的润滑剂而已。 只要三方面上过的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赖方伟那些人,会承担下所有的后果,不论他们后面有没有人,这件事情都只会到此为止。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何广有种怪异的恍惚感,仿佛自己正在看皮影戏一样,这些人都不是真人,而是一个个皮影。 这时,一阵热烈的笑声传来,冯起胜和王昌文一起下来敬酒了。 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何广已经没资格坐主桌,只能坐在第二座上。 “先敬我们何经理!” 冯起胜连连大笑,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声对王昌文说道: “昌文老哥,你们杭保可真是人才济济呀! 何经理一来,就连续帮我们发现解决了两个大问题,有能力、有胆色、有人品、有运气,这种人才,我真是太羡慕了, 不知道老哥能否割爱,我多隆愿意以副总的职位邀请何经理加盟!” “哈哈哈哈!老弟太不够意思了,我把你当兄弟单位,你却要挖我墙脚。你说这种事行不行,必须自罚一杯!” 王昌文也是一阵大笑,手指虚点着冯起胜说道。 “是是是,必须自罚一杯!” 冯起胜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喝了手中的茅台,边上的叶怡芳迅速又给他满上。 “两件事,不知道小何在第二件事上,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这时,一边陪着的鲁必应忽然问了一句。 何广心中一突,深深看了鲁必应这个已经四十岁,却保养得像是三十少妇的女人一眼。 把发现老鼠仓的事让给多隆,不仅仅是不想得罪他们,也是何广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别以为他帮公司发现这件事,领导就会赏识他,甚至给他升职加薪。 乌鸦为什么招人厌,因为没有人喜欢报告坏消息的人, 如果何广亲自揭发赖方伟,迫于现实压力,王昌文可能在表面上夸他几句,心里却多半会不高兴…… ——其他人发现不了,就你能发现,是不是一天到晚盯着别人坏处看! ——为什么要捅穿这件事,等我退休了在爆出来不好么? ——一个部门经理,不想着做业务,搞这些不是不务正业么? …… 什么想法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感激。 千万不要高估别人的道德水准,尤其是高层人士。 道德水准与地位高低是成反比的! 因为在往上爬的过程中,道德这种太沉重的东西,必然是他们首先抛弃的。 鲁必应这句话,明显就是想把何广往坑里带。 但这件事上,何广和多隆物流,是完全的利益共同体。 他不想暴露,多隆物流也不想自己落个识人不明,还要外人点出自己问题的名声。 贺海英微微一笑,笑呵呵地说道: “我们一直在追查到底是那里有问题,但我们的仓库,鲁总知道的……” 他手臂一张,做了个“大”的表示,低声道: “太大了,就在我们准备花大力气一一清点的时候,小何一眼就发现,有些桶太轻了,连风都吹得动。” 说完,他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笑着说道: “还是年轻好呀,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有小何这个眼神,老早就能发现问题了!” “哈哈哈,是呀,我每次看到何广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羡慕,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有何广这么帅,我儿子是不是该有他一样大了!” 尤明峰适时加入。 他这种近似冷笑话的笑话,顿时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王昌文也终于第一次抬抬眼皮,正眼打量了何广几下。 酒杯轻轻一碰,在唇边沾了沾,淡笑着说道: “小何是不错,不错!” 他对何广没什么感觉。 既无恶感、也无好感,不过是众多下属中的路人甲而已,要不是看在他医院锦鲤的份上,根本不会多理会。 其他人也一一上前,跟他碰杯喝酒。 但两边给他的待遇却截然不同,多隆的人都是满杯干下,既是看在他是甲方爸爸的份上,也是看在他今天有勇有谋份上。 而说起来是自己人的杭保这边,除了尤明峰之外,大多只是沾了沾唇,鲁必应甚至连酒杯都没跟他碰。 倒也不是有意轻视,在他们这些老总眼里,区区一个部门经理,还是副的,根本没资格让他们多看几眼。 何广淡淡一笑,风淡云轻地看着他们表演,只把他们当成一个个没有灵魂的皮囊。 身在杭保多年,他早就看清了。 国企和正常的企业是截然不同的,决定一个人上下的,不是办事的能力,而是来事的能力、说话的能力、活动的能力…… 就像冯起胜和贺海英,论能力远超杭保这群人,即使尤明峰,也最多只跟他们持平。 但现实却是,在杭保的老总面前,他们两始终是一副小弟的样子,而杭保的人,竟然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就应该这样。 他们两都能忍,我有什么不能忍的! 何广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一靠业务吃饭的,无需跟你们这些‘皮囊’计较这些虚名……” 敬酒继续,他们很快转了一圈,回了主桌。 然后就是副桌敬主桌,多隆敬杭保,杭保敬多隆…… 一场酒宴,吃了足足尽三个小时。 到后来,副桌的人都已经放下了筷子,只能对着残羹冷炙,目不转睛地看着主桌的人在那里寒暄,还得不时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 回到酒店房间没一会,何广竟然又觉得饿了。 钱钟书老先生说的果然对,吃饭吃饭,吃的不是饭而是菜。 而我们,连菜没吃到,只喝了一肚子的水回来。 他打开一碗泡面,准备填填肚子,门铃却忽然想了起来。 一二二章 这次的礼物满意吗 开门一看,是换了一身长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叶怡芳。 “呃…有事?” 何广有点尴尬,他还拿着泡面的调味包呢,都撕开了! 尽管第一时间就将调味包藏到了背后,但“康师傅”的味道,实在是太明显了。 叶怡芳的大眼睛微微上扬,仿佛能拐着弯看到何广的后背,她抬手捂着嘴,轻笑着说道: “哥,你这……没吃饱呀?” “就没吃什么,光喝了一肚子酒回来了!” 既然被发现,何广干脆也不掩饰了,大大方方地说道。 “没事,我一会保证让你吃饱!”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她猛然往前跨了一步,不等何广说什么,就进了房间。 burberry的轻便有机棉风衣紧紧包裹着她,让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突兀。 高耸的双峰仿佛两座巍峨的山峦,照着何广的脸怼了过来,一股浓郁的香奈儿5号香水味也随之袭来。 何广一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把她让进了房间。 回身关上门,叶怡芳定定地看着何广,双手回收,放在风衣的束腰带上。 “咔嗒”一声,束腰带缓缓解开。 “你…你干什么?” 何广的嘴巴有点发干。 没有理会何广,几声闷响,她解开了风衣下摆的纽扣。 蜜色的风衣下面,是两条白花花的长腿,长腿的根部,是一条镂空绛红内内。 蜜色、白色和绛红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随着摇摆的风衣缓缓飘动,再加上她严密包裹的上身和一览无余的下身,让她有了某种致命的、异样的诱惑。 微张双唇,细细的舌头在红唇上缓缓舔过,叶怡芳魅惑地说道: “你不是饿了吗,我让你吃,哪里都行!” 微微一硬以示尊敬后,何广就迅速冷静了下来。 对于叶怡芳这样的高个、宽臀、大胸美女,他有“性趣”,却没有“兴趣”。 实际上,对于任何有交换条件的“性”,他都觉得很恶心。 一方正努力耕耘、汗流浃背,另一方却在心里骂着——快点呀,王八蛋,怎么还没完? 想想就让人倒胃口! 想到这里,他刚刚原始刺激下凸起的部位,迅速瘪了下去。 摆了摆手,何广厌恶中夹杂着几丝奇怪道: “贺总让你来的?” 他有点奇怪,在他的理解中,贺海英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贺海英可能会送钱、送物,但送女人? 他又不是体制内的人,完全没必要。 而叶怡芳,也不是一个能随便被送出去的人。 就凭多隆给她的那点工资,干活之外还要陪男人睡觉,怎么可能? 仿佛能感觉到何广的拒绝,叶怡芳猛然一扯风衣。 “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中,风衣的所有纽扣被同时拉开,她丰硕的胸部猛然傲立在空气中,上面什么都没有。 何广肯定,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大的那款——d+! 巨大之下,是陡然收缩的显要,又再次扩张的髋关节,5号香水的味道更浓了。 “我或者这个!” 她踢了一下脚边的一个袋子。 直到这时,何广这才发现她还带进来一个袋子。 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他奇怪地问: “那是什么?” “贺总让我送给你的!但我想,男人应该更喜欢我这个礼物……不是嘛!” 说罢,她缓缓上前,涂满红色指甲油的双手伸出,揽向何广。 何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退后一步,挡住了她的手: “收了你这个礼物,这个袋子就归你了,是不是?” “当然!难道不值么?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总不会还比我更好吧……” 叶怡芳的声音有些急促,也有些愤怒。 很少有人能挡住她的诱惑,对于干这行的她而言,这是莫大的挫败和耻辱。 “我不喜欢没有爱意的‘啪啪’,你出去吧!” 一股恶心感直冲心头,何广断然挥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叶怡芳。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今晚的事,今晚有什么事,我不过试探一下你而已!” 何广拒绝的话才出口,叶怡芳就开始系扣子。 衣服弄好,她也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姿态,高傲、清冷中夹杂着一丝丝讨好,柔声道: “何经理果然是正人君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噢。” 说罢,她捡起地上的纸袋,恭敬地递给何广,又给何广叫了一份芝士锔意面,没事人一样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她的从容不迫让何广惊住了,竟然一句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 盯着已经关上的门,闻着空气中依旧残留的香水味,何广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早就听说大城市的“外围女”很多,没想到,自己经常接触的人里面就有一位。 难怪叶怡芳能在厌恶和亲密、蔑视和崇拜等等截然相反的神态中自由切换。 干这行的,这应该是必备的技能吧! “可惜,你找错对象了,我宁肯自己解决,也绝不找小姐!” 厌恶,却没有轻视!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挣钱! 有人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有人靠出卖自己的灵魂,有人靠出卖自己的时间和生命…… 真能区分哪个就额外高贵,哪个就额外卑下么? 相比出卖身体的,那些出卖灵魂的更肮脏吧! 呵呵一笑,何广拿出那个纸袋。 剪开细细包装的纸盒,拿出内胆,往外一到——十摞绑的严严实实的崭新纸币。 一扎一万,十扎就是十万! 这就是贺海英对自己的回报,够直接、够粗暴! 难怪叶怡芳有想法! 她这种老手,不用数,只要拿在手里,就能猜出里面是什么、有多少。 十万,哪怕是最顶尖的外围女,也会动心吧! 何广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抵住了诱惑。 电话适时响起,贺海英爽朗的声音传出: “何经理,这次的礼物满意吗?” “贺总,这个不合适,我不能拿!” “哈哈哈,放心放心,我跟你们王总、贺总都说了,这不仅仅是多隆对你的奖励,也是杭保对你的奖励。 你这次帮了我们双方的大忙,避免了很大的损失,只是这件事没法公开宣布,只能委屈你了!” “好吧!” 想了想,何广答应了下来,帮多隆解决了问题,帮杭保揪出了内鬼,这钱他拿的理直气壮!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一二三章 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第二天中午,杭保和多隆的人齐聚一堂,在宝山领导的见证下,签署了深度合作协议。 杭保除了继续将多隆定为自己的指定仓储点之外,还会拿出一大笔资金,入股多隆,帮他们建设更多仓库、购买更多货车…… 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坏事情发生了,如果处理不好,双方就得对铺公堂,刺刀见红,拼个你死我活。 但如果处理得好,反而会成为联系双方的纽带,把彼此的利益更紧地绑在一起。 所以说,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一起同过窗(铁窗),是人生三铁! 相比好事,坏事更能让人靠近! 当然,杭保的那些领导…… 看着笑意盈盈的几位领导,何广心里明白: 更是不会白来一趟的! 吃过中饭,事情结束,领导们坐着多隆的奔驰雷霆返回,何广则高铁回去。 检票口,叶怡芳跟何广挥手惜别。 他回头望时,对方还连连挥手,哪有半点昨天晚上的尴尬和。 人啊,各有各的活法…… 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何广踏上了归程。 才下火车,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感觉顿时回归,才离开不过三天,何广就有点想念杭城了。 先回家把箱子放开,他大踏步走进杭保。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显感觉,在他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整个办公室都陡然安静了一下。 他所经之处,大家都不自觉地站起,冲他点头微笑,言语和神情中都饱含敬畏。 才坐下,李敢、房玉华和水玉堂已经鱼贯而入,李敢急急地问道: “广哥,那件事是真的么?” “什么事?” 何广有点奇怪。 “就是赖方伟的事呀!” 一个机灵古怪的声音响起,郑好探出脑袋,连声问道: “外面都传开了,说他建老鼠仓几年都没人发现,但前几天想从你那走合同,一下就被你发现了! 你是没看到他被警察带走时的怂样,人都站不稳了,是被几个警察硬生生抬到警车里的! 真是你弄他的么?” 何广心里一震,他就知道会这样。 别把别人当傻子,他虽然做的隐秘,但肯定瞒不过有心人: 人家一发你合同,你就去上海! 你一去上海,就发现对方的桶是空的! 然后对方的老鼠仓就暴露,就直接进去了? 而且几天前,你还公然敲打建阴阳合同的许立权! …… 你辩解是巧合,也得有人信才行! 何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耸肩笑道: “猜去吧!” “烦人,这种事你都不带我去!” 郑好唰地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臀部的曲线陡然饱满到鼓胀。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材正暴露在几双不老实的眼睛下,她大声嚷嚷道: “不行,下次你一定要带我去!这么刺激的事情,我最喜欢了,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福尔摩斯式的女侦探……” 何广彻底晕了,还女福尔摩斯,女神经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我们几个男的聊天,你窜进来干嘛!” “我…我怎么不能进来!” 郑好嘴一撇,猛然转身,三双怪怪的眼神盯着她。 顺着他们的眼神往下,正是自己的屁股。 “色胚,滚开……” 踹了一脚水玉堂,她气呼呼地走了。 “不是…凭什么?” 水玉堂很冤枉,指着李敢和房玉华叫道: “你们都看了,凭什么就踹我呀?” “我们是看了,但我们是远远的看!哪像你?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粘到人家上去!” 房玉华怪叫。 “呕…你太恶心了!” 水玉堂配合地做呕吐状。 笑骂几声后,房玉华搓着手问道: “广哥,这事是你做的了,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鲁有求那么多年都没发现?” “这还的谢谢你的提醒……” 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何广问道: “现在我们部门,其他部门是怎么议论我的?” “说什么的都有!” 李敢抓了抓头发: “说你聪明有,说你厉害的有,说你心狠手辣的更多。最关键的是……” 说到这里,李敢伸出大拇指在何广的眼前晃了晃,低声道: “现在不管谁说到你,都要竖起大拇指,许立权、刘明斋那几个家伙,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好,就是要这个效果!” 何广满意地点点头,叮嘱他们几个道: “这件事的实情到我们四个人为止,不要在公司其他任何人面前说起!别人问我,我不会否认,也不会承认,明白吗?” 他是绝对不会公开承认的,那就是打几位领导的脸,自己惹不痛快。 但他也不会见正面否认,否则,敲打那些老油条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吗? 让这个传言在大家之间流传,又不直达上听,是最好的情况。 …… 水玉堂三个走了没多久,许立权就敲门进来了,小心翼翼地说道: “何哥,我的那个合同重新做了,您看看?” 点开合同一看,运费已经改成了一万,点了点头,何广直接通过了合同。 许立权却没有马上走,而是凑近几步,拘束不安地站在办公桌前,满脸祈求之色地看着何广,低声说道: “广哥,我…我以前猪油蒙了心,说了下浑话,您…您千万别忘心里去! 以后我保证,只听您的……” 挥手打断了他的表决心,何广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淡淡地说道: “不用听我的,你没有必要,我也不需要!你只要记住一点……” 曲起手肘,竖起食指,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何广严肃地说道: “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该拿的别拿,不该你掺和的事,别瞎掺和……” “是是是,是是是!” 许立权连连点头,何广简单的几句话,仿佛又莫大的压力,让他额头上都汗珠滚滚。 而何广不再计较前事的意思,更是让他如释重负。 许立权才出去没多久,刘明斋就来了。 不聊现在的工作,就说了些他以前的工作,他对生活的看法,对工作的态度。 意思很明显,他无心跟何广争夺副经理的位置,绝对尊重何广这个领导…… 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何广升副经理一来,办公室第一次门庭若市! 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化工一部,稳了! 一二四章 勇者的愤怒不会向弱者发泄 日落月升,华灯初上。 接待好来客,再处理完这几天积攒下来的事情,何广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但在电梯间,却碰上了也在等电梯的周梦。 他主动打招呼: “周梦,也这么晚呀!” 跟其他刻意讨好周梦,而称呼她为“梦姐”、“周姐”不同,也和那些有意和周梦保持距离,看到她就想避开的人不同,何广对周梦一向是简单大方,直呼其名。 周梦转身,看着这个杭保如今的明星人物,淡淡一笑,低声道: “是呀,有点晚了。今天很忙吧?” “呵呵,是呀!” 何广坦然承认,伸手挡住打开的电梯门,示意道: “电梯来了!” 周梦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然后率先慢慢走入电梯。 她早就发现了,不管是和谁一起乘电梯,何广都会让其他人先进! 空荡荡的电梯中只有两人,见周梦没有说话的意思,何广也没有搭话。 双手合拢,放在腹前,他人站得笔挺、目不斜视,犹如一株直刺苍穹的水杉。 他不知道的事,借着电梯不锈钢,周梦暗暗打量着何广,看着他刀削斧凿一般的五官,没来由地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出了电梯,何广正要挥手道别,周梦却猛然问道: “为什么是赖方伟,不是许立权,许立权不比赖方伟好对付多了吗?” 何广一愣,他没想到,连周梦都会关心这些事。 想了想: “因为勇者的愤怒,不会向弱者发泄!” ……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看着大步离去的何广,周梦却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所以,何广认为,他是勇者、赖方伟是强者,而许立权,则是弱者! 那我呢,在他的心里,肯定也属于弱者吧,呵呵呵,哈哈哈……” 她突然不顾仪态地在大厅中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泪水一滴滴从她眼角滴落。 …… 何广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正大步往衢州包子店走去。 上海顿顿山珍海味,胃都油实了,需要一些家常菜化化油。 路过工行at机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哭泣声,他转身看下那边,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蹲在at机边哭泣。 听声音,是个女孩。 何广顿了顿,心里正迟疑着,要不要问下能不能帮忙,一个胖胖的身影猛地从不远处冲来,大声嚷嚷道: “哔哔啥,哔哔啥呢?取个钱弄这么久!” 说罢,一把把女孩子拉起来,抬手就抓住女孩子手里的一沓钱,想拽走。 何广不由晦气一乐,真是冤家路窄,又遇上这俩兄妹了。 也怪自己,当时为了方便和贝小蝉谈恋爱,帮她租了个杭大新村的房子,和黄龙雅苑只隔了一条杭大路。 再加上贝小蝉也在世贸中心上班,他们的生活圈和工作圈,其实是完全重合的。 贝小蝉一向对贝小雀百依百顺,只恨不能给他哥喂奶,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有些犹豫。 抓着手里的钱没放手,一边说道: “哥,这是我最后的五万块钱了,你……给我留点吧!” “说啥呢,说啥呢?你还是不是咱贝家人了! 小娟都在医院要生了,你侄子都要出生了,贝家第三代长男,能不给钱么?” “那…那我留一万,我不能一分钱没有呀?” “哎呀,你不是每个月都有工资吗?再说了,你还有信用卡、花呗、借呗,哪缺这点钱?” 贝小蝉已经是在哀求了。 贝小雀却毫不通融,不由分说地狠狠一扯,把钱拽走,然后就不管不顾,急步往农业银行冲去。 贝小蝉被他扯了个趔趄,一跤往前载去。 她惊呼一声,眼看就要直接载进绿化带,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一个强壮、高大的人影陡然挡在前面,她一头撞在对方身上。 这个身体的气息是那么熟悉,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抱着何广,大哭起来。 她贪婪地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曾经的种种幸福如潮水般涌上她的身心,她哽咽着喊道: “何广何广,是你吗,是你吗?我知道是你……” 手上却忽然传来了一股巨力,她不得不放开对方的身体,迎向他的,是何广复杂之极的眼神。 有怜悯、有厌恶、有惊讶,唯一没有的,就是爱情! 缓缓将她推开,何广定定地看着她: 想劝她,不要这么愚蠢地为原生家庭尽孝! 想告诉他,这个新世纪,男女是平等的,与其说是荣耀,不如说是负担! 想问她,读了这么多的书,为什么她还是驱除不了父母强加给她的封建思想? ……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一声叹息,消失在深秋的冰凉夜风中。 紧了紧衣服,何广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贝小蝉往前追了几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贝小雀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 “妹,钱汇过去了,小娟夸奖我了,还让我谢谢你呢!你看,人小娟多懂事,嫂子还谢谢妹子,多好……” 贝小蝉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何广远去的背影。 眯着小眼睛往远处看了一会,贝小雀惊讶地大声叫道: “那是不是何广那个家伙?” 看见贝小蝉点了点头,他猛然一拍大腿,大叫道: “哎呀,我的个妹妹,你怎么放他走了呢? 你是不知道,我买彩票的时候听人说了,何广不仅仅中了一个亿,前几天还中了辆奔驰车! 这种狗屎运的人,你怎么能放他走呢!” “买彩票,你哪来的钱买彩票?” 贝小蝉猛然转身,看着他问道。 “哎呀,这时候问这个干嘛?” 他连连跺脚,不由分说地拉着贝小蝉就跟了上去,一边急急说道: “走走走,追上去,他能在这遇上你,肯定是对你余情未了! 听哥的,不管他想怎么样,答应他。 随便从他手指缝里抠点下来,就够我跟你嫂子、侄子吃一辈子了!” 一二五章 我难过因为再也不能相信 何广正大口大口吃着包子,忽然觉得面前一暗,有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不用抬头,他都知道对方是谁。 贝家的习性,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 “没钱,有钱也不会借给你!” 头也不抬,他直接回道。 说没钱还真不是骗人,多隆的十万,才到手就还掉了。 现在的他是无债一身轻,但也口袋光光一身轻。 “这话说得,咋地这么见外呢?” 贝小雀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 说话间,他还非常自来熟地拿过一个骨碟,倒了满满一碟子醋,抬手就往何广盘子里的菜包抓去。 手腕一紧,何广握住了他的胳膊,冷冷盯着他,厌恶地说道: “想吃包子?” “啊…是啊!” “去那里买!” 重重一甩他的胳膊,指着收银台,何广像赶苍蝇一样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 贝小雀却怒了,重重一拍桌子,嚷嚷了起来: “不就一个包子嘛,这么小气干嘛!” 何广被他气乐了,第一次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贝小雀胖脸好一会,冷声问道: “我是你爹么?” “你怎么骂人呢?” “我欠你钱么?” “没…没呀!” “我们很熟么?” “不…不熟!” “那你来拿我的包子,不自己花钱买去!吃白食吃惯了呀你?” 何广猛然双眼一凝,逼视着贝小雀冷喝道。 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贝小雀没来由地心一慌、腿一软。 “噗通”一声,他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哥,你没事吧?我们走吧?” 贝小蝉面红耳赤地将他扶起,一边低声说道。 “走什么,走什么?我今天就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重重一推贝小蝉,贝小雀指着何广冲周围的人嚷嚷道: “大家看看啊,大家看看啊! 就是这个负心男、陈世美,刚刚甩了我妹妹,现在连借点钱都不行,连一个包子都舍不得给我吃……” 吃饭的人们本来都准备好了,兴致勃勃地想看一场大戏,一听贝小雀的话,顿时面面相觑。 这哪来的傻叉呀? 看戏要双方势均力敌、伯仲之间,才精彩,才有看头。 这种相差太远的对手,实在是没意思! 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没了看下去的兴趣,各忙各事,场面瞬间冷清了下来。 贝小雀急了,一把抓住一个看上去瘦瘦的年轻人,嚷嚷道: “兄弟,你给我评评理,世界上有这样的……” “啪!” 不等他说完,他脸上已经挨了一计重重的耳光。 瘦子猛然站起,反手又给了贝小雀两耳光,一边打一边骂道: “的,哪里来的傻逼,打扰老子吃饭!再哔哔,我他妈抽死你!” 男人很瘦,但气势却非常足,才一站起,就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他手背、手腕、脖子,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满是狰狞的纹身,仿佛跟着男人的咆哮,而一起冲贝小雀龇牙咧嘴。 贝小雀被打蒙了,更被吓蒙了,本以为找了个软柿子,能换取点同情,没想到却找了条眼镜蛇。 被对方左右开弓,抽了好几个巴掌,他也只是张着嘴巴、缩着脑袋,一声不敢出。 要不是贝小婵上前拦住那人,估计还要挨好几下。 这时,店老板和几个服务员纷纷出来,挡在了贝小蝉和对方的中间。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张开满口黄牙的大嘴,塞下最后一个包子,嚼了几口,“嗝”地一声,直接吞了下去。 指了指哆哆嗦嗦的贝小雀,又指了指挡在他身前的贝小蝉,歪着嘴巴说道: “干,老子见过的,但还没见过卖妹妹的。 真要卖? 十万,这小妞我买了! 哈哈哈哈!” 说吧,瘦子一拍桌子,叫道: “走了,开工了!” 一桌三个年轻人同时站起,跟着他走出门去 贝小蝉气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 贝小雀也不敢说话,却是被吓的,看着年青人的背影直发颤! 何广皱了皱眉头,打量了几眼他们—— 都是满身纹身,冬天了扣子也不够,露出黝黑的皮肤,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 随口问道: “老板,这几个人啥来头呀?” “不知道,这几天都来我们这吃东西,也许是快递员?” 老板也摸不着头脑: “但听他们的口音,明显是两广那边来的。真是奇怪,那边的人怎么会到我们这工作……” 何广也有些疑惑。 普通打工一族,两广的人一般都去珠三角,很少北上。 但也没有多想,摇了摇头,喝下最后一口红豆汤,起身就要离开。 望着何广的背影,望着这个这个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现在却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的男人,贝小蝉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离开何广后,她又接触了好几个男孩子,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有何广那样对她好。 贝小雀的到来,更是让她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对比何广的好运、成功、强大…… 她猛然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世上最好的东西。 “何广……” 大叫一声,她直冲出去。 猛一转身,躲过她的拥抱,何广冷冷地看着贝小蝉。 贝小蝉已经是满脸泪水,嘶哑着嗓子喊道: “何广,我们和好,行不行? 我再也不管贝小雀了,也不管家里的那些破事了,我只要守着你……” 只有失去才知道珍贵,只有对比才能分辨出优劣。 此刻的贝小蝉,是真真正正的想改变过去的一切,全心全意地想跟何广好好过日子。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有的事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回头。 何广看了他一眼,话都不想说,绕开她往前走去。 贝小蝉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哭喊道: “不要这样绝情呀,何广! 当时你离开我的时候,你那么伤心,你忘了吗?你应该还是爱我的呀!” 第一次认真看了看她,何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我难过,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欺骗,而是因为再也不能相信!” “不~不~不~,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我真的可以改的……” 贝小蝉痛哭流涕,哀嚎不停。 一二六章 夜袭 何广却没了听下去的兴趣,扭头就走。 才一转身,一个俏丽的身影,正亭亭立在路灯之下。 柔和的桔色灯光洒在她的身上,米初夏就像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朵。 世界陡然亮堂起来,无数欢喜像涌动的热流,从何广的脚底直至全身。 他上前一步,惊喜地握住米初夏的双手: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因为…因为我想某人了!” 望着何广俊朗的面孔,米初夏不由轻声说道。 然后,她踮起脚尖,搂住何广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何广。 无边的战栗从唇舌之间传透全身,米初夏紧紧地蜷缩在何广的怀里。 她来了已经有一会了,看到了整个过程。 何广能果断干脆地地断绝和前女友的一切联系,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她很满意。 但还是试探地问道: “她好像有点可怜诶,你不心痛?” “我的心很小,只能住下一个人,为一个人哭、为一个人痛!” …… 十指紧扣,他们拥在一起离开,没有看贝小蝉半下。 黑暗里,贝小蝉在绝望地哭泣,贝小雀在愤怒地呵斥: “贝小蝉,你竟敢说不管我!” …… 夜色中,几双贪婪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相拥而行的何广和米初夏。 当他们拐上直通小区侧门,昏暗的林间小道上时,眼睛忽然消失,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何广还沉浸在恋人的绵绵情意中茫然无知,受过训练的米初夏却猛然觉得不对,这个脚步声中有种说不出的杀意。 猛一回身,一个漆黑的身影已经飞快地窜到了何广的身后,一根银色棒球棍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奔何广的后脑。 寒意涌出,她大叫一声: “小心!” 与此同时,她不假思索地猛然扑上,毫不犹豫地挥手一挡,用自己纤细的胳膊直迎呼啸而来的棒球棍。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眼中、心里都只有依旧茫然无知的何广。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在幽深的夜晚中传出老远。 何广猛然转身,世界陡然慢了下来: 米初夏变形的胳膊…… 因剧痛而颤抖的双唇…… 额头上正在渗出的细密冷汗…… 夜色中,那张刚刚才在包子店见过的狰狞瘦脸…… “快走!” 米初夏尖叫了一声。 她满是冷汗的美丽面孔上,却闪过一丝绝不妥协的坚决,百折不挠的果敢。 大叫声中,她不顾胳膊的剧痛,合身往瘦子撞去。 接触的瞬间,一枚黑色的电棍出现在她手中,冒着蓝色的电光,按到了瘦子的胯部…… “啊!” 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响彻夜晚,瘦子像是被大象撞了一下,闪电般往后弹出,重重摔倒在地。 他死命地抱住下体,像一只濒死的臭鱼一样,在地上疯狂地颤抖着。 米初夏也被他狠狠撞飞,像一片无助的树叶,重重摔倒了草丛里。 “不~~~~” 何广一声怒吼,冲上去就想抱她,三个手持棒球棍的黑影已经围了上来。 无穷无尽的哀伤……无边无际的愤怒……无尽无休的杀意……他双眼瞬间血红一片。 “我要你们死~~~” 心脏如同狂擂的巨鼓,疯狂地收缩、扩张,血液在血管中狂奔,将急速分泌的肾上腺激素带往每一寸肌肉。 一辆扔在草丛里,积满灰尘的ofo单车,被他一把抄起。 怒吼一声,ofo单车划出一道黄色的旋风,照着最近的那人砸去。 “咣”地一声巨响,棒球棍划出一道银光,远远飞出,ofo单车像是横扫的狼牙棒,直接砸在瘦子的面颊上。 皮肉翻转、鲜血横飞,这个瘦子就像是一个被砸扁的老鼠一样,惨叫着翻滚飞出。 他还要继续追,米初夏却一声尖声: “后面!” 低头转身,一阵恶风从他头顶划过,他躲过了致命的一棒。 与此同时,后背传来了一阵剧痛,第四个人已经一棒砸中了他。 何广仿佛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发狂的愤怒驱使着他。 ofo单车急速横扫,撞开后面那人。 往前大踏一步,ofo单车高举过顶,怒吼一声,照着那人头颅狠狠砸下。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是好运的麻瓜,没想到却是狂暴巨人,瞬间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 慌乱之下,他举起棒球棍一档。 一声脆响,ofo单车带着棒球棍压下,扫过他的五官、脖子、胸腹。 他猛地扔掉了棒球棍,捂着自己的脖子,踉跄着不断后退。 一连串急促的咕哝声中,血液从他嘴里、鼻孔里狂喷而出。 “砰!” 右臂传来一阵剧痛,ofo单车顿时落地。 剧痛钻心,何广却没有半点恐惧,他猛然转身,双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对方化为灰烬。 无穷的毁灭在心中翻腾,何广赤手空拳往最后那人冲去,他每走一步,就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吼: “啊!” “啊……” “啊~~~~~” 吼声连连,到最后已经是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长嚎。 望着黑夜中何广雪白的牙齿,那人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会将他撕成碎片的猛兽。 看着瘫倒在地的三个同伙,无穷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他猛地咽了一口口水,棒球棍一扔,头也不回地逃了。 何广抬脚急追,米初夏痛楚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别…别追……” 失去理智的愤怒潮水般褪去,何广疯了一般冲到米初夏的边上,颤抖着将她抱在怀里,止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 无法形容的懊悔、内疚,疯狂地噬咬他的内心,他悔恨的直捶脑袋。 望着米初夏惨白的面孔,无力地摊在地上的胳膊,何广宁肯用自己一千倍、一万倍的痛苦,来代替米初夏所遭受的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来人,来人,来人呀!!!” 疯狂的吼叫声在小路上回荡,一道道亮光闪烁,许多脚步飞奔而来。 几分钟后,高个警察就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何广面前: “何广,你这又是怎么了?” “四个人袭击我,有一个跑了!身高170不到,120斤上下,粤语口音,身上有蝰蛇纹身……” “好好好,我马上通知下去!” …… 一二七章 病床上的誓言(上架了求订阅、推荐、月票更新时间、频率不变) “呜呜呜呜呜!” 清脆的警报声中,120救护车带着何广和米初夏急速远离。 简单检查后,女医生对紧张之极的何广说道: “没有生命危险,你女朋友应该只是左手骨折!” “没事的,我们平时都要接受警察训练的。这点伤,我忍得住!” 用还好的那只手擦去男人脸颊的泪珠,米初夏虚弱地安慰着他。 跪在她侧面,将女朋友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何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恍惚间,世界都开始恍惚起来。 “何广,何广,你怎么了?” “医生,医生~~~” …… 无数奇怪的声音在何广耳边响起,似乎有人在喊他。 而他脑海里,米初夏强忍剧痛的面容,弯折的左手,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无边的痛楚在心中闪过。 “夏夏!” 一声大叫,何广猛然起身。 明亮的光芒炫目无比,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广哥!” “老大!” “何经理!”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何广重新睁开双眼。 悬在半空的点滴、长长的隔断帘,李敢几人焦急的面孔……无不告诉他,这是医院。 有些迷糊地问道: “这……我怎么了?我不是在救护车上么?” “你后背和胳膊分别挨了一棍,都有轻微的骨裂,再加上太过激动,所以晕过去了……” 一个正在给他检查的医生说道。 “广哥,你真牛逼,一挑四,重伤三个,打跑一个……” 李敢絮絮叨叨地说着。 “闭嘴!” 何广一声断喝: “夏夏怎么样了?带我去看她……” 说着,不顾全身的刺痛,他怒喝一声,直接翻下床来。 要不是李敢几个扶着他,他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女朋友在隔壁病房,没大事!你最好不要下床,那样不利于骨头的愈合……” 根本不理医生的话,一把扯下吊针,何广疯了一般往隔壁冲去。 …… 一进门,就看到无助地躺在那里的米初夏,惨白的脸颊犹如白纸,打着石膏的胳膊刺眼之极。 何广心如刀绞,眼睛瞬间一阵酸涩,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颤抖着轻喊了一声: “夏夏!” 米初夏瞬间转头。 看到是何广,她紧蹙的双眉顿时张开。 喜悦、安宁像是春光下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脸颊上绽放,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憔悴和沉重。 何广猛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面颊紧紧地贴着她的额头,疯狂地亲吻着,呼吸中都尽是爱怜。 “咳咳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声咳嗽声响起,一个人推过一个陪客椅,低声道: “坐着吧!” 何广这才发现,王秀芝和李青青几个人都在,还有两个警察。 放开米初夏,他缓缓坐到椅子上,但依旧紧紧握住米初夏的右手。 不顾别人的眼光,何广摩挲着米初夏光洁的面颊。 看着她吊在胸前的石膏带,他的双眼再一次红了起来。 这辈子,除了父母,再没有为他如此遮风避雨,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和歹徒搏斗。 泪水不知不觉中落下,他喃喃地说道: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也会是我最后一个女人,除了你,这辈子,我绝不会再碰任何其他人! 要是…要是哪一天……” 哽咽几声,何广决绝地说道: “你不喜欢我了,离开我了,我就一辈子一个人,永远……永远都不再找任何女人……”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 米初夏也紧紧搂着她,泣不成声。 外人听来肉麻无比的话,却是两人心底最深处的声音,这一刻,他们的心前所未有地近。 “咳咳!” 不想现场这么沉重,李青青轻咳,抬手在何广脸上碰了一下,轻笑着说道: “哎呀,你碰到我了!你们男人,说话真是太不算话了,刚刚还说再不碰任何女人的!” “讨厌!” “烦人!” 何广和米初夏同时转头,骂了李青青一句。 现场顿时一片哄笑,也陡然轻松起来。 所有人都用羡慕和祝福的眼神看着两人,都在衷心地祝愿他们。 自助者天助之,人亦助之! 所有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事情的人,无论朋友同事,还是医生护士,都在心里为这对坚韧、勇敢、强大、痴情的情侣祝福。 连站在一旁的温萤,内心的最后那根丝也悄然崩断,陡然轻松起来。 …… 第二天清晨五点钟,朝晖四区的一个老旧房子里。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脸色惨白的瘦子脸上,一个脖子上戴着条粗金链子的胖子,愤怒地指着他鼻子喝道: “‘党参’,你他妈死哪去了,一个晚上不回来,手机也不接?‘皮带’、‘香肠’“土狗”他们三个呢?” “党参”颤抖着身子,低声道: “我们…我们遇到了何广,就想直接绑了他……” “啪啪啪!” 三声耳光响起,“鬣狗”(鬣:liè,音同“列”)勃然大怒: “丢你老母,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斯文人、技术工,不是土匪、强盗……” 打了几下后,他猛然一顿,大声吼道: “那何广人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四个搞不定他一个?” “他…他身边有个女的,似乎是条子,厉害得狠。即使被香肠打断了一只手,还是用电棍把香肠废了……” “干你娘!痴线,你他妈的不早说……” 鬣狗抡起一个酒瓶,“咣”地一下,就砸在党参的头上,不顾对方满头的鲜血,惊慌地大叫起来: “收拾东西,马上走。这边的条子很厉害,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十来个人顿时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来,鬣狗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扭头问党参: “干你老母,香肠人呢,你们三个不会把他扔下了吧?” “我…那个何广好凶好凶的,用辆直行车把‘皮带’和‘土狗’砸晕了,土狗伤的很重,半个脖子都撕开了…… 我……我的手机也掉在那里了!” 党参简直要哭出来了。 “你怎么不去死!” 鬣狗头一阵发晕,一连串地破口大骂。 这时,门口猛然传来一连串的拍门声,几个严肃的声音喝道: “开门,开门,警察……” 一二八章 追捕(上架了求订阅、推荐、月票更新时间、频率不变) “条子,抵住门、抵住门!” 鬣狗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大声急吼,十几个小弟蜂拥而上,冲门冲去。 “轰隆!” 一声巨响,老旧的木质门被大力砸开,十几个警察蜂拥而入: “警察!” “蹲下!” “站住!” …… 一连串的命令和怒吼,震得十几个诈骗犯心慌意乱,有的转身就跑,有的乖乖缩在墙角。 最牛的一个,却抄起一根棒球棍,大叫着冲一名警察冲了过去。 “去!” 警察一声暴喝,飞身而起、双脚急踢。 “砰砰”两声,棒球棍和人被同时踢飞。 “大傻”痛的哇哇大叫,就地一滚爬了起来,一边大叫道: “快跑、快跑,大陆的条子点子好硬……” 却没有任何人答应他 大傻这才发现,所有人里面,竟然只有自己试图防抗,其他人基本都在蒙头逃跑。 党参一边往里屋跑,还一边给了他一个“傻子”一样的眼神。 “太不讲义气了!” 大傻叫了一声,刚想起身,就被两个人重重压住,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冷喝道: “老实点……” 这个声音冷峻而严厉,有种“湾湾”警察绝不具有的威慑感。 一缕寒意涌上心头,他乖乖伸出双手,不动了。 高个警察带着几个人,正奔阳台,只见一个人影“嗖”地跳上阳台,翻过隔离墙,钻进了另一件屋子。 他大急之下,也猛地跳了上去,就想翻到隔壁的阳台上。 似乎听到了他的动静,鬣狗猛然回身,手在脚尖一拔,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对准了高个警察。 世界陡然变得虚无,高个警察眼里,没有其他,只有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枪!” 他大叫一声,全身的肌肉同时鼓起,猛然发力,急速往回缩去。 “啪!” 和糖炒栗子在微波炉里炸裂的声音差不多,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高个警察只觉得手中的隔离墙一阵,胳膊一麻,身不由己地头上脚下,往楼下栽去。 “不!” 他瞬间魂飞魄散,惊恐地大叫一声。 这里是六楼,掉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下一刻,他身子却忽然一紧,身后一个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腿。 “快快快!” 又有五六个人冲来,奋力将他从外墙拉回阳台。 “嗬~嗬~嗬~” 像溺水的人回到岸上,他连来呢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的衣服已经从里到外湿透了。 “枪…枪…那家伙有枪……” 直到把所有的气都吸回胸腔,他终于能发声了,挣扎着说道。 其他警察都脸色大变,一个领头的急急掏出对讲机,大叫起来: “各小组注意,有一人逃入隔壁单元,对方有枪!重复一遍,对方有枪!” 高个警察挣扎着站起来,探头往阳台隔离墙看了一眼——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弹孔。 往里一抠,一个变形了的弹头掉了出来,还有些发烫。 他瞬间双腿有些发软。 这时,一个黑影从眼角闪过,他急忙抬头。 鬣狗正拿着一个吊环,挂在一户人家私拉的电缆上,从六楼急速滑下。 不过一分钟,他就降落到了北面的自行车库房顶,反手一刀,电缆瞬间被他砍断。 望着不远处警察的呼喊声,他冷冷一笑,拎起屋顶一个不起眼的竹梯,搭在拉着铁丝网的小区围墙上。 抓起一块油毡,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把油毡铺在铁丝网上,抓着一根铁柱子,他用力一抽梯子,搭到了另一边。 最后扫了一样围过来的警察,他掀飞油毡,沿着竹梯直滑而下,瞬间消失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忙,竹梯、油毡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看得高个警察遍体生寒。 无线电波在空中传递,越来越多的武警、警察、特保人员,汇集到附近,细细搜查每一个角落,但始终一无所获。 鬣狗就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怎么都找不出来。 搜索人员四散而出,一张张通缉令很快布满了大街小巷。 …… 三个小时后,小区角落的一个垃圾房,一个挡板被轻轻推开,一双警惕的眼睛四处望了望,确认没有人后,鬣狗飞快地翻了出来。 狡兔三窟,他这种做惯了坏事的人,更是三窟之外还有三窟! “该死的党参,该死的条子……” 他一边咬牙切齿地乱骂,一边飞快地脱下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从一个不起眼、脏兮兮的蛇皮袋中拿出西装、风衣、围巾、眼镜、假发…… 再拎着一个公文包,他瞬间就由一个油腻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商务精英。 带着温和的笑容,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小区,还对正在门口巡查的保安笑了笑! 但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纠集的多路人马已经被一网打尽! ——各种设备也全都落到了警察的手里! ——党参几个是知道他身份的,要不了多久,他所有的卡片就会被冻结。 现在的他,除了包里的五万现金和紧随在后的警察,已经一无所有。 双目血红,他直奔大马路,刷了辆小红车——杭城公用自行车…… 下午1点,中医院门外,起点小吃店门口排了三条长队,何广跟着缓慢移动的人群,慢慢往前挪。 看着隔着玻璃橱窗,热腾腾的干炸响铃和定胜糕,想象着米初夏吃到它们时的喜悦,何广心里也热乎乎的。 骨折这种伤,只要对正了骨头,就不用住院,他们下午三点就能出院了。 何广决定,趁着这次机会,请个十天半个月的假: ——把伤养好。 ——把“大事”办了。 ——好好合计一下以后的生活,为新生活作准备。 …… 正陷入美好愿景的他,完全没有发现,一个胖胖的身影正从远处急速走来。 鬣狗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何广,一眨不眨。 何广和他的女人受伤了,肯定要去医院,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离他家最近的杭城中医院。 他在这里转了半个多小时,正想着怎么混进医院,没想到,竟然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他。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怒骂着,紧紧握住了风衣口袋里的枪,大步往何广走去。 一二九章 千钧一发 “哎呦,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呀!” 尖叫声响起,一个五六十岁、胖乎乎的大妈一把揪住鬣狗,大叫起来。 一份热乎乎的豆腐脑被撞翻在地,两人的身上都沾了许多,隔着衣服,鬣狗都觉得有些烫。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陪你……” 鬣狗不想跟对方多纠缠,掏出一张红色钞票塞到大妈手里,转身就想走。 他自以为合理的举动,却一下子激怒了大妈,对方一把揪住他风衣,大声嚷嚷道: “诶诶诶,你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小瞧我呀,啊? 看不起我呀,啊? 觉得我没钱呀,啊? 你有钱了不起是吧,啊? ……” 大妈尖锐刺耳的声音,激的鬣狗脑袋阵阵发疼,好久没有“溜冰”,他只觉得自己压抑无比的神经都在暴跳了。 但看着还在跟着人群,不断移动的何广,想想自己的主要目标,他还是压住了脾气,压低声音说道: “大姐,你想怎么样呀?不过一碗豆腐脑而已!” “什么一碗豆腐脑,你还弄脏了我衣服呢?这件衣服……” 看着鬣狗一身高档的风衣,和急匆匆的神态,大妈眼珠子一转,大声道: “我买来才三天,花了我2000……,不,5000块。 现在要去干洗,干洗费就要100,折旧费最少得1000。 再加上这碗豆腐脑和精神损失,起码100。 合起来一共……” 大骂飞快地算了算: “你还得给我1100!” 鬣狗差点没气急而笑: 这你妈,讹人竟然讹到我头上来了,我玩这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跟那个小子钻树林呢? 他转身就想走,大妈却死死揪住了他的风衣。 再看看她微微弯曲的膝盖,和不断瞟向鬣狗大腿的眼神。 鬣狗知道,只要他坚持要走,对方就会一把抱着他腿,直接瘫倒在地。 何广已经慢慢接近橱窗了,很快就会离开。 鬣狗心中大急,掏出一叠钞票,就要给大妈,一只手却猛然拉住了他。 一个高挑、劲爆的女郎拉了拉他的风衣,大声道: “你不用这样,我给你作证,这个大妈就是在讹人……” “谁讹人了,谁讹人了?你这个裹张床单就敢出门的不要脸女人,怎么说话的呢?” …… 两个女人瞬间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鬣狗头大如斗,何广已经在付钱了,他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 “都给我收声了!” 然后冲高挑女人说道: “美女,我的事,不用你管了!” 说着,他一把将钱塞到大妈手里,猛地一甩,挣脱了大妈的手,往何广冲去! “诶,你这个‘死嗨佬’,人傻钱多吗?撞翻一碗豆腐脑给人家几千块……” 女人愤怒而尖锐的声音,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大家纷纷看向这个不把钱当钱的大款,心里想着要是那是自己的豆腐脑就好了! 何广却猛然一惊,急急转身。 “嗨佬”一般只有两广的人才会用,被党参几个袭击后,他对一切两广的来客,都有点风声鹤唳。 入眼的,是一双压抑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对方脸上的杀气,有如实质。 寒意直奔心头,何广转身就走。 鬣狗气得直想发疯,要不是那个想讹人的大妈,要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何广怎么可能注意到自己。 眼看何广就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挟持对方、逼对方给自己转钱的念头瞬间消失。 他猛地掏出手枪,对准何广,大吼一声: “何广,你个仆街仔!” 看着何广看向这边的惊恐面容,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啪!” 一声清脆却并不大的声音,何广头顶的路灯瞬间爆裂。 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枪战,谁在现实中见过,疯狂的尖叫声响起,所有人疯了般往四边跑去。 那个刚刚才把钱揣到口袋,尾随着鬣狗,还想着讨点便宜的大妈,直接双脚一软,瘫坐在地,裤子瞬间湿了。 淡淡的青烟从枪口冒出,许多细碎的玻璃打在身上,何广瞬间冷汗淋淋,连连后退,“砰”地一声撞在路灯杆上 不等他转身逃跑,鬣狗已经大踏步走近,乌黑的枪口再次对准何广: “衰人,扑街去吧!” 臂上肌肉猛然绷紧,他再次勾动扳机。 他和何广的距离已经只有十米,即使这把手枪的准头再差,他也有信心命中。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何广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他就感觉肩膀一阵剧痛,一股股热流从左肩涌出。 我中弹了! 我要死了! 我还没有和米初夏告别! …… 无数念头从心中升起,望着大步而来的鬣狗,他心中充满绝望。 “妈的,烂仔,卖给我这么差的枪!” 鬣狗心中也在大骂,这把破枪,十米都打不准。 他瞄准的是何广的胸口,却只打中了斜方肌,实在是烂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其实在入手这把枪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枪很烂,膛线基本都磨平了。 但大陆枪支管制极为严格,能买到枪已经是极限了,哪有挑选的余地。 妈的,十米打不死你,老子贴着你脑袋打,不相信你不死! 想到这里,他飞快的冲了上来。 静止的压力是远大于运动的,在鬣狗跑动的瞬间,力量陡然再次回到何广身体内,他猛地爬了起来。 强烈的求生欲鼓动着他,大叫声中,他猛地挥手,把手中一切能扔出去的东西往鬣狗砸去。 “啪!” 鬣狗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扣动了扳机。 没有人能快过子弹的速度,即使是一把破枪也一样。 扳机击发,他却没有感觉到子弹激发时的后坐力。 “啪啪啪!” 连勾扳机,依然没有动静。 “我了个逼,痴线,你竟然在这时候卡壳!” 鬣狗不敢置信地怒吼一声。 最关键的时候,这把该死的破枪终于彻底掉链子,竟然卡壳了。 他大骂一声,开始拉动滑套,手动退壳、退弹,一大串东西已经狠狠砸到他脸上。 “啊!” 他猛地触电一样弹了起来。 热腾腾的豆腐脑劈头盖脸浇下,糊了他一脸。 一三〇章 悬赏 何广现在有两个选择,转身逃跑或者冲上去。 逃跑的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转了一秒,就被他按下去了。 把后背留给敌人的事,他绝对不做。 怒吼一声,他直扑而上,铁拳高举,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鬣狗的太阳穴狠狠挥出。 骨肉与重重地撞在一起,何广右手剧痛。 一百六七十斤的鬣狗,在空中转了个圈,重重地摔倒在地。 何广大叫着继续冲上,却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个变形的弹壳从手枪中掉落,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鬣狗的五官都开始渗血了,但持枪的右手却牢牢地握着手枪,指着何广,嘴里骂道: “衰仔,你死定了!” 两人的距离不到一米,只要有眼睛就不会打偏! 疾风传来,一根铁管从远处呼啸而至,砸在鬣狗的胳膊上。 “啪”地一声,最后一粒子弹射出,直冲云霄。 被何广一拳打得半死的鬣狗,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枪,被铁管远远砸飞。 “去死吧,王八蛋!” 骗他,说他爸爸出车祸,打伤米初夏,差点枪杀自己,无边无际的怒火包裹着何广。 他直扑而上,双手扣住他右手,往背后狠狠一拧,曲起膝盖往下狠狠一跪。 “咔嚓”一声脆响,无法承受的疼痛袭来,鬣狗闷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他的这只胳膊已经被何广活生生压断了。 抄起他另一只手,何广正要再次施为,一个声音却阻止了他: “好了,第一下是正当防卫,第二下就是防卫过当了!” 抬眼一看,正是刚才打抱不平的女孩。 看着她劲爆无比的身材,和足有190的远超一般人身高,何广惊叫了一声: “你是…皇家花都娱乐城那个舞场女王!” “哈哈哈哈!不错,难得你还记得我,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女孩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低声道: “不过,怎么每次我见你,你都不大妙呀?” “这…这?” 何广有点不好意思,扫了眼还横在一边建筑工地铁管: “这铁管是你扔过来的?” 这是一根脚手架铁管,虽然比较短,但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扔的出来的。 “不错,是我!我叫王小仙……” 拍了拍何广的肩膀,王小仙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记住,你欠我两次!” 她说完就要走,何广急忙问道: “嘿,我怎么联系你,这人是通缉犯,应该有悬赏的!” “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悬赏给你了!” 王小仙猛然转头,立体大气的五官散发着奇异的魅惑: “以后,你得百倍还我!” 说罢,她帅气地一甩风衣,裹紧了里面的抹胸紧身裙,大步离开了。 …… “呜呜,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五六辆特警面包车冲到,几十个荷枪实弹,带着头盔、穿着避弹衣,手持冲锋枪的特警飞奔而出,急速冲来。 何广继续压着鬣狗,高举双手,往三米外的手枪指了指。 如临大敌的特警松了口气,几个人去捡起手枪,一个人上前问道: “您是?” “我是何广!这人应该是……” …… 简单那对完信息,几个特警拎起鬣狗,往对面的杭城中医院走去。 医院就在边上,救护车都省了,就是何广得和这个混蛋做短暂的邻居了。 “诶,这人是不是通缉犯,有没有悬赏?” 讹鬣狗钱,又被他吓得尿裤子的大妈,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叫道: “是我最先发现他的,那个悬赏应该归我……” 何广愣住了,武警愣住了,所有围观的人也愣住了: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 “想钱想疯了吧!” “讹到警察头上了!” ……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几个认出何广的捉侠鬼开始起哄: “悬赏才多少钱?那是亿元锦鲤何广,你救了他,让他给你个几百万呗!” 大妈瞬间来劲了: 就是的嘛,要不是我拉住那人,他冲上去就是一枪,何广哪里逃得掉?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她猛地抓住何广的衣服,叫道: “何广,我救了你的命,你要给我报酬! 你有一个亿,我也不要多,给我500万吧。你一条命,不止这点钱吧?” 大妈的确间接救了何广,他本来都想好了,给她点感谢费。 但一听她说500万,何广二话不说,一甩袖子、抓身就走。 这种贪心不足的人,给她一千,她会想要一万,给她一万,她会想要一百万,不如从头断了她的念想。 大妈有点懵,何广身上残留的杀气,让她不敢再拉,转身就冲一个特警说道: “你可是人民警察,你要为我做主,是我先拦住那个通缉犯的,他的悬赏要给我!” 特警哪里会理他,冷着个脸簇拥着何广,往医院走去。 …… “你吓死我了……” 才出手术室,何广就觉得怀里一暖,米初夏已经紧紧的抱住了他。 听到何广中枪的消息,米初夏吓都吓死了,不顾别人的劝告,执意在手术室门口等。 “没事,没事,贯穿伤,很快就好了!” 单手搂住米初夏,何广不断安慰道。 鬣狗那一枪,贯穿斜方肌而过,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大血管,只是轻微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如果往中间移一点,就会打中他的颈部,那他还能不能站在这,就真不好说了。 之所以在手术室待这么久,主要是因为剧烈运动下,肋骨和肱骨的骨裂有扩大的迹象,需要重新检查、固定。 “广哥,你真是牛逼大发了!” 李敢几个再次来到医院,一个个都是心有余悸。 听到何广被枪击的消息,大家都吓傻了。 好好的和平年代,枪支都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根本没人会想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会被枪击。 “好样的,何广!” 这时,尤明峰分开众人,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何广,低声说道: “这次你又为杭保挣了大面子,有关部门已经说了,要给你、给我们单位送锦旗!” “这么夸张……” 何广有些不敢置信。 一三一章 气运加身 “夸张!一点都不夸张,你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尤明峰亲自送何广到病房,低声道: “那人的真名叫武齐家,绰号鬣狗,抢劫杀人、敲诈勒索、电信诈骗,每一样时下流行的犯罪行为,都有他的身影。 一年前轰动一时的大学身被骗身亡案,就是他干的。 你知道他的合计悬赏有多少吗?” “多少?” 李敢几人都下意识地问道,然后就看到尤明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 看到何广跟米初夏搂在一起,就一直满脸“屎样”的郑好,没忍住心中的好奇,第一个出声。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纷纷扭过头去。 “十万?” 水玉堂颤抖着说道。 十万已经是很大的数字了,轻轻挨上一枪,能拿十万,估计很多人愿意跟何广换下。 但尤明峰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一…一百万?” 房玉华的声音直打哆嗦。 其实大家之前就想到了这个数字。 以尤明峰的身份、地位,普通的万八千的,哪里会放在心上,还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 但没有人敢轻易说出这个数字,一百万,这实在是太…太超乎大家的想象了。 “我的朋友告诉我,最少一百万!” 尤明峰重重点了点头: “仅仅大学生那个案子,悬赏就有30万。 他还在十来个地方犯了几十起大案,这些悬赏都是叠加的,合起来最少一百万!”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广。 就连尤明峰,看向和何广的眼神都充满别样的含义。 百万巨款,就连他也不敢轻视了,而何广,就这么将百万巨款纳入怀中。 不比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亿,这一百万来得光明正大,会带着无数的赞誉飞入何广的手里。 最关键的是,还不用交税! “天哪,百万富翁这么容易就炼成了?” 长长地吐了口气,李敢不敢置信看着何广道。 一边说,他还一边使劲摇着脑袋,拍自己的脸,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容易,哪里容易了?” 瞪了他一样,李青青不高兴地说道: “夏夏手断了,何广骨头裂了,还挨了一枪,差点就没命。 哪里容易了! 你要是觉得容易,你也去试试看,公安部那么多悬赏,就等着你去拿呢?” 一听这话,李敢顿时一缩脑袋,不敢再说了。 不知不觉中泛起的“眼红”心理,也悄然消失。 是呀,这一百万,是何广用命拼来的。 流了血、流了汗、流了泪,哪里有半点轻松和容易? 一般人只看到最后的一百万,却忘了这中间的过程有多么惊险。 “哈哈哈,说起来,最惨的就是那个鬣狗了,他想要广哥的钱,没想到,自己反而是送钱来了。 要是早知道这个,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没检举自己。 不然还能拿那一百多万……” 房玉华说的有趣,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何广,何广,那一百万有我一份!” 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一个胖乎乎的大妈冲了过来,大声道: “何广,你不能没有良心,要不是我,你命都没了,哪能拿到赏钱签……” 大妈就是刚刚那个大妈。 知道可能有悬赏以后,她女儿的饭也不送了,衣服也不换了,活生生在何广病房前等了一个多小时。 看着冲过来的大妈,大家都禁不住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这一身的骚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这人谁呀?” 米初夏低声问道。 何广低声把情况说了一遍,大家顿时都乐了。 李敢上前一步,捂着鼻子说道: “大娘,你知不知道,我国刑法规定,敲诈勒索1000以上,就可以入刑了。” “谁…谁敲诈勒索了,我可没有敲诈勒索何广,这不是在跟他商量么?” “你没敲诈勒索广哥,你敲诈勒索了那个鬣狗呀!一碗豆腐脑1200块,绝对的敲诈勒索哦!” “你,你放屁。那人是罪犯,我是替天行道,维护正义!” “只有政府才能惩罚罪犯,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权利,对罪犯实施犯罪行为,也是犯罪哦!” 大妈连连后退,双腿抖得很厉害了,抬眼看了看众人,大叫一声: “放屁,你们欺负我不懂法……” 说着,她转身就跑。 “诶诶诶,别跑呀……” 李敢也是个秒人,嘴上说着,脚下还跺个不停。 大妈以为他追来了,跑的更快了,看得大家大笑不停。 “好了好了,你这人!” 骂了李敢一句,让他别再捉弄对方,何广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怎么总遇到这种事、这种人?” 这一刻,他情绪有点低落。 他自认为人不错,对人诚恳热情,怎么总有些人,想来踩他一脚呢? 亲戚有、同事有,现在就连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大妈,竟然也这样。 “没事的,你是很好的人,是他们眼红你,别多想!” 米初夏轻声安慰道! 李敢几人也纷纷出言安慰,却始终去除不了他心中的郁闷。 “你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 尤明峰重重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大声道: “凡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必定会经受一般人根本不会有的考验!” “呵呵呵呵!” 明知道尤明峰实在安慰自己,何广心里还是舒服了好多: “尤总就别安慰我了,我能有什么大气运,您才是有大气运的人。” “你没有谁有,你想想看,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哪一件不让人匪夷所思。 就说今天吧,鬣狗冲你连开几枪,竟然都没打中。 你可别以为他是菜鸟,不会开枪啊,那人是积年悍匪,以前专门拿枪跟人对轰的。 结果呢,到了你这,二十米之内,连开四抢。 第一枪打碎了路灯,第二枪只打穿了你的斜方肌,小伤。万无一失的第三枪,竟然卡壳了。 第四枪,你又被人救了! 你说,不是又大气运的人,谁能有这种运气,电影里也不敢这么编!” 他说得这么肯定、这么确信,连何广自己也禁不住有点相信了,其他人更是看大熊猫一样,看着何广。 一三二章 你收到了我的名片么 解开何广的心结,安排好其他东西,大家知趣地离开。 就连一脸不情愿的郑好,也被房玉华提溜着,弄出了医院。 何广和米初夏相视一笑,虽然没有依旧隐隐作痛,但爱人就在身边,医院也成了花园、病房也成了爱巢。 两个成年人,一会你到我的病房,一会我到你的病房,挤在一张不到一米宽的病床上,却丝毫不觉得拥挤。 呼吸着对方的呼吸,注视着对方的注视,似乎每时每刻都有无穷的甜蜜和温暖凭空而生。 两人的样子,腻得其他患者、医生、护士都远远绕开两人病床的区域,要不是医院不允许窜床,两个人肯定要挤在一起睡了。 …… “我喜欢看着你,说着我,我也喜欢你看着我,说着你!晚安,明天一早,我洗漱好就来找你!” “好的!” “么么哒一个!” “不要嘛!” “必须要!” “么么哒!” “么么哒!” “么么哒!” …… 连续的“么么哒”中,何广迅速陷入了梦乡,今天的一天,实在是太激烈了! 第二天,在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中,何广才缓缓醒来。 这一觉睡得,虽然是在医院,却比在家里还沉。 但才一睁眼,他就迅速恢复了精神,一把掀开被单,翻身下床,自窜卫生间,心急火燎地刷起牙来。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米初夏,刷得更快了。 …… 隔断帘依旧拉着,何广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没太晚,他应该没醒! 撩起隔断帘,轻轻地摇晃着,何广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 “我的亲亲小honey,太阳照小屁屁了,乖乖起床床咯!” 里面传来了什么声音,米初夏应该醒了。 何广继续腻歪道: “快点啦,我要进来啦,再不起来,我要打打你小屁屁咯!” 里面的声音更大了,米初夏应该在起床,何广猛地拉开隔断帘,坏叫道: “起得太晚了,乖乖把小屁屁露出…啊!” 何广猛地一声尖叫,“唰”地重新拉上了隔断帘。 背对着隔断帘,一张脸红的像成了猴子屁股。 “走错地方了,走错地方了……” 急叫了一声,他转身就想走,却觉得衣服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回头一看,没人,往下一看—— 一个四五岁大小,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从隔断帘底下钻出来,拉着何广的裤腿。 他瞪着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萌萌地看着何广,奶声奶气地说道: “大哥哥,就是你收到了我的名片么?” “呃…名片,什么名片?” 萌萌的小男孩瞬间击退了何广的尴尬,慢慢蹲下,揽住这个小天使一样的小男孩,他低声问道。 “就是写了我姐姐住的地方的名片呀?” 何广猛然想了起来,他和米初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收了一张她的名片,上面写了米初夏家的地址。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和米初夏才联系到了一起。 “是你写的呀!你才多大呀,就会写字啦?” 何广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笔迹虽然幼稚,但也起码有小学生的水平,怎么回事眼前这个幼儿园小朋友写出来的呢? “哼,我很厉害的,我不仅仅会写姐姐家的地址!” 小男孩一点不怕生,仰着头,献宝地说道: “还会写我自己家的,厚德家园12幢1单元2501……” “好吧,厉害厉害!” 何广是真的佩服现在的小孩。 他虽然有个当老师的父母,但跟小家伙这么大的时候,好像连阿拉伯数字都不会吧! “好了好了,泰山,进来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柔美、轻盈。 只凭这点何广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肯定是一位贤淑温良的女子。 咬了咬牙,何广抱着小泰山,掀开隔断帘走了进去,表面平静的他,其实心里慌得一逼。 任谁,第一次见女朋友家长,竟然是和女朋友口花花的时候,估计都是这种心理。 “叔叔好,阿姨好!” 好在做业务员这么久,脸皮厚度已经锻炼出来了,他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 “好,好!” 一位女士坐在米初夏的床头,手里拿着银耳莲子羹,脸含笑意地看着何广。 不论其他,就凭何广这“卖相”,就先为他赢得了几分好感。 女人都是视觉动物,这句话绝对是真理。 米毓秀的感觉却复杂得多,看着这个害自己女儿受伤,还一脸笑嘻嘻的小混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再看看打他进来开始,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女儿,心中的不满就更甚了。 自己夫妻花了大力气,日夜操劳、夙兴夜寐才培养出的“蝴蝶兰”,竟然迫不及待地想钻到对方的怀里。 换成哪个父亲,心里都是一百个酸楚。 但只要女儿喜欢,自己这点酸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咳了一声,他也冲何广点了点头。 瞬间,差点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又重新回到了何广肚子里。 悄摸摸地在病床的一侧坐下,轻轻握住米初夏的手,老老实实接了米初夏一个大大的白眼,何广不好意思地讪笑着。 “哈哈哈,姐姐翻白眼了,好好玩。” 小泰山眼尖,抬起粉嫩得如同莲藕一样的手,扒开米初夏的眼皮,笑嘻嘻地说道。 “小家伙,就你机灵!” 抱过弟弟,冲他嫩滑之极的小脖子不断吹气,逗得他拼命玩何广怀里钻,三个人很快就闹成一团。 一般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谁能想到,年龄相差极大的小泰山和米初夏,竟然是姐弟俩呢!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的米毓秀,瞬间就对何广好感大增。 他现在就是典型的“儿子奴”,谁对小泰山好,谁能让小泰山开心,他就喜欢谁,看谁顺眼。 小泰山的诞生,是意外之外的意外,那时候的两夫妇,一个已经45,一个47。 他们几次生出念头,要打掉这个孩子,但冥冥中的神意阻止了他们,他们最终还是生下了他,米初夏也有了一个小她足足22岁的弟弟。 儿子的诞生,为两夫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忽略米初夏,反而因为莫名的愧疚感,对女儿更加关心了。 这次,一听到米初夏骨折的消息,他们立刻放下一切其他事情,乘最近的航班直飞杭城,连米初夏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要来。 一三三章 你的梦想是什么 两夫妻来了,何广的伤也没啥大事,大家决定第一时间出院回家。 黄龙雅苑,看着跑前跑后,在屋子里到处窜来窜去,竭力表现的何广,米毓秀又是好笑,又是伤怀。 好像就是昨天,自己第一次去顾眉生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就怕一个不小心,给老丈人、丈母娘留下了不好的映像。 转眼间,自己的女儿也这么大了,也有毛头小伙为了她在自己面前表现了,自己也能摆摆老丈人的架子了…… 时间……怎么就这么快呢? 再看看蜷坐在沙发上,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时间喊何广,而不是喊自己的女儿,他决定跟小伙子好好聊聊。 “来来,那个……” 他还不知道何广的名字,看了看女儿,听了下才说道: “何广,来来来,坐下坐下,我们聊聊!” “好的,好的,我把土豆削好就来!” 何广满口答应,飞快的把土豆削好,擦了擦手,有些忐忑地坐到了米毓秀的面前,米初夏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沉吟了几句,米毓秀低声问道: “小何呀,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现在是做什么的呀?” …… 几番对答,米毓秀抛出一个哽咽在喉的问题: “你的梦想是什么?” 身为财经大学的国学专业教授,米毓秀从来不太把钱放在心上,从不认为赚大钱是一个人成功的标准。 是否有梦想,能不能为梦想而努力奋斗,才是他最关心的。 何广蒙了,上次被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时候? 大学、高中、初中,还是小学? 米初夏和走出厨房的顾眉生也满脑门的黑线,米毓秀什么都好。 一身正气,完全没有社会上中年男人的油腻味,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太书生气了。 这年头,还有谁问一个成年人“梦想”是什么,最多就问他,准备赚多少钱,买多大房子! 只有小泰山对这个问题最感兴趣,一边在沙发上爬来爬去,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有梦想,我有梦想,我的梦想就是…… 打败日本人! 打败俄国人! 打败美国人!” “噗哧!” 何广乐了。 看看憋不住笑的米初夏和顾眉生,再看看一脸慈爱的米毓秀,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梦想是谁灌输给小泰山的。 米毓秀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看了看笑意盈盈的米初夏,何广猛然大声道: “我的梦想就是和夏夏结婚,生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女儿像夏夏,儿子嘛……要像他舅舅!” 小泰山的颜值就是高,粉雕玉琢的,相比之下,何广都对自己的颜值就不是那么有信心了! 米初夏又是欢喜又是害羞,狠狠拧了他一把,眼中却全是幸福。 “噗哧!” 顾眉生则直接笑了出来。 小泰山也扭过头,似乎知道何广是在夸大,“吭哧吭哧”地爬到何广身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大哥哥,你是在夸我么?我是不是长的超级帅?” “是呀,你是世界上最帅的小宝贝!” …… 米毓秀本来有几分不喜,梦想是不应该被亵渎的,开玩笑也不行。 但看看爬到何广膝盖上的儿子,脸色却再一次柔和了下来,虽谁让儿子喜欢何广这小子呢。 说来也奇怪,才第一次见何广,小泰山就和他这么亲昵! 实际上,平时的小泰山很挑剔的,一般人根本不让碰。 顿了顿,看着他们闹了好一会,米毓秀才再次开口道: “那个想法很好,不过那是生活上的,事业上呢,你有什么理想?” “好了,老米,你这是干什么呢?别吓着人家了!” 顾眉生蹙眉道。 跟米毓秀有些酸楚的心态不同,顾眉生却是越看何广越满意。 小伙子人长的精神,又有眼力见,最关键的是,对女儿一根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阿姨,没事,其实我还真有个梦想!” 有这么一个缓冲,何广已经转过神来了。 不久梦想么,看我给地球装对翅膀! 缓缓坐直了腰板,正视着米毓秀,何广用有些沉重的语调说道: “我大学是学制药工程,现在的工作也和医药中间体相关。 这么些年的学习工作中,我发现,绝大多数新药、原创药都是被西方垄断的,甚至连那些技术含量高一些的中间体,也是西方掌握的。 像什么利福平、奥司他韦……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一大串医药界专用名词从何广口里蹦出,把米毓秀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冲米初夏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何广继续道: “我准备先积累一些资源、人脉、技术,在合适的时候,进入这一市场,为自己、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好,这个想法很好,不空泛,有操作性,不管对个人还是对国家,都是很好的事,叔叔支持你!” 何广的这番话,正好说到了米毓秀的心里,连自称都改掉了。 何广终于松了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他就知道,米毓秀这种理想型的人,就不可能抗拒的了为国争光的想法。 “当年我,本来一心想走工科……” 米毓秀打开了话茬。 米初夏瞪了何广一眼,轻轻把脑袋放在何广肩膀上。 即为男朋友忽悠老父亲而好笑,又为男朋友的机智而喜悦。 小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米毓秀的腿上,双手搂着爸爸的脖子,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米毓秀。 在他的心里,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超级大英雄…… “好了好了,我们的专家,吃饭了!” 何广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顾眉生恰到好处地出现,拯救了他,让他免了当面打哈欠的尴尬。 “好好好,吃饭!来点酒,我跟何广喝两杯!” 米毓秀兴致勃勃地搓手,一边对何广说道: “对了,我还真认识几个蓉城作医药方面的人,到时候我介绍给你们,你们也许可以一起弄! 来来,这是他们的微信,我推给你!” “呃…好,好的!” 何广懵了,愣了一会才答应了下来。 我这就说说而已呀,你怎么还当真了! 然后只能苦着脸打开微信,把米毓秀的几个朋友一一加为好友。 米初夏忍着笑,悄悄拧了男朋友一下—— 让你吹牛,这下作茧自缚了吧! 一三四章 新征程 萧山国际机场,小泰山双手紧紧抱着何广的脖子,就是不愿意松手。 这两个星期,实在是太舒服了,没有诗词、没有论语、没有毛笔字、没有12+18等于几…… 一有时间,姐姐和哥哥还会带着他出去玩滑滑梯,吃肯德基,和隔壁的“丫丫”姐姐玩躲迷藏…… 可是,为什么幸福日子结束的这么快呀? “呜呜呜,我不要回家,我要跟哥哥姐姐住一起!” 小泰山开始哇哇大哭: “我不要学“臭论语”,我要和丫丫姐姐玩搭房子的游戏……” “很快的,我们很快就会再来的!” 这时候,米毓秀“儿子奴”本性立即暴露无遗,一声不骂,弯腰屈膝地不断连声哄着。 “啪啪啪!” 泰山挥起小嫩手,在他脸上重重打了几巴掌: “臭爸爸,就知道骗人。我不要你做我的爸爸,我要哥哥做我的爸爸……” 看着低眉做小,再没有一身凛然正气的米毓秀,何广使了好大劲,才憋住了笑。 貂蝉拿吕布,一物降一物! 小泰山就是米毓秀的死穴。 还是顾眉生虎着脸,才最终把小泰山抱走。 安检已经再次在催促了,望着亭亭玉立,跟何广紧紧站在一起的女儿,米毓秀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这一辈子,才华、德行都是上上之选,更是一身正气、宁折不弯,圆滑、妥协之事一概不理、一律不回。 否则,以他当年“锦都”金城武的称号,早就攀上了高枝,飞上了晴天。 淡泊、宁静的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和还在嗷嗷待哺的儿子。 好在,两个星期的相处,何广的为人他看在眼里,还是值得信赖的,对泰山也是由衷的喜爱。 想了好久,他轻轻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一句话: “勿忘初心,牢记你和夏夏现在的点滴,牢记你的梦想!” 说罢,带着万分的不舍,他和顾眉生一起,抱着嚎啕大哭的小泰山,消失在安检之内。 “坏人!” 米初夏偏头,将光洁的脸蛋放在何广的肩膀上,低声道: “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哦!” 父母没有反对,就是认可了他们的关系,米初夏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她一直没跟家里说何广,就是怕米毓秀不喜欢有些没正行的何广。 没想到,何广竟然通过“梦想”,把米毓秀给忽悠住了。 想到这里,米初夏看向何广的眼神里全是满意,能通过“古板老头”米毓秀的发现,自己果然没看过错何广。 “好的,我一辈子对你好!” 紧紧搂住米初夏,何广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两口。 这阵子,在米毓秀、顾眉生夫妻眼皮子底下,还有小泰山那个拖油瓶,他真是憋坏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情!” 拥着米初夏,何广低声道。 “什么呀!” 米初夏顿时有点脸红,把脸藏在何广衣服里面问道,她以为何广又要提那些羞羞事情。 哪知道何广却捏了捏她的下巴,一脸坏笑地说道: “你都成大胖妞了,先要减肥了!” “坏人!” 米初夏气了,直接给了何广一拳,两人笑着闹着跑出了机场。 这两个星期,顾眉生变着法给米初夏和何广做好吃的,海鲜河鲜、鸽子大白鹅、牛肉羊肉不断。 加上川菜特有劲,何广和米初夏都被喂得胖了一圈。 尤其是何广,自从到外地上学后,就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吃了睡、睡了吃,两个星期胖了快十斤,皮带口子都快松到头了。 奔驰一路飞奔,米初夏望着何广,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和干练的动作,感受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心中全是满足和幸福。 这时,电话“叮叮叮”。 “喂,王处。” …… “嗯嗯,我妈爸已经回去了,刚刚上的飞机!” …… “这样呀,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来!” 说完,她收起手机,对何广歉意地一笑,轻声道: “鬣狗那几个人的案子牵扯很大,涉及很多洗钱、诈骗,王处问我能不能先去上班!” “黄世仁呢!你这手都没全好,就要你上班?” “没事的,不影响工作的……就是不能陪你了!” “好吧,晚上双倍时间补回来哦!” “好好好!” 米初夏红着脸答应了。 看的何广一正心摇神移,正想着今晚就实施大计,他的电话也想了起来。 “喂,尤总?” “小何呀,伤势怎么样了,上面的文件已经下来了,要给你,还有我们单位记大功,现在来趟单位吧!” …… 放下电话,何广和米初夏相对苦笑。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单位的骨干,被催促着上班才是正常的,否则,只能说明他们不重要、可有可无。 先把米初夏送到人民银行,说好晚上来接她,何广再直奔杭保。 才进贸易大厦,门口的几个保安就同时站直,给他来了个笔挺的敬礼。 “靠靠靠,老孔,你们这干嘛呢?” 随手掏出一包华子,扔给带头的保安。 何广这人没架子,跟谁都聊得了,对这些保安,他也是经常烟酒、小水果不断,关系很好。 他也经常能知道,某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我们邵经理说了,你是大牛人,让我们以后见到你,都要敬礼!” 老孔眼疾手快地把眼揣到口袋里,笑嘻嘻地说道。 “我去,这个老邵,就是没个正形!” 何广乐了。 老邵是国贸大厦的经理,消息非常灵通。 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搞不好跟这次“鬣狗”的事有关系。 坐电梯,直奔尤明峰的办公室,才看到何广第一眼,尤明峰就哈哈大笑着说道: “好小子,你这是温柔乡里好长肉呀,胖了一圈了!” 何广呵呵一笑,也不好接话。 尤明峰也没有多调侃,一指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大声道: “这是杭城宣传部的两位领导,章处、潘处!章处,潘处,这就是我们小何!” “章处好,潘处好!” 何广赶忙上前握手。 宣传部的人,正是尤明峰负责那块的对口单位,正事要来了。 一三五章 十大杰出青年 “广哥!” “何哥!” “何经理!” …… 化工一部,看到何广进来,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起,迎接英雄的回归。 敢跟持枪的歹徒面对面硬钢,身中一枪还能囫囵回来的,由不得大家不敬畏。 何广也冲他们连连摆手,大声道: “我不在的这阵子,辛苦大家了!中午和下午茶,我请,kfc、奶茶、,大家把想要吃的报给李敢!” 何广住院和在家养伤的这段时间,所有的业务都交给李敢几个帮忙打理。 尤其是那3000吨的苯酚,存储、装运非常复杂,大家或多或少都帮了他的忙。 再加上大家都探望过他,这点表示是必须的。 “喔喔喔,谢谢广哥!” “广哥大气!” “跟着广哥有饭吃!” …… 一连串的欢呼声中,何广进了办公室。 谁还买不起一顿kfc、几杯奶茶,但这种被尊重、被重视的感觉,非常好! 隔着窗户,鲁有求气得直跳脚。 这群家伙,完全忽视了自己,仿佛何广才是化工一部的经理一样,让他如何不恼怒。 有心冲出去跟何广放对,想想那三个被直行车砸得半死的诈骗犯,再想想胳膊被活生生拧断的鬣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屁股上似乎长了疹子,怎么坐都不舒服。 “妈的个腿,你这么牛、这么狠,你早说呀! 老子要是知道你这么拽,哪里会动你的单子! 操你奶奶的,非要扮猪吃老虎,你这不是钓鱼执法么?” 他是真怕了! 别看他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其实就是扯着鲁必应的大旗狐假虎威,他的内心一直是自卑而懦弱的。 一想到何广是那种面对枪口都冲上去的狠人,他就忍不住想打寒颤。 电话铃猛然响起,拿起电话,鲁必应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何广回部门了么?” “回了!” “马上向他郑重道歉,缓和跟他的关系!” “道…道歉,凭什么呀?我才是他的领导!” 鲁有求怒了。 虽然对何广怕的要死,但要他主动向何广服软,却是不可能了。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主动向下属道歉,以后在部门怎么混得下去。 “就凭人家马上要被评为‘杭城十大杰出青年’,搞不好‘浙省十大杰出青年’都有他一席之地! 你说够不够! 就凭他是杭城警民鱼水情的标杆,只要任何人威胁到他,警方都会第一时间响应! 你说够不够! 动动你的猪脑子!” 鲁必应也很愤怒。 这个哥哥,惹谁不好,惹这种狠角色。 就凭杭城十大青年这一项,何广这几年就有着不破金身,体制内的人,谁都动不了他。 今后,只要他不自己作死,经理、总监、副总都是必然的, 杭保不可能让一位“十大杰出青年”始终待在那些普通的位置上。 这么一算,就算自己能当上总经理,甚至董事长,跟何广的差别也不会太大。 而鲁必应等于是为自己,在杭保弄了个天然的对头和敌人,让鲁必应如何不怒。 “杭城十大杰出青年,这…这不可能吧?就凭他抓了几个诈骗犯,这也太扯蛋了?” 鲁有求只觉得头晕脑胀,连气都有点不顺了。 “什么叫‘几个诈骗犯’,那个鬣狗,是公安部的要犯,跟好几个国家联合通缉的,你以为是兜售老年人保健品的那种货色?” 鲁必应已经是声色俱厉了: “上面的人已经来考察过了,文件很快就会下发! 他到时候会受到市领导的接见,集团高层肯定也会出席。 你想想,要是到时候他提起赖方伟建老鼠仓,而你却几年都没发现的事,你能有好果子吃么?” 鲁有求的腿顿时有点发软。 现在的他,最怕的就是那件事了。 赖方伟的事一曝光,就有人在集团公司高层那煽风点火,说要彻查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 这消息一出,就把他吓了个半死! 一旦来真的,他这个赖方伟的名义领导,肯定是首当其冲被查的。 就他那满身是屎的屁股,经得起查么? 好在,这件事遭到了杭保领导的集体抵制,最后不了了之,他也只是被喊去谈了几次话,就高拿轻放过了一关。 尽管如此,鲁有求还是不大愿意想昔日的下属低头,嗫喏着说道: “那,那他要是不接受怎么办?或者他给我难堪怎么办? 那小子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要不,老妹,你…你亲自出马吧?凭你的手段,绝对能搞定那个小子的!” 一听他这话,鲁必应当即破口大骂: “你还算个人么?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亲自向他道歉,亲自! 这是上头的意思,不论你我,都违抗不得! 后面,我也会亲自找他的!” 说完,她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喂…喂…” 鲁有求喂了几声,对面却毫无动静,只能狠狠地甩下电话,骂道: “该死的赖方伟!!!” 想想这件事,他就觉得冤得慌——我真没拿那混蛋一分钱呀。 但谁让他是赖方伟的直接领导呢,即使只是名义上的,赖方伟出事,板子也必然会打到他的身上。 鲁必应的要求,他是没胆子,也没能力拒绝的,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走出办公室。 何广的办公室人来人往,不断有人进出,看得鲁有求又是生气,又是眼红。 他当化工一部经理这么久了,从没这么热闹过。 所以,没有人是傻瓜。 虽然他们不大可能知道“杭城十大杰出青年”的事,却都本能地意识到,何广这个化工一部的副经理,已经站到了起飞的快速道上了。 都想趁着他还没有飞起来,把自己和他粘在一起。 “真的!” 办公室里,李敢惊呼了一声。 小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广。 他刚刚统计好大家要吃的东西,把单子给何广,何广接完一个电话,就给他透露了一个惊掉他一嘴牙的消息。 “前面已经考察过了,刚刚是电话通知!” “操!操!操!操!操!” 一连串的惊叹词从他嘴里蹦出,他绕着何广转了好几圈,还是不敢相信。 不是说好了,一起挫到底的么!你怎么忽然换身皮,变成高帅富了? 一三六章 不计前嫌 带着一脑门子的不敢置信,李敢晕晕乎乎地出了何广的办公室,差点没一头撞在外面的鲁有求身上。 他本能地站直,招呼了一声: “鲁经理好!” “咳咳,你好,李敢好!”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李敢摸不着头脑地走开了,一边不住偷偷回头,打量鲁有求。 他在何广办公室附近转来转去干嘛? 脑子抽风了,想跟广哥较量一番? 摇了摇头,李敢暗暗在心中为这个念头发笑。 枪击事件后,要是还有人敢跟何广肉搏,他首先就要给那人竖个不怕死的大拇指! 鲁有求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之极、拘束之极。 何广办公室的门,就像是通向审判庭的深渊,他几次鼓起勇气走到边上,却都没有勇气推开。 在他第五次从何广门口经过是,周梦缓缓走了过来,进了何广办公室。 看到这一幕,躲在柱子后面的鲁有求顿时心灰若死。 周梦是多高傲的人,即使何广破获了赖方伟的老鼠仓,她都都没有跟何广套近乎,这一次却亲自进何广的办公室,足以说明一切。 十分钟后,周梦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鲁有求心一狠,准备趁这个机会进去。 一个急急的人影飞快冲来,抢在他前面,进了办公室——是吴世光那个富二代。 送走吴世光,何广收到了李敢的信息: 广哥,鲁有求那孙子在你门外转了快半个小时了,他不会身上藏了刀,想跟你同归于尽吧? ——毛病,我又没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跟我同归于尽。 谁知道,也许他嫌你长得太帅,抢了他的风头! ——你的夸奖我收下了,跪安吧! 操…… 收起手机,神色莫名地看着门外,何广凝神思考了起来。 外面,鲁有求又一次站到了何广的门口。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正隔着门谋算了得失。 几分钟后,何广猛然起身,打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鲁有求,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 “鲁经理,有事?” “呃…没事!” 眼看何广就要关门,他急忙伸手,按住了房门,低声道: “其实…其实也有点事!” “哦……” 何广拖长了声音,然后哈哈一笑道: “那进来吧!” 望着慢慢关上的门,大家都露出了个吃惊的表情。 鲁有求的鬼样,大家早就看到了,都看好戏地偷偷打量着,看他有没有那个勇气敲开何广的办公室。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何广,不计前嫌地把他迎了进去。 连鲁有求那混蛋,广哥都准备原谅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泛起这个疑问,也没来由地对何广更添了几分敬畏之心。 相比报复,原谅也同样能获得别人的佩服。 “红茶还是绿茶!” 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鲁有求,何广问道。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何…何经理!” 何广眼神暗暗一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升任副经理以来,鲁有求第一次用职务来称呼他。 倒了一杯绿茶,放到鲁有求面前,何广缓缓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没有主动说话,而是淡淡地看着他,等着他挑起话头。 大方向是定下来了,但小的策略和手段,却是不可放弃的。 “何经理,以前我们有些误会……” 喊了一次后,这第二声“何经理”流利多了,但何广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冷冷打断道: “误会~~~” “不不不,那个,主要是我不对!” 望着何广冷漠的眼神,鲁有求没来由地感觉到背上冒出一股凉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 “那个,那个我…我这个情况特殊,家里很难,没攒下什么钱,所以…所以……”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充满希冀的眼睛瞪着何广,就等着何广说一句——都过去了,都是小事。 然后,他就能借坡下驴,没有说出任何道歉的话,却缓和了两人的关系。 但何广却偏偏不让他如愿,仿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一样,慢悠悠地拿起杯子,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水。 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推到穷上面算什么,穷人犯罪就不犯法么? 而且,以他的家世,有鲁必应保底,再穷又能穷到哪里去。 眼看何广沉默不语,鲁有求知道,混过去是不可能的。 这个房间压抑的气氛,让他一刻不想多待,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那些单子的利润,我全部还你,这样总行了吧?我还白贴了操作和时间!” “你怎么不说,你还收获了人脉和利息呢?” 冷笑一声,何广半点不客气地说道。 “那…那我在原价上上浮10给你!” 现在的鲁有求,只想把这事翻篇,毫不犹豫地加价。 “还少了一样东西?” “还少…少了什么?” “你说呢?” 何广也缓缓站起来,凌厉的眼神犹如刀锋,直刺鲁有求的心底。 鲁有求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看着何广绝不退让的眼神,他知道,不答应这个条件,这一关绝对过不了。 一咬牙,低头道: “对不住了,何经理,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对不起三个字一出口,他陡然一阵轻松,好像也没有多少耻辱的感觉。 面子这种东西,不扔到地上,永远不会知道它有多轻。 “哈哈哈哈!” 顿了片刻,就在他以为何广还不罢休,正准备继续道歉的时候,何广却猛然爆出一连串的大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严重了严重了,说起来,还得我谢谢你,帮我把那些钱攒现在呢!” “那…那我们这就翻篇了?” 抬起头,鲁有求看着何广,追问了一句。 “在你把我的钱打到我的账户后!注明一下啊,撬单利润归还!” 化工一部的人惊讶地发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部门经理鲁有求和部门副经理何广这俩死对头,竟然满脸含笑地把臂而出,还在办公室门口热情地聊了好久。 大家互相使着眼神,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办公室里,鲁有求拿出计算器,打开了oa系统。 好半天后,他长叹一声开始转账。 “叮咚”一声,短信声音响起,34万入账,备注也一字不差。 一三七章 上面的要求 34万! 也就是说,这五六年的时间里,他一共撬了何广30万的利润。 当然不是直接撬了这么多,而是将第一笔单子的后续单子全部加起来。 而何广间接的损失,估计有近百来万。 一想到这些,何广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 百来万的资金,能做多少事情,能给未来打下多少基础,就这么被鲁有求这个混蛋给败坏了。 但人家背后有人,他还不得不“满脸笑容”地暂时低头! 紧紧地抓住桌角,他牙关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这时,“砰”地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李敢急匆匆地冲进来,关上门凑近了低声道: “广哥,你就这么原谅那孙子了?” “原谅?原谅他是上帝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送他去见上帝!” 狠狠骂了一句,他把手机递给李敢,指着那条短信说道: “这是他刚刚还给我的利润,直接利润就有30多万。你说,我他妈的能原谅他吗?我他妈的该原谅他么?” “操!这个鸟人,也太黑了!” 李敢也惊得目瞪口呆。 30多万,买条人命都够了! “那刚刚是啥意思,跟他也没必要虚与委蛇吧?” “宣传部不允许!他们要的是一个道德品质上的完人,如果我坚持要跟那混蛋过不去,这个荣誉就落不到我头上!” “这…这尼玛是什么狗屁逻辑?” 李敢气得乐了: “杰出青年和道德品质又什么直接联系,又不是评选圣人。照我说,越杰出的人,才越容易得罪人才是吧!” “不一样,我又不是企业家、高管。就是凭着拾金不昧、为国争光、为民除害这些事情,才得到的这个荣誉,所以才有这个要求!其他人是没有的。” “你这意思,你这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是表彰你品德高尚?” “好像是的!” 办公室陡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不约而同地爆笑起来。 何广肯定不是坏人,甚至可以算很好的人。 但要说他是一心为公、为大家舍小家,从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活,那绝对是扯蛋加八级。 这个社会没有也不需要那种圣人! ”我…我真是无力吐槽,这些人拍脑袋的做法,真是绝了!那…就这么便宜鲁有求那王八蛋了?” “哪有那种好事,我说我放过他,他会信么? 我真放过他,他会放过我么? 一年之后,我和他之间必须做个彻底的了断! 你手上的东西都收好了,其他的信息,也注意收集,到时候,直接送鲁胖子上西天!” “好嘞!” 李敢爽快地应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只要何广没被那个荣誉洗脑,他就放心了。 而何广的心里,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当从尤明峰嘴里听到宣传部要求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他正准备趁着现在的势头,痛打落水狗,一举让鲁有求一辈子翻不了身,哪愿意接受这种条件。 但尤明峰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接受。 “你以为你真的能弄倒鲁有求,就凭你现在的东西,他最多换个单位。 有鲁必应罩着他,国贸集团的每一家企业他都能随便进,就丢了职务而已。” “而你呢,不但与本该属于你的荣誉失之交臂,还彻底得罪了宣传部,等过段时间,热度下来,鲁必应会放过你?”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要获得一样东西,首先就得放下一件其他东西!” …… “宣传部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鲁有求那个渣子,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对宣传部的这种套路,何广一万个不理解——这管得也太宽了! 尤明峰却只是一阵冷笑,什么都没说,指了指隔壁办公室,又指了指上面! 何广悚然一惊,他的隔壁就是鲁必应,而鲁必应的上面么…… “这种事情,他也要管?” 何广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无奈中夹杂着苦涩。 “呵呵呵!” 尤明峰一阵冷笑,压低声音说道: “被‘睡服’的人,哪里还分得清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你以为,‘烽火戏诸侯’是怎么发生的,正常人干得出那种事么?” 他这话一出,何广再无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接受对方的条件。 尤明峰给他分析过“十大杰出青年”的厉害,可以说,这是他跨越阶层天花板,实现阶层跃迁的唯一机会。 如果放弃这个,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在命运面前,一切愤怒和不甘都必须让路,没有人例外。 但是,何广心中却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尤其是当他看到银行的短信后,那团火焰就燃烧得更激烈了。 他陡然站起,拿起手机,重重反按在桌上,不再看那个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数字。 嘴里喃喃自语: ”一年,一年而已,我等得了!” 一年是宣传部的要求,也是鲁必应打得好算盘。 明面上的话,是要求何广这一年要以“十大杰出青年”的道德标杆来要求自救,不能和别人主动起纷争。 不管是谁,不管明面还是暗面,以免影响这个称号的公信力。 实际上,就是防止何广借着这次的势头,报复鲁有求。 至于一年后,这个称号的热度也过去了,管何广把鲁有求弄成什么样,宣传部也不会管的。 他们又不是鲁有求的老爹,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鲁必应的本意,当然是最好宣传部给何广施加压力,要求他一辈子都不针对鲁有求。 但可惜,她“睡服”的只是凡人,不是上帝,能管到一年已经是最大限度了,管不了一辈子。 所以,就在何广为一年后谋划时,鲁有求也被鲁必应喊到了办公室。 “接下来这一年,是你能否在杭保待下去的关键一年,你绝对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能再到处树敌了,知道么?” …… “你暂时肯定是斗不过何广的,加上我也不行,但只要你曲意逢迎,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钱的事都是好解决的!” …… “即使以后他秋后算账,只要我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实在不行,就给你换个地方,哪都是赚钱!” 鲁有求呆呆地听着,就像个被霜打过的茄子。 一三八章 表彰大会 第三天下午,怀揣改了27遍的稿子,何广浑浑噩噩地坐上尤明峰的车,往公安厅而去。 今天在那里有一个大规模的表彰大会,表彰一年来伸张正义、见义勇为、热心帮扶别人的单位和个人。 王昌文几个都回去,尤明峰负责宣传这块,会和何广一起上太领奖。 杭城在这些细节上做得非常好,花了很大的力气弘扬正能量、推广公约良俗,很少出现帮人反被讹、援手反被罚的事。 但太重视了也不好,对细节太较真,太折磨人了。 一个20分钟的发言稿,两三千字的东西,何广被逼得整整改了27次。 改到后来,他已经是一看到稿子就想吐了,连跟米初夏做羞羞事的念头都被稿子弄没了。 “怎么样,这几天很辛苦吧?” 看到他这幅样子,尤明峰呵呵笑道。 “再来一次,我非得猝死不可!” 何广大倒苦水: “你说,‘快速’和‘飞快’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就得用‘快速’,不能用‘飞快’呢?” “还是有区别的!” 沉吟了片刻,尤明峰不紧不慢地说道: “‘快速’侧重描写整个过程,‘飞快’更注重瞬间的动作。 ‘快速’更加书面化,‘飞快’有点口语化。 …… 所以,在不同的情景下,这两个词的使用还是需要斟酌的!” 何广彻底听呆了,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好吧,你牛,你不去大学当教授太委屈了! 但一转念,还是觉得不对,挣扎着说道: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差别不大嘛! 为了这两个词,我被要求反复改了十几遍,你说,他们是不是闲的蛋疼? 有这功夫,吹吹牛、看看抖音,他不香么?” “哈哈哈哈!” 尤明峰被何广的小媳妇样给逗乐了,想了想说道: “不同的部门,工作内容是不一样的,要求也差别极大。 你眼中无关紧要的东西,也许恰恰是人家赖以吃饭的家伙呢? 忍忍吧,有了今天这个预演,下次的十大颁奖会上,你就习惯了!” 很快到达会场,会场四周,许多媒体都已经就位,各种长枪短炮早已架起。 一个满脸笑意的年轻人带他们到第三排坐下,桌上都有座签,单位、个人都有,前前后后已经坐满了各方来客。 个个都身着正装,一脸笑意,不断和左右的人交换着名片。 这场面,何广熟,跟推介会也差不了多少,马上熟络地加入其中。 二十分钟后,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省宣传口领导讲话…… 市领导讲话…… 市分管公检法领导讲话…… 何广双手撑在桌上,双目瞪得老大,竭力听清楚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但眼皮却不由自主地总往一起粘。 忽然被踢了一脚,尤明峰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醒醒、醒醒!” “咳…呃,好了么,到我们了?” 他连忙坐正身子。 “没呢,还有一会!” 公安厅领导讲话…… 分管领导讲话…… 民政部门领导讲话…… …… “尤总,我…我尿急!” “憋着,别拉到裤裆里就行!” 尤明峰哭笑不得,低声骂道。 “谁让你一个劲地喝水,没看到别人都不怎么喝么?” “憋不住了怎么办?” “憋不住也得憋,现在是领导讲话,不能离开,你看整个会场,有哪个上厕所了!” 何广其实一直在偷偷打量全场,就想等有人第一个离开,他好借借东风。 哪知道,这些人硬是没一个动的。 你们的膀胱都是气球做的吧?何广在心里嘀咕。 良久,领导讲话终于结束,二十家单位首先上台领奖。 这一刻,何广仿佛听到了大家心里的放松声。 他看到,趁着许多单位领导上台的混乱,有两个人飞快地起身离场,看样子已经是憋到极限了。 何广不由得暗暗好笑,我不是唯一的那个。 跟在他们后面,稳稳地走出了会议室,然后大步往卫生间走去。 “嘘嘘嘘”的声音响起,何广长吐了一口气。 无数次,他都觉得膀胱要炸了,好在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隔壁也在拼命放水的大汉,正龇牙咧嘴地骂道: “妈妈的,什么破表彰大会,连撒尿都不允许,下次打死老子也不来了。” 你还想再来,何广心头一乐,低声道: “大哥,你也是今天的……” “是呀,我开814公交车的。 有个高中小混蛋失恋,据说是被某个有钱的女孩甩了,他奶奶的,他不去找人家,却拎了一桶汽油上我车,被我直接一脚给踹了出去……” 公交车司机是个秒人,跟何广一样,也不想进去,两人躲在厕所里嘘嘘叨叨地唠了起来。 “大哥神探,竟然一眼就发现那小子准备放火!” 何广和好奇。 “操,我也是瞎蒙的!” 公家车司机左右看了看,凑到何广耳边说道: “我那天没睡醒就出车,脑袋还是浑的呢?就觉得那小子拎着个桶上车,还磨磨唧唧的,有点怪。 想都没想,本能地就一脚……” “才把他踹下去,我就后悔的要命,这人家家长、亲戚朋友找过来,我铁定完蛋。” 说到这里,司机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继续说道: “还好,这小子桶里装的是汽油,口袋里还有绝命书,还在朋友圈贴出来了,说要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那个女孩子后悔一辈子!” “你说现在的小混蛋,怎么就这么搞不清楚呢?你恨她,你去杀她么,装一桶汽油到公交车上算什么事?” …… 两人聊得正high,司机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他就急匆匆地边跑边说道: “马上到我了,回聊啊!” 等何广回到会场,司机正在舞台正中央慷慨激昂: “…我虽然文化不高,却一直用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做好公共服务的每一件事。 不论大小,不管是顾客手脚不便,还是有东西落下…… 我始终认为,岗位有高低,但人格却没有高低。 面对歹徒,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永远都会第一时间扑上去,维护公众生命的安全……” 热烈的掌声中,何广轻叹了口气。 一三九章 他准备买套房 一个接一个,大家轮番上台领取荣誉证书,有的人还有奖金,但等了好久,却始终没轮到何广。 就在何广快忍不住,想掏出手机的时候,台上又有了新动静—— 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张桌子上台,另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有些吃力地拎着一个大皮箱,走到桌子边。 打开皮箱,开始…往外拿钱! 都是扎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票,一叠一万,十万一捆。 “哇!” 背后的司机大哥惊叹了一声: “这是哪个家伙的奖金!” 但那人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还在往外拿,大家的目光都不自不觉地被对方吸引。 “一、二、三……,天哪,五十万了!” 司机大哥紧紧盯着工作人员,一双眼珠子紧紧地跟着她的手而上下转动,低声数着: “八、九、十,整整十叠,一百万了! 天哪,这是要给我们每人发十万么? 政府……就是好呀!” 他这话一出,虽然明知道不大可能,但边上人的呼吸声还是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何广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一个念头在心里狂转,但又觉得不大真实。 扭头看了一眼尤明峰,尤明峰对他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何广的脑子顿时有点发晕。 “这怎么还有整有零呢?” 司机大哥又说话了,何广急忙抬头。 一百三十万之后,工作人员终于不再一大捆一大捆往外拿了,而是拿出了五叠五万块,放在了摆的整整齐齐的一百三十万之后。 “一百三十五万,一共九个人,每人正好十五万!哇塞,大手笔,加点钱,可以弄辆探歌了!” 司机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开始安排那十五万的用法。 末了,还捅了捅何广,低声问道: “兄弟,你拿了这十五万准备干什么?” 何广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到。 总不能告诉司机大哥,我不在你说的九人范围内,我还没上台呢? “他准备买套房!” 不等何广开口,尤明峰已经提前帮他回答了。 “买房,十五万?” 司机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够呀!难道是回老家买?” 何广暗暗一笑,没想到尤明峰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 “对每个人而言,今年都是不轻松的一年,也是收获的一年,但我想说的是,” 望了眼何广这边,主持人笑着说道: “在座的诸位中,有一位的收获却肯定是我们之中最大的。” 停顿了片刻,等大家消化了一会这句话后,主持人猛地抬手往何广这边一引,提气大声道: “有请何广先生!”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何广身上,没来由地,何光感觉有点浑身发烫,仿佛被无数探照灯照着一样。 他强自镇定,缓缓起身,往四边点头致意,再扣上报喜鸟西服的扣子,抹了抹褶皱,大步上了讲台。 “啊,他…他是何广!那个亿元锦鲤!” 司机大哥这才后知后觉,急忙看了看何广的桌签,可不就写着“何广”两个字么? “这…这,难道?” 司机看了看何广,又看了看台上的耀眼的钞票,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心中翻腾。 他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他都有一个亿了,没理由再给他那么多钱…… “何先生,看着这135万,您有什么想法?” 递过一个话筒,主持人笑呵呵地问道。 这个场合本来是庄严肃穆的,但对于何广,领导说了,可以换个方式。 “呃……” 何广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然后配合地问道: “我只想知道,这是给我的么?” “哈哈哈!” 主持人顿时一阵大笑,台下也是笑声一片。 只有司机大哥的表情变得失望无比,再迟钝,他也知道,何广不可能在这个场合开玩笑,这个钱只可能是他的。 但是,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大笔钱呢?我才拿了一万的奖金,差别也太大了吧? “我很却确定的告诉你,是的!” 毕竟不是娱乐节目,主持人适可而止,恒快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 然后,他调转身子,对着会场所有人说道: “何先生的事迹,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譬如亿万锦鲤、见义勇为。但是有一件事,大家可能还不知道……” 说着,他把何广勇斗鬣狗的事迹说了一遍,然后大声说道: “我们的政府,是一个讲诚信的征服,我们的社会,是一个提倡正能量的社会。 在这个社会里,大家可以放心大胆地做好事、做正事,因为,社会必然报以更多的热情!” 说吧,他大声说道: “为奖励何广先生擒获通缉犯,公安部兑现悬赏30万元,浙省兑现悬赏20万……” 一长串的名字后,他大声道: “一共135万,并授予何广先生见义勇为称号!” 说吧,杭城常务缓步上前,从礼仪那里拿出一份大红的证书,递到何广手里。 刹那间,无数闪光灯响起,把何广和对方握手的样子、何广手里的证书、还有他身边那一大叠的钞票,全部拍进了镜头。 还有还几个人走近,用各种姿势、各种角度,拍下了何广的面容。 无数闪光灯明了又灭、灭了又明,这一刻,何广就是会场无可争议的中心,即使身边的常务,也要暂时让为于他。 足足三分钟,常务才放开了何广的手,看着何广,慢慢地说道: “小伙子,非常好!要不了多久,我们又会再见面的……” 他这话一出,何广就心领神会,知道他指的是“十大杰出青年”的事。 恭敬地寒暄了几句,何广送常务离场。 会场边缘,一个戴着眼镜、干练的年轻人上前,递给何广一张名片,低声道: “我是常务的秘书,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何广心领神会,郑重地将那张简单无比,只有一个姓名和电话,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名片收入怀中。 有了这张名片,只要他不作死,一般的事情,再不会找到他身上了。 一四〇章 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 送走常务,何广被请到另一个会议室,有一个小型的采访。 他边上就是司机大哥,但对方再没有搭讪的意思,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还悄悄往边上挪了挪,离他远了点。 看到何广,无数记者的眼里都开始冒着精光,相比他,其他人的热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且现场也没有高层,他们可以提点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有热度的问题。 “何先生,请问您现在的心情如何?” …… 不过,刚开始的问题还是比较温和的,对这位新晋的“见义勇为”者,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但很快,记者的天性开始被激发,问题渐渐变得尖锐。 “何先生,这笔钱你准备怎么使用?是自己用,还是捐出去?” 终于,一个记者开始给何广挖坑。 好像这笔钱只有这两个用处,这两个用处是对立的一样。 看了看这位同行,其他人不露痕迹地躲远了一点—— 新媒体的记者,就是这么不守规矩! 就算你能得到一些出格的信息,你敢报么,你报得出来么?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搬个板凳吃瓜。 不远处,主持记者会的人看着那个记者,眉头一皱,低声对边上的人说了几句。 盯了一眼那个坏坏的记者,何广心里暗骂。 这个问题非常不好回答! 他当然是准备自己用的,拿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要捐出去呀! 但是直接说出来,肯定会给人留个自私自利的印象。 虽然这世界上9999的人都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却并不妨碍他们,从道德的角度来质疑、谴责别人。 先说捐出去,到时候再反悔? 这可是记者会,这种正面新闻肯定会被报道出去的,一旦不如实履行,绝对要被骂的体无完肤。 无数念头在心中划过,何广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完全没想,我的脑子现在还是混乱的,还感觉有些不真实,没想过这些……” 不等他继续追问,何广就冲一边的主持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的回答结束,可以开始另一个提问了。 之后,那位记者再没有提问的机会,无论他把手举得多高,主持采访的人都没看到一样,选择性地忽视了他。 另一边,一位工作人员正在打电话: “……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派这种人来,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他!” “好的,好的,今天我就会处理好!” 另一边的声音有些诚惶诚恐,挂了电话就对身边的人说道: “调整一下岗位,以后肖立恒不要再出去了,在家里审稿子……” 肖立恒还不知道自己的岗位已经被调整了,还在徒劳地高举着手,希望主持人能给他一个机会。 只要再有一个机会,他一定能撬开何广的嘴,从他那得到一些劲爆的新闻。 …… “哇塞!何广,你这个土财主,我真是爱死你了!” 采访有惊无险地结束,何广在一个有专人站岗的房间里,看到了李青青。 他跟工作人员说了,指定让李青青负责这笔钱。 一听有这种好事,“钱钻子”马上第一时间带着人和机器,飞奔而至。 “诶诶,别乱爱我呀,我已经有夏夏了,你就爱丁明业和你的钱去吧!” “烦人!” 锤了何广一拳,李青青坐在桌前,双眼放光地看着摆满了小半个桌面的钞票: “存定期吧,三年?” “暂时一年吧,说不定啥时候就有用了!把我账上剩余的钱也存进去!” “哇塞,你可真有钱!” 李青青这才发现,何广账户上还有30多万,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何广,大声道道: “老实交代,你这些钱哪来的?我告诉你,乱来我可要告诉夏夏!” “毛病!这里是公安厅,整幢大楼都是警察!” 何广指了指不远处的警察: “谁干了坏事还敢到这来,你就安心吧,钱钻子!” “哼!” 一听也是,李青青哼了一声,开始点起钱来。 135万,将尽半个小时才数完,然后在几个同伴的陪伴下,美美地回去了。 一上车,她就掏出手机,跟米初夏发短信: 夏夏,我告诉你,你赚大发了,何广现在好牛呀,一下子赚了169万,他变大富豪了。 ——我知道呀! 一个美美的表情。 天哪,你竟然不告诉我,你这个坏女人。我后悔了,我应该提前下手,把他拿下来的。 ——嘻嘻嘻,晚了! 坏人! 李青青气鼓鼓地嘟囔了一句,却又为好友地好运而庆幸不已。 上了车,何广和尤明峰一起离开,但车子才开出停车场,就猛地一个刹车,何广差点撞到车上。 抬头一看,刚刚不怀好意的那个记者不知道从那里窜了出来,一下子挡在车道上。 要不是尤明峰眼疾手快,就会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会本能地勃然大怒,尤明峰却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探出头,温和地问道: “小伙子,走路要小心呀!” 肖立恒却一点都不领情,抬手指着尤明峰,满脸扭曲地吼道: “少他妈的装蒜,你们杭保,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不过问几个问题而已,你不回答就罢了,为什么要吊销我记者证? 有种就直接冲我来,背后使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尤明峰没有参加记者会,但宣传口的人早就把那边的消息告诉了他,一听,他就知道咋回事。 呵呵一笑,看着肖立恒,他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送你一个忠告,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 如果你不小心惹到了,最好的选择就是道歉并且走得远远的。 他们一般不会和普通人计较,但一旦计较起来,你就会知道后果由多严重! 明白么?” 这话够直接,够力道,肖立恒气得脸一会红、一会白,却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悄悄将录音笔调到最大,他死死盯着何广,只希望能从何广嘴里得到一些猛料,哪怕是骂人的也行。 这样他就能通过自己的渠道,想办法给何广制造麻烦。 杭城宣传部虽然牛,却管不了其他地方的媒体。 可惜的是,何广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风乍起,奥迪a6绕过他呼啸而去,只留下不断飞起又落下的枯黄银杏叶在空中飘荡。 一四一章 给别人挑刺的时候自己也一身毛病…… “还怪上我了?” 何广呲笑一声。 这种人,主动找事,结果被ko了,然后就怪人家太厉害,不讲武德。 这还怎么玩? 是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呢,还是要准备一下呢,何广有点犹豫。 一般人肯定就算了,但这种媒体人最麻烦了,随便弄个黑料出来,就够何广难受好半天的了。 他现在大小算个名人,已经有被“黑”的资格了。 想了想,他摸出那张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的名片。 主要是为了稳妥,但他也想看看,对方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对自己有多重视。 “方主任,我是何广啊。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一下,今天记者会上,有个记者……” “肖立恒么?天河传媒那个,人瘦瘦的,右耳上打了个耳洞,有点湘西口音……” 何广愣住了。 方圆瞬间说出了肖立恒的名字、单位、身体特征等等,很多东西,哪怕是他这个见过肖立恒好几次,都没注意到。 忙不迭地答应道: “是的,是的,就是他!” “没事,不用担心,已经联系过天河了,扣了他的记者证,给他转了岗。受到了这些教训,他应该不会再生事了!” “可他刚刚拦了我们的车…不像是接受教育的样子呀!” “什么?” 方圆的声音陡然拉高了几分,语气中开始有了某种说不出的味道: “在哪里拦得你们的车?什么时候?” “就在公安厅,地下车库门口,要不是我们尤总反应快,差点就撞到了他!那里有监控的……” “好的,这件事交给我。” 不等何广说完,方圆就直接回道。末了,他又低声问道: “你没和他直接起冲突吧?” “我就没说话,倒是我们尤总劝了他几句,但他好像也没听进去!” “那就行!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都这么处理!” 方圆很快挂断了电话。 尤明峰眼观鼻、鼻观心,整个过程都一言不发。 直到何广打完电话,他才冲何广轻轻点头,以示支持。 他原本只是把何广当成一个比较得力的属下,虽然比较欣赏,但始终带着俯视的态度。 而现在,虽然种种,但他却已经是用平等的态度来对待何广了,为以后的合作作准备了。 否则,何广凭什么能坐到他的车上,他尤明峰什么时候给别人当过司机? …… 延安路上,肖立恒正在漫无边际地闲逛,暖暖的冬阳照在他身上,却不能带来丝毫的温暖。 记者证被吊销、转为内岗,对立志成为无冕之王,将“”视为偶像的他而言,是无比巨大的打击,从根源上断绝了他的梦想。 “的何广,你个王八蛋,老子不过就问了一个问题而已,你他妈的就要下这种死手,老子一定要搞臭你、弄死你……” 他满脸扭矩,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把所有的愤怒和过错全都推到了何广身上。 要他内省、吾日三省吾身,那是不可能的。 接近权力,让他误以为他真的拥有权力。 他将记者身份带来的便利,当做了自己的实力,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惨痛的失败。 他开始在心里琢磨,怎么搞臭何广? ——怎么弄到他的黑料。 ——怎么爆出去。 ——怎么吸引眼球。 ——怎么通过水军推波助澜。 …… 对于媒体人而言,这点事完全轻车熟路、轻而易举,只是转眼的功夫,他就想出了好几条毒计。 这世界上存在道德完人吗?傻子才会相信真的有! 越是以道德着称的人,可供攻击的地方就越多,对何广这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道德根本不是荣誉,而是负累。 他已经开始想象,何广被打落神坛、身败名裂,成为过街老鼠时的狼狈和凄惨。 而自己,必须在那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用高傲的姿态、蔑视的态度,狠狠践踏他、唾弃他,让他知道,得罪自己是他犯过的最大错误。 想到痛快的地方,他不禁“呵呵”阴笑起来,这时,忽然有两只手重重按住了他的肩膀。 “肖立恒?” 两声严厉和冷漠的声音响起,肖立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本能地回道: “是我,你们…是?” “跟我们走一趟吧?” 对方拿出一个证件晃了晃,冷冷地说道。 “不!” 看清证件的同时,肖立恒猛然大叫一声,重重一推其中一人,闪电般往街道的另一端窜去, 他的脚才抬起,一个双手插在腰间,似乎路人的家伙突然飞起一脚,侧面揣在他膝盖上。 对方的力气并不大,但攻击的地方却是他所有动作的交汇处。 他仍然保持着奔跑的样子,所有的动作却都走样变形,就像一个喝多了的醉汉一样,重重摔倒在地。 身后俩人同时扑上,一个跪在他后背上,一个按住了他的双手。 “抢劫了,杀人了,救命呀~~~~” 肖立恒杀猪般叫了起来。 媒体人最懂得怎么鼓动群众了,在提倡正能量的今天,见义勇为已经不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 只要能鼓动群众,制造混乱,他就能趁机逃跑。 至于束手就擒,乖乖跟对方回去接受调查,他想都不想地就否定了。 对方来得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绝不会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熙熙攘攘的延安路,挤满了购物、逛街的人群,肖立恒这一嗓子,还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但人们才走近几步,就同时停下了脚步。 两人仍然死死按住肖立恒,其中一人拿出一只手铐,“咔嚓、咔嚓”两声就把肖立恒给铐上。 另一人高举证件,大声道: “这人是犯罪嫌疑人,大家不要被误导了……” 群众不聪明,却并不傻。 一看这架势,就立即知道,肖立恒是在混淆视听。 中国还没有这么嚣张的罪犯,敢在闹市区公然携带手铐,制作公安的证件。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被两人从地上拎起,肖立恒也彻底失了方寸,心虚地大叫起来。 “你干了什么,自己没数么?你涉嫌敲诈勒索、职务侵占……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对方的话,肖立恒才猛然意识到: 在给别人挑刺的时候,他自己也一身毛病…… 一四二章 厨房 “不用再担心他!” 刚刚走出公司,何广忽然收到了方圆的微信。 这句话没头没脑,主谓宾都没有,但何广却知道,方圆说的是什么。 这就是权势最直接的厉害,能将许多人束手无策的事情,谈笑间轻松化于无形。 何广甚至都想象不出,方圆是怎么让肖立恒闭嘴的,但他知道,既然方圆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画上了句号。 肖立恒再没机会给自己添麻烦。 这一刻,何广先是心头一松,解决了麻烦,还证实了自己的重要性。 但同时,他又有点物伤其类: 面对权势,他和肖立恒其实差不多,都是绝对的弱者。 这次是肖立恒站在了权势的对立面,被瞬间粉身碎骨,如果换成自己呢,或者换成任何一一个普通人呢? 估计,结果也不会有两样! 好在,这次权势是站在自己这边! 既然我干不过权势,那就让我拥有权势吧! 暗暗在心中给自己鼓劲,他大步走回了黄龙雅苑。 才打开门,一股香辣之味就扑鼻而来。 隔着厨房玻璃门,米初夏给了他一个满满的笑意。 大喜的日子,他们自然要庆祝一下,米初夏一早就到了家,准备起了饭菜。 望着正在厨房里,用一只手忙来忙去的女人,浓浓的愧疚感从心底升起,同时,也有别样的归属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一切权势、金钱,都必须扎根家庭的土壤,才会真正的生根发芽,让人感到幸福和充实。 把手里的花束往桌上一放,一把拉开移动门,不顾米初夏的推攘,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你干嘛呀……” 米初夏才说了一句话,嘴唇就被何广紧紧地含住了。 直到气喘不上来了,何广才放开她。 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他深深地说道: “我爱你,永远!!!我要你永远跟我在一起,永远幸福……” “哎呀~哎呀~哎呀! 辣眼睛,辣眼睛,辣眼睛!!! 丁明业,快来看,何广当众对米初夏耍流氓了……” 李青青搞怪的声音猛然响起,把何广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她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两人。 现在的李青青,哪里还有半点第一次见到何广时的谨慎和恭敬。 米初夏羞红了脸,一把把何广推了出来,“咔嚓”一声关上了厨房门。 看着李青青,何广没好气地问道。 “你怎么在呀?” “嘿,你赚了那么多钱,不该请我们吃顿饭么?” 这话说的,何广竟然无言以对: “那你都不一起干活?没看到夏夏的手还没好么?” “咋滴没干,我们干了好多活呢!” 把身后的丁明业往前一推,李青青撅着嘴道: “尤其是丁明业,干得最多了,所有的菜都是他洗的、切的!” 躲在后面的丁明业无奈上前,涨红着脸,双眼水汪汪的,面颊上都是泪痕,看得何广直想笑: “咋回事,李青青又家暴你了? 这个李青青,太过分了!我跟你说,把她休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温柔点的。” “我……我在切洋葱了!” 跟何广、李青青两个“坏人”相比,丁明业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卷入战争的他,只能溜之大吉。 看着挥着小拳头,恨恨走开的李青青,何广乐得哈哈大笑。 这对情侣非常搞笑,有点虐待狂和被虐狂组合的味道。 打开厨房门,何广再次走了进去,揽着米初夏的纤腰,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她的动作。 米初夏处时还有点不习惯,但在何广气息的包裹下,很快也放松了下来。 身子稍稍后仰,头轻轻靠在何广的肩膀上。 一个人切菜,另一个人就按住菜帮子,一个人炒菜,另一个人就倒油…… 刚开始还有点生疏,配合不好,但很快,两人就成了连体儿,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用三只手,将一件事情办好。 李青青翻着白眼来了几次,又红着眼睛跑了回去,死乞白赖地坐到了丁明业呃腿上。 阵阵香气飘出,种种食材变成了一样样的美味佳肴…… “盯!” 四只酒杯撞在一起,泛着红宝石一样光泽的葡萄酒,在高脚杯中来回震荡,反射着四人幸福的笑靥。 “祝广哥财源广进!” “祝广哥步步高升!” …… 一到饭桌上,李青青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停地给何广各种敬酒,何广被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干嘛干嘛,你这是想干嘛?丁明业,看着你老婆啊,她这是裸的威胁?” “哪有了,面对我的金主,我当然要好好巴结了!就是…广哥,能不能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帮我个小忙呢?” “想得美,就你这态度,我还帮你?” “夏夏,你看嘛,你男朋友欺负我?” 何广不理她,她就搂着米初夏的脖子,一阵摇晃。 米初夏弄她不过,只得问道: “好好好好好,啥事呀?” “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们行又有新任务下来,到时候,能不能让广哥帮忙推广下呀!” “提成多少?” “烦人!” …… “夏夏,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不了,我还要洗碗呢” “碗就让何广洗了,等我一走,某个坏家伙就要打歪主意了?到时候你可不一定逃得掉!” 酒足饭饱,看着连体婴儿一样的何广和米初夏,李青青又开始使坏了。 “诶诶诶,端起碗吃饭,放下碗拆台,这是人干的事嘛!” 何广骂道。 嘴巴一翘,李青青不屑一顾: “哼,某些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啊,我当然要保护我的好姐妹咯。” “去去去,你还保护别人,我看还是我先保护下丁明业吧!看他……” 重重拍了拍他有些消瘦的身体,何广怪笑道: “都被某人榨成啥样了?瘦得都皮包骨头了!” 说完,他故意凑到丁明业身边,一指客厅的沙发,用说悄悄话的样子大声道: “要不要我帮你逃脱李青青的压榨?喏,这个沙发,今晚可以借你睡!” “下流胚!” 论到耍流氓,银行销售的李青青还是稍逊医药销售的何广。 面红耳赤地剜了何广一样,她拉起丁明业就走。 米初夏看得捂嘴直笑,心直口快的李青青,也只有何广治得了他。 一四三章 年轻人要有节制动作要温柔 李青青一走,望着一脸痴迷(痴汉、猪哥)样看着自己的何广,米初夏没来由地有点心慌。 换回自己的鞋子,就要开门,却被何广一把拉住了,瞪了何广一眼,她娇嗔道: “干嘛呀?” “不是,你要干嘛?” “回家呀!” “回家,不是…不是碗还没洗么?再说了,好不容易有时间了,我们还没……亲亲呢?” 凑到米初夏的耳根,何广一边舔舐着她晶莹的小耳垂,一边低声说道。 “美得你!” 米初夏顿时羞红了脸,重重打了何广一下,转身就想走。 何广却身子一横,挡在了门口。 米初夏羞涩动人的脸庞,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就如同充满磁性的强力磁铁,一下子让何广粘到了她的身上。 一把抱起她,滚到了沙发上,人也凑了上去。 “我爱你!” 低唤一声,不理会她的拒绝,何广直接含住了她娇嫩的双唇。 浓烈的男性气息冲击着米初夏的五感,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双唇,渴望着什么、索求着什么。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一个炙热、柔软、湿滑而又灵活、坚韧的东西探入了她的口腔,满足了她莫名的渴望。 双唇与舌尖交织在一起,仿佛带有有着浓密的甜汁,吸引着双方不断吮吸和舔舐。 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像两块强力磁铁,在两人的体内涌动,让他们忘记了人类加之于自身的种种镣铐和枷锁、种种伪装和屏障。 他们像千万年前的祖先,像没有任何道德束缚的动物一样,贪婪而激烈地迷恋于对方的身体。 用嘴巴、用嗅觉、用触觉,用一切能感知对方身体和气息的感官,去体会对方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广的双手已经突破了衣服的阻隔,开始游览米初夏的全身。 无论沟壑与山峰、深谷和幽洞、草地还是溪流,许多羞涩而让人难以启齿,米初夏自己都不会多关注的地方,他都不会错过。 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游走,都会留下无数细小的热流。 热流汇集成河,穿透皮肤、骨骼、神经,汇集到米初夏心灵的深处,将一件件羞涩的外衣扯下。 她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眼睁睁地看着何广褪下她的上衣,解开她的裤扣、拉下牛仔裤的拉链…… 何广每一个的动作都很缓慢,仿佛在征求米初夏的同意,似乎只要她一个抗拒的眼神,就会停下。 但米初夏却像是穿行在云雾之中的醉酒者,只是睁着一双含情的双眼,朦胧地望着何广,没有没有半点的拒绝。 望着裸露在空气中,白玉馒头上的那粒葡萄,何广颤抖着俯下身子,轻轻地将它含在了嘴里,一股别样的奶香和青涩顿时充满了他的口腔。 米初夏长长地呻吟了一声,本能地伸出双手,搂向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与此同时,何广也正好起身,想亲另一边的葡萄。 头和手瞬间碰在一起! “啊~~~” 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米初夏禁不住痛呼出生。 情人就像是一个脑袋下长了两具身体,对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疼,不用多说都能知道。 满腔旖旎念头瞬间消散一空,何广急忙起身,抱着米初夏惊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我碰到你胳膊了?” “没…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一滴滴冷汗却从米初夏光洁的额头不断渗出,瞬间连成一片。 “不会……不会是错位了吧?” 一个念头闪过,何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出院时医生就反复嘱咐他,骨折最怕的就是断骨再次错位,那种剧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还会大大拉长伤势愈合的时间。 “应该不是……” 不等米初夏说完,何广已经一把抱起她,冲出门去。 “都怪我,都怪我……我混蛋,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疯狂地按着电梯按钮,何广一边拼命地责怪着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急!” 望着何广额头上不断涌出的汗珠,胳膊上的剧痛仿佛消失了,米初夏不断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不断低声安慰。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何广飞奔而入,按下了按钮。 往日转瞬即至的电梯,今天似乎格外蛮长,每一个楼层的亮起,都要等待许久许久。 “快点、快点!” 何广一边跺着脚,一边急声催促,仿佛这样就能让电梯下降的更快一些一样。 “让让,让让,有人受伤了!” 电梯门才打开一条缝隙,何广就大叫着飞奔而出,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很快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 一滴滴汗珠从他额头涌出、滑落,很快就被他身上的热量蒸发一空,化作无数蒸腾的白雾,包裹了他的面庞。 偶尔才有一两滴落下,打在米初夏的身上。 他却毫无察觉,此刻的他,仿佛化身力大无比的狂暴巨人,米初夏一百来斤的体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 急促的轰鸣声响彻地下车库,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奔驰在地上划出一道黑线,飞窜而出。 …… 急症室里,一个医生正在给米初夏做检查, 何广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孔,心情也随着她眉头的蹙起和舒展不断紧缩又放松,仿佛面临法官审判的犯罪嫌疑人一样 好一会,医生抬起头,看着满脸汗渍的何广,低声道: “还好,只是碰到了一下,没有错位!” “吁!”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何广忐忑不安的心也重新回到了肚子里。 下一刻,所有肌肉都发出抗议的呼唤,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广心再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给你开些药,活血化瘀的,不过,最主要的,” 说到这里,中年医生看了看何广某个部位,用过来人看穿一切的表情说道: “年轻人要有节制,动作要温柔……” 何广和米初夏都是一愣,顺着医生的目光看去。 力气重新回到了何广的体内,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背过身拉上了裤子拉链,米初夏的一张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 一四四章 这红彤彤的东西我看着就喜欢 第二天,大家发现,从来不迟到的何广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准时到单位,直到十点多,他才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办公室。 “广哥,要有节制啊!” 李敢凑到边上,怪笑着说道。 “什…什么?”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呀。 何广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反应了过来,抬腿就踢: “滚蛋!” 李敢大笑着一溜烟跑了。 何广好笑地摇摇头,昏昏沉沉地进了办公室。 昨晚那一遭,他终于知道,中国哪里生意最好了? 必须是医院,也只能是医院! 即使已经凌晨一两点了,医院里还是人山人海,不管是拍片还是抽血都得排队。 晚班医生更是忙得跟狗一样,很多人的夜宵明明开盒了放在桌子上,却始终没机会动一口。 他们两个排着队拍片、检查、擦药,一直搞到三点多才回家,那么晚回家,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就算有,何广现在也不敢下手了。 那种事激情热烈无比,很难控制,万一再撞到米初夏的手,那不是完蛋了。 所以,昨天晚上,他们两虽然睡在了一起,却什么都没干,作了对纯洁的男女朋友。 何广进办公室还不到十分钟,姚云信就夹着个公文包,屁颠屁颠地敲开了他的门。 “呦呵,老姚,你是不是在我这安插了间谍呀?” 看到是他,何广陡然精神一震,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前脚进办公室,你这后脚就来了,都不带歇一会的?” “哪能哪能,凑巧、凑巧而已!”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姚云信总觉得何广话里有话,但偏偏又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可能监视何广,只是一大早就等在世贸大厦一楼而已。 等了两个多小时,人都被冷风吹得快成冰棍了,才终于见到摇摇晃晃上班的何广,赶紧收拾了下自己,一边在心里骂p,边溜了进来。 本来是不用这么狼狈的,他大可直接上门,在杭保里面等,但谁让他名声太臭,又把鲁有求得罪死了呢? 万一遇上鲁有求,那一个尴尬……简直没法形容! 看着他小眉小眼的样子,何广心里就暗爽,故意逗他道: “姚总上门,是来结上次货运费的么?我给打个电话催催!” “不是不是!” 姚云信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按住何广伸向电话的手,哭笑不得地说道: “何经理别别,别开玩笑,钱昨天就到账了!” 杭保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从不拖欠货款,不管是工厂的还是货代的。 以前是见合同既付,现在没那么豪了,但任然是完成合同既付,从不拖拉。 姚云信区区300万运费,在杭保眼里,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要是因为这个事恶了杭保的财务,那才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不是运费的事,那…有何贵干?” 何广笑嘻嘻地问道。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就摸透了姚云信的秉性了,这是一个没有下限的人。 为了钱,他能卖了他自己! 对于这种人,和善、友好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唯有用利益在前面当胡萝卜,用权利在后面当鞭子,才能让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看着何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姚云信没来由地就有点惧怕,脑门上的汗珠更多了。 擦了把汗,打开公文包,在里面掏了起来。 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了一个更大的。 杭保的款子到手了,按行规,他是要给何广这个业务员佣金的。 他本来准备按老规矩,准备了百分之一的款子,也就是3万块。 但看看何广不阴不阳的态度,他心里陡然就有点发慌,不自觉地就换了个信封,准备给5万块! 其实何广说过,不要他佣金的,但他敢把这句话当真么? 就算何广说的是真心话,那也得试一下才能确定。 要是试都不试就把人家当冤大头,搞不好哪一天,他就会突然发现,3000顿苯酚的单子已经不归他了! 看着他送来递过来的信封,何广呵呵一笑,淡淡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啥意思,行规嘛!但何经理这么照顾我的生意,我也不能不懂事,以后每单,我都给您这个数……” 说这话,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他还特意手掌打开,在何广面前晃了晃。 好让何广知道,他给的是5万,比一般货代要多2万。 打开信封,往外一倒,五札崭新无比,散发着油墨味的百元大钞散落到何广面前。 火红火红的,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心里都会陡然滚烫起来。 “哈哈哈!” 何广一阵大笑: “这红彤彤的东西,我看着就喜欢……” “那是,那是!” 看到何广的样子,尽管心里在滴血,姚云信还是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这东西,就没有人不喜欢的!” “但是…” 何广拖长了音调,又慢悠悠地把五万块钱塞回了信封,往姚云信怀里一扔,凝视着他说道: “我不要!” 有那么一刹那,姚云信有点喜出望外,原来传说是真的,何广这傻叉真的不要佣金! 以后,老子每单又能多赚5万,美滋滋! 但这个心思才在他心里转了一圈,就很快消失无踪了,何广笑意盈盈的眼神有种别样的冷冰,显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那您要什么?” 这话,姚云信一点都不想说,但某种无形的力量,逼得他主动说了出来。 他心里清楚,那就是金钱的力量,每个月300万运费的力量! “你有什么呢?” 何广一个反问,瞬间让姚云信瞠目结舌。 对呀,我有什么能不是钱,又是何广看中的呢? 这时候的姚云信,只恨自己不是一个小姑娘,不能让何广看中了他的身子,否则,他就不用面对这种功能巨大的压力了。 从他进门开始,何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给他施加无形的压力,逼得他无路可走,无处可逃。 “正…正泰?” 他迟疑着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身上,唯一能让何广看中的,也就是他和姚正泰的关系了。 一四五章 供应商体系 “bgo!” 何广重重打了个响指,指着姚云信大声道: “答对了!” “可是…可是,那个单子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老姚!” 看着姚云信就要哭出来的脸,何广却半点不客气,紧逼不放。 就吉利德那一个单子,一年也就十来万的利润。 而何广给姚云信的单子,每个月300万的运费,哪怕按5的利润算,一个月他就能赚15万。 两个单子一对比,他一个月赚的钱,比何广一年赚的还多。 而3000顿苯酚那个单子本身,何广一个月也才5万的利润而已,姚云信走走货,就能赚何广做单子三倍的利润。 他是撬单子的帮凶,又不是何广的老爹,何广凭什么对他那么好? 图穷匕见,他所图的,不过就是今天而已! “供应商体系,我要姚正泰把我加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 指着姚云信,何广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供应商体系,是吉利德的采购首选。 简单来说,当吉利德有采购需求时,他首先会向供应商体系的单位发送采购需求,只有在这些单位都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时,吉利德才会转而需求外界的厂商。 加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就相当于成为了吉利德的稳定上游供货商。 何广几年前大力开发吉利德的客户,费尽周折和姚正泰联系上,赚那十来万还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加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 吉利德位居全世界制药行业的最顶端,成为他的上游供货商,相当于拥有了一张进入顶尖医药中间体行业的入场券。 当然,这并不容易,即使以杭保的能力和体量,因为不是生产厂商,难度依旧极大。 没有个七八年,十来年的反复沟通、打磨,机会微乎其微,但今天,姚云信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何广面前。 “这…这,这我也办不到呀?” 姚云信本能地开始推脱。 但何广却不会给他半点机会: “你是办不到,但姚正泰能办到呀?他是面相中华区采购部的副经理,只要他点头,肯定可以的!” “这个事,正泰也做不了主呀!杭保就是个中间商,没有自己的产品生产线,万一质量出问题……” 身为半个业内人士,虽然只是货代,但姚云信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吉利德这种国际化企业,内部的管控是极为严格的,加入供应商体系并不是最难的,难的在于之后的质量管控。 万一他们从供应商体系中选中了何广,而何广发过去的东西出了问题,姚正泰这个推荐人铁定要倒霉。 被开除都是轻的,搞不好要追究法律责任。 “你们这些人呀,枉你们也是中国人,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中国的产品质量、检验体系呢?” 一股邪火在何广心头乱蹦。 他们这就是典型的有罪推断,下意识地就认为国内的产品质量不行,检验报告可能作假。 只要产品符合吉利德的要求,检验报告没有作假,就算有其他问题,也无需何广、姚正泰飞等人承担 说到底,不论是姚云信、姚正泰还是鲁有求,都对国内的产品质量没有信心。 做着这一行,靠这一行养家糊口,却偏偏对国内的这些行业有着天然的歧视,也只有这些人干的出来。 “不是,何经理,要不你换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五万不行,我再加两万……” 姚云信还是不肯松口。 他打小就把聪明伶俐、成绩突出的姚正泰视如己出,对自己女儿的学业都没对姚正泰上心。 姚正泰出国读博,到吉利德工作,负责中国大区的业务,哪一样都让他引以为傲。 要他做危害姚正泰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呵呵呵,你好好想想,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我们继续合作!” 何广也不再催促他,倒上一杯绿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姚云信进退两难,也顾不得何广这里不能抽烟了,拿出一支烟就点上了,心里开始急速盘算起来。 每个月300万的单子,一年有将近200万的利润,对他这个小小的货代公司而言,已经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大单了。 在业务上,姚云信也帮不了他多大忙。 吉利德做得都是最后的成药,采购的东西都是高纯度的后期中间体,价值高,但量不大。 虽然姚正泰将他所有业务的货运都指定给姚云信,也帮不了他多大忙。 看着他神态的变幻,何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不紧不慢地站起,走到姚云信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拿起他的手机,放到了他的手上: “为什么不把情况告诉姚正泰,让他自己决定呢?” 这句话,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姚云信长叹一声,起身走到角落里,拨通了电话。 望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何广相信他无法抗拒自己的压力。 不,是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 如果一开始何广就提出这个要求,姚云信多半会拒绝。 但在做完第一笔单子,拿到第一笔货款之后,账户上那一长串数字,会代替何广来说服姚云信。 别看他现在一副心不甘心情不愿的样子,但一旦姚正太表现出不愿意的苗头,第一个出来说服他的必然是姚云信。 另一边,姚云信正和姚正泰用家乡话急剧地争论着。 “叔,这件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吉利德对供应商的要求很高的,一般都是一线生产厂商,贸易公司……” “一般,就说明有额外的例子,对不对? 正泰,你一定要帮下叔叔,现在贸易不景气,货代生意竞争很激烈,一年两百万的单子,叔没法放弃呀! 再说了,只是加入供应商体系而已,又不是要求你一定要从他那买货,即使买货,只要严格按照要求……” 果然不出何广所料,贪婪的念头一旦升起、祈求的话语一旦出口,就有了某种自然的生命力,会自动追求自身的成长和发展。 姚云信开始大打感情牌,仿佛没有这个单子,他就会破产、就会饿死一样。 “好吧!” 才刚刚睡醒的姚云信无奈,只能答应了他的要求。 一四六章 乱来 “搞定了,这几天,正泰就会把杭报加入供应商体系,你将是唯一的联系人。那么,苯酚这个单子……” 看着何广,姚云信用几乎是祈求的语气说到,希望能从何广那里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比如“永远”、“只要我在就永远给你”之类的话。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何广只是皱了皱眉,轻轻吐出几个字: “六个月!” “什么?” 姚云信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却只是额外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可以随时让正泰取消你的资格!” 他猛地掏出了手机,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打电话给姚正泰,取消杭保的资格一样。 可惜的是,何广没有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倒,一句话没说,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等着他打电话一样。 “这不公平!” 良久,他无力地坐回座位,冒出了一句话。 “公平,老姚,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呢?” 何广轻蔑地一挑眉毛,不屑地说道: “你主动帮鲁有求撬我单子的时候,想过公平么?” “我让正泰把单子还给你了!” 姚云信挣扎着说道。 “那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让正泰把你加入了系统!” “所以,你看,我给了你六个月的独占时间!” 何广一摊双手,半笑不笑地说道: “那是多少利润,将近百万!我本来可以继续动用我的影响力,让你无路可走的。 但是,只是因为你提供了一个赚钱的可能……可能,我就原谅了你,还给了你一个全新的机会。” 姚云信无言以对,表面上,何广说的一点没错,供应商体系只是一个赚钱的可能,并不表示肯定能赚钱。 但双方都知道,以何广的能力,这个可能其实就是必然。 而且,一旦他加入,他就再不会推出,他完全可以借助吉利德这个平台,让自己的生意跃上一个新台阶。 但姚云信能因此而争辩么、对抗何广么? 不行的。 说白了,他真正惧怕的,其实是何广对他穷追猛打,甚至彻底封杀他。 因为他曾经干的蠢事,何广就算明着欺负他,也不会有人为他叫怨,只会说他活该。 而已何广越来越强大的能力,欺负起他来也非常容易,姚云信基本上没有反抗能力。 而且,他也没法像肖立恒那样反抗? 不同条线上的人,掌握的手段、资源是完全不同的,能使用的方法也完全不一样。 何广如何狠狠地欺负肖立恒,这些东西就会成为肖立恒打击他的手段,破坏何广的名声。 而姚云信,即使被何广欺负的再厉害,他也没法将之转化为武器。 能从逃脱何广的报复,并从他手里拿点单子,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那佣金?” “佣金不要,六个月后,你和其他人公平竞争!” 话的内容和上次差不多,但现在的姚云信,却一点抗争的念头都没有了。 随着何广的诸多事迹,以及他在杭报地位的愈发巩固,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落差,姚云信已经无力对抗何广的意志了。 他佝偻着腰,沮丧万分地走出了何广的办公室,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何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同情。 他很确定,如果易地而处,对方会比自己凶狠一千倍,冷酷一万倍。 姚云信走后是十分钟,何广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来自美国的境外电话。 接通电话,一个压抑的愤怒声音响了起来: “姓何的,你他妈有种冲我来,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姚正泰?” 愣了一瞬间,何广试探地说道。 他和姚正泰很早之前就有联系,但一直是通过电子邮件,何广几次想要他的电话号码,他都装糊涂,就是不给。 哪怕这一次成功走货了,姚正泰依然是这幅态度。 明明是正常的业务往来,交易双方都是平等的,但他却偏偏摆出一副高人一等,是在施舍何广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因为这件事,他却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很明显,姚云信在姚正泰的心里有特殊的地位。 “是我!—fuck,你想干什么啊,给你单子还不行么,把你加入供货商系统还不够吗?不要惹怒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 姚正泰一阵大骂,要是可以,他肯定想从电话筒的那一端窜过来,一把捏死何广。 “第一滴血看过么?是你们逼我流的第一滴血,不是我逼的你们?” 相比他的愤怒,何广则冷静得多。 “fuckyou!” 姚正泰开始狂躁地破口大骂。 一切的愤怒,都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刻,姚正泰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背靠吉利德,在面对国内这些“土同胞”的时候,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一般的人,连有他他的电话号码都没资格有。 但在姚云信的问题上,他却始终帮不上大忙,而何广这个他眼里的无名小卒,却偏偏拿住了姚云信的命脉,逼得他进退失据。 想起姚云信低沉而落寞的声音,想到就是他供自己出国留学,成就自己的今天,姚正泰怎么能不愤怒。 “你要明白,不是我欠你,而是你欠我,你叔侄两个都欠我的! 而且,我也很明确地告诉你,要是你敢在吉利德那边动手脚,我就会十倍地报复到你叔叔身上。 他应该跟你说过,我有这个能力!” 何广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姚正泰却快速冷静了下来。 一个能在美国读完药学博士的人,能在吉利德这种企业混到实权部门副经理的人,情商和智商都是毋庸置疑的。 他只是一时没法接受,往日的不起眼人物,忽然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你想要什么?” 一旦转变好心态,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再没有被无用的负面情绪操控,更不会去计较那些无关紧要的所谓面子,直奔主题。 一四七章 聚众 听章晴把这件事的厉害说了一边,郑好才点点头,是懂非懂地说道: “是比较牛逼,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你的单子呀?” 不再计较她嘴里时不时蹦出的粗话,何广招了招手,把几个人叫到一起,正声道: “吉利德是一个非常大的系统,产品种类极多,我不可能一个人吃下来,也不打算一个人全吃下来。” 环视一圈,跟每一个人都确认了一边眼神,何广露出一个带着无数回忆的微笑,低声道: “你们…都是自己人,我会把我没做过的产品订单分给你们……” 何广的这话,李敢几个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不断是何广升职钱还是升职后,他们都是何广的好兄弟。 而在三个女生心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郑好最简单,我们都上了一半的床了,当然是自己人。 章晴有些复杂,她明白,要不是搬到黄龙雅苑,她能不能被何广接纳为自己人,还是未知数。 以前,她只是单纯地佩服何广而已,而这一刻开始,她将敬仰何广。 而温萤,在听到何广这句话的刹那,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和何广永远地错过了,但这些事却不会彻底消失,而是转化为另一种牵绊,将他们两永远地联系在一起。 “那我们该怎么做?吉利德的东西比较高端,我们做的不多呀?” 兴奋过后,李敢几人开始进入正题。 杭保的业务以印度人为主,虽然同为医药中间体、化工中间体,但大多是前端产品,和吉利德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摸索!整理出自己做过的产品,把可能和吉利德相关的找出来,确认质量和报价!” “研究吉利德的产品,找出他们可能需要的东西,跟国内的厂商联系。” “跟厂商主动联系,问价他们的高端产品……” 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像是启动头脑风暴一样,开始讨论各种方法、措施。 说起赚钱,就没有人不感兴趣的,就算是郑好,也出了几个是似而非的歪点子。 很快地,一条粗略的主线开始形成,吉利德和他们的距离被逐渐拉近,再不是之前那样耳朵遥不可及。 “最重要的,大家一定要明白,吉利德不在乎价格,质量是第一要素,检验报告绝对不能作假…… 一旦被吉利德发现,丢单子都是小事,赔偿、甚至坐牢都是可能的!” 讨论了一两个小时,眼看大越来越high,甚至都在开始计划赚了钱到哪里high,何广开始给他们泼冷水。 加入吉利德的体系,只是提供了一个赚钱的可能,离真正赚到钱,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是…是…是…” 几人忙不迭地答应。 迟疑了片刻,李敢问道: “那…这些单子…分成怎么算呢?” 听到他这话,大家兴奋的心陡然停了下来,这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 何广把单子给他们,利润就全归他们自己么? 肯定不可能的,就算何广给,他们也不好意思要! 怎么分,那就成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何广要的太少,他们不好意思,要的太多,他们又成了给何广打工的了。 即使是兄弟,遇上这种事心里肯定也会不痛快! “你们怎么想?” 何广把问题抛回了几人。 这个事,他还真不好主动开口,只能看他们的意向了。 金钱是人类关系最大的考验,不论兄弟,还是夫妻。 “要不…以惯例为基础?” 水玉堂试探地说道。 把单子交给别人做,在杭保是有先例的,而且并不少,这跟杭保的工资结构有关。 杭保业务员的工资分成三块,由基本工资、业务提成和奖励三块合成。 基本收入说起来是收入,其实也是对业务员的考核。 如果业务员的利润没有超过基本工资,就必须额外交钱给杭保,称为“座位费”! 座位费是基本工资的好几倍,基本就等于是劝退行为。 问题少女郑好,好几次要交座位费。 这时候,如果有人业务有多,可以把单子放在郑好那,算成郑好的单子,郑好在私下里把单子的利润还给对方。 这样一来,郑好完成了任务,不用交座位费,对方也没有利润损失。 奖励是对业务突出人的额外奖金,为了激发大家的热情,这个奖金额度是非常高的,何广就拿过几次。 如果把单子集中到某个刚好达到奖励业务员的边缘,那么他就有很大的可能超过别人,拿到奖励。 利润归原来的人,奖励归后者、座位费免除,这就是水玉堂所说的惯例。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顿时就不开口了。 要是以这个为基础,就算有所调整,也不会有更本性的变化,他们几个所得很少,却要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免除座位费,更没有几个人能冲到销售排行榜的前几名,拿到奖励。 但面对何广,他们有些不好开口索要更多。 大家心里有数,时间精力这种东西,只对业务多的人才有价值,对没有业务的人而言,不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一文不值。 何广知道,水玉堂这是在感谢自己私底下给他的单子,但他却不能接受,他要的是“聚众”,而不是“压榨”。 如果是要压榨属下,他根本没必要找李敢几个,化工一部有的是人主动上门,求他压榨。 摆了摆手,他低声道: “都是兄弟,就不要说这种话了,而且,我给的也不是直接的单子,只是一个可能,跟其他情况还不大一样!” 说到这里,何广轻轻敲了敲桌子,陡然下了决心: “这样吧,四六分,我四你们六……” 这变化也太大了,大家一时都愣住了。 “这…不合适吧,毕竟是你这出来的单子,五五吧?” 想了想,李敢取了个中间数值。 “对对对对……五五、五五……” 五五分成是一个很奇怪的数值,仿佛能通过数值上的平均,抹平大家地位上的差距一样,其他几人瞬间都接受了这个分成方法。 “不不不,就六四!” 何广断然挥手: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基础,你们才是具体的操作人员,你们主、我是次!” 一四八章 班底 “而且,你们是唯一的六个。 就算以后有别的人再加入,不管是谁,不管什么单子,他们也只能拿四成!” 大家都有有点发愣,这一刻,何广身上散发出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息,他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无穷的凌厉之意。 “广哥,你这是……” “不错!” 重重拍了拍李敢的肩膀,何广大声道: “我要建立一支独属于我的团队,而你们……” 抬起手指,冲他们一一点过,何广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是我选中的班底,希望你们能加入进来,一起赚钱、一起前进,一起获取开创属于我们的事业……” 这是何广第一次明确表明,要建立独属于自己的班底,并第一次明确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加入。 但这并不是何广第一次产生这个想法,早在屡次被鲁有求针对的时候,他就有这个念头。 杭保这个国企,关系盘根错节,各种小山头、小势力层出不穷。 毫无根基的他们,如果不能聚在一起,就是被人宰割的份。 但那时候的他,虽然有认可,却没有威信,也没有东西可以聚集众人,就算抛出这种想法,也是惹人笑话,自取其辱罢了。 但现在,随着副经理、“十大杰出青年”、吉利德供应商体系等等目标的纷纷完成,他已经有了举旗招众的资格。 他不能再等,再过几年,大家都变成了得过且过的油腻男、生活女,将再没有斗争的精神和勇气。 趁着现在还年轻,还能抛下一切,他要将他们聚拢在身边。 何广双目如电,饱含着奇异的激情和热诚,看着他选中的六人。 目光所到之处,六个人身上都不由自主地涌起阵阵热流。 “我早就想这样了!” 李敢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猛然上前,重重抱了何广一下,大声道: “广哥,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你干了!” 房玉华和水玉堂也几乎同时跨上一步,重重抱了何广一下,异口同声地说道: “一起干!” 放开三位男士,何广看向三个女人,等待着她们的决定。 他们三个各有擅长,即使看上去最不靠谱的郑好,其实也有着很多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最关键的是,正真的班底,只有男人是不行的,女人必不可少,他们能填补男人固有的,不可改变的缺陷,让这个团队更加强大。 思索了片刻,在李敢几人的注视下,温萤第一个上前一步,搂住了何广。 一股熟悉的气息冲入她的鼻腔,异样的安全感陡然升起,压抑着眼中的酸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道: “我跟着你,这次我保证不会放手!” 放开温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广也百感交集。 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联系到了一起。 章晴第二个上前,主动搂住了何广,低声道: “广哥,谢谢你看得起我,我保证,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这一刻,拥抱没有任何男女的含义在里面,而是一种效忠,或者认可的仪式。 虽然没有任何合同、约定,但抱过何广之后,他们就正式的成为了何广团队中的一员,同进同退。 荣誉和财富一起分享,困难和险阻一起克服,而再贸然退出,就是背叛。 只剩下郑好了,六个人同时看向他。 “你是加入还是不加入,给句痛快话,不加入就快点出去,不要参与我们的秘密了!” 看着左盼右顾、抓耳挠腮的郑好,水玉堂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他不大理解,为什么何广要拉郑好入伙,在他眼里,郑好就是个绝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赔钱货色。 “闭嘴,下流胚,要你管!” 翻了个大白眼,郑好一句话就噎得水玉堂说不出话来。 她猛地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抓着何广的手就吻了上去。 “诶,你干嘛呀?” 何广被她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跳,甩开了她。 “向你效忠呀,电视上骑士的效忠礼节就是这样的!” 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郑好蠢蠢地看着何广, “咦……” 何广觉得牙齿有点酸,不由得也有点怀疑,拉她入伙的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欠妥当。 拎着她胳膊,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何广低声骂道: “有毛病吧,我们是建立团队,又不是搞秘密结社……” “呵呵呵,我觉得这样才有仪式感!” 郑好怪笑着说道。 要将他们六人纳入自己的班底之内,七个人的关系陡然紧密了很多。 这句话一出,他们六人与化工一部的其他人陡然分开,一种说不出的阶层感油然而生。 看着几个人充满斗志的背影,何广陡然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联系紧密了很多。 原来只是朋友和领导,现在却加上了引路人这歌角色。 何广想往上走,攫取更多的权势和更高的地位,自己人必不可少,再没有比他们更好的自己人了。 否则,难道吉利德的钱不香么? 他大可招几个助手,专门处理这些单子,把所有能赚的钱全部拿下。 但他这样做,李敢几个会怎么看他?他们几个吃不饱,何广却要撑死。 怨恨不一定,但肯定会逐渐疏远。 财聚人散、财散人聚,这句话果然不假。 一四九章 权势和金钱(漏掉的一章 在146和147之间) “公平!” 何广吐出两个字。 简单的两个字,在姚正泰眼里却重若千钧,在欧美主导的体系里,一个中国供应商想得到公平,何其之难。 迟疑了好一会,姚正泰才回道: “我不能做过多的保证。 我只能说,你会与国内所有公司的处于同一起跑线,至于境外企业,只能看你的本事了!” “那就行了!” 暂时而言,何广不能要求的太多,有这个保证就够了。 “那我叔叔能得到什么?” “你确定是你叔叔,而不是你?” 听到他的话,何广不由一笑,追问了一句。 一个是叔叔,一个是自己,这其中的差别非常大。 杭保每年都会为打入吉利德这样的高端市场准备一笔公关费用,还会给来自这些客户的每一笔订单准备数量可观的佣金。 现实就是这么搞笑,每个公司都严防死守,希望自己的员工不要被腐蚀,不要收取关联公司的佣金。 但每个公司自己,却都准备了一笔不菲的费用,用来腐蚀其他公司的员工,希望他们能收取自己的佣金。 这就是佣金在这个行业永不消失的最终原因。 如果姚正泰愿意,他也能每年从杭保这拿数额可观的佣金。 直接打到他指定的账户,他自己的,或者别人的,他的家人、朋友,甚至是姚云信那都行。 没有任何法律道德风险,不管以后能不能继续合作,杭保都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揭发他。 但是,有一个前提,这笔钱是他为自己要的,而不是为他叔叔姚云信要的,这就是这行的规矩,哪怕钱最终都是打到姚云信的账户上。 “不需要!” 姚正泰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帮你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我叔叔!” “那我的条件就不会改变,六个月的优先购买权,之后统一公开竞价。我只能保证,我也不要他的佣金!” “不可能,你得到的和你付出的完全不成比例!最少一年!” “你要明白,现在计算的不是我得到的和我付出的比例,而是在计算你叔叔付出的和得到的比例。 他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呢? 当然,如果是你要的话,我当然可以……” 姚云信顿时哑口无言,如果他把自己做的算进去,当然能让何广让步。 但那样,就等于是他拿了何广的佣金。 在吉利德正处于上升期的他,绝对不愿意被这种负面东西缠上的。 吉利德对佣金的态度是绝对的高压,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他不能冒这种险。 想了好久,他涩声道: “看在我的面子上都不行么?” “如果你记忆不差的话,你一定会记得,你还欠我一次呢!” 想起一年前,自己明明已经快要跟何广签单子了,最后却在姚云信的劝说下改变注意的事,姚正泰暗暗叹气。 “你不会再针对我叔叔,不会再拿这件事情要挟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除了你,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看重么?” 何广还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姚正泰虽然在中国长大,但毫无疑问,现在的他已经适应了西方的文化交流方式,对这种人,没有必要谦虚,直接、明确才是最好的沟通模式。 “那我们说定了!” “说定了!” “一个星期之内,你们会被加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倒时会有邮件发你!” 说吧,他“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望着一阵盲音的手机,何广不由得陷入了思索之中。 每个人都喜欢钱,这毫无疑问。 而姚正泰却舍弃了唾手可得的金钱,只可能是因为他在谋求更大、更重要的东西,那只可能是更高的地位和权势了。 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在商业界,金钱是和权势正比的,实际山,这两者的关系并没有这么简单那。 就用何广、姚正泰、姚云信三人来比较,毫无疑问,姚云信才是他们三个中最富有的,而何广现在每个月挣的,又要比姚正泰多很多。 但论到权势,最富有的姚云信几乎不具有这种东西,在何广面前始终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态度。 而何广,在拿捏住姚云信之前,在姚正泰面前的姿态也是很低的。 再回到杭保,那些副总、总经理的工资,还真不一定能超过最出色的销售人员,但他们却能决定销售人员的前途和生死。 “难怪,中国人都喜欢做官,都喜欢往上爬!” 何广长吁了一口气,金钱带来的快感,是远远抵不上权势带来的快感的。 金钱是买来快感,而权势则是自带快感! …… 李敢、房玉华、水玉堂、温萤、郑好、章晴…… 望着站在眼前的六人,何广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这几个或者是他的好朋友,或者和他纠葛很深,总之,都是自己人。 六个人被何广看得有点发毛,何广忽然把他们叫了进来,却一直没说话,搞得他们有点紧张。 “广哥,你这是咋地了,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么?除了卖身,我啥都能干!” “噗嗤!” 七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你这样还卖身,泡妞都得多花钱!” 房玉华毫不犹豫地讽刺道。 一阵嬉笑,何广才慢慢说道: “吉利德这几天会把我加入他们供应商体系!” “啊,什么? 李敢、房玉华三个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何广点点头,他们才猛然大叫起来: “我去,广哥,你真是爆了!发财了、发财了……” 说完,三人不顾还有三位女士,就紧紧地搂在一起,像三头六臂的怪物一样,绕着办公室开始狂嚎、乱蹦,疯狂地释放着自己的喜悦。 身为资深业务员,他们三个明白,搭上吉利德这个金光闪闪的航班有多么难! “发疯了吧!” 不解地看了三人一眼,郑好靠近何广低声道: “这个供应商体系有这么牛逼么?” “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注意点,别一天到晚‘逼逼’的!章晴,你给他解释下……” 一五〇章 目标很重要 六人才走没多久,何广的手机就一整响动,拿起来一看,是郑好把他们拉进了一个群。 要说何广这番话,对谁的触动最大,既不是最好的朋友李敢,也不是关系最近的温萤,而是正好这个二次元美女。 她虽然骄傲,有种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却并非蠢货,一直以来,不管是学校里、家里还是单位,都很少有人额外看重她。 她自己也清楚,其实自己的能力、智慧、为人,并不算特别出众的。 这次被何广看中,准备吸收到那个集体之中,最兴奋的就是她了。 此刻,她正在群里大呼小叫着: 广哥,我忽然有个想法,不知道成不成? ——什么想法? 我们要不要自己建个工厂呀? 我们可以找个价值不错的产品,利润高的、销量大的,以后自己建厂,我们六个人加上广哥,肯定能做起来的。 ——好主意,做那个产品呢? 不等何广说话,水玉堂已经第一个说话了: 钱哪来?设备哪来?地皮哪里来…… 一通问话,把郑好问了个七窍生烟: 你这个人,就是败兴,我就是提个建议而已? ——建议要有可行性,不能乱提? 房玉华说话了: 利润高、销量大!这种产品哪里去找?真有这种产品,肯定很多人都上了,哪里轮得到我们? 连续两个人说话,顿时把郑好的想法给压了下去,他在群里面连续打了好多愤怒的符号,不再说话了。 小集体才有雏形,问题就开始显现。 何广心道。 他知道,大家对他把郑好拉进来有些不解。 郑好的能力、人品,以及跟其他人的关系,都非常疏远,远远没有那么融洽。 但何广却不能就这么让郑好受打击,不然,这个刚刚才建立的小团队,只要有任何一人离开,才聚齐的人气,很有可能就开始散失。 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把何广今天说的话忘在脑后,又回到曾经的状态。 ——郑好的想法比较粗略,但的确是以后我们可以努力的方向。 何广说话了。 在郑好出言的刹那,他曾经忽悠米毓秀的话猛然闪过脑海,他忽然意识到,他曾经脱口而出的话,又何尝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实业兴邦、实干兴国,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深入人心的观念。 同样是一个亿,放在银行账上一动不动的一个亿,和投入实业,全力运转、撬动社会方方面面的一个亿,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只是个有钱人、土财主,后者却是企业家、实干家,影响远远大于前者。 只不过,何广自己也和水玉堂、房玉华一样,知道其中的难处、厉害,所以才不敢多想,只把那些想法当成一个笑话。 一边毫不在乎地说给别人听,一边也用这种方法打消自己的幻想而已。 而郑好的那句话,却让他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任何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谁不想有着自己的一个底盘? 谁不希望能雄狮一样,巡视自己的地盘,在那里气吞山河、俾睨天下? 想到这里,他在群里继续说道: 其实,我一直也有这样的想法,工厂、产品才能真正体现我们的价值。 做中间商,就算再大,就算坐到杭保的董事长又如何?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终究上不得台面。 看拉加什就知道了,他们是印度最大的中间商,现在如何,不还是准备涉足实业领域么? ——广哥,那你的意思是? 李敢问道。 先一个近期目标,在杭保做大,再一个大目标,建立自己的工厂。 大家在平时的单子里,可以多留意,那些技术含量高、有销路、利润高,国内生产商不多的产品,一有机会,我们就自己干! 何广有些激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有干劲,这是他第一次将内心的梦想拿出来剖析 目标这种东西,说起来简单,其实对于绝大多数沉溺于工作琐碎中的人而言,是没有的。 大多数人都浑浑噩噩地忙于每天的工作、家庭,稍有时间也想着刷刷抖音,去下ktv。 很多人都只盯着脚下的泥土,而忘记了天空的颜色。 ——这个离我们还有点距离吧? 章晴说道。 ——那肯定,不是短时间的事,但可以作为一个长期目标。 何广说道。 他知道,章晴几个,大多数都是勤勤恳恳,忙碌手低事情的人,说太多未来的梦想,不但不会激励他,搞不好还会瞎走他们。 所以,他很快就把话题转了过来: 说一下大家的近期目标吧。 连打了几个大笑的符号,何广说道: 我先来,升化工一部经理。 ——副经理! 这是李敢。 ——滚,副经理是我的! 这是房玉华。 ——年薪40万! 这是水玉堂。 ——副经理! 温萤这话一出,顿时震惊了所有的人。 不管是何广还是其他人,都没想到,看是恬静、温婉的温萤,竟然也有种雄心壮志。 ——过分了,你也要跟我抢! 李敢在群里嗷嗷乱叫。 这怂货,平时遇到温萤,屁都不敢放一个,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里,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是呀,两个和尚已经要挑水喝了,三个就只能没水喝了。 房玉华也开始插科打诨。 他们不知道的是,温萤坐在格子间里,悄悄握紧了拳头,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要的,不是权力、不是金钱,只是你! 虽然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我会想方设法离你更近一些! ——年薪30万! 乱局没有持续多久,章晴也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年薪20万吧! 郑好也说出了自己的目标,瞬间引来一大波嘲讽: ——好妹妹,才20万,这不像你的风格也,是不是少写了个0? ——好妹妹,20万?你现在一年能挣多少,座位费够不? 两个消息几乎同时闪现,一个李敢、一个水玉堂? 说的内容截然不同,但其中的讽刺味道却是一样的! ——滚蛋,两个…… 郑好当场就和他们在群里怼了起来。 就在三人闹成一团的时候,何广忽然发了一张图片,是他群名片的截图: ——何广,化工一部经理! 沉默半晌,大家很快明白了何广的意思,一个个截图发了出来: ——房玉华,化工一部副经理! ——李敢,化工一部副经理! ——温萤,化工一部副经理! ——水玉堂,年薪40万! ——章晴,年薪30万! ——郑好堂,年薪20万! 与此同时,群里又闪过一条提醒: ——何广修改群名为“工厂主” …… 目标很重要,小团队的气氛更加凝聚。 一五一章 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吃饭还是出去溜达,何广都有意识地喊上李敢六个。 他们以前也经常一起吃饭,但那时候完全是下意识的,谈得来的人会本能地喊一声,或者是碰上谁,就喊谁。 而现在,何广会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时间和出入频率,让自己的习惯和他们六个重合,有意识地将他们聚到一起。 谈业务、谈人生,或者干脆就是瞎聊,何广用一种刻意而不外露的方式,编织了一张大网,将他们几个一一环绕其中。 时间一长,大家就会习惯这种氛围,慢慢地,他们这个小团队就能彻底成型,自动凝聚,而现在,还需要磨合。 团队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何广这个团队的创始人,自然得花打量的力气在这上面。 表面的和谐些,何广的内心却没有一颗放松。 但何广知道,真正能支撑一个团队、维系一个团队的,最关键的并不是感情、关系,而是共同的利益。 感情、关系能让团队运行的更加柔和,却没法维持一个团队的存在,只有利益,才能让团队中的每个人捏合在一起,向前一起狂奔。 这一天,他再一次刷新了邮箱,一个新邮件豁然出现,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吉利德的邮件。 打开一看,一大堆英文,最关键的一句话翻译成是: 欢迎您加入吉利德供应商体系,请点击一下按钮,完善公司信息。 何广大喜过望,等了这么多天,你终于来了。 静了静心,按照邮件的连接,开始输入杭保的各种信息,营业执照、联系电话、对公账号等等之类。 完成所有的步骤,看着网页上显示的正在审核的消息,何广长吁了一口气。 把邮件截屏,发到了群里,没多久,一大片闪亮闪亮的星星就布满了整个屏幕。 ——广哥威武! ——牛牛牛,666! ——我们要发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杂音,郑好就急吼吼地问道: ——广哥,你这发的是啥呀,这么多英文,看得我眼花? ——你是不是傻,这个都看不懂! 一通嘲讽中,还是房玉华告诉了他答案: 我们已经被吉利德纳入供应商体系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有后台的人了,可以坐等单子天上掉下来! ——哇!真的,爱死广哥了! 郑好可不管有没有别人,毫不犹豫地发了好多红心! ——别爱广哥,广哥不缺爱,我缺,爱我吧! 水玉堂开始大叫。 ——滚! ——中国出去吃顿好的! 温萤开始发言。 一大群庆祝的消息中,何广仿佛能感觉,自己和大家的联系正越来越紧密。 大家虽然口头上说是一个团队,但在团队创造出第一次利益之前,这个团队始终都不能算完全形成。 而吉利德的邮件,就是这个利益的开始。 …… 就在何广几个精神抖擞地安排起午餐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事,这件事就如同平静水面扔进了一枚石头,影响正化作一道道涟漪,越来越大。 吉利德的核查电话打来没多久,办公室就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知到了各位老总。 对任何一家主营医药中间体的厂商而言,吉利德都是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 王昌文听了这个消息,愕然了半晌,轻轻挥手,示意杨云鹰离开。 杨云鹰有些奇怪,这么大的好事,怎么王昌文竟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跟着王昌文好多年了,也依旧有些搞不明白王昌文现在的心思。 到了李小泉那,李小泉则是呵呵笑了好一会,不住说道: “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尤明峰一听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拨通了何广的电话: “何广,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你谈下来的?很好,很好!” “运气,运气!” 何广谦虚,尤明峰却是一阵大笑: “怎么可能是运气,那个家伙拿着吉利德的单子那么久,也没看见他把我们纳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 你拿回单子才多久,一个月不到吧?就能作到这点,只能说你的能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何广心中一凛。 从尤明峰这句话里就能看出,他对自己和鲁有求的那点恩怨心知肚明,就连何广什么时候压制鲁有求拿回单子,也一清二楚。 这些国企老总,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另一边,鲁必应正冲鲁有求大发雷霆: “我提醒你多少次了,多少次了?让你想办法,把我们纳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你就是推脱,说有多难? 现在呢,人家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办到了! 你说这件事到底是难,还是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怎么会没放在心上?” 鲁有求冤枉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你一说那件事,我就上心了?跟那个姚正泰提过好多次,人家根本不把杭保放在眼里,总是推脱呀!” “然后呢?” 鲁必应更加怒不可遏: “人家说不行,你就放弃了?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那还能怎么办?我倒是想请他吃饭、唱歌、去酒吧,可是他在美国呀?这些方法都用不上呀!” “啪!” 鲁必应重重一拍桌子,大骂道: “就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方法么,你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么?” “那…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我…” 他嗫喏了几声,偷瞄了一眼鲁必应,低声嘟囔道: “我让你帮我打电话,你也不打,我还能怎么办?” 鲁必应彻底气疯了,这是什么哥哥,什么经理,什么业务员? 自己拿不下业务,竟然能怪到别人头上,有这样的人么! 无力地挥了挥手,大骂道: “滚滚滚,给我滚!” 路由求如逢大赦,转过身子,猫着腰就刘,却又听到鲁必应大声喝道: “站住!” “怎么了?” “待会,你去邀请下何广,就说晚上请他吃饭!我也去,倒是让他尽量匀些单子给你,一个吉利德,撑死他他也吃不下!” “还要赔罪,没…没必要了吧?” “你去还是不去?” 鲁必应猛然抄起一本书,指着鲁有求喝道: “行行,我去我去!” 鲁有求无奈地说道。 一五二章 请客吃饭 虚掩的办公室响起一阵敲门声,何广用标准的男中音喊了一声: “请进!” 抬头一看,是鲁有求。 从他赔礼道歉,把单子的利润还给何广后,何广就再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拿又敲开了自己的门。 鲁有求满脸推笑,内心也是一百个不情愿。 只从知道何广未来的方向后,他是真不想再跟何广打照面了。 这阵子,他都是见到何广就绕着走。 但鲁必应的命令他不得不听,磨磨蹭蹭到五点钟,眼看就要下班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敲开了何广办公室的门。 “有事,鲁经理?” 看着他,何广淡淡地问道。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两人心里,却有着种种奇怪的感觉。 何广原来还没有感觉,但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不是他平时跟上级说话时用的口吻,反而更像是在和下属说话。 他恍然明白,自从尤明峰给他分析过他未来的发展方向后,他就没再把鲁有求当做领导看了。 反而,在他的心里,他开始用一种俯视的态度来对待鲁有求。 说这话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就更不要说听这话的人了。 这一刻,鲁有求只觉得屈辱之极,这个没多久前还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家伙,现在竟然敢用这种语气来跟他说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就想转身就走,但鲁必应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挡在他的脚后跟,让他动弹不得。 挤出一个笑脸,他往前凑了几步,有些谄媚地问道: “何经理,晚上有空么?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 想都不想,何广直接拒绝了他。 真是笑话,看到他这张脸,何广就恶心,指向揍他,和他一起吃饭,除非他脑子抽风了才是! 鲁有求愣了,进何广办公室前,他纠结、郁闷、愤怒,但唯独没有惶恐和忐忑。 他从没想过,何广拒绝他意志的可能。 虽然他明白,要不了多久,何广就会和他平起平坐,甚至位置比他还高,但那只是以后,现在他任然是经理,何广只是个副经理。 副经理能拒绝经理么? 在他的看法里,显然是不行的! 但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鲁有求气得直打哆嗦,下意识地用食指指着何广,正要说什么,却看到何广双目一睁,猛然抬眼看向他! 一股无形却有质的压力扑面而来! 鲁有求猛然想起何广对待那几个诈骗犯的手段,手指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急忙放下,藏到身后,深怕何广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过来,拧断他的手指。 “那个…那个,不是我想请你……不不不,不只是我…” 鲁有求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理顺了言语,低声道: “是我妹妹想请你吃饭?” “你妹妹?你的哪个妹妹,你有几个妹妹?” 何广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鲁必应,心中更加不乐意了,故意调笑着问道。 他和鲁必应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半点交情没有,因为鲁有求的原因,反而有许多芥蒂。 即使她是副总,何广也没有半点兴趣跟他吃饭。 “当然只有一个,就是鲁副总!” 鲁有求听出了何广话里的揶揄,瞬间有点面红耳赤,一边急急地分辨,一边在心中大骂。 不仅仅骂何广,也骂鲁必应: 真是没脑子,有事没事的,请何广这个混蛋吃什么饭?他会把单子给我做不成,怎么可能? “鲁总请我吃饭,不自己跟我说,要通过你转达么?” 何广笑嘻嘻地看着他,不容置疑地一挥手道: “你肯定是搞错了。 这样吧,你回去在问问鲁总的意思,是不是你理解错误。顺便替我转告一下,我今天有约,真要请我吃饭的话,就下次吧! 早点说,我好排出时间……” 鲁有求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来。 “咣当”一声,他抄起桌子上的电话,重重砸在地上。 其实,何广并没有刻意羞辱他,也没有用什么特别刻薄的字眼,但鲁有求就是觉得特别不舒服。 在他眼里,何广的每一个动作、表情、神态,都传达着一股轻蔑,仿佛都在嘲笑他、讽刺他、挖苦他! 让他羞愤欲死,恼怒之极。 破碎的电话再地面翻了几个滚,忽然“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把鲁有求吓了一跳。 “喂,哪位?” 气呼呼地拿起话筒,他大声喝道。 “你怎么回事,就是这么跟我、跟别人说话的么?” 鲁必应的声音猛然响起,把鲁有求吓了一跳。 “没没没,我…我就是气糊涂了!” “怎么了?何广没答应?” “是…是呀!那小子简直不是抬举,我真是被他气死了……” 鲁有求大倒苦水,把何广刚刚的态度放大了一百倍,拼命往何广身上倒脏水,只希望能打消鲁必应的念头。 但鲁必应却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她就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用从没对别人说过的柔声,低声道: “你真厉害,那小子果然拒绝了……” “没事,我给老王打个电话……” 另一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挂了电话,鲁必应双目圆睁,狠狠一拍桌子,修饰的没有半点瑕疵的脸上,露出一个择人而噬的表情。 这一刻,鲁必应和鲁有求这对一胖一瘦,一美丽一丑陋的两人,表情出奇地相似。 另一边,王昌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着手机上的名字,王昌文迅速接通电话,大笑着说道: “老蔡呀,这什么风把你的电话吹过来了,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 “哈哈哈哈,这话说得,要不就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喝两盅!” 王昌文一愣,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向他们这种大忙人,饭局、应酬都很多,要聚一起的话,基本都要提前预约,哪有这么突如其来就打电话的。 一五三章 邀请 不过,王昌文这种人,应变能力是一等一的,只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大笑着说道: “本来是没空的,但你老蔡说话了,我这没空也得有空呀!” “好好好!” 对面也传来了一阵大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有点难为情呀,老弟,你知道我的事……” 挂掉电话,王昌文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低声道: “老蔡呀老蔡,我看你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老蔡叫蔡荷生,是杭保的母公司国贸集团的副总经理。 他年纪比王昌文还有小几岁,十来年前,老婆因病去世,是个鳏夫。 但不要以为他就不幸福了,相反,没了老婆的束缚,他幸福无比。 升官发财死老婆,所谓的人生三大幸事,他基本占全了。 先是借着老婆家的势力,年纪轻轻就占据了国贸集团的高位,然后每年大笔大笔的分红落到手里。 虽然国企都有年薪的限制,但架不住福利好、待遇高,工资就是真的工资,是一分都不用花出去的。 人生到了他这个时候,可以说有权有势、有钱有闲了。 唯一的遗憾,也就是失落在心底的白月光了。 因为过多借助老婆家的势力,他不得不在老婆面前俯首听命,拈花惹草的念头更是想都不敢想, 但老天偏偏又给了他一份大礼,他的老婆忽然查出了急性绝症,短短数月就撒手人寰。 伤心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一朝束缚尽去,天高海阔任凭驰骋的爽快和肆意! 没多久,他就认识了比他小十几岁,风骚泼辣的的鲁必应,两人很快勾搭在一起。 那时候的鲁必应有老公有孩子,但为了更多的权利和财富,她毫不犹豫地抛夫弃子,准备跟蔡荷生双栖双飞。 就在两人好事将近的时候,一封检举信递到了纪委,揭发蔡荷生女,逼迫下属离婚的卑劣罪行。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鲁必应一口咬定,她和前老公是感情破裂才离的婚,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 但蔡荷生的民声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近十来年,他的职务始终原地不动,为了民声,他也是始终没有和鲁必应结婚。 本来,任何事情的影响,都会有个时间限制,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总会淡忘许多。 只要蔡荷生和鲁必应低调再低调,过了十来年,这件事的影响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他们以后将不会再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但为了鲁有求这个扶不上台面的便宜大舅子,蔡荷生竟然竟然亲自下场,王昌文不由得对他嗤之以鼻。 开局就拿了个王炸,最后竟然打得这么一手烂牌,王昌文不由得一阵冷笑。 五点半,何广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问候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停在了他办公室的门口。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王昌文和鲁必应,鲁有求正陪着小心,跟在他们身后。 鲁必应就不用说了,眼高过顶的人物,大家都认识她,但她估计一个人都不认识。 王昌文更夸张,真身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都屈指可数,要不是各种会议、视频、内部刊物上能看到他,这里的人还真么几个能认出他来。 “王总、鲁总!” 何广心里打了个突,这两人联袂而来,肯定不是为了表扬自己的,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抬头仔细打量了何广几眼,王昌文第一次记住了何广的样子。 以前,无论是会议还是赖方伟的老鼠仓,还是何广去公安部的那些事,他都从没有多看何广的兴趣。 一个小人物,即使何广注定能坐上副总的位置,在现在的王昌文眼里,何广依旧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 但今天,当何广将杭保纳入吉利德的供应商体系后,他就再不能忽视何广了。 即使没有蔡荷生的电话,他也会找机会跟何广聊聊,有了他的电话更好,可以买个人情。 打量了何广几眼,何广含笑与他对视,没有退缩,没有畏惧。 果然,不是与一般人,他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 杭保的人遇到他,不是恭敬的过分,就是故意疏远。 不论是有后台的鲁有求,还是精明强悍的尤明峰,不论是其他普通员工,还是前台,都是如此。 他们敬畏他手上的权利,渴望得到他的关注,有恐惧他的内心,怕打错了主意。 而何广,却从容淡定地跟他打着招呼,有有某种成竹在胸的从容不迫和不卑不亢。 结合他俊朗的面容,只是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愧是有大气运之人,王昌文心里想着,嘴上大笑几声,主动伸手,握住何广的手说道: “好好,我的失职,我的失职,没想到我们杭保竟然藏龙卧虎,以前我没看出来!” “不敢不敢,只是运气好,运气好!” 何广习惯性地谦虚。 “那可不是运气好,一般人就算侥幸能搭上吉利德的船,也做不到这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隐晦地看了鲁有求一眼,把鲁有求一张脸憋得通红。 寒暄几句,王昌文接着说道: “你这件事,不仅仅我们杭保,集团总部都惊动了。 这不,刚刚,集团蔡总给我打电话,想约你晚上一起吃个饭,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呀?” 现在虽然经常说政企分离,但国贸集团的一把手都曾经是正厅级干部,国贸的副总,那就是可以和地市副领导正面对话的人物。 他们的面子,你给还是不给呢? 王昌文饶有兴趣地看着何广,等着他的回答。 接到蔡荷生的电话,其实王昌文心里是不大高兴的,怎么都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但人家既然开了这个口,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王昌文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集团副总级别上和他一样,但毕竟身处集团总部,跟上面关系更近,交好蔡荷生有利于王昌文在高层打开局面。 但也仅限如此了,要王昌文因为他而得罪前途不可限量的何广,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一五四章 一起 “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约了!” 沉吟了片刻,何广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答案。 鲁有求更是听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这个何广,胆子也太肥了吧! 这可是集团副总的邀请,由公司董事长何副总亲自转达,何广竟然都不给面子! 这你还想不想在杭保混下去了! 鲁必应更是听得柳眉倒竖,她万万没想到,何广这么不识抬举。 难怪鲁有求看他不惯,这落到那个领导手里,估计也会不舒服吧! 幸好自己没有亲自下场,而是拉了王昌文几人,这要是自己一个人来,估计何广一点脸面都不会给他留。 王昌文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笑着看着何广,等他说出下面的话。 虽然只是一眼,他就看出来了,何广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也许他会对这番邀请反感,也许他心理非常讨厌鲁有求、鲁必应兄妹, 但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情绪,就得罪自己和集团的副总。 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这也是他能当上董事长,而其他人必须听他的原因之一。 果然,何广没有让他失望,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对方也是同事,如果蔡总不介意的话,要不就一起?” “你…你别太过分啊,蔡总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随便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鲁有求火了,跳出来,指着何广叫到。 对于这个便宜妹夫,虽然对方一万个看自己不顺眼,但是,在鲁有求心里,却早就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参天大树,要紧紧抱劳。 尤其是妹妹还在这里,他更要显示自己维护妹夫的态度。 何广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鲁有求还要再说,鲁必应已经怒视着他,低声道: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何广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鲁必应也勃然大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以她和蔡荷生的身份,难道能随便和某个化工一部的员工在一起吃饭么,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会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呢? 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悲哀,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早就不能随心所欲。 因为他们所有的行为,都会被人拿到放大镜下细细观察,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和味道。 即使他们说这是顺应本心,也不会有人相信。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何广不是傻子,他就算看不惯自己和鲁有求,也不可能有意戏耍集团副总蔡荷生。 他既然敢这么说,只能说明对方的身份跟自己几个是对等的。 这么一来,对方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鲁必应能想到的事,王昌文更不用说了,呵呵一笑道: “好好好,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那我们……” 一边说,他一边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何广。 不等他问出,何广就主动说道: “黄龙饭店,紫龙包厢,六点半可以么?” “好好好,就六点半好了。不过,说好了,这顿由老蔡买单,难得敲他一顿,咱可千万别跟他客气!” 说到这里,王昌文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笑数声道: “说起来还是沾你的光,我和老蔡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他请客吃饭呢!” 这种话不好接,何广只能呵呵一笑。 约好时间,大家寒暄几声,就道别回各自的办公室。 杭保就在黄龙饭店隔壁,抬脚就到,把吃饭的时间定在六点半,主要是为了方便国贸的蔡荷生,他从国贸过来,要一点时间。 “妹,何广那家伙也太……” 屁颠屁颠地跟着鲁必应回到她的办公室,鲁有求还是有些想不通,迟疑地问道: “姐夫什么身份,哪里会随便跟人吃饭? 你也真是的,也不问问是谁,万一到时候妹夫不高兴了,不是麻烦了么?” “少在这拍马屁,妹夫妹夫的,我跟他还没结婚呢?” 鲁必应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又猛一睁眼,死死地盯着鲁有求,直到他全身发毛了,鲁必应才于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你呀你,怎么就是不动动脑子呢?如果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何广会说和我们一起?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多半也是我们单位的,最少总监以上级别。 搞不好就是尤明峰!” “真的?” 习惯性地忽视了第一句,鲁有求觉得不大可能: “那小子也不过才刚刚提拔而已,他懂这些东西?万一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妹夫不是很尴尬!” “不会的,那小子精明着呢,你就不用替人家担心了!” 鲁必应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傻哥哥多解释,不耐烦地说道: “你不要管别人了,先管好你自己吧?今天晚上这个局,我可是专门为了你设的,想想倒是该怎么表现,怎么说?” “还要怎么说?” 鲁有求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翘着二郎腿,大声道: “有你们三位老总出面,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副经理,还不得乖乖就范?我就不行了,他何广真的是铁骨头,无恐无惧?” “放肆,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这样说话的?” 鲁必应先是一拍桌子,吓得鲁有求二郎腿都不敢架了,一边厉声喝道: “王昌文只是搭桥的,你还能指望他给你说话不成,我们和他又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老蔡也只能敲敲边鼓,他堂堂国贸的副经理,还能为亲自下场帮你抢单子?” “那…那不是只剩我们俩了吗?” “主要是你,我可以暗中施加点压力,但也不不好说太多!” “啊!搞了半天,最后还是要我上呀,早知道,我宁肯不要他的施舍了?” 鲁有求听得瞠目结舌,他本来以为十拿九稳,自己只要看看戏,可以逼何广乖乖就范呢。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自己上。 “废物,什么都指望别人,你干女人的时候,难道要别人给你推屁股么?” 鲁必应已经要气疯了,她都要怀疑,自己这番动作,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另一边,何广拨通了尤明峰的电话: “尤总,有个事要请你帮帮忙……” 一五五章 座位 夜晚,黄龙饭店灯火辉煌,作为附近首屈一指的酒店,这里从来不缺少客人。 紫龙包厢外,正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寒暄声: “哈哈哈,老王老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哪有,前天开会的时候不才见过吗?不过,能在台下见到你,但真的是机会不多!” “这话怎么听着有股怨气呀,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待会我自罚三杯!” “哈哈哈!” 一个微胖身材,一脸富贵样的男人,正和王昌文握着手哈哈大笑,正是国贸副总蔡荷生。 鲁必应就站在他身边,毫不避讳地挽着他的胳膊,亲热无比。 这两人是彻底放开了,男未婚、女未嫁,也不怕别人说。 除了因为某些纠葛,还没领证外,他们在外面都是公然以夫妻的架势出现的。 一边的鲁有求半弯着腰,满是谄笑的脸上,两只小眼睛闪耀着星光,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这肯定是我们的何经理了,你可是给杭保,给我们整个国贸,都争了大光。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跟王昌文寒暄好,蔡荷生大步走到何广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哪里,哪里?在蔡总面前,我可不敢这么说?” 何广也笑呵呵的,仿佛没有看到他身边的鲁家兄妹,仿佛不知道他今天所为何来一样,笑呵呵地说道: “我进杭保的时候,王董在会议上就说了,要我们向您学习!诺大的国贸,能在您这个最年轻升任副总的,您是头一个!” 这话一出,蔡荷生就是一阵大笑,用手指点了点王昌文,笑道: “你这个老王呀,就是会忽悠下面的人……” 嘴巴里谦虚,但他一脸的得色,却怎么也掩饰不去,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自豪的了。 虽然后来蹉跎了十来年,但知道现在,他依然是国贸集团领导层里非常年轻的。 王昌文也是大笑不已,对何广这么会说话非常满意。 至于他是不是这么说过,他早就不记得了,可能偶尔提过那么一两句吧。 但何广能把他偶尔提过的话都记在心上,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看着和两位老早谈笑风生、毫不畏缩的何广,再看看一脸小人样的鲁有求,鲁必应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是自己的亲哥哥,打死鲁必应,她也不会给鲁有求出头。 蔡荷生到了,大家互相谦虚着坐上了桌子。 身为今天的买单人,职位最高者,蔡荷生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人位,没有任何争议。 但排到主客位的时候,大家却犯了难。 要说今天的主角,肯定是何广,蔡荷生也是因他而来,但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职位都在他之上。 哪怕是鲁有求,名义上也是他的上级。 所以,这个位置,何广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得的,任由蔡荷生怎么说,何广都连连摆手道: “不行,不行,这不合适不合适,王总,这个位置应该您坐?” “不不不,我今天就是来蹭饭的,这个位置我怎么能做?” 王昌文也是老油条,不理会何广拖他下水的做法,严词拒绝了。 其实何广非常厌恶这种因为座位弄来弄去的做法,但身处这样的大环境里面,不得不重视。 这里的人都是他的领导,不管他是不是主客,只要他敢随随便便就做下去,就得罪了所有人,搞不好第二天,整个国贸集团都会传开 说他怎么跋扈、骄傲,不尊重领导、老人,什么话都有可能。 但如果他真不坐主客位,很多事蔡荷生也没法开口。 请人家帮忙,连个主客位都不给人家,人家凭什么答应你呢? 一个坚持要坐,一个坚持不做,局面顿时僵住了,说来说去,半天也坐不下来。 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陡然从外面传来: “哈哈哈,我还没来,你们就开始了,太不够意思了!” 尤明峰大步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疾风,跨国几人,直接握住了蔡荷生的手。 一边摇着他的手,一边大声道: “这个位置何广可不能做,他还这么年轻,这要是坐下去,以后再单位怎么做人?” 说罢,他抬头看向王昌文,大声道: “王董,您说是不是?何广可是我们公司的人,您可得照顾照顾这些小辈!” “哈哈哈,老尤呀老尤,不愧是我们杭保的伯乐!” 看到是尤明峰,王昌文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笑道: “好好好,那就我坐这,何广做我边上吧!” 说着,他就坐到了主客位上。 如果只是何广一个人,他是不会帮何广这个忙的,但有了尤明峰这个极有潜力的干将,他这个示好也就有了价值。 看到王昌文主动坐下,蔡荷生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把王昌文从座位上拉起来。 无奈,只能让鲁必应坐自己旁边,鲁必应的另一边坐这尤明峰。 而鲁有求,则主动坐到了王昌文的对面,放低了姿态,准备服务大家了。 看着对面而坐的尤明峰,何广长吁了一口气。 面对这么多人,还每一个都是能管到他的,虽然何广竭力保持冷静,但要说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有了尤明峰来,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扫了一样座子上的六个人,王昌文明显是置身事外的架势,自己和尤明峰,对阵蔡荷生和鲁必应,二对二,势力在伯仲之间。 至于鲁有求,不是何广看不起他,估计鲁必应和蔡荷生,谁都不会把他当成能与何广对抗的选手。 开局后手,但并不影响蔡荷生的心情,笑着吩咐服务员上菜。 说白了,他只是看在鲁必应温软香糯的身子上,才答应为鲁有求牵线。 实际上,他心里一百万个瞧不起这个不学无术、无能苟且的便宜大舅子。 从见到他到现在,蔡荷生连招呼都没跟他打过。 但女人的枕边风,还是要听一听的,酒过三巡、菜过三味,蔡荷生端起酒杯,对着何广说起了正事: “小何,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请你,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一五六章 酒桌上的交锋 “蔡总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何广一愣,没想到蔡荷生这么直接,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回道。 但不等蔡荷生接话,他又补充道: “但蔡总,我人微言轻、小胳膊小腿的,能力实在有限,要是超出我能力范围、办不到的事,您也别怪罪。” “小何,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怎么说话的?” 这是,尤明峰也插了进了,看似责怪,实际上是保护地说道: “你当蔡总是什么人,他会为难你这个小辈么?还不向蔡总赔罪!”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何广顺从无比地举起杯子,对蔡荷生说道: “蔡总,见谅见谅!” 说完,不等蔡荷生说话,就满杯的茅台一口干下。 看着何广和尤明峰一唱一和,蔡荷生心中郁闷的不行,暗暗不爽地把杯中酒喝下,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本来准备好了,就是要以大欺小,以雷霆万钧之势逼得何广就范,没想到,何广竟然找来了个尤明峰当靠山。 尤明峰的厉害,国贸集团谁不知道。 当年,一个排位还在蔡荷生之前的一个副总借机生事,被他连消带打,在众多人面前当场下不了台。 而他现在摆明了要为何广出头,自己可犯不着为了鲁有求这么个货色,跟他正面冲突! 眼看男人进展不顺,鲁必应呵呵一笑,举起杯子对何广说道: “小何的能力,我们杭保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要说不行,还有谁敢说行!” 这话表面是赞扬,实际上则毒辣的厉害,一边想把何广棒杀,一边暗指何广是不愿意为蔡荷生使力。 这还是何广第一次和鲁必应正式谈话,虽然他们在大大小小耳朵酒场上也见过不少次,但那些时候,鲁必应就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 即使说过话,也都是空话套话式寒暄,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内容。 而何广,也从没有正视过这个靠搞裙带关系上台耳朵女人。 身为一个靠能力吃饭的男人,他理所当然地看不起那些靠“管鲍之交”上台的女人。 抬起眼,仔细地打量了鲁必应几眼,又看了看鲁有求。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河豚鱼一样的鲁有求,竟然有着一个长相、身材都很不错的姐姐。 白皙、丰腴、细腻,整个人就像是充满气的白面团,手感肯定好极了,难怪蔡荷生一入侯门深似海。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发现何广的眼神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却一言不发,鲁必应挺了挺身子,再次说道。 “的确不是很准确。” 何广呵呵一笑,一直鲁有求说道: “鲁经理就不止一次批评我,说我能力不行、态度不行、状态不行,总之是干啥啥不行!前不久,他还差点劝退我呢!” “咳咳咳咳!” 没想到何广忽然把矛头对准自己,鲁有求一口酒呛到气管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没用的东西!” 鲁必应在心里暗骂,抬脚狠狠踢了一脚上不得台面的哥哥。 当机立断,斟满了一杯酒,举着酒杯站起来,对何广说道: “小何,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以前有做得不对的,还请你多多包涵!我这个做妹妹的,给你陪个不是!” 说吧,她一样脖子,满杯的白酒就进了肚子。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大家都没想到,鲁必应狠起来,竟然这么能放下身段,亲自给一个身份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何广敬酒。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何广身上,蔡荷生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一丝阴沉的杀气。 看着一向眼高过顶鲁必应亲自向别人道歉,身为他男人的蔡荷生哪里能忍受。 这个致歉,何广必须接下,否者,就是和蔡荷生接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举起杯子,也一口干下,亮了亮干净的杯底,何广笑呵呵地说道: “鲁总太客气了,我和鲁经理那点小事,早就说通了!” “好好好,说通了好,说通了就好!” 这时,一直看戏的王昌文忽然大声说了一句,提起筷子说道: “来来来,吃菜吃菜!” 大家摸不透他忽然出声是什么意思,只能就坡下驴,讪笑着移开了话题。 其实,王昌文啥意识没有,就是觉得,鲁必应两人太没把自己当回事了。 总是围着何广转,不能等到吃完饭再说了,我这个董事长还在这呢! 连续几次攻势,都被挡开,鲁必应心里已经是满是火气,趁着夹菜的机会,向鲁有求使了个眼色。 鲁有求百般无奈,只能举起酒杯,主动敬了何广一杯酒。 然后,苦着个脸凑到何广边,低声说道: “何经理,那些单子还给你之后,我压力很大!你现在有了吉利德的单子,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在合适的时候帮衬老哥一下!” 说完,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仿佛这些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其实,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鲁必应一定要他找何广要单子。 他挣的钱,是不会给鲁必应的,他也不差那点钱,干嘛为了这点事,干巴巴地冷脸贴热屁股呢? 鲁必应会会在乎那点单子么,当然不会。 她在意的,是何广在下面的总经理竞争中,所持有的立场。 如果因为鲁有求这件事,何广完全站到尤明峰那边,甚至从摇旗呐喊变成冲锋陷阵,那自己就会面临极大的威胁。 简单的祈求原谅和退回利润,并不足以释怀何广的怨气,需要更进一步,求人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有求于人并不是坏事,至少,很少有人会对一个卑躬屈膝祈求自己的人起杀心? 鲁有求对何广的祈求,代表着他的全面服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何广起码不会对鲁有求斩尽杀绝。 只要能平稳坐上总经理的宝座,别说鲁有求的这点面子,就算是让她亲自服软,她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最关键的是,只要何广稍微有点心软,就能在他和尤明峰之间制造裂痕。 哪怕是再小的裂痕,她鲁必应也能想办法把它变成不可愈合的伤口,彻底拆散何广和尤明峰的联合。 这也是她明知道何广会喊尤明峰,却没有想办法阻止的原因。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尤明峰亲眼所见更有说服力呢? 一五七章 果决 在鲁必应看来,何广这种年轻人时非常好面子的。 面对上级的这种请求,难免会心软、虚荣,只要有了这些情绪,他就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到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 请客吃饭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补,许多步。 为了破坏何广和尤明峰的联盟,她会做出很多。 女人一旦不要脸起来,能做的事比男人多多了! 可惜的是,她不清楚何广与鲁有求的具体恩怨,也不明白何广对鲁有求的厌恶。 就在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何广,等着他落入陷阱的时候,何广淡淡一笑,用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冷淡态度说道: “鲁经理,这你就是在为难我了!这点单子,我自己还吃不饱呢,哪有能给别人的?” “小何,不是让你能做的单子不做,能做的单子,当然你自作了!” 鲁必应温和地解释道: “吉利德大家都知道,产品非常多的,你一个人不可能涵盖所有的方面,那些你做不了的、来不及做的的,可以分润点给我哥哥。 当然,也不会白拿你的,只要是你给的单子,不论多长时间,我哥都跟你五五分成!” 说到这里,她亲自走到何广身边,拿起酒瓶,先给何广满上一杯酒,在给鲁有求和自己也满上,举着酒杯对何广说道: “你就是提供一个你自己用不上的信息,其他的都由我哥来搞定,事后五五分成,怎么算你都不亏的!” 如果单单算生意,这样的做法,何广是不亏的,考虑到能交好鲁必应,何广甚至是赚的。 但是,当何广有了自己的团队之后,这种做法无疑是大亏特亏的,虚幻的人情,哪里有实实在在的团队精神重要。 想到这里,何广轻轻放下杯子,正视鲁必应道: “实在不好意思,鲁总,除了我自己,我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兄弟要吃饭,我解决不了的单子,肯定要先给他们的。 如果他们都解决不了……” 说到这里,何广看了看鲁有求道: “估计鲁经理也不大可能解决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你…” 被人这么当场蔑视,谁受得了。 鲁有求一张胖脸顿时涨得通红,血气上涌,他气呼呼滴瞪着何广,直想扑上去。 但一对上何广转过来的冷冽目光,他顿时全身发冷,一声不敢吭了。 鲁必应再一次被何广不按常理出牌的思路给惊住了,面对领导、面对一个女人、面对自己这样的大美女……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这样? 酒也不喝了,满脸伤心地回到座位上,抱着蔡荷生的胳膊,泫然欲泣地叫了一声: “老蔡……” 嗲声嗲气的声音,让其他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让蔡荷生全身的骨头都酥掉了。 要是还不为自己的女人出头,自己还算个男人么? 蔡荷生猛然一拍桌子,就要大骂,王昌文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端着酒杯道: “来来来,老蔡,下面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办吧,我们就别管了。先走一个!” 蔡荷生不得不喝了一杯酒,望着王昌文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对尤明峰和鲁有求,本来王昌文是更属意鲁必应的。 倒不是别的意思,纯属寡人有疾。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就算不能吃,闻一闻也是好的。 但今天,蔡荷生、鲁必应、鲁有求三人的同时出现,和他们同进同退的架势,却一下子让他有些惊醒。 这鲁必应要是上了台,上面有蔡荷生等人,下面有鲁有求等人,之极这个董事长,搞不好都要被他架空了。 相比这个忧患,只能看不能吃的女人就不值一提了,尤明峰的桀骜难驯也不值一提了。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个而亲自下场,和他们正面硬钢,但这并不妨碍他给他们制造一点小障碍、小难题。 被王昌文拉着喝了几杯酒,蔡荷生的怒火不知不觉中散了一大半。 但看着一副小女人模样的鲁必应,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冷下脸看着何广说道: “小何,这点面子都不给你们副总?不给我?” 这话还是有点重,但相比之前的勃然大怒,却已经淡了很多。 何广脑细胞急剧转动,想着对策。 面对这种公司高层,要说一点压力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是不是要说几句场面话,先糊弄过去呢? 但他始终觉得,鲁必应满脸悲伤的样子有些做作,似乎少了某些最关键的东西。 这个念头才一闪现,就急速扩大,何广猛一回神,明白了自己的疑虑。 鲁必应脸上只有伤心,却没有愤怒。 照理说,被自己当面拒绝,她更多的应该是愤怒,而不是伤心才对。 也就是说,鲁必应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当场答应她 确定了这点,她下一步想做什么也就呼之欲出了,只要自己给她留一点点口子,她就会见缝插针,把口子撕成裂缝,把裂缝撕成豁口。 瞬间,何广就坚定了不给她任何机会的决心。 但直接拒绝时不好的,他已经得罪了鲁有求兄妹,再和蔡荷生正面起冲突,就太不明智了。 想到这里,他扫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鲁有求,低下头,低声却急速地问道: “鲁经理,你真这么想做吉利德的单子?” “也没那么想了!” 鲁有求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这还是何广从米初夏那听来的,一种审讯技巧,通过非直接提问的方式,来获取对方下意识的回答。 牛刀小试,一次成功。 蔡荷生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不知道鲁必应的打算,只觉得自己放下身段,跟一个下属、小辈讨要单子的行为特别可笑。 老子累死累活,你不叫声好就算了,竟然无所谓。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把当我傻逼了! 也不好直接发火,重重一顿酒杯,他猛然起身,沉声说道: “我上个洗手间!” 说完就猛地推开桌子,转身就走 鲁必应狠狠剜了鲁有求一眼,只想在他骡子一样的脑袋上狠狠来几拳,赶紧跟着起身,追了过去! 鲁有求愣了愣,也追了出去,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一五八章 团队建设 闹剧只能以笑场结束。 没多久,这场酒宴就在蔡荷生铁青的脸色下匆匆剧终。 走出黄龙饭店,尤明峰一手紧握何广的手,一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来给何广站场,何广坚定地打击了他的对手。 经过这一次,鲁必应兄妹应该再没有脸面来找何广了,也更坚定了何广要打造自己班底的决心。 …… “嘟嘟嘟!” 连续几声邮件提醒,将正在和米初夏玩“骑士与马”游戏的何广惊醒。 打开手机,他等待了一个多星期的吉利德邮件终于来了。 搂着米初夏,他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了邮箱。 吉利德就是牛气,不是一个单子一个单子的下,而是直接来了三个询价单,分别是依贝沙坦、加替沙星、西他列汀的中间体。 何广心中大喜,果然是大客户,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全是单价极高的大单。 最关键的是,这三个产品他都知道,第一个产品他做过,第二个产品诚志有,第三个他也有映像,江苏的一家工厂好像有。 美国佬做生意,很少讲价,因为任何原料的价格,他们都能在终端产品上拿回来。 所以,买他们的东西是痛苦的,死贵死贵,但跟他们做生意是最爽的,死赚死赚! 如果三个单子都能拿下,40万的利润少不了。 想到这里,何广也顾不上骑士游戏了,转头对米初夏说了一句——等会啊,我先工作,就飞快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老刘,没睡吧?上次的那个货,还有么?” …… “好好好,我要100公斤,价格能不能美丽点?” ……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确定好我就发合同给你!” “搞定!” 何广挥了下拳头,拨通了于书华的电话: “老哥,还没睡吧?1-[4-[2-(2-羟基乙氧基)乙基]-1-哌嗪基]二苯并[b,f][1,4]硫氮杂卓半富马酸盐还有货么?” “哈哈哈,别人来要不一定有货,兄弟你来问,必须有货呀!” “好的,我要50公斤,价格能美丽点么?” “必须的!” …… 一通寒暄,何广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第三个号码。 米初夏静静地坐在边上,看着男人专注的侧脸,眼睛里被慢慢浮现的小星星灌满了! 专注的男人好吸引人,本来都干了,现在却又有点丝滑了。 但何广的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何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的确能把这三个产品的价格都给报了,但那样一来,李敢几个可就啥都没了,甚至连参与都没有。 维系一个团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共同的利益,或者起码要一个可能的共同的利益。 理论上,能做的单子,他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自己做,建立团队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不用有道德上的负累。 但是,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这个团队的凝聚力要什么时候才能产生呢? 下一个单子,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瞬间,金钱的诱惑与团队的建设开始在他脑海中来回拉锯? 钱,他喜欢,团队,他同样需要,到底孰轻孰重呢? 在召集他们的时候,何广可没想到,自己会面对这种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是么?” 米初夏轻声问道。 “是有个难题……” 把情况跟米初夏说了一遍,何广低声问道: “你说,我该怎么选?” 沉吟了一会,米初夏柔声道: “让他们也试试吧,你不差这一单!” “为什么呢?” 何广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米初夏。 他记得,那本恋爱大全书里面分析过,不论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在认识前,女人有多大气、大方,在恋爱后,女人都不喜欢男友有过多的朋友,对朋友过于大气。 不是女人便小气了,而是女人的占有欲在作祟,她会觉得,男朋友那样做,是对自己的不重,希望能通过那种方式,展现自己的所有权。 何广一直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怎么不适应米初夏了呢? “你要建立一个团队,建立自己的班底,当然不能只顾自己的利益咯,要考虑团队的利益呀!” “说的真对,真是我的贤内助!” 一把抱过女人,“吧嗒”一下,狠狠亲了一口。 望着何广,米初夏的眼睛中透过一丝狡黠—— 让他们争起来好,这样的话,他们就知道,你是他们的领导,而不是平等的朋友了。 看那个温萤和郑好,还敢来撩拨你! 何广要是知道米初夏的心理活动,肯定要出一身白毛汗,但被团队精神鼓舞的他,现在没空想这些。 拿起手机,在群里喊道: ——醒醒醒醒,干活了!吉利德来单子了! 什么单子? 什么单子? …… 瞬间,六条信息飘过。 果然,没有人不爱钱,整天拽拽的二次元少女也不例外。 ——西他列汀的中间体,200公斤。 顿了顿,而何广又补充道: ——这次有三个产品,有两个我做过,我直接报价了,这一个你们谁做过,谁有信息? 没有! 没有! …… 吉利德的需求都比较靠经最后的撑腰,跟他们平时常做的前端中间体重叠度不高,李敢他们几个都没做过。 ——好吧,那你们各自询价吧,把价格报给我,低价中标,但利润率不能低于20,明白么? ok! ok! …… 一通回应后,群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何广却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 这种报价方式,最终肯定只有一个人中标,偶尔一次也就算了,如果总是这样,那些不能拿到单子的人肯定会对团队丧失归宿感? 该怎么处理呢? 怎么样才能让团队有竞争,不吃大锅饭,又能让大家有个最低保障呢,有真正的归属感呢? 这就像一个公司,即使业务差甚至亏损,也要给大家发工资一样? 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把公司当做依靠。 但如果太多,变成那些福利国家,那又回到了大锅饭的老路上。 他们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将这些视为理所当然,对强者又既不公平了,也不利于团队的建设。 “头大,头大!” 何广喃喃自语。 在聚拢他们几个,豪言壮语要建立团队的时候,何广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七人团队,会面临这么多的问题! 一五九章 凝聚力 第二天一早,何广接到了李敢、温萤和郑好三个人的报价。 一个从没做过的产品,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厂商,并获得不错的报价,并不是简单的事,只有三个人能报价,在何广的意料之中。 但郑好的报价却让何广干惊讶,他本来都忽略郑好了的。 虽然是一个团队,但财物这些关键性的东西,大家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三个人都是用私信发给何广。 比较了一下,何广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郑好的价格最低。 何广有点摸不着头脑,郑好这个二次元少女,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但这么快就能找到厂商,还能拿到这么好的价格。 拿起电话,拨通她的号码: “郑好,你这个价格,没问题吧?” “怎么会有问题,这是我姑姑介绍给我的厂家!” 郑好拽拽地说道,一边还能听到她嘴里发出的怪声,似乎是在嚼口香糖。 “哦,好吧。” 何广无奈地放下电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急急地问道: “一亲没听你说过呀,你姑姑以前怎么不给你介绍业务?” “她是要给我介绍来着,但我没要,印度阿三那百八十块的,有什么搞头……” 何广听得脸都青了。 这些个年轻人,本事不大,眼光倒是很高,印度人的那点钱都不放在眼里了! 想了想,何广在群里说道: 价格已经出来了,郑好的价格最低! ——啊哦,好妹子,你确定不是在捣蛋么? ——好妹子,你是真人不露相? …… 不出何广所料,大家纷纷对郑好的中标表示难以置信。 但郑好的心里多强大,只是发了个“白眼”图案,就再不理会其他人了。 没有错的,我已经确认过了,郑好的报价是实在的。 何广结束了大家的调侃,接着说道: 昨天我想过了,为了保持集体的建设性,我决定,在我能分得的40份额里,拿出5个点来,作为集体的建设基金。 以后,我们搞活动、有成员约到特殊困难等等,都可以这个建设基金里面支取。 这个事,就由章晴来负责! ——广哥大气! ——广哥牛逼 …… 哈哈,先别高兴的那么快,要拿下单子,这个钱才能到位。 大家这阵子多梳理一下手上的客户,看看能不能多找点厂商…… 一大推的赞誉中,何广满意地放下手机。 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建设基金的提议,让大家的凝聚力又提升了一个级别。 而且,对于能力、性格都不特别凸显的章晴而言,掌握这个建设基金,能让她在团队里的成就感上升很多,不至于边缘化。 几个人的团队,如果还有人变成小透明,那就太失败了。 收拾好心情,何广第一时间将三个产品的报价、质量报告发给了吉利德。 下面,就是等待了。 吉利德会比较各方面的价格和数据,选择最合适的业务员下单,这个过程不会很快,几天的时间是很正常的。 …… 第三天中午,何广正准备刷新下邮箱,李敢忽然敲门走了进来。 “咋的了,有事就说?”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广奇怪地问道。 “广哥,我接到一个询价,印度的单子。奥美沙坦的中间体,4-(1-羟基-1-甲基乙基)-2-丙基-1h-咪唑-5-羧酸乙酯。” “但我完全没有合适的厂商,你说,我把这个单子放到我们团队里,怎么样?” 看着何广,李敢有点忐忑,他也是突然想到这一点的。 接到这个单子后,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找厂家,但这个产品和他的完全不搭界,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要是以前,这个单子只能被放弃,化工一部可没有互通有无的机制。 业务员之间的竞争是隐晦而激烈的,他不可能做烂好人。 但在七人的这个小团队中,何广前面的操作,却让他看到了一种团队的操作方法。 他完全可以像何广一样,把单子交给大家做,然后来个四六分成,虽然所得变少了,但总白白放弃要好很多。 唯一的顾虑就是,这个团队是以何广为中心的,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何广不开心,以为自己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只是一瞬,何广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在他肩膀上敲了一拳,何广笑骂道: “当然可以了,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么?分成怎么弄,和我一样么?” “是的,一样好了,我35,做成的60,剩5个点作为建设基金。” 李敢顿时轻松了很多,急急地说道。 只是提供一个信息,就能拿利润的35,何乐而不为。 他没有直接在群里发出来,而是先来问何广,就是怕何广会有意见。 身为职场人,大家都见过很多,升职前称兄道弟,升职后翻脸无情的人,何广的大度和包容,让他忐忑的心陡然安定了下来。 “好的,你把单子的情形发我,我在群里说一下。” 看着李敢,何广笑着说道。 李敢没有多想,点点头兴冲冲地出去了。 望着李敢的背影,何广呵呵笑了笑。 李敢没有察觉到,他的信息发布的权利被何广前无声息地剥脱了。 一个团队只能有一个核心,掌握了发布信息的人,毫无疑问将是这个团队的核心。 何广很乐意其他人也能为团队做贡献,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对对这个新兴的团队有更强的归属感。 但是,这个团队的核心领导权,他必须牢牢地掌握在心里。 没一会,李敢的信息就发来了,何广整理了一下,在群里说道: 号外号外,李敢带来了一个单子,印度的…… 请大家把价格报给我,李敢给大家的分成和我的完全一样…… 将信息简单说了一边,何广补充道: 以后大家有自己做不出的单子,也都可以放到我们的团队里面来,做法、分成方法和之前的一样…… ——bgo! ——李敢牛! ——广哥厉害!!! …… 大家陡然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团队不仅仅是何广的,也是每一个人的。 每一个业务员都会面临李敢这样的问题,有询价单,但没有合适的厂商。 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团队核心的时候,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单子从手边溜走。 但有了何广这个核心,有了能互相信赖的七个人,大家就不必再担心为他人做嫁衣裳,就多出了共享单子这条路。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他们七个人足以覆盖这个行业的方方面面。 也就是会所,从此以后,他们将不会再有空单。 一六〇章 冲击(明天开始回复早晨8点更新) 又一个下午,何广的办公室里猛然传来一阵大笑——吉利德的三个单子全部中标。 当他在群里通知这一消息时,群里立即沸腾了。 对何广而言,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的单子,却是这个刚刚建立小团队的第一个单子。 有了这个单子,何广建立的这个小团队,就从一个单纯依靠何广魅力建立起的团队,变成一个由理想和利益捆绑在一起的的团队。 从现在开始,这个团队虽然依旧弱小,却已经有了自我造血的能力。 有着这个榜样,所有的人都会共同努力,让小团队茁壮成长。 ——美国佬不重视价格果然名不虚传,下一笔单子,将利润提高到25个点。 等大家兴奋劲过去,何广在群里补了一句。 ——呦呵! ——广哥威武! …… ——还有一个好消息! 欢呼声没过多久,李敢也说话了: 印度那边回复我了,那个单子也成了,恭喜水水的兄弟! ——我去!再这么喊,虽然你是我哥,我也要翻脸啊! 水玉堂大骂,然后就淹没在大家的欢呼声中。 大家欢喜的不仅仅是能薅点建设基金的羊毛,而是看到了希望。 这次做成单子的两个人,水玉堂和郑好,平时的生意都不算特别好的,但偏偏是他们,先后做成了单子。 这说明,这种团队运作模式,不仅仅能兼顾到何广、李敢这样生意能手,也会给那些能力相对弱一些的人很多机会。 将强者来不及做的单子或者不愿意做的单子,分给相对较弱的人,及保住了前者的利益,又让后者有了更多的机会,无疑能大大促进大家的奋斗精神。 很快,他们七个就开始忙碌起来,无形的活力和斗志在他们身上凸显,让他们和化工一部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嗡嗡嗡!” 何广看了眼手机,没有理会,继续飞快地处理着手上的邮件。 最近这段时间,每个人的业务量都开始激增,他忙得连上厕所、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一般的电话都是能不接就不接。 电话还在叫个不停,何广的双手则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嗡嗡声汇集了哒哒声,竟然有股别样的节奏。 许久之后,不依不饶的电话终于停了下来,但何广的办公室门却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 何广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继续在键盘上飞速地回着邮件。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刚要说话就看见何广专注忙碌的样子,只能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 听到声音,何广抬头扫了他一样,一股诧异之色从脸上闪过: “熊经理,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者是化工二部的经理,熊颂理。 虽然看起来是兄弟部门,化工一部、化工二部,但同行是冤家,两个部门很少有往来。 没想到,今天人家竟然上门来了。 “何经理,我给你打电话,你没……” “不好意思,熊经理,您先坐会!我先回个邮件,很急,好了我们再聊!” 才开口就被何广打断,熊颂理的胸口不由得一阵起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也不是他化工二部的底盘,想了想,他还是压下火气,坐到一旁等了起来。 好一会,何广才回复好邮件,刚准备和熊颂理聊聊。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房玉华大步走了进来,把一个文件抵到何广手边: “广哥,吉利德的那个问卷,刚刚好,你看下,行的话,我马上给他们传真过去!” “好好!” 拿起问卷,何抬头,抱歉地对熊颂理说道: “熊经理,不好意思啊,事情有点多!再等一下!老房,给熊经理倒杯茶! 说完,何广就看起问卷来。 吉利德这些大公司,对每个客户都会有一个人权、环境调查,保证他们购买的产品不会来源于违反环境和人权的厂商。 非常麻烦,一不小心就是大事,不仅仅拿不到单子,搞不好还会吃官司,由不得何广不小心。 熊颂理无奈地坐到座位上,端起房玉华给他的茶水。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茶汤已经换了三四次,绿茶都只剩开水味了,何广还是没有忙完。 每次何广弄完一件事情,准备和他聊聊的时候,还没开腔,就有人进来。 不是批合同就是签字,不是请示就是汇报,根本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凑巧,三次就是故意了。 想到这里,熊颂理实在忍不住了,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顿,压抑着怒火说道: “何经理,你这…简直比总理还忙嘛!” 何广一愣,顿时明白了对方心里的不痛快,平息了一下情绪,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起身到熊颂理边上坐下。 双手抱拳,作了个揖,面带歉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有点忙,包涵包涵!不知道熊经理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我这次是来请求帮助来了,希望兄弟能给老哥个面子,帮帮老哥我!” 话说的很好听,但何广心里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来找人帮忙的,兴师问罪还差不多! 他不明白,跟二部很少有接触的他,什么时候得罪对方了,嘴里只能回道 “好说,好说,熊哥请说!” 说的好话不丢人,叫声哥也不算怂,但要是涉及到原则问题,可别想我同意。 “你知道的,我们二部一直在做舍曲林的中间体,但这阵子,对方忽然不给我们下单了。我后来一打听,他们把单子下到你们这边来了……” “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我觉得,还是要讲个前来后到、和平共处的好……” 听了半天,何广猛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原来是怪何广这边抢了他们的生意,希望何广这边把单子还给他们。 何广心里一乐:你这是发梦呢? 我又不是偷偷看了你们的单子,半路上截胡?对方多方询价,我给了最合适的价格,当然得我们做了。 要我把到嘴的肉让给你,就因为你们以前吃过这种肉,怎么可能? 一六一章 PK 迅速在心中划出底线,何广脸上却不露声色地: “这样呀,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稍等啊,我查查看!” 说着话,他趁机回到了座位上,打开电脑,装模做样地在电脑上查看了起来。 其实,哪里需要查,只要是他经手的单子,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这个单子是郑好弄到的询价信息,最后是温萤完成的。 借着查单子的机会,他快速在微信对郑好说: ——二部的熊经理来了,怪我们抢走了他们舍曲林中间体的单子。来下我办公室,想办法让他心服口服地乖乖滚蛋! 单子是不可能还给他们的,市场经济、竞争社会,谁拿到单子就是谁的。 但任何时候,都尽量避免得罪别人,这是一个销售的基本准则。 熊颂理又是杭保的老资格经理,跟他直接对上,对何广的风评会非常不好! 让郑好那个二次元少女出面,能达到目的,又不至于形势失控,多好? 至于郑好会不会得罪人? 那个二次元少女,什么时候怕过得罪人! 想到这里,何广抬起头,笑呵呵地对熊颂理说道: “查到了,是我们郑好做得,我现在就让她过来跟你解释!” “诶,不是,不用她……” 熊颂理还想说什么,何广却已经拿起了电话: “郑好呀,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 “什么事,那个舍曲林中间体的事,你是不是撬了二部人的单子?” …… “没有啊!嗯…那你也来,跟熊经理解释一下吧!” 说罢,何广就挂断了电话,笑嘻嘻地对熊颂理说道: “熊哥,她马上就来!” “不是,我…” 熊颂理欲哭无泪,要是找业务员有用,他就不用找何广了。 他的想法很美,在何广面前摆摆老资格,希望何广压压郑好,逼她主动把单子让回来。 却不曾想,何广根本不接招,直接就把球踢了回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是经理,但他这个经理可管不到其他部门的事,面子好不好使,可真不一定。 三分钟后,“砰”地一声,何广的办公室门被一把推开,郑好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她鼻孔朝天、翻着白眼,哼唧哼唧地说道: “哪呢,熊经理在哪呢?我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在你背后呢?你眼睛呢?” 一边说,何广一边给了她一个眼色,意思很明确: 差不多得了啊,别太过! “熊经理,我们单位有规定,别人做过的产品,其他人就不能做了么?” 转过身,郑好看都没看熊颂理一眼,依旧鼻孔朝天,气势汹汹地问道。 “那是没有,但这个产品、这家客户,我们已经坐了好几年了!” “我稻花香大米还吃了好几年呢,我也没不让别人吃呀?” “你…这有什么可比性,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嘛!” 二次元少女的回路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一句话就把熊颂理气得七窍生烟! “你也知道胡搅蛮缠?你们自己没本事,拿不住做了好几年的单子,现在跑到我这来想要回去,这才是胡搅蛮缠!” “我告诉你,我不会撬别人单子,但谁也别想撬我单子。谁敢让我赚不到钱,我要他好看!” 说话的同时,郑好翻着死鱼白一样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熊颂理。 雪白的牙齿不时露出,偶尔还会咬在一起,发出噶蹦噶蹦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在他身上咬两口。 熊颂理是文明人,哪里遇到过这么凶的女孩子,被郑好看得心头发寒,竟然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了,怎么跟领导说话的呢?还不道歉!” 看火候差不多了,何广故作严厉地阻止了郑好,潜在的意思却是, 好了,够了,快走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哼!” 郑好显然听懂了何广的意思,重重哼了一声,踏着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道歉显然是不可能的。 “砰”地重重关门声,把熊颂理吓得一个激灵,他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指着大门,气得直打哆嗦地说道: “这…这简直太没有礼貌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哎呀…郑好的大名你没听说过么?” 何广故意连声叹气,走过去搂着对方的肩膀,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别说我们了,就算是客户的面子,她都不会给!” “原来那几个印度人的事,你听说过吧,人家摸了她屁股,被她一巴掌打掉了几颗牙,轻微脑震荡!” “这种问题少女,我们整个化工一部,就没有敢惹她的,我见到他都是绕着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是别人,我还能说说话,但遇上她,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慢走慢走,我就不送了啊!” 站在化工一部的门口,何广殷勤地说着。 “没事没事,不用送不用送!” 熊颂理也本能地客气回道。 走了几步路,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我没想要走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急忙转身,何广早已经消失了,人影都看不到了。 …… “你们说,我厉害吧,我这功夫,是不是可以得满分了!” 何广办公室里,郑好跟正在跟其他人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好了好了,你牛,你牛!” “以后再出这种事,就都你出面了啊!” “滚蛋,凭什么呀!少打姑奶奶我的主意……” 郑好一翻白眼,把水玉堂给她挖的坑给瞪飞了。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 何广敲了敲桌子,制止了大家的玩笑,严肃地说道: “熊颂理的事给我们敲了个警钟,随着我们业务的不断扩张,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大家心里都要有数!”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让让他们么?” 迟疑了一下,李敢问道。 “让!?有什么好让的!” 何广冷哼一声: “等到我们每个人都年收入50万以上,我们可以适当地让出一些小单,但在那之前……” 抬起手,在空中重重地一捏拳头,何广严声道: “所有的单子,我们都要!” “我只是要提醒下大家,对这种事要有所准备,想好说辞,尽量不得罪人!” “但如果必须在得罪人和单子面前选择,不用有任何犹豫,得罪了人我们还有单子,没了单子,我们连得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六二章 我们不需要这么努力 一阵喧哗声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隔着办公室门也挡不住。 何广皱着眉头看了看大门,他知道那是谁,他非常不想理会对方,但很明显,今天他不出去,整个化工一步,都别想干活了。 才出门,就看到办公室里,老妖精一样的贺明珠正气呼呼地杵在那,边上凌乱地扔了好多东西。 很多人围在边上看着她,厌烦的眼神有之,不屑的眼神有之,幸灾乐祸的眼神有之…… “这是干什么呀?天天来!” 看到她,何广不由得一阵头大。 随着七人小团队合作越来越紧密,业务量直线上升,改变最大的不是郑好、不是李敢,而是温萤。 她被贺明珠压抑的天性,埋没的自我开始萌发,越来越脱离贺明珠的掌控。 先是周末不回家,后来干脆少接或者不接电话,而表面上为了女儿好,实际上完全将生命重心放在女儿身上,已经失去自我的贺明珠渐渐有了失控的架势。 不时就电话轰炸,温萤不接,就打给其他人。 后来,其他人也把她设为黑名单了,她就开始打座机。 到最后,大家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直接挂电话。 感觉到一切都在失控的她,开始不顾一起地往杭保跑,完全一个“恋儿”精神病晚期的母亲形象。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呀?” 看着这个女人,哪怕何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只想一巴掌扇到她妖精一样的老脸上。 “我要温萤回去相亲,我给她找了个有七套房的男孩子,家境、样貌样样都好,萤萤一定会喜欢的!” “一定会喜欢?” 何广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 “温萤人呢?” “跑了!” “跟这女人说了几句话,就一溜烟跑了!” ……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何广转过身看着贺明珠,摊开双手道: “很明显,你判断错了,她不喜欢!” “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人家有七套房子,几千万的身家,她为什么不喜欢……” 看着贺明珠失控的狂叫,何广只觉得脑仁都痛。 精神病院、心理医生才是最适合她的谈话对象,自己以及其他人——统统不是! “贺女士,你为什么总喜欢用房子来衡量一个人呢?他们虽然房子多,但肯定不是他们自己挣得吧,而是拆迁的吧? 那个真正的成功人士,会不买大别墅、大大平层,去买个七套普普通通的房子!” 不断对自己说,这是一个病人,这是一个病人,何广按耐住越来越旺的火气,好声好气地说道: “温萤现在业务很好,一年能挣好几十万,不如你给她找个凭本事能一年挣几千万的。 相信这样的精英人士,她肯定会乐呵呵地跟你回去相亲的!” 何广这一番不急不慢的话,说得贺明珠咬口无言。 她能有这种优质青年么? 要是有这种优质选手,就像何广说的,只要一通电话,温萤自然会乖乖地回去相亲,哪里用得着她跑过来。 好一会,她才憋了一句: “我…我们不需要这么努力,我…我们有六套房,只要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一辈子吃喝不错,要那么努力干嘛?” “嗤!” 何广吸了口气,暗暗骂自己——竟然试图和一个精神病患者讲理,这不是傻么! 一挥手,他就要像以往一样,让几个男生一拥而上,将这个扰乱他们办公秩序的女人“请”办公室。 但眼角却闪过几个黑影,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态,他猛然那扭头,看向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站着几个身着西装的男女,领口上别了枚国徽,一脸严肃。 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他们身上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边上的人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他们,留出了一片空地 “你们是?” 暂时放下贺明珠,何广疑惑地问道。 冲何广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何广的问题,一个年轻人缓步上前,走到贺明珠对面,掏出一本证件在她面前一晃: “贺明珠科长,是吧?” “是…是的!” 似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贺明珠身上,那股永远都爪牙舞爪的嚣张劲忽然就没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声。 “你涉嫌滥用职权,违规查询、公布他人住房信息,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我只是看一看,真没有做别的用呀……” “这个你说了不算,回去调查一下才知道!” “不不不,同志,通融一下,我都退休了!” 贺明珠脸色惨白,肉眼可见的汗珠从额头上涌出,抓着年轻人拼命乞求。 青年人没理会她,一挥手,两个身着西装的女士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贺明珠。 贺明珠瞬间瘫了下去,要不是两边有人,都要直接倒在地上了。 “别别别,你们是什么人,话要说清楚呀!” 眼看未来丈母娘要被带走,李敢急忙窜了出来,挡在了前面。 虽然恨死了这个未来丈母娘,但看在温萤的份上,李敢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 总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让“爱温”、“爱萤”的外婆被不清楚的人抓走吧! 淡淡一笑,青年人掏出证件,却没有给李敢,而是递给了何广: “何经理,是吧?这是我们的证件,你看一下!” 何广有些奇怪,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对方证件上大大的国徽所吸引,国徽下面有两个字——监察。 打开一看,是对方的照片和工作单位——浙省监察委员会! 何广心一凛,贺明珠这次要倒霉了,监察和纪委是两大对内机关,被任何一个盯上,不死都要脱层皮。 给李敢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找温萤。 何广则一把拉着那个年轻人,大笑几声道: “同志,你们办案子我们不敢阻拦,但稍微等下可以吧?让她女儿见她一面。她这一大把年纪,也不用担心她跑了不是!” 说罢,何广就大声说道: “那个,快快快,请几位监察同志到会议室坐会,喝点水,水果、咖啡什么的,上一点!” 不等他们拒绝,何广一使眼色,房玉华、水玉堂几个一拥而上,拥着他们进了办公室,水果、香烟、饮料、零食摆了一桌。 要不是还没到饭点,外卖都摆上来了。 一六三章 纸老虎 监察委员会对系统内人员威慑力很大,但对普通人而言,威力就远没有公安强了,大家嘻嘻哈哈地把他们弄进会议室,浑没当回事。 一个美女脸色一沉,就要发飙,那个年轻人却挥了挥手,止住了她。 轻笑一声,他缓缓走到何广前面,伸出手道: “何经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栗怀来,是米初夏和李青青的大学同学!” “啊!” 何广一愣,赶忙握住他的手: “原来是她们的同学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拙眼拙,请坐请坐!” 难怪对方这么给面子,多半是米初夏和李青青提到过自己。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一切好说了,何广拉着他肩膀,低声道: “这老巫婆犯的事大不大,不会要进去吧?” “你这口气,你到底是希望她进去呢,还是希望她没事呀?” 栗怀来乐了。 搓了搓手,何广一时也有些犯迷糊。 他对贺明珠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但因为这个就希望对方进去,似乎又过了点。 如果她真的进去,温萤肯定要大受影响,这对正高歌凯进的团队而言,无疑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何广只能耐着性子,低声对栗怀来道: “虽然我们都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她毕竟是我们同事的妈妈,总归不希望她真出大事。你看,能不能指点下……” 说到这里,何广压低了声音,低声道: “我们也好知道往哪里使劲!” 何广没有直接冲栗怀来求情,那肯定是没用的! 他不可能为了和米初夏、李青青的同学之情,就忘了自己身为执法者的义务。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合法的范围内,指点下何广。 有他这种局内人的指点,比何广这些局外人胡乱使劲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栗怀来也明白何广的意思,身为系统内部的人,他也知道何广前前后后许多事情。 想着不久就要召开的“十大杰出青年”表彰大会,他不露痕迹地撇了撇嘴,先是调笑了一句: “你这位其他美女的妈妈这么殚精竭虑,我可要向米初夏告密了啊!” 这话看起来简单,其实却是从侧面透露出他和米初夏的同学情谊,不经意间就在何广心里留下一个—— 他所作的一切,不是轻而易举的,而是看在同学的情谊上,才特别为何广破的例,简简单单就让何广欠了他一个人情。 说完,他也压低了声音: “她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有人揪着不放,进去个一两年也是有可能的。如果……” 说到这里,他冲何广一使眼色,往门外一努嘴,不露痕迹地说道: “能求得一些人的原谅么?也就是个谈话惩戒之类的内部处分……” 何广一愣,他不是内部人士,不大懂这里面的道道,一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能记住对方的话,在嘴里连连道谢。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温萤飞速冲了进来,李敢在后面紧紧跟着。 一把抱住贺明珠,温萤哭喊道: “妈,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到底干了什么呀?” “也…也没干什么,我不是怕你被骗么,就私下里查了下你同事的住房信息……” “哄”地一声,所有听到她这话的人都气炸了—— 难怪你对我们的信息了如指掌,原来背后查过我们。 瞬间,会议室的男生就基本走光了。 原本就不多的怜悯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要不是看在温萤的面上,估计冲贺明珠破口大骂的都大有人在。 何广揉了揉额头,心里也是苦笑不已。 这贺明珠怕不是吓傻了吧,你就算干了,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呀! 倒不是怕监察的人。 他们人都来了,肯定是掌握了贺明珠的实锤。 关键是这些同事。 有了这么一出,让温萤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怎么跟其他同事来往? 见过坑女儿的,没见过这么坑的! 等两人说了几句话,栗怀来缓缓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 “好了,该说的也说了,先跟我们走吧!” 贺明珠瞬间就吓得脸色惨白,一把抓住温萤,大声道: “女儿,女儿……” 温萤也茫然无措,本能地挡在贺明珠前面,慌乱地叫道: “你们…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妈带着?” 哪怕对贺明珠再有意见,毕竟是自己的妈妈,温萤绝不希望贺明珠有事。 这时候,她与贺明珠的身份赫然掉了个个。 温萤反而成了母亲,死命地挡在前面,贺明珠反而像个手足无措,坐了坏事的孩子一样,躲在温萤的背后瑟瑟发抖。 两个女监察走近,也不多说,只是隔着温萤看着贺明珠,眼睛一翻,冷冷地说道: “贺明珠,你是要和组织对抗么?”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话音才落,贺明珠就触电般战栗了几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头落下。 她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开温萤,哆嗦着走到两个女监察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跟你们走…” 平时那么拽,原来只是个纸老虎。 “妈…妈…” 温萤不顾一切地拉着贺明珠的衣服,却被何广几个拦了下来,只能徒劳的冲远去的贺明珠大叫着。 用点小花招,拖拖时间是可以的,真的正面对抗,当人家是贺明珠一样的纸老虎么?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温萤失了魂一样胡乱转动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无助地看着何广。 “去看看,吴世光和韩敏两个在不在?” 想着栗怀来刚刚的话,何广冲李敢一努嘴,低声说道。 “他们……” 李敢一愣,不明白何广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他们。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出去了快速转了一圈,回来低声道: “吴世光在,正和其他人一起看笑话呢?韩敏那小子不在,会是他么?” 贺明珠上次来的时候,就大言不惭,说只有韩敏和吴世光配得上温萤,何广当时就觉得贺明珠是在给自己挖坑。 刚刚又有了栗怀来的提醒,他顿时就想起了这茬。 一般人就算知道自己的房产信息被人查,就算恼火,也没什么办法。 唯有某些见不得光的人,或者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人,既有动机,也有能力整治贺明珠。 一六四章 主心骨 “是吴世光还是韩敏?会不会有别人,贺明珠那性子,得罪的人肯定不少?” 房玉华问道。 除了李敢,房玉华是唯二还留下来的男人了,连水玉堂都被贺明珠的骚操作气得跑出去了。 “不会是别人,贺明珠查不相干人的信息!” 考虑了片刻,何广摇了摇头,低声道: “一般人也没这个能力,一下子就找到贺明珠的弱点,还能直接把她堵在我们单位!” “肯定是韩敏,他多半知道那帮人今天要来抓人,所以故意避开!” 李敢脸色一冷,恶狠狠地说道。 看着温萤正彷徨无措、举止不定,一边掉眼泪,一边给温长河打电话,李敢就忍不住地火气上涌。 怎么折腾贺明珠他都没意见,但让他喜欢的女人伤心,他就不乐意了。 而且,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对温萤的意思,却半点招呼也不打,就这么突然下死手,显然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猛然起身,咬着牙说道: “妈的,我找那孙子去!” “你干什么,回来!” 看到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何广厉声喝道: “你这样去,除了激化矛盾,一点用都没有!” 房玉华也猛然起身,拦住了李敢,压低声音说道; “听广哥的,你这样作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 李敢也焦躁的不行, 其他时候,他还是很冷静的,但一遇到温萤,他就彻底失控了。 “把他们几个都叫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想了想,何广猛然起身,一锤定音道。 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系统内部的这些道道,他更是一点不懂。 但身为大家的老大,在这种混乱、惊慌的时候,他必须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发挥主心骨的作用,让大家感觉到团队的力量。 很快,七个人就聚到何广办公室里,缓缓环视了大家一眼,何广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沉声问道: “情况就是这样!我的想法是,虽然这是温萤妈妈的事情,虽然贺明珠女士的确不招人喜欢,但暂时都都得放下。 温萤的事,不仅仅是她个人的事,也是我们整个团队的事!” 说到这里,何广扫了水玉堂和郑好一眼。 贺明珠那句话出来后,水玉堂就气得直接暴走,没理会同为一个团队的温萤,当场就和别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郑好则一直和温萤不大对付,看着贺明珠被人带着,她没乐呵的笑出声,就已经是看在同为一个团队的份上了。 看到何广凌厉的眼光和决然的话,水玉堂和郑好也只能不情愿地扭扭屁股,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 何广点点头,不在啰嗦,直接问道: “你们谁和韩敏比较熟?” “这个…” “不熟啊!” “那个富二代,看上去很和善,其实非常心高气傲!”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这才陡然发现,他们七个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跟韩敏熟悉的。 韩敏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宠辱不惊、安之若素的样子。 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但实际上,只要跟他多说几句话,大家就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疏离感。 不管面对谁,不管什么时候,他仿佛都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在看着你,让人非常不舒服。 “好吧,那化工一部里面,韩敏和谁的关系最好?” 何广无奈,只能去优选次。 “吴世光!” “肯定是吴世光,这两人都是富二代,一天到晚凑在一起……”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好,你们谁和吴世光比较熟?” 何广继续问。 “我…我和吴世光还算熟悉!” 水玉堂举起了手。 “好,你和吴世光聊聊,看他能不能帮忙说说话!” “李敢、章晴,你们两个陪温萤回家,看看要不要送什么东西给贺明珠。家里有什么事情,也一起搭把手!” “老房,你暗地里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人哪里知道些消息!顺便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是韩敏那小子暗中做得手脚……” “我会亲自跟韩敏那小子聊聊,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何广开始大声给每个人分派任务。 只要有了事情做,不管有用还是没用,总能让大家躁动不已的心安定下来,不至于太慌张。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彷徨不定,浪费时间、互相指责。 等到何广布置好任务,看到所有人都有事情,唯有自己没有,郑好眼珠子转了转,不情愿地举起手道: “广哥,那我做什么呀?” “你就负责给大家订饭吧!” 何广这句话,顿时引来了一阵笑声。 郑好撇了撇嘴,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那个…那个,我…我跟韩敏是一个小区的,也能说上几句话!” 我去,你不早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好,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看到大家惊悚的眼光,郑好破天荒地扭捏起来,嘟囔着说道: “不过,也…也不是很熟,就是偶尔能碰上而已!” “找下他,今天就探探他的底,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何广立即也给郑好安排了任务,说罢,他手一挥,大声道: “去吧,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在群里说!” 温萤惊慌地跟着李敢和章晴往外走,都出门了,却忽然又跑了回来,对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连声道: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不会忘记今天的!” “没事的,没事的!” “都是我们该做的…”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拉了起来,看着她泪水淋淋的样子,所有人都有些心疼。 谁能想到,一向清高、傲气的温萤,竟然会因为贺明珠而这么低声下气。 无论她外表怎么样,内心深处,她都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 在贺明珠24小时无死角的保护和花朵式教育下,她甚至比一般人更加不能经历风雨。 就连郑好,也一时间同情心爆棚,捏着小拳头,大声道: “放心,包在我身上,韩敏那小子要是敢给我打马虎眼,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六五章 韩敏的烦恼 看着面如人色,走路都要两个人夹着的贺明珠,韩敏很开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进办公室,而是坐在一家正对着国贸大厦的星巴克里面,笑嘻嘻地看着贺明珠被带走。 自从上次被贺明珠喊破家产以来,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心里却一直吃了粑粑一样难受。 不是恐慌,他的那些房子虽然不好公开,却也很难查出问题,从他老子敢把房子放到他名下就能看出这点。 他只是愤怒,是一种狮子被老鼠冒犯的愤怒。 贺明珠算个什么玩意,一个根本不值一提的科长,她凭什么,又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自己,查自己的房产信息的。 最过分的事,查自己还不够,她还想查他家里其他人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有任何犹豫,他断然决定出手。 不用告诉其他人,他只是打了几个电话,贺明珠私自查询别人房产信息的事,就通过一连串的巧合,放到了监察部一位处长的办公桌上。 于是,今天这一幕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想必,有了这一出,再没有人敢公器私用,随意查询其他人的信息了吧?” 慢悠悠地吃完点心,喝完咖啡,再隔着玻璃,迎着冬日的暖阳眯了一会,韩明呵呵一笑,紧了紧风衣,大步走出了星巴克。 才进办公室,他就敏感地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原本笑呵呵跟他打招呼的人,现在看到他都有点怪怪的,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包,就见了鬼一样逃走了。 当他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边上几个人聊天的声音都变小了,而更远处,似乎有人用某种琢磨不透的眼神,在偷偷摸摸地打量着。 一个上午,已经足够房玉华把消息散发出去了。 最关键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贺明珠的地位变了,不再是往日面目可憎的泼妇,而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可怜同事的妈妈。 对于面目可憎的泼妇,即使是最温柔的人,也会心生厌恶,人家不发脾气,只是因为涵养高。 但对于孤立无援的同事,当她是个女的,尤其还是个美女时,起码大多数的男性同胞会心存怜悯。 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奇特与廉价,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所处的角度不同时,情绪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一个上午,大家对韩敏的态度,就从神秘的官宦子弟,变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 出身官宦世界,韩敏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只是瞬间,他就发现了不下五六种异状。 和以前一样,大家似乎都有些怕他或者敬畏他,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但是,与以前敬仰中带着畏惧不同,现在却是厌恶中带着畏惧! 他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不大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也是骨子里高傲的人,他不容许别人的蔑视。 扫了一圈,找了个机会,他坐到了吴世光的边上,低声道: “咋回事,我怎么觉得大家怪怪的!” 整个化工一部,除了何广,也就吴世光能入他的眼。 鲁有求那种人,韩明虽然拿眼睛看他,但视网膜上,却从来没有他的影子。 要不是他进公司的时间实在太短,他家的能量对于业务也没什么加成,他老早就把鲁有求踢到天边去了。 听着他试探性的语言,吴世光呵呵一笑,拍了拍韩敏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太狠了吧?老实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呀,莫名其妙的!” 韩敏心里咯噔一下,他自认动作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手尾留下,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终日带着面具的人,不会缺少这点反应能力,他本能地撑起外衣,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正面目。 “呵呵,你还跟我装!” 吴世光不在乎地笑了笑,低声道: “干嘛跟贺明珠那种人一般计较,太跌份了吧!” 被吴世光说破,韩敏也不多掩饰,压低声音道: “少来,你不想整整她?那个女人,拆迁了几套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治治她,那天她又来蹬鼻子上脸了怎么办?” “为了这点事,就把人家弄进去,总归有点过吧?” 吴世光嘟囔道。 他是经商家庭出身,讲究的是万事以和为贵,不喜欢韩敏这种为了屁大点的事,就挖人祖坟、摔人孩子的行为。 韩敏闻言却愣了一下,只是一句话,他就觉得吴世光有些不对。 吴世光这人,算不上纨绔子弟,家里小有产业,还能耐下性子,在杭保这种地方打磨,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家人,都算得上有远见了。 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温良好青年,心胸也算不上宽广。 贺明珠几次来闹事,言语间提到吴世光,他都会勃然大怒,没少在韩敏面前咒骂贺明珠。 怎么今天忽然这么客观冷静,局外人一样了。 抬头仔细打量了吴世光几眼,韩敏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始末: “怎么,有人来找你说情了?是谁,李敢还是温萤?” 论到洞察人性、见微知着,吴世光远远不是韩敏的对手,被韩敏轻轻一炸,就露出了马脚,有些慌乱地否认道: “不是不是,我跟他们又不熟?” 他以为这是否认,却不知道,在韩敏眼里,这却是在明显不过的暗示。 冷笑了一声,他不屑地说道: “那就是水玉堂了!那小子,贺明珠折腾的他还不够么,还想着吃温萤那块肥肉呢?”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冤家宜解不宜结,温萤怎么着也是我们同事,没必要搞得那么僵?” 望着韩敏,吴世光试探地说道: “你要不就抬抬手,放了那个女人?” “你这是什么话?” 韩敏却被吴世光这句话弄得很不高兴: “你当监察部门是我家开的呀,我说查人家就查,我说不查人家就撤案!” 说到这里,韩敏猛然反应了过来,其他人又惧又怕的眼神,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不由得惊问道: “是谁发现了这件事,我自问做得还算隐蔽?” 一六六章 压力 “老韩,我知道你很傲,不大看得上其他人,不过……” 吴世光看了眼韩敏,斟酌了半天才说道: “你要明白,化工一部,还是有能人的!” 虽然没具体说出是谁,但韩敏迅速明白了吴世光的意思,化工一部里,他们最佩服,或者说最忌惮的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韩敏脸色不豫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何广搞的鬼?干,我他喵地又没搞他?” “你真是……从来不看看脚下么?” 吴世光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化工一部现在谁不知道,温萤几个现在和何广打得火热,一天进出他办公室都要十几趟! 从贺明珠出事开始,除了办事,他们就没离开过何广的办公室!” 能在销售这行活下来的,不敢说都是人杰,但人精却是肯定的。 这阵子,何广几个的小团队才成型,章晴、温萤几个跑何广那稍微勤了一点,其他人很快就察觉出了异样。 何广把杭保纳入吉利德供应商体系的事,大家都知道,再结合温萤、郑好几个明显比之前的忙碌。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何广是把多余的单子给了她们几个。 不过,这种事也只能看破不说破。 有亲疏远近,平时不烧香,事到临头才想着去抱佛脚,搭不上便车不说,还平白让人看清了。 因此,大家也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却没法说怪话,温萤几个跟何广关系的不一般,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对于韩敏这个眼高过顶,只把杭保当跳板的人而言,这些事却从来入不了他的法眼。 听了吴世光的话,韩敏才意识到这点。 诸多念头在心中转了个圈,他有些古怪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何广要为温萤出头?” “差不多吧,反正水玉堂刚刚是来找过我了,话里话外,希望我能劝劝你。 你知道水玉堂心里那点芥蒂的,要是没有何广在后面,他会为贺明珠出头?” “这倒也是!” 听着吴世光的话,韩敏顿时有点头大,不由得沉思起来。 与此同时,李敢、章晴陪着一脸倦容的温萤,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向韩敏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光,三个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何广的办公室。 “怎么样?” 看到他们,何广立即起身问道。 “没用!” 温萤双眼含泪沉默不语,章晴低声道: “就送了一些换洗衣服还有日用品进去。人根本见不到,律师也不行,说还是侦查期,不让见外人。 只有在进入诉讼期,才能见律师!” “何广,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妈…我妈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呀……” 温萤猛然抬头,一把抓住何广的胳膊,沙哑着嗓子问道,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眼眶中落下。 只是半天,温萤就领教了这个社会最冰冷的一面。 原本,她走在小区里,大家都会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但现在,贺明珠还没怎么样呢,那些老头老太就见了鬼一样,看到她就躲。 到了监察院,那些个办案人员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着个脸打量着她,仿佛她也是犯人一样。 不管什么事情,都是“等通知”、“不知道”、“不能回答”等冷冰冰的字眼。 而亲戚朋友,更是一个都指望不上,能说几句安慰的话的,已经算是好得多,很多甚至当场就冷嘲热讽。 贺明珠那种性格,不论是她那边的亲戚,还是温长河那边的亲戚,早就被她得罪了个遍,一个都指望不上。 温萤只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灰暗过? 她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强大,在这一刻被瞬间摧毁。 她的能力、美貌也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方便,她家的所谓六套房子,更是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这么点时间,她丰腴红润的脸颊似乎就苍白、瘦弱了很多,似乎只有何广强壮有力的胳膊,才能给她一丝热量。 看到她这个样子,李敢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飞眼前的椅子,大叫道: “韩敏那小子就在外面,我找他去!” “站住站住!” 何广猛然那站起,趁机悄无声息地挣脱了温萤的双手,一边一把喝住了李敢,大声道: “冲动有什么用,就算你能揍他一顿,也只能解解你心中的火气,对整件事情完全没有用!” 说吧,何广一转身,看正撅着小嘴的郑好道: “快下班了,你约韩敏一起回家,试探一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吴世光已经跟他说过了,他心里肯定也有了打算。” “好嘞!” 没有半句二话,郑好“嗖”地跳了起来,满脸喜色,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一本正经办正事的样子,把何广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知道,就因为他刚刚挣脱温萤的样子,让郑好的心情陡然翻了个跟头,爽极了。 走到韩敏身边,丝毫不顾及吴世光就在边上,郑好“砰砰砰”地敲了几下桌子,淡淡地说道: “下班回家啦!” “诶…” 韩敏和吴世光互相打量了一眼,狐疑地看着郑好,不知道她这到底是和谁说话。 郑好的威名,即使他们两个,也是不大敢惹的。 “看什么看,说你呢?” 瞪了一眼韩敏,郑好不客气地说道: “你不回家么,们一起吧? 韩敏惊呆了,吴世光也惊呆了。 这太阳大西边出来了吧,郑好竟然会主动邀请男生一起回家。 “呃…那个,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话,吴世光一溜烟逃了。 看着依旧瞪着无辜大眼睛看着自己,没有半点退缩模样的郑好,韩敏无奈地站了起来,低声道: “走吧,你要搭我车么?” “搭你车?” 郑好迷糊了一下,很快又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样说道: “是的是的,我要搭你车!” 无奈地摇摇头,韩敏走出了办公室,郑好像个监工一样,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这架势,看得化工一部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一六七章 青梅竹马 “说吧,你有啥事?” 走在仙林苑小区安静的林荫小道上,看着依旧紧跟不舍的郑好,韩敏无奈地问道。 他和郑好早就认识,父母曾经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在分房年代,他们住在同一个大院里。 后来单位调整,逐渐少了联系,但又异常凑巧地把房子都买在了仙林苑。 于是,疏远的关系再度变得亲昵起来。 看着他们正当龄,又在同一个家单位上班,双方的父母曾经一度有些撮合他们的想法。 可惜,童年的阴影横亘在韩敏心中,双方父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韩敏自觉,自己的问话虽然不大客气,却也没有太多分,但听在郑好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郑好一翻白眼,瞪着他说道: “怎么说话的呢,对女孩子,不该有点耐心么?” 看见郑好蛮横的样子,韩敏就有点头大。 幼儿园大班的夏天,他被郑好按在沙地里,暴揍的画面再次浮现。 这是他这辈子最惨痛的记忆,他不自觉地一缩头,低声嘟囔了一声: “你也知道是自己是女孩子呀,像个女强盗?” 韩敏只是下意思地吐槽了一句,但这话才出嘴巴,他就知道不妙,刚想转身就逃,却被郑好一把揪住衣领。 怒视着他,郑好大声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没说什么?” 被一个女人揪住衣领,韩敏涵养再好,也有些挂不住面子,抓住郑好的手腕,用力一拧,就想把甩开。 正常情况下,男人的体格是远强于女性的,这不是歧视,而是大自然选择的结果。 韩敏发誓,他只是用了一点点力气,想弄开郑好。 但双方纠缠的瞬间,郑好却猛然痛楚地尖叫一声,猛一甩手大哭起来,一边大叫起来: “耍流氓了,非礼了!韩敏你个混蛋,你还是个男人嘛,竟然打女人……” “啊…我……” 韩敏一个头有两个大,急急地辩解道: “你不要乱说,我哪有打你,我只是要弄开你而已!” “你这个色胚,从小就是个流氓。 大班的时候就脱我裤子,现在胆子更大了,竟然公众耍流氓……” “你你你……你有毛病吧,这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拿出来说? 我那时候才五岁,知道什么,就是跟你玩而已……” 韩敏急得脑门子上都是汗了,这边上都是邻居,万一被人看到、听到,那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少来,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打到你家去?” 郑好一把揪住韩敏的衣服,尖叫着说到。 “好好好,姑奶奶,算我怕你,算我怕你!你想怎么样,划出道来,我都答应!求你了,别瞎嚷嚷了!” 韩敏是真怕了。 郑好这种脑子少根筋的人,又蠢又莽,谁都不知道她会干些什么事情出来。 “好,你说的啊!” 说到正题,郑好也不耍赖了,紧紧盯着韩敏道: “温萤妈妈的事情,是你搞的鬼吧?你把她放了,咱两的事就算过去了!” “啊!” 韩敏惊讶地看着郑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郑好的性格他不要太清楚,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在公司里,她不止一次怼过温萤,韩敏难以置信,她竟然会给温萤的妈妈求情, “啊什么啊,给句爽快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你不是得了神经错乱了吧。贺明珠那个八婆倒霉,你不是应该偷着了吗,怎么还想着给她出头?” “我怎么做不关你事,你快点把事情办了就行!” 不理会韩敏的难以置信,郑好蛮横地催促道。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让我想想!” 绕着郑好转了几圈,韩敏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脑筋急速转动,十几秒后,他猛然一拍大腿,大声道: “何广让你来的对不对?” 温萤是绝对请不动郑好的,整个化工一部里面,郑好只会给房玉华和何广面子。 而能指示郑好去做那些他并不喜欢做得事情的,除了何广不会有别人了。 “我说,你跟何广到底什么关系呀,为他这么卖命?何广又跟温萤什么关系呀,竟然帮她妈妈出头? 我记得,他是有女朋友的,还跟你们纠缠不清?” 韩敏的一番分析,把郑好给说得恼了,大眼珠一翻,往前一冲,大声道: “少在这里娘炮,哔哔哔的,我怎么做不管你事!给句痛快话,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我…我要回去跟我爸说下?” 迟疑了半晌,韩敏才回道。 “呵,呵呵,这件事韩叔叔不知道是吧?” 郑好顿时乐了,女孩子一样伸出食指,在他脸上狠狠点了点,嗤笑着说道: “你完蛋了,你乱用你老子的影响力办事,看你老子怎么收拾你吧!” 说罢,她笑呵呵地跳着走开了。 望着郑好远去的背影,韩敏有些茫然无措。 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原本他以为,只是动一个人憎鬼厌的贺明珠而已。 就算大家表面上不说,暗地里也会拍手叫好,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这形势,他不仅仅跟温萤、李敢结下了大仇,整个部门同事都对他有看法。 最关键的事,和他关系还算亲近的吴世光、郑好也对他的做法,也不是很认可。 这还是何广没出面的情况下,如果贺明珠的事不能尽快解决,可以肯定,何广必然会出面。 到时候,他真是在和整个化工一部为敌了。 他就是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的。 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变成了失道寡助那个,明明大家都讨厌贺明珠的呀! “那个何广,和那个温萤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到晚上十点多,韩敏的老爹韩淦才回来,听完儿子的讲述,老谋深算的他,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隘: “你这件事其实没做错,但你没有充分考虑到外界对这件事的反应,尤其是那个何广。 毫无疑问,他对你们化工一部有极强的影响力,只有他才能鼓起这次针对你的浪潮!” 一六八章 怎么办 “那我该怎么办?爸,你能不能想办法动动他?” 韩敏一脸希冀地看着老爹。 直接和何广斗法,他没有那个勇气。 无论是资历、能力、职位、人心,他都远不是何广的对手。 但身在官宦之家,他见多太多的尔虞我诈。 知道有许多种杀人不见血的办法,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力,把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何广虽然厉害,带那也只是局限在化工一部之内,如果从高层着手,完全可以给他来个降维打击,直接将他赶出杭保都不是不可能。 一般情况下,韩淦是不想介入儿子单位的争执的。 一点点事就要自己出手,那就违背了他当初把韩敏送到杭保的初衷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对方以泰上压顶的方式压下来,自己不出手的话,韩敏在单位绝对讨不了好。 身为父亲,虽然心里有着要锻炼儿子的想法,但儿子真遇到抵挡不住困难的时候,要他完全置身事外,那也太难了! “嗯,你等下,我问问!” 思索了一会,韩淦拿出电话: “老董啊,我老韩啊,最近忙吗?” …… “有点小事想向你打听一下?杭保是你们国资下属的单位吧,有个叫何广的……” …… “哦哦哦,好好好,明白了!” 说这话的时候,韩敏清晰地看到,韩淦原本轻松的脸上变得沉重起来,眉头拧成了两个厚厚的川字。 放下电话,韩淦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再次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金啊,我是韩淦啊,忙不,有点小事想请教下?最近你们是不是要搞个杭州十大杰出青年评选……” …… “这样啊,好的好的,明白了,谢谢!” 挂了电话,韩淦的脸上已经非常不好看了,一股压抑的气氛在书房中蔓延,韩敏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 “怎么了,爸?” “那个何广很快会被评为杭州十大杰出青年?” “什么?” 韩敏猛地站起,不敢置信地叫道: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就是一普通人!虽然有点能力,有点运气,但…但…” 他想不通,这种重要的称号,怎么可能落到普普通通的何广身上。 是的,在韩敏眼里,何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别看他有了一个亿、业务很好,抓住了通缉犯,等等等等,这些都不足以改变这一点。 在体制内人的眼里,何广就是个普通人,一般人,最多就是个能力不错的普通人。 “他被上面看对眼了,要树立成一个形象、符号。这个时候得罪他,就是和上面对着干,是非常不明智的……” “我…我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他完全没有透露过一点口风。” 韩淦的话有些眼熟,韩敏不知所措地说道。 在体制内长大的人,韩敏对这种明显的政治信号是非常敏感的 一个即将评为“杭州十大杰出青年”的人,意味着短时间内有金身护体,绝对不是一点小事撼动得了的。 半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没动他,动的是我同事的妈妈,那个贺明珠就是一个人见人厌的老太婆。 我敢打赌,就连何广自己,也很讨厌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竟然会为她出头。 温萤明明不是他女朋友呀!” “说这些没有用,关键是,何广已经动手了,而且不是那种象征式的,而是全力发动!” 身为老机关,办公室斗争的老手,韩淦比韩敏要机灵一万倍。 一看何广发动舆论的架势,就知道,对方是来真的了。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韩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号码,韩淦有些错愕地接通了电话: “喂,老郑啊,什么好事让你亲自打电话过来呀!” “哈哈哈哈!是有点事,孩子的事……” 另一头,郑和光正无奈地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儿,一边跟韩敏说道: “老韩,你看,这件事要不再考虑考虑,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嘛!” …… “是的是的,可能是误会,我回去看下!” “好好好,我等你好消息!” 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的房间里,郑和光无奈地看着女儿,低声道: “打了电话了,你都听到了,可以了吧?” “哼,不够!” 郑好一撇嘴,刁蛮地说道。 “那你要怎么样呀?” 郑和光溺爱地说道。 “你要盯着这个事情。 这是事关我们小团队生死存亡的大事,借着这个机会,我正好在他们面前长长脸,不然,他们不会把我放在心上的……” “好好好,好好好,我的女儿长大咯,知道抱团咯……” 韩敏家,书房里一片静谧,好一会后,韩敏才不敢相信地说道: “郑叔叔,他…他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给你打电话……” “你呀!你对你们部门的事太不上心了!” 韩淦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儿子,低声道: “明摆着的,何广在你们门里聚集了一大批人,温萤是他们团队的成员,郑好也是。你动了他们成员的妈妈,他能不动手反击嘛!” “我…我完全不知道呀,他…他升职也不过几个月而已?以前,他一直被鲁有求压得很惨,谁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就能…” “你呀,还是眼光太高了,完全没把单位的同事放在心上!” 韩淦无奈地说道。 很明显,只要韩敏稍微注意下,这种小团体的形成,更本瞒不过有心人! 这个儿子,还是太傲了,还需要打磨呀! “我也不是怪你!” 看着儿子不知所措的样子,韩淦又有些不忍心,安慰道: “只是,以后你要多注意。身在人情社会,一定要所交朋友少招敌人,不是非争不可的事,没必要跟别人都。 咱金玉不跟瓦罐碰!”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让这一局了!” 韩淦皱着眉头说道。 他是绝对不会螳臂当车,对抗大局的,实际上,就算他能动何广,他也不会这么干。 完全没必要,他们家跟何广没有任何直接的冲突。 搞掉何广,这个称号也不会落到自己儿子头上,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跟人结怨呢? 一六九章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二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贺明珠忽然发现,情况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原本的高频率提审,忽然变得慢了下来,咄咄逼人的栗怀来等人,态度忽然好了一些。 她本来已经濒临崩溃,就要把什么时候收了人家几张卡、什么时候给同事下绊子的事都要说出来的心理防线,陡然再次坚固了下来。 到了下午,原本提审她的栗怀来几人忽然不再出现,而是换了两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子。 这两人在隔壁房间里翻了翻卷宗,然后不屑一顾地往一边一扔,低声嘀咕道: “上面是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芝麻绿豆大的事也要擦。” 而后,除了必不可少的出现外,她们再不理会贺明珠,两人坐在房间里聊天喝茶,根本没有提审贺明珠的兴趣。 贺明珠并没有因为被晾着而忧虑,反而大喜过望,她这种老机关,自然明白许多系统外的人不懂的道道。 她这不是什么大的刑事案件,为什么会被人盯上,肯定是有人施加了压力。 前面的几个小年轻盛气凌人、逼问不断,想撬开她的嘴巴,就是别人在背后使力。 这种执法单位,最怕的就是这种小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管水有多深、雷有多大,他们都敢平趟。 而那些个中年妇女,一个个都是滑不留手的老油条、老泥鳅,不是必要,根本不会沾手。 这说明,有人插手了这个事情,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这种事,本来就是这样的。 往大了说,能上纲上线,让人坐牢,往小了说,只是操作失误,批评教育一番就行了。 不在于事情的大小,而在背后人的能量、决心和扳手腕。 果不其然,晚上的时候,她被从提审室被带到了一个除了一副桌椅,空无一物的办公室,算是从嫌疑犯变成了半软禁状态。 凌晨一点多,正趴在桌子上的打盹的贺明珠忽然被推门声惊醒,抬眼一眼,温长河和温萤两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 贺明珠惊讶地问道。 理论上,处于检查状态下的嫌疑人,连律师都见不到,更别说家人了,她不明白,女儿和丈夫是怎么进来的。 “妈,妈,你没事吧?” 看着妈妈,温萤的眼泪一滴滴往地上掉。 只是一天多的时间,原本气势凌人、一脸骄横的贺明珠,已经变成了一个面无血色、一脸苍白的干瘪老太。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原本黝黑的头发里面,竟然夹杂着一根根白丝,异常刺眼,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我还好,没事,没大事。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呀…” 贺明珠定了定神,忍住了抱着女儿嚎啕大哭的冲动,再一次问道。 “你这个案子,已经从监察转为内部调查,所以我们能进来了!” 温长河低声嘟囔道。 “这样啊!那…那我能不能回家,或者回单位,检讨、自我批评都可以?” 贺明珠喜极而泣,连声问道。 “那…那恐怕不行!” 温长河低声嘟囔道: “你也知道监察的,好进不好出,不查处你点什么来,你是不可能出去的。明天,邹局长就会来……” “邹宏伟?” 贺明珠顿时打了个哆嗦: “我和他关系可算不上好,他…他不会落井下石吧?” 内部调查就是把案子的主动权从监察部门交给了原单位,这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从刑事案件变成了内部案件。 这就有点自我批评的味道了,虽然还是在监察的监管下,但具体事情已经交给了原单位。 对于那些单位想保下的人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完全可以避重就轻、避实就虚,随便搞点自我批评,搪塞一番就行。 但万一遇上个单位的对头,那也很难办,人家给她来个公事公办、油盐不进,照样能让她不死也脱层皮。 很不幸,这位邹局长就是贺明珠的对头。 他们曾经是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同事,贺明珠一万个看这个从淳安乡下来的土包子不顺眼,各种冷嘲热讽、使绊子。 最后,对方直上青云,成了副局长,贺明珠的顶头上司。 贺明珠心理哪里能舒坦,自然一万个不服气,各种明里暗里给对方是绊子,梁子越结越深。 不过,这并不是特例,实际上,整个杭州房管局,能称得上和贺明珠朋友的,就没有几个。 “我们去找过他,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给他的礼物,他也不收……” 温长河低声嘟囔道。 “那,那怎么办?” 贺明珠顿时慌了。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一邹局长存心为难她,虽然不可能送他去坐牢,但把她开除党籍、开除单位,取消退休待遇还是轻而易举的。 人都是这样,贪心苦不足,得陇复望蜀。 原本贺明珠只想着,能不坐牢就千好万好,现在没有牢狱之灾,又想着囫囵进来,囫囵出去。 温长河深知自己老婆的秉性,所以才连夜前来探望,想嘱咐老婆几句。 看着一脸惊恐的贺明珠,温长河低声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可千万别来横的,一点不能喝邹局长起冲突。” “我…我哪敢,就怕他会揪着我不放下。老温,你是知道的,我们这种单位,要搞一个人是很简单的,随便什么事情都能弄出来的……” 说到这里,贺明珠猛然抓着温萤的手,低声道: “这次我能冲击监察转回单位,是你找了人么?你能不能再帮我说说……” 同吃同住几十年,温长河的本事贺明珠一清二楚,自己能逃脱牢狱之灾,不可能是温长河的功劳,只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温萤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何广已经在联系了,但也不能什么事都靠他,你不能喝单位的人再起冲突了……” “何广,是他帮我的,他…他哪里有个本事?” 贺明珠有些不敢相信,又忽然惊醒地问道: “女儿,他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吧?你可不能为了我……” “哎!” 温萤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暗暗对自己说道: “他要是对我做点什么就好了……” 一七〇章 尘埃落定 邹宏伟很高兴。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厌恶痛恨一个人。 对他而言,贺明珠就像是一坨甩不掉的大便,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她冒着热气的样子。 偏偏,自己还奈何他不得。 是的,就是奈何她不得。 不要以为他是局长,就能怎么着贺明珠。 有句话叫“无欲则刚”,对于贺明珠这种不求上进,无所求的人而言,局长对他的威慑力是极为有限的。 体制内的规则和体制外是截然不同的,他没法像体制外那样,用辞退、调岗、扣工资能方式去对付他。 如果对方不追求职位上的上升,他最大的武器——权利,就对贺明珠毫无用处。 他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地使用权利,去针对贺明珠。 真闹起来,最受伤的绝对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贺明珠,而是他这个大有前途的副局长。 但这一次不同,已经提前退休的贺明珠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竟然得罪了大人物。 在邹宏伟眼力,贺明珠利用权限,查查一般人的住房信息,根本就不是多大事,房管局谁没干过这种事。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因为别人的请托,随手查一下,在平常不过了。 所以,贺明珠被查,只可能是对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别人要整他。 邹宏伟开始琢磨,自己要怎么整治贺明珠,即不触犯她背后人的底线,有不让贺明珠好过。 能逃脱监察,说明贺明珠还是有点能量的,自己不能冒着触怒对方后面人的风险去整她。 但是对方又没有下死力气保护她? 照理说,对方能把她从监察里面捞出来,就能让她彻底脱罪,毕竟只是这么点小事。 但偏偏对方又把她扔回了原单位,这就说明,对方也有要她吃苦头的意思。 那么,怎么把握这个度就是一个大问题。 正想着这些,邹宏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个很少联系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小邹呀,是不是准备去监察?” “是的,邢厅,您有什么吩咐么?” “吩咐谈不上,就是贺明珠这个事情么?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要求重打轻放,你明白其中的度么?” “明白明白!” 邹宏伟顿时心领神会,对方的要求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 三天后,栗怀来和邹宏伟几个人一脸严肃地走进滞留室。 贺明珠猛地占了起来,两脚不断抬起又放下,等待着最后宣判的到来。 几天的功夫,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凹陷的面颊和无神的双眼,显示出她这几天所受的全部煎熬。 这辈子,她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看着惊魂不定的贺明珠,栗怀来拿出一张纸,低声宣读道: “贺明珠,根据多方查证,你违规使用权限,查询别人的房产信息属实。 鉴于尚未造成严重影响,不对你进行刑事、治安处分,由单位对你的行为进行处分!” 而后,邹宏伟缓缓走了上来,拿出一份红头文件,低声道: “贺明珠,鉴于你违规查询他人房产信息,本单位决定,取消你房产查询的所有权限,处于严重警告处分,并将退休待遇由正科降为普通科员……” 一同宣告后,几人直接离开,两个女监察一左一右夹着贺明珠,把她送出了监察的大门。 望着外面的冬阳,贺明珠只觉得异常刺眼,但她依旧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这是自由的味道,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永远不知道,自由的味道有多么可贵、难得。 “妈!” “老婆!” 温萤和温长河大步冲了过来,抱着贺明珠嚎啕大哭。 “广哥,你干嘛让贺明珠彻底脱罪,这么大年纪,还背着个处分,多难受……” 远处的奔驰车上,李敢看着温萤通红的双眼,不由得有些不舍。 “你这个家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何广骂了李敢一句: “要是贺明珠这次还能全身而退,她尾巴不要翘到天上去了,连监察都奈何她不得,她在这世上不是要无敌了。 到时候,你这个毛脚女婿,还有好日子过吗?估计三天两头要跟丈母娘打架了吧!” “这…这到也是!” 李敢摸了摸头,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我就是可怜温萤,多好的女孩,非得摊上这么个娘……” “切!” 房玉华嗤笑一声: “你就偷着乐吧,要不是有这么个娘,温萤也是你敢想的,老早就嫁人生娃,几个小孩喊她妈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想想几个不是自己孩子,跟在温萤屁股后面喊妈的情景,李敢就一阵寒颤。 那画面太美,实在是不敢想象。 发动车子,何广缓缓驶离。 几天前,他正在和米初夏在家里温存,门铃却忽然响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韩敏和他的父亲韩淦。 韩淦是真正的老机关,既然决定握手言和,就不会拖泥带水,惹对方厌烦。 所以,不等何广继续施压,他主动带着儿子上门求和。 至于会丢的那点面子,面子值多少钱! 一番交流之下,双方达成了一直,给贺明珠一点教训,又不让温萤太难受。 何广和韩淦也握手言和,不再追究韩敏的责任。 对于这个结果,双方可谓皆大欢喜。 如果何广硬压着,逼得韩淦完全撤销这个案子,一点处分都不给贺明珠,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样一来,韩淦背负的压力就会非常大,心中难免怨恨何广。 既是迫于眼前的压力,不跟何广起冲突,以后有机会,肯定会找回场子。 而对于何广而言,这样做即展现了自己的势力,又能彻底打消贺明珠嚣张的气焰。 想必从此以后,她再不会来杭保撒泼了。 …… 第二天,当何广再次踏出化工一部的时候,大家看向他的眼光又有了变化。 虽然没有说,但大家都知道,能捞出贺明珠,全是何广的功劳。 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能赢得大家的佩服,而一个能为下属出头的人能赢来大家的尊重…… 细细纷的讨论声在何广身后响起,他走进办公室后也没有消失。 一七一章 拥抱 再次看到何广,李敢、温萤等人的心里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看上去还是何广,交往起来也是那个何广,但却有种无行的东西在提醒其他人,眼前的这个何广,和之前已经有了巨大的区别。 一种叫做威严与信赖的东西在众人的心中流动,凝聚力在七人之中满满诞生! 大家知道,以后,当自己遇到无法抗拒事情的时候,何广以及这个团队的每个成员都远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自己。 从此以后,在这个看似热闹,实则冷漠疏离的城市里,大家不再是孤单的个体,而是有了依靠。 “广哥……” 望着何广,温萤有些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以前,她都是直接称呼何广的名字,而不是和大家一样叫他“广哥”。 不是不服输,她是通过哪种方式,来倔强地显示自己与何广的不同。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别人,她跟何广的关系不一样似的。 而今天,她却像其他人一样,称呼何广为“广哥”,这标志着她彻底斩断了过去的情愫,将何广视为首领,而不再是以前的意中人。 因为这一次救她妈妈的过程中,不仅仅何广使力,还借助了米初夏的力量。 要不是米初夏联系了栗怀来,栗怀来暗中放慢了审问贺明珠的进度,以贺明珠小小的抗压能力,哪里能抵挡监察部的重压。 在知道这些的那一刻起,温萤就知道,自己永远都欠了米初夏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对何广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别人救了她的母亲,她还觊觎别人的男朋友,自认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温萤,首先过不了自己心中这个坎。 在喊出这两个字之前,温萤内心纠结万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但在喊出这两个字后,她全身都陡然轻松了下来,仿佛移除了千斤重担。 不同于以前的强行压制,现在的她,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这一刻,世界陡然轻松了许多。 温萤陡然有种明悟,这个世界在创造每一个人的时候,就同时给她们创造了另一半。 而所有爱情的痛苦,就在于她们把错误的人当场了自己的另一半。 求而不得的痛苦,在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命中之人的时候,也陡然消失一空。 “怎么了?” 望着说了两个字,就再不说一句话的温萤,何广奇怪地问道。 “没事,谢谢你,谢谢米初夏!” 说罢,温萤大大方方地上前,轻轻搂住了何广。 这是不带任何男女之情的一搂,在搂着何广的同时,温萤在心底告诉自己: “这辈子,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为你效死力,无论你要我干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敢有点难受,看着温萤搂住何广。 不是嫉妒,他知道,这其中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他只是有点哀伤,自己的力量、能力实在太过弱小,竟然丝毫不能帮助到温萤。 不,也能帮一点,但那些东西,却是每一个人都能做的,有他没他,似乎都并不重要。 这一刻,几年的信念陡然有些动摇: 自己这么一厢情愿地爱着对方,值得么,有这个必要么? 击垮单相思的,不是对方的拒绝,而是忽然识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对方的脚步。 就在李敢动摇的那一刻,何广已经轻轻拍了拍温萤的肩膀,低声道: “不仅仅要谢我,这里每一个人,都为你的事情殚精竭虑,你还要谢谢他们!尤其是李敢,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 “是的!” 温萤轻轻颔首,缓步走向李敢。 看着意中人张开双臂往自己走来,李敢陡然有了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他有些僵硬的身躯上,忽然感到一股让人战栗的柔软,别样的清香冲入鼻尖,他整个人都完全蒙了。 “谢谢你!” 温萤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放开他,往房玉华走去。 无边的喜悦冲击着李敢的全身,他呆呆地举起双手,虚报着身前,仿佛温萤还在那里一样,久久地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温萤感谢过所有的人,他还是那副样子,似乎中了定身术一样。 “呆子!” 看着他一副猪哥的样子,何广禁不住暗骂了一句,轻轻踹了他一脚,低声骂道: “干嘛呢你,人后牛、人前怂的家伙。” 对这个好朋友,何广也很是无语,背后里各种吹嘘、各种韬略,要怎么着、怎么着把温萤拿下,真刀真枪的时候,却怂的像个傻子。 可能这才是真爱吧! 不该有丝毫的亵渎,不敢有一点小心思,把对方当做女神一样供着。 只会竭尽全力,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去讨好对方、巴结对方,希望对方忽然有一天能感悟到自己的好,自己的付出。 但人类这个种族,就是这么奇怪,太容易到手的东西都不会珍惜,反而是那种欲拒还迎、小手段、小惊喜,让能获取他们的芳心。 人类啊,你们的别称是浅薄! 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何广就听到温萤说: “那个,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我爸妈想在家里想请大家吃个饭,感谢一下些大家!”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周末我有事情!” “我也有事!” …… 一听这个,大家纷纷拒绝。 开玩笑,大家虽然一起帮贺明珠捞了出来,但大家帮的都是温萤,而不是贺明珠。 跟那个女人吃饭,大家顿时浑身一颤,啥想法都没有了。 “这样么?” 看到大家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温萤顿时明白大家的意思。 她瞬间有些伤心,她多么希望大家能忘记这一切,多么希望自己的家里,能像其他人一样,有客人时常来做作,能热闹一些…… “那个…那个,我周末有空的!” 这时,李敢迟疑着伸出手,低声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何广,就差大声说出来了: “哥,帮帮兄弟!” 何广苦笑不得,为了爱情,你还很是能上刀山下油锅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兄弟一把,何广笑着说道: “好的,那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一七二章 十大杰出青年 周末的家宴毫无可述之处,李敢兴致勃勃地打扮了一番,拿出了只以为的最好状态。 但整个晚上,贺明珠跟温长河两人都把重点放在了何广身上,只在李敢进门和出门的时候,问候了两句。 一句“你来了”,一句“走好!”,再无其他。 李敢很郁闷,何广却很无奈。 这个贺明珠,真是前倨后恭,变化也太大了。 这次监察的事情,她对何广的态度来了个360度大转弯,俨然把他当做有潜力金龟婿,恨不得把温萤塞到他怀里了。 而温萤则是尴尬的要命,看着爸爸妈妈卑躬屈膝、胁肩谄笑的样,她再一次感觉,自己和父母有了巨大的隔阂。 仿佛只是一夜,曾经往日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父母,已经变得弱小、单薄,再没有往日的高大。 当晚,不顾温长河、贺明珠的连番劝说,温萤坚持地跟何广、李敢一起,回了黄龙雅苑。 彩虹城是她以前的话,而她现在的家,在黄龙雅苑,需要自己建立、自己去争取。 …… 接下来的日子,七人再次进入了紧张的忙碌状态,询单、报价、货运、报关…… 贺明珠出事的这几天,大家都忙于捞他出来,业务落下了很多。 对于这个刚刚建立的小团队而言,这是巨大的损失,需要分秒必争地追回来。 25号,正处理邮件的何广,忽然听到桌面上传来一阵手机的震动声,拿起电话一看,是方圆。 “方主任,您好您好,上次的事,麻烦你了!” 贺明珠的事,何广最后也找了方圆,不然的话,她肯定要被邹宏伟弄得脱掉一层皮。 “呵呵呵,小事小事!” 方圆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这点事,对别人而言可能难上加难,完全没有着手的地方,但对他而言,却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次我是通知你,那件事已经定下来了,31号举行。你要准备篇发言,顺便熟悉一下流程……” “好…好的!” 方圆的这句话,让何广的心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从得到他会获得“十大杰出青年”称号的消息以来,他就在享受这件事的红利,但这件事一天不确定,他一天就不能安稳。 他最怕的就是,某天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这个荣誉已经不再属于你。 那样的话,他就成了一个窃取名声和好处的下三滥盗贼了。 而且,那些他利用名声获取的好处,使用的人情,他都得加倍的还回去。 寅吃卯粮,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还好,这个消息终于来了。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一阵大笑声就传了过来,尤明峰满面春风地走进了何广的办公室。 指了指何广,他大笑着说道: “好小子,你的好事终于来了!走,王董要我亲自来亲你,几位老总已经在那等着了!” 上楼进了小会议室,所有杭保的高层已经济济一堂,就连很少出现的李小泉,这次也满面春风地坐在位置上。 这种好事能落到杭保身上,哪怕是他即将退休,他也不能不来沾沾喜气。 “好好好!” 看到何广,王昌文大笑三声: “这就是我们杭保锦鲤,你可给我们杭保长脸了!来来来,现在我们的好好商量一笑具体流程,这件事是我们杭保2020年最重要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繁琐之极的各种流程。 服装,从眼睛到皮鞋,讲话稿,先公司里改上20遍在交上去,然后打回后再该上30遍。 特别是具体的会议流程,每一个步骤何广都得熟记在心。 因为这次颁奖,杭州市的第一人也会参加,省委常委的高管出席,相关的安保、流程都会远远高于其他层次。 何广面临的不是一个颁奖,还是一个政治任务。 接下来的日子,何广每天都要花半天的时间,联系走路、表情、讲话。 杭保专门在美院请来了一个设计师,设计规划何广一言一行。 要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都要用这种方式来走路、说话。 何广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从来不以为然的外貌,竟然也有着这么多讲究,使用好了,也能发挥出这么大的效率。 31号一早,何广早早来到了办公室,他要和其他九位杰出青年一起,提前抵达人民大会堂。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李敢、温萤六个。 这次颁奖,每个获奖个人可以指定一些观众,没有任何犹豫,何广指定李敢六人为观众。 为这事,几位公司领导还有些一件,但这时候的何广,已经有了和他们叫板的本钱,坚决地决拒绝了他们调整的要求。 这种增强士气,增加凝聚力的时候,何广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9点整,在大家的注目下,何广冲六人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公司,在一片掌声中进入了一辆皇冠汽车。 车子不算贵,但车牌却是浙a00018,一般人别说坐上去,就连见也很少见到的车子。 下午三点,在一阵接一阵的剧烈掌声中,何广大步走上了将他。 从台下的人挥了挥手,他看到了米初夏,看到了李敢,看到了尤明峰等人。 看着演讲台上的讲稿,他轻咳一声,用标准的男低音说道: “10年前,我穿着亲戚朋友送的衣服,从一个小县城来到杭州。 第一眼看到杭州的时候,我就被他的美丽、灵秀所吸引,我发现,杭州有着与任何一处不同的特征,山美水美人更美……” 何广的发言中规中矩,没有任何逾规的地方,但他俊秀的面容、充满活力的姿态,却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米初夏看着在台上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的男人,无数的小星星在她的眼眶中旋转—— 这是我的男人,我选中的男人…… 末了,十个人同时上台,六男四女,一个个都是满脸红光,容光焕发,而年轻的何广则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看着一推中年人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何广,常委握着他的手,呵呵笑道: “好好好,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的……” 一七三章 争论 当何光拿着证书,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连串连绵不绝的掌声。 就连从不跟他照面的鲁有求,也苦着个脸,站到大家中间,跟大家一起欢迎。 宝宝心里苦,宝宝心里疼! 他本来以为,打不过总躲得过,但鲁必应一声令下,他躲都没地方躲,只能亲自出马,欢迎何广归来。 仿佛掐着点一样,何广还没进办公室,王昌文几人就进了化工一部,又是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王昌文几人跟何广在化工一部的中央握手、寒暄。 许多闪光灯接二连三地亮起,这不仅仅是何广的高光时刻,也是整个杭保的光辉之时,他和常委握手的照片,和公司领导握手的照片,将长久地挂在照片墙上。 末了,何广手捧证书,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杭保的荣誉室,将那本精美的证书放入橱窗。 这本证书印制的精致异常,要不是边角处有几个小小的“复印件”文字,完全看不出和原本有什么差别的证书。 一番事了,何广才算是完成了所有的流程,可以回办公室了,而杭保的领导们却不能休息,马上召开了一次闭门会议。 “说说吧,大家有什么想法?” 望着众人,端做主位的王昌文第一个发言。 何广捧回了“十大杰出青年”的证书,给他升职加薪是必然的,不做就是对上面的不满,杭保的这些老官僚、老油条是不可能犯傻的。 但怎么升职、怎么奖励却是大有玄机,有虚名、有实赏,还可以明升暗降,具体怎么操作,就看双方力量的对比了。 仿佛没有看到王昌文看向自己的目光,李小泉又恢复了以往的昏聩模样,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不关心。 “妈的,老王八蛋!” 王昌文在心中暗骂一声。 领奖的时候,领导会见你的时候,你精神得像个十岁的小伙子,这会给我装死了。 但不管他怎么看,李小泉都是双眼微眯,衣服即将要睡着的样子。 都快退休了,李小泉可不想再介入任何纷争,给王昌文这个斗了一辈子的老对手提供武器。 偏偏王昌文还奈何他不得,一个即将退休的人,是真的无欲则刚、无欲无求,可以忽视他的压迫了。 无奈,王昌文看向尤明峰: “老尤,你风管宣传口子,你说,该给何广一个什么样的奖励?” “化工一部经理好了!” 跟李小泉截然不同,尤明峰正当壮年,正式锐意进取的时候,当仁不让其师,为自己的伙伴出头。 “这个……” 王昌文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鲁必应,迟疑地说道: “化工一部有经理呀,鲁有求也没有犯什么大错,这样…不好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心里骂,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伙,想着法给我挖坑! 尤明峰的提议,表面上看是非常合适的。 立了大功的人,就得升职,而且最好是原部门提升,这样有利于他们很快掌握形势,打开局面。 但尤明峰的用意就是这一点么?估计大家整鲁有求,间接为难鲁必应才是关键吧! 何广提了,鲁有求去哪呢? 去职是不大可能的,鲁有求没有犯什么过不去的打错,不可能去职或者降级,那就只能平级调动! 杭保虽然是企业,但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平级调动就要挤掉其他人的位置。 杭保的确有几个快到年限的经理,也不是不能操作。 但权力这种东西,只要握在手里一天,就没有人想放手,古往今来多少躺在病床上的各国领导,哪怕话都说不清了,依旧牢牢握着权力不放。 他们难道真的是为国为民,还是说那个国家少了他们就不行了? 无非是恋栈不去,放不下权力的诱惑而已。 那些虽然快到年限,却没有到的人,就愿意提前放弃手中的权利么?不可能的! 到时候,他们会仇视谁、敌意谁呢?当然是抢了他们职务的鲁有求,鲁有求背后的靠山鲁必应,以及下达调动命令的自己。 好处何广、尤明峰得了,坏人我来做!王昌文又不傻,当然不愿意! 但他还偏偏不能完全无视尤明峰的提议么? 在座的人都知道,何广最早就是尤明峰发掘的,尤明峰现在就是何广的代言人,尤明峰的要求实际上就代表着何广的态度。 这时候忽略尤明峰的要求,就是拒绝何广的要求。 刚刚会见过常委,在高官那挂了号的何广的意见,是不容忽视的,不容拒绝的。 否则,就表示杭保对高层的安排不满意,那就是政治上的不正确,王昌文这种惯于揣摩上意的老油条,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得奖一时爽,后事麻烦多! “王八蛋!”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王昌文看向鲁有求,低声道: “鲁经理,你的想法呢?” 他不愿意做恶人,最好的情况就是鲁必应识时务,主动给鲁有求找一个台阶。 “我觉得,鲁有求在化工一部干的还不错。毕竟,小何能有今天的成绩,也是在鲁有求领导下的。 他这份领导之功,我想,谁都不能抹杀的,是吧!” 鲁有求可不是好惹的,政治斗争没有相让的说法,让一步就是一溃千里,抬眼看了一下大家,鲁有求冷笑道: “我可不是因为鲁有求是我哥哥才这么说啊!这事情,放到谁身上,我都是这句话!” 大家无奈地点头,但心里都在大骂鲁必应脸皮厚。 按我们的政治逻辑,鲁必应这句话是没错,只要下面有功劳,上级一个“领导有方”的评语是少不了的。 但实际情况谁不知道? 要不是上面压着,鲁有求跟何广两个,脑浆子都要打出来了。 不过,政治就是这样,看破不说破,里面斗得再狠,只要外面没破,就得保持对外的整齐。 尤明峰也有点无奈,这个鲁必应,硬抓着鲁有求的领导之功不放,已经得了政治斗争的真谛,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了。 一七四章 老油条 这就真的有点恶心人了! 明明鲁有求各种给何广下绊子,撬单、压榨、打压,偏偏大家还说不得,还得假惺惺地承认他的领导之功。 换了个人,非得气得吐血三升不可,但在座的都是官场老油条,看惯了这种颠倒黑白、皮里阳秋的事,一个个心里骂p,嘴上却笑嘻嘻地应承着, 眼看鲁必应寸土不让,王昌文有些无奈,把眼光转向了其他人。 大家开始逐个发言,什么团结、协作、友爱之类的词说了一大堆,但半天过后,竟然硬是没法从这些人的话里,提炼出一个实在的意见,具体的表态。 他们说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说,到底是支持何广转职他处,还是升任化工一部的经理,没有任何人有具体的倾向。 又不关自己的事,这些个副总哪里会出头,你们斗,我们吃个瓜先! 王昌文无奈,想了想,最终还是倾向将何广转任他处,调到其他部门当经理。 尤明峰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不给何广找点对手,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对王昌文掌握杭保不利。 而且,鲁必应上面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得罪了她,对自己未来的打算并不好。 想到这里,王昌文沉声道: “大家的意见我都听到了……” 大家一阵懵逼,我们的意见,我们的什么意见,我有意见么? 但王昌文没管其他人怎么想,继续说道: “正好,化工二部的熊经理年纪也差不多了,可以升任总监好好休息下,就由何广接替他,掌控化工二部,大家的想法呢?” “好好好!王董英明!” 不管其他人,鲁必应第一个鼓掌表示赞同。 其他人也稀稀拉拉地表示同意,唯有尤明峰暗中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老尤,你分管宣传口,这件事还是要你出面,跟何广沟通下!” 王昌文却没放过他,盯着尤明峰说道: “他还年轻,大有可为,到化工二部正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希望他大展拳脚,给我们创造更大的惊喜……” 王昌文的话,尤明峰只当是在放屁,脸上却笑嘻嘻地回道: “我去通知不大合适,毕竟这已经不是宣传的事,而是职务的直接调整……” 不管王昌文怎么说,尤明峰就是微笑着坚持拒绝。 说得好听,沟通,实际上就是要他代表杭保的领导,逼得何广同意这个条件。 何广会乐意这种职务调动么? 要是一般的人可能会乐意,能升职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但对注定要升职的何广而言,这却是最差的选项。 既然是肯定要升职,肯定是在有着深厚基础的原部门升职更好,为什么要换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他心里怎么可能痛快? 这不是逼认为地在自己和何广自己制造裂痕么?尤明峰又不傻,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看尤明峰坚决的样子,王昌文也很无奈。 这个沟通是必须的,不然,万一何广心里不痛快,闹起来,最后吃挂落的还是自己,他只能看向鲁必应: “鲁总,你去吧,跟小何好好沟通一下?” “董事长,我……” 鲁必应也不想接这个任务,这可不是啥好差事。 上次跟何广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领教了何广的强硬和难缠,这次自己跑去,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王昌文猛地怒火高炙,得了好处,却一点力都不想使出来,怎么可能? 他之所以点尤明峰的将,只是存了压制尤明峰的想法,可不是非尤明峰不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该得了好处的鲁必应出面。 这些个家伙,真当自己是病猫么? 想到这里,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双眼中冒出骇人凌厉冷光。 鲁必应还要拒绝,但看着王昌文猛然冷下来的脸盆,心中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收回了后半截话,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吧,我去!” 这还差不多! 王昌文在心里说了一句,沉声道: “今天就去吧,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我们可不能落在其他单位后面。” 会议结束,鲁必应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出了会议室,往楼下而去。 尤明峰冷笑着回了办公室,掏出手机给何广发了四个字——坚持不让! 收到尤明峰的短信,何广不由得双眼一凝,怒火陡生。 他知道,楼上正在讨论他升职的事,显然,事情并不顺利。 拿到了十大杰出青年的荣誉,他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没想到的是,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还在变着法地给他使绊子。 跟尤明峰交换了一下意见,不等他们多说,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鲁必应推开门,走了进来。 何广放下手机,定定地看着对方。 望着何广冷峻而坚定的面容,鲁必应没来由地有些慌张,她猛然意识到,今天这个任务她很难完成了。 “鲁总,请坐请坐!” 何广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不能有半点表露,满面春风地将她引到沙发边坐下。 直到坐下来,鲁必应才陡然发现,何广的这个姿态,和自己在办公室里接待其他人是一模一样的。 鲁必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到了何广的办公室,而不是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一个电话把他喊上去。 公务会谈,谁去谁的办公室是非常有讲究的。 一般是下级去上级的办公室,或者求人的一方去对方的办公室。 这么看来,自己是把何广当做自己的平级,或者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在求他了? 想到这里,鲁必应悚然一惊! “小何,你来公司已经六七年了吧?” 鲁必应是个不肯认输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就决定,要在气势上压倒何广: “老员工了,这次又有了这么大的成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呀!” “呵呵呵,未来太远,过去已逝,只有现在可供我们抓着呀!” 何广看是感慨,实为威胁地回道。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虽然没有半句说道职位调整的事情,但双方都是明白人,话里坏外都在给对方下绊子、使威胁,试图打压对方的气势,增加自己的胜算。 一七五章 正面的对抗 “董事会决定,升任你为化工二部的经理,希望你再接再厉,不服领导对你的期望!” 试探对峙了好一会,鲁必应还是首先没沉住气,第一个翻开了底牌。 倒不是她城府不够,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何广却是姜太公钓鱼——稳坐钓鱼台,她当然耗不过何广。 何广冷笑一声,知道对方是图穷匕见了。 调到化工二部当经理,当然是一个很大的跨越,也不是明升暗降,但却会带来极多的问题。 首先,何广在化工一部建立的人脉全得放弃,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带着温萤六个大杀四方,抢了不少别人的生意。 为了这件事,化工二部的熊颂理就专门来找过他。 他现在要是突然去化工二部当了经理,人家会怎么看待这个曾经抢过他们生意的领导。 一句公平竞争、适者生存就能消除别人心中的怨气么?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何广理顺关系、掌握化工一部,就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对于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何广而言,时间是浪费不起的。 最关键的是,何广的小团队刚刚成型、走上正轨,还没有到能独立出来的地步,必须依托化工一部才能继续壮大。 而只是一个经理,何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们几个都带过去。 这样一来,如果何广去了别的部门,这个集体绝对维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综合各种因素,何广都绝对不能接受这个升职调令。 想到这里,何广呵呵一笑,低声问道: “谢谢领导对我的期望,就是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听了何广的话,鲁必应先是心中一喜,以为何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强大,接受了这个职务调整。 没想到,何广一转眼就提出了问题。 显然,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什么问题?只要是我们能解决的,我现场就给你办了,但如果太难的事,也请你理解……” “小事小事,就是我单子的事。” 何广呵呵一笑,低声道: “我去了化工二部,原来的单子都能带走的吧?” “那当然要留在原部门!” 鲁必应下意识的回道,但下一刻,她就觉得不大妙。 按杭保一贯的做法,升职只能带走自己的单子,但类似吉利德那种供应商体系的联系人,为了保证部门之间的稳定,是不能带走的。 也就是说,何广是以化工一部副经理的名义和吉利德谈妥的,吉利德的这些单子就必须算到化工一部之中。 即使何广离开了化工一部,也是如此,必须放弃吉利德的这份利益。 否则的话,领导的更欢,会导致单子的剧烈变动,这和杭保这种以“稳定”原则,来治理公司的理念是不吻合的。 普通情况下,这种规定也没有打错,这种联系人的利润也没有多大,为了升职,转向管理岗位,放弃一些单子是可以接受的。 但吉利德与一般的单子不同,作为何广手中能下金蛋的鸡,最大的利润所在,何广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部分利益的。 如果硬逼他放弃,那就不是奖励,而是惩罚了。 郑经理和副经理职位、工资上的差别,远远不能弥补这种损失。 “既然这样,那烦请鲁总帮我转告一下几位领导,我还是留在化工一部好了!经理不经理的,我其实不大在意,都是为公司努力,在什么职位上都一样!” “你确定你要放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这个年纪,能升任经理的,在杭保可是极少极少的! 到时候,上面问起来,你可别又说我们没给你机会!” 何广说了很多,但鲁必应都没怎么听进去,一股火焰直冲她的脑门,她禁不住厉声问道。 暗地里,她心中却有几分欢喜,希望何广脾气一上来,直接说不要这个机会了。 得到了这么大的荣誉,升职的机会是必须给的,但如果当事人坚持不要,那也不能怪到其他人头上来呀! “不是我想放弃呀,是现实不允许我接受呀!要是上面问起来,我会把情况如实告诉他们,要是升职要以降低工资为代价,我宁肯不要……” 听着何广绵里藏针的话,鲁必应气得不行。 显然,何广的意思是,如果上面问起,他会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地位上,把杭保安上一个压制员工的名头。 这是杭保绝对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鲁必应低声道: “那你喜欢那个部门?” 来之前,她跟王昌文也通过气,万一何广不满意这些业务部门,给他调整到其他管理部门也不是不可以的。 在他们这种单位,从业务部门到职能部门,其实算一个小提升。 国企就是这么奇怪,理论上,所有部门的人,不管是人事、后勤还是办公室、宣传,其实都是靠业务部门在养活。 照理说,这些部门的地位要低于业务部门。 但实际上,这些部门的地位都比业务部门高,仿佛他们是天生的管理者,而业务部门是天生的被管理者一样。 要不是何广获得这么大的荣誉,王昌文怕他心里不痛快,是绝对不会给出这种好岗位的。 “我觉得化工一部,就蛮好的!” “换一个,除了化工一部,任由你选?” “我还是觉得化工一部最好!” 望着鲁必应胀红的脸颊,何广冷冷地回道。 “何广,你不要太过分?” 鲁必应气疯了,没想到自己这么说了,何广还是寸步不让。 激怒之下,她的声音都有些尖利起来: “鲁有求怎么都有领导之功,你凭什么挤掉他的位置?” “领导?” 既然鲁必应都这么说了,何广也懒得客气了: “你还不知道你哥哥是个什么德行么?就他那点本事,除了能把化工一部领导到沟里去,还能有什么其他的领导能力?” “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以为你做到他的那个位置,就能比他做得好?” “苦劳?” 何广不屑地冷笑道: “雕个木偶放到他的位置上,我保证都能让化工一部比现在好!还苦劳,真是……” 一七六章 交织的命运 两人的谈判,最终以不欢而散告终。 利益上的根本冲突,又没有地位上的强力压制,也没有外力的介入,一方咄咄逼人,一方寸土不让,谈崩是必然的结局。 看着鲁必应气冲冲地走出房间,何广冷笑一声,连起身相送都免了。 要不是地位差距还很大,他都想直接让这个女人滚出他的办公室了。 何广原来的印象中,虽然鲁有求混蛋、跋扈,但他这个妹妹还是知道进退、轻重的,但这一次的接触,何广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兄妹虽然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实际上却是一丘之貉,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欺上瞒下、谄上骄下,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哪怕是对何广这个以后注定会跟她平起平坐的人,她的态度仍然是做作式的平等,让人一看就能看穿的假态。 仿佛她能跟何广谈话,是何广莫大的荣幸一样。 来自骨子里的骄横,没有支撑的自大,真是让人作呕! 何广拿出手机,给尤明峰发了条信息: 不速之客已经空手而归! ——好,剩下的交给我! 这是两人的默契,不用多说,但两人心底都有数。 尤明峰会尽自己所能,为何广争取更好的位置,更早的提升,而何广必须回报以支持。 在之后的职位争斗和权利斗争中,他必须站在尤明峰的那一边。 何广一度有些抗拒这种交还,但跟米初夏他们一聊,还是接受了。 尤明峰不是什么时候都对,但是,比那些永远都错我的人,却要强上一万倍了! 最少,他做事之前,会考虑到那些利益受损的人,会给出一些补偿。 比起那些将下属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的人,他简直能算得上圣人了。 发完短信,尤明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邢厅,是我,小尤啊,有件事要向你汇报……” “好的!” 听了尤明峰的话,对面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吞吞地回了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 鲁必应回到楼上,直接找到了王昌文: “王董,现在的年轻人,不好带呀!我这些老人说的话,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呀……” 听了鲁必应看似客观,实际上夹枪带棒的转序,王昌文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怒如潮。 这个杭保,他的掌控力越来越弱了,他感觉到了深深的被冒犯。 一个小小的副经理,都给你升职了,你还要这要那,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没多说,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鲁必应离开。 鲁必应有些迷糊地往外走了几步,出门时还是没忍住,回头问道: “王总,那何广到底去哪个部门呢?” “去哪个部门?” 王昌文冷笑一声: “他不是那么喜欢化工一部,那就化工一部副经理在做作呗!” 说这话的同时,他在心里暗道: “我倒想看看,你那个破称号到底有多值钱……” 现实的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何广没有和王昌文有任何的接触,但却已经在王昌文心里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王昌文决定,要是上面没有压力,那何广就待在副经理的位置上,别动了。 不仅是现在不动,只要他王昌文在杭保一天,何广都别想动。 当然,如果上面有压力,他还是会办的,就说在研究、商量,时间晚了一点好了? 量上面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额外苛责自己! 听了他这话,最开心的就是鲁必应了。 何广和王昌文不对付,就是尤明峰和王昌文不对付,这样一来,她的机会就大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何广的那张“杭州十大杰出青年”证书,就像许多其他奖章、奖状、奖杯一样,再没有人关注,慢慢在橱窗里积攒灰尘。 而某些不显眼的地方,变化在不断发生。 某个在下逼仄的办公室里,一个40多岁的“年轻人”正喜气洋洋地接着电话,一边连声说道: “好好好,好好好,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一个明亮的办公室里,一个有些拘束的大姐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有些忐忑地对边上的人说道: “总经理,我坐这里不合适,我啥都不会呀?我还是回原来的地方吧?” “没事没事,你就坐在这里就行,啊! 看看书,读读报纸,喝喝茶,都没事,有事问问小李就行!” 边上,一个胖乎乎、肥滚滚的中年人一边大笑着,一边殷勤地搀着她,不由分说地硬把她按到座位上。 戒备森严的某个大院,一个一脸正气的年青人身着制服,“啪”地给三个宣读红头文件的上级一个标准的敬礼: “感谢上级对我的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 这天,国贸集团各级董事例会,王昌文正襟危坐地坐在会议作靠后的位置。 手里的派克金笔在小牛皮毕竟本上不断写着什么,专注地记录着领导的讲话。 但听着听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高举首座、一身正气的那人。 对方的目光正定定地看着王昌文,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我们有些老同志,认为自己年纪大了,开始懈怠了。” “不认真学习领会上级文件讲话精神,对上级的布置的任务落实不到位……” “希望这些同志好好思考、反省,该如何做好本职工作。能者上、庸者下,这是我们公司一贯的原则和标准……” 整篇讲话,没有点王昌文半个字,没有说那件事半句话,但王昌文却觉得,对方每一个字都在说自己。 一番话下来,王昌文的后背已经满是冷汗,汗唧唧的难受无比。 会议结束,王昌文急匆匆地赶到对方办公室,却被秘书告知,要等董事长接见完其他人,才能接见他。 王昌文无奈地坐到会客室的沙发上,感觉自己回到了二三十岁,等待领导接见的状态。 但没办法,对方是前不久从地方上上来的,他事先完全没有打过交道,没有路子。 一直到四点半,王昌文才得以进入对方的办公室。 一七七章 必须是化工一部 “老王,你是怎么回事?你也是老同志了,这么点事都看不明白么?” 不等王昌文开口,对方已经是一阵狂风暴雨。 “不是,罗总,你这到底说的什么事呀,我都不明白?” 王昌文没办法,只能横下一条心装傻。 “这都不明白?何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职务没有任何变动?” “你知不知道,跟他同台的另外九个人,全都升职了,即使那个扫地的大姐,都成了后勤部主任?” “你是不是对高层有意见?有意见你也得主动说呀,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动?” …… 罗耀邦的话就像是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一颗颗都精准地射击在王昌文瘦弱的心灵上,尤其是最后那句话,更是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显然,对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罗耀邦这里。 他万万没有想到,上面会这么关注这点小事,只是稍微拖了一下而已,就招致了这么严厉的批评。 “我不是没动,那天颁奖仪式一结束,我就回去研究了何广的职务变动?” “然后呢……” “我准备把他调到化工二部当经理,他不愿意呀……” 王昌文开始解释,罗耀邦却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你们公司只有一个部门么?” “不,不是……” “那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是任由他…” 王昌文有些不敢置信,结结巴巴地问道。 “做你该做的!” 罗耀邦猛然点了点桌子,冷冷地逼视着他: “难道还要我手把手地教你么?” 冷汗从王昌文额头滚滚而下,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狼狈地站了起来,低声道: “好的,我马上办!” “不是马上,是明天,明天我就要看到结果!” 背后传来罗耀邦冷冷的命令,王昌文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低声回了句“好的”,他踉跄着走出了国贸大厦。 他知道,这件事他办砸了,在罗耀邦的心里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未来他的进一步发展,也会因为这件事而遭到极大的影响。 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点小事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大的关注,但显然,罗耀邦不会给他答案。 “王八蛋,我还真是小看了你,难不成你背后也有人不成?” 王昌文迈着称重的步子回到车上,揣着粗气命令道,回公司,要求所有副总回来开会。 这一刻,他非常憎恨何广,但他没有抗拒罗耀邦的勇气,不管心里多不愿意,他都得打落牙和血吞,咽下这枚苦果。 很快,大家不情不愿地进了办公室,这都快下班了,还通知开会,大家都不大乐意。 但没有人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这个时候还召开会议,之有一种可能,有大事发生。 “拟任何广为化工一部经理,大家有什么意见?” 不等大家说什么,王昌文就穿喘着粗气说道。 其他人都一言不发,只有鲁有求心里咯噔了一下,本能地问道: “必须是化工一部么?” “必须是化工一部!” 王昌文的脸色非常差,只差冲鲁必应那张丰腴的脸上大吼了: “你有不同的意见!” 仿佛是感觉到了王昌文的愤怒,鲁必应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硬怼,低声道: “没有,没有,那鲁有求安排去哪呢?他…何广的成绩也有他的功劳呀!” “到化工二部,经理级别保留,职务等等再说!” 王昌文现在恨极了这两兄妹,要不是他们,自己哪里会在集团董事长哪里吃挂落,不好好整他们一顿,怎么出得了这口恶气! 何广现在有金身护体,动不了,鲁必应毕竟是副总,也不好动,鲁有求那个小小的经理,拿来敲打敲打却是没问题的。 “这,这不合适吧?” 鲁必应还在争取,涉及到她哥哥的事,她可不会轻易退让。 “现在是讨论何广的职务问题,鲁有求的事,晚点再说吧?” 眼看恩主被鲁必应纠缠不放,而其他人又纷纷袖手旁观,身为王昌文的心腹,杨云鹰只能挺身而出。 “是的,先讨论何广的事,鲁有求的事,晚点再说!” 得了下属的提醒,王昌文猛然回过神来,不再跟这个女人歪缠,大手一挥道: “表决吧,对何广拟任化工一部经理,鲁有求卸任化工一部经理的任命,反对的举手?” 王昌文耍了个小花招,不是赞成的举手,而是反对的举手。 如果是赞成的举手,搞不好就有人不举手,搞那种不赞成不反对的骑墙做法。 但如果是反对的举手,举手的人就会被大大突出,无论是传出去还是事后清算,都清晰明了! 与此同时,王昌文还硬生生把何广的升职和鲁有求的卸任联系在一起,存心为难鲁必应。 一般的升职表决,绝不会把原任的卸任也拿出来,很显然,王昌文这是怒到了极点。 看到王昌文这种表决方式,谁不明白怎么回事?谁敢触这种霉头。 即使是鲁必应,也不敢在这时候反对,只能铁青着脸,把手死死地按在座子上,指甲都划拨了红木的漆面。 “好,全票通过!” 王昌文冷哼一声,对杨云鹰说道: “老杨,你现在就把会议纪要给大家过目签字,然后去印发文件!” 杨云鹰也被王昌文的快节奏给弄晕了,呆了几秒钟才应了一声,并问道: “呃…好,电子档还是纸质,还是都来?” “都要,系统里面、纸质文件、宣传栏,全部贴出来,明天一早,我要亲自下达任命文件,你跟何广联系一下!” “好的!” …… “好,散会!” 签完字,王昌文把笔往桌上一扔,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鲁必应赶紧追了出去,跟在他身后问道: “王经理,鲁有求的职位调动还没有定下来呢?总要有个说法吧!” “让他先去化工二部报到,职位级别的事,后面再说!当然…” 说到这里,王昌文冷笑着回头,看着鲁必应说道: “他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在化工一部待着……” 鲁必应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七八章 锥处囊中 接到杨云鹰电话,何广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点的惊喜。 可能是自己的目标已经远远不是一个区区化工一部经理能满足的,也有可能,是所有的期待,都在和王昌文这些领导的斗法中消耗的一干二净。 除了在群里说了下这件事,他就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不再多想。 不过,他不在意,并不表示别人不在意。 第二天一早,何广拉开门准备上班,却猛然发现,门外李敢六人已经一身正装地站在那里。 就连整天没个正形的郑好,今天都穿着熨烫的笔挺的小西装、修身西裤、黑皮鞋,满脸小星星地站在那里。 何广本来想推迟,但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回头和米初夏打了声招呼。 他沉喝了一声: “走吧!” 率先踏出了门。 六人迅速跟上,李敢、房玉华、水玉堂在左,温萤、章晴、郑好在右,簇拥着何广直入电梯,仿佛护送某位大人物一样。 被他们这么一弄,原本无所谓的何广,陡然感觉气氛为之一浓,行动、举止之间不由得严肃起来,一股别厌的严肃开始在他身上浮现。 走进化工一部的刹那,对即将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的其他人,都诧异起来。 看着一脸严肃的何广,和护在他身侧的六人,无数个念头在他们心中升腾。 李敢他们没有去自己的格子间,而是跟着何广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 何广在办公桌后面坐下,他们六个则分立办公桌两侧,昂首挺胸地站立着,犹如两排站岗的卫兵。 何广没有像往日那样打开电脑,而是脊背笔挺地坐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门口,悄声期待起来。 几分钟后,杨云鹰陪着王昌文、李小泉、尤明峰大步而来。 望着分立何广两侧的李敢六人,几人都有些愕然,他们都没有想到,何广这么快就能建立自己的班底,而且还没有掩饰地摆了出来。 何广之前的状态,他们也有所了解,被鲁有求压制的非常狠,尤其是那个大单出事后,一度更是差点跌入深渊。 借助锦鲤的身份,以及其他一些事情,他能重新站起来,这并不出乎大家的意料,有人攀附他,也在大家的设想之中。 但是,任何团队、班底的建设,需要的都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辈,而是要有能力、有忠心的人。 何广能将这六个人摆出来,显然表示他们已经达到了这个标准。 能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下,依旧一点一滴地汇集班底,打造团队,才是他们看重何广的关键。 孤家寡人,战斗力再强,也最多让人忌惮,而一个能附众又有战斗力的人,才能真正茁壮成长,让别人另眼相看。 王昌文呵呵一笑,低声道: “好好好,不愧使我们杭保的锦鲤,没有发现你是我的失职呀!” “现在发现,也不迟呀!” 何广缓缓站起,接过他手中的红头文件,呵呵笑道。 他本身不是一个嚣张的人,但在这个人吃人、人压人的社会,如果不显示自己的能力,表现自己的手腕,那些有眼无珠的魑魅魍魉、宵小之辈都会试图来咬他一口。 与其那样不厌其烦,还不如彻底显示自己的力量,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因此,何广没有阻止李敢几人的出现,反而乐见其成。 “好好好,让我们拭目以待,希望你能走得更远!” 王昌文呵呵一笑,带头出了办公室,何广几人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去。 轻轻拍了拍手,将化工一部的人都聚到一起,王昌文大声道: “大家安静,今天有一项重要的人事任命要宣布,经公司党委研究决定,任命何广同志为化工一部经理。 何广同志的能力、品德、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化工一部会有更好的明天……” 别的不说,能跻身杭保董事长,王昌文的水平还是有的。 寥寥几句话就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半点没有被上级逼迫的样子,似乎提拔何广,是他深思熟虑、力排众议的决定。 说完这些,他笑呵呵地往何广一指,大声道: “下面,让我们欢迎何经理讲话!” “老官僚!” 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何广恭敬地冲他点了点头,上前几步,面对众人。 “有一位领导跟我说过……” 清了清嗓子,何广缓缓开口道: “他从来不避讳从不避讳追求利益,但他有个原则,有功必赏,从来不做只讲理想不谈利益的流氓事。” 说到这里,何广隐晦地瞥了尤明峰一样,然后面带笑意地看向众人,大声道: “从那天开始,我一直把这句话分为圭臬,现在,我也把这句话送给大家。” “以后的化工一部,大家可以在为公司创造利益的时候,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情况下,放心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利益,我将为大家的利益保驾护航。” “化工一部经理这个角色绝对不仅仅是管理者,更多的也是一个服务者,服务于化工一部,服务于每一个人……”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在表面上,何广是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自己的职务宣言。 王昌文等人也在何广的感谢中,慢慢不出了化工一部。 整个过程,李小泉、尤明峰都笑呵呵地看着,一句话不说,但他们眼中的精光表明,他们听懂了何广话里的潜台词。 眼看他们就要消失在电梯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领导,那鲁有求怎么办?” 王昌文脸一黑,现在的他,听到鲁有求兄妹的名字就烦,不耐烦地回道: “鲁有求到化工二部去,oa系统上会有通知的。” 说罢,电梯门缓缓合拢,把一片欢腾声关在了门外。 “鲁有求终于走了,大家晚上是不是该搓一顿!” 有人开始放声大笑。 对何广的上位,可能不是100的人都喜欢,但是,对鲁有求的滚蛋,必然是100的人都赞同。 他还没走了,大家已经不再称呼他为鲁经理,而是直呼其名了。 一七九章 送瘟神 没一会,办公系统里就弹出了何广的任命文件和鲁有求的转岗文件。 这下子,办公室里更是成了欢乐的海洋了。 有的人干脆跑到鲁有求紧闭的办公室门前,一边摇摆着身体,一边大声吼道: “鲁有求,你该滚蛋了!” “滚蛋!” “滚蛋!” …… 片刻之后,让鲁有求滚蛋的声音就汇集一片,在化工一部的办公室里不断回荡。 人走茶凉是人类社会自然现象,不管曾经的权势有多大,一朝无权无势,都会落得这个下场。 但是,像鲁有求这样的,因为他的离开,惹得其他人放鞭炮欢庆的,也是少之又少了,极品中的奇葩,奇葩中的极品了。 他这还只是转岗,不是免职,要是免职,估计有人冲进去揍他都有可能。 听着外面的狂欢,办公里的鲁有求终于知道,自已一贯的自我良好只是幻觉,他的形象在其他人眼里有多么的不堪。 紧了紧反锁按钮,鲁有求肥大的脸颊上全是汗珠,秋衣都湿透了,拿出手机,他颤抖地拨通电话,对面传来鲁必应极不耐烦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这件事没法挽回么?” “妹妹,妹妹,你快点来救救我吧,我快撑不住了!” “怎么了?” 听到哥哥嚎哭的声音,鲁必应的心猛然抽了起来,尖叫着喊道: “是何广那个王八蛋为难你么?你都走了,他还想怎么样?” “不是,不是,是其他人,他们在外面叫,我…我有点怕…” 鲁有求把电话拿离耳朵,对着外面,让鲁必应听到了那隔着门依旧响个不停的喧闹声,一边沙哑着嗓子叫道: “他们不会…不会冲进来打我吧?妹妹,你快点来救我,我都不敢出门了!” “你这个废物,你到底是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才引得别人对你这样?” 鲁必应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工作这么多年,只在电视里、新闻里看到,官员离任有人放鞭炮庆祝的,现在却发生在自己单位,自己哥哥身上。 一时间,鲁必应气血上涌,感觉都快晕过去了。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想想办法,先把我救出去再说呀!” 鲁有求着急上火,连连大吼。 “啪”地一声,鲁必应挂断了电话,一边急匆匆地敲响了王昌文的办公室门。 把事情说了一遍,王昌文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立刻通知了杨云鹰,召集所有的保安。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不仅仅是鲁有求的大事,也是杭保的大事,他王昌文也绝对要成笑柄。 不一会的功夫,杭保的高层都被惊动了,汇集了保安,办公室的成员,一窝蜂地冲了下去。 电梯门一开,发现外面却很平静,虽然称不上悄无声息,但绝对没有鲁必应说的这么夸张。 狠狠瞪了鲁必应一眼,王昌文第一个冲出了电梯门。 进化工一部一看,何广正站在鲁有求办公室的门口,鲁有求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哥呢?” 没看到鲁有求,鲁必应立刻慌了,飞快地冲了上来,冲何广尖叫道: “何广,你现在是化工一部的经理,要是我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得全部责任!” 不理会这个有点失心疯的女人,转向王昌文,何广淡淡一笑,低声道: “王董,大家的情绪有点激动,为了不引起,我让人把鲁经理送去化工二部了。” 王昌文长吁了一口气,悬到嗓子眼的心回到了肚子里,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声说道: “不错,小何,你狠不错!” 他真是差点被吓死了。 要是真出了什么,不管是鲁有求怎么样,还是其他人受伤,他这个一把手,绝对要倒霉死! 何广这个处置,不仅仅是救了鲁有求,也是救了他,所以他才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重重表扬了一番何广。 鲁必应这才反应过来,鲁有求的房间里没有异样,只有房玉华几个男的在搬东西。 原来,一看大家开始在鲁有求房门前扎堆,何广顿时觉得不妙。 这种群情激奋的状态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只要别有用心的人稍微加以引导,就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虽然他的内心深处,也很乐意鲁有求吃瘪,但却必须限制在言语上的奚落、态度上的轻蔑范围内,绝对不能有上的实质攻击。 否则,虽然他今天才刚上任,别人的板子照样会打到他的身上。 到时候,他搞不好就要成为史上最短命的经理了。 想到这里,他一边命令房玉华、李敢几个人上前,拦住其他人,一边急步跳到办公桌上,大声吼道: “安静,安静,我已化工一部经理的身份要求你们,立即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叶继宣,给我回去! 赖方伟,给我回道你的位置上。 ……” 群体之中,人的毁灭会被急剧放大,无数人类的恶行,都是在群体的掩护下发生的。 而一旦将某个人从群体的掩护下剥离出来,没了群体的外衣,他的理智、恐惧、敬畏就会重新回到身体内,毁灭、狂暴的思维就会消失一空。 在何广的大声点名下,几个叫得最凶的首先被压制,然后被李敢几人拽回座位。 没了带头的,在看着高高站在桌子上的何广,剩下的人也只能偃旗息鼓,各回各家。 而后,何广强硬地敲开鲁有求的大门,看着他浑身是汗、呆若木鸡的模样,说不出的快感流经了他全身。 在许多嘘声和欢呼声中,李敢、水玉堂几个男生,夹着鲁有求直奔化工二部。 现在的鲁有求,就是个祸乱的引发器,何广一分钟都不想再见到他。 …… 回道当前,知道了鲁有求没事后,鲁必应立刻放下心来,报复的心态随之而至。 指着化工一部的人,她面目狰狞地大声吼道: “何广,刚刚是谁要挑起事端,我要你重重处罚他,这种害群之马,绝对不能留下来,必须清除出杭保的队伍!” 一八〇章 其末立见 让鲁必应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最关键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鲁有求的丑态和不堪重用,鲁必应感觉,必须要以雷霆万钧的姿态,压下这股歪风邪气。 不然,她们两兄妹,以后再杭保将步履维艰。 一听她这话,刚刚叫得欢的人顿时觉得不好,肠子都快悔青了。 别看刚刚闹得欢,现在就给你拉清单。 惹出这种大祸,虽然没出事,但把所有的高层都惊动了,如果上面一心要下死手,刚刚起头的几个人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何广的态度,如果何广顺水推舟,答应了鲁必应的要求,甚至干脆开始落井下石、排除异己。 看看怒气冲冲的王昌文几个就知道,当场开除几个人都大有可能。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何广。 思索了片刻,何广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隘。 虽然化工一部也有一些刺头不听他的,但现在的情况下,他却不能处理任何人。 否则,不但会让其他人成为惊弓之鸟,向他反扑,整个化工一部都会在这件事上处于被动。 到时候,他一个领导无方、处置不当,差点引发的大帽子,就要随着他一辈子了。 任何事情,一旦扯上,领导者都要倒霉,没有例外。 也许,这才是鲁有求真正的目的。 想到这里,何广冷冷一笑,望着鲁必应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沉声喝道: “鲁总这是什么意思?嫌刚才闹得还不够,要闹得更大么?” 不等鲁必应说什么,何广就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都发生了这种事,你不反思你哥哥做了些什么,才引得这番天怒人怨,却只想着打击报复,将矛盾进一步激化。 这是一个副总经理该做的事情么,处理事情的方式么?” “你们这里刚刚差点发生,必须有人负责?” 鲁必应气疯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面呵斥她、斥责她。 “一派胡言,我们这里好得很,哪里有什么!” 何广断然否认,这个天大屎盆子,他是绝对不能让人扣上的: “是你哥哥的所作所为,让大家义愤填膺,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驱逐他的好戏。” “大家一没骂他,二没打他,你哥哥自己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怎么能随后就把这种名头乱扣呢?” “你不替你哥哥反省,反而要继续往我们化工一部头上扣帽子,我虽然刚刚升任经理,却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 何广一连串的话,夹枪带棒地拼命往鲁必应身上砸,句句话不离鲁有求是鲁必应哥哥的事实。 他并不想这么直接就和鲁必应起冲突,但现实明显却不由他控制,鲁必应显然不这么想,一有机会就会趁机打击他。 如果今天这件事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不但化工一部会士气大损,还会给何广自己留下隐患。 同样地,如果今天他扛下了这件事,不但能收服化工一部,也能大大提高他在杭保高层中的风量。 最关键的事,很明显地,在这件事上,鲁必应是孤家寡人,其他所有人都站在何广这边。 除了护哥入魔的鲁必应,没有人希望化工一部的这件事闹大,变得不可收拾。 果然,不等鲁必应继续开口,王昌文已经厉声喝道: “够了,鲁总,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谎报军情呢?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回去后,你必须做出深刻检讨。 简直乱弹琴!” 然后,王昌文手一挥,大声道: “散了散了散了,继续工作!” 说吧,他冷冷盯了鲁必应一眼,大步离开了这里。 看到王昌文眼中的戾气,鲁必应猛然清醒了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犯了大忌。 没工夫理会何广,他一溜烟追着王昌文去了。 望着劫后余生的化工一部成员,何广冷哼了一声道: “以后做事要有点脑子,别搞出自己都兜不住的事情来,明白么?” “明白咯!” 几声有气无力的回答,何广心头火气,不由得更加大声地喝道: “没吃饭么,刚刚不是嗓门很大么?明白没?” “明白了!” 这声回答齐整了很多,何广点了点头,冷着脸回了办公室。 回想起刚刚的事,何广也是一声冷汗,要不是他当机立断,这些有些癫狂的家伙,真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万一出事,那真是搞大了。 说来说出,只怪鲁有求那个混蛋太过分,偌大的化工一部,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那边。 今后,这个化工一部就是自己说了算了,要怎么避免落入他那种境地呢? 何广不由得沉思起来…… 这时,一阵敲门声把何广惊醒,抬头一看,是憋着笑的李敢。 何广一愣,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那个…刘明斋带着几个人,把鲁有求堵在化工二部门口,不让他走了?” 李敢哭笑不得地说道。 “啊,为什么?” 听到只是个体行为,何广也放下心来,好整以暇地问道。 现在的鲁有求已经是化工二部的人了,再出事,那就是业务员私底下的龌蹉,跟他没有关系。 “好像是单子的事,鲁有求以前为了冲业绩,让刘明斋把单子放到他那,现在他走了,刘明斋想要回来? 但那小子不地道,有赖账的想法,他还以为自己还是化工一部的经理呢?” 李敢冷笑着说道: “刘明斋也是个狠人,直接联合了好几个人跟他差不多事情的人,把鲁有求堵在化工二部,不让他走了?” 这种事情,在很多部门都有,许多业务员私底下也会这么干,但一般都是知根知底,长期在同一个部门的业务员,才样作才能放心。 以前的刘明斋肯定没想到,鲁有求会这么快离开,遇上这种情况,遇上鲁有求这种人,只能怪刘明斋瞎了眼了。 “狗咬狗一嘴毛,谁他们去吧!” 何广冷笑了一声。 一八一章 人情冷暖 何广想置身事外,但有人却不允许他逍遥。 十分钟后,曾经来过他这的化工二部经理熊颂理,再一次出现在何广的办公室门口。 “熊经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请进请进!” 何广大声招呼着,仿佛对他的来意一无所知,大声招呼道。 望着这个以火箭般速度蹿升的年轻人,熊颂理第一次感觉,自己是真老了。 他花了二十多年,才坐上了副经理的位置,然后又花了近十年,才成了化工二部的经理,而眼前的年轻人才多大? 30周岁还不到吧,竟然就能赶走有副总妹妹撑腰的鲁有求,坐到经理的位置上。 他这个年纪,自己在干什么,到处找人喝酒,呼朋唤友地到处潇洒吧,哪里有他的手腕和能力。 感叹了一声,拒绝了何广的邀请,熊颂理有些急切地说道: “何经理,你们部门的几个人在我部门里闹了起来,你去看看吧?” “啊,谁呀?” 何广佯装不知。 “鲁有求呀?” “不不不,熊经理,我要纠正你下,鲁有求已经不是我们部门的人了,他现在是你们化工二部的兵!” “啊!?” 熊颂理惊了。 你也太无耻了吧,他之前多少年都是你们部门的人,到我们部门的文件才下了几个小时呢? 这就成了我们部门的人了! 熊颂理再一次知道了何广的手段,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花三十多年才能成为经理,而人家只要五六年就行了。 “好好好,我们部门的人?那能不能烦请老弟移步,咱一起商量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好,走,老哥请!” 只要说明白,这是两个部门之间的事,而不是化工一部内部的事情,何广也就没必要打马虎眼。 对于志存高远的他而言,他的足迹绝对不止于化工一部,和其他所有部门多打交道,多交朋友、少结仇怨,是非常有必要的。 走出办公室,何广却没有急着去化工二部,而是在群里和办公室里都喊了声,要求和鲁有求有单子纠纷的人,现在全部到化工二部集中。 人不在的,也需要说明情况,把事情委托给其他人。 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天天为鲁有求的事奔波,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情,才是正道。 化工二部和化工一部在同一个楼层,面积比化工一部还要打,不过一个在电梯井的这一边,一个在另一边。 虽然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但现代社会的快节奏和淡漠却显露无疑,除了私交很好的人,很少有人会两头窜。 何广道化工二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人认识或者面熟,但叫得出名字的却没有几个。 等何广进了化工二部的会议室,才发现,鲁必应、王昌文几个竟然也在。 看着王昌文黑成柏油一样的脸,就知道他心里有多恼火。 但他却不得不来,万一再闹起来,再出点什么事,再弄出点,他可担待不起。 鲁必应是肯定要来的,现在的鲁有求,就是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不,鲁有求怎么也没法和凤凰比,应该说没了主人的哈士奇不如猫。 现在的鲁有求已经不是化工一部的经理了,又刚刚到化工二部来,正是落水狗的状态,没有鲁必应这个妹妹的照拂,不知道会被弄成个什么样。 但等何广在会议桌上坐下,看着接二连三出现的化工一部人员,鲁必应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这么多人来,是看鲁有求的笑话么,是看我的笑话么? 她不禁冷着脸,大声说道: “这是正事,不是菜市场,不相干的人出去!” 可惜的事,这些人都是冷眼看了看她,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个个老神自在地坐到了座位上。 县官不如现管,鲁有求已经管不了大叫了,鲁必应虽然是副总,却鞭长不及马腹,管不了一线的业务员,何广也明显不会听从鲁必应的。 没有后顾之忧,事关金钱利益的大事,谁愿意拱手相让! 望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的鲁必应,何广扫了一样几个人。 目光所至,大家纷纷点头,显然,他们都和鲁有求有利益纠葛。 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广看向王昌文,正声道: “他们都和鲁经理有单子需要理顺……” “好吧好吧,一次解决也好!” 王昌文实在是不想看着场闹剧了,心里不断痛骂,鲁有求简直就是个废物。 化工一部总共才有多少人,就有八个人和鲁有求有单子的纠纷,还真像何广说的,弄哥木偶摆到化工一部经理的位置上,也比鲁有求强许多。 “这件事情,我们领导不参与!” 想了想,王昌文用警告的目光看了看鲁必应,提醒她注意场合,不要随便撒泼,把事情弄得不可开交。 但转眼,他又看向了化工一部的那些人,有些厌恶地说道: “但是,大家也不要胡搅蛮缠,有理说理,不要借机生事。今天必须把这些事情做个了结,从今往后,再不许有人再提。 谁敢在乱来,看我不收拾他!” 王昌文也是被接二连三的破事给逼急了,差点连粗话都爆出来。 说完,他点了点何广和熊颂理,意兴阑珊地说道: “开始吧!” 两人看了看,都没有先开口。 熊颂理是打定主意一言不发的,他完全就是飞来横祸,才不想惹这趟浑水。 眼看不是办法,最后还是何广第一个开口,一指刘明斋道: “刘明斋,你先说下你和鲁经理有纠葛的单子。简单、快捷,不要扯没用的,不要借机生事,但也不用怕!” “好,我说情况。一年前,鲁经理找到我,说他要冲冲业绩,希望我把九连的单子放到他那做,事成后,利润全额返还。” 刘明斋也是豁出去了,原本想讨好下鲁有求,现在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不说,这个家伙还想赖账,让他如何能忍: “但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吧利润返给我,我找他,他就推说年终结算…… 本来,在一个部门也没什么,但现在不在一个部门了,结算方法完全不一样,我要求鲁经理把单子还我,还有利润……” 一八二章 处置 “鲁经理,是这样么?还是说,他说的有些地方你不同意?” 等刘明斋说完,不等其他人问话,何广直接看向鲁有求。 对他,何广没有半点客气,仿佛对待罪犯一样,在他说话之前有加了一句: “想清楚再说,我们有以往的单子记录可以查,刘明斋肯定也保留了和你的通话信息、微信、邮件之类的……” “基本…基本属实吧!但是,我也给了他许多方便,出差、展会……” 面对何广的强势,鲁有求步履维艰,迟疑了半点,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表明自己给刘明斋的回馈。 等他说完,何广呵呵一笑,断然回道: “这些都不涉及直接的金钱往来,而且,身为当时的化工一部经理,这些东西是你应该做的!” 说罢,何广看向熊颂理,沉声道: “我认为,鲁有求经理必须将单子返还刘明斋,并返还这一年来的说有利润。熊经理,你觉得呢?” “嗯…同意!” 熊颂理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而后,何广看向王昌文,低声道: “董事长,您觉得这样可以么?” “可以,你定吧!” 王昌文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不管单子放在谁哪里,只要杭保这口锅是他的,他就永远不吃亏。 得到王昌文的答复,何广转向鲁有求,冷声道: “鲁经理,大家一致同意,要求你返回单子及利润,请你在今天完成相应操作。 公司已经发给你的钱,从你的个人账户打给刘明斋,还没有结算的,有公司到时候直接打给刘明斋,有问题么?” 不等鲁有求回答,鲁必应已经气得火冒三丈。 在他看来,何广这完全是在拉偏架,身为化工一部的经理,他当然要死命往自己的部门搂单子了。 偏偏王昌文还让他来处理,偏偏鲁有求是个软骨头,偏偏熊颂理是个软脚虾。 想到这里,她猛然一按桌子,就要说话,却感觉胳膊一沉。 回头一看,王昌文正按住她的胳膊,冷冷地盯着她。 显然,王昌文不想让她说话。 她顿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王昌文翻脸,为了这点事,值不值得! 但还没等她打定主意,鲁有求已经嗫喏地说道: “没…没意见!” 鲁有求都同意了,鲁必应还有什么理由开口阻拦,顿时,鲁必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座位上,只在心里喃喃骂着: 废物,真是个废物。 她哪里知道,鲁有求本来还指望鲁必应给他撑腰,但看鲁必应一直一言不发,以为她也不想计划矛盾,所以才同意了何广的要求。 有了刘明斋做榜样,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熊颂理基本当甩手掌柜,一切任由何广处理。 这时候,何广也充分显示出了他的能力,只要听完一个人说完事情的原委,就能快速直接地给出解决方案。 毫无疑问,大部分都是有利于化工一部的成员,而不利于鲁有求的。 这要是没办法的事,知道鲁有求有个当副总的妹妹,还敢找到这儿来,跟鲁有求对质的,基本上都是占理的。 没有谁头铁到,准备胡搅蛮缠,当着鲁必应的面挖鲁有求几块肉下来。 不过,何广也不是无原则地压制鲁有求,对某些说不清楚,或者很难计算的单子,他还是给鲁有求留了几分面子。 面对那些质疑的化工一部成员,何广毫不客气地说道: “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你是成年人,既然当时这么操作,就要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被何广这么一呵斥,虽然心里还有点舍不得,但终究还是服气不再纠缠。 也正因为如此,王昌文和鲁必应才没有开口阻止何广,否则,如果何广明显针对鲁有求,偏袒自己部门的人,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花了近两个小时,所有的事情才全部理清,一边的章晴把也统计完了所有的利润和单子,把统计好的笔记本放到了何广面前。 扫了一样,何广对鲁有求说道: “鲁经理,你一共要返还7个单子,利润38万,个人所得19万。 其中刘明斋6万。 赖方伟4万, 叶继宣3万, …… 除去还没有结算的,那部分将由单位直接划拨道个人账上,你个人需要返还12万利润。 其中刘明斋5万, 赖方伟2万, 叶继宣1万。 ……” 一口气把笔记本上的数字念完,何广把本子递给鲁有求: “这是明细,没有异议的话,签个字吧!” 鲁有求面如死灰,看也不看,在本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后,何广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把本子给了熊颂理等人,让所有的当事人和见证人一一签字确认。 最后,把本子交给杨云鹰带走,一干人头也不会地离开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和鲁有求多说半句话,半个字。 “老大,有两个单子很难说清楚,其实也可以判给咱们这边的,你干嘛不争取一下呢?” 路上,章晴低声问道。 按杭保的核算规则,每个部门是单独核算的,如果部门的单子多、利润高,会有个额外的部门奖励,好几十万。 所以,章晴有些奇怪,为什么何广没有那么做。 呵呵一笑,何广低声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鲁有求手下留情了?” “是呀,那个混蛋,你怎么做,他都不可能感谢你的,早把你恨到骨子里去了,干嘛不把他直接打死呢?” “没用的,只要鲁必应在,我们就打不死他。” 何广呵呵一笑,沉声道: “今天这件事,不在于弄垮鲁有求,而在于展现我们的力量,展现我的决断,让王昌文知道,我是个能干事的,会干事的人。 消除他对我,对我们化工一部的敌意,那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鲁有求……” 何广冷笑几声: “不过冢中枯骨、尸居余气,只要我们想收拾他,有的是方法,有的是手段,有的是时间,何必急于这一时一刻呢!” 章晴不明白,为什么何广这么有信心。 但看着何广坚毅的面孔,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在化工一部,乃至整个杭保树立起了威信。 只待长风至,九天任飚扬! 一八三章 暗流 “广哥,那我走了啊,你先忙!” 水玉堂热情中带这些小心翼翼,一边说话一边背着身子,慢慢退出了何广的办公室。 何广有点搞不明白,水玉堂这番做法是为了什么,摇摇头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但一个邮件还没回好,房玉华又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广哥,这是我们家自己弄得火腿,绝对正宗。过年了,你带回去尝尝!” “拿回去,拿回去,我们兄弟间,搞这些干嘛!” 何广连连挥手,拒绝道: “你老爸老妈弄这些挣钱也不容易,别瞎糟蹋!” “哪是糟蹋?我爸前几天托人从家里带来的,好几个,我哪里吃得完!” “这…那好吧!” 看房玉华这么坚持,何广也没法推迟,只能收下。 聊了些漫无边际的话,房玉华也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看着他如履薄冰的样子,何广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办公室门怔怔出神。 这一刻,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细想之下,又没能抓住那灵光一闪的火花,只是觉得这阵子,大家都有点奇怪。 没多久,李敢也进来了,一番瞎聊之后,也想前两个人一样,乖乖地离开了。 这下子,何广是彻底淡定不了了。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个个都这样,到底出了啥事呀? 想了好一会,何广也没搞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鲁有求的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也没什么余波,这些家伙怎么都一个个怪怪的呢? 想了想,他拨通了郑好的电话: “来我办公室一下!” 看着郑好甩着马尾辫,一蹦一跳地走进办公室,何广揣摩了半天,才确定下来。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怪怪的。 “盯着我干嘛,我警告你啊,别打什么坏心思!” 看到何广直愣愣的目光,郑好把鼓鼓囊囊的胸脯一挺,粗声粗气地说道。 “怎么说话的呢?” 何广无语之际,低声喝道: “把门关上,过来说话!” 乌黑乌黑的眼珠子在打眼眶里转了转,郑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两团红霞飞起,转身关上了门,一溜烟窜到何广面前。 不等何广说什么,抬起紧身牛仔裤包裹的长腿,就要往何广腿上坐。 “哎呦,我去!” 何广被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嗖”地跳开,被椅子绊了一下,差点没直接摔倒: “你干嘛呢,你?” “你不是想非占我便宜么?” 眉毛一挑,撅着粉嘟嘟的嘴唇,郑好傲傲地笑了一声: “我主动送上门,让你方便点呀!” “滚滚滚滚滚!坐到那边去,没有我的允许,屁股不许离开那个沙发!” 指着会客沙发,何广有些狼狈地喊道。 嗤笑一声,郑好拽拽地坐到沙发上,但两条腿依旧不老实,一会翘起二郎腿,一会来个大劈叉,丝毫没有被人看到不可言述部位的羞涩。 她就是故意的! 何广眼皮直跳,但他知道,越说,郑好就会越起劲,翻了个白眼,他无奈地忽视了她的挑衅。 清了清嗓子,何广低声问道: “最近部门里都还好吧,没发生啥事吧?” “没呀,有啥事?” 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郑好蠢萌蠢萌地盯着何广,完全没搞明白何广话里的潜在意思。 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何广只觉得胸口有怒火在压抑不住地升腾,很想把这个蠢萌女人的女人按到沙发上暴打屁股。 你的脑子到底长到哪里去了,难道全部变成了肉,跑到屁股上去了? “想想,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李敢他们几个,最近怎么有些乖乖的!” 何广没好气地低声喝道。 “这个呀?” 郑好愣了下,然后忽然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你笑毛线呀,笑!” “哈哈哈哈!” 面对何广的质问,郑好却笑得更大声了。 好一会才止住了笑,但依旧乐不可支地指着何广,怪叫着说道: “你呀你,我还以为你全知全能呢?没想到,你也有灯下黑的时候?” 何广只觉得牙痒痒,握着拳头低声喝道: “别废话,快说!” “你不觉得,我们部门少了点什么么?” “少了什么?” 何广起身,拔下百叶窗看了好一会,疑惑地说道: “没少什么呀?” “不是说少了东西,少了人,少了一个职位的人?” 说到正事,郑好也不再搞怪了,定定地看着何广,严肃地说道。 何广悚然一惊,他终于明白郑好说的是什么了,也终于知道李敢几个这阵子的奇怪举动,是为了什么了! 副经理,化工一部的副经理! 何广升职,鲁有求滚蛋后,化工一部的副经理职位一直悬而未决,上面也没有个肯定的说法。 不知不觉中,大家的目光就订到了这个上面来。 难怪何广感觉,随着鲁有求的滚蛋,大家的关系并没有变得更加亲密,李敢、房玉华几个之间,反而有点怪怪的。 原来他们三个在私底下较劲,都想拿到这个职位。 别看大家平时称兄道弟,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对于职位的提升,大家却没有谦让的意思。 这是每个人职业生涯的一个大事,也容不得他们礼让。 如果,他们三个中,有哪个像何广这样,能对其他人有碾压式的优势,那也就罢了。 但偏偏,他们三个之间的差距并不大,选哪个都在模棱两可之间。 这样一来,大家较劲的反而更加厉害了。 “你看好谁呀?” 似乎也意识到,这是事关这个小团队的大事,郑好的脸上也没了嬉皮笑脸,她用何广从没看到过的严肃神态说道: “我觉得,还是早点决定下来好,否则,大家暗中竞争会越来越厉害,别最后搞得关系都僵了!” “呦呵!” 听到她这话,何广惊了: “你到没傻到底,那你说,该推谁呢?” “我觉得那三个都是渣男,但相比之下,还是房玉华更好一点!” 才夸了她一句,她就原形毕露了: “谁让他带过我呢,我要是说别人,他肯定要怪我的!” 一八四章 规则 “滚蛋滚蛋!” 把不着调的郑好赶走,坐到桌子前面,看这写了一半的邮件,何广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郑好虽然不着调,但有一件事却说得没错,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往后拖的时间越长,越不利于这个才刚刚建立的小团队的稳定。 何广见过太多,为了权势、金钱而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好友,他绝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小团队也变成那个样子。 而且,如果副经理的位置一直悬而不决,万一有了小团队之外的人起了心思,局面就会更加复杂。 真要来个跟何广不是一条心的副经理,他不得被恶心死! 想到这里,何广拿起手机,拨通了尤明峰的电话: “尤中,我小何呀,有个事想请教下……上面,对化工一部副经理这个职位,是怎么考虑的呀?” “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尤明峰一阵大笑: “我估摸着,这几天你也该给我打电话了!” “呃…怎么说?” “你还不明白么,上面一直没有给你安排副经理,就是等着你自己提呀! 你上次的事情做得很漂亮,王昌文虽然不是很喜欢你,但基本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这个副经理一职,就是他给你的回报! 好好想想,你准备提名谁吧?” 尤明峰的话,让何广最大的担忧消失一空。 如果王昌文等人有其他的想法,那无论何广怎么想,李敢几个怎么折腾,都是白搭。 他能坐稳化工一部经理的位置,可不表示他有能力让自己看中的人坐到副经理的位置上。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就只剩下具体的操作了。 这种事,还是得请教尤明峰这种老手。 压住心中的喜悦,何广低声问道: “还要请教尤总,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您是怎么操作的呢?您知道的,我下面有六个人,有竞争能力的那几个差别都不大!” “你首先要明白,遇到这种事情,想让所有的人都满意,是绝不可能的。 那么我们不如反过来,让大家的不满最少。 怎么样让大家的不满最少呢……” …… “好的,好的,谢谢尤总!” 放下电话,何广沉思了好久,在纸上划了好一会,何广拿起手机,在七个人的小群里说道: “大家来我办公室一下!” 很快,六个人就齐聚何广的办公室,看着何广脸上的凝重和严肃,大家下意识地就明白,决定职位的关键时刻已经来了。 “化工一部的副经理一职空了很久了,我准备向上面提出申请,解决这件事情!” 跟自己人讲话,何广直接开门见山: “我的想法,自然是全力推选你们当中的一个。今天,我们就要统一认识,确定好这个人选。” 说到这里,何广抬起眼睛,从六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将他们的神情全都收入眼底。 郑好和章晴很淡定! 她们也明白,无论是从业务能力、部门资历、年龄等方面来说,现在的她们都是不大可能的。 李敢、房玉华、水玉堂三个,虽然竭力按捺,但他们眼中的渴望,却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论能力,跟何广的亲密程度,他们三个显然都是副经理一职的有力竞争对手。 再看温萤,她双手紧紧揪住裙摆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一幕,何广心中陡然一凛,难道她也有想法? 回想一下她的业绩,何广忽然感觉,她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温萤的业绩一直不错,为人也很好,要不是有那么个倒霉的妈妈,凭着她性别上的优势,搞不好比何广升得快也不一定。 树欲静而风不止呀,何广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却更加坚定了他必须在今天把事情说明白的想法。 一天不说明白,一天不把规则定下来,以后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是定时炸弹。 这个小团队还很脆弱,根本经不起这种重磅炸弹的反复轰炸。 “我的想法是,要有规则,要避免内耗” 望着众人,何广沉声道: “最重要的原则就是,我们可以良性竞争,但不能互相诋毁、攻击。一旦查实这种情况,我就会取消他的竞争资格。 关于这一点,大家同意么?” 看着何广炯炯有神的双眼,大家都点头同意,有几个还有些心虚多躲闪何广的眼光。 没有追究这些,何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断: “我决定,给大家排一个顺序,竞争性的升职加薪,按这个顺序来依次推荐,不断流转。” “当然,这个顺序不是不变的,每年年底按业绩调整一次,业绩最好的往前进一位,业绩最差的往后退一名,其他人不变。” “毕竟我们是业务部门,最拿得出手的成绩,始终是业绩,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他人服气。” “当然,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商量,做出了大贡献提前,有大错误往后退一位!你们觉得呢?” “好的!” “好的!” …… 六个人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也基本表示了同意。 这些原则性的东西,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会有谁有大的意见,大家都知道,关键在于,这个第一次的顺序如何排列。 这次的排序,将会直接决定副经理的人选。 “我的想法是,你们六个人的初始顺序为:李敢、房玉华、温萤、水玉堂、章晴、郑好!” 看着大家变幻的神色,何广硬着头皮说道: “这个排序,首先参考的事大家的单子业绩,然后是对团体的贡献,最后是外部人对大家的评价。” 顿了顿,何广有些沉重地说道: “不一定完全公平公正,我们可以现在当面讨论,调整。 不过,我希望大家都有大局观,有相忍为国,为我们团体的精神。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方案能保持绝对的公平公正,毕竟,我们有大好的未来,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说到这里,何广猛然站了起来,向几人站立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你们每个人,都会有坐到我这个位置的那一天。” 一八五章 定论 其实,何广非常不想做出这种排序。 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解释,大家都会下意思地认为,这就是他们在何广心中的地位排序。 但身为团队的领导者,他必须做出选择,必须让自己成为别人火力点。 权利和责任永远是相辅相成的,在接受荣耀、拥戴的同时,每一个领导者都要有负重、担当的勇气。 望着大家,何广指了指房玉华,低声道: “老房,你先说下吧,有话当面说清楚,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不用管其他!” 六个人里面,最难受的肯定就是房玉华了。 无论是从能力,还是从和何广的亲密程度,还是何广低潮时,大家对何广的帮助,他都是数一数二的。 实际上,他和李敢的差异非常小,很难分出个伯仲。 这次竞争副经理,他和李敢是希望最大的两个。 在给他们排序的时候,何广也费了好大的心思。 但最终,何广还是选了李敢。 相比房玉华,李敢更具亲和力,别看他平时好像不着调,还有点搞笑,但他在化工一部的人员和威信,却要强过房玉华不少。 房玉华过于尖酸刻薄,为人也苛刻了一下,大家对他有畏,也有怨! 对于刚刚执掌化工一部大全,希望领导这个小团队狂奔向前的何广而言,比起房玉华,李敢是更好的副经理选择。 思考了一会,看着何广有些沉重的面容,再想想李敢上位之后,下面就是自己…… 房玉华叹息了一声,低声道: “没事,我同意,李敢比我更适合这次的岗位!” “好!” 何广重重一拍桌子,大声道: “谢谢兄弟的理解,我保证,下一次,我们全力推你!” 李敢探过身子,拍了拍房玉华的胳膊,沉声道: “谢谢兄弟的支持,我欠你一次。下一次,我全力支持你,绝不食言!” 确定好第一和第二后,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毕竟,这里没有心理没点逼数的狂妄之徒,连第二都争不到,还非要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排位争,不是傻了么? 看到何广看向自己的眼光,温萤想了想,低声道: “我妈的事,对我影响很不好,还让大家为我帮这么多,我还是排在水玉堂后面吧?” “不不不,你在我前面合适,你的业务比我好多了。” 水玉堂下意识地就摇头。 他对副经理这个位置有想法,要是和李敢、房玉华排在一起,也许还会有争一争的想法。 但面对曾经喜欢的女人,虽然心中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悸动,但看着温萤消瘦的面孔,他哪里会有争一争的念头。 “好,那章晴呢?” 不给温萤继续说话的机会,何广直接问章晴。 这时候,就得快刀斩乱麻,一旦纠缠不休,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都听广哥的,没意见!” 章晴有自知之明,要不是何广的诸多帮助、提携,别说排位了,她连进这个团队的机会都没有,哪里会有其他想法。 而且,身为女人,她早就敏感地发现了郑好跟何广暧昧不清的关系。、 即使这样,何广还能把她排到郑好之前,她还能说什么? “你呢,你又什么想法么?” 搞定了六个人,何广看向翘着嘴,一脸不爽的郑好。 对于被排在最后,郑好时非常不乐意的。 毕竟,贡献了上面嘴的她,自认没有任何人比她跟何广更亲密。 论到对何广的忠心,她也自认,没有任何人比她强。 但偏偏那个死鬼,竟然把自己放到最后一位,一点也不考虑这些东西。 不过,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的业务能力、态度,在化工一部的口碑,的确不怎么好? 这样一想,这个死男人把自己排在最后,也是能理解的。 “好吧,我也没意见!” 嘴巴里答应着,但心里却在说—— 你这个臭男人,占了我便宜,看了我身子,却不给我说话。 现在放过你,晚点看我怎么收拾你? 尘埃落定,副经理一职即将落入自己的手中,李敢感慨万千。 他被何广排在第一位,虽然他自己觉得无论从哪方面,他都是应理该当的,但面对其他的压力和可能的反击,他的压力也是极大。 如果被人挑下台来,不仅仅是自己,就连推他的何广,也要大大丢脸。 想到这里,他赫然站起,一贯的嬉皮笑脸消散一空,先郑重地冲何广鞠了一躬,大声道: “感谢广哥的信任,我一定不负你的信任!” 而后,他转向房玉华几个,又一个深鞠躬,正声说道: “谢谢大家的理解。我想大家保证,你们不回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也绝对全力支持大家!” “好!” 何广沉喝一声,他能感觉大,虽然其他人还有一些失落,但已经没有了压抑的愤怒和不甘。 只要能保持基本的平衡,后面李敢多下点心思,出点血,也就能平息这次事情导致的裂痕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直接拨动了王昌文的座机: “王董,我是化工一部的小何。” “小何呀,有什么事么?” “这样的,我们化工一部还没有副经理,我一个人,很多事情忙不过来,希望你能给我们派一个副经理,要分担分担我的压力!” “哈哈哈,你这个娃,倒是和鲁有求截然不同!” 王昌文一顿大笑: “他当经理几年了,只要有人提出,要给你们部门提升一个副经理,他就会连说不好。什么没必要了,浪费资源了,等等之类的。 你倒好,主动提出来了! 我再给你个机会,你确定不怕别人分去逼得权柄,要求一个副经理么?” 对这件事,王昌文早有决断,何广快速平息了一场可能的,这个副经理职位就是他对何广那次的奖赏。 如果何广不提,他就永远不会给化工一部设立副经理,如果何广提出需要,那么这个人选,就交由何广自己决定。 一八六章 起高楼 “需要的,我和鲁有求经理的想法不同。” 何广坚定第回道: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独木不成林、百花才是春,我觉得许多给更多的人以机会。” “那好,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应了你。” 王昌文呵呵一笑,没有再劝,直接道: “我对化工一部不大熟悉,你觉得,你们部门那个人比较合适?” “我们部门的李敢,入职以来就在化工一部,和我一样长的时间。他去年还拿了我们部门的销售冠军,为人谦和、待人真诚,多交朋友少结怨……” 简单几句话,何广把李敢的资历、能力、人缘各方面一一呈现,快速在王昌文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非常鲜明的映像。 末了,他总结道: “我认为,他是化工一部副经理的最适合人选。” “哈哈哈哈!” 隔着话筒,传来王昌文一阵爽快的大笑: “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好的,那就他吧!” 放下电话,他通知杨云鹰,将化工一部副经理一职的人选,放入今天的会议议程中。 “我倒想看看,你能走多远!” 很少有人不喜欢何广这种大气、敦厚的作风,王昌文也喜欢。 这几件事情过后,他对何广的感官改变了很多。 但是,身为老江湖,他深知,人这一辈子能否出人头地,紧靠宽厚却是不行的。 生而为人,行走在这个浊世之中,不说世人权势狼心狗肺之辈,但王昌文敢说,大多数人都天性凉薄,牢记仇怨少怀恩。 如果何广只是一味的宽厚,很难保证能聚拢人心,一路向前。 不提他的思绪,另一边,一直竖起耳朵听何广和王昌文对话的李敢,现在已经是心脏狂跳,口干舌燥了。 他们团体的推荐资格固然重要,但离副经理之位还是相差很远的。 就这个一个空职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这段时间里,他所知道的,就有好些人跑上跑下,在各种找路子,刘明斋几个老资格的,更是眼睛都瞪红了。 否则,他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往何广办公室里跑,拐弯抹角地提醒何广了。 国企里面,关系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家伙,是不是背后就有着某尊大神。 单论关系,李敢除了何广这条线,其他一无所有,远远抵不上其他人。 但有了今天王昌文与何广的这番对话,他占据副经理这个职位的可能性,已经从原来的三成提高到了八成。 只要不出意外,有化工一部经理的推荐和公司董事长的认可,这个副经理一职,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 “广哥…我,我……” 一时之间,他有点受挫无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大多也听到了刚刚的话,也全都羡慕地看着李敢,这将是李敢最大、最重要的职业生涯转变。 如果以后他能有所成就,一切的起点都始于今天。 “不用激动,每逢大事有静气!” 望着李敢,何广也有些感慨,曾经一起吹牛打屁,偷瞄女孩屁股的青涩少年,也已经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了么? 想了想,何广又嘱咐大家道: “这件事情,大家的嘴巴一定要牢靠。在通知没有下来之前,一定要一丝口风都不露,以免节外生枝。 另外,李敢……” 说着,何广又转过头,看着李敢说道: “你这阵子也要特别注意,不管是文件下来前还是下来后,都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免得有人借机生事。” 嘱咐了几句,才让几人回自己位置。 看着他们的背影,何广陡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这才六个人的小团队,就有这么多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要是人在多一些,估计神仙也很难处理好吧! 难怪那些领导都一个个看上去和蔼可亲,实际上都难于接近。 想必,他们也会面临自己一样的烦恼和纠结。 最终,他们只能用厚厚的外壳包住自己,好让自己与他人的牵绊少一些,好不那么为难吧。 或者干脆用钱来计算,简单、快捷、方便! 何广哂然一笑,悠然出神。 另一边,楼上的会议室里,气氛却有些不大友好。 王昌文身子靠着椅子,淡淡地看着愤怒的鲁必应,眼中却没有半点退缩。 鲁必应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每次提起何广、化工一部,她就一阵胸闷气喘,半天会不过神来。 今天,王昌文竟然提议何广的死党李敢当化工一部的副经理,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更是出离愤怒了。 压下无名怒火,她开始找理由: “我觉得不合适,李敢是何广的死党,他们两个一正一副,不是把整个化工一部都拢住了么? 这两个都是桀骜不驯、刚愎自用之辈,到时候,他们两个来个沆瀣一气,化工一部我们还能指挥得动么?” “这话我不赞成!” 不用王昌文出言,尤明峰主动接战: “什么叫指挥不动,你又要指挥什么?他们业务部门,只要能做好业务,需要我们指挥么?鲁总……” 看着鲁有求气得起伏不定,一耸一落的巍峨山峰,尤明峰淡淡一笑: “你的思想,太守旧了。新时代要有新思维,要有创新思想,要用于给创新保留空间,不能什么事都要亲历亲为。 说起做单子,虽然我们是老总,但我们还能做得过那些年纪亲亲,生龙活虎的小年轻……” 鲁必应差点么没气炸,尤明峰比她打好几岁了,现在倒好,反过来说自己老套了,这不是扯淡么。 她马上就反唇相讥,双方再次战成一团。 望着尤明峰和鲁必应,其他人都淡笑着看热闹。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表面上是一个副经理之争,实际上却涉及到两位副总对公司各个部门的掌控。 反正跟自己没有关系,由得他们去斗吧! 争来争去,话题开始越扯越远,尤明峰还能保持冷静,落入下风的鲁有求却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 最近百事不顺,她开始东扯西拉,漫无边际地攻击尤明峰。 一八七章 春分年年至今日到我家 听了一会,看到鲁必应越发落在下风,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王昌文觉得,火候是差不多了。 轻咳一声,他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低声道: “好了,不要东扯西拉,表决吧!不同意李敢就任化工一部副经理的人举手……” 全场鸦雀无声,除了鲁有求孤零零的右手,和颤抖的双唇,再没有任何其他人会所话说话。 “好,一票反对,六票通过,任命成立。云鹰,安排下,今天把文件发下去吧!散会!” 鲁必应“砰”地一声,狠狠合上了笔记本,踩着暴躁的高跟鞋,一连串“咯嘣咯嘣”的爆响中,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望着那个快要失控的女人,尤明峰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暴躁才好,你越暴躁,就越丢分,我的把握就越大。 鲁必应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拨通了蔡荷生的电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老蔡,你要帮帮我,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你的女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欺负呀!” “怎么了,怎么了,别急,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都是那个何广,他现在就是尤明峰手里的刀,尤明峰指哪,他砍向哪!” “哎……”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何广暂时动不了,你知道的,再忍忍,再忍忍!” “还有那个王昌文,现在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处处跟我为难,我哥哥的事情就算了,其他事情也一样。 说到底,他看不起的是我嘛,为难的是我嘛?其实都是背后的你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还动不了他,别急别急,会有机会的。” “你总是说有机会,总是让我等,我等不下去了……” …… 几家欢乐几家愁,在鲁必应大倒苦水的时候,李敢却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中。 这天快下班了,坐在他边上的张丹忽然惊呼了一声,猛然站起身,定定地看着李敢。 “干嘛?这么看着我,看上我了?” 李敢怪笑一声,调笑道: “告诉你啊,要时刻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有妇之夫,别打我的歪主意! 俺……可是正经人!”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丹轻啐了一声,狐疑地看着李敢,低声道: “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李敢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傻子是做不成业务员的,张丹瞬间就明白,李敢也一直在等消息,笑了一声道: “李经理,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啊!” “啊,什么跟什么呀?” “还跟我装糊涂,看看oa吧,文件都出了!” 李敢大喜过望,急忙打开了oa,一个最新的文件通知赫然在列—— ……任命李敢为化工一部副经理,任命今天生效…… 其他的字,李敢已经一个都看不清了,无与伦比的喜悦冲入他的身心,比一切其他的快乐,都要爽一万倍! “我…我他妈的终于是经历了!” 李敢在心中呐喊: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春风年年至,今日到我家,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升职的喜悦是任何东西都不能代替的,这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肯定,也是对他最好的鼓励。 很快的,又有其他人看到了任命文件,这个消息就先秋天的野火,很快传遍了整个化工一部。 有人佩服,有人嫉妒,有人落寞,有人难以置信,但表面上,所有的人都只能微笑着恭喜李敢。 “橄榄,啊不,李哥,以后罩着我啊!” “李哥,以后我跟你混了!” …… 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祝贺传了一地,荷官也在群里说道: “恭喜李敢成为化工一部的副经理!老房,下一个就是你了,准备着!” 何广直到,这时候的房玉华肯定不大好受,才特意说了这句话。 而后,他还亲自从办公室里走到房玉华的身边,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能尽快调整过来,接受这个现实。 看着房玉华点了点头,何广放下心来,招呼一声道: “几天李敢荣升,晚上大家都不要走,狠狠宰他一顿,让他好好出出血!” “好嘞!” “硬是要的!” “李哥,准备好钱包!” …… 大家开始轰然交好,升职没我的份,能蹭顿免费的大餐也是好的 “没问题,云天阁,澳洲小龙虾、面包蟹走起,有人没吃好就是我招待不周!” 李敢大声应道。 吃喝是拉近大家距离的最好方式,相比何广,积累单薄得多的李敢,需要下面人的认可和支持。 “还有一件事!” 何广叫停了大家的嚷嚷,大声说道: “李敢升任副经理了,正好鲁有求也搬走了,他的那件办公室就给李敢用了。 大家帮忙一起搬下家,收拾下,活动活动身子,待会好多吃点!” 何广不会学鲁有求,做那种一个人睡两张床的破事,该给李敢的待遇,他绝对不会吝啬。 “好勒!” 这种小事,又能拍新领导的马屁,大家都很积极,马上七手八脚地帮李敢收拾了起来。 “这个……广哥,这合适么?” 李敢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那间办公室比较大,要不好事你搬去好了,我坐你那就行?” “嗨,搬来搬去多麻烦,不用跟我计较这个。” 何广一挥手,示意没事,然后亲手把李敢的电脑显示屏拿了起来,往那件办公室搬去。 这是一个讲究,叫做“贵人搭手,万事兴旺”,寓意李敢以后能顺风顺水。 李敢赶忙一溜烟地跟在何广身后,一起抬着并不重的电脑显示屏,往办公室走去。 …… 另一边,郑好递了一根棒棒糖给了有些落寞的房玉华。 房玉华奇怪地看着她: “干嘛呀?” “知道你心里难受,然你甜一下,好受点!” “你知道个屁!” 嘴里骂了一句,房玉华还是结果了棒棒糖,放到了嘴巴里。 是很甜,但心里的难受却一点都没有少! “哎,那个猥琐男来了,我先溜!” 背对着房玉华的郑好喊了一声,一溜烟跑了,房玉华回头一看,李敢正向他走来…… 一八八章 新气象 一夜狂欢后,翌日尤再晨。 无论昨天的狂欢多么让人醉生梦死,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所有的人还是得起床工作。 清晨的眼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金丝胡桃木大床上,两条光滑细嫩的纤纤似乎感觉到了阳光的窥视,不情不愿地缩回了温暖的被窝中。 但被窝里,却有两条强壮而充满侵略味道的长腿,猛然缠上了它们,将它们压到了下面。 “哎呀,昨晚不是来过了嘛?”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密境不可一日不探呀!” “嗯……烦人,那今晚的额度你可是用完了!” “先预支点吧?” “不能预知…啊!” “我一天只预支一次!” “天都亮了,你还……哦!” “那我快马加鞭!” “嘤…不能快,要慢!” …… 一场直抵灵肉的酣畅淋漓运动后,何广不舍地洗漱穿衣,走出了家门。 凛冽的寒风吹过,快速带走身上的暖意,何广紧了紧大意,将刚刚的眷恋和柔情紧紧裹在心里。 他挺起有些发酸的腰板,抖擞有些倦怠的精神,快步走入杭保的大门。 “广哥,早!” “早!” “广哥,怎么看上去有点疲倦?” “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兔崽子,日夜操劳压~~~~” “广哥,要有节制!” “滚蛋,我一夜七日郎,节制是个什么东西?” …… 一路嘻嘻哈哈,何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到老板椅上,平时轻松灵活的腰竟然有些沉重。 “哎,老了!” 感叹一声,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给自己泡了一杯红枣枸杞保健茶! 打开电脑版微信,却发现李敢已经先一步,在群里发了好几个单子的信息。 “嗯。单子来的这么快?” 心里狐疑了一声,仔细看去,单子都不大,但产品看上去却非常眼熟。 在一看,和以往那种询价单不同,李敢发的这些单子既有客户信息,又有工厂信息。 不管是谁,只要拿到这些信息,李敢再居中说一下,这笔钱就倒手了。 他这已经不是在让单子,而是在让渡直接的利润了。 “这不是你以前的单子么,咋的了,不要了?” 温萤也发现了异状,第一个在群里开口。 “我要向广哥学习,以后,这些单子,我都拿出来给大家!” 发了几笑脸,李敢笑嘻嘻地说道: “大家不要跟我客气,看着顺眼的,都拿下吧!” 听了他的话,何广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在暗中帮水玉堂的时候,就曾经有这个打算。 在升任化工一部经理后,更是将这个打算化为了现实,把所有交易额在10万以下的单子都拿了出来,让给了其他人。 他又拉加什和吉利德的单子打底,这点利润完全可以让出来。 李敢今天也有学有样,就职副经理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着何广,让渡一部分利润给大家。 一个团队,如果收入差别太大,那就不是激励,而是隔阂了。 何广不想他们这个小团队有隔阂,李敢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当然,他不能跟何广比,10万的单子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大,他让出来的单子,都是交易额在五万以下的,正好跟何广形成一个梯度。 有了他们带头,这个做法就能形成一个股则,再有人升职,也会让出一些小单子。 这样一来,没升职的人固然心中失落,却总能在经济上有些补偿,也不算完全白忙一场。 这一刻,何广非常开心。 从此以后,这个小团队的维护者,又多了一人,自己肩上的担子,也能轻松很多了。 当然,这对何广而言,也是一个无形的惊醒和鞭策。 如果他不能快马扬鞭,而是沉溺于过去的功劳簿上,一旦李敢拉近和他的距离,甚至超越他,那么,这个小团队的核心将会发生转移。 李敢在替他分担一部分压力的时候,也同样分走了一部分他的权柄。 如果是一个陷入内卷化的团队,或者一个心胸狭隘的领导者,他最可能的第一反应就是就是感觉到威胁。 然后开始打压第二人,给他下绊子,或者培养第三人,让两个人发生竞争。 这也就是从古至今,老二难做的原因。 不过,现在的何广就像是一个冉冉升起的大日,李敢的接近带给他的,不是竞争和威胁,而是动力和斗志。 那些不好的念头只在他心头一转,就悄然消失一空,他呵呵一笑,只觉得有一股勃勃的力量在心头升起,他昂首向前,看向远方。 他相信,那里会有更美的风景,更好的明天,而自己,有能力抵达那里。 何广沉思的瞬间,个小单开始快速被大家瓜分。 没有谁说什么,但大家自然都遵循了一个规则,排位最靠后的人先选。 序列越靠后,就越缺少单子,大家都有意识地给他们更多机会。 五人里面,郑好时第一个选的,然后是章晴,然后是水玉堂,温萤过后,就到了房玉华。 望着留下来的两个单子,房玉华心中五味杂陈。 一般人选单子,肯定是优先选择大的,但是,大家在选取的过程中,却有意识地避开了最大的两个单子。 即使是最不着调的郑好,也没选那两个最大,合起来接近十万的单子。 不用细说,大家的意思很明显,这两个单子是留给房玉华,这个在竞争中的落选者。 这是大家对他的安慰,也是大家对他无声的期望。 ——最后两个单子,我要了!谢谢大家! 沉默了好一会,在李敢任职后,房玉华终于第一次在群里发言了。 ——好的,老房,加油! ——房哥,你行的! …… 简单却真挚的言语,慢慢化解了房玉华心中的芥蒂。 要说对于这件事,对于唾手可得的副经理一职,就这么与自己失之交臂,房玉华一点不在意,那绝对是骗人的。 看到任命文件后,房玉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昨天一个晚上,他基本没闭眼。 他无数次幻想,要是何广推荐的是自己,那么,现在坐在那位置上,志得意满、谈笑风生的肯定是自己。 一八九章 别样的气息 但今天,看到李敢的炒作操作,他猛然明白,何广的安排并不是没理由的。 就拿李敢这个做法而言,他就没有想到,就算他得了何广的提醒,知道要这么做,他也没有这么多的小单能拿出来分享。 “哎!跟橄榄相比,我的确略逊一筹呀!” 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房玉华喃喃自语。 这两天的形势,他也明白了。在这个小团队里,除去核心何广不说,支持他的人,也没有支持李敢的人多。 四个人里面,郑好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水玉堂最多两不相帮,而温萤和章晴,却肯定是支持李敢的。 既然能力和支持者都没有李敢多,那么输给李敢,房玉华也只能心服口服。 “下一个机会,肯定是我的!” 想通了这点,房玉华终于放下了肩头的包袱,陡然起身,往李敢的新办公室走去。 何广正好出门去洗手间,看到房玉华和李敢在办公室里笑呵呵的样子,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只要大家都放下心头的包袱,这个小团队肯定能奋勇向前。 这些事情,对李敢、房玉华,或者某些其他也在谋求化工一部副经理的人而言,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大事。 但对何广而言,却职业生涯中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一个考验,他的眼睛很快就越过了这件事情,看向其他更远、更高的地方。 化工一部,他们这个小团队,很快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 这天,何广正笑意盈盈地从王昌文的办公室走出。 在他的不断努力下,拉加什又给了他一个150万美元的大单。 不是苯酚那种代理类,利润奇低无比的单子,而是普通的外贸单子。 何广报了5个点的利润,这笔单子下来,他能赚20多万。 不过,印度人就是那么恶心,不过多小的单子,不管多大的公司,都喜欢要求别人垫付款项,1个月常见,3个月的也有。 哪怕是拉加什这种印度数一数二的公司,也不例外。 这阵子,杭保正在收缩银根,对垫付款项控制的很严,150万美元的单子,需要王昌文亲自点头签字同意才行。 不过,现在的何广是红人,拉加什更是信用级别非常高的企业,王昌文非常爽快地批了。 想到20多万人民币就能到手,何广心里美滋滋,然后眼角处就有人一闪而逝。 那人本来正往他这边走来,但看到何广时却闪电般转身,还装出衣服拿起手机打电话的样子,急急地往电梯井窜去。 电梯没来,他也不等,直奔安全楼梯。 何广心中一动,猛然转身,他的背影即将没入安全楼梯,昏暗的灯光,让他的面孔非常模糊。 但是,不用看清他,何广也知道他是谁。 他那身穿着,修身风衣、男士香水、一头铮明瓦亮的头发,风骚的犹如夜空中的萤火虫,别人想看不见都不行、 他的衣摆已经快要进安全楼道,何广却哼了一声,冷笑道: “柳岸明,柳法务,真是巧啊!” 脚步声猛然停顿,柳岸明已经窜进安全楼梯的身子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陡然停了下来。 几秒种后,他慢慢地转声,一边大声对黑漆漆的手机说道: “好的好的,我有事,先这样啊!” 一边看向何广,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大声道: “哎呀喂,好巧,何大经理,哪都能遇到你呀!我现在有点急事,待会再去找你啊!” 说完,他扭着小蛮腰,就要溜,何广却呵呵一笑,侧跨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这个…” 柳岸明一脸混不吝的笑容,还想糊弄,但看着何广冷峻的面孔,所有的话最终都卡在了咽喉里。 嘟囔了几声,他抓了抓油光水滑的头发,光棍地说道: “哎呀,广哥,你那件事,真的很难办!而且我现在也真的太忙,没空呀!” “有多忙,忙些什么?能有我600万款子重要?” 何广冷冷回了一句。 一年前,何广一个一直合作的老客户,在他那订了600万的货,做得垫付一个月。 老客户,合作好几年了,优势利润很不错的大单,急于和贝小蝉修成正果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诡异的事,最后,这家跟何光坐了好几年生意的企业,收到货后,忽然消失无踪,拒不付款了。 杭保也派人去调查过,公司注销了。 追查? 在印度那个号称世界最大民主的国家,实则混乱不堪,连身份登记制度都不完整的地方,异国他乡的人想查案子,简直难于上青天。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而损失,却要何广来承担。 杭保的规则,出了这种事,业务员一粒承担所有损失,公司一分钱不出。 赔得起的,一次性付清,赔不起的,从他以后的利润里面扣。 瞬间,何广就由天堂掉入地狱,从化工一部冉冉上升的明日之星,变成了背负重债的破产者。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贝小蝉才慢慢冷落,并最终离开了他。 好在何广一直比较谨慎,这种垫付的单子,都买了保险,保险公司会赔付70。 但即便如此,剩下的180万,对那时一年才能挣30万左右的何广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足足需要6年的时间才能偿还完毕。 关键是,这件事严重影响了何广的精气神,打断了他飞速进取的势头。 要不是有李敢这些朋友,家人、亲戚的帮组,何广多半扛不住。 即便扛住了,人生最宝贵的六七年被这么蹉跎而过,何广也将会从一个大有可为青青少年,熬成一个一事无成的中年大叔。 要不是那天降一个亿,何广现在都会还在那个泥潭中挣扎。 对他而言,180万是一笔巨款,可对于家大业大的杭保而言,那只是一笔可有可无的小钱。 无权无势的何广,也驱使不动杭保法务的那群大爷,没法让他们玩命为自己追讨那笔账目。 直到天降一个亿,尤明峰开始督促法务部追查那笔款子,杭保才真正重视起来。 一九〇章 消失的客人 几个月前,杭保派出了几个人,第一次深入何广客户哈里亚纳邦进行实地调查。 不过,效果并不好。 几经周折,他们发现,哪家公司已经被注销,人员更是消失的无影无终。 瞎折腾了两个星期,一无所获的他们,带着许多纱丽、香米、红茶回了杭保。 何广差点没气死! 但那时候的他,每一偶权利、没有势力,面对法务部门的糊弄,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知道上次十大杰出青年颁奖的时候,何广终于逮到了机会,在念到讲话稿中的诚信问题时,脱稿讲了几句这件事。 能参加那种会议的人,都是人精,闻弦歌而知雅意,很快,就有商务厅的人联系了何广,这件事也被纳入杭保领导的议事日程。 在何广升任经理后,更是不止一次给法务部施加压力,要他们尽快再次派人,前往印度。 180万人民币,即使是对现在的何广,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最关键的是,这笔钱完全是从他个人的利润里扣除的,也填得差不多了。 如果能追回,也将直接返还给他个人,他怎么可能不重视。 杭保这种国企的法务部,基本都关系户,可以说,大多都是垃圾货色。 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说起业务能力,拉稀摆带,一塌糊涂。 但凡事都有例外,柳岸明就是那个例外。 他是华东政法大学的高材生,能力、为人、长相、手段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何广一直不明白,他这种人,为什么不去律师事务所当个社会精英,非要要跑到杭保这种企业来浪费生命。 不过,既然来了,何广自然不会放过他。 他亲自向王昌文建议,要柳岸明处理这件事情。 还私下里承诺柳岸明,只要他能解决这件事情,何广会全力支持他争取法务部副经理一职。 但这小子却不老实,糊弄了何广好久,就是赖在中国,不去印度。 这阵子何广很忙,没时间理他,今天既然撞见了,哪里能让他溜了。 “广哥,你这个案子,真的不好办。小弟我力有未逮,要不你另请高明?” 柳岸明一脸乞求。 何广却半点没理会他装出来的鬼样,而是疑惑地盯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怎么个难办法?你查到了什么,老实交代?” 柳岸明这人看起来不着调,吊儿郎当,甚至有点娘里娘气,但身为律师,他的思维缜密、逻辑严格,是何广也比不上的。 他这么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是有了一些发现。 “没没没,要到印度去呀?人生地不熟,哪里的规矩有事吃拿卡要,肯定很难办呀?” 柳岸明连忙开始辩解,心里却暗暗叫苦,没想到何广这么敏锐,自己只是不小心漏了点口风,对方就察觉到了不对。 望着他抹了面霜,白嫩细腻的脸,何广一阵冷笑。 这家伙鬼得很,这几年的交往,何广早就把他摸透了。 也不跟他扯蛋,胳膊一抬勒住了他脖子,提溜小孩一样,往安全楼梯走去。 柳岸明使劲挣扎,但他那他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小巧身板,哪是经常撸铁的何广对手。 充分发挥了一米八五的大长胳膊大长腿优势,何广像欺负小姑娘的壮汉一样,几下功夫,就把挣扎不得的柳岸明虏到了楼梯拐角。 “老柳,还是不是兄弟了?” 用某种说不出一味的眼光看着柳岸明,何广幽幽地问道。 看到何广这架势,柳岸明也知道糊弄不过去。 他对何广很了解,身为的律师,研究每个人的性格和做事方式,是他的一大爱好。 以前,他就非常留心何广,在何广飞速崛起后,更是格外注意,还专门建立和何广的心里模型,来研究何广。 一定意义上,他比何广自己都要了解何广。 一般情况下,何广非常柔和宽厚,对人也很和蔼,但一旦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何广就会毫不留情地狠下杀手。 驱逐鲁有求如此,离开贝小蝉也如此。 现在的状态下,那个单子就是何广的底线,任何在这件事上不站在他一边的人,多半都会被他当做敌人。 如果是一般人,柳岸明很喜欢暗地里享受他们仇恨却又无可奈何的快感,但面对拥有极强能力和非常潜力的何广,他却有些惧怕。 想了想,他讪讪地说道: “这…这话说的,哪能不是兄弟呢?” “那就行,把你查到的东西都告诉我!” “其实…其实也没查到什么!” 柳岸明还想狡辩,但看着黑暗中何广闪闪发亮的双眼,没来由地心一沉,换了换口风: “就是…就是一点怀疑!” “说!” “你知道,所有你们的合同都要到法务部备份的,前几天,我翻卷宗时发现,有个叫钱德拉·谢卡尔的人…… 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么?” “钱德拉·谢卡尔?” 何广狐疑了一下,想了想道: “没印象,我应该没有和他做个生意?” “和他,你是没有做过单子,但卡普尔·谢卡尔,你肯定做过的,记得么?” 何广悚然一惊,无数记忆在脑子里不断旋转,一些记忆碎片飞快浮现: “应该有这么个人,有几个合同,我是更他签的!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兄弟?” “印度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那里可以没有不同的“谢卡尔”姓氏!谢卡尔是盘踞在哈里亚纳邦的一大种姓族群,属于刹帝利种姓!”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柳岸明嘿嘿一笑,低声道: “我特意查了一下,凑巧的是,这两个人的公司名称虽然不同,但办公地点却都在哈里亚纳邦。 你说,巧不巧?” 就像“张”姓、“李”姓一样,何广只当“谢卡尔”在印度也是个很常见的姓氏,就算看到,也不会把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 但是,经柳岸明这么一提醒,何广猛然意识到,印度和中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 他们的姓氏实际上就是一种特权的象征,两个同姓“谢卡尔”的人,又在同一个邦,是亲戚的可能远远大于只是巧合的可能。 一九一章 真相 怒火缓缓从何广心底升起,一个谢卡尔赖了他的帐,另一个谢卡尔却在继续和杭保做生意,他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如果说那是巧合,是两个人分别开了同一类型的公司,同时和杭保做生意,还互相不知道对方,那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压制住愤怒,何广咬紧牙关说道: “还有呢?一并说出来吧。以你柳岸明的脑子,不可能就查出这么点东西吧?” “呵呵,到我办公室细说吧!那几个卷宗我全都复印下来了!” 柳岸明呵呵一笑,挣脱了何广的胳膊,当先往下面走去,何广紧随其后。 法务部和其他部门不一样,不是敞开的格子间,而是一个个小办公室,柳岸明资格算老的了,有一个小小的单间。 别看他穿得骚气十足、人模狗样的,但办公室却乱的一塌糊涂,椅子上、桌子上、沙发上,还有橱柜里,全都堆满了各种卷宗、书籍。 何广在他办公室门口瞄了一会,嫌弃地说道: “我去,你就不能收拾一下么?” “收拾,收拾啥,我这叫以乱取胜!” 柳岸明完全不当回事地走进了文件组成的山与海之中,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你不觉得这样有一个很大的好处么?” “什么好处?” 何广走着眉头走了进去,用脚拨弄了一下卷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能坐下,而不会踩到卷宗的地方。 “任何人也别想从我这拿走特异的东西!” 柳岸明怪笑几声,在文件堆里一通翻找,这里拿出来一份,那里找出来几分,最终一共找出了八分卷宗,扔给何广。 看他的样子,竟然在这无数文件中,牢牢记住想要东西的位置。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卦阵!” 何广摇了摇头,暗暗吐槽了一声,按时间顺序排列,看起卷宗来,柳岸明则笑呵呵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头两个卷宗,毫无异样,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是他们化工一部的合同,一个是化工二部的,一个是化工三部的,产品也不同,客户倒是同一个家,但也不是谢卡尔的签名。 疑惑地看向柳岸明,他呵呵一笑,没说话,示意何广继续往下看。 第三个卷宗却瞬间让他脸色一变,竟然是鲁有求的,再看看其他卷宗,全是鲁有求的。 何广脸色大变,急忙翻到对方的签名栏,和前两个单子是同一个公司,也是同一个人的签名。 再看看产品,和前两个单子不是同一个,但却极有关联。 起码,何广能一下子说出四五个不同工厂,都生产这三种产品。 这就有点奇怪了,一般的商业模式,做熟不做生,同样的工厂生产的,同一家客户,甚至是同一家中间商,一般情况下,没有必要更欢业务员。 想到这里,何广已经是脸色铁青,急急地翻看后面的合同,都是哈里亚纳邦的同一家公司,买的东西也差不多。 从地四份合同开始,签名人全是柳岸明口中的钱德拉·谢卡尔。 最大的可能已经浮现出水面,但何广依然有点不敢相信,一把将这些卷宗死死地揉成一团,何广面目狰狞地,喘着粗气说道: “还不够,也有可能是巧合,这些证据还不够!” “最前面那个合同,正在你那个违约单子的第二个月!” 柳岸明苦笑了一声道。 要不是被何广逼到这个地步,他是绝对不会淌这趟浑水,但已经被何广给逮住了,想跑也没得跑了: “我查过签最前面那两个合同的人,他们之前和之后,都和这家公司再没有任何合作,仿佛那一次合作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何广明白柳岸明的意思,他是说,这两个单子是鲁有求防止暴露,从那两个人手上过的。 “最关键的是……” 柳岸明压低声音说道: “你看看他们的利润率?” 调出计算器,何广飞快地计算起来。 半晌后,他猛地一砸手机,怒骂了一声: “王八蛋,老子不弄死你,就跟你姓!” 这几个单子,每一个的利润率都高达8以上,前两个甚至高达10。 别小看这几个点的利润,何广和印度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能有5的利润已经是烧高香了。 而且,这些产品都是很常见的产品,有几个何广自己甚至都做过,绝对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利润率。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更何广一直保持良好商业往来的卡普尔?谢卡尔忽然违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指使的。 那个人就是鲁有求,不,他一个人做得不到这一点,背后肯定有鲁必应撑腰。 难怪,为什么那时候,何广几次跑到法务部,要他们去调查这个案子,他们总是推山阻四,或者正好有事。 虽然损失会有何广来背,杭保并不会有实际的亏损,但这种大失颜面的事情,按理说,杭保总要做做样子的。 原来,一切都是鲁必应兄妹在背后捣鬼。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办公室斗争,而是裸的诈骗犯罪了,一旦查实,足以送他们兄妹两人进监狱。 何广已经离奇愤怒了,180万,加上一个重大失误的民声,这件事足以彻底毁掉何广的职业生涯和家庭幸福! 实际上,那两兄妹也的确做到了那点! 那件事已经毁掉了何广和贝小蝉的爱情,虽然现在来看,何广是因祸得福,但当时,那是一个不亚于收不回钱的一个巨大打击。 何广在化工一部的威信,也因为那个事情而大大下降。 因为债务的压力,很多时候根本不敢反抗鲁有求对自己的压榨,还差一点点就被他踢出了杭保! “这是为什么呢?这两兄妹,为什么处处要和我作对?” 何广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他并不惧怕敌人,但却不喜欢没来由的敌人。 他跟鲁必应基本没接触,肯定说不上恩怨。 虽然看不惯鲁有求那副德行,但他也不是没有城府的人,不会表现在面上。 为什么,这两兄妹总要和他过意不去呢? 一九二章 原因 “你不知道原因?” 望着何广愤怒而疑惑的样子,柳岸明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你知道?” 何广愕然! 嘿嘿几声笑,柳岸明又在文山文海中一通捣鼓,找出来一份文件,带着得意的表情递给何广,是以杭保为头的红头文件。 翻看一看,去掉那些无异议的空话、废话,一句话赫然跃入何广的双眼—— 要优先提拔优秀业务员,将他们打造成做业务,又具有管理人才的多面手,具有以下业绩的业务员有些提拔使用: 1、连续五年获得部门销售冠军的。 …… 其他的还有很多条,但已经不用看下去了。 当年何广已经连续三年蝉联化工一部的销售冠军,如果那个单子不出意外的话,他必然蝉联第四届。 有了这四届冠军打底,再加上他烈火烹油般的上升势头,第五年,也就是今年,化工一部销售冠军的头衔不可能会落到别人头上。 这样一来,只要他稍微活动一下,化工一部副经理的位置,就非他莫属。 估计鲁有求就是看到了这点,才没等到第五年,而是在去年就断然下手,打断了何广的上升势头。 不对,不是鲁有求! 何广心里猛然一凛: 他看不到这么远,应该是鲁必应操刀,鲁有求执行才对。 这对龟公哥哥加婊子妹妹,还真是歹毒奸诈,狠辣之极!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文件?” 何广奇怪地翻到文件头,一看,是八年前发行的,那时候他还在大学读书,根本没进杭保呢! “这个文件是李小泉总经理一力推动的。那时候,他刚调来杭保当总经理,还有着满腔热血,想往上挪一挪,所以出台了这么个文件!” 柳岸明补充道: “但是,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连续三年也就算了。五年!? 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坐到这一点,所以渐渐也就没人提起了! 当然,只要没有废止,这个文件就是有效的,尤其是只要李小泉在一天,他肯定就会关注这个事情。 如果有人能达到这个条件,他肯定会大力提拔的,也基本会通过!” 何广闻言暗暗点头。 的确是这样,对于李小泉这样一个快要退休的人而言,利益已经是无处可求了,那就只能求名。 要是有人能达到这个貌似不可能的条件,他肯定会将之视为自己的政绩,必定会大为宣传,想方设法兑现自己的承诺。 就算别人不甘心,但随会因为这点事,得罪即将退休的总经理呢? 那样一来,何广的上位就是必然的了。 难怪刚开始鲁有求当经理的时候,跟何广的关系也能处得下去,越往后他越看不惯何广,处处为难他,跟他作对。 原来原因在这里。 “哈哈哈!” 怒极反笑,何广大笑几声,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八蛋,咱们走着瞧,老子跟你们没完!” 说罢,他收起手中的合同,大步往门外走去,柳岸明赶紧冲上来,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道: “广哥,你可别冲动,这都只是我们的推测,可没有实际的根据,算不得数的!” “放心,你当我傻么,我会跟他们慢慢玩,不会直接去找他们的!” 何广阴测测地一笑,吓得柳岸明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那个,广哥,能不能求你件事……” 看了眼何广,柳岸明期期艾艾地说道: “能不能,不要把我掺进去,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够你们一搅和的呀!” 柳岸明多聪明的人,何广都没察觉出来的事情,他都能看出来,自然也能知道这后面的风风雨雨。 一旦何广报复起来,掺和进这件事的人,都会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两位大佬之争。 那可是生死之争,绝对不会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他柳岸明之所以放弃律师精英的身份,愿意缩在杭保混吃等死,不就是不想惹麻烦么?他可一点都不想卷入这种是非。 “嘿嘿嘿嘿!” 何广一阵冷笑,小的柳岸明牙齿都有点发酸,然后定定地看着他说道: “你觉得,你能逃出这个漩涡么?你……” 用卷宗指了指柳岸明,他强势地说道: “在你把这些卷宗给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卷进来了!” “不是,哥,我这个人胆小、怕死,只想每天和女孩子做点深入交流,不喜欢刺激呀!” 柳岸明哭丧个脸说道: “看在我帮你理顺这个案子的份上,能不能不要把我牵扯进去,能不能不要透露我的存在,能不能……” “不能!” 何广走到办公室门前,转身断然说道。 柳岸明怒了: “为什么呀?我可是帮了你的!你咋的忘恩负义,以德报怨呢?” 望着柳岸明,何广怪异地一笑。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何广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柳岸明这种把混吃等死当做人生目标的。 不过,现在的他,满身都被仇恨所环绕,绝对不会放任柳岸明这样的好帮手溜走。 “因为你能干呀!又懂法律,有心细如发,又是这个案子的发现者,不找你找谁?” “不是,我这真是凑巧、凑巧。我再给你推荐几个人,绝对不比我差。隔壁办公室的小汪,就在我隔壁,很能干的……” “别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杭保法务部的人是些什么货色么?” 何广冷笑一声: “都是菜鸡,只有你除外,所以,我要定你了! “不是,我……” “别想耍花样,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是你发现这件事宣扬的到处都是,你到可以试试,看看那对毒蛇兄妹会不会放过你!” 何广裸地威胁道。 听他这么一说,柳岸明顿时脑袋一缩,不敢说话了,心里却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之所以告诉何光这些,被何广逼迫只在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存了几分炫耀的心思。 这就像一个小孩得了一些好吃的糖果,虽然一个人躲起来吃很甜,但是,如果不能把这个甜味告诉其他小伙伴,总觉得会少了几分滋味一样。 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何广竟然缠着他不放了。 一九三章 应对 “事成之后,我保你法务部副经理之位!” 何广回了一句,不等他回答就开门大步离开。 “可是,可是我没想做副经理呀!” 重新瘫倒座椅上的柳岸明,没力气地喃喃自语。 他一心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咸鱼,却没想到,何广非要把他拉进暴风雨中,把他锻炼成气吞山河的蓝鲸。 “混蛋,恩将仇报的家伙……” 柳岸明在背后骂骂咧咧,但何广却压根儿没理会他怎么想。 既然卷进了这件事,他就别想全身而退,最关键的是,何广非常需要在法务部有一个自己人。 甭管他愿意不愿意,上了我这条船,你就别想再下来了。 转眼,何广就直奔尤明峰的办公室。 如果只是鲁有求,何广一个人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但对上鲁必应,何广就必须需找外援了。 把时间简单地说了一边,尤明峰也惊呆了,长大了嘴巴好半天合不拢: “她…她好大的胆子!” 这种事一旦查实,别说鲁必应,就算是她上面的蔡荷生,也绝对要倒大霉。 对正和鲁必应争得如火如荼的尤明峰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猛然站起,对何广道: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要借用一下您的账户,调查鲁有求所有的单子。 还要您推动,让柳岸明去哈里亚纳邦调查一下这件事情。为了不引起鲁必应的怀疑,最好能找个其他的理由。 在他出差的同时,我也会申请出差,在印度汇合后,先把那边的事情调查清楚。” 何广想了想道: “先把事实证据拿在手里,我们再具体想办法,看看怎么把那个印度人弄进去,不管是在印度还是在中国。 只要这件事进入法庭程序,他肯定只会报自己,不会管鲁必应,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整个要求,何广都没有提鲁有求半句,他知道,尤明峰一点都不关心鲁有求,他的目标只是鲁必应。 果然,尤明峰听得非常满意,连连点头后大手一挥道: “放手去做,我会给你一切你需要的东西!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尤明峰竖起一根手指,低沉着嗓子说道: “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把所有的证据做到天衣无缝!” “放心!” 何广明白他的意思,他也知道,尤明峰和他的目标并不相同。 但现在的情况下,他必须借助尤明峰的力量,所以,即使要暂时成为他手中刺向鲁必应的刀,何广也别无选择。 利益交换,心甘情愿。 拿了他的账户密码和保密u盾,何广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即调出了鲁有求三个人的所有合同。 化工二部和化工三部的那两个人,分别叫种健海和邱晓珊,在何广那票单子出事没多久,他们风别和哈里亚纳的一家卡纳公司做了一票单子。 产品是何广曾经和谢卡尔做过的喹啉羧酸乙酯,价格远比何广自己做得要高。 而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他们再没和卡纳有任何联系。 反而是鲁有求,开始和这家卡纳公司有了许多的业务往来,产品价格明显高于其他人的水平。 而这些单子的署名,全都是卡普尔?谢卡尔。 再看看他其他的单子,价格都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和他平平无奇的能力和本领般配。 “干你娘!” 何广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共事这么多年,他还能不知道鲁有求那点本事,其他的那些单子,才是鲁有求的真实水平,那些价格明显高于平均水平的,都是和卡纳的交易。 显然,卡纳在用这种方式,对鲁有求进行感谢。 为什么呢?只可能是因为他们贪墨了何广的那600万。 看到对方鸡爪抓过一样的字体,仿佛化作一张嘲讽的小脸,在嘲笑着何广。 何广不由自主地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跳,牙关咬得咯嘣咯嘣作响。 得知对方违约不付钱时的恐惧、愤怒,和对方沟通时的焦虑、烦躁,被鲁有求等人嘲讽时的羞愧、绝望…… 种种情绪如同活过来的蚂蚁一样,在他心里不断噬咬,他只想一把掐死鲁有求和鲁必应兄妹。 是何等的恶毒和卑劣,才能让他们做出这种事情,又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他们才能设下这么狠辣的计策,拉摧毁何广。 他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会让何广万劫不复么? “不弄死你们,我何广誓不为人!” 愤怒的火焰在何广的胸口越烧越旺,但他却奇迹般越来越平静,无数想法在脑中划过,他仿佛能看到那两人的恐惧嚎叫。 “来我办公室一下!” 在七人群里说了一声,没过一会,七人就齐聚何广的办公室,和以前别无而至。 唯一不同的事,先来的几个人都避开了紧靠何广的那个沙发,把那个位置让给了李敢。 “事情是这样的……” 看这六人,何广一只一句地把整件事给大家说了一遍。 奇怪的事,他的内心依旧愤怒,但语气却仿佛在讲某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事情。 但越是如此,李敢六个就越发沉重。 看着何广脸上不时泛起的连连抽搐,六人的心里都是一阵难受。 何广当时的状态,他们几个都看在眼里,从意气风发到差点一蹶不振,从明日之星到大家嘲讽的对象。 如果不是何广足够坚强,如果不是他运气爆棚到突然有了一个亿,何广现在都还在那个单子的泥潭中挣扎呢? 想到这里,怒火更是冲入了所有人的胸膛,一种叫做同仇敌忾的火焰在所有人的心中燃烧。 如果遇到这种事还不能报复回去,如果遇到这种事还要忍下去,那大家也就不要做人,做个狗算了! “广哥,你说,要怎么弄,我们都听你的?” “是的,广哥,你说话吧。不弄死那个王八蛋,老子跟他姓!” “那个王八蛋,以后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 看着大家一点不假的表态,何广心里轻松了许多,不愧他对大家的一番苦心,这个时候,他们都能明确地站在自己这边。 即使要面对鲁必应那个副总,大家也没有半点畏惧。 一九四章 印度之行 “李敢,你现在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找机会多喝化工二部、三部的经理多接触,打听鲁有求的消息。” “老房,你找找人,把那些视频里的女的,想办法全部找出来,姓名、年龄、工作、家庭,我要她们的所有信息!” “水玉堂,你和化工二部比较熟,你负责种健海,最好能和他接触接触,看看有没有机会和他打好关系!” “温萤,你负责化工三部!” “章晴,你负责手机鲁氏兄妹再公司里的一切信息,只要是他们的消息,哪怕是喜欢吃什么菜,我都要!” “郑好,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查到鲁必应更蔡荷生更多的事情,还有鲁必应前夫和小孩的各种消息,一点都不放过!” …… 何广开始连续下令,给每个人安排任务。 末了,他猛地站起,深吸了一口气道: “这一战,我们只能赢不能输,所以,一切手段、一切方式,只要不违法,都可以采用。” “还有,大家必须牢记一点,我们面对的敌人非常强大,不仅有鲁必应这个公司副总,还有蔡荷生那个国贸副总。 所以,在发动前,我们不能露出任何风声,甚至于在见到鲁有求那几个混蛋时,我们都不能有额外的怒意!”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去印度,等我回来,就是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明白了么? “是!” 六人同时站起,大声回道。 何广伸出拳头,沉声道: “我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情,把大家牵扯到权利斗争的漩涡中,但不这样,我们就没法走向更好的位置,获得更大的权利,攫取更大的利益!” 七个拳头碰到一起,有的黝黑,有的细嫩,但却冒着同样的火焰。 …… 尤明峰的动作很快,三天后,他就带着一大票人,包含柳岸明前往印度新德里,说是去考察业务。 一天后,何广也悄悄地离开了中国,踏上了直飞新德里的航班。 一下飞机,何广就连打喷嚏,眼睛鼻子一阵酸涩,一股子混合了牛粪、氨水以及咖喱等十几种味道的怪异气味直冲口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见鬼!” 何广暗骂了一声。 赶紧带上了口罩,相比这里的空气,机舱的空气简直就是喷了空气清新剂了。 他来过印度很多次,但他感觉,无论来多少次,他都永远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 飞奔到出后,远远地就看见穿着大花衬衫、艳红长裤的柳岸明,带着个骚包的墨镜在等他。 “我去,你gay呀,穿得这么一副鬼样!” 在他胸口来了一拳,何广低声骂道。 “潮流,潮流你懂不懂。” 柳岸明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这里是印度,穿成我这样就表示我是有钱人,只要我招招手,自然有愿意的女孩子靠过来!” “去,你就吹吧!” 何广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柳岸明呵呵一笑,看了看四周,忽然对边上走过的一个两个女人招了招手,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似四而非的话。 奇怪的是,何广竟然一个字都没听懂,照理说,虽然印度英语有点难懂,但他也不至于一个字也听不懂呀! 最怪的是,但那两个女孩子却听懂了。 也叽里呱啦回了几句,竟然真的靠了过来,一左一右地依偎在柳岸明的身边,他也毫不客气地搂着两个女孩的腰肌,半点没有客气。 何广愣了好半天,看着这两个高鼻深目,皮肤黝黑发亮的女性,一阵阵说不出的香味从她们身上飘出,冲得何广一阵难受。 何广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由佩服柳岸明的好牙口,还真是百无禁忌、无孔无入呀! 跟在他们三个后面,何广用低声道: “小子,你是怎么弄得,我来过印度很多次,感觉他们的女人很保守的呀?” “哈哈哈哈!” 柳岸明笑得乐不可支: “大哥,你真是…这是泰国妞呀,你真没看出来,还是装傻?” 何广愣了,仔细打量了她们几眼,果然和印度女人常见的扭捏、畏惧不同,这两个女人大方自然,一股现代女性的味道。 种姓制度下,男尊女卑的印度女性,是绝对没有这种感觉得。 “你牛!你这么风骚,不怕搞一身花柳病回去呀?” 何广只能连伸大拇指。 说完,又有些羡慕地说道: “你是怎么和他们搭上的,教哥哥几招呗!” “简单,我就喊了一声,我有车,只要让我搂着腰,我就免费送他们去市区!保证绝对的男士风度,没有其他要求!” “我晕,你都搂着腰了,还绝对的男士风度!”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两个女孩子来印度,需求的就是刺激,要的就是艳遇! 上我这么个帅气多金,又温文尔雅的帅哥,要的不就是我这种充满男士风度的揩油吧!” “好吧!” 何广无语了,也不得不佩服和羡慕柳岸明的放得开。 说起来,他还是被何广硬生生逼来印度的,但现在看他,哪有半点不爽,潇洒的不行,反而是自己,有点患得患失,放心不下。 到了停车场,让何广更加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女人竟然齐齐钻到了前面,一个坐在副驾上半搂着柳岸明,一个直接坐到了柳岸明的身上。 看她们的样子,要不是有何广在,直接肉搏开战都有可能。 何广不得不佩服柳岸明撩妹的技巧,当然,他更佩服的是柳岸明的开车技巧。 在两个女人的骚扰下,尤其是还有一个女人坐在他身上的情况下,他竟然直接把车子开了起来。 明晃晃的奔驰车左扭右扭地在马路上行驶着,所到之处,在一阵阵骂声中,大家纷纷躲避。 “操,你他娘的,能不能等会,到了酒店在办事,我可不想死在的两男一女中间!” 看见一个女人已经拉开了柳岸明的拉链,何广惊呼起来。 柳岸明和两个女人却充耳未闻,一阵放荡的大笑声中,奔驰车扭得更厉害了。 一九五章 世间之大 “呜呜呜”的鸣笛声响起,一辆闪耀着警灯的摩托车追了上来。 “见鬼,警察来了!” 何广有点急了。 他来印度是办正事的,可不想啥事都没做,就先被人请到警察局喝茶。 “安了安了,看我的!” 柳岸明却连身子都没动,甚至还拍了拍身边的两个女生,让她们别惊慌、继续。 甚至都没起身,他摇下了车窗玻璃,夹着一张美钞递出车外,送给了气势汹汹走过来的警察。 瘦瘦的警察一把拽过他手里的钱,重重拍了拍车顶,说了句什么,何广依稀听到,似乎是不够的意思。 柳岸明显然也听懂了,一抬手,又是一张美元递了出去。 警察难看的脸色陡然变了,因为之前是一张十元的美钞,而这一次却是一张50的美钞。 恭敬地接过钱,他甚至都没有让柳岸明下车,连坐在他身上的两个女人也视而不见,反而对何广瞪了几眼,指了指他。 何广简直莫名其妙,这家伙是不是有毛病。 柳岸明哈哈一笑,发动了车子,何广通过透视镜发现,那个警察竟然给了柳岸明一个敬礼。 何广好半天都没合拢嘴,这还是他第一次深刻见识到资本主义的腐朽。 不过,也很可爱,只要有钞票,这里就是你的天堂。 回到酒店,柳岸明扔了一张卡给何广,就搂着两个姑娘,急不可耐地进了房间,几个服务员仿佛没看到一样,笑嘻嘻地看着,还一个劲地鞠躬行礼。 反而对何广,他们似乎有点爱理不理、傲慢起来。 该死的印度,果然是一个只看钱、只看脸的地方,还是柳岸明适应这种地方,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回中国待着吧。 酒店是好酒店,但隔音效果不咋地,隔壁房间整整嚎叫了一个晚上,搞得何广都有点精神衰弱了。 第二天看到柳岸明,他仍然一副神采奕奕、精神满满的样子。 再看看他纤细的瘦腰,何广不由得惊讶: “你这腰还没断呀,莫非地铁打的?” “哈哈哈,广哥!” 柳岸明哈哈大笑: “你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乐趣了!” “我去,我比你小两岁好不好!” “你虽然比我小,但是心已经老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你跟我说,除了女朋友,你还有几个女人?” “有了女朋友,还要其他女人嘛?” “这话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呀,家花要养野花也要尝,这才是齐人之福嘛!” “滚,你那两个泰国美女呢?” “一早就走了,她们还要赶哈里亚纳邦的汽车!” “她们也要去哈里亚纳?” 何广惊了,他和柳岸明的下一站也是去哈里亚纳: “你怎么没约她们一起呢?” “那哪行,玩是玩,正事是正事!” 柳岸明脸一正,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 “牛!” 何广给他了一个大拇指: “我就佩服你这拔无情的精神。那边准备好了吗?” 说完闲话,何广直奔主题。 “已经弄好了,我联系了一个人,让他帮我们盯着卡纳,我们只要过去就行了。” “好,走吧!” …… 五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来到了哈里亚纳邦的首府希萨尔,卡纳进出口贸易公司就在希萨尔最热闹的市中心,两人在希萨尔对面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第二天一早,刚吃完早餐,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拿着一个公文包,径直敲开了柳岸明的房间。 柳岸明抬手就像接过他手中的文件,那人却连连摇手,手指搓了搓,做了个全世界人民都懂的姿势。 柳岸明呵呵一笑,抬手就扔出五张百元大钞,一边用笑嘻嘻地涌骂道: “我的,就知道要钱,总有一天你要被钱噎死!” 那人还以为柳岸明在夸他,一个劲地连拍胸脯,一边连伸大拇指,不断吹嘘着自己。 意思是,如果两人还需要,他还可以提供帮组。 打发走这人,何广狐疑地打开对方拿来的文件,竟然是卡纳公司所有董事、职员的档案。名字、相片一应俱全! 何广彻底惊讶了: “这人是谁呀,能量这么大?” “打个屁!” 柳岸明不屑一顾地说道: “他就是这管理这块地方的一个警察,想到于我们那一个派出所的片警!你说,他有什么能量? 不过么,在查人这件事情上,的确没有必然更合适的。 我只是打了个电话,预付了200美金,跟他说事成之后,还有五百美金,他就屁颠匹敌把资料送过来了!” “你……” 何广是真的佩服柳岸明了,这种办法都能想到。 边看说起来简单,但如果是何广,却即想不到也办不到。 也只有柳岸明这种非常懂印度,成天和印度方方面面打交道的人,才能想到这个办法,并把它付诸实施。 “好,果然喊上你没错!” 何广夸奖了一声,开始细细翻看起资料来,刘安明则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回复昨晚消耗的体力。 对于被何广拉进这件事情,他的确不是很愿意,但是,他是聪明人,也知道既然已经卷进了这件事,再想退出是不大可能的。 要不加入何广这方,要不加入鲁必应那方。 身为男人,他怎么可能加入鲁必应那种老女人旗下呢,除非她愿意献身还差不多。 但鲁必应明显没有献身柳岸明的兴趣,所以,柳岸明只能加入何广这方。 实际上,他也明白,虽然他的理想是做个混吃等死的咸鱼。 但实际上,这种理想也是非常不容易实现的,前面没人拉、后面没人顶,多少人想做一条这样的咸鱼都没机会! “哎,这世道,想做咸鱼也不容易呀!” 柳岸明叹息了一声,慢慢陷入了梦乡,却忽然被重重的拍桌子声音惊醒。 急忙起身,发现何广正盯着一个人的档案不动,过去一看,正是卡普尔·谢卡尔,一个满脸胡须拉碴,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中年人。 “是他么?” “就是他!” 他曾经来印度几次拜访过这个人,哪能认不出来,哪怕他化成灰,何广也认得他的样子。 一九六章 巧合 “我要知道他们公司的股份结构,有办法么?” “安了,交给我!” 柳岸明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而后,他继续睡觉,何广则拿着望远镜,监视卡纳有限责任公司所有人的进出。 两个小时后,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敲门走了过来。 打量了何广和柳岸明两眼,没有丝毫犹豫,冲柳岸明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资料,再搓了搓手指。 柳岸明呵呵一笑,一张100美元的钞票递了过去。 男人大喜,恭敬地把文件送到柳岸明的手中,一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意思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价格可以打个折,柳岸明哈哈大笑着把他送出了门。 接过他手上的资料,何广狐疑地说道: “你小子,不会是黄皮黑心,本体是印度人,就外面批了张中国人的吧?” “咋的说话的呢?我可是中国人,100!” “那你怎么这么熟悉印度人的这些操作?” “哈哈哈哈!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 大笑几声,柳岸明大哥一样拍了拍何广的肩膀, “其实,印度的世界很简单那的。首先,高种姓可以为所欲为。第二,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第三,如果你不能满足以上两点,你就只能让别人为所欲为! 简单吧,好理解吧?” 说完,他邪魅地一笑,压低声音道: “我们不是高种姓,也不好冒充高种姓,但架不住我们有钱呀! 所以,只要你大把大把的钞票撒下去,当然,要知道往哪撒,在这里就没有我们干不成的事!” “你牛,你牛!” 何广只能冲他直竖大拇指,不理会他的胡扯,开始查看卡纳有限公司的股权结构。 这个材料很齐全,不仅仅列出了卡纳有限公司的直接股权结构,还对每一个股权结构人的家庭成员有细致的调查。 显然,那家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卡纳有限责任公司有三个股东,钱德拉·谢卡尔、卡普尔·谢卡尔和一个叫艾西瓦娅·雷的女人,前者占40,后两者各占30。 但实际上,根据治疗显示,后两者是夫妻关系,也就是说,卡普尔·谢卡尔一家控制了这个公司60的股份。 这个公司,实际上就是他们之前那家公司的变体。 “广哥广哥,你来看,是不是那个家伙?” 这时,柳岸明忽然叫了起来: “柱子下那个,星巴克边上!” 何广急忙跑过去,拿起一看,一个无数次在梦里被他臭骂、痛殴、暴揍的面孔出现在望远镜之中。 卡普尔·谢卡尔正貌似绅士地一手护着一个女人,一手捧着星巴克咖啡,和她说说笑笑。 看似正经的脸上,眼睛里的淫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一年不见,卡普尔·谢卡尔胖了很多,吞了何广600万,不可能不胖的。 但他脸上那股貌似忠厚,实则油腻的恶心样,还跟以前一摸一样。 一块明晃晃的手表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正是何广最后见他那次,送给他的浪琴先行者。 “妈的!” 何广气得咬牙切齿,只想冲出去撕碎他: “偷我的钱,还带着我送的表,你他妈的就不怕你们的罗睺神,晚上出来把你的心挖出来吃掉么?” “就是他,就是这个王八蛋!拍下他和那个女人的照片!” 何广低声说了一句,却没看到柳岸明有动作,转身一看,他早就拿着佳能d7的相机,在一顿猛拍了。 “他们过来了!” 柳岸明猛然惊呼了一声。 何广急忙抬眼,卡普尔·谢卡尔正搂着那个女人,往这边的酒店走来。 那个女人貌似有点抗拒,却又不敢拒绝,两个人半推半就地走进了楼底的迎宾台,消失在何广的视线中。 柳岸明怪笑着看向何广: “这两人这是想干嘛?白日宣淫!这工作不错嘛,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妈妈的,神仙一样的生活呀!” “比你在车上二女同事一夫还是要差一点的,别大哥笑二哥!” “那怎么能一样!” 柳岸明连连否认: “我那是人类高雅情绪的倾诉和释放,这两人却是人类兽欲之下的苟合,不能比不能比!” 懒得理他的自辩,何广的脑子快速转动,开始思索怎么利用这次的事情。 他没准备这么快就和他照面,如果在印度起诉他,凭借现有的证据,不一定能要回钱。 印度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对中国人有种典型的羡慕嫉妒恨的心里。 这种事情如果在印度弄上法庭,明面上对方的法官和媒体可能会站在何广这边。 但实际上,他们搞不好会在心里给卡普尔·谢卡尔竖大拇指——牛,能骗到中国人的钱,果然有两把刷子。 所以,最后搞不好高高举起板子,却轻轻放下,钱不一定能还给何广。 就算他愿意把钱还给何广,何广也不要,不把这家伙和他背后的鲁氏兄妹弄个半死,怎么能消何广的心头之恨。 不过,事情都送到眼前了,不利用一样,也太对不住他们了。 想了想,何广低声对柳岸明说了几句。 柳岸明听了,呵呵一笑,又开始打起电话来。 卡普尔·谢卡尔心里正像小猫在挠抓一样,急得不行。 怀里的这个女人,他上次已经尝过滋味了,但那是在公司,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弄得,实在是不尽兴。 今天,他要弄个超大的床,好好享受一番。 女人有些抗拒,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的欲拒还迎不但没有熄灭卡普尔·谢卡尔的浴火,反而让他更加炽烈。 胯部的鼓胀,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爆裂了,熟稔地冲大堂经理一挥手,拿过一把钥匙,他急不可耐地把那人半推半拉地带进来房间。 上天梯、右转、靠东边的房间,这里他来过无数次,带过无数的女人,太熟悉了,简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他太急了,完全没注意到,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拿着报纸的中国人,正偷偷瞄着他的一举一动。 或者说,他看见了也不在乎,在印度,男人拥有绝对的权威,每个男人都和他一样,有什么好掩饰的。 一九七章 摄像机 “卡普尔,这样不好?” 女人蚊子一样轻声抵抗着。 “不好?” 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砰”地一声巨响,酒店门猛然被撞开。 四个身着酒店服务生服装,手持相机、棍棒的人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漆黑的环境让他们也有点懵,但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打开了灯。 两个手持相机的人,分别对着脸和下面一顿狂拍,那个手持摄像机的人,则将他们的惊恐的全貌全部拍下。 最后那个手持棍棒的人,用棍子合上了门,掏出一把蝴蝶刀指着卡普尔·谢卡尔说道: “老实点!” 几分钟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女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尖叫着躲到了男人的身后,卡普尔·谢卡尔则勃然大怒,尖声喝道: “你们这些贱民,想干什么,我是卡普尔·谢卡尔,小心我全部把你们扔到矿山里面!” “嘎嘎嘎嘎!” 面对他们的威胁,几个人却全不当回事,摇晃着手中的相机说道: “我好怕哦!不过,两位刹帝利大白天在房间里偷晴,是不是要比我们更怕呢?” 望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卡普尔·谢卡尔心中猛然那一沉。 再看看对方的肤色,不是贱民的黝黑,而带着高等种姓的白皙,卡普尔猛然觉得不妙。 印度虽然自诩为民主社会,但无形的桎梏却无处不在,低等种姓根本不被允许接触高等种姓。 像这样的高档酒店,为了不冒犯前来入住的高等种姓,服务人员根本不会有贱民,都要从高等种姓的穷人中挑选。 所以,这几个人可能身份没有他高,可能没有他有钱,但种姓却不会低,想用种姓压制他们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对方说出的话,更是让卡普尔心惊胆战。 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刹帝利,和这些酒店服务生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娶了一个好妻子,根本挣不到今天的地位和财富。 如果一旦今天的事情曝光,他必然要遭到来自娘家的巨大压力。 艾西瓦娅·雷的娘家极有势力,这点从她能在极为男尊女卑的印度社会里,依然占有公司30的股份就能看出。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未婚,但她的未婚夫却极有能量,一旦这个事情搞大,自己必然要倒大霉。 想到这里,卡普尔当机立断: “有话好好说,你们想要什么,说出来吧?” “哈哈,爽快,最近手头有点紧!” 为首的那个大汉盯着女人光滑的大腿,吸了口快要滴出来的口水说道。 “给,这是200美元!” 卡普尔毫不犹豫地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掏出了两张美元大钞。 看到他钱包里剩下的钞票,为首的那人眼睛直冒寒光,冷声道: “这可不够!” “都给你,都给你,马上滚!” 卡普尔气急了,掏出钱包里所有的钞票,一股脑地递给对方。 为首那人收起前,但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艾薇,某些危险的气息在蔓延。 艾薇吓得脸色大变,却只能无助地瑟瑟发抖,躲在卡普尔背后一句话不敢说。 “你想要她,可以,等我走后,随便你怎么弄!” 此时的卡普尔只想着怎么脱身,完全忘记了刚刚对艾薇的甜言蜜语。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更有一种希望,只要这几个人强奸了艾薇,以后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 到时候,哪怕这件事爆出去,也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渣男!” 所有人都在心里骂了卡普尔,但几个男人眼中的却越来越强,像探照灯一样看向艾薇丰腴的身体。 卡普尔已经在穿衣服了,眼看事情就要不可收拾,为首那人的手机却猛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样,脸色陡然一变。 “啪”地就给了卡普尔狠狠一巴掌,一口吐沫吐到他脸上,骂了一声: “人渣,野狗也要比你有情谊!” 说完,几人拉开门,迅速离开了。 三分钟后,卡普尔和艾薇也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但相比两人来时的亲密无间,这时候的艾薇却半点好脸色也没给卡普尔,无论他怎么说,她都冷着个脸,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 出了酒店,她没有回公司,而是叫了辆的士,飞一般地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把卡普尔留在了原地。 楼上,正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的何广,被开门声惊动,扭头一看,柳岸明带着那四个服务生走了进来。 检查了一下相机、录影笔、手机等设备,确保里面的东西都在。 柳岸明大手一挥,给了他们每人1000美元,一边凶狠地说道: “拿着钱,马上离开,再让我在这个酒店看到你们,夏尔玛先生会把你们和那些贱民关到一起!” 几个人拿着钱,一句话不说、一脸恭敬地离开了。 “不会有后患吧?” 何广低声问道。 “放心,有夏尔玛警长给我们打底,这几个人穷鬼刹帝利翻不出花样!” 柳岸明呵呵笑道。 印度的种姓制度能最大利益地保证高种姓的权利,但几千年下来,人口越来越多的高等种姓,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很多穷人。 除了一个高级的种姓和好逸恶劳的秉性,他们一无所有,这种高档酒店的服务生大多属于这类人。 所以,当柳岸明打着夏尔马警长的旗号找到他们,并承诺每人1000美元的酬劳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干了。 反正对他们而言,换一个酒店工作是很容易的,额外有1000美元的巨款可以拿,不拿白不拿。 一九八章 计划 “这东西有用么?” 柳岸明看了看几个刹帝利拍的视频,一边死死盯着艾薇暗自吸口水,一边低声道: “印度可不比中国,这里男人的地位很高,这点事搞不到卡普尔。他也不是官员,吸引不了大家的注意力呀!” 面对何广的操作和要求,柳岸明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用没有,但能让我们的计划更加完美!” 何广呵呵一笑,整治卡普尔和鲁氏兄妹的链条在不断完善,现在只差最后一块拼图了: “我要卡纳公司成立以来的跟中国交易的合同复印件,以及每一个贸易公司、厂商的联系人……” “这可有点麻烦,需要时间还有oney……” “放手去干,我们有的是时间和美钞,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一切都不在话下,不是么?” “bgo!” 柳岸明打了个响指: “只要你有足够的美钞,别说合同了,连卡普尔的老婆,我都能替你搞来!” 呵呵一笑,他打开酒店房间门,大步走了出去。 何广则坐在光亮越黑暗交织的房间里,静静地思索着…… 两天后,柳岸明一脸疲倦地拎着一个重重的手提箱,进了何广的房间。 何广惊喜的看着他,他已经把柳岸明往高处估计了,感觉他能在一个星期内搞定这件事情,就很厉害了! 没想到,何广还是低估了柳岸明,他只用了两天。 看着他把手提箱往桌子上一人,一脸自得的表情,何广决定配合一下: “这么快就搞定了!?” “不看看我是谁?” 柳岸明嘿嘿一笑,伸了个大大的拦腰,瘫在沙发上说道: “根据之前卡纳公司职员的资料,我选了几个人额外调查了一笑,然后选定了一个赌鬼给了他一万美元。 告诉他,只要他能弄来完整的合同,就再给他两万美元! 你猜怎么着,他今天就给我送过来了,然后拿着我给他的钱,回去就辞职了!” “印度,印度,真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国家!” “错,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两个人猛然同时爆笑起来。 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搞定自己需要的东西,说起来,还得改写印度这个社会现状呢! “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柳岸明低声问道。 “找一个白衣骑士!” 拍了拍那一手提箱的资料,何广冷冷一笑,然后就开始翻看卡纳的各种资料起来。 卡纳的业务很杂,有进口、有出口,咋一看很丰富,但在何广这种老销售的眼里,就是大而不精的典范。 什么赚钱干什么,听上去很对,其实到最后,必然是一毛钱赚不到。 “咦,诚志科技,他们和诚志科技也有业务往来?” 翻开一面合同,何广忽然笑了起来,白衣骑士有了。 拿出手机,拨通了于书华的电话: “老哥,兄弟我又有个事情要麻烦你了?” “这话见外了吧,说?” “你们和哈里亚纳邦的卡纳进出口有限公司是不是又很多业务往来?” “对的,一家小中间商,我们有些原料从他那进口!” “好的,就是他们,是这样的……” 何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于书华说了一边,当然,涉及到鲁必应的没说,只说卡普尔骗了他的钱的那些事。 “这帮印度孙子,说,兄弟,你要我怎么弄?” 于书华听得义愤填膺,当即表态道。 “简单,只要你们从他那进一大批货,然后邀请卡普尔来中国考察就行了!” 于书华瞬间就明白了何广的意思,知道何广是想把他骗到中国再收拾他,但是这其中还有几个点不再掌握之中。 沉吟了片刻,他低声道: “邀请函没问题,但那家伙干了那样的事,他敢来中国么?而且,就算他来了,也是以商务访谈的名义,你能拿出他么?” “放心,老哥,只要你们的邀请函发出去,我就能把他逼来中国,只要他踏上中国的土地,我就能让他来的去不得!” 何广冷笑道。 “好,邀请的事包在我身上!” 于书华脑子转了转,当即答应了下来。 何广获得杭州十大杰出青年的事,他是知道的,这样一个日益腾飞,而且有勇有谋、身正心广的人,值得他冒点险,结交一番。 “老柳,再在卡纳公司找个人,最好和艾薇关系不错的,让他再给我们办点事!” 拉过柳岸明,何广压低声音跟他说了起来。 “行,这是小事,不过,这钱尤总都能给我报吧?” 柳岸明笑嘻嘻地说道。 “你自己鬼混的那些钱,我都给你报了,行吧?” 何广没好气地说道。 他们这次的行动都是以讨还公司欠账的名义进行的,一切费用公司都会爆笑,柳岸明还这么明知故问,肯定是自己有小动作了。 所以,为了让他尽心尽力,何广给了提前吃了颗定心丸。 两天后,星巴克咖啡馆里,惶恐不安的艾薇和英迪见面了。 才见面,她就惊恐地拉着英迪的手,低声道: “那些网站上的图片,真是卡普尔放上去的?” “除了他还有谁,他这阵子,天天在公司骂你,还说你是贱女人!” 暗暗打量了一眼憔悴之极的艾薇,英迪心中暗爽,却装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说道,拿出手机,翻出照片对她说道: “你看这些照片,你的清晰无比,他的脸却被打上了马赛克,除了他,谁会这么做?” “你们两的事,公司里谁不知道?现在他突然这么做,摆明了是想把你的民声搞臭,把自己摘出去,怕以后万一出事,他家的母老虎不放过他?” “我的傻妹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要是还犹豫不决,不马上反击,你就彻底成为他的弃子了,到时候,他是没事了,继续大老板坐着,你可怎么办哦?” …… “那…那我该怎么办呢?” 艾薇面无人色,喃喃地说道。 “告他强奸呀,只有这样,你才能占据主动!搞不好还能要一笔钱,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英迪蛊惑地说道。 一九九章 塑料姐妹情 “告他强奸,不行的……” 艾薇本能地加以拒绝。 在印度这样的国家,一个女人主动出面控告一个男人强奸,不说能否赢下官司,只想想随之而来的社会反应、负面影响,就知道是多么艰难的一个选择。 “你呀,还是搞不明白!” 英迪用某种俯视的眼光看着艾薇,通过她的嘴,说出了柳岸明教给她的话: “你以为你辞职和他再不往来,再和现在未婚夫断了,就能开始新生活了?告诉你,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把那些羞耻的照片放到网上了!” “只要这些照片继续在网上传播,你就会持续地受到伤害,你的新生活就不可能开始!” “而且,你甘心么?那个卑劣的男人,用无耻的方式占有了你体,在你的身体上释放了他的,把他肮脏的东西留在了你的体内! 然后呢?” “然后他竟然抛弃了你,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不去保护你,而是试图第一时间把所有的问题都扔到你身上来? 你会身败名裂,他却能继续坐享荣华富贵,你甘心么?你愿意么?” …… 英迪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利箭,直射艾薇的心脏。 回想起她和卡普尔在一起时的种种不愉快,再想想他在两人被人敲诈时,竟然想把自己扔下,他一个人逃走…… 瞬间,原本你情我愿,或者至少是半推半就的偷情,就变成了卡普尔利用权力和体力,强占自己的身体。 而自己一次次的迎合对方,也变成了无奈下的屈从。 …… 仿佛能感觉到她心底的波动,英迪给了最关键的一个助攻: “我们都是刹帝利,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则不能束缚我们,只要你提出控诉,说是他强奸了你,你的形象就会大为好转……” “好,我这就去警察局告发他!” 英迪的这句话,让艾薇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简单、愚蠢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照片有可能是别人发到网上去的。 因为英迪一来就说了卡普尔在公司里毁坏她名誉的事,所以,她下意识地就认为,这是对方的一连串动作之一。 不远处的座位上,看着英迪满脸喜意地带着艾薇离开,何广和柳岸明都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柳岸明不禁连连摇头: “这么简单的计谋都能成?这个女人,还真是够蠢的!” “不是她蠢,也不是计谋简单,而是大势之下,她别无选择。” 何广冷冷一笑: “即使她知道这些照片不是卡普尔放到网上去的,又能如何?她就能有更好的选择么,一样没有的! 从她蠢呼呼地被卡普尔骗上床,搅和进这件事情开始,她就不再无辜,也注定只剩下这条路!” 惊讶于何广的冷酷,柳岸明抬眼仔细打量了何广好一会,在他的印象中,何广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痛苦和背叛才是让一个人成长的最好肥料! 不过,柳岸明也承认,何广说的是对的。 历史上,比何广这个计谋还要简单、还要拙劣的谋划多的是,但照样有许许多多聪明的人中计。 他们真的有我们想象中认为的那么蠢么? 当然不是,不过因为,那是他们在那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或者唯一的选择而已。 “多找些水军,把那些照片在印度的各大网站上多发一点。另外,再想办法打印出来一下,寄点到卡普尔的老婆哪里去……” 何广的双眼闪着冷漠的寒光,继续给这件事情添火加油。 照片是他柳岸明找人发出去的,英迪也是柳岸明选的,给了她1000美金。 还许诺,如果能成功说服艾薇去警察局报案,再给她5000美金。1 要不了多久,卡普尔就会后院起火,然后还要面临社会的口诛笔伐,再加上警察无休止的盘问。 在这种情况下,诚志科技忽然给他发来了商务洽谈的邀请函,他会怎么选择呢? 何广拭目以待。 至于艾薇是否无辜,何广只是在心里转了一下这个念头,就把这个想法深深地压到了心底深处。 从她和卡普尔上床开始,她就不再无辜,何广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偷情一定会被发现,这是铁律。 而对于艾薇而言,在结婚之前发现,远比在结婚之后发现要好,还能有补救的余地,还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我在帮你,我在救你! 何广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开脱。 在发现自己这个单子的失误,并不是卡普尔的临时起意,而是在鲁家兄妹的示意下进行的之后,何广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对他而言,这是这不亚于考上大学、进入社会的心理转变。 他第一次发现,自以为安全的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那么裸、那么弱小。 他也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不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而是无数血肉尸骸所组成的无边绝望。 要让自己不成为牺牲者,要让自己不被绝望所笼罩,他就得比别人狠、比别人强,而这其中的偶然和失误…… 只能怪你眼瞎,命不好!!! 何广又在心里冷冷地说了一句。 他们没有走,依旧安静地待在咖啡厅里,直到三个小时后,英迪一脸兴奋地走了回来。 何广已经换到了另一张桌子,是柳岸明接待的她,递给她一卷钞票,在低声吩咐了几句,柳岸明挥手示意她离开。 但英迪却没有走,反而从起身坐到了柳岸明的隔壁,用丰满的胸部仅仅贴着柳岸明,眼中的意思,隔着几张桌子和一扇玻璃的何广都能看见。 几句话之后,柳岸明隐晦地给何广使了个眼色,先何广一步,回了酒店。 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何广感觉有点恶心,却也有点羡慕。 “你娘,你还真是种马,你的这股骚劲,真是世界通吃! 不行,下一次见面,我一定要问一下,你到底上过多少个国家的女人!” 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何广也起身结账。 必须暗中盯着一点,万一英迪来个仙人跳,自己还得想办法救柳岸明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 二〇〇章 出去避一避 卡纳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一个朝南的硕大办公室里面,卡普尔正鼻青脸肿、愁眉苦脸地在位置上发呆。 真是见了鬼了! 他这一阵子,事事不顺。 先是和艾薇在酒店偷情,被人撞破勒索,然后他急着脱身,想把艾薇扔在那,给那几个人玩玩。 在他心里,艾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货、。 被她男朋友干过,又被自己干过,那么,再被几个人干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必,她在被其他人干的时候,也会像被自己干一样,享受地呻吟不停吧! 哪知道,那几个家伙有事,放过了艾薇。 而那个女人,那个婊子,之后竟然直接辞职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她的确不错,但公司里也不是没有比不上她的人。 就在他准备物色下一步代替目标的时候,他们那几张裸照却以难以想象的速递,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如果卡普尔会中国话,肯定会仰天大吼一句—— 你们也太不讲武德了,拿了钱就行了,自己看看也就算了,怎么还捅到网上去呢? 最关键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还捅到了他老婆艾西瓦娅那里。 艾西瓦娅可不是普通女人,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就是勃然大怒,抡起鞋子就打。 卡普尔拼命花言巧语,说是艾薇主动勾引他,他已经把艾薇开除了云云,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这件事情。 但不等他轻松一下,警察就找上了门来,说是艾薇竟然去警察局告他强奸。 你这个臭婊子,现在说我强奸,当时怎么没见你流一滴眼泪,只听到你爽得嗷嗷叫呢? 但不得不说,这个倒打一耙非常狠,非常准,深得斗争的三味。 本来对艾薇的辱骂和不屑,现在统统转变成了对卡普尔的愤怒和声讨,网上已经有许多人在人肉他,甚至还有威胁电话打到了他办公室。 在全世界女权主义盛行的情况下,强奸犯,特别是还敢把裸照发到网上的强奸犯,绝对是众矢之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因为这件事,艾西瓦娅的家人昨天晚上冲到他家,狠狠揍了他一顿。 要不是有钱德拉护着,他进医院是肯定的了。 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他只想仰天大吼,我真没强奸她,也没有把她的照片发到网上去呀! 可惜,没有人信他,就算是救了他的亲堂哥钱德拉,也同样不相信他。 此时的钱德拉,正坐在他对面,看着垂头丧气的卡普尔说道: “你还是出去避一避吧,现在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好几家公司都危险要和我们断绝合作!” “那…也行,去哪呢?” 卡普尔垂头丧气地说道。 “中国的诚志股份给我们下了一个大单,以后可能还有更多的意向,正好,他们也发来了邀请,你就去那里吧!” “中国,行么?那件事情……” 那个六百万可不是卡普尔一个人吃下来的,钱德拉也分了一部分,这也是他们现在能开起这么大一个公司的主要资金。 “怕什么,我们不是照样跟杭保做生意。 你只要不去杭州,甚至去了杭州也不要紧,只要不遇到那个什么何广,谁会管这件事?” “这个……我还是觉得不大保险呀?” 身为当事人,卡普尔还记得何广曾经的愤怒和绝望,他本能地不想再踏上中国的土地。 “看你那点胆子,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看啊看你艾西瓦娅会不会那天晚上忽然阉了你?” 钱德拉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而后有不屑地说道: “诚志股份是一家很大的公司,比杭保只强不弱,他足以护得了你!” “那…好吧!” 最终,卡普尔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天后,他直奔新德里的英迪拉·甘地国际机场。 至于那件强奸案,以谢卡尔家族的权势,已经牢牢捂住了盘子,不妨碍他出行了。 “等我回来,我一定要把你这个臭婊子绑到柱子上,把你干到死为止!” 心里暗暗骂着,卡普尔越过检票口,登上了摆渡车。 他完全没意识到,在候机厅的另一个角落,有两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几个小时后,何广收到了诚志发来的短信,已经接到了卡普尔。 冷笑一声,他拨通了方圆的电话: “方主任,有个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你是想我们把他留下来?” 听何广解释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方圆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我准备过一会就让人报案,并在国内提起对他的诉讼,他们正好有一大批货入关,还没有付钱……” “他会经过杭州么?如果是别的地方,手续会比较麻烦。” “他会的,会在德胜高架出口下车……” 方圆是什么人,瞬间就知道,何广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从卡普尔踏上中国的土地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不,应该说,在印度的时候,他的命运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方圆相信,不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卡普尔这个诈骗犯是不会没事跑到中国来的。 曾经的那个小年轻,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已经能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了? 方圆有片刻的失神,却也悄悄决定,要交好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你要我怎么做呢?既然你都安排好了的话!” 捕猎的大网已经展开,表面上,要不要方圆,通不通知方圆,都无关大局。 方圆有些奇怪,何广为什么会联系上他。 “我是这样想的,随着我国和国外往来的不断加深,各种违约、欺诈等情况也越来越多。 如果能通过这件事情,展现我们的态度,显示出我们政府保护企业正当利益的决心…” 何广慢慢往下说,方圆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是的,如果仅仅是600万这个案子,对他而言,完全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但是,如果把这件事情和保护我国企业的利益,如何与外界打交道联系起来,那立意就陡然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〇〇一章 惊喜、惊吓 更何广交流完毕,方圆低声说了一句: “很好,我会向领导汇报的!”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我欠你一次!” 说完,他挂了电话。 在小间里来回走动好一会,他才想好了措辞,然后推开边门,走到一个满身严肃的人边上,半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领导,有件事要向您汇报一下……” 听到方圆的话,何广有些忐忑的心陡然轻松了下来。 虽然不是系统内部人士,但好歹也沾点边,何广也知道,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是非常麻烦的。 因为你根本没有什么事别人需要的,而很多时候,你都需要人家。 需求关系的不平等,会最终导致双方地位的变化,或者彻底的疏远。 而何广显然是不能疏远方圆等人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如果他想走的高、走得远,肯定要和这些官面人士保持密切的联系。 但一味地索取却是非常不可行的,而这件事上,何广也非常需要他们的帮助,于是,他开动了自己所有的脑筋,给对方出了个主意。 在开口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点想法,会不会被对方嗤之以鼻。 还好的是,他的想法正好对路,起码,现在是对路的。 这样一来,这次不用他出口求人,方圆都不会让卡普尔轻易脱身了。 否则,如果没有官面人物出马,卡普尔搞不好还真能借着外宾、外商的虎皮脱身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何广给李敢发了条微信: 碗筷都准备好了,请我们的的卡普尔先生上桌吧! ——好嘞! …… 卡普尔很累,飞机上闹哄哄的,满脑门子的官司,怎么也睡不着。 一下飞机,感觉到虹桥国际机场额外新鲜的空气,再看到几个热情相迎的小伙子,看着头顶的蓝天,国内的种种不堪陡然消失一空。 桌上前来迎接的奔驰商务车,接过几个小伙递过来的酒杯,他大笑着,和对方喝了起来。 没一会,疲惫和茅台酒的刺激下,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垃圾玩意,浪费老子的酒!” 看他睡着了,边上一直笑脸相迎的小伙子陡然变了脸,冷冷骂了一声。 这时,一辆别克商务车开到了他们后面,几个闪光灯提醒后,开到了他们前面。 奔驰商务车跟着对方,往前面疾驰而去。 …… 卡普尔坐了一个非常长的美梦,梦里面,艾薇正撅着光光、溜溜的大屁股,温顺地跪在他面前,等着他的宠幸。 但不爽的是,无论他怎么往前,艾薇离他就是差那么几厘米,怎么也摸不到。 就在他烦躁的想要大喊大叫的时候,一声轻响传来,他陡然醒了过来,惊叫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追尾了!” 边上那个陪客马上起身,下车去看。 望着眼前繁华的城市,卡普尔的心中却没来由地有些慌张: “这是哪里,我们现在在哪?” “杭州呀,我们准备下来吃个饭!” 另一个人笑着说道。 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卡普尔却总感觉,对方的笑脸特别的虚伪,有种猛兽看着猎物的感觉: “不要不要,马上走,马上走,不要再杭州吃饭!” “来不及了,出车祸了,我们已经报警了!” 这时,另一人走过来说道,看着卡普尔冷笑着说道,他脸上的恶意已经不假掩饰了。 一股寒意猛然从脚底直冲头顶,卡普尔尖叫了一声,猛地来开车门,跳下车就想跑。 几个人却同时簇拥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紧紧抓牢。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让人恐惧的预感越来越真实,卡普尔尖叫着拼命挣扎。 但一个人是弄不过多个人的,在五六个人的手脚下,无论卡普尔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开。 这几个人也没伤害他,甚至都没骂他一句,但就是死死地拽着他,不管他怎么喊,就是不让他走。 没几分钟,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几个警察飞快地冲下警车,大叫道: “谁报的警,谁报的警,车子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 嘴里问着车子,但人却始终看着卡普尔,李敢隐晦地冲他点了点头,那个警察装模做样地看了眼车,大声道: “这点小事,你们协商解决吧!” 然后,在卡普尔恐惧的眼光中,他走到了卡普尔面前,用某种奇怪的态度看着他: “你这个人,我怎么看着眼熟呀?小张,帮我查一下,他是不是通缉犯?” 没用一分钟,另一个警察就大喊起来: “是诈骗犯,他涉嫌诈骗杭保600万人民币!” “好,没想到,处理个车祸,都能遇上诈骗犯,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一个警察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就给他铐上了手铐。 “不,不,不不不,你们这是乱来,我要报告大使馆,我要请律师……” 卡普尔开始疯了一般叫了起来,但几个警察却理都不理他,直接把他拖向警车。 他还是不肯放弃,一边死命地挣扎,一边冲诚志股份借他的人吼道: “你们陷害我,你们陷害我,马上想办法,把我弄出去。不然,我会在中国和印度向你们发起诉讼,你们以后再别想和我们印度做成一单生意……” 对方冷冷一笑,心道: 就知道你有这么一出,要不是担心这个,我直接就把你送警察局去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没有呀,没有的,卡普尔先生,你肯定是误会了,我们就是准备下来吃个饭而已!” 那人一边叫着,一边拿出电话道: “我这就帮您和大使馆,以及印度、卡纳那边联系,整个过程我都会跟着的,放心,你不会受到任何不公的对待的!” “放屁,不要联系,不要联系,不要呀!” 卡普尔惊恐地大叫起来。 现在的他,在印度就是被万人唾弃的对象,好不容易压下去到中国来避避风头,这件事一旦爆出去,他哪里还有活路。 但对方根本不理他,已经拨通了卡纳的电话。 听着熟悉的英语,不知道怎么回事,何广冷峻的脸孔猛然在他眼前闪过。 他突然惨笑起来,恍然之间,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圈套,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何广布下的圈套。 何广的话猛然在他脑海闪过: “如果你把钱还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不还,我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我会让你付出一千倍、一万倍的代价……” 〇〇二章 心理较量 在经过一系列的问询后,卡普尔迎来了他的第一位访客,以为面容憨厚、满脸堆笑的中年人。 中年人递给她一张名片,用流利的伦敦英语跟他说道: “您好,谢卡尔先生,我是何广先生的私人律师陈权。搜我的当事人委托来见你,我想,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对不对?” “滚!” 见到陈权,本来已经“奄奄一息”,死狗一样的卡普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猛然起身怒喝起来: “让何广那个狗杂种来见我,他设计我、陷害我,我要让他在印度没有容身之地,我要让他在印度做不成一单生意。 我是高贵的刹帝利,我们的政府会站在我这边,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你们的总理就自称自己是一个贱民……” 擦了擦被卡普尔喷了一脸的唾沫,陈权淡淡地会道。 “王八蛋,不许你这么说我们的总理,他是最最高贵的婆罗门,只是为了政治才这么说的。 政治正确,懂么?你们这些下贱的泥土!” “按《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规定,诈骗公私财物,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你以合同欺诈的方式,卑劣第获取了不属于你的财产,而且毫无悔意,多次沟通拒不归还,态度恶劣,符合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两条。 我有把握,能让你判处20年有期徒刑,并通过外交途径,没收你个人的全部财产! 懂么,比泥土还要卑贱的刹帝利卡普尔·谢卡尔先生!” 卡普尔的那股横样,让“老实人”陈权都火冒三丈,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 “放屁,你休想欺骗我!我会请律师的,我有很多钱,我要请最好的律师帮我脱罪,哪怕那600万全部送给律师,我也不会陪何广一份钱!” “这里是中国,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律师,不是你那可怜的祖国印度,你知道中国律师的第一要务是什么么?” “是…是什么?” 看着陈权一脸的狞笑,卡普尔陡然觉得不大妙,结结巴巴地问道。 “中国律师的第一要务,是协助司法机关,将罪犯绳之以法,然后才是用合理合法的手段,减免罪犯的罪过。 这里可不是印度,没有反人类的种姓制度,也不存在有钱就能为所欲为这种说法!” 陈权当然是在忽悠他,但却也不是完全扯蛋。 我国司法机构的确对律师有这种要求,但有人能做到么,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这种政治正确的话却大可以说得,因为,陈权确定,卡普尔能见到的律师,都会认同这些话的。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什么狗屁律师。律师的任务,就是尽一切手段,帮嫌疑人脱罪。” 卡普尔连连反驳,但看着陈权笃定的架势,又有点怀疑自己的说法。 他虽然混蛋,却并不蠢,当然知道,中国和印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规则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 迟疑了一会,他鼓起勇气,尽力抗争: “你们这是钓鱼执法,是非法的,程序是不合规矩的,我会向大使馆投诉你们的所有行为。你们会引发外交冲突的!” “啧啧啧啧!还外交冲突,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陈权连连撇嘴,不屑地说道: “是我们把你绑架来的么?是我们蛊惑你来杭州的么?是你自己要来杭州进行商务洽谈,是你们的车出了车祸,我们的警察火眼金睛,发现了你这个诈骗犯……” “不可能这么巧的,这绝对是你们设计好的!” 卡普尔猛然失态地大叫起来,陈权也又一次变了脸色,冷酷地说道: “设计你又如何,你有证据么?没有,对不对,反而是我们,有证据表明,你是迫于国内的压力,自行前来中国的。 而你的商务拜访对象,诚志股份有限公司,正在帮你和印度方交涉,帮你联系律师……” 说到这里,陈权也不禁快要笑出声。 身为何广的律师,陈权知道这件事的整个来龙去脉。 何广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不但把卡普尔骗来了中国,还在短时间内获取到了卡普尔的代理权。 由何广代理卡普尔和何广打官司,多么搞笑的事情。 要是这样还不能让这个卡普尔屈服,陈权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太欺负人了!” 卡普尔像是听到了最恐怖的事情一样,尖叫起来。 但他心里的恐惧,让他知道,这多半是真的。 他是被诚志邀请来的,在没有发现诚志有明显违规的情况下,卡纳有限公司肯定会委托诚志帮他打官司。 而诚志明显是跟何广串通好的,自己这下子真是彻底玩完了。 “你的时间不多了,卡普尔先生。” 陈权步步紧逼: “可能你还不知道,何广现在是杭保化工一部的经理,还获得了杭州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很快,他就要成为杭保的副总。 杭保是中国政府的企业,你骗得是中国政府的财产。 想必你也知道,以杭保和何广的权势,绝对能让你在中国把牢底坐穿。 最关键的是,一旦你被判刑,以你印度人的身份,却待在中国的监狱里,呵呵呵呵……” 陈权没有说具体的后果,但这种表述却是最让人恐惧的,他会让人发挥想象力,自由地填补缺失的那一部分。 以卡普尔对印度监狱的印象,他感觉,自己这样的人在一群异国他乡的囚犯里,多半会遭遇最残酷的对待。 殴打、凌辱、、饥饿……一切他能想到的东西,在他脑海中盘旋。 “想想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丢下一句话,陈权冷笑着离开了。 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最初的心理较量,陈权没指望,这个家伙马上认罪。 但他相信,他很快就会投降的,因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〇〇三章 牺牲 另一边,在一连串的沟通后,诚志科技的连晓敏终于和钱德拉·谢卡尔,这个卡纳有限责任公司名义上的掌控者联系上了。 “谢卡尔先生,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们公司竟然涉及到这么大的一桩诈骗案。 现在,我们的货物已经被海关扣押,由此导致的损失,你们要付全部的责任!” 连晓敏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严厉指责。 面对何广这个诚志的财神爷和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他很愿意伸出援手。 尤其是,当他接到高层的电话后,他更家愿意锦上添花了。 钱德拉满头是汗,现在的他依旧一团雾水,搞不懂,为什么卡普尔会那么巧,竟然被警察给逮个正着。 以他的认知,按印度的情况来类比,14亿人口的中国,这种小案子,没有个十几年是根本查不清楚的。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3000万的货被中国海关扣押,关键是那是没有付款的货,这要是出了问题,卡纳有限责任公司就得破产。 “连先生,连先生,请一定帮忙,只要度过这次危机,卡纳将是您永远的朋友!” “我要怎么帮呢,我能怎么帮呢?我看过资料,那幢诈骗案证据确凿,根本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我们认,我们认,我会和卡普尔的太太联系,让他马上发一份授权书来,授权诚志代替她,帮卡普尔打官司。 你告诉他,让他认罪,该赔偿的赔偿、该罚款的罚款,只要我们的货能尽快放行就行!” 现在的钱德拉,哪里有心思管卡普尔的死活,那批货才是他最关心的。 卡纳只是家中间商,并不是多大的实体企业,资金非常有限,诚志的那个3000万大单,已经榨干了他们所有的流动资金。 如果不能尽快收到尾款,不用杭保为难他们,国内的那些银行,就能把卡纳撕成碎片。 说的不好听一点,卡普尔死了,只要卡纳在,他老婆孩子还能有依靠。 要是卡纳不在了,哪怕卡普尔回来,也跟死了差不多。 “这样呀,你们不派人过来么?” 连晓敏明知故问。 “晚点我们会派律师过去的,至于我们……再晚点也许会过去。你知道的,公司的事情太多,离不开我们……” “那…好吧,授权书你尽快发过来吧!” 沉吟了片刻,连晓敏假装为难地勉强答应了下来,心里却在说: 公司忙,来不了,你怕是不敢来吧? 他这个想法一点没错,那桩诈骗案子,钱德拉和艾西瓦娅都有参与,钱德拉还分了钱,艾西瓦娅则主导了后面的一系列公司手续变更。 有卡普尔的前车之鉴,钱德拉哪里敢来中国,不怕一下飞机,也被直接得起来么。 至于艾西瓦娅,如果没有之前艾薇裸照的事情,也许还会鼓起勇气来一趟,但现在,她也是李理都不想理会卡普尔。 第二天,一位苦着脸的律师带着艾西瓦娅和卡纳的授权书,坐到了卡普尔面前。 在空荡荡的滞留室里,度过了一个难熬夜晚的卡普尔,终于第一次联系上了老家。 “哥哥,哥哥,撤销那个授权书,诚志跟何广是一伙的,一伙的!” 才一通话,卡普尔就尖叫起来。 “闭嘴,蠢货!” 钱德拉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 “你当我不知道么,想想那3000万的货,我们只收了10的预付款,还有2700万捏在诚志手里,我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做销售的没有蠢货,就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只要一细想,钱德拉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太凑巧了,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发生大了卡普尔的身上,诚志有几大的可能跟何广合伙了。 但是,他能因此而和诚志翻脸么? 不可能的,那么多的货被海关扣押,他需要诚志疏通关系、打给他们尾款。 否则,一旦诚志不配合,甚至以产生损失的名字在中国对卡纳发起诉讼,那批货的尾款还能到手么? 所以,即使他想通了这点,他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配合诚志。 当然,最关键的是,现在被警察抓的不是自己,而是卡普尔,要做出牺牲的,也是他,而不是自己。 一听他这话,卡普尔瞬间就明白了钱德拉的意思,这是要牺牲自己了。 想想也不奇怪,他们能为了600万陷害已经和他们有好几年交情的何广,为了几千万,钱德拉当然也会牺牲自己了。 “你要我怎么办?” 卡普尔涩声问道。 “承认下来,全都承认下来,我们赔偿,只要那3000万的货放行就行!” 想了想,似乎也自导自己的话太不近人情,钱德拉也压低声音说道: “我也会从印度派律师过来,想办法给你最短的刑期,还有大使馆,我和艾西瓦娅会全力运作的……” “然后呢,要是运作不了呢?我在中国坐牢,你们在印度吃香的喝辣的?” 卡普尔已经出离愤怒了。 “你能有更好的办法么?啊,你说一个更好的办法,你想一个出来!” 钱德拉也愤怒了: “谁让你管不住下半身,谁让你被拍了裸照?不是那样,你就不会去中国,就不会被抓住,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事情! 你以为我想么,600万,我们多长时间才能挣到600万。” 听到钱德拉的怒吼,卡普尔顿时慌了,那股激愤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的他可是无依无靠,要是还得罪了老家的人,那真是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商量了半晌,挂断了电话,卡普尔看向自己的律师,那个一脸不情愿的青涩小伙子。 “你苦着个脸给谁看呢?这件事情,你必须帮我争取最大的利益、最大的机会,我可不想在中国坐牢?” 面对自己出钱请的律师,卡普尔总算恢复了几番神气。 祝邦全满心不情愿地坐到了卡普尔的对面,为了这个必输无疑的案子,他出了九段律师事务所,打完官司,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是的,他本来是陈权律所的,然后被委托成了这件案子卡普尔一方的律师,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不过,为了避免吃相太难看,他被陈权安排,暂时离开了九段,挂到了另一家小律所下。 〇〇四章 劝服 不舒服归不舒服,事情还是要做的,祝邦全叹了一口气,将一份份资料摆到了卡普尔面前,低声道: “这是你们当时签订的合同,这是海关记录,这是通话记录,这是账户记录,这是报案记录……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完整严密,没有丝毫的漏洞。 你说,怎么才能为你脱罪,不坐牢?” 望着眼前的这些东西,卡普尔长大了嘴巴合不拢,半天才结巴地问道: “这…这,这些东西都是你搜集到的?这么几天的功夫!” 卡普尔被抓起来,也只有几天,他不认为这个一看就是个雏的年轻律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坐到这么多。 “哎!” 祝邦全长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憋屈。 好不容易混到一个案子,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必输的案子。 只要是律师,就没有想输的,但事实胜于雄辩,形势大过人,他不得不屈服。 “想什么呢?这是人家直接送到我手上的,意思很明白,让你乖乖死了反身的心思,配合、认罪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瞪了卡普尔一眼,祝邦全没好气地说道。 “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卡普尔还是不死心。 祝邦全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盯着后,凑到卡普尔的耳朵边,低声道: “有这些证据在手,人家都不需要律师,把证据一摆,自然就能定你的罪。 而且,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何广在杭州能量很大,他抓你用了多少人脉,动用了多少力量,你自己想想就知道。” “如果他一心跟你为难,坦率的说,我觉得你会被判最重的刑罚,如果他再在监狱里动点手脚,你能不能……” 下面的话,祝邦全没有再说,留给卡普尔自己想。 说这些话的同事,他自己其实也非常无力。 身为一个律师,年轻的律师,还从未独立接过任何一件案子的律师,第一个案子就要帮助对方,“策反”自己的当事人,这种滋味,真是谁经历过谁知道。 卡普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本能地问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你是我的律师,想点办法?” “当然,也不是任何办法……” 祝邦全幽幽地回了一句。 听到还有办法,卡普尔精神一震,等着祝邦全继续往下说,哪知道,祝邦全却怎么都不说了,不由得急道: “你哑巴了,说话呀,什么办法?” “你知道什么办法的!”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律师?” “你知道的,不需要律师,大家都知道!” 说到这里,卡普尔猛然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跟他和解?” “是的,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祝邦全的回答彻底激怒了卡普尔,他猛地一拍桌子,在房间里连踹带骂、疯狂嚎叫起来: “放屁,放屁,怎么可能?你休想我向那只中国猴子低头,休想!你是什么狗屁律师,搞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我要解雇你,解雇你……” 卡普尔的动作惊动了外界,紧闭的滞留室猛然打开,一个满脸煞气、身着制服的人探进头来,看了卡普尔一样。 在他毫无感情,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的目光下,卡普尔陡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直奔后脑勺,冷汗随之而出。 那人没有进来,而是抬起手,用食指冷冷地点了点卡普尔,这钟无言的威胁让卡普尔又是冷汗直冒。 无数关于印度警察残暴虐待罪犯的报道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再不敢说一个字了。 警察关门离开,看着静若寒蝉的卡普尔,祝邦全低声道: “看到了吗?那不是普通的警察,而是何广请来的专门针对你的人,如果你要解雇我的话,请尽快,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说完,不等卡普尔回答,他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大有一言不合,转身就走的架势。 在他快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好的时候,卡普尔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抓住他的手,沮丧第说道: “我愿意…我愿意跟何广和解,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我…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只要他放了我,不要让我在中国坐牢…… 帮帮我,我会额外给你报酬的,求你了,帮帮我……” 说到后面,卡普尔已经是嚎啕大哭起来,祝邦全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挣脱他的手,低声道: “我马上帮你安排,记住,快一点!你这是刑事犯罪,获取对方的谅解非常重要,否则,一旦进入公诉阶段,就非常难办了……” “好的,好的,我都听你的!” 收拾好东西,祝邦全出了滞留室,转了几个弯,他在派出所的一个会议室里看到了陈权跟何广。 就在卡普尔下飞机后的几个小时,何广也回国了,他是直飞杭州,和卡普尔大概前后脚到。 处理了单位一些必不可少的事情,他就赶来了这里。 对他而言,时间非常宝贵,他要在鲁氏姐妹没有防备,不知道风声之前,一举敲开卡普尔的嘴巴。 “怎么样,搞定没?” 一看到祝邦全,陈权就温声问道。 祝邦全点了点头,低声道: “成了,他愿意和解!” “好!” 陈权跟何广都是大喜,虽然卡普尔已经无路可走,屈服是迟早的事,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说服他,祝邦全还是功不可没的。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英语好,对印度的法律很熟悉,这件事后,你就回九段,我会提议你为正式的合伙人……” 陈权夸奖祝邦全道。 听了这句话,祝邦全原本有些不舒服、难受、屈辱的感觉瞬间消失。 他读书那么多年,努力那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只要成为正式的合伙人,他的身份、地位、收入、前景将完全不同…… 另一边,何广则紧了紧衣服,在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 就要见老仇人了,他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要让对方知道,当初得罪自己、背叛自己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〇〇五章 见面 “嘎吱”一声,滞留室的门被打开了,每一分钟仿佛都是一万年的卡普尔急忙抬头。 外面已经是下午,绚丽的太阳已经西斜,浓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来人的身上,投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而卡普尔,正好处于对方的阴影之下,仿佛猛兽爪牙下颤抖的猎物。 “何…何广?” 阳光刺眼,卡普尔根本看不清来人,但只凭心头那股本能,他就感觉,对方是何广。 “砰”地一声,滞留室的门被关上了,来人踏进了房间,缓缓走到卡普尔面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眯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脸上布满憔悴和恐惧的人,何广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而卡普尔,再看到何广的时候,却仿佛能看到他身上的自信和威严,那是他梦寐以求,却从未有过的气质。 结合各个祝邦全告诉他的,他终于确信,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掌握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手里。 “你想见我?” 用某种难以琢磨的眼神看着卡普尔,何广低声道。 冷漠的声音让卡普尔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猛然反应了过来,抬手就抓向何广的胳膊,一边大声道: “何先生,那件事不是我的主意,是应你们公司老总鲁必应的要求,我才这么做的。 那600万,我们也只分到了500万,还有100万我给了你们经理鲁有求!” 果然不出所料,何广心里冷笑一声,却故意装出一副不信的样子,怒声道: “胡说,不要胡乱掰扯,他是我们公司的老总和经理,为什么要这么干?” “真的,他们看不惯你,存心要整你……” “你有什么证据?” “我保留了和他们的所有聊天记录、邮件,还有转账记录,那100万,是直接转给鲁有求账户上的!” “哗啦”一声响,何广扔过卡普尔的东西,冷冷地说道: “打开,给我看!” 看到自己被没收的证物,竟然能被何广拿进来,卡普尔更加相信了祝邦全所说的,何广能量极大的说法。 没有任何犹豫,他在iac和手机上一通操作,将所有的记录都呈现在何广面前。 一样样翻过,何广心头打定,有了这些东西,鲁氏兄妹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几个警察鱼贯而入,已经在外面等待良久了。 省常务盯着的案子,又是跨国的案子,那个敢松懈。 几个人连同祝邦全一起走了进来,架起摄像头、录影笔,开始封存所有的证据,并录制口供。 现在的卡普尔,已经彻底被国内国外的局势打断了脊梁骨,再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问什么就答什么,一五一十地将那个单子的始末一一道来。 不过,他到也没彻底昏头,在设计到印度那边的时候,无论几个办案人员怎么问,他都咬紧牙关。 坚持声称,这个案子都是他一个人做得,所有的好处都落到了他的手中,没有牵扯到其他的人。 显然,他也明白,印度那边的人才是他的依仗,只有保住他们,才能保住自己。 在说到鲁氏兄妹在这个案子中的作用时,办案人员有些犹豫,他们只是接到指示,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不让印度那方有文章可做。 没想到,自己国家还有人牵扯到其中。 不过,受到高层保护的当事人何广就在边上,这件事又证据确凿,他们也就没有多说,按照卡普尔所说的,一五一十地急了了下来。 问好所有的口供,已经是晚上了。 直到这时,卡普尔才忽然惊醒过来,看着已经在收拾东西的警察等人,他哭丧着脸对何广喊道: “何先生,我已经全部按照你要求的办了,你可不要赶尽杀绝?” “放心,只要你在法庭上公开指正鲁必应、鲁有求兄妹,我就会出具谅解书。当然,这样做有一个前提。” 说到这里,何广双手撑着桌子,冷冷地逼视着卡普尔说道: “那就是,你要全额赔偿货款!” “我会的,我会的,我有钱……” 终于等到了一句承诺,身在异国他乡,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是敌人,心理早已经兵临崩溃的卡普尔,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崩溃的卡普尔,知道他整个操作过程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他当时有多得意,何广当时有多无助,现在的他就有多可恶,祸福无定、惟人自招。 昨日因今日果,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付警官,按照卡普尔的口供,可以对鲁必应和鲁有求实施抓捕么?” 滞留室外,何广对那个脸寒如冰、一脸杀气的警察说道。 “可以,我这就下命令,也请您暂时不要离开,我们会以传唤的名义,对你做一次笔录!” 望着面如渊海、身如青松的何广,付平中毫不犹豫地答道。 不说上面有人要求配合何广,就说他被卡普尔暗算后,还能爬起来,还能把卡普尔弄来杭州关起来这点,付平中就要卖何广一个面子。 有能力、有能量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会顺利、简单,因为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的潜力,愿意跟这样的人交好,起码要不交恶。 反过来,没能力没能量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比别人更困难。 当人类从古猿猴进化成古人开始,这个规律就从未改变。 何广明白,这是对方在交好他,也是在隐晦地提醒他,不能有程序上的错误。 这个案子,他身为当事人,却借助更高权利的庇护,亲自介入了进来。 虽然短时间内没有人说什么,但是,如果能把程序做得更完美、更无懈可击,对所有人都好。 冲付平中善意地点了点头,他跟另一个警察进了一个房间,开始做笔录,补充完整所有的证据链。 另一边,付平中大手一挥,上了几辆闪缩着灯光的警车: “走,出发,把那几个吃里扒外,勾结外国人坑自己同胞的家伙请回来!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牛!” 〇〇六章 打搅好事 夜晚的杭州,美丽而动人,西湖四周的某些地方,更是格外的闹中取静,让人欲罢不能。 杨公堤畔的莲遇别墅度假酒店里,鲁必应正着身子,只在沟壑间系了一条不到巴掌宽的布条,一条细细的灯带缠绕在她身上。 借着橘黄的灯光,缓缓起舞。 她丰腴的身体在灯光下忽隐忽现,玲珑隐晦的部位起伏扭转,释放着最原始的诱惑。 而那张大床上坐着的蔡荷生,则是随着她身体的一摇一摆,喘息声越加急促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体功能已经下降了很多,但对女性的心理渴望却更加炽烈。 因此,必须要有足够的刺激,他才能起立。 而鲁必应,正好能满足他所有刺激的需求。 白面团一样的身体,入骨的风骚,极致的放荡,不管什么姿势、什么地点、什么时候,只要他想要,她都绝对配合。 甚至于,有时候,蔡荷生都有点怕,怕自己不能满足这个女人。 当然,他相信,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只要他一天握有手中的权势,只要他始终往上爬,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会绝对地属于自己。 当然,还有一点最关键的,她们两都未婚。 可以名正言顺地白日宣淫、开房打炮,不管什么国法什么家规,谁也管不了他们,总不能规定他们两不能啪啪吧。 今晚,在得知蔡荷生终于能突破桎梏,即将再往上跨一个大台阶的时候,鲁必应主动提出,到西湖边的这个别墅度假酒店里来爽一把。 她会满足他一切要求,不管是站着、趴在还是倒着,她都会发出比西湖波涛还要大的叫声。 想到鲁必应的这些话,已经拖得一丝不挂的蔡荷生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站了起来,拽过鲁必应往地上一按,一个巨大的东西直接杵到了鲁必应的脸上。 鲁必应先是惊呼了一声,然后像是刚下蛋的老母鸡一样,咯咯笑着,摩挲着让她痴迷不已的东西,缓缓张开了嘴巴,就要把它吃下去。 这时,门外猛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警察,开门!” 蔡荷生和鲁必应都愣住了,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鲁必应恶声恶气地怒吼道: “什么狗屁东西,打搅老娘的好事,给我滚!” 蔡荷生也是急火攻心,眼看就要到关键时候了,你们这些臭警察发什么狗屁神经,也怒声喝道: “滚你妈的蛋,狗杂种!让我知道你们是那个派出所的,我非要弄死你不可!” 这倒不是他们嚣张,而是每对男女在正行好事,却被人打断是的正常反应。 而且,他们也没有任何估计。 一没买因嫖娼,二没吸毒,三没违反公众良俗,四还规规矩矩登记了,就男男女女那点原始运动,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不过,外面的人却没有半分客气,在听到他们拒绝的话后,一个冷酷的声音陡然响起: “把门砸开!” “诶,不要!” 一听这话,蔡荷生和鲁必应陡然觉得不妙,同时尖叫起来。 而后就听“咣”地一声,别墅大门被直接踹开,大队警察蜂拥而入,一个人随手打开了灯。 “我操!” 眼前的情景,让见过世面的众人一阵辣眼睛。 两个年纪不小的臃肿男女,脸上、身上、关键部位涂满了白花花的奶油,一些道具凌乱地扔在床上,一根绳子显眼地悬挂在房间的正中央。 喜欢这调调的,大家也见得很多,但这么大年纪,还这么玩的,到真是少见。 “都拍下来,这两人涉嫌卖淫嫖娼!” 付平中愣了一下,冷声吩咐道。 一听他这话,鲁必应和蔡荷生都是勃然大怒,我们就是正常的男女关系,正准备来点再正常不过的往复运动,怎么就成了卖淫嫖娼了! 怒不可遏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站起,一个重重一圈打响冲过来的警察,一个一耳光扇了出去。 冲向蔡荷生的警察有准备,面对男人,警察都会本能地加以防备,转身抬手、紧握下压。 “砰”地一声,蔡荷生被直接重重地压到了地上。 但冲向鲁必应的那个警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一丝不挂、关键部位若隐若现的女人竟然会攻击他。 “啪”地一声,他眼前金星乱飞,耳边嗡嗡直角,被鲁必应结结实实地扇了个大耳光。 愤怒的无比的他顿时急火攻心,本能地一把抓住对方身上的肥肉,抬手过肩、横腿直扫。 “咣当”一声,鲁必应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一股子浓重的铁锈味直冲口鼻。 “我跟你们拼了!” 蔡荷生出离愤怒了,一头撞向一个警察的下半身,那个警察顿时满脸扭曲地蹲下身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另外两个警察见状,再不客气,拿起辣椒喷雾,对着两个人就是一顿款喷。 刹那间,惨叫声和尖叫声响彻房屋…… 一阵厉声的呵斥和扭打身后,两个人衣衫不整地被扭出了别墅,付平中毫不客气地直接给他们上了戒具。 把两个人反铐着,推攘出了别墅。 “我会告你们的,我会告你们的,我要扒了你们这身皮!” 鲁必应气得破口大骂,一直到被拎到警车里,还叫骂不停。 蔡荷生则已经冷静了下来,连声冲付平中说道: “你们为什么抓我,你们是那个分局的,我和你们的尚队长很熟!” 另一边,一个灯火酒绿的ktv包厢里,鲁有求正和几个光着上身的男人一起,一边大把挥舞着钞票,一边张狂地大叫道: “给我脱,给我脱,谁脱得快,这个钱就给谁!” 几个衣着暴露,上面的靠下、下面的靠上,外衣还没内衣大的女孩尖叫着,疯狂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路由器几个人则狂笑着,往看得见的内衣里面塞钱。 别人往上面塞,鲁有求却很别致,专门往下面塞,那个女孩丝毫不加拒绝,满脸酡红地迎合着。 “砰”地一声,没有玻璃的、一进被反锁的ktv包厢门被直接踹开,一连串的尖叫声中,几个人直扑鲁有求。 〇〇七章 善恶终有报 “我要给我妹打电话。” “你知道我妹夫是谁吗,但对我这样?” “妹妹,快来救我!” …… 鲁有求时而哀嚎、时而怒吼、时而威胁的声音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回荡。 夹着他的几个民警聪耳不闻,只当这是菜猪被屠宰前最后的疯狂。 他是真怕了,这次的事和其他时候不同,不仅仅是嫖娼,还涉及聚众赢乱,最关键的是,他们还都吸了粉。 哪里本来是极为安全的一个私人ktv,根本不对外营业的,里面的设施和正常的ktv也截然不同。 正常ktv包厢门的透明玻璃,在那个ktv就是没有的。 包厢里有浴室、卫生间、床,门一关,一反锁,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酒店。 所以他们几个才敢放浪形骸,啥都来,没想到,这次竟然阴沟里翻船了。 “穿山甲,你个鳖孙,你平时牛逼吹的砰砰响,现在老挝被警察抄了,也没见你弄出个屁来!” 鲁有求在心里大骂那家黑ktv的老板。 他哪里知道,何广这几天让水玉堂几个暗中盯着他。 他到哪,何广都一清二楚。 不过,就算没有人盯着,要抓一个整天手机不离身的人,也是非常简单的事。 只要我公安想,使用手机定位监控,想抓谁就抓谁,一抓一个准, 看着派出所的大门越来越近,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只等猎物送上门来,鲁有求更加慌了。 五短的身材开始拼命挣扎,一边哀嚎: “鲁必应,快点来救哥哥…哥哥……” 下一刻,他的哀嚎声却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望着另一辆打开的警察,呆滞地嘟囔道: “妹…妹妹…” “哗啦”一声,车门彻底打开,鼻青脸肿、眼睛还只流眼泪的鲁必应和蔡荷生被反押着下了警车。 看到衣衫不整的鲁有求,三个人面面相觑、诧异之极。 “你们…你们怎么也被抓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有说不出的惊慌。 如果是一方被抓进来,还有可能是普通事情,一下子全部被抓进来,那就可以肯定,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蔡荷生的脑袋急剧转动,愤怒消失的一空,无限的恐惧浮上脑海,他开始思考,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坏事,到底是哪一件坏事曝光了。 汗水淋淋而下,但多少年的政治斗争,让他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 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要把消息传出去,只要能和外界联系上,凭借他的关系,一般的事情都能有挪移的余地 转过身,看向押着他的民警,蔡荷生讨好地说道: “同志,我是国贸集团的副总,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需要给单位打个电话!” “等做完笔录,自然会给你打电话的。” 下体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民察没好气回了一句。 “你这是不符合规定的?” 蔡荷生急了,被抓不可怕,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抓才是最可怕的。 万一在笔录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情况,那才是要命的。 “规定?那条规定说你可以打电话给单位的!” 民警不屑地说道。 他们办案,完全循规蹈矩、按章办事是不行的,但是,他们也肯定不会明显违规。 所以,蔡荷生的威胁对他毫无作用 “我…我要见律师,没有律师陪同,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鲁必应火了,叫嚣道。 “美剧看多了吧,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 付平中冷哼了一声: “给你们普普法,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办法》第八十三条,对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公安机关传唤后应当及时询问查证,询问查证的时间不得超过八小时; 情况复杂,依照本法规定可能适用行政拘留处罚的,询问查证的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公安机关应当及时将传唤的原因和处所通知被传唤人家属。” “所以,在二十四小时,或者最少八小时内,我们是可以直接提审你们的,你们不能拒绝,明白么?” 冷笑一声,付平中手一挥,大声道: “带进去,分开做笔录!” …… 就在鲁必应几人被抓的同时,种健海和邱晓珊也风别接到了水玉堂和温萤的电话,让他们两个到公司附近的星巴克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夜色已深,两个人都有些奇怪,但感觉到电话那头慎重的语气,他们还是压下心中的疑虑,来到了星巴克。 邱晓珊在走进星巴克的时候,远远看见了水玉堂和章晴,不知道对方也在等人的她,还以为是凑巧,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上了二楼。 二楼角落的位置,温萤和郑好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么急把我找来,有事么?” 这阵子,在温萤的刻意接近下,邱晓珊和温萤熟悉了很多。 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温萤喝了口咖啡,轻声道: “是有点急事,很重要的事情,坐下说吧!” 望着邱晓珊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脸庞,温萤在心里暗暗说了声抱歉——你不该加入鲁有求哪一方的。 她知道,过了今天,她们那点脆弱的情谊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但为了何广,为了自己的小团队,他别无选择。 递过一份合同的复印件,温萤低声道: “这个合同,你还有印象么?”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翻了下合同,邱晓珊猛然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知道这个合同有鬼是吧?” 温萤没说话,坐在她边上的郑好却没好气地说道。 她们两今天一起来,就是一个做红脸,一个做白脸的,郑好当然是那个做白脸的。 “鲁有求、鲁必应两兄妹已经被抓了,现在正在派出所说明这件事情。 如果你不想也被牵连进去,最好老实接待,这件事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在这件事情里面,又到底起了什么角色?”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帮他做个单子而已?” 邱晓珊还在嘴硬,郑好冷冷一笑: “是吗?要不看看自己的邮件,那几张图片也许能让你回忆起更多的东西?” 邱晓珊只想转身就走,但看到郑好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还是本能地打开了邮箱。 “砰”地一声,她直接瘫倒在座位上。 〇〇八章 领导无方 相比邱晓珊的轻易沦陷,种健海却要难缠的多。 不过,当水玉堂扔下一句话: “老种,看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我才跟你说这么多。 你最好想清楚,鲁必应那条破船,值不值得你抓住不放。 以前不熟悉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你要是还想着骑墙,两头讨好……” 说到这里,水玉堂发出一连串的冷笑: “我明白告诉你,广哥,还有我们,都是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回!” 听到水玉堂充满威胁的言语,种健海挣扎了良久,才低声说道: “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之前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 有了种健海、邱晓珊的加入,所有的链条都变得清晰无比,直证、旁证、佐证俱全,案子的调查速度陡然加快。 第二天一早,何广才进办公司,就接到了杨云鹰的电话,要他到王昌文办公室来。 当看到了龙行虎步、面目含煞的何广缓缓走近,杨云鹰感觉,何广身上仿佛有无数蒸腾而起的烈焰,灼烧得他双眼刺痛。 不等何广抬手,他就主动一按门把手,推开了大门。 在杭保这一亩三分地上,除王昌文外,何广是唯一一个,让杨云鹰主动为他开门的人。 所有人都会佩服有能力的人,即使是对手也不例外。 杨云鹰的这个行为,就是对何广的能力、决心、强大、手腕、手段的最大认可。 何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缓慢但不可遏制的步子陡然一停,身体微微转向杨云鹰,轻轻颔首后,才走了进去。 “小何啊,来,做!” 看到何广,坐在会客沙发上的王昌文招了招手,示意何广坐下。 这不是何广第一次进王昌文的办公室,但能让王昌文离开老板桌,坐到会客沙发上迎接的,还是头一回。 “董事长,您找我?” 没空和王昌文往心理战,何广开门见山。 耽搁了这么多天,下面还有很多单子等着何广去做,大把的钞票等着何广去挣呢! “嗯……” 组织了一下语言,王昌文低声道: “小何,鲁总和鲁有求被抓起来了,你知道吧?” “啊!被抓起来了,不是例行问话么?” 何广装糊涂: “我昨天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听他们谈起过,但我以为,只是简单做个笔录而已,完全没想到……” “是呀,他们也牵扯进来了!刚刚,我这边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集团也打电话来问了!他们和那件事情有牵连!” 露出个琢磨不透的表情,王昌文低声道 没有细问何广在其中起到了什么角色,不用问王昌文也知道,能这么快抓人,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何广这个当事人没在其中发力,这是不可能的。 但这件事,在明面上,他是没法责怪何广的。 被人吞了600万,除掉保险还要自己补180万,不管是谁都忍不下这口气,都会追究到底。 他只是没想到,鲁必应也会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 一个公司的堂堂副总,竟然勾结外人,侵吞业务员的资金。 即使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整治何广,不是倾吐国有资产,但在实际行为上,她已经有了侵吞国有资产的现实。 说出去,不仅仅是她脸要丢到地底下,就是整个杭保,尤其是王昌文这个董事长,更是脸上无光。 尤明峰出国的时候,跟他提前过这件事,说会顺道看看能不能追回那600万。 但那时候的王昌文根本没当回事,只当是尤明峰给何广一个顺水人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早知道会捅出这么大篓子,就不让尤明峰他们追查那600万了。 叹了口气,王昌文在心里暗道。 不过,好在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 想着早晨的那个电话,王昌文的心里就升起了最后一丝希望。 看着何广沉静不露声色的脸庞,他低声道: “小何,公司前阵子才出了赖方伟的事情,现在有出了这这档子事,这是我领导无方呀!” “怎么会呢?” 何广明白他的意思,却不会顺着他的想法: “能揪出这些蛀虫,都是在您的领导下进行的呀,怎么能说您领导无方呢?” “咳咳咳咳!” 王昌文一通咳嗽,被何广呛得说不出话来,他就知道不会很顺利,却没想到何广竟然会扯着他的虎皮来对付自己。 想了想,脸上带着不快的表情说道: “可是,这些事情也是在我的领导下发生的,外界的风评很不好呀!” “这些个人,就知道用嘴巴干活!” 何广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要按他们的说法,现在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的打老虎、拍苍蝇行动,那些老虎、苍蝇那个不是有领导的,难道要因此而责怪最上面的大大么?” 被何广犀利的言辞逼得无话可说,王昌文心中一阵恼怒,很想一拍沙发,冲着何广一通大骂。 但看看何广处惊不变、荣辱不惊的样子,想想他悄无声息地布下的这样大网,把对手一网打净的势头,王昌文还是熄了强压的念头。 这一刻,他深深地感觉,自己老了,有点看不透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了。 沉默了几分钟,手中的茶都有些凉了,王昌文才回过神来,低声道: “那边,鲁有求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坚持声称,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干的,跟别人无关……” “他倒是没有蠢到家!” 何广冷冷一笑。 这件事情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他们兄妹不可能都脱身,区别就在于,是两个人一起进去,还是一个人进去。 只要鲁必应没事,还能暗中使力,要是鲁必应也完蛋,鲁有求就真的完蛋了。 显然,鲁有求也明白这个道理,或者有人告诉了他这个道理,所以,他开始拼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想帮鲁必应脱罪。 但何广却半点没有惊慌,早在动手之前,他就预想了对手的各种应对,哪里会不防着这一手: “不过,这件事情,他说了可不算。人证、物证都有,我倒是想看看,到了法庭上,法官是会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〇〇九章 秘书 鲁有求忽然爷们一把,让何广有些惊讶,但也真没被何广放在心上。 法律这个东西,除了背后的势力博弈外,讲的是证据链,不是说你想把所有责担下来就能担下来的。 而且,只要咬死鲁必应,坚持查下去,就算这件事她能逃脱,也必然会有更多的事情会浮出水面。 对这些国企、系统内的高层,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全部枪毙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枪毙一个,却肯定会有落网之鱼。 以鲁必应的德行,何广就不相信了,她能没有其他事情。 只要把这件事当成引子,使劲往下查,鲁必应绝对完蛋。 即使这样也不行,她真的冰清玉洁,何广也不怕。 只要把她弄上法庭,把所有的事情掰开、揉碎,细细探究追问,她的尊严、前途也会全毁了。 从此之后,她在杭保将再无立身之地,何广也不用担心她会反扑。 这个社会,不同人处理事情的轨迹是截然不同的。 对普通的案子而言,进入法院只是生死未卜,但对于高层而言,进入法院环节,就意味着有罪。 从来没有那个高官,在进入法院环节之后,还会判无罪释放的。 当然,何广明白的事情,王昌文肯定也想得明白,鲁必应背后的人更想得明白。 所以,他们的目的,就是在进入庭审之前,解决这件事情,不能让这件事进入法院环节。 看出何广寸步不让的意图,王昌文也有点头大。 这件事情上,他的处境是最尴尬的。 明面上,身为杭保的董事长,他当然要谴责占公司便宜,侵吞公司资金的鲁必应和鲁有求兄弟。 但实际上,按照杭保的规定,这些钱会有保险公司跟何广赔偿,所以,实际上,杭保一点损失都没有。 而站在他个人的立场上,他是非常不希望公司再有事情闹上法庭,特别是这种涉及到公司管理层,丢丑无比的案子,这会显得他非常无能。 上面领导可不管,董事长能不能管得了副总的小手段,只会给他一个御下不严、管理无方的评语,对他未来的进步非常不利。 但这些话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表面上,他是必须毫不迟疑地站在何广这边的。 眼看何广油盐不进,他只能咳嗽了几声,他拍了拍何广的肩膀,低声道: “我有个客人要见一见,你和我一起去吧!” 说吧,起身开始打电话。 何广淡淡一笑,明白真正的肉戏就要来了。 十分钟后,杨云鹰送着两人,来到了黄龙饭店的紫龙包厢。 看到这个包厢,何广不由得冷冷一笑。 他清晰地记得,不就之前,自己和鲁有求兄妹再这个包厢有过一场唇枪舌剑,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 不出何广所料,被派出所关了一天一夜的蔡荷生也出现在饭桌上,但却没有坐在主位上,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看到何广,对方大笑几声,主动伸出手来,大声道: “这就是我们的十大杰出青年何广是吧? 果然一表人才、能力超群,能在阿三的土地上杀个七进七出,还把那些该死的骗子引到国内,绳之以法。 这可是多少人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呀!” 虽然不认识他,但看他能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上,而蔡荷生却没有半点不服,何广就知道,这个人大有来头,多半是今天的主角。 礼貌地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何广坐到了王昌文的下手。 在没有搞明白对方的来意、对方的身份前,何广不会主动开口。 看着何广疑惑的眼神,王昌文低声道: “这是省里的楼秘书!” 何广陡然心头大震! 省里的楼秘书,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反应出气候惊人的现实。 能被这么称呼的,起码是省高官的秘书,也就是说,这是和方圆能并驾齐驱的人物。 不说他本身的能力,就凭他服务的人,整个浙江省,都没有人敢轻视他。 而且,方圆服务的对象虽然也是常委,但毕竟限制于杭州市一地,对常委而言,那可能无伤大雅。 但对于秘书而言,这其中的差别就打了,起码,方圆以后的第一站就被限定在了杭州。 而这个人,看年纪、看神态,之后的路径将会比方圆广阔得多。 何广不大明白,杭保这么点事,区区600万人民币,怎么可能惊动对方? 再加个零,哪怕是再加两个零,也不值得他抬眼睛呀! 仿佛是看出了何广的疑虑,不等他问,楼书涵就主动说道: “哈哈,别紧张,今天我紧紧代表我个人前来,这位老弟……” 他拍了拍蔡荷生的肩膀: “是我老乡,就住我家隔壁县!” 随着他的动作,一贯高冷的蔡荷生,就像是被主人抚摸的萨摩耶一样,竟然主动弯了弯腰,任由楼书涵施为。 “去你大爷的,隔壁县算什么狗屁老乡!要是这样也能算老乡,省委一把手还是我老乡呢?” 何广在心里暗骂。 很明显,蔡荷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通了楼书涵的关节,搭上了关系,这是请对方为自己撑腰来着呢? “对于你们杭保的事情,几位领导是有些看法的!” 没等何广想明白,蔡荷生付出多大代价请懂了楼书涵,楼书涵已经继续说道: “省领导还跟杭州通了电话,意思是,现在经济形势严峻,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听了他这几句糊里糊涂,却潜在含义非常明显的话,何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不加追究? 600万的东西,内外勾结侵吞国有资产这么大的事,就凭你一句话,就一笔勾销了? 哪怕你是常委的秘书,也没这么大面子,要知道,我背后也不是没有人的! 似乎发现了何广脸色的变化,楼书涵又说道: “当然,有些人必须严惩,该做的补偿也不能少。国有资产不容侵吞,绝对不能委屈我们杭州十大青年!” 好话歹话都被他说了。 〇一〇章 妥协的艺术 何广依旧一言不发。 这不是简单的放不放过的问题,而是打蛇不死,会不会遭到反噬的问题。 鲁有求是如论如何逃不掉的,肯定要进监狱,鲁家肯定对他恨之入骨。 这种情况下,要是他还放掉了鲁必应,鲁必应几乎必然会反扑,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小何,你听不懂楼秘书的话么?” 眼看何广始终不点头,被关了几天的蔡荷生已经是愤怒之极了。 对这几天事情的屈辱,对自己女人前途未卜的担心,蔡荷生有点忍耐不住了,借着楼书涵在,正好压一压何广。 他恶毒地说道: “杭州十大杰出青年果然牛,连楼秘书都不放在眼里了……” 听到这里,何广猛然拿起桌上的筷子,重重敲击了一下眼前的餐具。 所有人都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尤其是蔡荷生,更是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何广,一时之间,竟然将接下来想说的话都统统忘记了。 何广冷冷地盯着对方,双目之中,仿佛无形的利刃刺出,直指蔡荷生的心底。 看着他面无表情、满脸的杀意,蔡荷生没来由地有点慌张,脑海中功能猛然闪过他身中数抢,却依旧将那个通缉犯活生生扭断胳膊的画面。 几秒钟之后,何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狠狠盯着蔡荷生,场面一时尴尬之极。 大家都没料到,楼书涵都这么表态了,何广依然没有屈服。 楼书涵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有个性。 他们那个年代,别说钱不钱了,就算是房子,只要领导冷下脸来,还不是说拆就拆,不敢说半个不字。 “咳咳!” 轻咳几声,楼书涵没事一样笑了笑,打破了现场的尴尬 “看样子,我们何广同志还是有点犹豫呀?没事,我打个电话,让方秘书跟你聊!” 说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几声之后,他把手机递给了何广。 想了想,何广接过了电话: “方主任,我是何广……” “何广,鲁必应就算了,到鲁有求为止!” “为什么呢?” “社会很复杂的……你明白的!” 方圆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何广却能感觉到他无形的怒火: “妥协也是一种艺术,总有一天,该我们的东西,我们都会拿回来!” “我们妥协了,对方呢?大家都在,我也让他们听听吧!” 说完这句话,何广直接打开了免提。 “具体的条件,你们商量,但有一个前提,必须让你满意。” 方圆显然也明白了何广的意思,停顿了片刻后严厉地说道: “谁要是想借势压人、浑水摸鱼,不干人事还想着人模狗样,我绝对不答应! 不仅仅是我,常务也绝不答应! 你放心,这件事会做成内参,送到上面去……” 方圆挂了电话,现场依旧有些沉默,大家看着何广,眼神之中,已经有了某些别样的东西。 电话中,方圆透露的意思有点多,但大家更在乎的是,方圆和何广的关系,或者说他对何广的看重。 显然,虽然何广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但他已经入了高层的视线,不再是无足轻重、任人宰割的小角色。 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是用不到何广身上的。 片刻后,楼书涵最先反应了过来,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中间过程就不是他的事了。 呵呵起身,淡淡地说道: “大方向定下来了,具体的细节,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您!” 一见他这样,蔡荷生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哪怕是百般不情愿的何广,也只能站起身来,恭送他离开。 “楼秘,您看……” 拐角处,蔡荷生低声向楼书涵请教。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大代价,才请动了楼书涵,可看现在的局面,他的目的并没有完全达到。 “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快点了结这件事情!” 没有外人在,楼书涵那股如沫春风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终,冷着脸说道: “这点形势还看不清楚么?何广不是那种白丁身份,事情拖得越久对你们越不利,当断折断、该放手的就放手! 现在最重要的,是摆脱这件事的影响,把你的位置再往前挪一挪,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你还怕以后没机会!” 说完,没有多理会蔡荷生,他就大步离去了。 蔡荷生愣了好一会,才耷拉着脸回到了包厢。 才从警局脱身,他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也完全没把何广放在眼里。 这点事情算什么,国贸集团里,比这些严重得多、过分得多的事情还有的是呢? 于是,他第一时间请动了自己的恩主。 在他的影响里,只要楼书涵出马,这点事必定圆满解决,他根本就没准备付出任何代价。 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面对省办的大秘,面对集团的自己,面对他们公司的老总,他不认为他又防抗的余地。 在这件事情上,王昌文是和他站在一起的,蔡荷生对这点心知肚明。 没想到,何广竟然这么难啃,连楼书涵的面子都不给。 再有了方圆的背书,他不出血就搞定这件事情的愿望是全然落空了。 推开门坐回原位,蔡荷生掩饰住心中的怒火,看着何广道: “说吧,你想怎么样?” “第一,鲁必应必须离开杭保!” 没有跟他客气,也没有顾忌王昌文就在自己的边上,何广毫不客气地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你休想!” 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但在何广失误忌惮的要求下,蔡荷生还是勃然大怒。 “这是基础条件,不满足这一点,什么都不用谈了!” 何广半点不让。 这既是保护他自己,也是对尤明峰种种帮助他的回报。 只有这样,尤明峰才能坐稳总经理的位置,才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何广挡住各方的明枪暗箭。 也只有这样,何广才能放心在杭保待下去。 否则,只要一天有鲁必应这么个领导在,何广在杭保就一天不得安身。 〇一一章 谈判 “其实,换个地方也没什么不好的!” 眼看两人针尖对麦芒,相持不下,王昌文主动开口了: “出了这档子事,鲁总在杭保已经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了,到了其他地方,也许机会更多也不一定,不是么?” 看着蔡荷生,王昌文主动道: “听说蔡总和老马是老乡,其实……杭化也不错,平台不比杭保差,你说呢?” 蔡荷生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件事后,鲁必应已经不可能升任杭保的经理了。 他只是心里不痛快,不习惯本应该低头服小的何广,竟然这么直接地对一个远比他地位高得多的位置指手画脚。 但有了王昌文这个台阶,他最终也只能点头同意。 “第二,不论法庭上怎么判,我要求鲁氏兄妹额外补偿我100万人民币。 不管这笔钱是鲁有求出,还是鲁必应出,还是你出,我要在开庭前看到那笔钱!” 何广竖起第二根手指,半点不客气地指着蔡荷生说道。 已经是这番局面,蔡荷生和鲁必应必然是何广的死敌,何广也没必要在跟他们虚与委蛇了。 看到何广这么无理地对待他,蔡荷生脸都气歪了,愤怒地吼道: “凭什么,该赔偿你的,法院自然会做出赔偿?为什么要我们额外出钱?” 100万,不是个小数目。 鲁有求那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积蓄,平时就要靠鲁必应接济。 他老婆就是个普通的营业员,家里还有两个正读高中的吞金兽儿子。 出了这档子事,他吞的那100万肯定要返还,法院多半还会判他罚金、坐牢,原本就不多的家底肯定要被一扫而空。 他倒是有两套房子,但考虑到两个儿子,肯定是不会买的。 这样一来,这100万就得鲁必应出,鲁必应出就是自己出,蔡荷生哪里愿意。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这道理,你蔡总还不明白么?” 何广半点不让: “追回的那点钱,能弥补我的间接损失、精神损失么? 我为了这件事情,花了多少精力、人力,耗费了多少人情,冒了多少险,这点钱,不该拿么?” 蔡荷生挣扎: “法院会赔给你的!” “法院也会把你的女人送进监狱的!” 何广步步紧逼。 “50万!” “100万!” “80万!” “100万!” “好,那就100万,就怕你不敢拿?” 蔡荷生怒了,气冲冲地说道。 何广冷冷一笑: “这你不用担心,我的律师会打理好一切的。” 说完,他又提醒了一句: “记得快一点,在完成这两个条件之前,你的女人都得在拘留所待着,要是待着待着就进了法院流程,那可不要怪我!” 说完这些,何广不再看蔡荷生,而是转眼看下王昌文,淡淡地说道: “王董,我觉得我为公司揪出这么大一硕鼠,公司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呢?” 王昌文一愣,半晌后才苦笑着说道: “你要什么奖励,名誉、现金……就怕你看不上呀!” “我觉得现在的杭保,对内核查太过宽泛,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这些事!” 何广呵呵笑道: “我想,如果我担任部门总监的话,应该能有些抑制这些事情的发生!” 王昌文要是两不相帮、不管不顾,何广也不会找他,既然他主动卷进来,也就别怪何广提要求了。 随着鲁必应的逃脱,蔡荷生和楼书涵拉上关系,极有可能成为集团的老总,何广也继续身份地位上的提高,要应对各种暗箭。 “你……这……” 王昌文有点目瞪口呆,没想到何广竟然瞄上了这个位置: “你升任化工一部的经理才多长时间,这么快就提拔部门总监,不合适吧?” “我们是企业,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的能力足以让我胜任,不是么?” 何广半点不客气。 在杭保,部门总监只是个名义上的职位,有虚名而无实权。 如果何广能升任化工部的总监,在名义上就对杭保的四个化工部都有了管辖权,但实际上,由于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经理,总监的权利其实非常小。 但依然不能小看这个职位,国企和普通企业不同,是非常讲究资历的。 即使是这种名义上的职位,不仅仅工资、分红会增加,更关键的是,是一种资历的象征。 所有的副总,都是从总监开始提拔的,没有那个业务部门经理,能越过总监这个职位,而直接提拔副总。 当领导层召开扩大会议的时候,部门经理是没有资格出席的,而部门总监则可以。 集团领导肯定不可能记住没个部门经理的名字,但对部门总监,却多半会有点印象。 也就是说,只有当了总监,何广才能摆脱基层领导的身份,跻身中层干部的地位,和搬办公室主任杨云鹰、财务部经理等人平起平坐。 “现在的化工部,已经有一位总监了,一个部门两个总监,有点说不过去呀!” 王昌文还在犹豫。 “其实,我肯定是会上那个位置的,现在不过早一步而已,您说呢?” 何广呵呵一笑,喝了口菊花茶,不急不慢地说道。 “好吧!” 轻叹了一声,王昌文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也知道,何广升任总监,是早晚的事,只要尤明峰升任总经理,多半就会立马给何广活动这个位置。 他本来的意思,是稍微压一压何广,好在适当的时侯抛出这个橄榄枝,让何广不要和尤明峰绑的太近。 没想到,何广尽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公然要职位,而且衣服不给不行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大方一点,也趁机修补一下跟何广、尤明峰的关系吧! “你…你…你好,你很好!” 这还是蔡荷生第一次看到,有下属借着事情公然要官,气得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厚脸皮、够无耻的了,但这一刻,他觉得跟何广相比,自己还是差了许多。 要不是为了那个面团一样的女人,他是真的不想跟何广这样的人结仇! 〇一二章 不满意 酒店出来,三个人都没有了寒暄的想法,迅速各奔东西。 谈判达成了,看上去应该是皆大欢喜,但实际上,所有人都不满意。 王昌文是不大满意的。 要不是上面的压力,又考虑到对自己影响不好,他根本没必要参合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这样一弄,他算是两头不讨好,一方面被蔡荷生视为逼走鲁必应的帮凶,一方面又被何广视为搭救鲁必应的后台。 “我这是何苦来哉,我!” 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但他明白,即使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在很多事情上依旧是不得自由的。 摇了摇头,他懒得去想这些破事,直奔民生银行而去—— 等差不多了,我就去美国,管你们这些人斗来斗去。 蔡荷生当然也不满意。 被莫名其妙抓到警察局,差点弄个袭警的罪名不说,还要出一大笔钱,女人还未必满意。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之后,何广跟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势成水火,在没有任何转圜的地步。 在他个人的立场上,他是非常不愿意跟何广这种潜力股结仇的。 别看他有很大的可能登上国贸总经理的位置,但是,对于何广这种粹靠业务晋升的部门经理而言,仅仅职位上的高低意义并不大。 他不是靠后台上位,也不是走人事、办公室这条伺候人的路线,而是从业务竞争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独立性非常强,可以说,完全能形成一个自己的小山头。 他们这种贸易公司,总经理、董事长是谁搞不好很多人都不知道,但销售头牌是谁,基本上不会有人不知道。 如果何广离开杭保,不知道多少同行抢着要他,最不济,他还能自己开家贸易公司,靠着他的那票兄弟,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而杭保或者说世贸,却要承受流失业务的巨大风险。 何广的地位越高,这种独立性就越强,蔡荷生跟他对垒的风险就越大。 而现在,因为鲁有求的关系,鲁必应必定对何广恨之入骨,对应地,何广也必定会把鲁必应视为敌人。 而自己,这个敌人的男人,自然也是男人了。 他们终究会再碰撞,现在的暂时罢手,不过是为下一次碰撞蓄力罢了。 长叹一声,蔡荷生紧了紧衣服,开车往派出所飞奔而去。 鲁必应还被羁押在那里,要等他们谈好了,得到指示后,公安那边才会放人! 这种案件,可大可小,要是抓住侵吞国有资产不放,又有人在背后法力,直接把鲁必应收监都行! 何广肯定是最不满意的那个了! 如果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参合进来,鲁有求和鲁必应都必定要进监狱,到时候,这件事情就能彻底了结。 不用担心蔡荷生,别看鲁必应现在好的如胶似漆,但有朝一日,万一鲁必应被钉在耻辱柱上,他这种没有法律关系的人必定是跑得最快的。 搞不好,第一个和鲁必应切割关系的,就是他了。 但现在,鲁有求是进去了,鲁必应却全身而退。 但鲁有求早就不是何广的目标了,一个连部门经理都不是的人物,值得何广当目标么。 他这一次行动针对的就是鲁必应,却直把她赶到了其他单位,连惩罚都不一定能算上。 搞不好,没了尤明峰的钳制,没了何广的抵触,再加上蔡荷生的扶持,她升的更快也不一定。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开玩笑,这个世界,这种神奇的事情经常发生。 之所以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只是因为我们没有那种强大的背景和实力而已。 国贸内部的流动也是很多的,搞不好那一天,鲁必应就突然杀回杭保,成了何广的直属上司也不一定。 这也是何广不惜得罪王昌文,也要坚持获得化工部总监位置的原因。 只有位置更高,才能在以后可能的对抗中,获得更多反击的力量。 妥协是人类社会的一大特色,但很多时候,妥协只是一个停战协定! …… 打了几个电话,签了名,鲁必应才被放了出来。 看到蔡荷生的那一刻,她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坐牢的恐惧慑住了她的内心,她差点就奔溃了。 坐上车,听蔡荷生说完何广的条件,鲁必应先是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会进去了。 但只过了十分钟,她的心思又转到了鲁有求那边: “何广有没有出具谅解书?” “谅解书?” 蔡荷生一愣: “怎么可能?他恨不得杀了你们兄妹,放了你,也是因为证据不充分加上面压力的原因,怎么可能出去谅解书呢?” “他想拿到那一百万,就得给我哥哥出具谅解书,否则,我绝不会给他一分钱。” “好了!” 蔡荷生也是火了: “你搞不搞得清楚,你自己能逃脱,已经是千好万好了,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这个钱不是说你想不给,就能不给的,楼书涵做得中间人,你不给就是不给他面子,你是不想混了,还是想害死我么?” “可是…可是这件事,的确是我……” “别说这些了!” 蔡荷生猛地打断了她下面的话,严厉地说道: “不要乱说话,你是想再去尝尝派出所的味道么?这件事到此为止,他拿了那笔钱,也没有给你,就只能是他干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早点把钱给何广,早点把这件事了结掉,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往上挪一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再不要有任何节外生枝的举动……” 鲁必应愣了半晌,呜咽着说道: “可怜我的哥哥,他的两个小孩怎么办呀,老鲁,你可要帮帮我,不能不要我……” 一边说着,鲁必应一边把身子往蔡荷生身上靠。 一哭二闹三上吊,鲁必应把自己女人的特征发挥到了极限,蔡荷生明知道她的套路,却偏偏很吃这一套。 这么大的惊吓,两个人都急需做点爱做的事情,宣泄心中的恐惧和紧张。 一下车,两人就紧紧地搂着进了小区,门还没完全打开,两人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〇一三章 福、祸 两天后,随着oa上任职文件的公布,何广担任化工部总监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杭保,更是让所有的人都惊掉了下爸。 不到半年的时间,何广就从一个普通的业务员,完成了三级跳,变成了化工部的总监,成为化工部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了。 原来的化工部,只有化工四部的经理叶家乐一人是总监,现在又多了何广。 叶家乐50多岁了,对他而言,总监不过退休前的一个荣誉性质的职务。 而何广却30周岁还不到一点,还有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可以追寻更高的位置。 这下子,就算是再不关心时事的人也知道,何广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了。 一时间,化工四个部,百多号人中的大多数人,都在心中开始琢磨,怎么跟何广这颗未来之星打好关系。 这时候,其他化工三个部门的经理,就在叶家乐的带领下,正在何广的办公室里,给他庆祝。 身为即将退休的叶家乐,他非常想得通、放得开,半点没有羡慕嫉妒恨的意思,而是大方地当着三个人的面说道: “我都快退档了,以后这化工部就要看你们的了,尤其是何总监。以后,部门的合同,就不要到我这了,统统给何总监。” 说到这里,不等何广拒绝,他就坚决地说道: “何总监,你不会不给老大哥这个面子吧?” 审批、抽检合同当然是权利,但同时也是责任。 杭保这阵子发生的事情,让叶家乐心惊胆战,身为杭保的老员工,他更能感觉到其中的惊涛骇浪,也能感觉到更深处的危险。 如果是二十年前,他一定会主动加入其中,攫取机会和权利,而现在,他只想安安稳稳退休。 因此,总监的权利对他而言不是诱惑,而是风险和责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准备把所有的权利和责任都交给何广。 “哈哈哈,好的,但关键的事情,还是需要老哥帮我把把关!” “好说好说!” 两个人呵呵大笑,熊颂理也在一边笑着点头,把三部的经理茅惠东看得烦躁的不行! 化工四个部门,就属他、何广最年轻,最有竞争力。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往上爬的国企员工,不是一个好的国企员工,茅惠东自然也是有想法、有追求的一个人。 所以,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里,他是对何广这小年轻火箭般提升速度最不满意的人。 他本来还想着,老资格的叶家乐会在何广面前摆摆谱,下点绊子。 这样的话,如果他暗中在里面搅和搅和,运作的好的话,会给何广增添不少难题,能缩小自己和他的也不一定。 没想到,叶家乐这个家伙,现在竟然这么怂,熊颂理这个家伙,更是成了应声虫!。 但三个部门经理加两个总监都确定的事情,他显然是反对不得的,他也只能在心里含着泪和恨,挤出笑容,答应了下来。 只能在内心暗暗骂道: “竖子不足与谋!” 第二天,杭保又出了一个文件,鲁必应被调到杭化当副总。 “杭化”全称是杭州化学品进出口有限公司,跟杭保同为国贸集团下属二级公司。 但现对杭保这些年飞快的发展态势,杭化明显略逊一筹。 从杭保的副总变成杭化的副总,虽然级别没变,但显然是一种贬谪。 国企没有秘密可言,本来就对鲁有求忽然消失而谣言满天的杭保,陡然爆发出更多的谣言,一时间,鲁必应的办公室已经是门可罗雀。 她人还没有走,但在杭保,她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别说主动到她办公室里去,就算是以前对她百般阿谀奉承的人,现在远远看到她,都会悄悄绕着她走,实在避不过去,就扭过头装作看不到她。 鲁必应气得咬牙切实,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妄为杭保副总这么多年,竟然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只有阿谀奉承之人。 当然,她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的,自以为是别人都说小人,都是何广的攻击所导致,心中对何广的憎恨有增添了好几分。 至此,她再没有脸继续待在杭保,不等王昌文给她办一个欢送会,就在当晚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仓皇搬离杭保的时候,何广正静静地站在办公室里,冷冷地看着她佝偻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坐进蔡荷生的车里。 “广哥,以后,这化工一部,就是你说了算了!” 何广的背后,李敢站在黑暗中,压抑着兴奋低声道。 何广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脸色却没有半点喜色,而是面色凝重地说道: “杭保有五个业务部,掌管区区一个化工部,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而关键的是……” 叹息一声,何广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这一次手段全出,不论是能力、力量、团队都暴露在别人的眼里,以后每想前进一步,都会有很多阻力! 而且,鲁有求和蔡荷生依旧虎视眈眈,一个不慎,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李敢顿时也说不出什么。 蔡荷生的事情,何广已经跟他说了,如果是真的,那以后何广的每一步,都会非常艰难。 “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 叹息一声,何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只有熠熠生辉的双眼,在黑暗中闪亮不停。 就在鲁必应离开的隔天,100万的赔偿款,就在陈权的见证下,以鲁有求赔偿何广额外损失的名义,转到了何广的账户上。 谅解书是不可能给的,何广只在协议中注明,不在法院判定的基础上,额外发起民事诉讼。 表面上这是何广放了鲁有求一码,其实却只是给这100万找一个合理的接收借口。 没有这个由头,这100万就是烫手的山芋,随时成为鲁必应兄妹反击何广的武器。 “这件事可没完呀!” 签完文件,陈权拉过何广,低声道。 身为局内人,他是最了解其中的关隘的,何广迫于无奈放了对方,但对方肯定是不会真的善罢甘休的。 何广冷冷一笑,低声问道: “肯定没完的,那件事,抓紧了!” 〇一四章 新时代 鲁必应离开的第二天,李小泉被调往集团总部担任副总,算是在退休前最后给他升了半级。 与此同时,任命尤明峰为杭保总经理的文件也同时下发。 总经理离职、新任总经理上台,一个副总去职,一个部门的总监新任,杭保的这一系列人事变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知道内情得人,完全摸不着其中的道道,而知道其中内情得人,无不暗暗心惊,这一连串的内斗,简直可以和最复杂的宫斗剧相媲美。 在文件发布一个小时后,估摸着尤明峰已经把该联系的人联系的差不多了,何广起身离开办公室,往楼上而去。 身为尤明峰的嫡系,起码在别人眼里,何广是尤明峰的嫡系,他必须亲自上去,向尤明峰道贺。 这既是他的一种态度,也是向别人昭示自己和尤明峰的关系,省得某些不长眼的人,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这个社会,就连碰瓷的人,看到宾利也会躲远点,扮猪吃老虎,自找麻烦这种事,何广是绝对不会做的。 处于他现在的位置,看起来往上走的难度更小,与他争同一个职位的人会更少,但那都是表面现象。 实际上,能做到总监的人,没有那个背后没有人的,就算之前没有,做到总监后,慢慢地,人脉也就建立起来了! 所以,看起来争那个位置的人更少,竞争压力反而比之前要大得多。 更不要说,到了副总这个位置,已经不一定会在公司内部解决,也许一个不好,就会从集团其他部门调来一个副总也不一定。 虽然以何广的年级和资历,以后必然能升任副总,但早一天和晚一天,其中的差别是极大的。 因此,相比以前,现在的何广反而更加需要尤明峰的支持,需要他背后的人脉关系。 当然,这个需求不是单方面的,刚刚升职的尤明峰,也非常需要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他也非常需要何广的支持。 何广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联盟会比之前更紧密。 果不其然,看到何广,尤明峰陡然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 一边大笑着从厚重的老板桌前起身,走过来紧握着何广的手说道: “杭保的锦鲤,我的福将来了!” “哪里哪里,尤总才是我们杭保真正的锦鲤和副将呀!” 何广回了一句俏皮话,顿时惹得尤明峰又是一阵大笑。 尤明峰的心里,也的确是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不同于老迈的王昌文,45岁的他精力充沛、见识广博,正处于一个男人最巅峰的黄金年纪,他有信心,也有把杭保带到更高的位置。 真到了那一天,他来个大跨界,由企入政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何广这个他现在的左臂右膀,未来的极有可能的接班人,他也是极为重视和依靠的。 商业互吹了好久,尤明峰开始转入正题: “小何,我看了你们部门今年的业务数据,只能说一般,比起化工三部和四部,你们还差一大截……” 虽然何广很努力,还连续拿下了拉加什和吉利德,但鲁有求这个领导者太过无能,造成的破坏太深,化工一部的总体成绩也就和二部在伯仲之间,远不于三部和四部。 “当然,我也知道,你接任化工一部的时间不长,这个责任不能怪到你头上。 但是,你要知道,有的人就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喜欢用大义的名分压人。” 说到这里,尤明峰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低声道: “尤其是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荣誉加身,还得罪了许多人,不知道多少人想看你的笑话。 那些人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更不要说这种明面上的把柄了!” 说到这里,尤明峰站起身,在办公桌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三张名片,递给何广,低声道: “这是我之前的一些客户,原本我还放在其他单位做着,现在,我准备全部拿回来,统统交给你!” 到了副总这个级别,理论上已经不能直接做单子,拿利润提成了,他们都是拿得国企高管的年薪。 但实际上,那些从业务员出身的副总,手里都有着优质的资源和客户,不可能直接放弃。 他们一般会把这些客户放到别人的名下,拿一些利润分成。 不过,一般都是放在公司内部,尤明峰这样,放在公司之外的是不多见的。 这种做法,虽然是潜规则,但并不光明,尤明峰就这么坦荡荡地告诉何广,不说有多少信赖他,这份坦诚起码是足够了。 何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一边低声道: “多谢尤总支持,我会按惯例来!” “不不不!” 哪知道,尤明峰却连连摆手。 这种白给的单子,是有惯例的,就像何广把单子分给其他人一样,一般原来的主人能拿6成左右的利润,但尤明峰显然不是这个打算。 “惯例是五五分成,但这些单子毕竟隔得时间有点长了,维护起来没那么容易,我只要三成!” “这…这不合适吧?” 何广一惊。 这个比例,甚至比自己分给李敢几个的利润分成还要优惠。 这两种单子可不是一回事,吉利德还是需要报价竞争的,而尤明峰的单子却是上手就可以做。 而且,论其关系,何广和李敢几个算是同盟,而尤明峰却是何广的上级领导。 这个人情,可就有点大了。 “就这样说定了!” 尤明峰呵呵一笑,猛地一挥手,把这件事情定了下来,一遍还拍了拍何广的肩膀: “也不怕你笑话,我的开销比较大,所以不能全部让出来。 不过,这个钱我也不会一直拿,三年之后,无论这些单子的多少,我都会全部放弃利润。 当然,这不是没有条件的……” 说到这里,尤明峰敞亮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直直地盯着何广道: “我要化工一部从明年开始,成为国贸集团成交额最高、利润最大的部门。 不是化工部,不是杭保,而是整个国贸集团!” 〇一五章 第一 “这……” 何广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尤明峰忽然提这么个要求。 化工一部这几年都是半死不活,一年大概能做3个亿的单子,利润大概1000万左右,在四个化工部里面并不排前面,在整个杭保更是不值一提。 大到整个国贸集团,那更是不知道排到哪个位置上去了。 而国贸有的部门,一年能有10几个亿的单子,利润四五千万,远远超过化工一部。 “怎么,有难度?” 望着游移不定的何广,尤明峰呵呵一笑继续问道。 他没有发火,反而对何广的谨慎很满意吗,何广要是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他反而要在心里打嘀咕了。 做生意可不是画饼,什么诅咒发誓,什么许愿、表决心,等等类似的东西一点用没有。 单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没有一步一个脚印的积累,没有汗水和泪水的浇灌,不可能一飞冲天。 “是有一点!” 搓了搓手,何广低声道: “就算加上拉加什和吉利德的单子,我们一年也不过七八个亿的单子,跟那些强力部门差距还是很大。 而且,拉家什的单子利润很低,比利润的话差距就更大了。” “呵呵呵,你少算了一样!” 尤明峰探出手指,在桌上的名片上重重点了点: “这几张名片,至少能给你再提供1个亿的单子,而且,如果是在别人的手里,也就是一个亿。 但是,在你那的话……” 说到这里,尤明峰抬起手指,虚点了何广几下: “我相信,起码能翻一番,那就是两个亿,合起来就是10个亿! 除此之外,我会在各种地方给你使力,我这个杭保总经理,总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多的不敢说,再加一个亿没有问题吧? 那就是11个亿?” 说到这里,尤明峰兴奋地站了起来,在何广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大声道: “而且,你现在死化工部的总监了,起码能再多一个亿吧,那就是12个亿。 你下面的那些兄弟,再加化工一部的其他人,给他们压一压,加加单子,分别可以再多一个亿吧? 那就是14个亿!” 这时候,尤明峰愈加兴奋了,一缕潮红浮上他的面颊,双眼更是亮的吓人: “14个亿,已经能在整个国贸集团争一争那个第一的位置了!” 何广听了,不由得暗暗苦笑。 他说得轻巧,听上去似乎也蛮有道理的,但实际上,除了前面的9个亿比较靠谱,后面的5个亿都是镜花水月,只是存在于计划之中。 只是激动了一下,尤明峰就发现了何广的不以为然,瞬间收拢了躁动不已的心情,尤明峰重新坐下,直直地看着何广,沉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争这个第一?” 直视他的双眼,何广重重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打拼到了现在!” 深吸了一口气,尤明峰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就想点上,但最终还是止住了冲动,只把烟夹在手指上,不断旋转。 看到何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好半晌,他才幽幽地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种出身,想做出点事情有多么难? 我自认是个情商、智商都很高的人,当年做业务的时候,业务年年第一,部门年年优秀。 朋友到处都是,仇人极少极少,即使是现在,我不做业务很久很久了,但只要说起我的名字,不管是工厂还是客户,都会给几分面子!” 何广听得连连点头。 尤明峰这些话到不是吹牛,也不是自我感觉良好,有几次,何广遇到难搞的客户和工厂的时候,的确打着他的旗号,解决了一些问题。 但何广的认同,却没有让尤明峰多欣慰,似乎反而触发了他心底更深的痛楚。 “但是…但是那又如何呢?我还不是要和鲁必应那种货色竞争!” 尤明峰猛地重重一拍沙发,怒气冲冲地压抑着声音喝道: “她算个什么玩意,一个卖肉往上爬的婊子,有什么资格跟我竞争,和我排在一起?” “我发动了我所有的关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结果呢?传来的消息都很不理想,我找到集团的领导,他们也是一副和稀泥的废物样!” “要不是借了你的东风,搞不好,这次我多半要被她压下去,一想到这个,我就愤怒到无法控制自己。” 说到这里,尤明峰猛地扯开领口,双目火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何广还是第一次看到尤明峰这么愤怒到失态,他也不知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道道。 看尤明峰一贯的从容不迫,他还以为,对方一直智珠在、胸有成竹呢?哪知道其中有这么多的道道。 这其中,他肯定受了不少挫折和委屈,以前只是一直按捺在心底而已。 现在,随着老对头鲁必应的姘头蔡荷生的上台,大大加重了他的心里压力,他必须做出强大到无法辩驳的成绩,才能挡住来自更高层面的攻击。 “所以,现在我上台了,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要堵住他们的嘴,要树立一个标杆,让那些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废物领导,彻底闭上他们的臭嘴!” “我要告诉他们,我要往上走,你们这些渣滓,要不就滚开,要不就闭上嘴!” 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尤明峰恢复了冷静,冷冷地说道: “集团十二家公司,我的目标不是第三、不是第二,而是第一。不仅仅要总营业额第一、利润第一,我还要部门的营业额、利润也第一” “整个公司的目标,我会分解到各个部门,而部门第一的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 说罢,他抬头看着何广,直直地说道: “怎么样,有信心么?” 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何广还能怎么办,只能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只要你能坚持三年,我保你第四年的副总之位!” 〇一六章 奇葩的事 “我也知道,其实现在的我,有的是其他办法,只要我愿意放下身段,去舔那几个家伙的臭脚,自然能平安无事,甚至步步高升!” 说到这里,他猛地把烟揉成一团,直接扔了出去,冷声道: “但是……老子偏不这么干!” “我要告诉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老子比他们强得多,他们都只配给我提鞋!” “不狠狠打他们的脸,不捅穿那些老混蛋的,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和忍辱负重……” 尤明峰的话显然不是说说而已。 没多久,公司就有文件发了下来,对各部门新的一年的目标做出了具体的安排,基本上浮了百分之30。 而化工一部,目标直接调整为了10个亿,完成目标的,公司会有一定的返点到部门。 原来,被忽视已久,李小泉的那个文件也重新被翻了出来,广而告之。 并且还加上了,连续三年末尾部门的惩罚措施。 开除是不可能的,只要没有刑事犯罪,国企一辈子都不可能开除人,但不开除却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惩罚的办法。 扣除部门奖励返点,降低利润分成,职务调整等等方式,都能整的一个人主动离开。 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些都只是潜规则,不会摆到明处,而尤明峰的这个文件,却是把这些措施放到了明面上。 就差明说,要是年年最后一名,你就得滚蛋了。 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都不淡定了。 这种业务类国企,拼命挣钱的当然有,但每天做做样子,混吃等死的人更多! 好些人花费大把的力气进了国企,可不是冲着为国争光,为行业立标的目的来的,而是冲着清闲、待遇好,说出去好听来的。 对他们而言,这个文件等于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 很快,各种意见就自抵上方,甚至有的人,还把意见捅到了集团那里。 一个小型暴风雨随之形成,一个碰头会也很快召开。 会议室里,王昌文出差没来,尤明峰和集团的唐副总高居首座,成回字形摆放的座椅上,赞成这个方案的人和反对这个方案的人坐满了会议室,一场激战一触即发。 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何广,看着面色多变的众人,心里直呼不可思议。 接到尤明峰电话的时候,何广觉得,应该不会有人坐到对面的位置上。 因为会议通知上明确说明了,是征求正反双方的意见。 官大一级压死人,按理说,只要在杭保,就不可能有人公然对抗尤明峰的意志,更何况是针对这种没有太大瑕疵的文件。 现实告诉何广,他还是太年轻、见识太少,不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奇葩的事和奇葩的人。 对那些习惯了安逸的人而言,不加工资不要紧,不让他午睡到三点,让他们加班,才是最最恐怖可不可接受的事情。 “咳咳!” 台上的尤明峰轻咳了几声,淡淡地说道: “大家对公司最近出台的文件有一些意见,有的人还把意见反应到了集团,所以,今天我们特地邀请了集团的唐总,来杭保召开一个座谈会,请大家畅所欲言。 这个文件虽然是公司班子的集体意见,但是基本是由我主导出的,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 “有事说事,批评和自我批评,一向是我们的治理方针,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我绝对不会以言获罪,因为大家提了点反对意见,就……” 台上的尤明峰侃侃而谈,何广对面的这些人一个个则面如死灰。 他们没想到,尤明峰会亲自参加这种座谈会,更没有想到,尤明峰的态度是那么坚决。 话说的很好听,可以畅所欲言,不因言获罪,谁相信谁傻! 这些人,干事不行,但琢磨人心却一顶一,个个都是好手。 也不可能差,把别人工作的时间,拿来揣摩人心,打探留言,不精明才怪呢? 只可惜,尤明峰是最后一个进场的,而且一进来,就命令把会议室的大门给关上了,许进不许出,这些个人就算是想跑也没处跑。 “来,何广,你先说!” 简单和唐总寒暄了几句,没给唐总太多的时间,尤明峰就直接点了何广的名。 要不是蔡荷生仗着集团总经理的名头,尤明峰根本不会召开这种会议。 他上台后出台的第一个文件,集团就要干涉,这摆明了是给他找事。 即使迫于名分,不情不愿地召开了,他也要以雷霆万钧的势头,把那些有小心思的人碾成粉末。 所以,他不会给和蔡荷生沆瀣一气的唐建军太多的面子,直接主导了整个会场。 “我觉得,召开这种会议完全没有必要!” 何广缓缓站起,冷冷地说道: “尤总为大家定下一个目标,是为了整个公司,是为了我们每一个人,有什么好反对的……” 身为尤明峰的铁杆班底,何广毫无疑问地要公开站在他这边,哪怕因此而得罪所有其他人,他也不能有丝毫的退缩。 职场的规矩,一贯如此,享受了利益和保护,就得有所付出。 “现在是什么年代,还想吃大锅饭,当别人是傻子么?” 直斥那些有意见的家伙,何广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想吃大锅饭,大可在家里支起灶台,想怎么吃怎么吃,但是,跑到公司里来吃大锅饭,那不是吃别人的血汗么? 一年单子做不到100万,工资却要拿20万,当公司是你家,别人是你的奴隶么? 谁要这么干,我何广代表化工一部,代表化工部,第一个不答应!” 何广的话掷地有声,说得有些人面红耳赤、心里暗恨。 眼看有几个人想反驳,李敢几个却大声叫好,鼓起掌来,让那几个人把话活生生憋了回去。 尤明峰通知开会,还不是想要谁来就能谁来,那些个写信的,自然是非叫不可,但支持这个文件的人,却也是大把大把的。 他暗中命令何广,把几个铁杆全部喊到了会议室里。 〇一七章 奇葩的人 “说得很好!” 尤明峰双目一张,冷冷地地盯着台下的人,大声说道: “有谁不同意何广意见的,站出来,说给大家听听!” 会场雅雀无声,看着他那股只想择人欲噬的样子,谁敢出言反对。 不过,尤明峰却没有放过别人的意思,抬手指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面含威煞地说道: “郝经理,你是单证部的经理,要给所有的业务员服务。 以前你们部门要求,下午四点钟之后就不做单子了,现在我要求必须做到下班的最后一刻。 只要别人拿来的单子,即使是最后一分钟拿来的,哪怕是加班也得做完。 听说,你对这点意见很多,现在唐总在这里,你说说看,你具体是什么想法?” “这…这个…” 郝琦君顿时有些瞠目结舌,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单证部是专门负责,给业务员做报关等辅助物的部门,在常见的外贸企业中,单证部是完全从属于业务部门,是给业务部门服务的。 但到了国企,一切都截然不同。 那些个有关系,但又做不出业务的人,统统被安排到了办公室、人事、后勤、单证、法务等部门。 这些有背景有后台的人,升迁自然是最快的,等他们身居高位,掌控了这些部门的控制权后,平时就养尊处优的他们,会心甘情愿地为别人考虑,给别人服务么? 想都不用想,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服务的部门不再服务别人,反而做起了主人,开始给要服务的对象立规矩、下命令起来。 作为也业务部门联系最紧密的部门,单证部的规矩也最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单是不跟了! 各个业务员的单子情况都不一样,很多需要联系业务员本人,要单证部跟单,沟通起来太麻烦,同意出差说,不跟了! 所有的跟单,业务员自己跟。 拿单子来做,也得看时间。 九点半之前不要拿! 人才到单位,还没缓过劲来呢,这么早拿单子来,出错了,谁负责? 四点半之后也不行! 做单子是很辛苦的事情的,一个单子要好久才能做成,你四点钟之后再拿来,不是要我加班么? 林林总总,各种明规则、潜规则十来条,搞得大家怨声载道,却又敢怒不敢言。 谁敢多哔哔,单子想不想做了? 就算给你做,把你拖个一天两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出,都是常事! 告到上面? 你一个小小的业务员,算老几?上面的领导,谁知道你是谁? 又有谁会因为一个小业务员,去找郝琦君那个经理的麻烦。 诸如此类,其他几个非业务部门也差不多,现在已经成了杭保最热门、最有权力,人人向往的部门。 尤明峰这种新上台,想做出点事情的领导,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他们。 这一次的文件中,对单证部、后勤部几个部门做出了明确的规定,严厉要求他们必须改变之前的陋习,不能从一个服务、配合的地位,变成超脱于业务部门之上。 郝琦君自然不乐意了,仗着自己有几分薄面,跑到集团去大倒苦水,却不想,被尤明峰抓了个典型。 这种女人,背后嚼舌是一等一的厉害,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尤其是对上领导,她就瞠目结舌,不敢说话了。 嘟嘟囔囔了半天,她都说不出个痛快话,之前那些个理由更是不敢摆到台面上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就是觉得…觉得有些业务太专业了,单证部的业务也太多了,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太专业!?” “业务太多!?” “忙不过来!?” 尤明峰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发出了连续的灵魂三问,然后冷笑一声道: “我看不是这些问题,而是有的人习惯了被人捧着,习惯了挑肥拣瘦,习惯了开会聊天购物炒股一整天吧!” 尤明峰冷漠而严厉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不断回荡,震得有些人心惊胆战。 那些本来一肚子意见,准备大放厥词的人,顿时打定了注意,准备一个字不说,一句话不提了。 紧接着,尤明峰又开始挨个提问。 只要有人提出哪怕一丁点意见,有一点点不满意的苗头,马上就有人跳出来反驳,还往往把前者怼的哑口无言。 何广这才发现,原来尤明峰早就准备好了对策,针对每一个可能的变速,确定了好几个人来应对。 台上的他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大气而敢做敢说,但在这些之外,他变得强悍、严厉,牢牢利用自己的职权,说一不二地控制着整个局面。 好几次,唐林东想说点什么,却都被他巧妙而坚决地接了过去,没给他任何机会。 自始至终,他都是会议室了,唯一的那个控场的人。 “这就是权力和职位带来的影响吧!” 何广暗暗在心里说道。 前几天,他找何广聊天的时候,他对何广的态度虽然还是比较友好,但已经有了那种说一不二、不容置辩的态度了。 他的性格和做事方式,在随着他地位的提高而不断变化,要在杭保身上打上他典型的个人烙印。 会议在唐林东的暗暗恼怒中结束,他这个集团来的副总,从头到尾就没几次说话的机会,更没有左右会议气氛的可能。 蔡荷生对他的嘱咐是完不成了,他也不准备完成了。 没必要因为蔡荷生的愿意,和尤明峰这样的地方大员起冲突。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在尤明峰的送别下,离开了杭保。 另一边,尤明峰带来的改变还在继续,连续三个文件,让大家见识到了尤明峰的凶悍和狠辣。 一天之内,单证、后勤、法务三个部门的经理全部被换。 当然,国企的规则,尤明峰也不会破坏,原来的经理没有降职,而是都给了一个总监的职务。 但不见人部门经理的总监,也就是个叫法而已,他们在单位里,已经被彻底边缘化,再没有任何真正的权力。 〇一八章 法庭上 “砰砰砰!” 一连串的敲门声响起,让何广有些艰难地把眼睛从电脑屏幕前离开。 永远穿着衬衫、风衣的柳岸明大步走了进来。 “呦呵,柳经理,稀客稀客呀!” 望着头发溜光,脸颊白皙,没有一根胡须的柳岸明,何广笑嘻嘻地喊道。 趁着尤明峰大力整治杭保内部的时候,何广遵守诺言,在尤明峰面前踢了几次柳岸明。 柳岸明的纳卡之行,也给尤明峰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顺理成章地,他成功地升任了杭保法务部的副经理。 不过,他并没有高兴。 “少来啊,谁要当这个副经理!” 撇了撇嘴,柳岸明不屑一顾地说道: “给嘛,就给个经理好了,还副经理,这不是逼着经理给我穿小鞋么?” “以前,经理喊我干活的时候说——小柳,这个事情你来弄,现在呢,小柳,这个事情你分管!” “你说,除了说法有点变化,还有其他变化么?” 听了他的牢骚,何广不由笑骂: “滚蛋!你不愿意干,有的是大把的人手想干!” 他只是习惯性的抱怨式炫耀而已,区别肯定是有的,起码,工资和待遇要上一大截。 他已经换了新办公室,不用挤在原来鸽子笼一样的小房间里了,虽然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新办公室变成鸽子笼。 “找我有啥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空跟他扯淡,问了一声,何广就把眼睛移到了电脑屏幕上。 随着那几个文件,何广的压力陡增,已经好久没有瞎打屁聊天了。 很显然,尤明峰是来真的,按他现在的做事方式,要是何广没能达到他的要求,以后他们的关系会走向何方,还真不好说。 所以,他没时间跟柳岸明磨叽。 “哎,老尤也真是的,把所有的人都逼得这么紧!” 抱怨了一句,柳岸明手一挥,扔过来几份文件: “赖方伟和鲁有求的案子要开庭了,你是重要证人,必须出庭。” “复杂么?会不会耽误我太多时间?” 翻了翻法庭寄过来的文件,何广低声道。 “第一个案子比较简单,估计一天就够了吧,第二个案子要复杂一些,估计要个几天……” 说着说着,柳岸明忽然笑了起来,凑近了低声道: “没事的,这算公休,公司不会扣你工资的,而且还有补贴,一天346块!” “滚!谁像要这个钱我给谁!” 何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拿起文件翻看起来,柳岸明笑嘻嘻地起身离开了。 …… 三天后,签下“我保证向法庭如实提供证言,如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证据,愿负法律责任。”的保证书后,何广走进了法庭。 走进法庭的时候,何广还好奇地打量了急眼。 法庭是个新鲜玩意,一般人一辈子也不会进一次,何广也是第一次。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厅,除了有国徽,桌子椅子高一些,给环境带来了一丝肃穆外,并没有和一般的会议室有什么不同。 观众席上更没有几个人,和西方电影电视中,观众席上座无虚席的场面相差非常大。 写有“被告人”标签的桌子后面,何广看到了赖方伟几人。 几个月没见,和印象中的黑瘦、干瘪不同,他竟然胖了很多,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外,面色中竟然有着几丝红润。 何广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何广。 何广50的锐利双眼中,明显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匆忙压下的仇恨。 “难不成,这家伙竟然怨上我了!” 何广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是你先想害我,现在竟然怪上我了,祝你永远出不来!” 心里暗骂了一声,何广暗暗冷笑了一声,转身面对着公诉人。 “何广先生,请你叙述一下你发现这件事的始末!” “好的。我那时候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名义上,赖方伟算是我们部门的人员,虽然他从来不到我们部门来,也不在我们部门办公。 那天,他突然发来一个合同,要我审批……” 何广把当时的情况尽量客观地说了出来,也把所有人带入到了他当时的险恶之中。 “后来,我正好要去仓库检查我的产品,顺带着也就看了看储存在同一个仓库的青蒿素。 我发现,本来装着几十公斤的青蒿素包装桶,竟然会被通风机吹动,于是本能地提醒了一下多隆物流的贺海英……” 听完何广的话,在座的人都不禁暗暗给何广捏了一把冷汗,那时候的何广,真是一脚踏在了悬崖之外了,只要一个不慎,就会坠入赖方伟的圈套之中。 虽然何广没有说明公司里的情况,但鲁有求作为当事人之一,刚刚也在两位法警的陪同下出过庭了。 稍微有点心的人,都能明白鲁有求对何广的恶意。 那时候的何广,真可谓是四面楚歌,处处荆棘、陷阱了。 要不是他谨慎加上几分运气,搞不好,他和赖方伟的位置换一换都有可能。 赖方伟也是第一次听到何广对这件事的看法,他这才知道,自己稍稍的一个疏忽,竟然就引起了何广这么大的关注。 要是可以再来一次,他发誓,他绝对不会惹何广,一定离他远远地。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他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几天之后,随着审判长的一计棒槌,这件案子尘埃落定,赖方伟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判处没收全部违法所得。 听到宣判的哪一刻,一直强作镇定的赖方伟,直接摊到在地上,要不是边上的法警夹着他,估计就会直接晕过去都有可能。 他现在已经36周岁,18年后,就是54岁,已经是快要退休的老人了。 而现在减刑管理者这么严格,就算想提前出来,也基本不大可能。 他这一辈子,基本上是彻底完蛋了。 十几天后,瘦了很多的鲁有求也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 其实,相比赖方伟,鲁有求贪的那点钱微不足道。 但是,在多方领导的关注下,这件事情的恶劣性被提上了一个大台阶,鲁有求被重判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着面目狰狞的鲁必应,何广知道,自己和这对兄妹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〇一九章 危机初现 “广哥,这个钱还没打过去,工厂都开始催了!” 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李敢大步走了进来。 “还没打过去?” 何广也不禁有点狐疑。 时间已经是案子过后的好几天,整个化工一部都在何广的鞭策下飞奔向前,但奇怪的是,公司的财务打款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如果是以前,杭保从来都是秒打款的,现在,却经常一个星期、半个月的拖,尤其是靠近年关这几天,拖得更厉害了,有的款子已经延期了将近两个月。 不是谈好合同后的几个月,而是确定打款期限后,依旧延期了两个月。 李敢的这个款子就是,延后了一个多月,财务就是不给打款。 “现在是年关,工厂急着用钱,他们已经很愤怒了,说要是这几天不给打款,就中断跟我们的所有合作。 我去找财务,那个混蛋竟然理都不理,只是推说是王董的意思,现在要收紧银根…… 他妈的,收紧银根也不能拖着还款不给吧?” 急怒之下,李敢都开始破口大骂了。 他脸色很不好,一般的业务员可能还没感觉,但身为化工一部的副经理,他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理论上,杭保是不可能缺钱的。 倒不是说杭保的业务有多好,而是指,杭保没有任何负债。 是的,除了和银行签订必不可少的临时周转协议外,杭保没有因投资、固定资产购置而产生的任何负债。 这在所有的私人公司里面,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杭保却一直是这样。 国企出身的他,从成立那天开始,就不知道负债是什么感觉。 所以,尽管业务不多,但有着源源不断现金流的杭保,从来没有因为钱的事情犯过愁。 除非是要刻意整治某人或者某些工厂,杭保从来都是秒打款。 “别急,我打个电话问下!” 望着记得团团转的李敢,何广急忙安慰道。 说着,他拨通了财务经理马力强的电话: “马经理,是我,化工部何广!” “何总监,你好你好!”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但听到何广的声音后,对方显然额外打起了一些精神。 “我问下,现在公司的现金紧张么?” “哎……” 对面长叹了一口气: “何总监,要是别人问,我就忽悠过去了,但你问,我就实话实说了,现在非常紧张,资金都得盯着,一个萝卜一个坑,转眼间就没了。” “这…这怎么可能?” 何广也惊呆了: “我们公司的资金链,不应该出问题呀?我们的业务也不差,也没有大面积的违约……” “哎……” 对面又是一声长叹: “你们是没问题,但是我们还有期货部门呀!最近,期货部门似乎找到了一些机会,都在大力压国际市场的期货铜上涨,把公司的资金都快抽干了!” “这…这也太乱来了吧!” 何广也有点急了,不只是李敢,他也有好些钱等着付,化工一部有更多的钱等着付,要是突然资金链断裂,那他们可有的好玩了! 虽然他们是以公司的名义和工厂签的合同,但身为关键的业务员,是不可能逃得掉的,真要是公司没钱了,人家工厂肯定要找到每个业务员头上来。 “炒期货也就算了,至少也得保证基本你的业务自尽吧!” “哎,这个问题我也和上面反映了,但是,你知道的,我必须听上面的。要不…你们也反应反应吧?” “那我们李敢副经理的那个单子,能不能先付一下,已经一个多月了。” 何广也是无奈,只能先退而求其次: “人家工厂说了,再不给钱,就要告我们了!” “不至于,不至于……” 听到何广这话,马力强似乎也有点急,连连说道: “不过几百万的小钱,他还怕我们杭保赖他的帐。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抢,大笔的期货单子,保证金在那呢,他急什么?” “人家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呀,他以为我们要出事呢……” “小家子气的玩意!” 马力强骂了一声,嘟囔道: “行行行,看在你何总监的面子上,让李敢把单据拿上来吧!”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 “这可完全是看在你何总监的面子上哦,有些单子已经两个多月了,我都还没付呢!” “好好好,麻烦马经理了……” 连道了几声好,何广放下了电话,从李敢点点头道: “他说可以,现在就去报吧!” 望着急匆匆而去的李敢,何广不禁沉思起来。 想了好一会,他拨通了尤明峰的电话,低声道: “尤总,你在办公室么,有点事情想向你汇报一下!” “我刚从外面回来,已经进电梯了,上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广感觉,尤明峰的声音也有点沉重。 按下电梯,尤明峰正沉着脸,一个人站在电梯厢中,看到何广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思议了一下。 何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说什么,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怎么了?” 尤明峰问何广。 “期货部门的策略,是不是有些激进呀……” 把情况说了一遍,何广低声道: “他们这么做的风险太大了。在您的领导下,我们的业务正飞速成长,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干呀,稳打稳战才是最优选择。” “哎……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听呀!” 尤明峰叹了口气,怒气从脸上一闪而过,低声道: “你知道的,我和王董有默契,业务、单证、法务这些部门归我,期货、财务、后勤几个部门我不好插手……” “我知道,但他们这么弄,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业务部门的运行了!” “我今天就是去办这件事情的!” 说到这里,尤明峰的手指在茶几上不断敲打,低声道: “我刚刚从中国银行要了3个亿的贷款……” “三个亿,也就支撑个把月的时间……” “是呀,我们现在的应还欠款,就有六个亿,而应收账款,却不到2个亿……” 〇二〇章 应对 “我会关照财务,尽量保障你们部门的资金,你们自己也盯紧点,那些要长期垫付的单子,尽量别做。” 说完,尤明峰沉默了片刻,猛然冷笑几声道: “也不要太在意,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人顶着,而且,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听到他这话,何广悚然一惊: “情况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现在还说不清楚,我看过他们的单子,现在铜价高的离谱,他们却全部压的铜价会跌。” 沉吟了片刻,尤明峰的双眼中闪过莫名的精光: “一旦压准了,那不用说,哪怕杭保接下来几年不干活,吃老本,都能肥的流油,但是……” 尤明峰的十个手指在桌上不断敲打,急促的声音,就像是暴雨打在石板上。 好半晌,尤明峰才冷声道: “玩意铜价继续涨,我们就会被强制平仓,那样的话,呵呵……” 冷笑几声,他压低声音继续道: “哪怕把我们杭保买了,都抵不了账务……到时候,哪位首当其冲……” 何广明白尤明峰的意思,一旦出事,主持这件事的王昌文肯定是逃不掉的,尤明峰这个刚刚上台的总经理,又不分管这块,搞不好就能火中取栗,更进一步。 但何广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了,公司真的被拖垮了,就算占据那个第一人的位置,又有什么意思呢? 在说与不说之间游移了片刻,想到尤明峰以前对自己的关照,何广还是觉得要提醒他几句: “这样太冒险了,上面会怎么决策很难估计呀。而且,以您现在的势头,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才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哈哈!” 听到何广的话,尤明峰欣慰地笑了几声,拍了拍何广的肩膀,他笑着说道: “不错,你能看清楚形式,能说出这番话,不愧我这么看重你。但是……” 说到这里,尤明峰忽然叹了口气,双眼之中冒出道道寒光: “形势现在不是在我的掌控之中呀,王董才是决定走势的那个人。 我也劝过他就此收手,现在就割掉,虽然也要亏一点,但终归不会伤筋断骨,但他不愿意呀,坚持要继续做下去。 他56了……” 最后那句话,有些别样的意味深长。 按某种从不宣之于口,但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不管干的好还是不好,国企掌舵人在到了一定年纪后,都得交出手中的权力,换一个清贵但没有实权的职位。 不是绝对,有背景的人,退休后都能继续返聘,但多数人都得遵循这个规律。 王昌文56岁,离这个关口已经非常近了。 一旦进入那种状态,他就不能掌控杭保,期货市场这块大肥肉他自然也就没资格来分了。 他之所以这么疯狂,不顾一切,显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也不用想太多!” 看到何广眼中的沉重,尤明峰大手一挥道: “我看过他们的单子,整体上还是比较靠谱的,赢面非常大。而我们,只要抓住关键的地方,保证好自己的现金流,有事也砸不到我们身上……” 有些沉重地离开尤明峰的办公室,何广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何广是墨菲定律的信奉者。 在他的人生道路中,那些一件接一件的事情,也无不深刻地遵循着这个定律。 而且他的心里,也从不相信所谓的期货市场的规律。 现在铜的价格已经非常高,所以,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就一定会下跌么? 看上去很对,听上去也像回事,其实却完全不符合现实。 期货市场,本质上不是商品市场,而是一个金融市场。 在这个市场里,起作用的不是商品规律,而是一种财富的比拼。 如果有足够的资金,一个馒头都能在金融市场上卖出金条的价格。 市场经济中,这种违背我们单线条思维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因为这种思维而倒霉的人也太多了。 回到办公室,何广第一时间着急了李敢六人,看着大家不明所以的样子,他简单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沉声说道: “铜价走势我看不明白,但我的感觉非常不好。趁着现在尤总弄来了钱,大家尽量把手上的单子结算掉。” “另外,我们还要做到两点。首先,长期垫付的单子尽量不做,收紧账款。” “盯紧我们的单子,只要有款项进来,第一时间和财务确认,让他们把对应的账款付掉,别想用我们的钱,给别人填窟窿。” 看到何广眼中的沉重,除了李敢,大家都有些难以接受。 诺大的杭保,忽然就陷入债务危机了,怎么可能? “会不会太紧张了,这样的话,我们的生意会大受影响的?” 水玉堂低声道。 “不不不,一定要这么做。” 温萤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低声道: “我前一阵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公司付款的效率越来越低,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可能是性别的关系,女生对这些事情敏感得多,不仅温萤,章晴、郑好也先后想通了这点,倒是房玉华还有些犹豫。 “真要这样么?我本来…本来还想冲一冲业绩的?” “必须这样!” 何广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这个事情,他就越觉得诡异,越觉得不对,断然说道: “待会,我会在化工一部群里说这件事,当然,只是点到为止,不会说的太明白……” 看到何广的坚持,房玉华和水玉堂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何广,在他们心中的威信还是很足的,他们虽然不一定认可何广的想法,但只要何广坚持,他们还是会执行。 等他们离开,何广在化工一部群里发了个通知。 这个通知就不可能说的那么详细了,只是简单说接近年关,公司在收缩现金流,要求大家盯紧账款。 对有的马大哈,或者不喜欢何广的人而言,这些话就是放屁。 但在聪明人的眼里,何广的话却包含了许多信息,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〇二一章 深渊还是天堂 通知完化工一部,想了想,何广还是在化工部的大群里也发了几句话。 要求大家注意资金的回笼,谨慎垫付。 虽然有个化工部总监的名头,但何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个名头就是个跳板,不具备实质的职权。 所以,除了上任的第二天,他象征性的道其他三个部露了露脸,他从来没有在去过那里。 这个化工部大群里,何广也只在那天说了一句话,从来没有半句多话,省得遭人嫌弃。 但这一次,既然他发现了端倪,就不好不说一句,怎么说都顶着化工部监理的名头,发现问题却一句话不说,实在是说不过去。 当然,能有多大效果,有没有人重视,那就不是何广所能决定的了。 果然,就像是死水中投下的一块石头,虽然产生了一些涟漪,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死水依然是一团死水。 在对待他们自己的小团队、化工一部和整个化工部上,何广的提醒程度是梯次下降的。 小团队里面,他把所有人亲自召集起来,详细说明事情的原委、自己的分析,然后再下命令。 化工一部,他就是强制性的命令,没有解释原因和理由。 而到了整个化工部,他都不是命令,而只是轻描淡写、不咸不淡的提醒了。 不是何广有意如此,厚此薄彼,而是情况逼得他这样。 如果他的态度始终如一,详细说明事情的原委和原因,惹闹王昌文麻烦不说,其他三个部的经理搞不好都会认为,何广是有想法,要把手伸到他们部门里呢。 发完信息,何广没有多带,直接出了门,到了李青青所在的中国银行。 才进门,他们分行的几个帅哥靓妹就纷纷围了上来: “广哥,您来了!” “广哥,您喝水!” “广哥,您要办什么业务,我给你办?” …… 热情的态度,看到边上正在排队的老头老太都不舒服了: “这个小伙子哪来的,你们怎么这么热情呀?” “我比他先到,可不能让他插我队哦?” …… 一连串的嘟囔声,却被统统忽视了。 眼看他们还要喋喋不休,边上一个小姑娘不耐烦地说道: “人家几个亿的资金在我们这,每月的流水小几千万,您们呢?每个月一两千块钱,还不去at机,非要来柜台,你说我们要重视谁?” 被这个面带微笑,却伶牙俐齿,说话不带喘气的小姑娘一通怼,老头老太才终于偃旗息鼓,不再肚叽歪了。 纷纷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从里间走出一个满脸精明的女孩,把何广迎了进去。 “走开,走开,人家结婚了!” 看着还在围着何广,喋喋不休的狂蜂浪蝶们,李青青不耐烦地说道。 “结婚还可以离婚嘛,我们还是能竞争一下的!” 不知道是谁低声回了一句,惹得一番大笑。 李青青笑骂道: “你们这些个浪蹄子,都走开走开,要挖墙脚,也轮不到你们!” “那是,先要让我们青青姐挖一挖,挖不动了才轮到我们,是不是?” 又是一通哄堂大笑,直到林青青砰地一声关上门,才把这些声音关在门外。 何广有些狼狈地理了理衣服和头发,这些个小姑娘,疯起来可真要命。 刚刚经过走廊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趁着灯光比较暗一通乱摸,把他衣服都弄皱了。 看着李青青眼中的戏谑,何广不高兴了,重重哼了一声道: “李青青,不要以为提了副行长就能瞎说话哦!我什么时候结婚了?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切!” 面对何广的威胁,李青青不屑一顾,一屁股做到老板椅上,大模大样地翘起脚搭在茶几上,重重锤了几下因为高跟鞋而僵硬的小腿。 一边气哼哼的说道: “那些个家伙,看到你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要不是我拦着,你指不定出啥事。 你不谢谢我,反而倒打一耙,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龌龊的想法?要不要我跟夏夏好好说到说到!” “行行行,你行!” 一听她说起米初夏,何广只能乖乖认怂。 跟米初夏住到一起后,何广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但是,重重小爱好、小乐趣也在悄无声息中被剥夺了。 何广都没有意识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完全被米初夏的柔情丝网给束缚,在不能乱动乱看乱跑了。 男人用刀枪征服世界,女人通过男人征服世界,这句话太对了。 现在的何广,只要米初夏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就只能乖乖认怂。 最可怕的是,一旦对方露出某种意味莫名的笑容,他更得认怂。 温柔乡虽好,老腰受不了,何广可不想再吃六味地黄丸了。 “找我有啥事,只要这个银行里,我都给你办了!” 不知道何广心里的小九九,李青青大手一挥道。 有了何广的存款,李青青的业务一骑绝尘,冠绝绝大多数普通银行职员。 不久前,她就升任了黄龙支行的副行长,已经是一名妥妥的银行金领了。 “这样,我想看看杭保最近的资金流向,你能帮我查一下么?” 说起正事,何广也不在嬉皮笑脸了,正色说道。 “你这个人,就知道给我出难题!” 听到何广的要求,李青青脸色微微一变。 杭保的主账户就设在中国银行,虽然不是李青青所在的这个小支行,但毕竟是一条线上,只要想查,还是能查得到的。 不过,肯定不是啥容易事,托人是免不了的。 “正事,也关系到我们部门下一步资金的安全!” “好吧,有个由头就行!” 看到何广严肃的脸色,李青青重重点了点头: “等会!” 说完,她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半个小时后,她拿着脏字走了回来。 “你们的资金情况不大妙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一见面,李青青就压低声音说道。 说完,她指着纸上的数字说道: “你看看这几个月的数据,现金流在不断减少,上一个月更是差点断流。 而且资产也有些问题,有些资产竟然已经被抵押了……” 〇二二章 繁花似锦 一脸凝重地走出中国银行,何广心里又气又急。 如果不是尤明峰今天去银行要来的几个亿,杭保这个年绝对过不成,账上已经基本没有先进了。 而且,不知道尤明峰知道还是不知道,杭保的多项资产,例如世贸大楼、持有其他集团企业的股份、几个大型仓库能优质资产,竟然已经全部抵押给银行了。 这是多么大的资金,至少价值十几个亿,这么大的现金流冲进期货市场…… 赚了还好说,如果价格变动趋势相反,稍微一个波动,杭保就要亏损好几个亿。 杭保家大业大,倒不是亏不起,但现金流的影响、公司的声誉、普通员工的奖金,等等方面都会大受影响。 想到这里,何广的心愈发沉重起来。 他相信,以尤明峰的精明和谨慎,这些情况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他没有跟自己说明,要么他是不想何广恐慌,要么他根本就是乐见其成。 王昌文这么做,搞不好正中尤明峰的下怀,正是他所乐于见到的。 亏损了,有王昌文顶着,找不到他这个刚刚上任的经理,万一王昌文因此而下台,他正好趁机取而代之。 如果赚了!没得说,王昌文拿大头,当尤明峰也能沾光,王昌文重要留给公司一些的,到时也少不了尤明峰的那一份。 尤明峰的这种行为,倒也说不上卑鄙无耻,只是身处他的位置,考虑到他心中的抱负,他的必然所为而已。 但对何广而言,却不是那样。 何广明显感觉到,随着尤明峰的上台,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仍然是同盟,视彼此为可以依赖的对象,但是,在很多问题上,他们的目标已经不再一致了。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在这件事情上。 尤明峰希望尽快掌握杭保的最高权力,为下一步的目标奠定基础,为了这个目标,哪怕是杭保伤筋动骨,他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面对王昌文的保险行为时,他只会口头上提出反对,却会在暗地里配合甚至推动。 而何广却希望杭保顺利前行,不仅仅他的利益能得到保障,李敢、房玉华等人的利益也能得到保障,化工一部大部分员工的利益也能得到保障。 这两者的差别,没有太多的对错、高低之分,只是各自位置之上,最优自己的选择而已。 回到单位,何广第一时间打开了沪铜期货实时行情。 铜价的确在不断高走,连续二十多天上涨,已经从原来的5万每吨,涨到了现在的6万每吨。而几个月前,铜的价格才3万多。 从这个架势来开,杭保压铜价下跌并不算错。 现在的矿产资源、技术、物流都非常发达,供给上并不存在问题,只要价格上升,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铜矿被开采出来,变成实物铜流向市场。 这样一来,铜的价格必然会用可以预见的速度下跌。 假如杭保用6万的价格卖出一亿吨的铜期货,同时买入一个月后的一亿吨铜期货进行对冲。 如果一个月后,价格真他们所愿,下降了许多,甚至降到5万,这么一个月之间,他们就能净赚一个亿。 实际上,期货买卖是杠杠交易模式,一般只需要实际款项的5也就是说,6个亿的交易额,实际资金只需要3000万就能完成。 如果价格判断准备,就能10倍20倍的大赚,但实际上,要真正不亏欠,甚至赚到钱,却绝非那么简单的事,时间、价格、资金都必须卡的好。 有的人或者单位,明明后天就能赚钱了,但却因为今天保证金不够,而被强制平仓导致血本无归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 “只希望他们的时间足够长,没有用太多杠杆,保证金充足吧!” 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何广摇了摇头,关闭了网页。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不是听到“第一”的称呼。 走出去一看,大家都在惊喜地看着公司刚刚下发的文件。 得力于吉利德和拉加什的单子,化工一部去年的业务终于走出了低谷,成为化工四个部的翘楚。 按照杭保的规定,部门第一除了每个人有一万奖金外,部门还有一定的奖金。 凑过去一看,今年给了杭保120万,30多个人均分,每人有近4万。 凭空掉下来5万多块钱,难怪大家乐成这样了。 看到何广,大家更兴奋了,立即有人建议道: “广哥,这么大的喜事,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下呀!” “是的呀,庆祝下吧!” “庆祝、庆祝!” …… 很快,激动的声音就在整个化工一部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管心里有多忧虑,何广都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大手一挥,何广装出开心的样子说道: “能取的这个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大家商量一下,去哪里玩,顺便开个年会,发下奖金、抽个奖……” “我的想法是,这120万一点不留,这次全部用掉、分掉!” “嗷…嗷…嗷…” “哇哇哇!” “广哥威武!” …… 办公室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大家开始激动地商讨,该去哪里游玩,奖项怎么设置,奖金怎么分配。 有这五万打底,不管业务好坏,化工一部的所有人基本都能过一个好年。 看着大家脸上的激动、幸福、热切,何广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 繁花似锦,谁又能知道,后面藏着深深的危机呢? 与此同时,望着那一张张用充满尊敬目光看着自己的重任,他心底陡然升起某种从未有过的信念。 他要尽自己的能力,守护这种喜悦,守护大家的信赖。 如果杭保崩塌,这三十几个他异常熟悉的人都会陷入困境,他们的背后,是三个多个家庭,百来号人员。 有没有工作能力的老人,有完全依赖父母的小孩。 他不能愧对这种信赖,他不能让最惨痛的事情发生。 “广哥,这笔钱准备怎么操作,真的一次用完么?”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工会主席房玉华走过来问道。 〇二三章 温泉水滑洗凝脂 房玉华不是随意问这个话的。 鲁有求时代,这种公司发下来的奖金,鲁有求从来都是能留则留、能拖则拖,不是真遇到问题了,从来不舍得拿出来。 仿佛这些钱放在那里,就能成为他自己的一样。 就算拿出来,也是抠抠搜搜,一点一点往外挤,哪怕到现在,还有前年的20多万没用完。 “是的,不仅今年的钱,留下来的也全部用掉!” 想了想,何广斩钉截铁地说道: “全部,能花的全部花掉,都是大家的钱,放在银行那里干什么?” “这…可是公司有规定,直接用来发放奖金的不能超过一半……” 房玉华听了,苦着个脸说道。 国企就是这么麻烦,喜欢干些脱了裤子放屁的破事,明明说明了,这个钱是给部门的奖励,却又订了很多规矩。 要用于团建活动,最多只能发一半作为部门奖金,不能铺张浪费等等等等。 “吃饱了饭没事干!” 何广低声骂了一句,想了想说道: “那就把抽奖下限设低一点,最低奖3万,二等奖4万,一等奖五万。其他的钱用来搞活动、聚餐、买礼品…… 总之一句话,用最快的方法,最实惠的手段,把这笔钱全部发给大家!” 房玉华听得瞠目结舌,习惯了鲁有求抠抠搜搜的行事方式,对何广的大气,他有点接受不能,好一会都没能反应过来。 “记住,现在公司账面上的钱,不是真的钱,只有到了我们手里,才是真正的钱!” 看他还有些不解,何广又解释了一句。 房玉华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何广这么决绝,原来是有这个担心。 重重点了点头,他大步离开,去安排起来了,外面很快又想起一连串的欢呼声。 没有参与他们的欢呼,何广打开电脑,看着上面的推选部门优秀员工的文件,不由得沉思起来。 优秀员工这个东西,对不上心的人而言,完全不值一提,对上心的人而言,却是一个重要的荣誉。 而且,在某些关键时候,尤其是提拔的时候,只要有人愿意提你,这一点也是一个能拿出来大说特说的点。 想到这里,何广猛然抬起手指,在键盘上敲了起来,“房玉华”三个字初现在文件上,随着“发送”按钮,飞向四方。 而后,他拿出手机,给房玉华发了条微信: 今年我们部门的优秀员工是你! ——谢谢广哥! 继续加油,只要不出大问题,这几年化工一部的优秀员工始终是你! ——明白! 何广的意思是,在房玉华上位之前,他会全力支持他,而房玉华显然明白了何广的意思,发来一连串的感谢。 这件事,何广暂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但是,只要是明眼人,看到何广连续不断地提房玉华为优秀员工,就能知道他的意思。 这样做,虽然不能绝对断除某些人不该有的想法,却起码能在大势上给房玉华营造几分气氛,能为他未来的路去除一些荆棘。 简单的这些事情后,何广开始继续在化工网、阿里巴巴上到处搜索,寻找一个个可能的客户,潜在的工厂,为各方牵线搭桥。 三天后,化工一部倾巢而出,直奔安吉滑雪场。 得了何广的点头,房玉华也豪气打发,直接将年会安排在安吉滑雪场,大家白天可以泡温泉、滑雪,晚上吃放、唱歌、抽奖,保证让所有人过一个快快乐乐的大年。 一通酣畅淋漓的滑雪之后,何广早早地溜出雪场,换上泳衣,泡到了温暖、舒适的温泉池之中。 温热甚至于有些发烫的汤水慢慢淹没全身,何广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候的温泉池里,一个人没有,何广满足而惬意地靠着水池,闭目闭目假寐起来。 说是温泉,但真温泉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是温度足够的热水,温不温泉其实并不要紧。 知道何广要出差,这几天的米初夏格外粘人,何广腰部有点隐隐发酸,感觉又要吃点六味地黄丸才行了。 身心的疲惫,加上暖暖的温泉,腰间的酸涩感慢慢取出,奇特的舒适感带着满满的倦意,从皮肤上一寸寸渗入何广的全身,他不由得满满闭上眼睛,悄然酣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哗哗哗”的水声想起,有人进了水池,惊喜正睡的香的何广。 睁眼扫了一下,是周梦。 平时身着非常职业的她,现在穿起泳装,竟然有几分别样的韵味。 何广本来想微微起立,以示敬意,却奈何这几天被掏空了身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再次闭上眼睛,放弃了那些一闪而过的想法。 他准备继续休息一会,周梦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阵水花声响起,周梦来到了何广身边。 这下何广没法继续装睡了,只能睁开眼睛,冲他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不过,周梦那保守泳衣下,雪白细嫩的肌肤实在是有些晃眼,他只是轻轻一扫,就不敢多看,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嘻嘻嘻嘻!” 似乎发现饿了何广的窘态,周梦低声浅笑了几声,挨着何广躺了下来。 氤氲的雾气在水池上升腾凝结,让一切都变得虚幻、空蒙,也让每个人都不用掩饰,就能释放自己的。 朦胧中,何广觉得有一只手探了过来,在水底轻轻抚摸着他。 这只手非常细腻、柔软,又极有技巧,所到之处一股股热流不断游走,让人忍不住地放松和舒适。 何广本能地展了展身子,迎合这只手,但下一刻,他猛地警醒起来,明白了这是哪里,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嗖”地一声,移到了另一边。 “你…你……” 支吾了几声,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能说啥呢,他总不能问人家,为什么要主动伺候自己,非礼自己吧? 周梦可不是一般人,即使在到处都是关系户的杭保,她也是独一户,不用向任何人低头的那种。 “怎么,看不上我这残花败柳?” 周梦幽幽地说道,声音在水池里额外的飘忽。 〇二四章 新问题 “哈哈哈哈!” 用一阵讪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何广岔开了话题: “周姐不去滑雪?” “那是小年轻玩的,哪里适合我这个人年纪的人!” 淡淡一笑,周梦却不放过何广: “你呢,不跟郑好去滑雪,一个人躲到这里干嘛?” 一听她这话,何广心中顿时一凛,他不知道,周梦这是看出来了什么,还只是随口一说。 以周梦的为人,不可能信口雌黄,瞎说一气,但何广又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 他一贯注意避嫌,自从郑好表现出特殊的意思后,他就尽量不和郑好独处。 照理说,不可能有人发现郑好和他的异样。 这么一说,对方多半只是试探一下。 看着周梦雾气下有些模糊不清的脸,何广心中按叹: 这些个女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自己提心吊胆这么久。 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也不怕周梦说什么。 “呵呵”几声,没有理会她话中的机锋,何广淡淡道: “周姐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多休息!” 感觉倒何广语气中的冷意,周梦心中一警: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了这种小儿女一样的心态,何广和郑好的暧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猛然收起不知由来的醋意,理智重新回到她的躯体内。 她又变成了哪个淡漠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听说,公司现在的资金不大充裕?” “不管怎么不充裕,你那也不用担心吧?” 她说起了正事,何广也就迅速压下了心中不快,冷静地回了一句。 “我的款项,也被经常拖欠一个月以上。” “这……” 何广悚然一惊,没想到情况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了。 周梦和其他业务人员是都不一样,一般情况下,财务压谁的款子也不应该压她的。 “你沟通过么?” 何广低声道。 “沟通过!” 周梦幽幽叹了口气,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浮现几分愁容: “财务说现在起所有的款项都要排队……” “你家里呢?” “不大好……家里的意思是,再这么下去,要断掉所有的合作,重新商议合同。” 说到这里,周梦的声音陡然低沉了起来: “在杭保待了这么多年,我还真不想换地方了……” “不至于,不至于。” 听了她这话,何广陡然紧张起来,连连摇手道: “再怎么弄,最多慢一点,公司也不会卡你的款子。 我也会和尤总汇报,加强对你单子的支持。” 周梦的情况很特殊,她的单子并不直接计入化工一部的业务量,乍一看她的来去并不影响化工一部的成绩。 但实际上,她的存在有极大的溢出效应,很多原本拿不到的货、单子,有了她在中间,就容易很多。 最关键的是,如果她都离开杭保,会对杭保的声誉产生极大的影响。 对杭保的影响力、声誉,对大家业务的进一步开展,都非常不妙。 现在何广考虑问题,已经不再局限在自己的部门,而是会考虑对杭保的整体影响。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他现在已经是杭保的中层,随时可能进入高层。 对他有影响的已经不仅仅是化工一部,杭保的整体状况,对他的影像更大。 最典型的,他升任化工部总监后,生意的谈判难度骤然下降了很多,议价能力也强了很多。 一听他化工部总监的名头,大家都热情了许多。 所以,他不仅仅要考虑化工一部的前景,更要考虑杭保的大环境。 想到这里,何广猛然起身,穿上浴袍低声道: “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望着大步离开的何广,周梦猛然感觉,本来温热的浴池似乎骤然冷冽了下来,再没有之前的舒适和惬意。 叹息了一声,她身体缓缓滑落下,将自己全部淹没到温泉之下。 与此同时,她紧紧环绕双臂,抱住自己的身体,仿佛要把寂寞从这具身体里挤出去一样。 走出浴室,何广正要打电话,忽然又停下动作,打开期货行情。 这几天期货铜的价格变动不大,并没有如预期的一路狂跌。 反而像滴漏不止的月经一样,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在6万左右徘徊不停,反复跳跃。 看到这个鬼行情,何广心里的阴霾陡然重了几分,阴沉着脸,拨通了尤明峰的电话: “尤总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周梦刚刚跟我说” “乱弹琴,简直是搞笑,这些人,连这种送上门来的钱都不抓好,还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听何广说了周梦的事,尤明峰也火了。 周梦家的企业有小部分杭保的投资,而后,对方投桃报李,把周梦安排在杭保工作,很大一部分产品都从杭保走。 他们生产的硼氢化钠算是一种较为基础的底层原料,需求量很大,又有剧毒,一般的工厂根本批不下来许可证,生产不了,完全不愁销路。 虽然周梦的单子走的是代理性质,利润不高,但架不住加高量大、没风险呀,这种现金奶牛,财务竟然卡他们的货款,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万一周梦一怒之下跑到其他的单位去,让人家知道,杭保投资的企业,竟然不从杭保走货,从其他公司走,杭保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杭保的虚弱和困难,也必定会被外界所知,那对杭保将是致命的打击。 “你先稳住她,回来我会找她的,现在我就去找王董,无论如何,他们的资金必须保证按时打款。” 骂了几声,尤明峰低声嘱咐道。 “好的!” 何广答应了一声,又低声问道: “尤总,你看这几天的铜期货行情了么,不大好呀!” “怎么不看,我每天都要看四五次,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这个。” 尤明峰压低了声音,低声道: “我看王董这几天的气色非常不好,估计也被这件事急的不行,从他现在给我的单子来看,应该不至于让他这么紧张。搞不好,他还有瞒着我的单子。 你自己注意点,可以找时间跟方主任透透气,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 〇二五章 年会 虽然知道尤明峰是为自己好,但每次看到他这种话,何广就没来由地别扭。 虽然他也想往上走,但对毕业以来就一直服务的杭保,他还是非常有感情的,他不希望,哪天杭保真的倒掉。 即使倒掉之后,自己的职位能上升,自己能更进一步,也不愿意。 想了好久,手指在王昌文的手机号码上来回滑动了好久,他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没有按下去。 他和王昌文不熟,甚至隐约还有些对立,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劝说他。 就算真的头铁劝说几句,已经深陷期货泥潭的王昌文,也无法抽身。 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现在的何广,除了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当做啥都没发生,什么其他的都做不了。 “不,还是能做一点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何广忽然冷笑了一声,定定地说道: “我起码能决定,部门的奖金怎么花,起码能让大家的福利落袋为安!”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房玉华的电话: “怎么样,都能好了么?” “放心,别的难,花钱还不容易么?” 房玉华语气怪怪的: “除了每人最少3万的奖金,我给大家每人准备了1000的零食大礼包、2000的联华卡,保证大家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等朋友圈晒年货的时候,我们部门就要成别人眼中的部门了……” “好!” “广哥,你这么做,是觉得我们公司真的会出问题么?” 房玉华有低声问道。 跟何广一样,他也不喜欢杭保出问题。 只要不出问题,有何光顶他,他必然有着光明的前途,而杭保一旦出问题,他们这些底层的业务员,肯定是最先倒霉的。 “现在不确定,但感觉不是太好,小心总是没错的!” 回到房间,还没处理多少文件,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李敢的大嗓门在门外响了起来: “广哥,走了,开始了!” “好的,来了!” 应了一声,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到了5点多了,感觉也没处理几个邮件! 来到他们包场的小厅,才进去,何广就被舞台上的摆设给惊呆了。 一个精心摆设的礼品金字塔矗立于小舞台的左侧,数道灯光照在上面,闪耀着有人的光辉。 最下面是百来个礼盒组成的两层基石,最上面是100多万,一扎扎崭新的红艳艳百元大钞,由许多联华购物卡支撑着在礼品盒上。 一阵接一阵的闪光灯响起,许多人在“金字塔”钱摆pose、拍照。 房玉华说得很对,今晚之后,他们部门是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其他公司”了。 “我的个乖乖,你这是怎么摆的呀,可别半路上塌了?” 靠近“金字塔”,看着由礼品卡组成的淡薄支撑带,轻轻戳了一下,何广担心地对房玉华说道。 “放心,这是我跟于晓蕾学的,别说这些硬邦邦的东西了,就是毛巾,我都能给你摆出个狮身人面像来!” “牛,弄超市的就是心灵手巧!” 何广佩服地伸了伸大拇指。 几分钟后,所有人悉数入座,房玉华站到舞台的中间,指着金字塔大声道: “我知道,这个时候,大家其实很不愿意听我废话……” 这话一出,立即捅了马蜂窝: “知道还说,快开始吧!” “虽然你长得不错,但还是没有人民币帅!” “我要等不及了!” …… 等打击七嘴八舌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笑,气氛也就自然而然地上来了,这时候,房玉华在大声道: “抽奖马上开始,但是,吃水不忘掘井人,我要问大家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房玉华猛然提高了声音,指着金字塔大声道: “我们部门今年能有这么好的成绩,你们能拿这么多的年货,能过一个前所未有的肥年,我们~~~要感谢谁……” “广哥!” “何经理!” “何总监!” 一连串的声音在台下响起,房玉华趁机大声道: “是谁,我听不清?” “广哥~广哥~广哥……” 起先的声音还有些杂乱,但很快,各种声音就汇集到了“广哥”这两个字当中。 一声接一声的“广哥”两个字,瞬间就挤满了整个会议室,这两个字仿佛也由此有产生了某种魔力,连起先不准备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入其中。 大家都明白,杭保的规矩,业务员是没有年底奖金的,最多两三千的过节费。 所以,如果不是何广的那么多单子力挽狂澜,化工一部根本没机会拿到这么多的奖金。 而且,领导对这笔钱的使用和分配是有着绝对的权利的,要是遇上某个贪心或者小气的领导,像鲁有求那样的。 要不一毛不拔,压着这笔钱不花,要不拼命往往自己怀里捞,其他人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看看何广,明明他的贡献最大,却丝毫没有居功的想法,不但一次性把钱分给大家,还完全按抽奖的形式来,自己没有多占。 想到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扪心自问,要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上百万的事情,能不能像何广这么无私、这么大气呢? 由此,即使不是每一个,化工一部的绝大多数人都陡然有些佩服这位年纪轻轻的领导了。 至于那些少数依旧冥顽不化的几个? 由他们去吧,你永远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眼看气氛差不多了,房玉华身子往边上一侧,一手引向何广,大声道: “下面,有请杭州保健品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化工部总监、化工一部经理,杭州十大杰出青年——何广先生,给我们讲几句!” “广哥!” “广哥!” “广哥!” …… 一阵接一阵的热烈掌声中,何广缓缓起身上台,从房玉华的手中接过了话筒。 看着房玉华眼中的得意,何广不得不说,房玉华这家伙,的确是调节气氛的好手。 何广明白,房玉华也是在用一切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这一刻,他不仅仅是何广的朋友、伙伴,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拿过话筒,何广竖起一根手指,缓慢而大声地说道: “在我任副经理的那一天,我就向大家做出过承诺……” 〇二六章 位面之子 何广话才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宴会厅陡然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何广,静静地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我不是来管理大家的,我是来服务大家的,现在,我还要对大家说……” 何广的声音更大了: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带大家一起赚钱、一起发财、一起爽! 而这个承诺,就从今天开始,从发年货开始!” 说罢,何广一指年货金字塔: “好好跟着我干,保证你们有肉吃、有汤喝,男的找得到女朋友,女的找得到男朋友,结婚的~~~~还能找到情人!” “喔喔喔喔喔喔!” 裸、直白、充满诱惑力,顿时挑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大家开始鬼叫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何广向房玉华一挥手,示意抽奖开始。 对于年会,何广的态度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谁有心情听你没完没了的掰扯,喋喋不休的教育,拼了命的画大饼,忙碌奔波、压抑辛苦了一年,大家需要的是的宣泄、感情的释放。 这时候,给钱、给东西,告诉他们能找得到另一半,才是最好的方式。 “谢谢广哥!” 房玉华接过话筒,大声道: “下面,抽取二等件5名,奖金4万!现场抽奖,现场领奖,就是要提醒大家一点,拿到钱要保管好,不要明天回家口袋空了,被另一半骂!” “第一轮抽奖,由我来抽!” 说完,章晴已经送过来一个抽奖箱,房玉华伸手在里面一顿搅和,抽出第一张奖券: “刘明斋!” “去!” 刘明斋配合地哀嚎一声,大叫道: “能不能放弃呀,我还想要特等奖呢?” “能!” 边上的人立即起哄: “可以给你三等奖。” “好吧!” 他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上了台,脸上却满脸笑意,还冲何广拱了拱手。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配合,看样子,他已经不准备再跟广哥较劲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房玉华知道,他这是在表明态度,臣服于何广的管理之下。 显然,在何广一系列的操作之下,这个曾经试图跟何广板板手腕的家伙,也终于服气了。 小心翼翼地从年货金字塔上面拿了四扎钱,刘明斋笑呵呵地冲下面挥了挥手,一连串的闪光灯亮起,已经有人开始发朋友圈了。 五个名额快速抽完,房玉华又大声喊道: “下面,是一等奖抽取时间,有请化工一部副经理李敢先生,为我们抽取一等奖2名,奖金5万!” 李敢笑嘻嘻地上台,先向四周团团鞠了一躬,然后抽抽出了两张奖券,是章晴和韩敏。 韩敏无所谓,章晴却笑得眼睛都合不上了,开心的抽奖箱都抱不住了。 五万,可比所有人都有的3万多出两万,将近一倍了,不得好好乐呵乐呵么,他可不是韩敏那种土豪,压根儿不把一两万放在眼里。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等章晴和韩明下场,房玉华的生意开始激动起: “下面是特等奖的抽取时间,1人6万,有请我们的广哥给大家抽奖!” 这时,台下的人也有些激动了。 抽奖抽奖,要的就是一个期待和不确定,那种“我也有可能”、“搞不好我就是那个幸运儿”的心里,是最让大家期待的。 否则,那一两万块钱,还真的能让这些年入十几万、几十万的人那么激动么? “哈哈哈哈,让我看看,谁有那么好的运气!” 大笑一声,何广没有废话,探手在抽奖箱里随便拿了一张奖券,递给房玉华。 “我也想知道,谁是今天那个最幸运的仔!” 房玉华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卡,而是将写有人民的奖券握在手中,对着下面喊道: “提前跟那个幸运儿说好啊,必须请客,不请客不算啊!” “快点吧,你!” “烦死了!” 下面的人开始叫唤起来,房玉华却一点不着急,慢悠悠、慢悠悠,用老奶奶的速度打开了奖券。 “今天最幸运的仔就是……” 等奖券全部打开了,他正要喊出奖券上的名字,却陡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一个字都念不出来。 “老房,你搞什么?” “要不要这么装!” 台下的人开始大声嚷嚷,房玉华有些机械地把奖券一转,对着台下。 “我操!” “我的个娘!” “这……”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奖券上的两个字——何广! 这运气,也正是要日天了,抽奖必中呀! 这么久了,大家也知道了何广抽中奔驰车的事。 细数一下,从天降一亿开始,何广就像被幸运环绕了一样,无数好事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冲。 “你这…真的是位面之子了!” 不约而同的,大家的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何广也惊了,他真不是有意的,就是随手在里面拿了一个。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开心。 能抽中特等件,6万块,是普通人的两倍,怎么可能不开心。 但下一秒,他就觉得不是很好,要是二等奖、一等奖也就算了,但特等奖? 他已经足够幸运了,赚的钱也足够多了,这个大家一起欢乐的日子,实在没有必要再独占鳌头。 志不可满,乐不可极,没必要占尽天底下所有的好事? 想到了这里,他陡然下了决心。 “不算不算不算!” 站了起来,何广连连摆手道: “这个不算,重抽、重抽!” “别呀,广哥,这你抽奖中的,干嘛不算?” “是呀,光明磊落、干干净净的一万块,为什么要不算!” 大家纷纷劝他,对于何广的运气,大家是真的服气了。 他们也明白,这绝对不是黑幕,何广不可能为了这点钱动手脚,只能说他的运气就是这么好。 “不算不算,哪有自己给自己抽中特等奖的道理。那个……” 何广站起来,看了一圈,大声道: “重抽。我就不抽了,谁自愿再抽一下特等奖!” 看着何广微笑而坚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大家顿时有些傻眼了。 能多出个中特等奖的机会,当然是好的,但谁好意思上去做这个抽奖人呢? “我来!”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上了舞台。 〇二七章 年货 除了郑好,没有人会这么主动。 “有病吧,你!” 接着郑好身体做遮挡,房玉华捂住话筒,低声道: “别人都当广哥是开玩笑,就你赶着往上凑!” “你们这些个人,就是太不懂广哥,他会看上这几万块钱么?他说重抽,肯定是重抽!” 郑好嘴一撇,不屑地说道。 房玉华猛然一愣,用某种从没有过的眼光看着郑好。 别人不了解她,带过她那么久的房玉华还能不知道郑好,就这么一句话,其中的意思却非常非常多。 再结合往日郑好有些不大正常的表现,一个让人“恐惧”的想法在房玉华的脑海中旋转: “你…你不会…” “你什么呀?” 郑好却不理他,一把抓过房玉华手中的奖券,叠好重新扔进了抽奖箱。 转身对着大家,她张开手甩了甩,让所有人看清,其中空无一物,然后大声道: “看清楚哦,我来抽,看看谁是那个幸运儿!” 伸长胳膊在抽奖箱里一阵捣鼓,她重新摸出了张奖券,也不看,直接对着众人打开,叫道: “大家看看,是哪个龟儿子接住了广哥的幸运?” 她说的很起劲,但除了偶尔的吸气声表示惊叹外,台下却鸦雀无声,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就连何广都捂着额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意思。 郑好一愣,转过来一看: “我的妈呀,这也太…太太太……” 这张奖券的上面,赫然依旧还是“何广”两个字,难怪所有人都无语的很。 何广也被这种情况弄得哭笑不得,这也太搞了,看样子,运气太好也不是好事。 不等大家再说什么,何广大步上前,一把将郑好手中的奖券抽走,大声道: “搞错了,搞错了,再抽一次!” 郑好也蒙了,木木地在抽奖箱里重新拿了一张出来,展开一看——周梦! “恭喜周梦姐,恭喜周梦姐!” 房玉华也尴尬的不得了,急忙开口,不给大家进一步的多想的机会,直接确定了人选。 在大堆人的恭贺,周梦呵呵笑着上前,捧起六万的现金,咧嘴让大家拍照。 回到座位上,她特意绕了个劝,从何广身边经过,低下头假装感谢,一边却用只有何广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我的房间在你对面,今晚不关门,就算是我对你给我这三万的酬劳!” 嘴里公然说着勾引人的害臊话,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风情和浪荡,依旧一副贤淑温婉的样子,让人完全想不到,她在说着这些。 何广脸色一僵,尬笑着扭过脸去,装作啥都没听到。 但他不得不承认,闻着从近在咫尺周梦身上传来的幽香,看着她冰山女神外表下,却风骚透骨的话,周梦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相比郑好那种裸的勾引,周梦这种熟透的美妇的手段,让人更加难以抗拒。 强行控制住自己,不再多想,何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心中的疑惑上—— 周梦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呢? 她的不幸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看似淡然的脸色,其实有着藏不住的哀伤和落寞。 但是,她又是坚强的! 从她到杭保以来,她的长相、身材、背后的财富等等东西,就吸引了很多人,不管是老骚包还是小奶狗,围着她转的从来不乏其人。 可惜的是,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从来没有半点动心的意思。 那些猥琐男私下里吹牛是,都阴暗地感觉,她是性冷淡加蕾丝边倾向。 但今天,她却莫名其妙地三番五次主动勾引何广,就差直接硬上了。 要说她是忽然转性了了,何广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要说是何广身上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吸引到了他,何广也没那么自恋。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的家里出现了问题,这才导致了她出现了情绪上的极大波动? 她们家会出什么问题呢?何广不由摇头一笑。 这不应该是他去想的,也不是他能干涉的,那种亿万豪门之家,出什么事情也不例外! 一阵忽如其来的热烈掌声,打断了何广的思绪,四周一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房玉华正一手导引向他,一边大声道: “下面,有请广哥给我们发年货!” 何广呵呵一笑,上台展开名单,大声道: “陈光!” 然后从房玉华手中接过三扎崭新的人民币,递到陈光手中,一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沉声道: “辛苦了!” “谢谢广哥,您辛苦了!” 陈光接过三万人民币,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的业绩并不好,要是按往年的算法,按单子成交额分配部门提成,搞不好一万都拿不到。 陈光过后是冯唐等人,每一个个人,何广都亲手将三万块钱交给他,偶尔还寒暄几句。 这是房玉华特意给他安排的环节。 平日里,何广高高在上,忙碌不堪,也就和李敢几个接触的多一点,和其他人接触的并不多,有的同事,甚至一年下来,话都不会说几句。 通过这次一个个发奖金,可以让大家都有机会和他接触一下,拉近距离。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个仪式,大家就能明白,到底是谁掌握着他们的“钱途”,他们之所以能拿到这笔钱,到底是谁的功劳。 大的作用不敢说,有这么一出,何广对化工一部的掌控就能再上一个台阶,大家也能更认可他。 人不多,除掉得奖的,才二十多个人,但何广依旧发钱发的有些手酸,五根手指头更是被那些个大胆的女孩子握得有些发疼。 权与钱,果然不能一日没有,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这一刻,何广更是深深地懂得了这个道理。 以前,他落魄的时候,这些个势利或者说精明的女孩子,有几个看得上他,而现在,一个个干巴巴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一个眼神,就会扑上来。 “硬年货拿好了,下面是软年货的时间,我建议,大家聚在剩下的年货前,一起拍个照片!” 房玉华大声道。 一阵嬉笑声中,不知道谁搬来张凳子,让何光坐在中间,其他人簇拥着他和年货金字塔,手上拿着红灿灿的人民币,拍下了化工一部新的“全家福”! 〇二八章 三杯 拍完照片,时间正好,服务员开始上菜。 澳洲龙虾、新西兰牛排、阿拉斯加面包蟹,鱼翅、茅台酒、香槟、中华烟……一道道精美、优质的采药,伴随着各种酒水饮料,顿时将气氛推入了另一个。 何广才吃了几口菜,都没来得及给同桌的人敬酒,隔壁桌的周梦已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说是要感谢何广让给特等价。 看着脸如红霞、眼波如水的郑好,何广无奈地说了一句: “才刚开始了,你起什么哄呀,要灌倒我呀!” “那是,今天我就要把你灌倒!” 周梦凑到他耳边,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率先一干闷。 “好,好,好!” 边上有人叫好,又有人起哄: “不够不够,第一敬酒的要三杯才行!” “三杯就三杯,怕你呀!” 周梦大眼一瞪,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不等何广说什么,就抓起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冲着第一杯酒还没喝下去的何广大声道: “广哥,你可别怂啊!” “啊,不,我有点尿急,回来再说!” 一看周边人虎视眈眈的样子,看样子不把自己灌醉是不会罢休的,何广立刻起了逃跑的心思,随手就想发动尿遁。 “不行,不行不行!” 边上几个男的却一拥而上,不让他走: “哪有刚开始就要上厕所的,喝完再走,喝完再走!” 何广刚姚喊帮手,却看见李敢几个也在边上起哄。 过年了,再没有比让领导喝醉出丑,能让普通员工更开心的了。 “你跑不掉的,老老实实跟我喝三杯!” 周梦揪住何广的胳膊,鼻子一皱,低声说了一句。 何广只能无奈地喝了手中的茅台,有满上了第二杯,但不等他和周梦碰杯,又有人大叫了起来: “杭保的规矩,第一次碰杯,第二次交杯,第三次抱杯!” “交杯、交杯、交杯!” 大家顿时乐了,开始一边拍桌子一边大叫。 何广正要拒绝,周梦却一抬手,已经挽住了他的胳膊,在众人眼光的环视下,她的双眼格外的明亮和璀璨,仿佛金星从天空降落到了人间,饱含无数期待。 一刹那,何广竟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不认拒绝对方。 暗暗叹息了一声,他也前臂后摆,和周梦组成了交杯酒的态势。 “干了、干了、干了!” 敲桌子的声音更响了,周梦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红润,猛地抬手,干完了杯中的茅台。 无奈地轻轻摇头,何广也一口干完。 就在他准备推辞第三杯的时候,边上已经有人窜了过来,“咣咣”两下,将两人的空酒杯重新住满。 “抱杯、抱杯、抱杯!” 大家喊得更起劲了。 “抱杯酒”是“交杯酒”的升级版本,要两人紧紧搂着,拿酒的那只手从对方的脖颈处绕过。 这种动作,要是胳膊长的人还好办,要是胳膊短,两人就得紧紧的搂在一起,才能做到。 如果男女的身高差距太大,男的要么弯下腰,要么把女人抱起来,才能完成。 酒场上,这类动作很多,满座了许多平时没机会,只能接着酒劲油腻大叔的猥琐想法。 不过,今天,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就难说了。 喝完交杯酒之后,周梦完全抛弃了刚刚昙花一现的羞涩,才才倒好就,就直接搂住了何广的脖子。 相比何广高大强壮的身体,周梦就像是一株纤细的兔子花,仿佛随时会被他甩下来。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拿酒杯的那只手本能地搂紧了许多,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另一只手也绕过何广的腰,搂住了他的背,整个人都吊在了何广身上。 何广被她拉了一个趔趄,也本能地搂住了她,防止自己摔倒。 这一刻,两个人就像是情侣一样,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现场有一秒钟的安静,而后就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哇哇哇!” “噢噢噢噢!” “奥利给!” …… 震天的哄笑声中,抱着周梦柔软的身子,在她幽远淡雅的体香中,何广喝下了第三杯。 放开周梦,她已经是脸颊飞红,也不知道是酒精醉人,还是何广身上的气息让他迷醉。 “你呀……” 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广低声说了一句。 盯着何广,周梦也回了一句什么,但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何广没听清。 不等他再问,周梦已经回桌了。 大家都很开心,郑好却非常不爽。 杭保的规矩,第一个向领导敬酒的人,才能“碰杯、交杯、抱杯”,后面的人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本来准备按照酒场的规矩,等何广敬完大家后再去,没想到,她难得地为人着想了一次,竟然就被周梦抢先了。 在鲁有求当经理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个女孩子敢去敬酒,就怕这个,但到了何广这,竟然要抢了,郑好一万个不开心。 “不要脸的女人,你多大了,还骚气这么足!” 等了周梦一眼,气鼓鼓地在心里骂了一声,她斟满了酒,起身就准备往何广哪里去。 起身的时候,她就在心里打定了注意,哪怕是现场撒泼,她也要跟何广完场“三杯酒”。 争不过米初夏那个正牌女朋友就算了,但她绝对不允许在化工一部,还有人比她更亲近何广。 但有了周梦的例子在前,何广哪里会没有准备,郑好屁股还没离开椅子,何广已经拿起一杯酒站了起来,大声道: “所有的男同胞们,现在这么多女同胞,放弃了和男朋友约会,和老公滚床单,却选择来和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喝酒吃饭、游玩睡觉。 大家说,我们男的,是不是应该集体敬一下女同胞们?” 不久喜欢一本正经地说带颜色的话么,我也会! 何广在心底嘟囔了一句,他必须接着所有男同胞,或者还有一些女同胞酒醉壮人胆的心理,把气氛搞起来,省的所有人都盯着他不放。 有何广这个当领导的带头,大家还有什么不敢的,所有的男生同时站了起来,给桌上的女同胞敬酒,欲哭无泪的郑好被房玉华一把按回了椅子。 〇二九章 讲段子的男人 第一杯才下肚,何广又举起了第二杯: “这第二杯,我想对广大的女同胞们说,虽然你们很累,但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归根到底,还是我们男的更累。 我们是不是要敬一下,我们的另一半呢?” “哈哈哈,必须要必须要!” “不能不要!” 所有男的都开始哄堂大笑,年纪大的女生笑得更开心。 只有那些二十出头、刚刚参加工作的那孩子,才捂着脸,一边笑一边观察边上的人,生怕别人发现自己腐女的本质。 今年才来单位的高萍凑到章晴的身边,低声问道: “姐,广哥怎么也是这种人呀?满口荤段子!枉我以前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呢?” “嘻嘻!” 已经开始带徒弟的章晴轻笑一声,撇了撇嘴道: “你呀,想的太简单了,说几句荤段子,就不正经,是色鬼了? 做销售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穿越到了清朝就主动带上辫子。 要是连点荤段子都不能说、不想说,广哥怎么可能做到现在这么大?” “哦哦!” 高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酒桌上,大家又满饮了第二杯,几个想偷奸耍滑,养鱼的家伙,当场被揪了出来,活生生灌了个满杯。 就在有些人,已经有些脑袋昏昏、血管发胀,想着能缓一下的时候,何广又举起了第三杯。 “能不能歇会呀!” 有人开始哀叹,但何广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大声道: “这第三杯,是我敬大家的,主要是向大家道歉!” 在场的人一听这个,顿时都有点不明所以,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看着何广,就连李敢几个,也不知道何广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暗暗一笑,何广继续道: “本来,我是想今年跟大家一起,赚个10个亿的,可惜,查了那么一点!” “去!” 大家顿时明白,自己被何广套路了,一阵嬉笑声中,又干下了第三杯。 三杯酒下肚,大部分的伪装已经被酒精冲的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至于直接暴露本性,但一双眼睛已经开始滴溜溜地往感兴趣的地方乱溜。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兴趣已经基本被转移了,还会继续盯着何广的人少之又少。 照理说,事情就能到此为止,但是为了保证万一,何广还是加了个保险。 放下杯子,他大声道: “每一座的男同胞和女同胞听好啊,今天可得招待好同桌的另一半,吃起来、喝起来、嗨起来,有啥想法的、想干点啥事的,都抓紧点啊。 机会我已经给你们创造了,抓不抓得住,可就看你们努力够不够啊!” 这话一说,现场彻底点燃了,无数饥渴的男女,开始冲着早就觊觎已久的对象发动“进攻”,再没有人注意到何广了。 暗暗松了口气,跟同桌的几个干了一杯,装着接电话的样子,何广抓着条鸡腿,溜出了餐厅。 他最怕醉酒了,那种感觉,真的让人想死,仿佛被人用斧子在脑袋上砸了好几下一样。 绕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何广波动了米初夏的电话: “女人,干什么呢?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切,我和青青在家,能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这可不一定!” 何广怪笑了几声,低声道: “两个女人也可以做对不起老公的事情呀,彼女レズビアン……” 几句不着调的日语,电话那头的米初夏顿时羞红了双颊。 已经初通人事的她,在何广这个理论老司机的带领下,已经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何广这些话的意思,她自然能听懂: “你这个坏人,才走没一天就想着使坏了,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榨干你……” 嘴巴紧紧凑在话筒上,悄悄瞥了一眼李青青,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呵呵,小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别求饶哦。” “切,我倒想看看到时候是谁求饶,你还是我!” …… 无数色兮兮的话,在两人的手机无线电波中传递。 米初夏这个平时看上去纯纯的女人,在面对何广的时候,也会有欲欲的一面,正是她的有纯又欲,让何广迷恋的不能自已。 除了极少极少的人,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不色的,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不骚的,只是看对象是谁而已。 不要以为某个女人对你爱理不理,又或者清高到天上去了,她就不想男人或者有同性倾向了,人家幻想和追逐的对象不是你而已。 “干什么呢,背着我和谁打电话,偷人呢?” “烦人,谁让你你偷听的!”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李青青的声音,一阵打闹声后,米初夏急急地说了一声“先这样了”,就挂断了电话。 何广微微一笑,看着手机里她的相片,想象着她在被窝里的羞涩而欲拒还迎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热气奔腾。 摇了摇头,他不由得哭笑出声,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这才几杯下肚,身体和脑子就不由自己控制了。 “广哥,你一个人躲在这干嘛呢?害得我好找!” 一个略有些抱怨的声音响起,一个温热的身子直接趴到了何广的背上。 “干嘛,干嘛呢?不好好喝酒,和那些打娘胎就单身到现在的人好好聊聊,你跑出来干嘛?” 看到郑好满脸红晕,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架势,何广就有点头大。 这种幽静的环境加热烈的气氛里,人和集体的距离被大范围放大了,而个体之间的距离却被大范围缩短了。 各种小念头会不受控制地窜出来,看到四周幽深的环境,总会冒出写做点什么的想法。 郑好明显是这种状态,借着酒劲,她紧紧地抱着何广,身体完全贴在何广的身上。 薄薄的羊绒毛衣,根本挡不住她的体温,一股股温热和幽香的气息直冲何广的鼻端。 “我本来要第一个敬你三杯酒的,哪知道,竟然被那个女人抢走了。真不要脸,年纪那么大,都馊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 〇三〇章 引诱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呢?” 何广一遍把她往外推,一边低声道: “她也和刘明斋差不多大吧,比我大不了几岁!” 哪知道,他这句话却一下激怒了郑好,郑好一把抓住他某个地方,咬着嘴唇低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上她了?她有我漂亮,有我身材好,能像我那样伺候你?” 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给搞蒙了,何广有点不知道怎么会到。 郑好虽然不靠谱,但人其实是长得很不错的,周梦却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比郑好要差很多。 但是,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那种女性的妩媚,是郑好这种青涩女生绝对无法具备的。 最关键的是,人家结婚了,少妇的吸引力,从来都是不用多说的。 风情万种、懂人事,还不会有太多的事情。 当然,何广不能这么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 “不是,你说这个干嘛。不是说好了,不再提那件事情的吗?” “切,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吃完了就走,嘴巴都不愿意擦一下!” 她的动作越来越露骨,何广只觉得一阵阵热量涌上面颊,在酒精的作用下,那股热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渐渐布满了全身,身体也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嘻嘻!果然还是老样子,嘴上说不要,身体却非常的诚实!” 郑好趴在何广的肩膀上,轻轻舔着他的耳垂,一边低声道: “要不要我现在伺候你下。晚上,只要你愿意,我这几天都是你的,我就住你隔壁,只要你想来,都可以!” “越说越没边了,回去了回去了,喝酒去!” 何广已经被她说得热血沸腾了,相比和米初夏热恋的时候,现在已经进入恋爱平稳期的何广,对异性的抵抗力已经大大下降了。 要是再来上次那样一次,他多半抵抗不住。 只能趁着还有着最后自控能力的时候,拖着郑好,往宴会厅走去。 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房玉华从里面出来,一把将郑好推向里面,说了一句: “你先进去,我和你师傅说几句话。” 一边看着满脸通红的房玉华说道: “怎么了,你怎么流出来了,喝多了?受不了他们了?” 冲郑好摆了摆手,房玉华拉着何广走向一边: “受不了、受不了,那些个女人,都疯了!一个个都跑来灌我,难道她们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么? 太过分了,竟然都想趁我女朋友不在,对我做点什么。 不行不行,我只好跑出来了!” 他这几句话,声音特别大,郑好听得一个趔趄,一溜烟逃了。 何广也听得有些怪异,这话里有话,好像在说自己和郑好两个嘛。 这小子,发现什么了? 也不跟他客气,何广在房玉华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巴掌,一把拎着他,绕到了假山后面。 也不用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盯着房玉华。 房玉华刚开始还要装样硬抗,没几下就顶不住了,脖子一缩,低声道: “广哥,郑好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除非你准备娶她,否则绝对不能碰,碰上了就是一身骚,永远也洗不掉的。 而且,米初夏那么好,你可不能……” “你小子,自己那个鸟样,想在倒想着来教我了!” 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何广重重骂了一句。 别看房玉华人模人样的,几个兄弟里面,就属他最花,平日里出差,别人开个车,他就要玩个大宝剑,别人是嘴上花花,他则是处处留香。 李敢几个劝他要对于晓蕾好一点,他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今天突然转性教起何广来,倒是让何广吃惊的不行。 “这…于晓蕾那娘们,你又不是不知道,给她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玩意,就不能对她太好,她要是能有米初夏的三分之一,其他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去你的,你就是倪匡他儿子,哪怕是娶了女神,也会被路边的野妹勾引的……” “怎么可能!” 房玉华就要反驳,何广却不给他机会,一挥手道: “再说了,你觉得我和郑好有啥事,能发生啥事?就冲我们是一个大团队,我就不能动她!” “我知道广哥你是分得清轻重的,但是,郑好那个家伙……” 说到这里,房玉华连连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样: “她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我怕总有一天你们会擦枪走火呀!” “你娘!” 何广重重骂了一句: “还擦枪走火,你这是什么破比喻!我会管牢自己的,你平时也帮我盯着郑好一点,整个化工一部,也就你的话她能听进去一点了!” “嗨,这我怎么看得住,你们两大活人、四条腿……” 房玉华嘟囔着说道,何广却不理她,拽着他就进了餐厅。 那些人也喝得差不多了,再不进去吃点,何广的肚子都要造反了。 进去一看,里面已经彻底喝开了。 现在的化工一部,已经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只有能喝和不能喝的差别。 有的人,明明是个男的,却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弓着腰、驼着背,死死捂住酒杯,别人怎么拉都弄不出来。 有的人,明明平时里温柔淑良,想在却像个大老爷们一样,一腿单立,另一只脚踩在椅子上。 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死死地揪住对方的衣服,蛮横而凶狠地说道: “喝,给我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男人怎么都可以,但怎么能说不行?必须行,不行也得行!” 茅台的清香夹杂着中华的烤香,还有这浓浓的油香和幽香,让绝大多数人都放下了平日的面具和防护,一个个放浪形骸、大声吆喝着。 怂恿着别人的同时,也在悄悄地怂恿着自己,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那么一两分影院被撮合。 对杭保这种平均年龄三十不到的部门而言,这是很多男女期待的一年。 当然,成就姻缘的同时,多半也有一些孽缘,但对这点,何广也没有办法,成年人要干坏事,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或者,这就是成就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〇三一章 深蹲 何广回到位置上一顿狂吃,他知道,要是不抓紧现在的每一分钟的话,待会,可就不一定有机会这么吃了。 不过,十分钟后,也不知道是谁注意到何广回来了,有人开始缓缓悠悠地来敬酒,不喝还不行。 这个时候,那些心里有意见的、失落的、有想法的,在酒精的放大作用下,这些心理活动会激烈十几倍。 要是不喝,真的有人能街机撒酒疯,拽着他不放。 不过,炽烈的气氛中,总有几个人是能保持清醒的,李敢、房玉华、温萤三个跟何广比较熟的人,都还足够清醒。 看到有人接二连三灌何广的酒,他们不露痕迹地凑到了何广身边,带节奏、帮忙喝、劝说之类的,才让何广没第一时间被人灌趴下。 至于水玉堂、章晴和郑好,早已经喝得迷迷糊糊,别说让他们帮忙,不放过来灌何广,就算不错了。 就冲这点,也活该他们三个落在李敢三人之后。 一会儿的功夫,何广就被灌下了十几杯酒,虽然他百般使手段,倒半杯、吐半口,趁人不注意就把酒洒了,但还是被灌得五迷三道、浑浑噩噩。 灯光开始变得朦胧,世界变得虚幻,脚步就像是踩在云里面一样,止不住地左摇右晃,就是站不稳。 脑袋还是清醒的,但身体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动作、言语都开始变形。 这时,一阵豪爽的大笑声响起,化工一部年纪最大,已经四十出头的黄建林走了过来。 他是化工一部有名的酒鬼,酒量差酒品更差,一喝就多、一多就醉、一醉就疯。 平时被家里人管得很紧,一年到头都没几次喝酒的机会,年会上的酒是他能极少数能放开喝的时候之一。 每年年会后,他的疯狂醉酒表演,也是必备的保留节目。 看到他一手拎着半瓶茅台,一手端着慢慢的一杯酒,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边大着舌头说这什么,何广就一阵头皮发麻。 抓起一只硕大的龙虾,何广大声道: “吃好了的,就去对面的ktv包厢,酒水零食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到那里继续!” 说完,不等黄建林说什么,何广就暗暗拍了拍李敢的肩膀,仿佛没有看到黄建林一样,一边嚼着大龙虾,一边大步往对面走去。 黄建林张了张嘴,刚刚从嘴里吐出“广哥,谢谢你的茅台”几个字,就只看到了何广一闪而逝的背影。 “呃…我…我还没敬酒呢!” 嘟囔了一声,他一把拽住了也想遛的李敢,高举酒杯道: “李经理,年轻有为的李经理。我…我老黄在你这个年纪,连业务都不敢自己做,你就已经是部门的副经理了,真是…真是我敬佩的对象呀! 我…我敬你一杯,请你…请你以后多多关照!” “只要你喝酒还是这个德行,打死我我也不会关照你!” 李敢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和他碰杯,一边在心里暗骂。 另一边,何广才走进大包厢,就被里面的气氛就惊呆了。 包厢里,一个男的正公主抱着一个女的,在众人的环视下,坐着深蹲。 “七!” “八!” “九!” 边上的人正围着两个起哄大叫: “朱明超,坚持住,男人不能说不行!” “还有六个,黄婷婷已经说了,只要能抱着她做十五的深蹲,她就做你的女朋友。 十五个深蹲,你就能找到一黄花大闺女,你赚大发了,你可不能怂!” 帮忙的有,使坏的当然也不少: “诶,这个不算,没蹲下去啊!” “抱好抱好,朱明超,你手往那放呢?人家现在还不是你女朋友呢?” “朱明超,你已经不行了,快点放弃吧,让我来!” 众人的焦点朱明超,已经是满头大汗。 黄婷婷不算重了,只有90多斤,要只是抱着,雄性激素的作用下,估计抱个个把小时也不成问题。 但是,这可是深蹲! 才三个后,他就感觉自己要猝死了,单位了梦想,他活生生坚持到了现在。 看着怀中女人嫣红俏丽的面孔,他忽然感觉,已经灯枯油尽的身体里,又涌出了几分力量,他再一次缓缓蹲下。 “十,不不不,九点五、九点六……哎呀呀,快快快,马上就十个了!” “啊!” 朱明超大吼一声,血脉贲张,脖子上青筋一根根蹦出,再一次站直了身体。 “我去,十个了!” “黄婷婷,你要不现在就答应他了吧,他能抱着你做十个深蹲,他就能抱着你做半个小时别的。 再多,我怕你受不了啊!” 不知道谁使坏,大叫了一声,周边的人顿时哈哈大笑,黄婷婷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朱明超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被她这么一笑,顿时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对方,半点没有放松。 “诶诶诶,输了输了,你输了,放开黄婷婷,我来我来!” 有人开始起哄,朱明超哪里肯放,依旧把黄婷婷紧紧抱在怀里。 “干嘛了,还不放开我,我可是给你机会了。没把握住,只能怪你自己了!” 黄婷婷本来就红得发烫的脸颊,现在更红了,一边挣扎一边低声说道。 “这…这不能怪我,都怪那些家伙太坏,我本来可以还能做十五个的。” “切,我不管,每到就是没到!快点放开我!” “不放!” “你放不放?” “我就不放!” 两人开始打情骂俏,正在掰扯中,忽然觉得脑袋被人重重往前一推。 两个本来就郎情妾意、奸情满满的家伙,嘴巴顿时紧紧地凑在了一起。 片刻的惊喜之后,黄婷婷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害羞地往后缩,想拉开距离。 一贯胆小的朱明超,却忽然福至心灵,紧紧地凑了上去,纠缠着对方就是不放! “喔喔喔!” “哦哦、哦哦、哦哦!” 边行的人开始起哄鼓掌,有些人受到了启发,有学有样地搂着中意的人,就是一顿强吻。 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挨了巴掌! 〇三二章 狂欢 不过,酒精的作用下,男人们的脸皮都厚了很多,不会因为这小小的挫折就灰心丧气。 同时,女人的容忍度也高了很多,只要不是某些明明家里有老婆,还在这想好事的人,她们都会大度地原谅对方的稍稍的冒失行为! 这时,张丹屁颠屁颠地给何广送来了麦克风: “广哥,你的歌曲一直是我们部门的压轴节目,给我们来一首呗!” 随着一连串的胜利,账张丹这些原本桀骜不驯、不听指挥的人,也开始逐渐向何广靠拢。 不像刘明斋,还有些男人的脸面在作祟,就算投降认输也是扭扭捏捏的,张丹这种女孩子,一旦决定准备脸面,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压根看不出来。 “你都说了是压轴的节目,却现在就让我唱,不是让我待会出丑么?” 何广不会拒绝别人的主动靠拢,调笑了一句,就拿过话筒,大声道: “大家这么开心,郎情妾意、你侬我农,我也不能怂,一首“小嫦娥”送给大家!” 从前在我家的门前有一条小河 小河里面住着几只我从小养的鹅 它们吃了睡睡了吃还曲项向天歌 它们的日子过的多快活 就在河的对面住着美丽的小嫦娥 小嫦娥家里每天晚上都会升篝火 哎呦我的鹅来就请你们请你们帮帮我 让我在你们身上写支歌 秀色湖光照大地照亮我也照亮你 宛如清风抚白云 愿得伊人心哎你说行不行 哎呦我的鹅你们赶快去过河 快把我的小情歌送给小嫦娥 良辰美景三十里路上好心情 哎呦我的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嫦娥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歌 花花世界匆匆过 爱情不用考虑的太多 ……………………………………………… 一个业务员,如果不会讲荤笑话,不会喝酒、劝酒、逃酒,没有几首能在ktv一嗓子一惊四座、耳熟能详的流行歌…… 任何一样不行,他都绝对不是个合格的业务员。 一直以亿资深业务人员要求自己的何广,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必须完成这些要求。 《小嫦娥》这首歌,就是他精心为这种场合准备的,唱的抑扬顿挫、合拍符韵律,再加上俏皮的笑容、搞笑的姿势,顿时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而且,他还专门一边唱,一遍往角落里走,凑到那些个情不自禁搂在一起的情侣面前,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 水玉堂更是屁颠屁颠地凑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托盘,逮到一对搂在一起的,就逼他们“破财消灾”。 一阵叱骂声中,现在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阵阵爆笑声中,何广重新回到舞台上,继续引吭高歌 ……………………………………………… 三十年后还是我家门前那条河 小河里面住着依旧是我家养的鹅 虽然河对面的小嫦娥已变成老婆婆 如今她在我家洗锅 人生人鹅生鹅他们都大了 左手孩子右手鹅玩的多快活 她们排排队排排队排队去放鹅 我又看到了身上那支歌 秀色湖光照大地照亮我也照亮你 宛如清风抚白云 愿得伊人心哎你说行不行 哎呦我的鹅你们赶快去过河 快把我的小情歌送给小嫦娥 良辰美景三十里路上好心情 哎呦我的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嫦娥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歌 花花世界匆匆过 爱情不用考虑的太多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容易度过 所以我不会再让你们都再次离开我~~~~~~~~~~~~~~~~~~~~~~~ 哎呦我的鹅你们赶快去过河 快把我的小情歌送给小嫦娥 良辰美景三十里路上好心情 哎呦我的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嫦娥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歌 花花世界匆匆过 爱情不用考虑的太多 哎呦我的鹅你们赶快去过河 快把我的小情歌送给小嫦娥 良辰美景三十里路上好心情 哎呦我的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嫦娥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歌 花花世界匆匆过 爱情不用考虑的太多 构建社会主义新生活 不等他唱完最后几句,手上一松,话筒已经被朱明超抢走,他满脸通红,却又充满喜悦地大声道: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报告给大家!” 说完,还冲何广低声道: “广哥,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然后接着说道: “婷婷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要借这个机会告诉其他所有人,她的我的人了,哪些心里还有着歪念头的人,你们没机会了!” 现场顿时哄堂大笑,这一对早就天雷勾动地火,王八看对绿豆,只差最后那一层窗户纸了,其他人哪里敢有想法。 而且,他们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眼之后土豆都变成了胡萝卜,生怕别人来抢。 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恋爱后的土豆还是土豆,并不会因为恋爱这件事情,就变成胡萝卜。 “当然,我还有一件事,也要告诉黄婷婷!” 朱明超还没完,还在深情表白: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黄婷婷,当着大家的面,我发誓,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我挣钱没有广哥厉害,嘴巴没有李敢甜,人也没有房哥帅,但是我一定会对你最好,用尽我所有的力气!” “我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的衣服……我都洗了,做饭……我都包了,搞卫生……全是我的” “哦哦~~哦哦~~哦哦~~” 台下开始各种鬼叫,敲桌子、吹口哨、鼓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黄婷婷听得浑身颤栗、双眼发红,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在她心底升起,幸福的泪水一粒粒落下。 她猛然尖叫了一声,冲上舞台,一把抱住朱明超,狠狠亲了上去。 朱明超也把话筒一人,搂着了她,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舞台上啃了起来。 刚开始时,大家只是哄笑,后来却慢慢沉寂了下去,无数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自己爱过的人和爱过自己的人……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唱起了那首《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慢慢睇,歌声充满了整个包厢: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记得吗 好像那是一个春天我刚发芽 我走过没有回头 我记得我快忘了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记得吗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盛开如花 我唱歌没有对我 但我记得可我快忘了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好像那是一个秋天夕阳西下 你美得让我不敢和你说话 你经过我时风起浮动我的发 …… 〇三三章 梦幻 歌声越来越大,笑声越来越响,酒味越来越浓,思绪也越来越重…… 跟前来敬酒的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后,已经超量50的何广深陷在一个角落的一个沙发中,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他深深地看着越来越肆意的同事们,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回忆和梦幻中。 一阵暗香涌来,一个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坐下,何广抬眼一看,是周梦。 她喝了很多酒,白皙的面孔一片酡红,深沉的双眼中却有着某种火焰在闪烁不停,悲伤、倔强、渴望、祈求…… 在一贯冷静的她身上,这种混乱的情绪闪现,是极少极少的。 “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看着何广,她轻声说道。 周梦的父亲是浙江有名的富翁,但她的母亲却不是对方的正妻,只是对方某次乱情后的对象而已。 凑巧的是,偶然的一次,就诞生了周梦。 这必然是一段不会有结果,也不会受到祝福的孽缘,但周梦的母亲却试图接着骨头,来是想利于条龙门。 一定意义上,她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对方给了她一套大房子,佣人、零花钱一应不缺,可惜的事,那个大大的别墅中,却从来都缺少最重要的人气,对方一年也不一定会来一次。 反而是对方的正妻,或者其他亲戚,或者小三、小四,偶尔回来大闹一场。 周梦的妈妈就像是一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雀,快速地枯萎、死亡,只剩下一个乖戾、暴躁、无常的躯壳。 周梦就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长大的,她并不缺金钱,却从没有过正常的亲情,唯一在身边的亲人妈妈,除了抱怨就是哭泣。极少有温存的时候。 但她依旧倔强地长大了,只是在身体和精神外面,都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外壳。 她大学毕业没多久,他的父亲就把他安排到杭保,负责他庞大家族生意中的一小块。 以他的家底,完全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好几十倍几千倍的工作,但在某种压力下,他依然做出了这种在外人看来,非常奇怪的安排 而且,在她工作没多久,他个久未蒙面的父亲忽然找到他,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 在某种特殊心理作用下,她顺从了他父亲的一直,嫁给了对方。 但她的顺从没有换来幸福,换来的是更深的伤害。 这完全是一场商业连赢,双方没有丝毫的感情,最关键的是,对方也没有建立感情的意思。 从那之后,周梦就断然拒绝和对方同房,婚姻也变成了有名无实的枷锁和束缚。 这期间,有无数男人搭讪周梦,试图和她发生点感情之外的事情。 以她的婚姻状态,她法理意义上的老公根本不会约束她,无论她干什么,对方也不会搭理。 但看到了母亲婚姻的不幸,周梦顿然拒绝走那条老路,即使是名存实亡的婚姻,那也是法律承认、认可,神圣而有意义的。 他们要去荷兰,去过真正的幸福生活。 周梦没有拒绝,所以的她,已经是单身了。 那人虽然混蛋,却并不小气,他能继承的财富里,有很大一块都给了周梦。 这一切,她没有跟她的母亲说,也没有跟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说,统统藏在内心深处。 而她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又决定了她没有什么朋友和闺蜜,她只能默默地将一切藏在心底,直到今天。 整个化工一部,她能看得上的,也只有何广了,能让她放弃矜持主动的人,也只有何广一个。 “你不要嫌弃我,病前两年就治好了,现在的我,是干净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梦已经趴在了何广的怀里,一遍轻轻是说着种种情话, 但他的内心还有一丝清明,挣扎地说道: “不行,我有女朋友的。再说了,你不是最讨厌这样子的人么?为什么忽然又决定要这么做呢?” “我那个名义上的爸爸前不久知道了我的事情,他又要给我安排一个老公。这次,我拒绝了,我想明白了,我要为自己活一回!” 低声呢喃了一句,周梦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了何广的脖子,直接吻了上来。 周梦纤细柔嫩的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脖颈, 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何广,再也抗拒不得,轻轻回吻了过去。 而后的就是一片混乱,郑好似乎来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又好了,一起扶着何广回了房间。 整个晚上,他似乎都是在梦幻中度过的,似乎被脱去了衣服,似乎被人伺候了,又伺候了别人。 只是,眼前的一切都蒙了面纱一样,非常朦胧,人物也在不断的变来变去。 大部分时候是米初夏,少数时候是郑好,但时不时地,周梦有会跳出来 他想抓住什么,也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呀都没有抓住。 许多长脸在他脑海中来回晃动,最后竟然慢慢变成了贝小蝉的样子,向他猛扑而来。 “啊!” 何广猛地大叫了一声,一把坐了起来,贝小蝉就是他心底最深的梦魇,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让他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两边分别是熟睡的周梦和郑好,何广不敢多看,抓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左右看了看,溜出了房门…… 〇三四章 拜尔 化工一部的年货照片,很快在整个杭保引起了轩然大波。 每个部门年底都有些留成奖金,或多或少而已,但想何广这样,一口气当成年货发光的,还真是头一份,也是极为吸引人的那一份。 没开年会的还好,可以调整年会方案,那些已经办了的就麻烦了,经理免不了要遭下面的人白眼抱怨,小气、抠搜的名头是跑不掉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那些个经理、总监、老总也很烦躁,这个何广,也太狠了,太不守规矩了! 以往的那些领导,那个不是把钱藏着掖着,怕一下子用完后,后面的活动就没钱用。 你倒好,一次性用光,还是发光,以后难道你们部门不搞活动了么? 尤明峰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小何,这么不放心么?” 相比别人心中的嘀咕,他就准确地把握到了何广的心里,知道他是担心公司的财务问题,才直接把钱发完。 这个钱虽然在化工一部的账上,但化工一部只有这个账户的使用权而已,所有者还是公司。 公司一声令下,随时能把账户收回去,将里面的钱全部挪为他用。 “这么些事情以后,我对人性已经不抱希望了,还是到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对尤明峰,何广没有有什么好掩饰的,直接回了一句。 “哎,也是!不过,你这样弄,别人对你的意见就大得去了,王昌文都搞不好会猜到你的心思!” “我也想通了,尤总,总要顺着别人的心意,我就啥事都干不成了!关键时候,还是只求我自己的心思畅快就行了,您说呢?” “哈哈哈,好好!” 尤明峰一阵大笑: “不错,只要自己的心畅快,管那些家伙怎么想,好好!” 一阵大笑中,尤明峰怪断了电话。 很快,章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广哥,拜尔的款子到了,但我催了两天了,财务就是不给鼎鑫打过去!” “什么?” 何广愣了愣,一股无名的火气直冲大脑。 接着吉利德的春风,何广这阵子不断开发欧美日韩市场,前不久,经中间人介绍,跟鼎鑫搭上了线,拐弯抹角地联系上了德国拜尔。 拜尔是世纪老企业,有非常成熟的供应链体系,何广好说歹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扯着拉家什和吉利德的虎皮做大旗,才好不容易谈拢了第一笔生意。 鼎鑫新上线了一个医药中间体,是拜尔急需的,但鼎鑫没有批文,正好需要一个中间商。 代理生意可以说是一种稳赚不赔的生意,虽然利润低,但不需要垫资,只需要中间帮忙通关一下。 货物到了,拜尔就会把货款打到杭保的账户上,公司扣除代理费用后,再把钱打给鼎鑫就能完成整个交易。 这种钱算是专款,肯定是要及时支付给鼎鑫的,否则的话,人家找哪个代理商不行,非要找你。 这道理,只要是外贸企业,就没有不懂得,但现在,财务竟然连这种代理款项都要压,完全就是坏何广的事。 “没事,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压住破口大骂的,何广稳声对章晴说道,但才挂电话,他就忍不住重重拍了一把桌子。 在章晴他们面前,何广要保持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但实际上,他已经是气炸了肺了 深呼吸了好几口,压下心中的愤怒,何广拨通了马力强的电话: “马经理,是我,何广!” “哦哦哦,何总监呀,你好你好!” “你好!” …… “呵呵呵,何总监,你知道,老哥我真的也很难的!” 双方互相“你好”了好几句,就是不说正事,绕了半天,还是马力强先撑不住了,先开口说正事。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理亏: “你那比款子,我是不应该扣你的,但是我是真没办法,王董又从账上划走了一笔钱,我实在是周转不过来了…… 三天,三天后就有一笔款子入账,我谁都不给,直接打给鼎鑫!” “马经理,你知道么,这是我废了好大心思,才做成的一笔生意,也是我跟德国拜耳的第一次合作!” 一直到对方把话说完,何广才淡淡地说道: “按照我和对方签订的合同,在收到拜尔的款子后的第二个工作日,我们就必须把钱打给人家,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这不是特殊情况么?鼎鑫这么大企业,不会在意这一天两天的!” “我记得是去年,不,现在要说前年了,我和吉利德谈了第一笔生意,那时候还是鲁有求当经理!” 没理会他的鬼扯,何广却说起了一见看似不相关的事情: “我把合同拿给鲁有求批,本来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他硬是给我拖了好几天,活生生把那笔单子给搅黄了…… 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发誓,谁要是敢搅黄我的单子,我就要他倒霉……破财~~~吐血~~~坐牢~~~” 越往后,何广的声音越严厉,说到“倒霉”几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除非他永远不犯错,否则,我会一直盯着他,不死不休!” “这…何总监,这可是两回事,我个人是很愿意配合你的,可我实在是没办法,这么大的盘子,我得通盘考虑呀!” “是呀,我理解,当时鲁有求也是跟我说了一大堆理由,我也说自己能理解!” 何广冷冷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后来,他就进去了!” 听到从何广嘴里吐出“他就进去了”这几个字,一贯胆大的马力强,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何广的眼神仿佛穿过了电话线,直接射到了他的背上,冷峻、严厉,让他的皮肤刺痛得不行! “这…这个,我再看看,应该还有办法的!” 支吾了半天,马力强陡然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马经理,谢谢马经理对我个人的理解和支持,我会记住的!” 再说到“个人”两个字的时候,何广特意强调了一些。 马力强顿时开心了几分: “好,好好……” 能把公权当成人情,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了! 〇三五章 过年 放下电话,何广的脸上已经是一片冷冰。 人情,人情个屁! 把本来就该我的挪用,要我亲自打电话才给我,好要我欠你人情,做梦去吧! 对于这种机关国企的老作风,何广熟悉得很,也讨厌之极。 要不是现在的他还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他早就把这些人统统扫地出门了! 拨通了章晴的电话: “他应该会很快打过去,但你还是要盯劳一点!” “真的?!” 章晴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财务部的那些人,一个个大老爷一样,明明是我们挣的钱,问他们要的时候,反而像是施舍给我们一样。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呀?” “怎么说的?” 何广冷哼几声道: “我告诉他,要是敢扣我这笔钱,就是跟我作对,跟我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让他好好回忆一下!” “啊!?这样好么?” 章晴愣了,好一会才吭吭吭哧地说道: “财务的人,可是不好得罪的!” “你怕什么,有我给你当后盾,看谁敢为难我们!下次去他们那要钱的时候,理直气壮一点。” 何广冷哼一声道: “要让他们明白,所有的利润都是我们业务员创造的,不是说从他手上过一下,就变成了他们的了,我们更不是求他们……” 不是喜欢当恶人,但这种事情,他不能总去找尤明峰,那样的话,他就完全变成了尤明峰的附庸了。 这些个非业务部门的人,是非常势利眼的,不在他们心里树立威信,以后的事情有得他烦的。 财务部,辛峰看到马力强刚刚发来的单子,顿时愣了,赶忙敲开了马力强的办公室: “马经理,何经理的那笔款子……” “付吧……” 马力强知道他的意思,不等他说完就挥了挥手道。 “那可是800万,付出去的话,我们账上的钱就不够了!” “钱颂理那个款子,先等等吧!” “啊?” 辛峰愣了: “钱经理催过好多次了,这…这…” “催有什么用,公司的钱都是有安排的,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要通盘考虑!” 不等他说完,马力强就不高兴地说道: “去吧!以后何总监的单子,尤其是拜尔的那个,直接付掉,不要拖!” “好吧!” 答应了一声,辛峰走了出去,肚子里却是一团雾水,不知道为什么马力强前后变化这么大。 但有一点,他已经明白了,何广的能力远大于老好人熊颂理,甚至远大于其他部门的经理,这是毋庸置疑的。 …… 没多久,章晴就兴高采烈地冲进了何广的办公室: “广哥,你真是神了,你猜怎么着,那笔款已经付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其他小单子的钱,也都付了,没有付的,也都给出了时间限制。” 末了,她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而且,现在财务部的人对我很客气,看到我上去了,也不是那么一副债主的冷脸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财务部的人也是会笑的……” 她这话有趣,何广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该盯紧的还是要盯劳。现在我们的财务基本上都是你在负责,到时候额外给你一个大红包!” “好的,谢谢广哥!” 章晴美滋滋地出去了。 谁不愿意跟着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领导,要是这个领导还帅气大方,那就真的完美了,干活不要钱都行! 弄完大事,想了想,何广拨通了米初夏的电话: “我的亲亲小honey,在干什么呢?” “工作呢,何先生,有什么指示么?” “快过年了,今晚能不能赏脸逛下老凤祥呀!我想看看,他们家的金器够不够档次,能不能配得上我家亲亲小honey?” “咦,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何先生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 女人的直觉就是灵敏的可怕,何广只觉得背上有股白毛汗,嘴上却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这么老实的人!我是看过年了,某人的身上却没几件新东西,要是她狗咬吕洞宾,那我就算了啊!” “切,好吧,那就给你个机会!” 甜甜地啐了一口,米初夏喜滋滋地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何广却是暗暗叹气,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什么都没做,肯定没做! 我反正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喝了那么多酒,肯定硬不起来的,怎么可能干坏事,不可能的! 她们两个和我睡在一起,难倒我还能一炮双响,不可能的,肯定是喝多了,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一张床上! …… 夜晚,何广开着车子到了人民银行门口,却发现李青青和丁明业也来了,李青青正在爆锤丁明业,一边骂道: “好你的丁明业,是不是觉得已经领证了,我对你没办法了,就准备对我不好了!” “没…哪有的事?” “那为什么何广知道主动给米初夏买礼物,你不知道?” “不是,我…这不是预算不够么?” “滚,你给我滚!!!” 李青青还要骂,何广已经上来,一把搂着丁明业说道: “丁明业做的对呀!已经上钩的鱼了,难道还要喂饵吗?” “你…” 李青青被何广气的不行,转身抓住米初夏的胳膊,一边摇一边说道: “夏夏,管管你们家何广,丁明业就是被他教坏的!” 没理会他们的战争,米初夏笑嘻嘻地挽着何广的手,幸福地把头靠在何广肩膀上。 “切,你这个坏夏夏,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好朋友了!” 李青青嘟囔了几声,一把抓过畏畏缩缩的丁明业,学着米初夏的样,也把头歪在了丁明业身上。 丁明业哭笑一声,挽着女朋友,不,现在已经是老婆了,一起坐上了何广的车,往九百商厦开去。 哪里正在搞过年大庆店,折扣力度大,吃饭购物游乐一条龙,离西湖也近。 来到“老凤祥”金店,四个人自然地分开,分别逛了起来。 逛了一圈,米初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她不是那种爱好虚荣的女孩,不希望男朋友破费。 〇三六章 意外 不过,何广敏锐地发现,在看到一款红宝石项链的时候,米初夏的眼光亮了一下。 毫不犹豫地指着那款云彤黄金红宝石项链,何广对业务员说道: “你好,麻烦这款红宝石项链,拿出来看下?” “别别别,太贵了!” 米初夏连连拒绝。 望了望四周,确认李青青不在身边,何广笑着说道: “贵啥,不就五万多块钱么!你老公我是亿万富翁,一个红宝石项链还买不起?” 营业员听到了何广的话,捂着嘴巴呵呵一笑,只当何广是在吹牛。 不过,看何广和米初夏的气度和风采,并不是那种买不起东西,纯粹看看逗她玩的样子,她还是拿出了那条项链,一边说道: “您男朋友的眼光真好,这款红宝石项链是我们店的精品!主件是102克拉的天然红宝石,搭配12颗01克拉的钻石,基材是18k玫瑰金!” 一边说着,营业员一边把项链带到了米初夏的脖子上。 “哇!真漂亮!” 天鹅一样的优雅脖颈上,美丽的红宝石反射着璀璨的灯光,晶莹明亮!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米初夏也不由得怔怔出神,何广更是看得呆了。 米初夏本来就是那种非常耐看的女孩子,偶尔不经意的风情就能惊艳四方,带上这款红宝石相恋后,她就像一个降临人间的天使,整个人都在放着柔和的光芒。 “我们要了!” 何广直接说道。 “别别别,太贵了!” 米初夏连忙阻拦。 “贵啥,不贵不贵,开单子吧!” 不等米初夏再拒绝,何广已经直接对业务员说道。 年轻的业务员顿时乐得不行,这么爽快的客户,她还真没见多多少。 珠宝的利润空间远比黄金大,这一单她的提成能抵得上其他十单。 眼疾手快地开单交给何广,似乎生怕何广被米初夏打消了注意,半路反悔一样。 不一会,何广就带着付好钱的单子回来,那款项链也戴在了米初夏的脖颈上,不再取下来。 “夏夏,夏夏,看我的戒指!” 不一会,就遇上了兴高采烈的李青青,她手上戴着一枚老凤祥最新款的四叶草黄金戒指,开心地凑到米初夏面前,笑嘻嘻地说道: “丁明业那个小气鬼,今天终于大方了一会,给我买了这个戒指,2000多,漂亮不?” “好看,好看,你的眼光真好!” “那时,我也觉得很好,这款他们店里只剩这一枚了,要不是我下手早,可就没有了。” “陪你的手指特别好!” “真的么?哇…你这个项链,天哪,好漂亮,多少钱的?不会很贵吧!” “不贵不贵!” 不等米初夏说出价格,何广就抢先说道: “5000多一点!” 米初夏诧异地看了何广一眼,看到何广眼中意味深长的表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青青和丁明业都是银行的,收入在杭州也算的上中等了。 但他们毕竟入职的时间不长,最关键的是,身为普通农村来到杭州打拼的新一代杭州人,他们没有任何基础,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家里基本帮衬不了什么,有时候还要他们反哺。 所以,相比何广和米初夏,特别是和现在的何广相比,他们就远远不如。 如果知道这条项链要5万多,估计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李青青,转眼就要难受了。 不是她小气,而是任何一个人,当她发现自己拼尽全力才能挣得的生活,对另一个人而言却是唾手可得的时候,说必然会有的反应。 果然,听到何广说5000多,李青青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那枚项链,却也没有太多的异样之感。 她也知道,何广是土豪! “好了好了,去抽奖吧,这里只要满两千块就能抽一次奖的。” 李青青忽然兴奋起来,一边把小票塞到何广手里,一边急急地说道: “何广,你去抽,你运气最好了!” “这个……” 何广有些不想去,志不可满、了不可极,他是有点被自己的好运气给弄怕了,就怕现在用得太多,以后要倒霉,想留点到以后。 但看着李青青满是期待的小眼睛,他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她手中的小票。 来到九百商厦的抽奖处,抽奖的人还是排成了一条长队,看着举着拳头给自己打气的李青青,何广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主持人正在上面卖力地鼓动着,然后送出一纷纷“精美”小礼品,即便这样,却依旧挡不住愿意一试手气的人。 到了抽奖处,看着何广手中的小票,主持人逮住何广就是一顿猛夸,然后让何光从抽奖箱里面抽出两张奖券。 看着何广忸怩不定,不想打开奖券的架势,主持人就笑嘻嘻地大声说道: “怎么不打开,帅哥,怕手气不好么? 我跟你说,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是有奖必中,没有不中的说法。就是…就是…” 说到这里,主持人似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怪笑着说道: “就是礼物的轻重不一样而已!” 但很快,他又话音一转,大声道: “你这么帅,一看就是上天垂青的人,现在的手气肯定也不会太差的!搞不好……” 他往他身后的一个用许多一张张百元大钞跌成的巨大“福”字一指道: “这个价值3万的一等奖,就是你的了。” 何广无奈地在心中摇了摇头,也不多说,直接递给他一张奖券,对他说道: “你帮我开吧!” 一边在心里暗想,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运气这么好。 主持人打开奖券一看,“噗嗤”一声没忍住笑道: “精礼品面一份,运气也不错,便携式洗漱套装一份,价值49块!” 说着,他挑出李青青那张消费单,就要盖“已抽奖”的章,何广却拦住了他,低声道: “这时另一张消费单的奖,这样才是它的!” “哦哦!” 主持人有些奇怪,不明白何广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也没有深究,“啪”地一声,在何广的那张消费券上盖了个章,然后打开了另一张奖券。 “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他尖叫道: “特等奖!” 〇三七章 好像有点不对劲 “天哪,先生,您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主持人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 何广在心里暗骂,嘴上却急急地否认道: “不是我的,这是我朋友的抽奖券!” 一边说着,一边还冲不远处正满脸不敢相信,捂住自己嘴巴的李青青挥了挥手。 “黑幕,肯定有黑幕!” “这才抽了几次奖,就抽中了特等奖!不可能吧?” “那人是何广,那个亿万锦鲤!” “这是九百商厦联合何广,做得一场秀么?” “看吧,九百商厦马上就要反悔了!” …… 台下,在片刻的不可置信后,各种议论声纷纷而起,相信的几乎没有。 有认识何广的,更是质疑到极点。 而不远处,几个一身西装九百商厦高管正急匆匆地走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是喜悦,而是一脸的凝重和不敢置信! 何广心中一凛,一股和银泰中奖事完全不同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有点不对劲幕。 下一刻,他快速从不敢置信中清醒过来。 抽奖活动年年有,但最后,中奖方和抽奖方闹得不可开交的,也比比皆是。 现在的他,最担心的就是九百商厦耍滑头,不认账。 李青青已经满脸机动地冲过来,要是最后被人说是空欢喜一场,她不得失望透顶了。 没中就算了,既然中了,这个特等奖他就绝不可能放手。 拿出手机,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陈权。 自从聘用他为自己的私人律师后,何广都形成习惯了,有事第一时间就找律师。 “陈律师,我在九百商厦抽中了一个特等奖,3万块人民币!啊不,不是我,是我帮我朋友抽中的!” “真的,你…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陈权感觉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别看天天有人中彩票大奖,那是建立在庞大的购买人群上的。 而抽奖? 除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报道,见不到真姓名的报道,什么时候见到过真人中大奖! 而何广,这已经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这种频率也是在是有点吓人了! 再三跟陈权保证,不是开玩笑,何广继续低声道: “你能不能来一趟,他们好像有点不大愿意人。我担心会出什么纰漏,抽奖这种事…你知道的!” “好的,我马上来,九百商厦在这方面的名声和不大好!” 不愧是律师,陈权只是惊讶了一会会,就很快冷静了下来,快速嘱咐他道: “把所有能拿到的活动宣传册、记录全部收好,让你的朋友发些朋友圈,现场有记者么……” 还好,九百商厦为了把活动搞得像模像样,还真的请了记者,还有公证员。 只不过,跟一般的活动,公证员处于核心地位不一样,他们请的那几个公证员都站在一边的角落里。 要不是陈权提醒,何广都注意不到,不过,只要有就行。 想到这里,何广四下一看: 李青青和丁明业已经冲到了台上,搂在一起尖叫不停,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再看米初夏,她也正看着何广,眼神中的顾虑,竟然跟何广一模一样。 在她这种受过训练的人眼中,能通过人的本能表情和下意识的动作,推断出很多东西。 看到九百商厦人的态度,她就觉得不大好! 拍了拍她后背,向几个不知所措的公证员一努嘴,米初夏瞬间明白了何广的意思,往那边走去。 而何广自己,则主动走向那几个正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的记者。 “你好,何广先生,你对这次的活动有什么感想么?” 不知道那个小新媒体的记者问道。 “感觉很好,为我的朋友高兴,也特备感谢九百商厦,给了我们一个这样的机会!” “是么,那您以后还会来这里么?” “一定要来,能有这种幸运的地方,来一次怎么够呢?九百商厦的经营者,的确是最了解消费者的经营者!” 趁着那几个九百商厦高管还没有来,何广逮着九百商厦一顿猛夸。 现在夸得越狠,对方以后翻脸不认人的代价就越大。 …… “那您怎么解释这一切呢?那么多张奖券,您一次就抽中了?” 有观众受不了记者这种不温不火的问话,开始冲何广开火,就差直接说他和主持人勾结了! “因为我亿元锦鲤的属性吧!” 何广直接给了一个终极答案,一拨人听了都直翻白眼。 这话太豪,要是一般人说出来,肯定要被直接打脸,但从何广这个亿元锦鲤的嘴里说出来,却似乎又有了那么几分可信度。 就在大家将信将疑的时候,何广往几位公证员那边示意了一下,大声道: “有公证员的见证,整个抽奖过程也在高清摄像头的监控之下,没有任何作假的空间,请大家相信九百商厦,相信我……” 把公证员和自己绑到一起,尽量增加这次活动的官方属性,可以最大限度地打消大家的疑虑。 虽然现在是阴谋论的时代,但不管什么时候,官方的身份永远能争取一些信任度。 人们一旦相信了某件东西,那些试图破坏这种信任的人,就会是他们的敌人。 这时候的何广,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尽量将自己和大众绑在一起,希望九百商厦投鼠忌器。 这时,米初夏轻咳了几声,扬了扬手中的宣传册。 何广大喜,赶忙走了过去,和她并列在公证员左右,让李青青和丁明业分别拿着小票和奖券,又把文件、戒指、宣传册等东西高高举起,任由大家拍照。 不知所以然的观众还以为,这是公证员宣布这次活动有效,尖叫声此起彼伏,闪光灯瞬间连成了一片。 “快点。” 走过来的中年人脸色大变,急匆匆地叫了一声。 其他人瞬间加快了脚步,急速冲上,几个人走向抽奖箱和主持人,将抽奖箱和主持人围住。 出现这种意外,主持人做手脚,和外人勾结的可能性最大。 还有几个挡在何广的前面,挡住了台下观众的视线。 〇三八章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领头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何广,一句话都没说,但挺立的身躯中,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涌出。 执掌这么大的商城,中年人身上自然有股上位者的威严,他相信在自己的威压下,即使是亿元锦鲤,也必然要露出破绽。 九百商厦这次活动倒不准备搞鬼,否则,他就不会邀请公证员和媒体了。 这种活动日,他们一天的营业额就有两三个亿,区区一个特等奖,几万块钱,家大业大的九百商厦还真不放在心上?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任人愚弄,允许内外勾结。 商场、超市的各种活动,本来是商业的高发区,一听到有人这么快抽走特等奖,中年人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搞鬼。 实际上,就算没有人捣鬼,这个活动进行到这里,也有点举办不下去了。 抽奖本身就是一场作秀,用一个看似价值极高,其实虚无缥缈的奖品,吊着大家的胃口,鼓动大家盲目购物。 奖品在其次,购物才是他们活动的根本目的。 但活动开始的第一天,最大的奖项就被人抽走,刺激大家消费的动力就没了,活动还怎么办下去。 所以,中年人已经在心里准备,怎么合适地暂时结束活动,或者改变活动方式了! 但在那之前,他要先把那件万块钱拿回来。 但有一点他相差了,何广的确年轻,但却并不是除了亿元锦鲤这个称呼外,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他是杭保最年轻的部门总监,百来号人看到他都得低头问好,他还是杭州十大杰出青年,受过常委借鉴。 他还亲手将几个人送进监狱,和穷凶恶极的持枪罪犯面对面硬钢。 相比他们,中年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 迎着中年人的目光,他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着,没有半点退缩。 中年人心里不由得有点打鼓,难道是真的,又或者这个亿万锦鲤其实是个骗场老手,可以无惧自己的压力。 从这点就能看出,梁学栋的水平也就是一般般,他知道何广的名字,也看过关于何广的新闻,却从没有放在心上。 或者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将何广身上的种种特征连成一体,和眼前的活生生的人联系到一起,形成一个立体印象。 他更没有想到,十大杰出青年这个称号中包含的意义! 他只是遵循本能的意识,认为何广造假,而就此限定在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没有跳出自己个自己定下的巢窠。 他还在思索,身为这场活动的策划者和具体经手人,殷华杰却忍不住了,阴沉着嗓子,对何广说道: “何先生,请给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在他的预想中,这场活动本来是万无一失的。 抽奖的套路其实都差不度,如果不是纯粹造假的话,就是通过各种手段,降低中奖的几率,减少中奖的可能。 他的这个活动,是在计算了营业额、客流量、人均消费的基础上设置的,个体中二等奖以上的几率极低,而特等奖,几率还不到万分之一。 所有抽奖人合起来,抽中特等奖的概率都不到一半,也就是说,理论上,特等奖根本不可能被抽中、被抽走。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活动才开始,特等奖就消失不见了。 显然,他的概率论没有学到家,几率再小,也不是不可能。 在他看来,如果是有人内外勾结,他的责任还能推脱,如果纯粹是意外,是他计算失误,那他在九百商厦的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在场的人中,就属他最急。 他的心里,也早就先入为主地,把何广的中奖视为有猫腻了。 他这一副对待犯人的口吻,瞬间让何广的警惕又浓了几分。 根本不理会他,何广用力一挤,带着米初夏挤出了他们的包围圈,走到记者面前,继续让他们拍照。 大庭广众之下,殷华杰也不能用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 “何先生,我怀疑你使用了某种违法的手段,获得了这张奖券。 请立即交出这张奖券,跟我们说明情况,否则,我将报警处理! 特等奖三万多元,已经足以入刑了,你可不要玩火!” 何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勃然大怒——九百商厦果然想反悔。 可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堂堂亿元锦鲤、杭州十大杰出青年,国企部门总监,用得着为了你们这区区三万块钱,来弄手段么? 于是他故意大声道: “您说什么,这次活动有违法的问题? 请问是什么问题! 公证处的问题吗? 九百商厦的问题吗? 还是主持人的问题?” 何广的声音非常大,基本就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青青和丁明业脸色一变,立即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急匆匆地挤到了何广身边。 一脸警惕地看着九百商厦那批人,生怕他们会打什么歪主意。 李青青更是半抱着米初夏,把奖券拢在怀里,似乎在防范他们硬抢一样。 那些记者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九百商厦事先没打过招呼呀! 他们是九百商厦请来的,当然不会站到九百商厦的对立面,默默地收起摄像机,不再拍了。 但其他的消费者可不管这么多,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几乎要冲到九百商厦人面前了,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一样崩了出来: “能说明一下,具体存在什么违法问题?” “是何广和主持人勾结么?” “九百商厦是要否认这次活动么?” “你们是认为亿元锦鲤贪图你们这三万块钱么?” …… 正在被询问的主持人瞬间炸毛了,被几个九百商厦的人围在一边,用质疑的语气反复询问,他已经一肚子气。 现在更是被直接被污蔑,那还了得! 要是还不出声,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他可不是九百商厦的人,也没有记者那些顾忌,一把跳起来,抓着话筒大声说道: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何广,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第239章 〇三九章 对抗 说完,不等九百商厦那些人回话,主持人芒野风又大声冲殷华杰吼道: “殷华杰,这种原始抽奖方式本来就是不可控的,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我让你用电脑抽奖,你非不用,出了意外就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想都别想!” 盲野风是吃主持人这口饭的,要是坏了名声,谁还敢请他。 这一声喊,吃瓜群众更兴奋了,直接开始叫了起来: “奸商!” “你们是要耍赖么?” “原来是真噱头、假抽奖!退款!” …… 这年头,每个人都有一颗“出位”的心,不等九百商厦方面解释,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拿起手机,拍照、录音、录像。 有的甚至已经在发朋友圈、抖音之类得了。 “商家虚假宣传,引诱无辜消费者!” “商业道德何时才能提高,九百商厦竟然为了3万元,欺骗三万消费者!”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为了区区三万元,竟然有人不要脸!” ······ 管他真假、虚实、对错,先给事情下个定论,为自己占个位置,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判,这才是新时代有志于媒体的人的态度。 大家一边发着自媒体,一边大声质问着九百商厦。 如果是普通人,这么点事,不一定会引起这么大的波动,但亿万锦鲤何广只带流量属性,大家的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看着不断往前挤的人群,中年人急得满头大汗,要是出了踩踏事件或者热搜事件,他就完蛋了。 狠狠瞪了殷华杰一眼,他大声喊道: “请大家相信我,九百商厦这次活动没有任何暗箱操作,所有抽到的奖项都是算数的,只是有一些交接手续,需要跟何广先生确认下。” 说完,他一边指挥保安维持秩序,一边对何广低声道: “何先生,这里人太多,大家有些激动。您看,要不我们先去办公室,处理一下您领奖的手续。” 要是他之前就这么说,何广肯定屁颠屁颠地去了,准备领奖,但现在么? 再去他就是傻子! 何广都能料到,被他们请到后台会发生什么。 无非就是奖券弄错了、主持人操作失误等等借口,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你抽中的那辆车不能归你,不算数。 你要是不依不饶,最多给你点其他补偿,小礼品、购物券什么的! 面对九百商厦庞大的体量和影响力,即使身为亿万锦鲤,何广也处于绝对的劣势。 一旦不在公众的视野之下,势单力薄的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太阳底下就没有新鲜事,哪里都一样。 何广淡淡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现在大家这么激动,我却转身就走,那也太不负责任了!没有弄清楚之前,我绝不离开这里半步!” 说完,他上前几步,逼开九百商厦的几人,大声说道: “大家不要担心,九百商厦是负责人的公司,不会不认账的…… 这次中奖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帮忙抽奖而已。 另外,我的律师马上到……” 一听何广喊了律师过来,练志飞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法善了。 没兴趣听何广说了什么,他第一时间也让人喊法务部的人来。 他没法公然否认这次抽奖,但要他直接承认也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律师的那张嘴了。 …… “购买金银首饰,是不参加九百商厦各种活动的!要是买黄金也满500减360,那我们的黄金一个小时就会被抢光!” 半个小时后,陈权、九百商厦的法务、公证员三方已经坐到了抽奖台上,开始唇枪舌战。 九百商厦的法务第一个发力,要从根本上否认何广参加活动的合理性!。 拿起一章抽奖宣传单,陈权呵呵笑道: “但你们并没有限制,购买金银首饰人的抽奖权,是不是?” 转头看向公证员,陈权低声问道: “九百商厦的这次活动,有排除申明么,只要在九百商厦购物,就能抽奖,是不是?” “没有排除申明!” 公证员肯定地回道。 双方的利益冲突和公证员无关,他们只要自己的工作没错误就行,可不会帮着九百商厦对付何广。 “这是不言自明的,我们的每次活动,珠宝区都是不参加的!” 九百商厦的法务急了。 “不是吧,这个、这个……你们的活动,都没有排除珠宝区!” 陈权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被他轻易忽悠,翻出以前九百商厦活动的各种照片、报道,把对方驳斥的哑口无言。 而后,他又把拍好照片的登记名册拿出,指着上面何广的这一栏说道: “你看,我的当事人在抽奖前,明明白白地登记了购买物品——黄金戒指,你们并没有提出反对。而且……” 说到这里,陈权划了划手机,翻到登记册的第一页: “你看,之前也有其他人是购买金银珠宝才参加抽奖的,但你们并没有提出异议……” …… 眼看己方节节败退,殷华杰忍不住了,压低声音愤愤地说道: “何先生,你的朋友不过买了2000多的东西,就想提走3万的现金,你觉得这公平么,可能么? 只要你愿意放弃这次抽奖,我们可以给你一万元的代金券补偿……” 何广听了一愣。 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我放着3万的现金不要,要那一万元代金券。 而且,你既然是抽奖,就要给人家机会,否者,你干脆做满减活动好了,搞什么噱头抽奖。 银泰也搞抽奖活动,几十万的奔驰车,说给就给了,你这几万块的现金被抽中,就好像死了爹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李青青却火了,她和丁明业从来没有中过这么大的奖? 本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结果被对方这么一弄,好事却变成坏事了,简直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殷华杰这句话,把她彻底惹火了。 她一把跳了起来,把一直在录音的手机开到外放,殷明华愤懑的声音顿时传遍全场。 台下坐了好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顿时开始鼓噪起来。 第240章 〇四〇章 愤怒 看着群情激奋的人群,连志飞在心里把殷华杰骂了个狗血喷头。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不能做,殷华杰显然没有把握其中的关键。 他暗暗在心里打定了注意———过了今天,就让殷华杰滚蛋。 一边仍然坚持道: “何先生,这个抽奖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所以需要你以及你的朋友配合调查,否则,我们绝不会兑换奖项……” 何广已经被他弄得不耐烦了,对个人而言,3万块钱的确不算少了,但放到这么大一个商场身上,却只是一个小到可以忽略的数字。 对方自己律师来,而且完全不占理的情况下,还要胡搅蛮缠,显然已经是不准备讲理了。 “我哥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兑现奖项,并向我的朋友道歉!” 何广的声音一下子低沉到了极点: “否则,我就会让你知道,你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看着何广猛然沉下来的脸庞和冷冰的话语,连志飞心里猛然一突,这种威严和架势,他只在极少数人身上见过。 但那些人,每一个不是身居高位、手握权柄之人,何广这么一个区区年纪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威势呢? 抱着万一的心理,连志飞依然坚持道: “小伙子,我掌控这么大一个商厦,可不是你眼中几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人物,所能撼动的,我劝你还是······”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何广已经拿出了手机,首先拨通了柳岸明的电话,三言两语把事情讲了一遍。 那头的柳岸明“嘿嘿”一笑,回了句“安了”,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何广又给方圆打了个电话,一听他把事情说完,方圆就哈哈大笑,笑嘻嘻地骂了句: “你这个小子,真是狗屎运护体了! 不要跟他纠缠,把证据保留好,我会让他爬到你面前,求你收下这些钱的!” 看到何广开始打电话,米初夏几个也反应了过来。 论道势力本事,他们也不是可有可无、无关轻重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势力和能量。 实际上,这里的四个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不算何广,米初夏是人民银行的科长,李青青是中国银行一个分行的副行长,丁明业工商银行一个小支行的副行长。 说起来,他们四个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在这个年纪的工作人员中,他们都算得上是精英人物。 收到这种屈辱,三个人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打起电话来。 连志飞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听到的,都是一些检查、断流、抽贷之类的话,一般的人,可没有这个能量和本领,甚至不知道这些名词。 但他依旧强制镇定,只当这几个年纪轻轻的男女是哪里听来了一些名词拿来吓唬人的: “小年轻,我告诉你,别以为请了个律师,就当做现在是港剧了。 真要打起官司来,我们是企业,有专门的法务部门和法务人员,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你耗下去。 你们呢,能有多少时间和精力?还要不要回家过年了,要不要工作了? 真要出事,搞不好你们工作都要丢······” 他感觉自己这番话合情合理、恩威并施,但在四个年轻人耳里,却极为刺耳。 他们哪一个不是单位之中的翘楚,同事眼中的精英,何曾受过这种蔑视和威胁。 四个人都是冷冷一笑,没有再徒劳地争执什么,连陈权都不再说话了。 对方的律师摆明了就是不讲理,完全就是想用法律手段耍流氓,耗死或者吓死几个年轻人。 如果是普通人,这还真是大有机会的。 别说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实际上,法律也是有成本的,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金钱成本。 并且,这个成本还不是一成不变的,视对手的情况,这个成本会上下浮动,对手越强这个成本就越高。 许多看起来明显不合理事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遇上有钱的流氓,一般人即使占理,也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人家能为了一百块钱,花上一万块钱跟人打官司,普通人哪里吃得消。 九百商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一般人遇上这种流氓,多半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但陈权知道,他们惹上的人不是一个病猫,而是确确实实的猛虎,事情一旦闹大,倒霉的绝对只可能是九百商厦。 “走吧,你们马上就会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广冷哼一声,起身就准备离开,连志飞却不乐意了,一把挡在前面,大声道: “人可以走,奖券必须留下!” 何广勃然大怒,慢腾腾地将奖券叠好收进口袋,猛然转身,一把掐住连志飞的脖子,往上一提再往小方桌上重重一按。 “就你这样的废物,竟然他妈的想限制我人身自由,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考虑一次!” 何广都有些压抑不住愤怒了,压抑着声音低声喝道。 “砰”地一声,连志飞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人行钢铁侠,也还算壮实的他,在何广的手里,却像是几岁的儿童。 感受着何广五指中强大到不可抗拒的力量,连志飞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莫非对方是某个隐藏的大佬,怎么自己竟然有种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 “有话好好说,别动错,别动粗!” 殷明华几个人也吓了一跳,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一转眼就风格大变,成古惑仔了。 “何广何广,别冲动!” “广哥,广哥,别冲动!” 陈权、李青青几个也有点傻眼,不知道何广为什么会情绪失控,望着何广身上忽然冒出来的戾气,周边的人都有点傻眼,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敢上前。 只有米初夏大概知道,杭保资金的情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何广的耐心了。 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杭保身上,实在没精力和这些家伙胡搅蛮缠。 米初夏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何广的胳膊,低声道: “honey,别因为这么点事动气,不值得!” 第241章 〇四一章 反应 “你算什么东西,敢留我!” 说话声中,何广猛一提手,把连志飞从桌子上拉了起来。 钢铁一般的重手在他胸口上有力而隐忍地重重拍了下,指了指已经隐隐围过来的保安说道: “你大可试试看,看看你们大厦的这些保安能不能拦住我?” 说话的同时,何广双眼中猛然冒出凌厉的杀意,横扫走过来的保安。 有人说,见过血的人,或者手上有人命的人,身上有种一般人所没有的气势和威压。 这句话的真假无法验证,实际上,生在在红旗之下的华夏人民,极少有人能沾血或者见人命。 但此刻,九百商厦那几个围过来的保安,却切切实实感觉到了这股威压。 那是一种智慧生物在面对克星时,所自然诞生的恐惧。 进化为人后,人类的动物本能已经消失殆尽,这种感知危险的第六感,是人类少数保有到如今的能力。 这几个保安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对一只猛虎,何广双目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几步。 远在几步外的保安都这样,近在咫尺的连志飞更是感同身受,何广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但他却莫名地感觉,只要自己再违抗何广的意志,对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成年人都会本能地趋利避害,面对何广身上忽然冒出来的杀气,连志飞本能地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 ——对方可能是混子,自己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 ——那个兑奖券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只要自己不认,其实就是一张废纸。 ——万一因为这么张破纸,对方和自己性命相拼,自己就太不划算了。 ······ 各种想法的作用下,他嗫嚅了几句,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 没有连志飞的命令,这些一个月拿2000块的保安,自然不会惹何广这种猛人。 何广大模大样地从人群中横穿而过,米初夏几个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走出人群,何广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猛然转身,冷冷地盯了连志飞十秒钟,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大步而去。 上了车,一键启动奔驰,“腾腾腾”的汽车发动机声,让四人间的沉默更显压抑。 “广哥,要不算了吧,为了······” 丁明业第一个开口。 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3万块钱,说少也不少,但也不算很多。 为了这么点钱,和九百商厦干起来,不说最后的输赢,其中牵扯到的事情、精力就让很多人无法承受。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即使丁明业已经不算绝对的弱者,但在面对九百商厦的时候,也会本能地退缩。 连志飞的流氓策略,已经在丁明业身上初见成效了。 “凭什么,明明是我们占理,凭什么要让他们!?” 李青青却坚决反对,在捍卫自己利益的时候,女人远比男人要坚决、要果断。 “可是·······” 丁明业还要反击,何广却抬手阻止了他。 “这件事必须要解决,否者,我这个年过得都不会通达。” 奔驰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汇入热闹的车流之中。 窗外是一片喜庆的火红之色,年味已经很重了,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准备着过年的种种事情。 而何广的心里,却犹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面对这个事情,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 有人愤怒,有人不解,有人迷茫,而何广只觉得悲哀,对于自己名气、能力不够的悲哀。 要是自己是名至实归的亿万富文,要是自己是杭保的董事长或者总经理,要是自己是权利部门的一把手,借连志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无理。 这种想法是对是错暂且不说,但显然,这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而且是何广对待问题的一贯思维模式。 有人憎恨别人的蛮横,有人却只悲哀于自己的弱小。 “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将那3万块钱送到你们手上!” 到了新市街,在李青青和丁明业下车的时候,何广低声说了一句,才缓缓返回。 回到家里,看着始终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何广,米初夏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紧紧地抱住他,好久之后,才松开手道: “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这个公道,我们一定要讨回!” “真的!” 感受着怀中人清香温柔的身体,一种由衷的满足和幸福自然而生,何广低声道: “要是我忽然发疯了呢,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呢?” “不会的,我相信我选中的男人,是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失控的!” 抬头看了何广一眼,米初夏把头重新埋入他的怀抱,低声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你,因为我相信,我的男人一定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谢谢你!” 何广的鼻子有点发酸,那是幸福和愧疚同时产生的感觉,他低声道: “放心,我不会为这点事情失控的,这世界上,唯一能让我失控的,就是有人想伤害你······” “嗯!” 米初夏美美地回了一句,踮起脚,轻轻在何广的嘴上啄了一口,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个奖券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青青的么?我怎么感觉,应该是我们那个购物小票抽中的!” “嗨!” 何广无语地叹息了一声: “的确是我们的奖券,但只有一张奖券中奖,要是又是我们的,那该多不好意思,我就想着,把那张奖券让给他们,谁知道,竟然引出来这种事。 早知道这样,我宁肯不抽这个破奖······” “你的这运气,还真是没法说?” 虽然已经有了这个估计,但从何广嘴里听到确切答案,米初夏还是惊讶万分。 “嗨,这运气是优点奇怪!” 挠了挠头,何广也很是苦恼: “我都有点不明白了,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我总感觉,太过于好的运气并不是什么好事,偶尔的好运就够了,太多,我拍幸福过头,反而太不真实······” 第242章 〇四二 泰山压顶 “没事,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青青刚刚领证,这个钱就当是我们送她的领证礼物吧!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米初夏微微一笑,爱恋地看着何广,温柔地笑道。 她不是小气的人,也相信何广不会对李青青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对于男朋友送自己闺蜜3万的巨款,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舍不得,反而对男朋友的大气更加满意。 何广却只能呵呵苦笑,摇头不止。 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是自己抽中那个奖项,以自己最近的情绪,多半也不会轻易退让,跟九百商厦的冲突还是不可避免。 想到这里,何广的心里又是恨的咬牙切齿。 要怪只能怪九百商厦太过分,这种临场反悔的事情,简直就是强盗行径。 一夜无语,第二天一起穿,何广就给急匆匆来到公司,把这件事情向尤明峰汇报了。 因为可能涉及到公司,要动用法务部,必须事先和公司打个招呼。 尤明峰一听这事,顿时勃然大怒: “他妈的,九百商厦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是堂堂杭保的化工部监理,国企中层干部、杭州十大杰出青年获得者,亿万富文,会贪图他区区三万块钱!” “难怪九百商厦屡屡传出要倒闭的新闻,这种垃圾公司、垃圾领导,不倒闭简直对不起他这名!” “我马上动用所有关系,向他们施压,你也动用你那边的关系,让他们知道厉害······” 对于这种事,尤明峰是从来不含糊的,当场拍案而起,开始连声安排,没一会的功夫,就连续不停地打出了七八个电话。 末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怒气难平: “还不够,他这不是看不起你,简直就是看不起我们杭保,看不起我们国贸集团,我现在就跟王董汇报一下,杭保乃至国贸的资源都要运转起来。” “瞎了九百商厦的狗眼,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这次错得有多离谱!” 说完,他跟何广打了声招呼,就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何广心中五味杂成,难怪尤明峰能以微末之身、稀薄的资源,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他的办事方式,远不止恩威并施,而是一种杂糅了王霸之道的技巧,让人如沐春风,有种士为知己者死,愿意为他肝脑涂地的感觉。 何广要不是已经有了极强的基础,肯定都会被他的气度折服,成为他的忠实属下。 一边想着这个,何广一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广却始终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有那里和现实有些对不上。 尤明峰的这些表现和他展现出来的势力,有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但眼下,最关键的是九百商厦的事,何广拿出手机,开始一连串地打电话······ 九百商厦那边,从上班开始,连志飞的眼皮就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他有些奇怪,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虽然蛮横,却不是无脑之人,也通过自己的渠道,暗暗调查了一下何广。 虽然被何广抓住通缉犯的狠辣所慑服,但他也知道,何广不是那种混黑社会的人,只要不动用非法的手段,他不认为,何广能有多大势力,可以撼动现在的自己。 就在他仔细研究其中道理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不等他回应,消防部经理就直接冲了劲来。 “怎么回事?怎么不敲门,死人了还是着火了?” 连志飞很不高兴地问道。 他就是那种典型的对上谄媚,对下严苛的人,平时在公司的架子非常大,没有他的允许,别人就敢冲进他的办公室,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不是,消防,消防大队突然来了!” 对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什么意思,有那里着火了?”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要是着火了,自己肯定能听到火警,对方也会打电话给自己,而不是亲自上来: “老岳是什么意思,嫌平时给的孝敬不够么?” 商厦最怕的几个部门里,消防绝对是重中之重,对方一声令下,能让他停业整顿十几天。 对于这么大一个商厦而言,每一天的成本都是大几十万,十几天停业,就能让他吐血。 所以,他平时是很重视和消防部门的联系的,该有的孝敬、该尽的历数,从来没有任何不到尾的地方。 对方这次是怎么回事,这块大过年的,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冲到商厦里来,这不是诚心砸招牌么? 一边想着,连志飞一边开始问具体情况,一边急急地冲了下去。 一路上,已经有消防部门的人开始进驻,看到消防人员出现,商场的顾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本能地开始趋利避害,纷纷往外面离开。 连志飞又气又急,过年前的这几天,是非常好的营业时间点,被这么一搞,今天的生意肯定要大受影响了。 想到这里,他不字更快了,但不等他走到电梯口,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连志飞一看,急忙接通,嘴里却没好气地说道: “老岳,这是搞什么,这大过年的搞什么消防检查,太不地道了吧!” “老连,你他妈的有没有搞错!” 要是往日,面对恩主,连志飞还要更他瞎扯几句,今天却全无心情: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上面说要对你们商厦严查不怠,不放过任何一个问题!” “什么,你什么意思,这怎么可能?这大过年的,谁会跟我们过不去,太不讲规矩了吧!” 连志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那个单位的消防完全合格,正要全部合格,那就别想赚钱了,所以,只要消防下定决心要查,没几个单位能逃得掉。 但是,这种权利虽然大,却不是一点限制没有。 实际上,对于这种大单位的消防检查,是非常谨慎和讲究时机的。 消防,也是要服务于经济的,真为了一点无足轻重的事,让经济受到影响,那也不是一个消防部门承担得起的。 第243章 〇四三 认清形势 “怎么会这样?” 连志飞急了: “这大过年的,谁他妈的这么损呀?有事说事呀,搞这些算什么?” “别说些没用的了!” 岳山也很是恼火: “先搞清楚,是谁要搞你。这次是老火出面,事先都没跟我通气,到了这我才知道他们是冲你来的!他奶奶个腿,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九百商厦这一块,平时都是岳山在负责,火云龙这么搞突然袭击,摆明了是不相信他。 官面上的人物,对是不是自己人这点的看重,可远比连志飞给的那点蝇头小利重要。 只要能往上升,有的是人会送东西到他手里,但要是没机会继续往上,原本乖乖送礼的人,都会慢慢消失不见。 “我真想不起来呀!” 连志飞哭丧着声音道: “我这人你知道的,不是得罪人的性格!” “我知道个,我只知道,你他妈的肯定是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了!” 岳山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隔着电话,连志飞能听到他刻意讨好的声音: “火队····好了么?我就说连志飞那小子虽偶尔有点拎不清,但做事情还是靠谱的·······” 一连串的好话,让连志飞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平时的孝敬没白送,岳山这家伙黑是黑,但还是将江湖道义的,关键时刻知道给自己说话。 但不等连志飞放心多久,他就听道岳山尖叫了一声: “停业整顿三天!这······不是,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又什么不对的,我让那小子马上改······” “现在正是过年期间,这么一停业,他们损失太大,对···对经济影响也不好!” 连志飞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火云龙竟然会这么狠,直接要求九百商厦停业整顿。 这件事远不是看上去关店几天那么简单,这么一幢大楼,不是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关店的。 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存在重大问题! 也许是资金链断裂,也许是高层震动,也许是失去了庇护,也许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但不管哪一种,九百商厦都只会变成猎食者眼中的猎物,而连志飞这些原来的管理志,必然是无能的象征。 一滴滴冷汗从连志飞额头滴下,他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火队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哪里做得不对的,您说,我马上改?” 一边说着,他一边飞快的往下跑了过去,但电话的那一边悄无声息,只隐约传来几声冷笑。 等到连志飞冲到楼下,火云龙一行已经全部离开,顾客也消失的一干二净,诺大的商场里,只有岳山和几个工作人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看到连志飞,岳山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拖着他,把他扯到一个角落里,把停业整顿的通知书往他怀里一扔,压低声音说道: “你他妈的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呀?老火说了,上面的人明明白白地交代下来,要好好办你们! 而且,他走之前还说了,这只是开胃菜,要是你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下面还会有连续不断的停业整顿! 快点想清楚!” 叮嘱完几句,根本不给连志飞说话的机会,岳山就大步离开,仿佛往日的恩主,现在成了人见人厌的狗屎一样。 连志飞懵懵懂懂地回到办公室,呆坐了半天,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见过的人从头到尾撸了一遍,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看着一脸惊慌的副经理,连志飞指责他的欲望都没了,有气无力地问道: “怎么了,又发什么什么事?对方还想怎么样?” 他虽然贪,却不是笨蛋,知道对方竟然动手,就绝对不会只有消防这一招。 果然,对方苦着脸说道: “工商刚才来人了,说我们几款产品涉嫌假冒伪劣,要我们暂时封店!” “好,好好,对方势力还真大,一出又一出,我到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伎俩!” 连志飞勃然大怒,一把桌子上的东西推到地上,大声道: “以为我们九百商厦背后没人么,不要慌,我们也是有靠山的,我已经在联系了,很快他们就知道,我们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对方唯唯而退,心中却非常不以为然。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对方能第一时间把九百商厦弄成这个样子,显然能量之大远超九百背后的靠山。 而且,就算最后能赢回来又如何,停业整顿这么几天,九百商厦的虚弱就会人尽皆知。 杭州这种大城市,商业综合体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背后的资本博弈更加凶险之极,这么一搞,九百商厦的前途已经难以估量。 半个小时后,正焦头烂额,到处打电话的连志飞再次被敲门声惊醒,这次是安保部的人。 说是租给别人做KTV的营业场所发现了不好的东西,还有人涉嫌非法,要罚款并停业整顿。 连志飞已经麻木了,公安消防工商一起上,对方这能量大抵是有多大,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呢? 没多久,财务部再一次敲开了他的房门,连志飞有气无力地说道: “怎么了,你们也有事情?” 商场和一般的商业经营模式不同,一头压进货商的货款,一边收的却是顾客的现金。 只要正常经营,他们的现金流是不用担心有问题的,所以,理论上,财务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是极少、极小的。 但此刻,财务部经理的脸上却满是恐慌: “连总,中国银行和工商银行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锁停了我们的账户!” “原因呢,他们还讲不讲规矩,凭什么锁定我们的账户。没有张屠户,我还要吃带毛的猪了。 银行这么多,少了他们我们还没处放钱了,他们不怕我们以后把账户开到其他银行?” 第244章 〇四四 背后的人 “不是,他们也给出了理由。说是接到了人民银行和银监会的通知,说是我们的账户设计违规,要暂时查封,等待厘清后才能再次启用!” 对方递过来两份文件,连志飞之看了一眼,就揉成一团直接扔了出去,一边破口大骂道: “放他妈的狗臭屁,我们就是个综合商业体,不涉及境外资金、不涉及股票基金,跟其他金融机构也没有任何往来。 有什么需要调查的,有那笔资金模糊不清。 他妈的,他们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有意整我们?” 财务部经理连连点头,却没有离开,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连总,您那能不能想想办法?别的都好说,停业个一天两天也没什么,但没钱······这······这真的一天都不行呀?” “你个没种的家伙,要你有什么用?” 连志飞火了,大骂道: “又不是没钱,就是万个一两天而已,他们还能扣着我们账户一个月。 这么点时间,你都不能想点办法弄过去?” “不···不是···” 财务部经理哭丧个脸说道: “只要账户能流动,我当然能想办法,可现在,账户流动不了,我···我再有本事,也施展不开呀!” “下面几天有哪些地方要用钱?” 连志飞也拿这些废物手下没办法。 没事的时候,有他们在边上捧着,享受着他们佩服的眼光和阿谀的话语,当然很爽。 但一到遇上问题了,这些个没用的家伙统统跑过来问自己,啥都解决不了,屁大点小事都要指望自己。 连志飞第一次觉得,有能力的属下还是有用的,废物手下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顺眼了! “很多啊,现在快过年了,奖金、年货、年会、奖品,还有这个月的工资和部分单位的借款,都必须在这几天弄好,我本来都做好帐了。 但今天通知银行的时候,却发现付不了钱了!” “有没有问问具体的原因,不要告诉我就是因为这两个破文件!” “问···问了,对方坚持就是这个文件的原因!” “操!” 连志飞狠狠爆了一句粗口。 但对于银行这种强势单位,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无奈地问道: “我们还有没有其他账户,能不能暂时转一下?” “还有两个其他银行的账户,但钱都不多!” “一共要多少钱?你能凑出来多少?” “大概要九百万左右,那两个账户只有···只有不到一百万!” “我去你个大爷!” 连志飞彻底怒了: “你猪啊!两个备用账户,才那么一点钱,有什么用,能用来干什么,那设这两个备用账户还不是不如不设么?” 对房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具体的原因来,连志飞也对这群猪队友不抱希望了,挥了挥手,示意他滚蛋。 但对方却没有听从离开,反而凑近了几步,低声说道: “连总,这个事不能耽搁了,还有几天就放假,大家心里浮动都很大,要是不能及时发钱,搞不好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出你大爷的事情,现在大厦被勒令停业整顿,你们看不见么?谁他妈的等不了,让他直接滚蛋······” 看着暴跳如雷的连志飞,对方无奈地灰溜溜走了。 连志飞却很快平静了下来,一脸的沉重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如果说停业罚款只是普通攻击,还能以后慢慢想办法沟通,慢慢想办法扭转局势,但切断资金流却是暴击伤害,直逼他的死穴。 面对财务经理,他能发飚赶人,要是普通员工真的冲上来,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那可真的会出事。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法务部的人又敲开了大门,还是昨天那个地中海发型的律师,拿着一张了律师函,他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老楼,怎么着,他们还能搞我们不成?” 连志飞这话只是开玩笑,对方明显动用的是暗地里的手段,都是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手段,不可能通过这种光明正大的官面手段来搞事。 “不是,不是·······” 楼有家的表情有点纠结,支支吾吾地说道: “是国贸集团发来的律师函,要求我们对昨天针对他们员工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 “昨天···昨天什么事,我们什么时候和国贸集团扯上关系了?” 连志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就是那个何广,亿元锦鲤,凑中特等奖的那个!” 楼有家不得不提醒! “他呀···他算个什么······” 连志飞依旧是本能地蔑视何广,但下一刻,他猛地警醒起来,一把站了起来,看着楼有家不敢置信地说道: “你说···你说现在的这一切,背后那人,是不是那个何广······” 抬起的眼睛里,正好是楼有家满脸的凝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不可能?” 连志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算哪根葱,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小年轻一个,没跟没底的!” “那个···我托人问了下。” 楼有家低声说道: “何广是杭保的化工部总监,相当于我们的楼层经理,有一系列荣誉的他,以后必然会成为杭保的副总,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说呀!” 看到楼有家吞吞吐吐的样子,连志飞急了。 “而且我听说,据说···据说啊!” 说到这里,楼有家抬手指了指上面,低声道: “他入了上面人的眼睛!” “这···消息确实么?” 连志飞被惊呆了,本能地想确认下! “这种事哪里会有确切的说法,但大家都这么说,一般不大可能是假的!” 楼有家搓了搓手,低声问道。 “我操他妈的!有这么大能量,他早说呀,这他妈的不是钓鱼么?” “嘿嘿!” 楼有家悄声暗叹————人家说了呀,是你不信呀! 第245章 〇四五 现在的年轻人 面对这种泰山压顶的攻势,除了极少数天生的硬骨头,一般人都得低头服软。 连志飞显然不是那种天生的硬骨头,更算不得坚贞不屈的“强项令”。 当天下午,何广还没走出化工一部的门,连志飞就一路小跑着冲上来,老早就半弯着腰,诞着脸伸出双手,讪笑着说道: “何总监,何经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老哥我眼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谅见谅!” “一家人?” 何广狐疑地一偏身子,避过连志飞的双手,用一种礼貌、客气,却又让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的疏远、冷漠的眼光看着对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您是九百商厦的总经理,我一个杭保的小小员工,哪里敢跟您是一家人?” “不不不,何总,我们以前还真是一家人!” 这时候,站在角落的一个人缓步上前,笑嘻嘻地说道: “连总以前在杭化的前身杭中药待过一段时间,杭中药后来被并入国贸集团,才改名杭化,这样一算,大家不都是国贸的,不就是一家人了么?” 说话的人是杭保的另一位副总顾旭东,何广和他没什么来往,但总归是同一个公司,又是名义上的领导,基本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连志飞倒也算得上会钻营的,这么转弯抹角、隔山跨海的关系,他都能找的上来。 但他要是以为,就凭顾旭东,就能让何广低头,那他就太天真了! 笑着冲顾旭东点了点头,何广咧嘴道: “这么一说,我和连中还真算得上一家人了!” 单下一刻,何广就猛然脸一沉,转向连志飞冷冰冰地说道: “但我就是有点不明白了,既然都能算得上以一家人,为什么连总还要那样对待我和我的朋友? 这是对待一家人的态度么,哪怕是陌生人,也不能这么无理吧?” 顾旭东的面子要给,但何广也不可能因为他,就这么轻易放过连志飞,给他个机会已经是极限了。 该拿的东西,该要的赔偿,一点都不会少。 “这个这个” 连志飞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想到,何广这么年轻的人,脸面也能转的这么快,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大给顾旭东这个领导的面子。 扭头看了看顾旭东,连志飞希望对方能再出面调解一些。 哪知道顾旭东却老神自在地抬眼看天,仿佛啥都没听到一样。 顾旭东和连志飞也就点头之交,看在对方送来的礼物面子上,在中间牵个线搭个桥已经是极限了。 要他为了连志飞得罪何广这个冉冉升起的明星,连志飞显然是想多了。 发现请来的靠山不给力,连志飞也只能亲自面对何广的怒火,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个,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杭保的呀?” “是么?你的意思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主动表明身份,可是我明明记得,事情一开始,我就明确告诉了你们我是谁?” 何广寸步不让,连志飞尴尬的无与伦比。 求人先矮半截,他没法反驳何广的话,只能语无伦次地说道: “不是不是,主要是因为因为当时人太多,情况太复杂,我没听清楚的缘故!” 弄了半天,还真给他找出来一个理由。 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何广微不可闻地冷笑几声,没有继续纠缠,呵呵笑了几声说道: “好的,既然是一家人,那我就下次请您喝茶!还有什么事情么,没事的话,我要下班了,我女朋友和昨天那几个朋友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说完,何广抬腿就要走。 连志飞顿时急了,一个闪身挡到何广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道: “不不不,何总监,请赏个脸,昨天是我们不对,今天我想请您吃个便饭,以示赔礼道歉!” “不用!” 何广好不客气地拒绝了对方: “我还有事,改天吧!再说了,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赔礼道歉,我早就原谅你了!” 说着,他重重拍了拍连志飞的肩膀,仿佛在对待自己的属下一样。 说完,他冲顾旭东点了点头,大步往电梯井而去,半点理会连志飞的想法都没有。 他知道对方此来的目的,但他没有时间和精力跟对方墨迹,想要解除制裁,老老实实拿出诚意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弄。 他没吃过饭么,谁高兴和连志飞这种角色吃饭,看到他的嘴脸都恶心、倒胃口。 连志飞有点傻眼,呆呆地看着顾旭东不知道什么好。 何广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难道他真要因为这点事,整死自己不成! 想到这里,连志飞的额头就忍不住冒汗。 从顾旭东那里,他知道了何广很多事情,对何广有了一个清醒的、立体的认识。 在他的眼睛里,或者说在许多人的眼里,何广都是一个心狠手辣,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那些一个个被他送进监狱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连志飞可不希望,自己也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老顾,这这,你可得帮帮我呀!” 没有办法,他只能紧紧攥着顾旭东的手,连声哀求起来。 顾旭东呵呵一笑,对连志飞的评价又低了几分,脸上却不露声色地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拐弯抹角的那一套对他们是没用的。 要我说,吃饭就不必了,你不如直接展现你的诚意,也许他能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说实话,顾旭东也被何广的能量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化工部总监,发起怒来竟然如此恐怖。 看着眼前的连志飞,对方猛然变成了一块肥肉,可以把他送到何广嘴里,用来交好一下这个未来不可限量的年轻人。 慷他人之慨,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瞬间,顾旭东就打定了注意,不露声色地说道: “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老连,你这次的事情其实不大,但对方的怒气却很大,而且动用的资源也很多。 你要是不能展现足够的诚意,估计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第246章 〇四六 什么每人十万 连志飞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跟何广打过交道后,他才知道,何广那天的话不是开玩笑,也一点吹嘘的意思也没有。 现在的他,才知道昨晚的行为有多么愚蠢,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下定决心,他马上拉着顾旭东,一溜烟冲何广追了过去。 顾旭东呵呵一笑,不露声色地悄悄一收袖子,挣开了他的手,抢先一步,追上了真要进电梯的何广。 “何总监,连总还是很有诚意的,不如我们听听他的诚意,你再做决定不迟?一共也耽搁不了几分钟,你说呢?” 看着何广,顾旭东悄然冲他使了个眼色。 何广不明白,他这个被请来的中人,本来应该站在连志飞那边的,现在怎么忽然有了这种表现。 但对方现在摆明了要改变立场,何广没有理会拒绝。 呵呵一笑,往一旁的会客间走去,何广淡淡地说道: “既然顾总这么说,这个时间总是必须有的!” 在会客室分宾主坐下,何广一句话不说,只是直直地看着连志飞,半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意思很明白,就等他说出他的诚意。 连志飞和楼有家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迟疑了片刻,连志飞低声道: “何总监,昨天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但主要还是我们工作不细致。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们决定,除了奖券立即兑换之外,还给你们补偿这个数字” 说到这里,连志飞伸出五根手指,向何广示意了一下。 这是来之前他和楼有家商量好的,补充何广几人五万块,但下一刻,顾旭东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五根手指又反复了一下,意思是,补偿何广几个十万块。 不等何广说什么,坐在一边的顾旭东却猛然重重拍了下大腿,大声道: “什么,每人十万!?连总果然诚意满满!” 说完,不等连志飞否认,他就猛地拍了拍何广的肩膀,连声道: “何总监,这个面子,你必须给老哥。老连都这么大气了,我们杭保的总监,可不能小气呀!” 何广当然知道连志飞本来的意思,他正要毫不犹豫地拒绝对方。 他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如果最后只要来十万块钱,不成了笑话么? 连欠下的人情,动用资源的成本都不够! 但一听顾旭东的那句话,十万忽然变成了四十万,何广顿时心动了。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顾旭东突然这么帮着他。 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何广偏过头,直直地盯着连志飞,淡淡地说道: “看在顾总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歉意了。” 说道这里,他举起食指,在连志飞的面前摇了摇,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要记住,如果不是看在顾总的份上,我会让你付出比这个严重十倍、百倍,乃至于你根本付不起的代价!” “我我没” 某一刻,连志飞贪婪的心理占了上风,他正要出言否认自己是准备每人赔偿十万,但他胳膊忽然一紧。 回头一看,是楼有家暗中握住了他的胳膊,一边还正冲他连连摇头。 他猛地反应了过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别说是四十万,就算是一百万,他也只能乖乖给出来。 “好的好的,谢谢何总监的大人大量,也谢谢顾总!” 说这话的时候,连志飞的语气是苦涩而无奈的,他实在没想到,只是一时的贪婪,最后竟然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四十万并不是一个太大的数字,但如果上面真要追究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当然,这不是眼下的问题,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让人家解除对九百商厦的打压,放开银行账户才行。 “好的,既然这样,那我就请我的私人律师来一下,顺便请杭保的法务当个中间人和见证人,省的以后有额外的说法” 说话间,何广开始打电话,把陈权、柳岸明、米初夏几个都喊了过来。 “我们就不要了吧,这个钱是广哥争取来的!” 丁明业一到,听何广说了解决方案,连忙说道。 “你傻呀,你干嘛不要!” 李青青一听就不乐意了: “这又不是他们赔给何广的钱,何广分给你的,是九百商厦陪给我们每个人的。你不要,他也不会给何广,你这不是给九百商厦省钱了吗?” 说完,李青青腆着脸搂着米初夏,一边摇她肩膀一边连声问道: “是不是呀,夏夏!” “是的是的,oneyoneyho!” 米初夏有些无奈地回道。 十万不是小数字了,在听到这个数字的那一刻,她是有点舍不得的,毕竟,这时她男朋友争取到的。 但转念一想,何广既然都这么摊开说了,肯定就不准备要那个钱,她也没必要小心眼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夏夏对我最好了,你男朋友最厉害了,谢谢好夏夏” 抱着米初夏肩膀一顿摇,李青青连声娇笑道,两个女人瞬间笑作一团。 另一边,何广故意笑呵呵地对陈权说道: “这个赔偿协议可得做的完善点,省的以后有人改变主意了,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陈权知道何广的意思,大笑几声,故意大声说道: “这点请你放一百个心,法律问题上,我是专业的,要是他们能找出这个协议的一丁点漏洞,就算我输!” “不会不会不会” “不能不能不能” “我们是诚心的,绝对没有半点其他意思!” 边上的连志飞和楼有家听得满头是汗,连连摇头否认,表示自己是诚心诚意的赔礼道歉。 一个小时后,谅解协议已经拟好,双方各自确认一遍后,签字画押。 同时,九百商厦的财物开始转账,幸好赔偿额度不算太大,否则,账户被锁的他们,只能打欠条了! 不一会的功夫,四人的手机纷纷开始响起。 拿起来一看,十万已经到账,何广站起来从连志飞淡淡一笑,不客气地说道: “连总,事情解决了,我们几个还要先去吃饭,就不留你了” 第247章 〇四七 回家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何广俊朗的侧脸上,奔驰车在宽阔的高速路上一路飞奔。 解决了九百商厦的事情后,他料理好了公司的事情,提前两天天请假回家。 农历二十八是他们那的大年,比农历三十还要重视。 以前的何广就从来不会缺席大年的早饭,现在也算小有成就的他,就更不能错过了,和米初夏依依不舍的告别后,他就开上崭新的奔驰,一路奔驰而回。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某些地标变得越来越眼熟,而后,四周的景物也变得熟悉起来。 其实,山还是那样的山,树还是那样的树,就连高速公路都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 但那种异样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就是止不住地从心头冒起,这就是故乡的感觉,故乡的滋味,往事也一幕幕止不住地从心头冒起: “哐哐啷啷”的声音,在布满灰尘和泥水的路面一路飞窜,伴随着奇异的上下颠簸节奏,竟然有几分别样的喜感。 何广正骑着他全身作响的二八大杠,急匆匆地飞奔在回家的路上。 穿过弯弯扭扭的灰扑扑街道,再拐过一道逼仄的小巷,县城的范围就此结束,绵延起伏的田野忽然铺天盖地而来。 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清新漂浮在空气中,隐约的炊烟在远处飘荡,荷锄挑担的农人在田间来回穿梭,原始而粗犷、熟悉而亲切的乡土气息,顿何将何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 “嗷嗷…嗷嗷…嗷嗷呜……” 何广猛然在自行车上站起,两手脱把、高举过头,仰着脖子狂嚎起来。 无遮无挡、宽广起伏的原野,就像是少年郎的内心,无拘无束、浪荡不羁,肆意挥洒、无所顾忌。 何广高昂着头,眼角斜撇着地面,像只大马猴一样在自行车左右扭动,控制着二八大杠巧妙地避过一个个陷坑,飞奔在坑坑洼洼的211省道之上。 忽然,一块暗影在他的眼角闪过,一个上周还没有的大坑忽然出现,遮挡了半边马路。 “去!” 何惊叫了一声,拼命扭动屁股,把二八大扛骑成了奔驰,左转右绕、腾转挪移。 但建成后就没修过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破洞,躲得了一个、躲不了两个,躲得了两个、躲不去三个……那个坑还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我倒!” 何广手忙脚乱,都忘了可以重新握住车把,只是惊慌地尖叫着,直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嘭”地一声巨响,二八大杠在空中腾飞三米、侧滑两周半,车子连带着何广被狠狠甩到路边的山体上。 果然,浪是不能长久的, “哎呦,哎呦,哎呦呦……” 一连串的吸气声,何广艰难地推开车子,爬了出来。 山间的省道虽然破败,却也有它的好处,两边的山体都是松软的泥土,布满了长长厚厚的白茅,摔上去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痛!? 就是二八大杠的分量不轻,把何广硌得难受。 有了这一出,他不敢再浪了,老老实实地双手握把,规规矩矩地骑了起来,一边嘴里嘀咕着: “该死的,你们就不能修修这破路?” 嘴上虽然叽歪不停,但脚下却蹬得更起劲了,家——越来越近了。 乡村的公路弯弯曲曲、忽上忽下,穿行在上面,似乎不是人在动,而是道路在带着你飞驰。 一幢幢房屋、一个个山丘被何广甩在身后,县城越来越远,人家越来越少,山峦越发高大挺拔,道路也越发崎岖陡峭。 不多何,何广下了省道,拐上了一条山间小路。 小路上满是车辙印,偶尔有蓬蓬青草倔强地生长在路中间,低垂的树枝、攀援的白刺从路的两边探出,亲切地和何广打着招呼。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无比,泥坑有多深,石头有多大,他都了如指掌,虽然路更加颠簸,但前进速度反而更快了。 就在他“呼哧呼哧”地蹬上一个陡坡何,一个耷拉着身子、缩着脑袋抽泣的身影出现山坳的拐角处。 “咋地了,老七?又…双…叒…叕…被你老爹揍了!” 何广停下车,笑嘻嘻地问道。 这是何山,何广的小堂弟,白白胖胖的他就好像是面团揉成的一样,完全不像个农村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用问,肯定是了!” 没等何山回答,后面就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老五何林。 “你小子,今天怎么回来了?”何广惊讶地问道。 何林是何家这一辈的老五,在晋熙二中读高一,但他平何都和他老爸住县城里,很少回家。 “老哥,你还好意思说!”一听何广这话,何林就气得龇牙咧嘴: “我追了你一路,从收购站一直追到这里,嗓子都喊哑了!你这么早就开始耳背了呀?” “呃……你追了我一路,干啥呢?” 何广愣了一下,然后就本能地觉得不妙: “你小子,这么急着找我,肯定没好事!先跟你说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自己还不知道下顿饭在哪呢?” “去,我问你借钱,你兜里有几个钢镚,我还不……” 不等何林把话说完,前面就传来了一声大喊: “老五,快跑,你老爹追来了!” 远处,一个黑瘦黑瘦的身影正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那是何家这一辈兄弟中的老六——何火。 一听何火这话,何山的脸都发青了,拔腿就要继续跑,却被何广一把拽住: “你能跑哪去?就你这小短腿,你走三步你老爹才要一步!怕啥,兄弟几个都在,还能让你老爹吃了你! 说说看,咋回事,你又干啥蠢事了,让你老爹动雷霆之怒?” 何广笑嘻嘻地将何山夹在腋下,一边问一边不断揉搓他白圆肥腻的胖脸,一挤,一个馒头,一抓,一个包子。 一边还笑嘻嘻地说道: “这肉,简直比面团还滑、还软!你说,你到底吃了啥仙丹,何家其他人咋地就没你这样的呢?” 第248章 〇四八章 种蛋 何山疼的山呲牙咧嘴,使劲挣扎,但还没发育的五年级小男生,怎么可能是高三老男人的对手,毫无悬念地被何广轻松镇压了。 眼看反抗不得,何山也就不再挣扎,只抬起头,用他那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直愣愣看着何广。 加上他白皙细腻的脸庞,就这副凄婉哀怨的可怜样,他就不知道骗了多人,逃脱了多少次惩罚。 何广本来还在心里哼哼:小样,哥还不知道你,别来这套! 可半晌之后,何山始终不嗔不怒,像个泥娃娃一样任由何广搓圆揉扁。 何广忽然觉得,那股软绵绵触感似乎也没那么有意思了,不自觉地放开了何山,而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恼怒地一跺脚: “晕,又被这小子骗过去了!” 何广心里那个不爽,懒得再动手,而是居高临下地瞪着何山,直捣黄龙地大声喝道: “说,呆子,到底咋回事,你又…双…叒…叕…干啥好事了?” “没…没…没啥事?” 何山扭动着白胖白胖、蚕宝宝一样的身子,黑漆漆的眼珠到处乱瞟,就是不愿意回答。 他就这股硬撑到底的呆劲,不死到临头绝对不说实话。 “咋回事,老三,你来说?我们老何家的蚕宝宝又闯啥祸了?” 知道从何山那问不出什么,何广也就不再白费劲,扭头问正大口大口喘气的何火。 “他…他…他把四叔的种蛋给吃掉了!” 种蛋是能孵出幼禽的蛋,比普通的蛋贵,但比幼禽要便宜。 何山的老爸是个农林牧能手,种田、栽树、养殖无一不能,前阵子他忽然起了心思要养鹅,盖了几间土房弄了个小养殖场。 小本经营,舍不得买幼禽,就买回来些种蛋,准备自己孵。 何火的话让何广愣住了,脑子转了一会,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何山这家伙从小嘴馋,但何广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把注意打到种蛋上去了。 沉默半晌,他忽然抬手,“啪”地一声在何山的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你小子,就知道吃独食,都不知道叫我一下!”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疑惑地说道: “不就吃几个蛋而已嘛,就算是种蛋,也不是多大事,值得四叔发这么大火?” “不是…不是几个!” 何火结巴地回道,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只要不是拿去砸石头?就算他胖点,又能吃多少个?” 用力拧住何山的脸蛋,何广怪笑着说道: “老实交代,你到底吃多少个,味道怎么样?我听说种蛋特别有营养,难怪你小子能长得这么好!” “一…一…一百多个!”何山噗嗤噗嗤地低声说道。 “什么?” 何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百多个!你老爹上星期才把种蛋买回来,这才…六七天的功夫,你能吃一百多个!一天二十几个,怎么可能?你属猪呀!” 何广惊呆了,那可是鹅蛋,不是鸡蛋! 一个鹅蛋有半大小子的拳头那么大,能顶四五个鸡蛋,猪一天也吃不了二十几个吧! “你这肉,你这肉……” 何广在何山的脸上一顿乱捏: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老何家都黑瘦黑瘦的,唯独你是个白胖小子了,你这简直是蛋白堆起来的嘛!” “他,他…他不是都吃了!” 何火终于缓过劲来,一口气说道: “他拿到学校卖了好多,昨天和我一起去县城买了两套一样的运动衣,一套自己穿,一套送给了隔壁队里的陈杏梅! 人家大人今天把买衣服的钱送了过来,四叔才知道。” “啊…还…还有这种操作!” 何广张大嘴巴合不起来,又给了何山一巴掌: “你小子才几岁呀,就想着找女朋友了,还送衣服?你老哥我都没送过女孩子衣服,你他喵地…你他喵地…” 何广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边上的何林、何火也齐齐失声,三个人只能默默地在心中给何山举大拇指。 “牛,你牛,你牛逼大了!” 看着何山那憨憨木木,看似呆傻、实则精明的鬼样,何广只能自叹不如。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冲何火喝道: “你就这么跟他一起瞎搞,你没有脑子么?不知道拦着他吗?” “我哪知道他的钱是这么来的,他跟我说是他攒的呀!” 何火欲哭无泪: “为这事,我老爸已经捶过我了,我真是冤死了!” “说,你小子,你到底怎么弄得,怎么骗过你老爹老娘的?教教哥几个!” 狠狠拧住何山的脸蛋,何广恶狠狠地说道: “你要是老实交代,待会你老爹来,我们就保着你,要是还藏着掖着,想吃独食,就任由你老爹揍死你啊!” 虽然恼怒于这家伙乱来,但何广的内心还是非常羡慕的: 这小子,蔫坏蔫坏的,弄掉一半的鹅蛋还不被他爸妈发现,太神了! 何广敢肯定,要不是女孩子的爸妈把钱送上门,四叔四婶肯定还被蒙在鼓里,最后多半会被这小子糊弄过去。 所以,相比于解决何山的困境,何广更热切的想法,是学会他糊弄爸妈的本事。 一边的何林、何火也连连点头,心有戚戚、深有同感。 哪个和爸妈斗智斗勇的孩子,不希望自己有何山这本事呢? 何山依旧是那副可怜样,好一会才吭哧吭哧地说道: “我爸…这几天在外面,昨天才回来。我妈忙着田地、果园里,就叫我看着养殖场!陈杏梅跟我说运动服很好看,我就…就… 我想着,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说是…是黄鼠狼偷走了…” 听了他的话,几人仰天长叹: 何山这般弄法,别人学不来,自己家爸妈可不是四叔四婶,可没那么好骗…… 何广能理解四婶,农村的孩子嘛,放学回家都是要做些家务的。 四婶肯定是想着小鹅还没孵出来,养殖场里也没多少事,就让何山顺便照看下。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属猪的,让他照看养殖场,简直是让狐狸照顾鸡、猫照顾鱼、老鼠照顾大米……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办呢? 第249章 〇四九章 一家子 蛋——何山已经吃掉了,钱——几个人是没有的…… “短命的混蛋,你给我站住,老子今天要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没等何广想明白,一声暴喝就传了过来,下一刻,一个黑瘦的身影往这边猛冲过来,那是何山的老爸何秋收。 大多数时候,何山都是何秋收的心头肉,五年级快百来斤了人了,何秋收依然不时何把他抱在怀里,“儿呀亲呀”地叫个不停。 但今天,何秋收是真怒了。 他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一边狰狞地咆哮着,一边挥舞着一根吓死人的木棒,足有何广胳膊粗,直奔何山而来。 这架势,一棒子打死何山都有可能。 何广赶忙上前,二八大杠往前一推,挡住了何秋收的势头: “诶,这个…这个…三叔,别生气、别生气。 那个…那个…蛋也…也没白吃,肉还是长在何山身上的嘛!” 这话一出,何林、何火满头是汗: 这哪是劝人,这是火上浇油吧! 何秋收果然更加愤怒了,双眼通红地盯着何广,狂躁地怒吼着: “闪开,何广,不然我连你一起揍!今天不打断他的腿,我是他儿子!” 说罢,他不管不顾还要往前冲,何广一发力,把二八大杠往前一顶,两人就隔着自行车较起劲来。 论力气,何广当然比不过何秋收,但何秋收跑了好远的路,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何广。 弄了半天,半点进展都没有,何秋收愤怒地大吼了一声,把车子一甩,绕过何广,从另外一个方向冲向何山。 拎着二八大杠,何广跟不上他,只能急急地叫了声: “老五!” 何林灵活地往前一窜,学着何广把自行车往前一推,又挡住了何秋收。 何秋收再转弯,又遇上了何火,就在他俩推攘的时候,何广一把扔下二八大杠,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何秋收。 何林、何火一拥而上,压手的压手,按脚的按脚,一起发力,先把那根吓人的木棍给夺了下来。 何秋收依然暴跳如雷,一脚飞出,呆立一旁、木偶一样的何山顺势往后一摔,竟然跌了个四脚朝天。 何广看呆了: 你们这是在唱戏么?就那么轻飘飘的一脚,你这百八十斤的肉墩,晃都不会晃吧,竟然能摔成这样? 何秋收似乎没有发现这点,竟然有几分舍不得之色,但很快又沉下脸大声骂着: “小兔崽子,你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呀? 你吃就吃吧,为什么要拿去卖? 你卖几个也算了吧,为什么还要挑来拣去? 种蛋能翻来翻去么,被你这么一弄,剩下的蛋都要坏了! 一共三百多个鹅蛋,千来块钱,全被你给糟蹋了! 几千块钱,你知道嘛,你个败家子!” 何秋收还在痛骂何山,但何广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 见多了,大家都有经验了,只要挺过何秋收第一个愤怒的高潮,何山就基本不会有事。 就算何秋收依旧余怒未消,只要何山一哭,他老娘一嚎,边上人再劝说一下,多大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别问何广为什么这么肯定,只要见过何山一家子的人,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许多第一次看到何山的人,都会打趣他是何秋收夫妻两捡来的。 黑瘦矮小的爸爸和黑瘦纤细的母亲,怎么能生出这么白胖软糯的儿子? 基因突变是做不到这点的,唯有溺爱与迁就,才能创就这种人间奇迹! 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最后都能获得父母原谅。 果不其然,片刻后: “啊啊啊啊…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惊天动地的哭喊声猛然响起,好像惊雷开天辟地,又像是洪水破山而出,吓得何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好避免自己的耳朵被震聋了。 原来,就在何广几人和何秋收僵持的这一会,何山终于憋足了气,施展开了他无往不利的求饶大法—— 哭!!! 他头颅九十度高仰,大张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宽厚的身子连连抖动着,将巨大的肺活量全部释放。 哭得那个惊天动地、荡气回肠,山尖都在颤抖了。 不仅仅是哭,嚎啕大哭的同何,他还挪动着肥呼呼的身体,连滚带爬地上前,牢牢地抱着了何秋收的大腿。 何广心里一乐: 好小子,这下你安全了,你爹可变不出第三条腿来踹你。 “何秋收,你个混蛋,你把我的儿怎么了?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下一刻,又一个嚎啕大哭的声音响起,一个披头散发、比何秋收还要高半个头的身影,一头撞进了何秋收的怀里。 何山的救星——他的老娘孙秋菊来了! 孙秋菊哭嚎着,一边捶打着自己,一边使劲在何秋收的身上抓挠,间隙还惨声嚎叫着: “我不活了呀,我不活了呀,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干脆把我娘俩一起打死算了!” 这凄厉的声音,没看到原委的人,还以为是她被揍了。 何秋收被她推攘得连连后退,却不敢反抗,只能一手抱着痛哭的老婆,一手抱着痛哭的儿子,任由他们挂在自己的身上,表情也由愤怒变成了不舍。 孙秋菊一到,一切搞定。 何广三人默契地放开手,站到一边,静静等待三人把情绪发泄完毕。 “哎呀,哭得这么厉害,四娃肯定下狠手了,山儿要是有什么事可怎么办?……死老头子,你倒是快点呀!” 这何,山坳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焦急的苍老女声。 “能出什么事!”一个苍老的男声不急不慢地说道: “四娃他堂客不是赶过去了么?有她在你还担心什么!” 堂客就是老婆,是山里人对妻子的独有称呼。 “哎呀,你个老头子,懒得跟你说!老四,你快点过去看看,别让你弟犯浑伤到山儿!” 女声依旧焦急无比。 “哎呀,妈,你也真是,急什么呢?有孙秋菊在,何山要是破了点油皮都算我输,好不好!” 一个中年男声不耐烦地说道。 第250章 〇五〇章 三代人 “妈,你也太偏心眼了,都是孙子!老四还没碰何山一下呢,你就上火着急地拦着,让那小子跑了。 何火呢,挨了好几下,也没见你说什么!” 那个声音抱怨道。 不过,即使是刻意压低声音抱怨,他的嗓门依然很大,即使隔着好几座山,何广也能听见。 “那能比么?他们差多少,何火多大,何山才多大?”女声理直气壮地说道。 “差多少?不就差了两岁么!”男声不忿地低声嘟囔着。 “爷爷、奶奶、四叔,我们在这。” 何广高叫了一声,急赶几步,搀着两个走一步颤三步的老人,跟在一个中年壮汉之后走了过来。 壮汉是何林、何火的老爸何冬藏,何广的四叔,两个老人家是何广的爷爷奶奶——何礼和方漱玉。 何广边走边关心地问道: “这么远的路,您二老怎么来了,身子骨吃得消么?” “我们为什么来?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听话的爸爸!” 满脸皱纹但依旧耳清目明的方漱玉怒气冲冲地说道: “叫他来看一下,拦着点三娃,他竟然装着没听见,不只有我们亲自来么?” 何广听了,呵呵一笑一言不发,却悄然放开了奶奶,两只手都扶着了爷爷。 这时间从来没有完全的公平,即使对自己的子女,做父母的也没法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 老话说的好,爷疼长子,娘怜幺孙,一点没错。 五个儿子中,何礼偏爱老大何春种一些,但总体还能保持公正。 何广学习又好,也比较受疼爱,他跟这个颇有学识的爷爷也比较亲切。 而四个孙子中,方漱玉却是毫无疑问地最爱何山,连带着其他几个儿子、孙子都有些不受待见。 何广不和快八十岁的老太太一般见识,却也没有跪舔的习惯,干脆来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您爱干啥干啥去吧! 老远看到跪在地上的何山,老太太立即老泪纵横,老腿也不哆嗦了,颤巍巍地疾跑几步,上去就是一推何秋收: “是不是你亲生的呀,啊?!他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 又急又气的老太太动作很大,挥舞的双手不小心掠过何秋收的脸颊,“刺啦”一声,就划出了一道血痕,但老太太却完全没发现,满脑子的心思都在何山身上。 脸上又挨了一下的何秋收满肚子愤懑,却不知道怎么和这两个女人分说: 除了不轻不重地踹了何山一脚,他碰都没碰到何山呢,反而是自己先后挨了老婆和老娘好几下,身上、脸上都火辣辣的。 知道婆婆是关心自己的儿子,但看着老公脸上那道显眼的红痕,孙秋菊的心里还是非常不高兴: 你凭什么打我老公呀,你是他娘也不行! 她眼睛一瞪,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一声咳嗽——何冬藏已经站在了方漱玉的背后,脸上冷冰冰的,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样。 孙秋菊心中一突,赶忙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这个四叔可不好惹。 方漱玉完全没发现四儿子和三儿媳的交锋,所有的心思都在何山的身上。 把何山圆滚滚的大脑袋紧紧抱在怀里,她泪水涟涟地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我的乖孙,奶奶来了。 不就吃了几个蛋么,奶奶我给你做主,这钱——我替你还了……” 听了这话,何秋收气得连连跺脚、直翻白眼,这是钱的事么? 孙秋菊倒是眼睛一亮。 老太太依旧没理会其他人,一边安慰着何山,一边不理会他的反抗,不断在他身上摸索着,每检查一处都要问一声: “这里痛不痛,酸不酸?” 最后,她的手停在了何山圆滚滚的小脸上,仔细看了看,大声问道: “你这脸怎么都有些青了,是不是你老子打得?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何山一听这话,连忙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发现何广正笑嘻嘻地瞪着自己。 这是无声的警告,仿佛在说: 小子,你要是敢说是我捏的,我一定给你好看! 何山赶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仗着奶奶的宠爱和孙秋菊的护犊子劲,这个看似软糯的小子其实是何家一霸,没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虽然不敢直接怼长辈,但“吭哧吭哧”恶心人的事情从来不少,爷娘老子、叔伯婶婶谁都不怕,但他唯独不敢惹何广。 其他人不想和两个女人一般见识,何广这个孙一辈可不管,该揍的时候一定会揍,绝对不手软。 “好了好了,多大事,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回去了、回去了,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着没完没了、哭哭啼啼的几个人,何礼很是不耐烦,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嘛! 冲何林、何火几人一点头,手一甩,他转身就往回走,一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叹息道: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呀!” 没理会还纠缠在一起的几个人,何广呵呵一笑,一手握着车把,一手负责爷爷,慢慢地往回走: “爷爷,这次寒假补课结束了,昨天的成绩刚出来,这次我发挥蛮好的,还是第一……” “哦,是嘛,这很好,不过……” 何广的那点套路和小心思,何礼清楚得很,他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地回道: “就是你小子说这种话的次数有点多诶,啥时候让我见到实锤?我也没啥别的要求,我死之前,你们这一代能出个大学生就行了!” …… “老六,你在学校怎么样?” 这是何林在问何火。 “还行吧,班里前五名左右,争取期末进前三!” 何火的眼里闪烁着亮光,满是憧憬,一旁的他老子何冬藏咧着嘴无声地笑着,不顾何火的反抗,抬手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错不错,加油加油!” 然后又对何林吼道: “学学你弟弟,都是一个爷娘老子生出来的,你弟弟年年前几名,你呢? 每次都倒数,能不能给自己长长脸!” 何林呵呵一笑,不理会自己老子的吼叫,只是鼓励地揉了揉何火的头发。 虽然他自己不爱学习,却对弟弟成绩好非常欣慰。 第251章 〇五一章 兄弟 何林呵呵一笑,不理会自己老子的吼叫,只是鼓励地揉了揉何火的头发。 虽然他自己不爱学习,却对弟弟成绩好非常欣慰。 “哥,你呢?” 沉默了一会,何火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呵呵呵呵……你知道的,不是第一第二,也不是第三第四,更不是第五第六……” 何林笑嘻嘻地说着。 虽然他最终也没说自己到底是第几,但何火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沉默下来,不再追问了。 何林倒是有些感慨,拍了拍何火的肩膀说道: “老何家这一代,除了你三哥何广,最有可能考上大学就是你咯……” 何火愣了愣,没说话,而是比了比手指,指了指天上。 这意思要是外人肯定一无所知,但何家人却都知道,他说的是何家第三代的长孙,已经复习了好几年的,据说成绩大有长进的何飞。 何林呵呵一笑,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何火顿何明白了,也呵呵笑了起来。 半晌,才忸怩地说道: “也不至于,还有钟灵、毓秀她们几个女孩子呢?” “她们呀,算了吧……” 何林连连摇头,完全不看好她们几人。 一行人不急不慢地闲聊着,除了何秋收依然绷着个脸不说话外,其他的人似乎都忘了之前的事,不时有轻柔的笑语传出。 细碎的话语洒落一地,铺满在沿路的杂草和树木上。 刚开始,是何广和爷爷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身后跟着何冬藏、何林和何火,方漱玉和何山一家子在最后。 但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何冬藏、何秋收在最前,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何礼、方漱玉居中,手挽着手慢悠悠地走着,何广几个兄弟反而落到了最后。 这个顺序充分显示了何家如今的状况: 第二代正当壮年,已经扛起了何家前进的大旗; 第一代已经老去,开始退隐江湖,只有大事何才偶尔出山。 第三代还未长成,还荫蔽于长辈的庇护之下,懵懵懂懂地等待着未来。 一个星期没见,几个兄弟有很多话说,说到兴起的时候还不断蹦出笑声,完全无视了何秋收的怒目。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农村固有的乡土宗族传统下,年纪还小的他们,这时候跟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有时候,甚至投缘的堂兄弟之间,比亲兄弟的关系还好。 偶尔也会有纷争和龌龊,但整体还是互相信赖和亲近的。 何礼夫妇偶尔回头,看到和睦亲近的几个兄弟,就会相视一笑,露出老怀大慰的表情。 俩位老人家一共有九个小孩——五男四女。 要是在后世,这就是天方夜谭,但在何礼的那个年代却并不突兀,也就值当一句多子多福而已,那个时兄妹十几个的都有。 不算出嫁姑姑的孩子,何家第三代长大的有兄妹十一个,七男四女,男孩就是何广、何飞几个。 何礼这代人,大家族、大宗族的传统思想很浓郁,振兴家族是他们毕生的目标和愿望。 在何礼眼里,五个儿子就那样,虽然饿不死,却也终身难有大出息,孙女终究是要嫁人的,是没法依靠的。 唯有这七个孙子才是何家发展的关键,他们能和睦友好就代表着何家能兴旺发达。 七个孙子,是何家的未来和期望,也寄托了何礼全部的愿景。 为了给他们讨个好彩头,仅仅在取名一件事情上,何礼老爷子就费了好大的心思,翻烂了他那几本古书,韦编三绝、钩沉索隐,花了好久才确定下来。 何飞、何龙、何广、何风、何林、何火、何山,再加上何广出生后就不幸夭折的弟弟何厦。 八个人的名字分开看,毫无出奇之处,但合到一起,却大有讲究,分别是飞龙广厦、风林火山,分别出自古书《阙海钩沉》和《孙子兵法》。 老爷子希望他们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都能“飞龙在天、广厦天下,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都有一个锦绣前程,让何家发扬光大。 …… 泥泞的小路在几个兄弟的笑语中慢慢后退,带着众人在山脊与山谷间起伏盘旋,穿梭在一座座山峰的间隙中。 不高大但绵延层叠的山峦,就像是一个个静静伫立的卫士,亿万年如初,看护着这一方水土。 下一个长长的斜坡,再穿过一条小河,一个小村落就出现在小路的左边。 像是顽童随手搭建的积木一样,一幢幢黑瓦为顶、白灰涂墙的房屋,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 大多数屋顶上长有簇簇茅草,大部分墙上的石灰都快掉光,阳光打在上面,仿佛是一块块光阴的残影。 一路上,不断有人和何礼打招呼。 何礼不急不慢地一一回应,有的轻轻点头,有的稍稍寒暄,有的稍加细聊,但脚下并没有多停留,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地走进了村落,又走出了村落。 这里叫望龙下湾,因处于望龙湾大队的下方而得名,何广的老家,还在山的更里面。 他的爸妈都在县城里教书,户籍什么的已经都不在这里了,但农人数千年的思想依旧沉浸在他们的骨子里。 每到过年时,他们还是会早早地从县城里回来,到老家来过年、团圆。 出了下湾,沿着一连串曲折而陡峭的山岭,众人走向山岭的更深处。 经过一个池塘的时候,一个高高的身影出现了。 他先是打量了何山几眼,然后笑嘻嘻地说道: “哎呦,何山,我看你还囫囵的很,没少胳膊缺腿嘛!” 这话一出,何秋收、孙秋菊二人顿何显得尴尬无比。 方漱玉重重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懒得理他。 何广、何林几人晚辈则招呼着: “爸”、“二伯”…… 这人没理会其他人,而是大步走到何秋收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怪笑着问道: “老四,大方啊!几千多块,将近两个月的工钱,就这么让你的宝贝儿子吃掉了?连巴掌都啥不得给一个?” 第252章 〇五二章 何家 对于何秋收的教育方式,身为教师的何夏长是非常看不惯的,但各家人有各家事,他也不好多管,只能在有时是出言讥讽两句,希望这个三弟能警醒。 可惜,他这番苦心是注定要失望了。 “老二!” “他二伯!” “老爸!” 方漱玉、孙秋菊、何广一连串的声音响起,都阻止不了这个人巴拉巴拉,眼看他还要继续,何礼双眼一瞪,大喝一声: “够了,先回家!” 那人这才笑嘻嘻地不再继续,而是转身对何广喝道: “臭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妈早就给你弄好了饭菜,都热了好几回了!” 这便是何广的老爸何夏长了。 何广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几句,何夏长也没有在意,他只是本能地展示一下父亲的威严而已。 何飞、何龙、何钟灵的爸爸何春种,何广的爸爸何夏长,何风、何山的老爸何秋收,何林、何火的老爸何冬藏,加上何毓秀、何秀外、何慧中姐妹的父亲的何四时。 五个人的名字合起来,就是“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四时”,如果还有儿子,多半会叫五方,取自农村的俗语和重重美好的谚语。 何家的取名就是这样,他们有一个奇特的规矩,没有传统的“字辈”,而是等同一辈分的孩子全部出生后,才一起确定最后的大名。 据说,正是这种奇特的取名方法,才使得何家的姓氏和血脉得以延续,没有在战乱和灾难中断绝。 何礼一辈一共五兄弟,他是老三,名字来源于董仲舒《举贤良对策》一文中的“仁义礼智信”。 不过,那个时代混乱颠沛,五兄弟中只有何礼一人结婚生子,其他四个不是早亡、就是失踪,都没有后人留下。 何礼夫妇一共有九个小孩——五男四女。 五兄弟中何四时没有儿子,何家第三代只长大了七个男孩,名字就使用了“飞龙广厦、风林火山”这一说法。 不过,每每想到这件事,何礼就有些遗憾。 因为要等到所有的男孩出生后再一起取名,何广几个小时候是没有大名的,都是什么碳头、黑皮、山娃之类的乱叫。 没上学前,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乱叫就乱加,贱名还好养活呢,但等到何广该上小学了,五叔何四时的孩子还在五婶李春松的肚子里,依旧没出生。 这就没法等了,名字要写入学籍档案的,总不能写“何碳头”吧? 没办法,何礼只好提前给孙一辈确定大名,选中了“飞龙广厦、风林火山”四个字,起名字的时候,何礼还万分不情愿: “要不是厦而提前没有,何家正好八个孙子,八八大发,那才是吉兆。即使是现在,完全可以再等几年,等再有了一个孙在在取名。 这样逼我取名,不是乱了我何家几百年的规矩么!” 还真被他言中,何四时先后生下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何家孙一辈的男丁就此固定,没有再增加。 从此,何礼一想到这个就怏怏不乐,认为这是对自己不遵从宗辈规则而受到的惩罚。 道路在交谈中慢慢后退,长长的陡坡变得慢慢平缓。 何礼夫妇已经有些气喘,对于两个快八十岁的老人言,这段路实在是太长、太陡了。 何夏长三兄弟上前,想搀着两个老人,方漱玉欣慰地看了三兄弟一眼,欣然接受了,而何礼却坚决地摆摆手,拒绝了儿子们的好意。 他喘息了几下,背着双手轻咳一声,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背影,倔强地独自往前走去。 前方是一个岔路口,一座小山将山路分成了两半,一左一右伸向不同的方向,仿佛通往两个世界。 往左是望龙上湾村民的主要聚居地,右边则住着何家等人。 望龙湾的村民大多姓冯,祖祖辈辈聚居于此,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望龙上下两湾就是他们聚居形成的。 而何家,是后来迁徙而来的,到望龙湾还不到一百年。 农村的生活清苦艰辛,大自然的每一样馈赠,对农人都有重要的作用。 每时每刻都在温饱中挣扎的农村人,是很难保持谦让的高尚秉性的,这些自然的馈赠———水源、树木、石块等等,每一样都可能成为冲突的诱因。 为了减少矛盾,何家没有和冯姓聚居在条件更好的左边,而是在右边的一个小山坳中独立居住。 拐向右边,穿过一个豁口,世界陡然变得开阔。 向南远眺,望龙下湾清晰入眼,鳞次栉比的房屋、田间地头的农人、哗哗流淌的河流莫不尽收眼底,再远还能看到省道上飞驰的车辆。 而豁口之中,则是一个静谧的小山坳。 三面的山峦像是两只张开的手臂,从北东西三面将这片平地环在其中,两排房屋坐北朝南当中而立,扎根在这片平地的正中间。 一道溪流从更高的山林间流出,沿着山坳间盘旋,在两排房屋的左边绕了好几圈,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池塘,再从池塘中溜出,沿着一路的梯田飞驰而下。 两个小女孩正撅着屁股在池塘边抓鱼,看到何广的那一刹那,她们的眼睛陡然一亮。 下一刻,清越的声音就传遍了山坳,在林梢和水面见来回流动。 “哥哥,哥哥,哥哥回来咯!” 鱼也不抓了,两个小家伙“哧溜哧溜”地爬上塘坝,绕过众人,笑着、叫着往何广扑来。 何广双手一伸,挡着两个小家伙不让她们近身,嫌弃地看着她们满身满脸的污泥,皱着眉头说道: “咦,脏死了脏死了,一边去一边去!” 两个小女孩却没有半点难为情,一人一只手,紧紧抱住何广的胳膊,连连跳着说道: “哥哥,哥哥,好哥哥,帅哥哥!” 她们讨好地叫着,清澈的眼睛齐齐瞪着何广,满是祈求和期盼。 何广无可奈何地啧啧嘴嘴,抽出手在两个小家伙的脑门上各弹一下,大人一样老气横秋地问道: “秀外、慧中,你们两个小家伙,这几天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惹爷爷生气?” 第253章 〇五三章 家 “没有,没有,我每天都是作业做好了才去玩的!” 三年级的何秀外抢着回答。 “我,我…我也是、我也是!” 才一年级的何慧中一听,刚忙抢过姐姐的话,一边说还一边不断点头,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样。 “好吧好吧,都是听话的宝宝,必须奖励!” 何广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包“唐僧肉”: “拿去吧!” “耶耶耶!大哥最好了,谢谢大哥!” 两个小家伙抢一样地接过两包零食,谢过何广后也不理会其他人,飞奔着往房间跑去,准备藏起两包零食慢慢吃。 随着他们跑动的步子,两个小辫上下甩动,像是两只飞腾的小鸟。 他们是何广五叔何四时的两个小女儿,也是何家这一代最小的两个。 何四时和李春松夫妇外出杭洲打工,两个女儿要上学,没法带在身边,只能把他们交给何礼夫妇照料。 爷爷奶奶再好,也比不上亲生父母,两个小家伙不免有些孤单可怜。 住在爷爷奶奶家,吃饱穿暖虽然没有问题,但零食肯定不要想了,而她们这个年纪,又是最馋的时候。 因此,何广每次回家都会给她们带点小零食。 这是她们灰色童年难得的几分色彩,也让何广成为她们最亲的人。 越过池塘,又有两个大一些的女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冲何广轻轻叫唤了一声: “哥,你回来了。” 这是何春种的小女儿何钟灵,何四时的大女儿何毓秀。 何春种年龄大,有仗着在村里有人,竟然顶着计划生育的风,生下了三个孩子。 在何家,除了他和何四时,在没有其他人了! 何四时本来还想生个儿子的,但一连三个都是女儿,那时候的计划生育又非常严格,他最终绝了念想,不再生了。 何钟灵跟何玉秀只差几个月,都读初一,又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形影不离,比和她们的亲哥哥、亲妹妹还要亲! “哎,你们也回来了!” 何广敷衍地回了一声。 对于这两个大妹妹,何广反而没有对两个小妹妹亲切。 女孩子长大了,心思都变得细腻、缜密,面对她们,何广这样的男孩子没来由地有些压力,反而没有在两个小妹妹那里放得开。 看到几个孙女,何礼夫妇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话都没有多说,就慢慢踱着步子回屋歇息去了。 并不是不爱四个孙女,他们是慈祥的,从没有虐待他们的行为,也尽自己所能地为她们创造各种机会。 只是,农村几千年的老习惯,让他们不认为女孩能担负起家族的传承,让他们没法将家庭的希望和未来放在女孩子身上, 这点从女孩子的名字上也能看出。 四个女孩子的名字取自“钟灵毓秀、秀外慧中”一说,这是对她们的美好祝愿,但如果和何广几个的“飞龙广厦、风林火山”一比,就显得随意多了。 并且,这已经是时代发展后的结果了,没有给她们取某些羞人的名字,或者干脆没有名字。 何广的四个姑姑才是可怜,分别叫何沉鱼、何落雁、何闭月、何羞花,取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一俗语。 这几个名字压根而就不是特意选出来的,而是在玩笑中瞎叫出来的。 不知道这些词意思的人无所谓,搞不好还会觉得蛮好听的,知道的人却都会在背后偷笑: 这家子人好大的口气,取这么大的名,也不怕闪了舌头。 “何广,你回来了!” 一个女人从东边的山林间走出,远远看到何广,她开心地喊了一声。 “哎呀,我的老娘,你一次弄这么多干嘛呀?” 看到背着一大篓松针的沈立言,何广赶忙上前,双手一提,就想把背篓拿下来,但背篓的重量超乎他的想象,他不但没提起背篓,反而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撞上去。 女人早有预料,手、腰同何发力,稳住了背篓和何广: “哈哈,儿子,读书娃可干不了这个,帮我抬下就行了!” 力气竟然没自己老娘大,何广有点不好意思。 他没有在逞能,乖乖走到后面,帮沈立言托着背篓。 沉甸甸的压迫感瞬间由双臂传遍全身,何广一边艰难地挪着步子,一边呲牙咧嘴地说道: “老娘呀,这得有百来斤吧?分两次不行么?” “那哪行!” 有了何广搭把手,沈立言的步子明显变快,一边大声说道: “我这好久不干活了,一鼓作气还能撑住,分两次肯定就坚持不下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何广知道,那只是托词。 只有高中学历的沈立言,刚开始只是个代课老师,很长时间都是一边代课,一边在家务农。 没有男性在农村,即使何夏长这个老师在农村算是有身份的人,沈立言也难免受欺负。 农村里烧水做饭都是用是山上的柴禾,很难直接点燃,干燥的松针是最好的引火之物,也就成为争抢的资源之一。 又一次,她留了一些松针在山上,一个来回的功夫,就不知道被哪个懒鬼给偷走了,气得她半天没吃下饭! 从那以后,她就养成了一次把所有松针弄下山的习惯。 直到把背篓放到稻场上自家那片区域,沈立言这才有功夫站直身子,细细打量了会一个星期没见的儿子。 独属母亲的怜爱从沈立言的眼中闪过,望着已经比自己高许多的儿子,她轻声叹道: “儿子,你又瘦了!哦,对了……” “我已经弄好饭菜了,热一下就能吃,你等会啊!” 没有任何征兆,她忽然结束了对话,一边急匆匆往里屋走去,一边提高声音叫起来: “夏长、夏长,别在那吹牛了,来帮忙烧火,早点吃饭,广而待会还要学习呢! 他高三了,可没多长时间就要高考了! 钟灵、毓秀、秀外、慧中,你们几个待会也在我家吃啊!” 第254章 〇五四章 年前 五叔何四时到老板家要账,还没有回来,那时候的农民工,被拖欠工资是很正常的事。 夫妻两个年前这几天一直会在外面要债,不到大年三十的晚上不会回家。 沈立言可怜毓秀、秀外、慧中三个可怜的丫头,只要回趟老家,就会喊上她们一起吃饭,喊上他们三个,就不可能不含何钟灵。 于是,何广家原本好久没有人气的房子,陡然热闹起来。 里屋很快热闹起来,何夏长不甘心的反抗声、沈立言的呵斥声、折断柴火的脆响声、锅碗瓢盆的磕碰声…… 众多声音伴随着菜油独有的清香,和松针燃烧时特有而好闻的香味,在小山坳的上空弥漫。 没多久,沈立言喊吃饭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何广拉着有些扭捏的何林、何火几个兄弟,进了前排房子的最东头。 老房子采光很差,走进去就觉得眼前一暗。 好在有几道从天而降的光柱,为房间里增添了一些光亮,那是阳光穿过破碎的泥瓦投射进来的。 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县城的商品房里面,老房子他们一年到头住不了几个月。 没有人气的旧式房屋,虫蚁蛇兽进进出出,很快就老旧不堪。 何广坐在桌子边,一边无聊地拨弄着光柱,看太阳的形状在手中变幻,一边对何夏长说道: “老爸,这屋顶也该修修了,好多瓦都破了!” 何夏长瞪了何广一眼,大拇指和食指连连搓动,没好气地说道: “大话谁不会说?这地球还该修一下呢,你出钱?” 对来自老爹的轻视,何广很是不忿: “诶,老爸,你咋地又怼我呢?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何夏长懒得看他,身子半靠在桌子上,一边抽着香烟一边说道: “对,非常对,你说了一句非常正确的废话,就是啥用没有! 要不你别读书了,省下来的钱,我马上拿钱,把这个老房子的屋顶修一下! 不不不,不修屋顶了,还修什么屋顶呀,我把这破房子推倒重建,不更好吗?” 何广气的自翻白眼、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笑嘻嘻地看着何广愤愤不平的样子,好半天后,何夏长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臭小子,别一天到晚就想着指使你老爹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好好念书,给我搞个大学录取通知书回来,其他的事少瞎操心,知道么?” 父子间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何广气鼓鼓地偏过头,不理会这个烦人的老爸。 何夏长是何家第二代难得的读书人,读书成绩很好,中专后直接当了人民教师。 几十年功夫下来,教训人的本领无人能及,平时话不多,但只要他开口,别人就只能干瞪眼! 说完,他半眯着眼睛,靠在饭桌上休息。 才从城里回来,在各家田间地头忙活了好一会,到处搭把手,后来又去追何礼,他有些疲倦。 几个兄弟就开始围着桌子,咯嘣咯嘣地磕着瓜子。 “来了、来了,吃饭了、吃饭了!” 沈立言的声音适何响起,打破了桌子上的沉默。 黄豆炖猪蹄、红烧肉、大蒜炒肥肠、红烧豆腐……,一个个油香四溢的菜端上了桌子: “吃吧吃吧,何广、何林、何火……你们多吃点,别饿着了……” 饭桌上,除了沈立言偶尔会说说话,剩下的尽是一片吞咽声。 筷子闪烁,一块块肥肉、猪蹄、豆腐塞满了几个孩子的腮帮子…… 沈立言的菜,是何家家族乃至整个望龙湾的一绝,何家第三代所有人,都喜欢到他们家吃饭。 年轻时候的她,就以俊俏的面容和田间灶上的一把好手而著称,不然,当时已经是吃国家饭的何夏长,也不会跟她好上。 随着桌上饭菜的减少,何夏长、沈立言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基本都只是拨着白饭,偶尔夹一次柴,也多半选的是孩子们不大喜欢的萝卜、青菜。 没多久,满桌子的菜肴已经成了残羹冷炙,塞了两大碗白米饭的何广连打了几个饱嗝,满足地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爽,这一顿可以抵一个星期了! 然后他就开始动歪脑筋了,这大过年的,能不能从老爸老妈口袋里弄点压岁钱呢? 身为高中生的他,其实已经有属于自己的社交了,钱是必须的,可惜的事,何夏章跟沈立言对他管的很紧,给的零花钱很少。 等几个兄弟姐妹吃好离开,沈立言收拾好碗筷,何广赶紧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泡好了两杯茶,主动递到父母的手上。 何夏长眼皮子挑了挑,嘴角牵动,无声地“呵呵”几下,一句话不说,任由何广把茶碗塞到他手里。 儿子的这点小九九,他早就清楚的不行了,肯定是又想要钱了。 沈立言却是开心得很,欣慰地望着还算俊朗的儿子,怎么看怎么欢喜——儿子长大了,知道关心父母了。 “儿子呀,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一定要吃好喝好,学习的东西该买就买,这里是三百块钱……” 沈立言这话,让何夏长连连摇头,让何广脸都笑开了花。 十几年前的何广家并不富裕,虽然吃穿不缺,但城里面的开销也大,还要还清几年前何广那个夭折弟弟何厦生病的欠款。 真正论起来,他们家的底子其实也很薄,三百块钱,已经不算小钱了。 不过,这几年,他们已经逐渐缓过劲来了,何广也从以前的跳脱、顽皮,变得懂事、勤奋,学习成绩越来越好,何夏长也就没有阻止。 就在何广结果三百块钱的时候,一个尖刻的声音猛然想了起来: “哎呦,老二真是阔气了,还没到春节了,就开始发压岁钱了!” 说话间,何广的大伯何春种慢悠悠走了进来,脸上的讥诮之色都无法掩饰。 看到他高高瘦瘦,却全无精神,更有一丝戾气的表情,何广看着就觉得难受。 但他是长辈,何广还是只能低声喊了一声“大伯”,没跟他多说什么,就出了大门。 第255章 〇五五章? 年前 曾经的大伯何春忠,并不总是这么尖酸刻薄。 幼年何广印象中,高大威猛的何春种相貌堂堂,年轻他凭着农村少见的大高个,是远近的农活好手。 在加上在村里担任点小干部,他说话做事永远那么有气势 但社会改革带来的社会流动,让农活的重要性迅速下降,他身上的光彩也随之退散。 他引以为豪的技能被何代抛弃,又没有抬头看世界的勇气和智慧,始终不愿意离开田地乡村,他被这个社会越落越远。 何飞、何龙、何钟灵三兄妹的学费,更是让他们家捉襟见肘,何春种变得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不论是对子女、父母,还是对兄弟。 年关时节,对有的人而言是幸福,对何春种而言,却是难熬的挣扎。 过年过年,人情礼节是少不了的,过了年又有三个孩子的学费,那也是少不了的。 他到何广家干什么,不用说何广也知道,必然是借钱。 不过,哪怕是借钱,他也没有刻意掩饰他身上的那种尖酸刻薄,因为在他看来,这是这个二弟弟欠他的,应该的。 要不是他这个大哥在家里忙里忙外,当年的何夏长根本没有机会出去读书,也就没有机会走出农村,走到城市。 坐在外面晒太阳的何广,很快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何广微微一愣,连忙支起耳朵,就听见沈立言低声说道: “大哥,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但你也知道,小广也快要高考了,我们要给他准备学费和生活费,五千块钱我们那可以帮忙,五万实在······” “是的,大哥,阿飞、阿龙都复习多少年了,职校能有多少人能考取大学的,你这么坚持其实没有意义的······” “谁说的?” 不等何夏长说完,何春种就打断了他的话,连声说道: “阿飞跟我说过了,他现在的成绩大于长进,如果能找到这个有名的朱老师辅导,肯定有机会上大学!” 何飞比何广大六岁,照理说早就应该工作了,但当年读书不行的他,在何春种使尽力气后,在高中读完后,进了县城里一个业绩职业学校。 原本这也算是一个出处,职校虽然学不到什么东西,但总能接触到一些东西,去富士康做个流水线工人还是没有问题。 但读了三年职业技术学校的何飞,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想考大学。 把大儿子宠到骨子里的何春种毫无二话,开始竭尽全力供何飞考大学。 但一年又一年,已经好几年了每年都是成绩大进,就是高考始终放不出个屁来,钱倒是越要越多。 他弟弟何龙见到这个情况,自然也是有学有样,读书不行,复读却很积极,再加上正在读初中的何钟灵,何春种不堪重负,每年都需要借钱。 今年的何飞,更是脑子进了水,竟然要报一个什么号称必中的补习班,说是报考中,考不中学费全退。 就是学费有点贵,要好几万,对于何春种而言,那完全就是一笔无法负担的巨款,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问还算体面的何夏长借钱了。 但何夏长才刚刚脱离困境,又要为何广作准备,五万块钱对他而言,实在太难。 眼看三个人越说越僵,何广轻咳几声,大步走了进来,大声说道: “爸、妈,你们说好,要带我到街上买新衣服的呢,再不去街上的店都关门了?” “好好好!!!” “是的是的,你不说我们都忘了!” 何夏长和沈立言多聪明的人,立刻反应了过来,扭头对何春种道: “大哥,我们还有事情,钱的事晚点再说!” 说完,不等何春种再说什么,两人就拉着何广出门了,把何春种一个人仍在房子里。 长期不住的房子,也不用关门,三人直接离开了,何春种坐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只能无奈地长叹数声。 路上,何广劝爸爸妈妈干脆不要回老家过年了,直接去县城算了,省得大伯纠缠,何夏长摇头不语,倒是沈立言白了何广几眼道: “就你聪明,躲有什么用,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大伯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在哪,他不会找上门来么? 今天你是聪明了,爸妈谢谢你,但是,大人的事情很复杂,以前和现在交织在一起,恩怨难以一言而尽,以后你还是别掺和了!” 何广只能无奈地挠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大伯应该没有那么不要脸面吧,只要你们做出这个样子,他还真能找上门来不成。 但不幸的事,还真被他言中了,开着奔驰的何广清晰地记得,那是初二的早晨,还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何广,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等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就看见一脸沉重的父母,正拉着嚎啕大哭的何春种夫妻,不断安慰他们。 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何飞要了那么多钱,根本不是拿去读书补习,完全就是拿去把妹子了。 这些年,他不知道骗了多少小姑娘。 难怪他赖在职校不愿意毕业,那些没见识的小姑娘,在他金钱和帅气面孔的攻势下,纷纷轻而易举地被他拿下。 据说,他半年就会换一个女朋友,这些年上过他床的女孩子都有十几个了,技校姑娘身轻体柔易推倒的说法果然不是骗人的。 但这一次,他一脚踢在了铁板上,正月初二就精虫上脑的他,偷偷溜到对方姑娘的房间里,两人正“啪啪啪”的时候,被人家拜年的亲戚抓了个正着。 那人家以为他是强奸,羞得无地自容的姑娘也顺水推走,转口说是被他强迫的,这么一闹就闹到了警察局。 男女那点事,哪里说得清楚,一方坚持是强奸,另一方就极难脱身。 何春种又是个要名声、好面子的人,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下,准备花钱私了,这大清早找来,就是来凑钱的! 第256章 〇五六章 今年的新年 何广已经忘记了,最后何春种花了多少钱,才让对方饶了何飞。 他只记得,那件事之后,何飞、何龙都停下了无止境的复读,出门打工,而何春种也彻底熄灭了对儿女的期望。 几年后,何钟灵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出门打工,并很快和嫁人、生娃。 何春种家的生活曾经短暂地因为三个孩子外出打工而红火,但很快,那种没有根基的繁荣就像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一样,迅速坍塌。 他们家迅速随着何钟灵的嫁人,何飞、何龙的结婚生娃,而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在何飞几次“创业”失败后,更是变成了一团死水,直到现在也在一直螺旋下降。 随着何广外出读书,对他们家的映像,就永远地停留在那间老旧的红砖房,和永远留着太阳光长柱的昏暗房间里。 这一次,他们又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映像呢? 何广在心里沉吟! 路边的景色越累越熟悉,道路也从高速公路变成了国道,又变成省道,最后终于变成了乡间小路。 熟悉无比的山峦和草木出现在眼前,何广感觉,自己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 当他远远看见望龙湾入口时,一抹鲜红猛然跃入他的眼底。 路口一道长长的横幅上,写着一行斗大的文字—— 热烈欢迎亿万富翁何广莅临家乡考察指导!!! 红底黑字的横幅,在阳光的照耀下,翻着某种刺眼的光芒。 横幅地下,一大批望龙湾的村名们聚在一起,烟雾缭绕中,不时咧开嘴大笑着。 何广不知觉地眯起双眼,双手微微一动,本来径直驶向路口的奔驰车悄然变动了方向,往另一边的大道疾驰而去。 “怎么还不来呀,春种?” 一个嘴上叼着一根烟,耳朵上夹着一根烟的男子,看着黑瘦的何春种问道。 “我也不知道呢,可能路上堵吧?别急,这是回家的必由之路,只要他回来,就得经过这,你担心啥?” 好就没有这么风光的何春种,非常享受这种被众人包围的感觉,嘿嘿一笑说道。 “就是,急啥,何广说要回来,肯定要回来的,那可是亿万富文,还能骗人不成? 就算他骗别人,他还能骗我们这些乡里乡亲不成,你们说是不是?” 看到老父亲被人质疑,何飞有点不高兴了,大声冲面上的人嚷嚷道。 “是呀,是呀!何广是我们这第一个大学生,又是亿万富翁,不可能骗人的!” “何广那娃从小就懂事成熟,做事肯定有章法的!” ······ 边上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嚷嚷,把队长冯云散怼得不敢说话,他低低的便捷声更是无人听见: “我怎么觉得刚刚那辆车里就是何广呢,车牌也是浙A呢?” 不知道众人的争端,何广将车开到了另一条直通望龙湾的小道上。 这是以前的老路,大路通了后,走这条路的人就少了,车子进不去,但走路是没有问题的。 把车子停在一户人家外面,看着车子里的许多礼物,何广有点发愁,这么多东西,可怎么带回去呢? 想了想,他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何夏长的电话: “老爸,你在哪呢?” “在老房子里呀,你到哪了?” “我在佛子岭河边!” “你怎么不走大路,把车开到哪里去了,难不成成亿万富翁了,家里的路也不熟了吗?” “不是,你是不知道······” 何广把路口的事说了一遍,何夏长也是半天没说话,好一会才道: “难怪他一大早就不见了影子,原来是跑到哪里干这事去了,真是···真是···” 对于何春种的行为,何夏长也是很无语,简单几句话后,就听见他喊道: “何林、何火,秀外、慧中,你哥哥回来了,在佛子岭河边,你们去帮忙拎下东西······“ 十几分钟后,四个人就飞快地沿着河边小路冲了过来。 看着高高大大的四个人影,何广一时有些恍惚,眼前的场景和十来年前,自己大一寒假何其相似。 那时候的他们也是飞奔着冲向自己,迎接他们眼中最有能力,最有前途的哥哥。 这么些年,何广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们的期盼和希望,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能坦然无惧地迎接他们崇拜的目光。 “老哥,你这么放大伯的鸽子,不怕他待会气疯么?” 结果何广手中的箱子,何林大大咧咧地问道。 “呵呵,这个······” 何广轻笑一声,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在意地说道: “他的那份礼物实在太重,我承担不起呀!” 何广不大明白何春种的想法,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组织这种欢迎仪式。 要是那一个亿是他自己的,何春种这么弄一下,也就算了,根本不是自己的钱,这么弄,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么? 还是眼不见为妙,至于他的心情如何,实在不是何广需要着重考虑的东西。 一边跟几个弟弟妹妹打招呼,何广的心里一边在反思: 国人太过于在意别人口中的评价,那到底是因为性格如此,还是因为无力对抗社会习俗,或者说没有能力对抗社会习惯呢? 而现在的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对方,大声地说“不”,到底是因为不喜欢对方的做法,还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对抗对方呢? 或许,两个方面都有吧! 带着这些心思,何广慢慢地沿着荒凉、空旷的稻田,走向老家。 说来也奇怪,过年是团圆的节日,热闹和繁华是他的表象,可实际上,冬天的农村,冬日下的景象,其实是非常单调而荒凉的,毫无节日的气氛。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荒凉,大家才需要更多的节日,更多的热闹来冲淡这种沧桑和苦闷吧! “何广!” “广儿!” “阿广!” 随着老家房子在视野中慢慢出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伯兄弟的声音也逐一响起,亲人的气息就像是骨子里的血脉,在何广的身体内涌动! 第257章 〇五七章 家长里短 一阵咳嗽声传来,何礼、方漱玉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一边喊道: “小广,是你么?” 何广刚忙放开何夏长和沈立言,大步上前,轻轻楼主两位老人,低声道: “是我,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了!” 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何礼和方漱玉现在都已经双双九十多了,但身体还算健康,能吃能走、能睡能尿,脑子也都很清晰。 在望龙湾,他们两已经是最年长的两位老人了。 “好,好好!” 何礼慈祥地打量了何广几眼,满意地看着这个已经亿万家财却简朴如昔的孙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满意。 不过,他年纪越大言语越发稀少,只是轻轻抚了抚何广的肩膀,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倒是奶奶方漱玉,唠叨一如从前,问候几句后就问道: “你大哥何飞呢?你没有遇到,他们到路口迎接你呀,应该不会错过呀!” “哎呀,妈!” 一听她这话,不等何广回话,何夏长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阿飞做这些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呀?还瞒着大家伙!” “告诉你干什么?” 方漱玉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一跟你说,你肯定就是不要张扬,要谨慎那些个废话。我孙子这么大的事情,张罗一下怎么了,就是要震震冯家那些人……” “那不是小广的钱,只是人家打错了,总有一天要还回去的!” 何夏长徒劳地重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话。 方漱玉的反应也一如往昔: “还回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他想打来就打来,想拿走就拿走,放个货还要交租金呢? 再说了,这么久还没要回去,也许就永远也不会要回去了!” 说完,她就话音一转,开始斥责这个二儿子起来; “你这个老二,也不知道书读到哪里去了?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抵不上你儿子一星半点……” 何夏长六十来岁的人了,却被老母亲斥责的半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一脸尴尬地低着头,仍有老母亲斥责,像极了小时候做坏事被方漱玉逮到的情形。 何广看得暗暗发笑,脸上却当做啥都没看到一样,挽着爷爷奶奶就往回走,一边大声说道: “爷爷奶奶,你们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好,应该还能活个五六年,等看一眼你结婚生娃,我们就能放心地去了!” 方漱玉两句话不离人生大事。 催婚催生是所有长辈的爱好,无论年纪多大也不例外。 何广没想到自己给老父亲解围,却一转眼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只能打几个哈哈说道: “快了快了,我已经谈了一个女朋友,明年我们就结婚!” 这一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所有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道: “真的吗?多大年纪?” “哪里人?” “长得好不好看?” “工作怎么样?” “对你好不好?” “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 一连串灵魂之问涌出,把何广弄得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只能拿出手机,翻出米初夏的照片,递给方漱玉说道: “喏,这就是我女朋友的照片!” “嗯……” 方漱玉横竖看了好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长得还行,勉强能配得上你……” 边上已经被米初夏容颜惊住的众人,只能连连哭笑——何广长得是很帅,但只说长相,米初夏却绝对是不逊色何广,肯定配得上他的。 大概在所有的长辈眼里,自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吧! 唯有何夏长和沈立言看着众人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们是知道米初夏的,也通过话、打过视频,对这个大气、温柔又有主见的未来儿媳妇非常满意。 回到老房子钱,已经斑驳的白墙黑瓦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大人,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历史。 望着这熟悉的场景,儿时的一幕一幕就如同电影一样,在何广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看着破旧了许多的房子,他很想大手一挥,大声说一句: “我出钱,把这个房子推倒重建!” 但这话只是在嘴边转了转,他还是没有说出去。 好心不一定有好报,以怨报德的事情,他也见的很多。 这种涉及到一个大家族的事情,还是先跟老父亲通通气再说。 人这么多,哪里都坐不下,大家干脆搬来凳子椅子,聚到了何家的大祠堂里面。 何礼、方漱玉当仁不让地居中坐南朝北而坐,而让何广惊讶的事,搬桌子的大姑何沉鱼,竟然单独在两位老人的边上给何广放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上去。 “这,这不行,我就做爸妈边上就行了!” 何广很不喜欢这种无用而浪费时间的论资排辈,连坐个座位都要拉扯半天,但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这个位置,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连忙谦让。 “怕什么,让你坐你就坐! 艺不分大小,达者为先,才不分先后,贤者居上。 你是我们何家的麒麟儿,这个座位,你坐得!” 眼看一个一定要让何广坐,一个坚持不做,何礼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凳子,一锤定音地说道。 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从小到大的威信在那,再加上平时处事公正,沉默寡言但一开口却能一语中的,威势反而更强了。 眼看推拖不得,何广就要上前,这时,沈立言却悄悄拉了他衣服一下。 何广一愣,真要说什么,就看见沈立言上前,把座椅悄悄调整了一下,由“门”字形变成了“〇”型。 这样一来,虽然何广依旧处于中间位置,却没有之前那么突兀了! 何广呵呵一笑,不由得佩服老妈的心灵手巧,也就不再客气,大步上前。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立言按住他的肩膀,假借整理衣服的时候,低声对他说道: “多听少说,尽量别表态,等我们商量之后再说!” 一听老妈这话,何广心里顿时一凛,心说“好吧”,原来这座位果然是不能乱坐的。 要是真大摇大摆地坐上了那个座位,等于是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说道某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就不好推脱了。 第258章 〇五八章 何家大计 众人坐好没多一会,何春种就带着何飞,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 他张罗了好几天才弄出那么大场面,几天又一大早就出发,在哪里等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却被何广放了鸽子。 直到何广到了家,让何飞的妈妈打电话给他,他才知道。 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人,脸都碎了一地,要面子的他,脸色能好看的起来才怪。 看到他来,何广连忙起身,要给他让座。 本来,最靠近何礼老爷子的位置,必然是他的,但现在,他哪里敢做,急忙谦让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何广低声道: “大伯,我也是没办法,那样实在是太张扬了,毕竟那笔钱不是我的,要是我的,我肯定不客气。 下次,等我真挣了一个亿,我保证给你一场绝对气派的欢迎仪式!” 有了何广这么一说,有看到何广对自己这么客气,何春种也就还顺坡下驴,收起脸上的愠怒,微笑着坐了下来。 “咳咳!” 眼看人倒得差不多了,何礼轻咳几声,沙哑的嗓音在祠堂中缓缓响起: “今天为什么把大家都喊来,大家自然也知道原因,只要是因为何广现在有出息了。 不过,在正事之前,我还得额外说一句,我最欣慰的不是何广发了财,而是何广在赚了大钱后,能依旧保持冷静,不骄不躁,没有票到天上去!” 说到这里,何礼重重地瞪了何春种一眼,不高兴地说道: “你背着大家,搞什么欢迎仪式,还把队里的人都叫上,那算个什么事?你是威风了,你让何广怎么处理这些邻里? 要不要意思一下,有没有准备礼物,红包要给多少……等等之类的。 以后做事情要多想想,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好大喜功……” 在何广这些小一辈人的面前,何春种很是牛气,但被何礼老爷子教育,他却一句话不敢说,只是低着头,恭敬地听着。 说了半天,何礼又语音一转,说到了正事: “今年何家有几件大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一,就是修族谱,我们何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从淮北转到这里后,才日渐没落,我们这一次,更是从何家湾流落到了这里。 前不久,何家湾的人找到了我,说是准备重续族谱,跟淮北那边接上,有意让我们起头。 我看着这是件好事,就准备答应下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老爷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大家却兴趣缺缺。 即使是何春种那个最好大喜功的人,对修族谱这件事,也没有一点热情。 宗族这个东西,说一点用没有,的确不对,但要说有多大用,在这个即使亲兄妹也会翻脸的现代社会,的确没多大用。 要是一个二马、老刘那样的存在,也许宗族的作用能得以体现,但很可惜,现在的何家远远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实力。 何礼虽然开明,但从小接受的熏陶,对宗族看得很重,而到了何夏长这一辈,这种观念已经在几次冲击下消失殆尽。 而何广这第三代,宗族这种概念已经完全消失了,能记着自己出生的地方,记得儿时的玩伴,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族谱、宗族,那是个什么东西,似乎只是封建时代的传说而已。 而且,修族谱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弄好了固然能得到赞扬,但弄好的难度实在太大。 何家现在还有一本老族谱,错漏百出,根本没法看,平时没少被何春种骂,他那里愿意出头干这种事。 自家田间地头、炕里床上,才是他需要考虑的东西,一直在考虑的东西。 眼看何春种不说话,何礼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他年纪大了,不可能坐这事,本来想着,好大喜功,喜欢沽名钓誉的何春种是适合这件事的最好人选。 没想到,他却烂泥扶不上墙,畏难退缩! 想要名声,没有能力、没有财力也就算了,还不愿意吃苦,那你还能有什么前途! 想到这里,何礼不禁在心里连连摇头。 他的几个晚辈之中,出家的女儿不说,五个儿子就属何春种最不成器。 人很老派,喜欢摆大哥的架子,偏偏能力稀烂,又不知变通,特别是对教育子女更是一窍不通,家境也最差。 何礼一直明里暗里想帮帮他,不愿意亲兄弟之间,差距过大。 但自助者天方助之,连自己都不努力,被人有怎么使得上力气呢? 这个次,要不是有何广的大旗,修族谱的掌舵者的之位,怎么可能落到人丁稀少的望龙湾何家,可惜,何春种却不愿意珍惜。 “哎,那就算了吧,这件事我们就只按人头出钱,不牵头了!” 叹息一声,何礼低声道。 何春种不干,受过新式教育的何夏长不可能去干这是,其他几个弟弟年纪资历又不够,何家就和这次修族谱的掌舵之位擦肩而过了! 何礼也不气馁,转而提起了另一件大事: “现在村里的路已经修到了桃树湾,但这最后两公里,村里却说我们这边的人比较少,不给修,需要我们自己筹钱。 我的意思是,趁着大家都在,一起想想办法,把我们出行这个老问题解决掉!” 这还是个老问题,望龙湾是黄泥土壤,一道雨雪天气就泥泞无比,何广小时候没少吃这个苦头。 新农村建设后,村里几次出钱修路,路是越来越好了,离家里也越来越近,但最后一公里却怎么都没法解决。 这一片只有何家,没有旁人,其他人是不可能出钱的。 何家第三代一共五个兄弟,何夏长住在城里,何冬藏、何四时一个在县城做生意,一个常年外出打工,修路的意愿都不强。 真正需要修路的就是何春种跟何秋收两人,可惜的是,最有需求的人能力却是最弱的,他们两户人家的经济情况都只是一般般,根本没法牵头。 这次趁着何广回来,何礼旧事重提,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希望何广能做出表率。 没有理会沈立言眼光中的阻拦,何广站了起来,大声道: “这事,我应承下来了,哪一个亿虽然不是我的,但也的确带来了一些好处,真是我回馈大家的时候!” 第259章 〇五九章 要想富先修路 何广的痛快,让一直为他捏把汗的何夏长和沈立言大吃一惊,沈立言更是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何广没听他刚才的提示。 但何礼和其他人却都是很高兴,他们这么兴师动众,不就是为了揩揩油,跟亿万锦鲤打打秋风,让何广主动承担一些责任么。 “好,很好!” 不分何夏长夫妻提出异议,何礼一锤定音,把这件事提前敲定: “广儿不愧是我们何家第一个大学生,深明大义,知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 这一顿夸,把何夏长和沈立言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两人只能暗暗摇头长叹。 看着父母焦虑的眼光,何广给出一个“我懂的”眼神,让他们不要太担心。 在回家之前,他就知道这番出血是不可避免的,农村的老宗族思想很严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早就深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了。 更不要说这些叔伯兄弟,其实在心里都觉得,他们对何广有恩,对何夏长一家有恩,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回馈。 如果仅仅是民意,还不足以裹挟何广,何广完全可以避而不见、装聋作哑。 其实,在何广的心里,或者在每一个年轻人的心里,都有一番做出一些事业,衣锦还乡的心愿。 最关键是,何广今年也的确赚了不少钱,虽然在杭州,相对于杭州高到天际的房价,那只是一笔小钱,但在望龙湾这个小地方,那笔钱已经足够做点事情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何广慢慢站了起来,张开双手,往下压了压,等众人的讨论声小了许多,何广才笑盈盈地开口说道: “今年发生了许多大事,正好趁大家都在,我给大家交个底……” 眼光换换从众人的脸上掠过,何广看到了期盼、激动、贪婪、希望,但不管他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何广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值得帮的人,他才会帮! 救急不救穷! 他绝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在心中重新回想了一下这三个原则,何广继续往下说道: “首先,那一个亿并不是我的,对方的来路已经基本查清了,是某个涉及黑道的家族,为了洗钱,故意从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的商业银行转给我的。 他们现在正忙于内斗,没有时间管这笔钱,但有一点很明显……” 说到这里,何广竖起一根手指: “只要他们内斗结束,他们必然会来追讨这笔钱,以对方的实力和行事方式,我不可能也没有能力瞒下这笔钱。 所以……” 说到这里,何广陡然抬起眼睛直视众人的双眼,从何礼老爷子开始,一个个看了过去,知道确定每个人的双眼都看见了自己,何广才继续说道: “这笔钱我绝对不会动,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动,我希望,以后不要有任何人说出动用那笔钱的话。 我何广要花钱,也只花自己得钱,只堂堂正正地花钱,不做偷钱的贼!” “说得好!” 四叔何冬藏第一个高声叫好。 作为何家最有生意头脑的一个人,他是非常看不惯那些自己不努力,一心想着别人口袋里的钱,还把自己的行为视为理所当然的人的。 有了他起头,何夏长当然也紧跟着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对儿子的认可,大声叫好起来,何林、何火几个年轻人更是连连鼓掌。 还不知道人事艰难的他们,觉得,这一刻,自己这个三哥真是帅呆了! 有了他们起头,其他人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无奈地点头附和,当然,他们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肯定有人在怀疑何广的说法,觉得他是找借口。 也肯定有人在打主意,想着以后该用什么手段,从何广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 还有人直接在心里冷笑,觉得要是何广不能动用这笔钱,哪里会有钱拿出来修路,认为他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对于这些不了解这个社会规则的人,何广没有兴趣对他们解释“亿元富豪”的特殊影响力。 他说这些,只是给众人定下一个基调,为以后拒绝别人无理的要求打下基础。 有了今天这一出,以后有任何打他那一个亿注意的人,他都能义正言辞地让他们闭嘴,滚出去! 等大家的反应淡了下来,何广才继续说道: “爷爷奶奶长期住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地方,修路一直使他们的心愿……”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何礼和方漱玉,微微一下说道: “今年我挣了一些钱,又还没有结婚,没有什么额外的负担,所以能拿出一下钱来,满足爷爷奶奶的愿望。” 何广这话说的漂亮,大家只能继续点头微笑。 但同样,大家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潜意识,这条路是他唯一会为家族做的事情,今后,他要为自己的小家考虑,这种事是不可能了。 “修路涉及的事情很多,地皮、规格、人员什么的,我不可能亲自弄这些事!” 何广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我在县里待过,现在又退休了,正好可以出面组织、实施、管理这件事!” “那是肯定的,儿子出钱,老子管着,谁也说不出不好!” 又是何冬藏第一个出面,给何夏长叫好助威。 这是应有之义,大家并不意外,也纷纷赞同,没一会,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只不过,何春种那个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只能再次沉寂下去。 他到没想着跟何夏长争,心里只以为,何夏长不会在老家常驻,总会回城里,那样的话,这件事就理所当然地会落到他的手里。 没想到,何广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何广之所以不跟何夏长招呼,就直接定下来这件事,就是放着何春种。 有的人,干活不怎么行,捣乱、坏事、制造矛盾却是一流的,何广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血汗钱成为别人作威作福的依据,更不会把修路这种大事交到不靠谱的人手里。 大伯,您安安心心地躺着,享受修好路的福利就行,别的,您就别多想了! 第260章 〇六〇章 三件事 “三米宽,20厘米厚,钢筋混泥土,这样一弄,绝对漂亮好看,比前面他们修的路还要好,肯定能镇住他们!” “好好好,这样一来,大家绝对都能知道,我们何家起来了,看谁还敢小看我们!” 钱这个大事说好,剩下的就是道路的标准了,大家立即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盘算,有的人考虑自己的面子,有的人考虑何广的底子。 “不行不行,太奢侈了,那样一来,两公里的路搞不好要六七十万!” “两米宽,15公分厚,普通建造就行了,这样估计30万就能搞定!” 很快,双方就站在两个方案上,进行激烈的交锋 “不行不行,15公分,太薄了,很快就坏了!” “怎么会,这里就我们几户人家,10公分厚都能用好多年,不要说15公分了!” “两米也太寒酸了,车子交汇都错不开!” “你还不如数数,我们何家现在有几辆车?” 对于这个反对意见,何冬藏不屑一顾。 “以后会多起来的嘛,我们要有长远眼光!” 何龙对四叔的想法很不以为然。 “长远眼光,倒是说得很好听,就怕你是慷他人之慨不心痛吧!” 何冬藏冷笑一声,直接戳破了他的牛皮。 然后看都不看满脸通红的何龙一眼,大声道: “就两公里的路,会车这点小事还不好解决,在弯道和桃树湾哪里,各清理出一块地方不就行了。 这点东西都想不到,真不知道你这有着长远眼光的脑子,是怎么去思考长远的!” 何冬藏一贯的毒蛇,也一贯的尖刻,把另外几个人怼的哑口无言。 有了他这个生力军的存在,何夏长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总算不会让自己儿子大出血了。 谁家娃谁疼,何广还没有结婚生小孩呢,就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修路,何夏长心里是非常心痛的。 但他教了一辈子书,知道年轻人的心理,再加上他自己,也有着回报父母兄弟帮助的想法,这才没有强烈反对何广出钱。 要是谁还要搞那些花里胡哨、好面子的东西,说不得,到最后,他只能自己亲自赤膊上阵了。 现在好了,有了何冬藏这个明事理的人在,那些不着调的注意纷纷被他扔掉。 集体做事,一怕有人故意挑刺,二怕没有人愿意出头得罪人。 现在,有了何冬藏这个愿意出头的人,又不会有谁在大庭广众下公然说不利于何家大事的话,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这条路大概有两公里长,路基是有的,基本不用土方作业,按2米宽、15公分厚的标准,一共大概需要30万左右。 当然,其中难免会涉及一些地皮的占用、树木的砍伐,但在何家现在这种形势下,想必没有人会在这上面为难如日中天的何家。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我已经转了30万到我爸的账户上,等这个年一过,天气一暖和,就开工吧!” 何广一锤定音,一片叫好声顿时响彻祠堂。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但是,总体上,何家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种惠而不费,有里有外的好事,大家还是很愿意的。 眼看一辈子为难的事,在何广、在金钱的威力下,三言两语被解决,何礼又是欣慰,又是伤感。 欣慰的感情不用说,伤感的是自己真的老了,自己的能力、见识果然已经无法面对这个社会了。 但伤感的情绪只在心中打了个转,就被他压了下去,整体上,这是何家的大好事,而且有了路,其他的事情也能提上日程了。 咳嗽了几声,提醒激动地众人,自己还有话要说,等大家安静了下来,他才抬起眼睛,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 “今年何家有三件大事,族谱、修路是其中两间,第三件就是我们这个祖屋了!” 说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打了个突。 在何广明确表示,他只能出修路的钱之后,现在提出修祖屋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修路一共也才30万人民币,要是压一压的话,25万搞不好也能搞定,五个儿子均摊,一家也不过五万。 如果是小一辈男丁均摊,还能更少。 这点钱,难道他们拿不出来么?哪怕是经济最不好的何春种家,五六万块钱,也是能拿出来的吧! 但这个路却一直拖到了现在,才修好!这说明最难得不是钱,而是人心,齐心合力的人心! 不能齐心协力,一点点小事都弄不好,能齐心协力的话,哪怕是很难的事,事情的难度也会大大下降! 想到这里,何礼暗暗在心中谈了一口气,但话已经出口,收回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只能抱着万一的念头继续说道: “我们的祖屋已经非常破旧了,老二、老四家里的房子,更是破的不成样,我想着,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把祖屋修缮一些,或者干脆推倒重建! 这样的话,我们何家才能真正有个万年立足之基,而且,以后小一辈的回来,也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能多住几天,好好聚聚,联络感情……” 何礼说了很多,大家却都是沉默不语。 这个还是何广五六岁时该的祖屋的确破旧不堪了,虽然几经修缮,但主体结构不动的话,终究没有大的改观。 尤其是以前的老房子,根本没有布局、结构的概念,居住起来非常不便。 道理大家都懂,但钱却是一个横亘在所有人面前的问题。 建房子和不比修路,费用根本没有底线,这年头最便宜的房子,也比修路贵很多,众人的眼光开始不由自主地飘向何广。 但何广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一言不发。 漫说他没有一个亿,就算真挣了一个亿,他就会给大家修房子么? 不可能的,路是公有物品,还能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种说法,来平衡各家不同的经济条件。 但房子,却是纯粹的私有物品,他的钱再多,也没有毫到扔个几十万给其他人的地步。 而且,有多少能力住什么样的房子,穿什么样的衣服,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是何广的基本理念。 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这个想法。 第261章 〇六一章 基调 相比修路,房子显然是大家更加关心的问题。 在知道何广有一个亿的时候,在发现何礼有重建祖屋的意思的时候,有些人,即使是已经出嫁的何广的几个姑姑,其中也有人暗暗起了心思。 没有谁嫌自己的房子多,房子大,哪怕是从来不会去、永远都不会住,永远用不上的房子,也永远不会产生二外的价值,都没有人嫌弃,都有人会趋之若鹜。 在土地这一执念渐渐从炎黄子孙的心底消失后,房子——这一事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取代土地,成为大家新的执念。 这些人都做出了跟何礼相似的举动,一边假装商量着,一边偷偷用眼光瞄向何广。 如果何广还和之前那么大方,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地拥护这个决定,反之,如果需要自己出钱,那他们就要慎重考虑了。 在何礼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何夏长和沈立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何广脑子一抽一热,也大包大揽地把这件事情应下来。 真要那样,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即使被其他人白眼,也要强行阻止了。 让他们欣慰的是,这个儿子果然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事情能出头,什么事情绝对不能沾。 在何礼说出祖屋的事情后,何广就没有任何反应,和之前的大大咧咧判若两人,无论何礼还有其他人用怎样热诚的目光看向他,他都熟视无睹、一言不发。 眼看就要冷场,何礼咳嗽了一声,望向何春种。 修祖屋当然也是何礼的心愿,但对于他这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而言,这些东西都已经是身外之物。 之所以还豁出老脸,亲自下场,一是因为自己的愿望,更多的,却是受了这个大儿子的蛊惑,想在人生的最后岁月帮他一把。 眼看现在事情已经不可轻为,要他豁出脸面亲自请求何广,那是不可能的。 自家的事自己操心,你既然想要不劳而获弄套房子,就别想躲在后面吃白食,撸起袖子自己上吧。 看到老爷子的眼光,何春种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了半天,贪欲还是战胜了理智,他有些迟疑地站了起来,看着何广道: “阿广,现在你是老何家第三代人里,最出色的了,你能不能给句话?” 他这话一出,大家鄙夷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何礼更是在心中大骂: “见小利而忘义,临大事而惜身,这个大儿子就是这种人中的典型代表。” 这种要别人出钱的事,你要么软言相求,用自己的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要么严词厉色,用大义压服对方。 既想占便宜,又放不下身段,这么软乎乎的模棱两可的话,能从别人口袋里掏出钱来么? 想都不用想! 果然,听了何春种的话,何广只是呵呵一笑,低声道: “这个我能有什么意见,也种大事,也轮不到我这个小辈说话,还是大伯你们几位先商量吧! 不过,就我个人的意见,现在的财力物力都还有所欠缺,还是现在工作的地方把安身立命的事情先办好,然后再想着这些面子上的事为好! 您说呢?” 何广的话,没有半个不字,但其中的意思却极为明显,不赞成现在就造房子,更不会出钱给其他人造房子。 眼看何广油盐不进,何春种扭转头看下其他兄弟姐妹,努力拿出长兄的气势,大声道: “我知道,大家都各有各的打算,但我们何家……”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祖屋,声音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丝激愤: “真的需要一个祠堂壮壮声色呀!我们何家现在也算是起来了,但你们看看,这个祠堂破得,能看么,大家不能一起想想办法么?” 他的心思,大家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祠堂只是借口,建房才是真的! 何家的祖屋是那种典型的老式构造,以祠堂为正中心,其他的房子接着祠堂的墙面,往两面延伸。 真要扒了祠堂重修,其他的房子是必然没法保存的,肯定也要一起拆了,到时候,何春种心里的算盘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 但一起吃肉可以,要一起出力,哪怕是亲兄妹,也只能在小时候,心思单纯没有杂念的时候才好办。 现在,大家都已经成家立业、儿女成行,甚至算得上垂垂老矣了,再想一起办大事,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我看,还是算了吧!” 在何广明确表示不出钱的情况下,何四时第一个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他最年轻,也最活络,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户口都落到了江苏无锡。 家里的老房子,一年到头算下来,搞不好还没有何广住的多。 现在他背着房贷、车贷,还要供秀外慧中两个女儿读大学,毓秀也马上面临婚嫁。 这个时候,要他花个几十万,在老家盖一座房子,只是为了别人的面子,或者其他人的方便,别说几十万,就算是十几万、几万,他都不乐意。 “老房子虽然破旧,但也还能住,只要有人,再坚持个十年八载也不是问题。 现在正是广儿这一辈成家立业的时候,这时候见老房子,真的有点轻重不分!” “你怎么说话的呢?” 竟然是五弟第一个反对,这是何春种所没有想到的,他一向认为,自己对五弟是非常照顾,很有恩惠的,闻言当场大怒,厉声说道: “你在外面是舒服了,但你不看看,还有老爷子在么,你这个样子,把老爷子的脸面往哪放……” 一顿巴拉巴拉,何四时不好回击,何四时的老婆唐晚霞却不高兴了。 她是何四时在江苏打工时认识的,并不是这边的人,对这个祖屋一点留恋没有,对何春种这个大伯更是毫无敬畏之心,当场就冷冷地反驳道: “大哥,别拿这种大话压人,我们家虽然不在家,却从没有短缺爸妈的供给,逢年过节更是亲自伺候,什么不孝顺的话,可落不到我们头上。 建房子,哪里是简单的事,秀外慧中还在读大学,马上就要工作,你说……” 第262章 〇六二章 礼物 有了何四时夫妇的话打头,何冬藏、何夏长先后出言反对。 理由都是现成的,儿女还未成家立业,还要花大笔大笔的钱,大家也都不富裕——说到这个的时候,很多人的眼光再次看向一言不发,笑嘻嘻的何广。 这个时候,为了点面子不要里子,兴师动众弄这点东西,实在是不理智。 何春种有心说话,却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何秋收有心帮忙,却嘴拙无比,没法说话,几个姑姑更是不方便直接表态。 几番拉扯之后,主题就不知不觉中歪掉了,开始讨论起何广带回来的礼物上。 何广这次回来,何家凡是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或者晚辈,每个人都有一只派克金笔,女蓝男银,每只都价值2000多。 对于普通的学生而言,这个价值的笔已经是颇为奢华的东西了。 在秀外慧中第一个拆开何广的礼物后,其他的年轻人都一拥而上,围着何广打开的包裹,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 即使何飞的孩子,也不例外。 看着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孙女孙子,何春种不高兴了,大声呵斥道: “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没看到长辈在说话么?” 但他的威严,在第三代何家后代的眼里,却是毫无反应的,两个小家伙扭转头,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开还做了几个鬼脸,把他弄得哭笑不得。 还要再说什么,何礼已经慢吞吞的开口道: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事情已经不可为,再继续纠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何礼也不想因为何春种一个儿子,而恶了其他四个儿子的心。 听到何礼这么说,一直笑嘻嘻不说话的何广猛然站了起来,打开箱子,拿出一件貂皮皮毛一体大衣,递给何礼老爷子说道: “爷爷,你冬天怕冷,这件皮毛一体的貂皮大衣是我托人从东北带来的,绝对正品,你穿上试试,肯定暖和……” “哇,小广就是有心,这大衣,你看这皮、这毛,绝对的正品!” 不等何礼说什么,小姑何羞花就一把接过大衣,一边在手上摩挲一边往何礼身上披,嘴里啧啧有声地说道: “这种衣服现在可不便宜,起码两万块以上吧!” 何广这个小姑就是做衣服生意的,什么类型的衣服都买过,眼光又毒又高,被这么说,大家都惊讶无比地看着何礼身上的那件衣服。 2万多一件的衣服,在场的众人,可没有一个有穿过的,别说穿过,估计见都没见过,见到了也不敢摸。 何广呵呵一笑,嘟囔了几声,把价格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倒是何礼,在小女儿这么说之后,陡然觉得身上的衣服更加暖和,更加气派了起来: “真是的,买这么贵的衣服干嘛,还是皮的,一年能穿几天,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哎呦,爸,你要是不喜欢,就给我家四象穿,他有时候出去见客户,还真需要这么一件衣服,才能装出点土豪气质……” 作为何礼最小的女儿,在老父亲面前,时羞花是有特权的,继续笑嘻嘻地说道。 时羞花边上的王四象听得尴尬无比,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倒是何礼假装不高兴地弹了弹她,笑呵呵地说道: “想好事去吧,你!” 眼看方漱玉一副竭力把眼光挪开,却又时不时忍不住移过来目光的样子,何广暗暗好笑。 他知道,这个一向不怎么待见自己跟二儿子的奶奶,肯定在心中打鼓,想知道自己给她带了什么礼物。 方漱玉对他,并不友好,即使是他的爸爸何夏长是何家第二代中唯一一个城里人,即使他自己是何家第三代第一个大学生,也从未改变过她的老观念。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曾经的孩子已经长大,曾经大嗓门的奶奶却已近垂垂老矣,她也没有虐待过自己,何必耿耿于怀呢? 想着往事,何广打开一个红木盒子,一个晶莹碧绿的玉镯出现在何广手里。 把玉镯往奶奶已经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手上一套,何广笑着说道: “奶奶你看,这个镯子和你以前那个很像吧?” 方漱玉看着这个绿中翻着一丝红纹的镯子,浑浊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惆怅,良久才低声道: “小广,你有心了!” 方漱玉嫁到何家的时候,就有这样一个类似的镯子,那是她最喜欢的嫁妆之一,小时候的何广们,是碰都没机会碰的。 后来,在一次农活中,这枚镯子不慎碰到了农具上,被打得粉碎,还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从那以后,方漱玉就一直想着,要一枚类似的镯子。 但那个年代,能吃饱穿暖已经是奢望了,镯子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而已。 没想到,这几十年后,在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枚镯子的时候,何广竟然还能记得他。 望着奶奶惆怅的样子,何广暗暗一笑,其实,这枚镯子并不贵重,八千多一点。 但一看到他,何广就知道,那必然是奶奶最满意的礼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顺便给自己省了些银子。 爷爷奶奶之后,就是叔叔婶婶、姑姑姑父,一对情侣款天梭手表,每一个人都没有落下。 至于那些已经工作了的同辈兄弟姐妹,男生统一菲拉格慕皮带,女的统一斯华洛世奇项链,式样颜色各有不同,任由大家自由挑选。 东西都是大牌正片,但都是相对平民档次的那一批,单个的价格没有超过2000的,但合在一起,所有的礼物也花了何广七八万大洋。 加上给爷爷奶奶的礼物,一共十来万已经出去了,再加上他决定给家里修路拿出来的钱,就是四十多万。 在花出去这些钱的时候,何广还是有些心痛的,但看着家人们兴高采烈地看着礼物的样子,何广的心里陡然又升起许多喜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古人诚不我欺也。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发达不分享,又哪里有乐趣······ 第263章 〇六四章 谈心 “这么多礼物,花了不少钱吧?” 接着散步的名义,何礼让何广扶着他,避开众人,倒出走走,等到身边清净了,看着正扶着自己的何广,何礼低声问道。 “钱是花了不少,但您不总是教育我们,千金难买开心笑么?” 何广嘿嘿一笑,低声说道。 “你呀……真的是长大了!” 何礼在屋檐下停住,看着远处讨论得正热闹的儿孙辈,又扭头看着一脸平静的何广,低声道: “爷爷我这样做,你不会记恨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何广却立即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 他并不避讳,自己给何春种、何秋收两个儿子做了些打算的事实,那时候后的他,想着是平衡几个子女的现状,让他们不要差距太大。 现在,他考虑的却是,这个他希望为家族多付出一些的孙子,心里会不会难受。 望着须发净白、脸上全是褶皱,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闪耀着通透精光的老人,何广心头微微一热。 爷爷还是那个爷爷,虽然因为考虑到整个家族,而行为上难免有些偏颇,但他的内心,从来都是敞亮的。 按他的话说,即使要人吃亏也得让人家吃明白亏,不能让人家吃哑巴亏,做事明白、做人敞亮。 到了他这个年龄,还能有这么清晰的思路,这么明确决断的老人,极少极少! 实际上,即使是年轻人,能做到他这么敞亮的,也不多见。 “爷爷,我怎么会记恨你呢,要不是你力排众议,就不会有我爸爸当年读书的机会,要是我爸不能读书,今天的我,和其他兄弟多半也不会有太多的区别!” 摩挲着何礼瘦骨嶙峋的后背,何广轻轻说道: “但是,我并不赞同您的做法,德不配位、必受其殃,大伯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一幢房子么!” 听到何广这个犀利的问题,何礼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老一辈人的固有思维力,房子是一户人家的体面,有了一幢过得去的房子,能大大提升一户人家的精神状态,也就能直接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 但在何广犀利的追问下,他不由得又有些怀疑。 乡村虽然蔽塞,但也不是和外界万全不通,现在社会的冲击下,他也隐约意识到,现在的社会里,房子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确实能挣来买房子的钱。 否则的话,一个住着别墅的乞丐,也依然是乞丐。 爱戴并不意味着顺从,对于何礼的做法,何广却直接提出了异议 “就算有了一个外观还算得上不错的房子,又怎么样?外观好,就要有好的装修才能配得上,大伯他们家出得起装修的钱么? 我总不可能给他造了房子还送装修吧?” “就算他竭尽全力,装修好了,这么好的房子,是不是该配辆车呢?他们有买车的钱么?” “就算车子也能贷款,但这么好的房子和车子,住在里面的人是不是该有点素养,有与之相匹配的气质和能力呢? 他们能有么?” “如果没有这些,而只有一个外观还算得上可以的房子,他和穿着龙袍的乞丐有什么区别呢?” 这里四下无人,何广毫不客气地表示了他对大伯家的鄙视: “好吃懒做、没有担当也就算了,偏偏自以为了不起,还舍不得为培育下一代出钱出力。看看大哥的几个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这种人,如果不幡然信醒悟,谁也救不了他们!” “哎……阿飞的确是不成器,小诗和小词……哎!” 说道何飞,尤其是说到他的两个孩子,何礼就喟然长叹。 这两个何家最先出生的第四代,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对于何礼这种数着日子过的人而言,活泼可爱的后代,更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可别人的爱不算爱,父母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偏偏何飞夫妇,从来不把孩子的事放在心上。 赌博出事后,他们夫妻两现在都跑到了杭州,庇护在明诸葛的公司里,何广屡次跟他们说,然他们把两个孩子接到杭州,他们就是装聋作哑。 何春种能带好孩子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两个月的功夫,何广就明显感觉到,小诗和小词的变化就非常大,原本活泼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小人儿,已经变得敏感、内向、羞涩…… 看到她们怯怯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何广就对何飞怨气陡生。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这种父母还配称得上父母么?简直就是畜生,说是畜生都是抬举他们,畜生还知道照顾后代呢! “这次过年,我们一定要说服何飞他们,让他们把孩子带在身边,带到杭州去……” 何广狠狠跺了跺脚,重重地说道。 何礼也微微颔首,看向正在和兄弟们大声调笑得何飞,眼中的厌恶都有些止不住了…… 这个从不知道廉耻为何物的家伙,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没有半点人性呢? 就在何广和何礼聊天的时候,何四时慢慢踱了过来,看着威严依旧的何礼,他讪讪地笑道: “爸,你们聊完了吗,我有个事,想跟小广说说?” “有什么事就说吧,难道你的事情,我还听不得了?” 对他,何礼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刚刚第一个出来反对建房子的事,还在何礼脑海中翻腾呢! “那不能,不能,当然能听,当然能……” 何四时讪笑了几声,看着何广低声道: “小广,你看,秀外明年就毕业了,她的专业不是很好,找工作也是个难事我琢磨着……我琢磨着,你那,能不能给她安排一下!” 看着远处正在和其他兄弟姐妹笑成一团的何秀外,想着以前她小巧单薄的模样。 何广猛然感觉,自己似乎和她已经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了,仿佛就像看着小一辈的孩子一样。 冲她招了招手,看着落落大方走过来的堂妹,何广轻声问道: “秀外,你研究生快毕业了吧?对工作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 何秀外一甩长发,笑嘻嘻地挽着何广的胳膊,亲热地说道: “也没什么要求,满足三个条件就行!” 第264章 〇六四章 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 何秀外这么一说,何广还真被她激起了一点兴趣,笑嘻嘻地问道。 “活少、钱多、离家近呀,你看,就三个条件,简单吧?” 何秀外瞪着大眼睛,笑嘻嘻地伸出三个手指。 “臭丫头,一天到晚没个正行……跟你哥说话呢,注意点!” 一边的何四时佯怒着,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几下,却只迎来何秀外的几个大白眼。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句话是不会有错的,对于这个古怪精灵的女儿,何四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相反,他无时无刻不为自己这个女儿担心,从知道何广发达开始,他就开始打起了这个注意。 不仅自己有意思跟何广增加了联系,还经常要求何秀外主动和堂哥联系,一切都为了今天这一回。 在对待儿女的问题上,他和何飞截然不同,仿佛两人的年龄掉了个个一样! 看着五叔有些忐忑的样子,再看看表面不以为然,手上却不知不觉使上力的何秀外,何广呵呵一笑,低声道: “活少钱多离家近,这种好工作我还想要呢?” 说罢,他抬手在何秀外光洁的脑门上一弹,笑着说道: “你是学化工的吧,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到我们公司来,我们公司虽然不是什么知名企业,但好歹也是国企,待遇薪酬中不溜总是有的。 而且,我在单位大小也算个中层,不敢多保证什么,但保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却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不等她的笑容露出,何广就竖起一根手指,严肃地说道: “我们是做销售的企业,能不能做成业务,能把业务做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你的能力和努力,而不取决于其他。 没能力又不愿意努力的人,是我虽然是你哥哥,在这点上,我是帮不了你的! 如果你真的想找个活少钱多离家近的,我有两个建议,一是去杭州法镜寺,那里有个尼姑庵,另一个就是去统计局。 这两个都绝对活少钱多离家近,还有编制,只要你耐得住寂寞,忍得住没有前程,再加上会考试就行……” “哎呀,好哥哥,我知道的,我只是开玩笑的!” 一听何广的语气,何秀外也不再搞笑了,放开何广的胳膊,严肃地说道: “哥,一回学校我就把我的成绩单发你,等到老师说可以实习,我就第一时间到你们单位实习。 这中间,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多看专业客,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当然了,要是你能把你们单位的业务流程之类的东西发我,那就更好了” “好,这才像个样子。既然你能考上江南大学那种211学校,还能考上他们的研究生,你的智商能力绝对胜任这项工作。 剩下的,就是努力和机遇了,后者,我和帮你创造,但前者,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看着何秀外,何广低声嘱咐道。 “好的,你放心,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 何秀外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看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老父亲心态的何四时陡然有些心酸,但嘴里却依然说道: “一定要好好干,学学你哥哥是怎么做事情的,千万不要给你哥丢人、闯祸,知道么?” “哎哎呀呀,知道了,老爹,你真是太啰嗦了!” 一旦面对自己的老爹,何秀外的真实性格顿时表露无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跟何广挥了挥手,一溜烟逃走了。 看着她年轻活泼的样子,何广、何理、何四时三个“老男人”都不禁呵呵发笑。 虽然跟何秀外是同辈,但在心态上,何广完全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的。 老早就走到边上的何羞花,这时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相比何四时,她就豪气多了,头发一甩,大声道: “小广,你现在在你们单位是那么大的官了,你看看,能不能把王末的工作也想象办法,不求秀外那样做业务员,其他打杂的事情,也行呀!” 一听他这话,何广顿时有些头大。 随着他亿万锦鲤名声的不断传开,大家也知道了他职位的变化,明里暗里脱到他这里的人一直没断过。 对别人,他还能敷衍、找借口,对这个从小就和他很亲的姑姑,却没有这么容易。 “小姑,我所在的那个公司,其实就是一个贸易公司。虽然挂着国企的名头,其实和其他贸易公司没有任何区别。 要赚钱,就得做出单子来,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直直地看着和羞花的双眼,何广坦诚地说道: “这种工作,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我看王末自己干网店就很好,自己创业、找着机会还能不断扩大,完全没必要到我那个单位去为难自己! 至于边边角角的工作,嘿嘿嘿” 何广压低声音说道: “越是那种工作,抢的人越多,因为各个领导都有些转弯抹角的亲戚需要塞进来,那些岗位又不引人瞩目。 所以,这种岗位的人是最多的,完全超出了必要的范围。 我虽然是算是个中层,但和那些老总比起来,还是差远了,那些岗位根本不可能落到我的手里!” “这好吧!” 何羞花有些不高兴,但看着何广一片坦诚的样子,也知道,这估计是实在话,只能怏怏不乐地走开了。 她才走,三姑何闭月又走了过来,是为了她儿子郑末。 何广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这一遭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只能硬着头皮打起精神应对。 好在何家人员虽多,但读书大多不咋地,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就那么几个,高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一个个打发了开来。 对于大学生,只要愿意来的,何广都不拒绝,当然,话要说在前面,何广给的只是机会,可不能保证赚钱。 在他这种说法下,大家最终打消了念头,只有秀外一个人确定要到杭保! 至于其他人,何广一律拒绝,杭保作为一个不错的国企,招聘是有着基本的条件的,连本科生都不是,根本不可能进门! 第265章 〇六五章 夜话 一天的热闹之后,人群最终散去,直到这时,何广才有时间和何夏长、沈立言安静地坐在一起聊聊天。 望着虽然逼仄,却干净整齐无比的小卧室,何广轻轻帮沈立言理了理因为烧饭、洗碗而弄乱的头发,一边摩挲着她的背一边低声道: “老妈,你辛苦了!” 享受地感觉着儿子的爱意,沈立言的内心全是满足,看着俊眉朗目、眼如星辰的何广,她抬起手,摸了摸自从儿子长大后,就再也没有摸过的脸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的何广,最喜欢的就是趴在她怀里,在她轻盈的歌谣中,和有节奏的轻轻抚摸中缓缓入睡。 “你这次买这么多礼物,花了不少钱吧?” 出人意料而又情理之中的是,沈立言问了一个何礼同样的问题。 “是花了些钱,但在我一年的收入里,也不算太多!” 何广轻轻一笑,对母亲的询问,虽然是同样的问题,却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 “这次天降一个亿,我又连升三级,这么大的事情,不出点血,给大家一点甜头,他们肯定要在背后嚼舌根的! 给他们买点礼物,让他们开心开心,也让他们知道我们家今非其比,也是应有之事! 不然,到时候,他们天天人前背后说怪话,我不愿意听,你们听了也不开心!” “的确是这个理,但是,就拍有的人欲壑难填,得陇望蜀呀!” 满意地看着儿子,何夏长低声说道: “你那个大伯,还有几个姑姑兄弟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今年有了就指望明年,今年一千的礼物,明年搞不好就想着一万……” “没事的,老爸!” 对这一切何广心中早有了思量: “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我不意思意思,那肯定是我的不对,但要是把我当成冤大头,想着年年打秋风,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宗族治天下,真有那种不要脸皮的,我直接怼回去就行。过了年大家天各一方,谁会管他们嘴巴里念碎碎什么。 再说了……” 说到这里,何广轻轻一笑,低声道: “我会把秀外这些比较有能力,做事也靠谱的人,安排在我们公司或者其他单位。 这样一来,就能获得好几个叔伯姑姑的好感,有了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其他那些没本事的人嘴里的闲言碎语,又有谁会放在心上!” “嗯,是的!” 听到这话,沈立言眼睛顿时一亮: “只要这些兄弟中,能有几个眼睛亮的人,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至于其他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谁有兴致理会他们……” “也…也没那么夸张,他们…他们也帮过我们不少!” 听到沈立言这么不客气地评论自己的兄弟姐妹,何夏长有些不开心,但只能弱弱地反驳了几声。 何礼九个孩子里,的确有那么几个孩子不像话。 当年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外面教书,沈立言一个人在家,既要里带孩子又要田间地头干农活。 有几个人不想着帮沈立言一把,还三番两次刁难她,害的沈立言一个人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眼泪。 要不是因为这些,他也不会下定决心,想尽办法给沈立言弄了个民办教师的身份。 那个时候的民办教师又叫代课老师,可不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一个月三四百块钱的工资,还经常拖欠。 受正式老师的白眼不说,有些知道其中道道的家长、学生也会使坏,刚开始那几年,沈立言也是吃尽了苦头。 好在,后来国家政策改变,代课老师一律转正,沈立言才拜托了不尴不尬的身份,成了光荣的国家教师。 那些杀不死我们的,最终都会让我们更加强大,这个例子,生动地印证了这句话! 事情已经过去,恩怨也早就抛开,但记忆却不会褪色,沈立言对那些危机时候不帮忙,还落井下石的何夏长的兄弟姐妹是很不满意的。 但何夏长却不能和她一样的想法,男人和女人有时候的差别很大,甚至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 沈立言记着生活的点点滴滴,何夏长却记着那些大事。 他离开穷得叮当响的家,去县城读师范,要是没有兄弟姐妹的支持,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结婚生小孩,成家立业,要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帮衬,靠才工作没多久,兜里空荡荡的他,也是不可能的。 二娃生病,虽然最终没有救回来,但兄弟姐妹们的倾囊相助,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那种情形,他也是无法忘记的。 所以,虽然这些兄弟姐妹的确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但在他心里,依然是他最亲的人。 虽然有时候,他也必须防着他们,但只要可以,他还是希望他们每一个都能兴旺发达的。 清官难理家务事,无怪于是。 何广见的多了父母在这些问题上的争执,呵呵一笑,打开了一直缩着的一个小箱子,换了个话题: “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了,来,老爸老妈,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礼物!” 四件鄂尔多斯的羊绒毛衣,看起来毫不起眼,其实却温暖、内敛,在懂的人眼里,自然知道其中的高端! 两间大白鹅羽绒衣,到西伯利亚过冬都没问题,再加上两块浪琴经典复刻系列的手表,换上之后的两夫妇气质陡然提升了一个层级。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一点没错,虽然何广买的东西,都是那种极为内敛的品牌,完全没有那种张扬、奢华的味道。 但好东西的设计、做工却怎么都掩盖不住,明明看上去不起眼,但一穿上,就让人不自觉地气质大变。 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两夫妻喜不自胜,何夏长更是连连赞叹: “我早就听他们说过浪琴手表,但从来不敢多问,一万多块钱一块的表,哪里是我能戴得起的,没想到,靠着儿子,这个不敢想的事,竟然成真了!” 沈立言也是高兴无比,看着贴身的羊绒衫,仿佛这个冬天都温暖了不少,低声问道: “你这孩子,这要花不少钱吧,今年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了,你还没结婚呢! 年前,有没有给米初夏买点什么礼物,她父母呢?你可不能短了礼数?” 第266章 〇六六章 想法 隔天是二十九,一大早,还赖在床上的何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连串的大小声。 明诸葛熟悉的大嗓门让他有了一阵的恍惚,我这是在哪,怎么又听到他的声音!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回老家了,今天是二十九,是辞旧迎新,老家里话称之为“辞昔”的日子。 这一天,何家比较亲的后代,都会聚集到何家祖屋,给何家的祖坟上香,祈祷祖辈保佑后人无灾无病、升官发财。 何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好步出门外,就看到圆滚滚、胖乎乎的何家大外孙。 明诸葛正一手揽着方漱玉,一手递过一个蓝色的大礼盒,大声说道: “外婆,这个脑白金据说是最适合老年人滋补的营养品,您这个年纪吃了,绝对有大用,天天吃,活到一百岁也不是问题!” “哈哈哈哈!” 方漱玉捂着嘴一阵大笑,亲昵地拍了拍明诸葛宽厚的肩膀,眉开眼笑地说道: “你这个小诸葛,就是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还一百岁,能再多活个两三年,多看到几个曾孙、曾孙女出世,我就满意了。 百岁老人,那得是南极仙翁亲手点化的人,才能有的寿命,我一个糟老太太,哪里敢想这个!” “哎呀呀,外婆,这你就说错了!” 明诸葛却连连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就是南极仙翁点化过得人呀,要不然,您怎么能在那么艰难的时代,把我妈、小姨、舅舅一共九个孩子养大,一个都没丢!” 说到这里,他伸出胖胖的胳膊,往四方一指: “您看看这前村后乡几十里地,谁能有您这么大的本事!” 一听他这话,方漱玉就连连点头。 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在那个艰巨的年代,她能把九个孩子全部养大成人,没有送人、没有死亡、没有残疾。 无论男孩女孩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在那个时代,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奇迹。 就凭这一点,她得到南极仙翁的垂青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明诸葛的话却不会就此结束: “您再看,您和外公,双双九十多岁,还能走能吃能睡,这十里八乡,哪有这样的人?是不是,所以呀,您绝对能长命百岁,不用说的!” “呵呵呵呵,你这娃,你这娃……就是会说话!” 方漱玉摸着明诸葛递过来的脑白金,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何广听得暗暗佩服,能把一盒烂大街的脑白金和长命百岁联系起来,还能说得一贯聪明的方漱玉眉开眼笑的,整个何家的亲戚里面,除了明诸葛,也找不出第二号人物了! “哎呦,老表老表!” 就在他呵呵轻笑的时候,明诸葛仿佛才刚刚看到他,一个咕噜站了起来,亲热地握着他的手,黏黏糊糊地说道: “我来得早,怕打搅了你的睡眠,所以没敢叫你! 前几天家里事情多,应酬也多,村里镇里的干部三天两头往我家跑,要我回家办厂,我怎么也推不掉,所以没有跟爸妈一起来接你,你不会怪罪我吧!” 瞧人家这话说得,即表明了不能来的原因,还不知不觉中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又表示了对何广的重视。 短短几句话,就能饱含着这么多的意思,能让每个听到的人开怀不已的,除了八面玲珑的明诸葛,也没有旁人了。 “小广,你呀多和你哥学学,不管是读书还是赚钱、做人,你哥都是一流的,你看他,现在村里镇里的干部都得巴结他……” 方漱玉巴拉巴拉一大推,说得何广连连点头。 不管她说得对不对,何广有一个原则,不跟老年人争执。 他也知道,和方漱玉争执是没有任何用的。 她的眼里,第三代子女里面,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个大表哥明诸葛了,老早就当了老板,老早就买了车,老早就盖了新房…… 要不是当时家里穷,不能支持他读书,考个大学肯定是而易举的事! 明诸葛当然不会任由外婆说何广,一边连连摆手,一边搂着何广的肩膀,大声说道: “外婆,论到跟人交往、做生意,小广不能和我比,但论道读书、运气,我可远远比不上小广了,天降一个亿,那可是大气运的人,才能拥有的! 不过,小广实在是太正了,正得有些过头了,竟然硬是不动那一个亿,要是那一个亿在我手里,一年不说多,五六百万是轻而易举能挣回来的。 最简单的,买点国债、基金、理财产品,激进一点,投到实业,就比如我那个厂,只要有了一个亿,立刻就能扩大好几倍规模。 最赚钱的,还是金融市场,不管是股市也是期货市场,小玩一些,控制好,一年上千万都不是个事……” 看着这两个第三代最出色的后辈,听着明诸葛不断的分析,一个想法猛然从方漱玉的脑海里钻了出来—— 如果这一个亿是在明诸葛手里,那该多好,别说普通房子了,别墅也能造起来吧! 就算现在这个钱不是明诸葛的,但只要何广把钱交给明诸葛大理,肯定也能产生远超何广打理时的利润。 她也本能地知道,这个念头不对,但随着明诸葛的滔滔不绝,无数计划从他的嘴里喷出,仿佛也有许多金钱从他嘴里喷出,摆到了面前。 想了想,方漱玉别有含义地说道: “小广,你和你哥是嫡亲的表兄弟,你们之间,可要多交流交流,互通有无才对! 你赚钱的本事的确比不上你表哥,可以……嗯,应该多跟你表哥学学,我们何家可就看你们两个了!” 只差一点点,她就直接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不过,残存的理智,还是阻止了她,只能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 何广没明白她的想法,只是泛泛地点了点头,明诸葛则双眼一亮,某种隐晦的欲望一闪而逝,又被他很好滴掩饰了下去,一边还哈哈大笑道: “听说小广决定出钱把这条路修了,这很好,我要是赚钱了……” 第267章 〇六七章 仪式 你不是已经赚钱了,号称资产一个亿了么?怎么没见你来实现这些设想呢? 听着明诸葛口沫横飞地规划这里的房屋道路、景观交通的种种设想和布局,何广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嘲讽。 这时,何礼的声音猛然想了起来: “准备好了,来吧!” 何礼是一个念旧的人物,还保留着很多老式的生活方式,过年第一件事就是恭送灶老爷,有的地方也称之为司命老爷、灶神,上天过年。 灶前不宁,家宅不安,灶老爷掌管人间住所、饮食,记录每户的善恶。 一年到头工作下来,今天,他老人家也要返回仙界回报玉皇人间情况——善者赐福,恶者减寿,每家每户都不敢怠慢他的。 何家祖屋的祠堂后面,就挂着一副香火对子,中间书“天地君亲师位”几个大字,左右各书“九天东厨司命”、“本音堂上宗祖”。 两边的字比中间略小,其中“九天东厨司命”居左边,“本音堂上宗祖”在右边,左边高出右边一个字,由此就可以看出,司命老爷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何礼慎重地斟好三杯酒放在香案上,在香炉里点上三炷香,然后摆上一脸三个贡品——麻糍、麦芽糖、猪油粥。 都是又油又甜又腻的东西,一定要保证把司命老爷的嘴和心统统腻住、黏上,不让他到玉帝面前说何家的坏话。 而后烧几沓钱纸,在爆竹声中郑重拜上三拜,就完成了恭送司命老爷上天过年的仪式。 送外神仙,接下来就是迎接祖宗回家过年。 如果说送司命老爷上天,总是怀着一些对神灵的畏惧和讨好的意味,那么接祖宗完全是对先人、祖辈的尊敬与爱戴了。 农村人总有一股朴素、原始的想法,无有先辈,何来今人。 接祖非常隆重,何礼先将红绸布包裹的祖宗牌位请出,置于堂屋香案正中间,牌位一般是樟木为体,栗木为基制成的。 牌位左右各放一支红蜡烛,前面摆九根筷子,三根一组,分三组,每组筷子前置一个酒盅,分别倒上酒、茶、水。 完成后,再将磬挂在后墙上,香炉摆在磬的下方,点上三根香,屋里的摆置才算完成。 屋外也要点上一根香,端出祭品,一般是饭、肉、鱼各一碗,点燃爆竹。 何礼第一个跪拜,招迎祖宗前来,然后是何春种这些二代,然后是何广这些三代,再有父母带着那些还不能自主的四代娃娃依次祭拜。 ,之后再将祭品端回屋内,置于案几上,敲四下磬,请祖宗莅临家宅,家主、众人依次祭拜,接祖仪式才算完成。 之后的每天直到元宵节,每顿饭前都要摆上祭品,早晨敲三下磬,中午一下,晚上四下,请列祖列宗享用茶水饭食,直到元宵节再送归祖先。 用现代的观点来看,这些仪式很无趣,即反应了从前人对自然认识的匮乏,又体现了他们对自身的不自信。 凡是不能自己解决的,都求助于神灵、先辈,也归功于神灵先辈。 但正是这一幅幅隆重而肃穆的仪式中,一个个滑稽而又有序的跪拜中,何家几十口才有了共聚一堂的机会,那种本来已经淡漠的亲情联系再度变得紧密。 这些仪式过后,就是年前大家最重要的一次团圆饭了,无论男女老幼,大家都要做到一起吃顿饭,各种红包、小礼物也是在饭后分发。 过了今天,子女就要各顾各家,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几个兄弟一起上马,硕大无比,可以让几十个人一起座下的团桌被抬了出来。 一年一度,这个大家伙最多会出场两次,今天就是他的第一次出场。 在上面摆上足有一般桌面大笑的转盘,清理干净、在太阳下晾干,年味陡然隆重起来。 沈立言五个妯娌以及四个姑姑一起上阵,开始在方漱玉的指挥下,准备这场最为隆重丰盛的年夜饭。 猪肉、鲤鱼、公鸡是必不可少的三件大荤菜,放在桌子的正中间,保证即使最长的人伸长了胳膊,也够不着。 这三个菜其实是摆设,是摆在哪里,给人家看的,不能真的动筷子。 以前的人贫穷之极,为了面子,只能在饭桌上摆上这几个不能吃的菜,等到客人来了才真正开动。 现在富有了,但这种老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后面才是真正能吃的家伙,牛肉、羊肉、兔肉、狗肉、鹅、鸭、家雁,素材有大白菜、青菜、白萝卜、红萝卜、芹菜…… 大盘小盘、罐子、火锅,三十多种菜色飞快地上了桌,每样菜分成四份,摆在大圆桌的四个方位上。 准备的差不多了,借着何家最小的第四代何小词的手,点燃早已放置在一边的几条长长的红炮竹。 尖利刺耳的阵阵爆竹声中,男人们、女人们一个个鱼贯而出,满脸笑意地做到了圆桌之旁。 长子何春种、长女何沉鱼一同搀扶着何礼、方漱玉两位老人,坐到了圆桌的正上方。 看着济济一堂的儿孙,看着丰盛的团圆饭,何礼豪兴大发,手一挥大声道: “上酒,吃饭!” “上酒、吃饭!” 众人哄然而托,何广带回来的生肖茅台、酒庄红酒被一瓶瓶打开,孩子们则欢天喜地地抢着雪碧、可乐、橙汁、旺仔…… 饭菜过后,就是今天的最大的肉戏,何礼夫妇给晚辈发红包了。 没工作而且没有结婚的晚辈,不管多大年纪,都能得到爷爷奶奶一个大红包,对于已经有了金钱观念的孩子而言,爷爷奶奶给的这笔钱是他们一年中难得的一笔财富。 今年何礼夫妻高兴,包的红包比较多,没人两百块。 一两百前对于现在的人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大数目了,大家看中的也不是这笔钱,而是子欲养且亲健在的那种快乐和满足。 发红包不管何广什么事,他早已经没有了收红包的资格,笑嘻嘻地看着大家兴高采烈地收起红包,他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何礼对他说: “小广,你等一等!” 第268章 〇六八章 扳指 缓缓抬了抬手,等到大家的眼光集中他身上,何礼才缓缓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塑料袋。 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层老布包裹,将包裹缓缓解开,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黑色的檀木盒。 望着何礼手中的檀木盒,除了方漱玉外,所有人都惊疑不定,不知道何礼这是干什么。 将檀木盒高高举起,何礼的声音变得飘忽而悠远: “一直有一个传言,说我们家有好东西,当年的几次抄家,相信你们几个年纪大的还有印象……” 说到这里,何春种、何沉鱼等几个年纪大的脸上都露出了心悸的神色。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何家曾经被数次抄家,以前大家都认为是因为何礼曾经在国民政府中当过警察的原因。 听何礼这么一说,大家才明白,其中另有隐情。 冷笑数声,何礼仿佛陷入了长久的会议中,好久才低声说道: “我们家的确有点好东西,这一点他们想的的确不错,不过,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会交给任何人……” 何礼的声音更加冷漠了,而且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杀意: “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当过警察,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当年,日本的现役中将冢田攻,后来被日本追授为大将的那个家伙,被打死在弥陀寺。 后来,日本鬼子疯了一样地报复我们,飞机、大炮,出动了他们华东地区最精锐的部队,整个弥陀乡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 我们也奋起反抗,无论是战士还是普通士兵,也包括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年轻。 那时候的我正年轻,带着几个人冒死杀死了一个日本兵,日本兵身上的东西当然也被我们分了! 这个东西,就是我当年的战利品!” “后来,我凭这个战功当上了警察局副局长,我那个几个伙伴也各有成就,可惜,在后来的国共大战中,他们或者战死、或者离开……” 说到这里,何礼长叹一声,然后的声音有陡然严厉起来: “冯家的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祖祖辈辈就没有一个像样子的,当年我邀他们一起杀那个负伤的日本兵的时候,他们不敢动手。 后来,我们得手了,他们却嫉妒了起来,暗地里各种小动作,想要我这个东西。 他们不想想,我用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他们……” 大家都被何礼的故事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一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何礼,年轻的时候,竟然有这么疯狂的举动。 不说军人和平民的战力差别,就说他们的体力、装备、战斗意志,那也是完全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 要是谁看多了横店抗日战争中的那些故事,就以为日本兵是排成队任人宰割的呆头鹅,那他一定是疯了。 那个年代的日本兵,装备精良、训练严格,是一等一的精英战力,也就德国和苏联的陆军能和他们相比。 现在横行霸道的美国大兵,在那个时代,和跟个年代的日本兵相比,就是弱鸡中的弱鸡,根本上不得台面。 何礼几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竟然敢攻击一个日本兵,即使是已经负伤的日本兵,也是近乎自杀的疯狂举动。 难怪,老一辈的人对何礼有种说不出的敬畏,其中的关隘就是这件事情了!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个上面,而是都看着合理手中的那个小盒子。 何礼用命获得的战利品,即使几次抄家都没交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东西,他现在拿出来的意思也很明显,是要交给后人了。 大急的眼光顿时炙热起来,即使是那些自觉可能性不大的人,也不禁在心里涌起阵阵希望,现场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大家的呼吸都陡然急促无比。 打开黑盒,里面是一个蓝丝绸的小袋子。 何广不由得有些好笑,这是套娃,这么多的包裹,一层又一层。 不同于别人的急切和盼望,有着一亿傍身,有挣钱能力大增的他而言,一件小小的东西,只要不是钻石、祖母绿宝石、玻璃种翡翠,他都不会特别放在心上。 望着手中的丝绸袋子,何礼长叹一声,沉吟了好一会,仿佛回到了那天的疯狂杀戮,又仿佛看到无数贪婪的面孔在自己家中冲来冲去,对自己嘶吼。 轻轻一分丝绸袋子,一片温润的绿色猛然露出。 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有一团翠绿包围了何礼的手掌。 何礼的手掌中,一个高三厘米不到,直径三厘米左右的翡翠扳指正熠熠生辉。 “这不是日本的东西,而是清朝旗人的玩意——清全绿冰种翡翠扳指,也不知道哪个日本兵从哪里夺来的。 冰种翡翠本来就不多,能这么大、这么润的更是极少极少! 这东西在那个年代就是稀罕物件,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绝无仅有了!” 说到这里,何礼长叹了一声: “不过,世间之物,方有德者才能居之,我何礼显然算不上有德的人。 得了这个东西之后,我的几个亲兄弟先后横死,家里也屡遭劫难,而我,更是只能把它藏在地底,三五年都不敢拿出来摩挲一次!” 说到这里,他猛然提高了声音: “不过,现在的时代已经变了,再没有以前的混乱和疯狂,我们何家也逐渐兴盛,更有知理有节的智士出现,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这个东西了。” 这话一出,在场大多数人的脸色都变了,能配得上何礼这几句话的,在场的人除了何广,再无其他。 面对这种不知道价值多少的东西,没有人不希望能落到自己手里,起码不要落到别人手里。 但世事无绝对,跟沈立言对视了一眼,仿佛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忧,何夏长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道: “爸,这不合适。再说了,你现在身体好得很,完全没必要现在就传下去,你还是先自己留着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269章 〇六九章 眼界和心境 听到何夏长这话,大家都有点错愕,心里禁不住犯嘀咕: 他这时欲擒故纵还是故作姿态,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要往外推! 虽然不知道这个全绿冰种翡翠扳指值多少钱,但看何礼老爷子的样子和那个扳指的模样,大家也知道,绝对便宜不了。 不说上百万,几十万是免不了的,这么一大笔钱,竟然有人往外推? 就连何广一时间也有些奇怪,不明白老爸这弄的是哪一出? 他们一家都不是贪婪的人,但也绝对不是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实际上,要不是那突如其来的一个亿,他们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 每天为了百八十块的金钱而到处奔波,每年的结束和开始时,都会觉得,今年挣的钱太少,都会在心中给自己鼓劲,明年要再挣点。 这也是绝大多数普通家庭的生活状态,一年365天,大概有360天在位金钱的匮乏而担忧,为更多的金钱而奋斗、努力。 但看着何夏长冷静的眼神,何广莫名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何广挣钱的能力已经非常好了,未来可期,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一个看上去贵重,实际上却未必多值钱的东西,而惹来一众亲朋好友的嫉妒和红眼。 简单一句话,何夏长认为,他们已经超脱了普通人看到钱就恶狗扑食一样的状态,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而惹其他兄弟姐妹不高兴。 想到这里,何广不由得微微一笑,刚刚还有的点点贪婪,瞬间消失无踪。 是呀,就算这玩意值个十来万又怎么样?也不过就是我两三个月就能挣回来的。 为了这么个东西,让所有人兄弟姐妹对自己羡慕嫉妒恨,好像也没必要。 想到这里,他也站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何礼说道: “爷爷,我老爸说得对,你现在身体这么好,干嘛急着把这东西传下来?不如你天天带着,好好养养。 我听说玉最养人了,戴着他,你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这下,大家是真愣住了,完全不知道何广这一家子到底是啥意思,到手的钱往外推? 这么风高亮节,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有这么大的胸怀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心中的贪念和想法,有人开始零零星星地劝说: “是的呀,爸(爷爷),这扳指你还是自己戴着吧,这么多人,也不好分,没必要急着下决心!” 有的人则更加干脆直接,嘟囔着说道; “老爸(爷爷),这么一个好东西,给某一个人可不公平,不如把他买了,大家把钱平分了!” …… 各种嘈杂的声音响起,各种余年和暗战在桌上盘旋,刚刚还和谐团圆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何礼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代社会让人们富有、舒适,却也让大家贪婪、无度,金钱就是许多人唯一的目标,也是他们唯一的准则。 不过,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在这个贪婪的年代,愿意用自己的钱,给别人造福,而且是确确实实有这个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种心境和能力,也越发显得可贵无比。 “我问过人,这个扳指价值10万左右。” 高举手上的扳指,何礼大声说道: “我好几次起心思想把他给卖了,用这笔钱来修路,但想到这笔钱远远不足以把这条路修好,就只能断了这个念头。” “今天,这条路终于可以修好了,我的这块心病也终于了结了,再留着这枚扳指,毫无用处。万一哪天我和老太婆有个三长两短,哼哼……” 说到这里,何礼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我可不要我死之后,你们像冯家的那些不孝子一样。 老子的尸体都来不及管,儿子们就在老子的尸体前,为了百八十块钱大打出手,把老人的尸体都扯到床底下。 冯老头虽然和我不对付,但也算是个人物,结果呢?生前没有受辱的他,死后竟然被不肖子孙弄断了胳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这里,何礼已经是怒发须张、声色俱厉,何春种几个儿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吐一声。 这是望龙湾一个奇闻,说的就是在那个动乱年代,几次鼓动村民,将何家抄家的冯九汉。 他有六子四女,共十个孩子,号称十全老人。 生前,仗着这一大帮子儿女,他在望龙湾横行霸道,把持着望龙湾的一贯大小事务,虽然算不上村霸,但的确无人敢惹他。 但人才一死,为了他留下来的几万块钱,十个老大不小的子女,就在他的床前,当着一众乡亲的面,大打出手。 最后把灵堂都弄塌,把死人的胳膊给压断了。 这个丑闻一出,大家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暗地里都把冯九汉的儿子骂得狗血喷头,从那以后,望龙湾的一切事物,也和冯九汉一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在小一辈,大家只把这件事当做笑话看,但这何礼这些老人的眼里,这却是莫大的恐怖和不定。 那个场面之后,估计每一个望龙庵的老人都要考虑一个问题—— 要是哪一天我死了,我的子女会不会也像冯九汉的子女一样,为了一点点小钱,而置父母的身体不顾! 听到何礼说起这个,何广本来还想出言阻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老人都这么说了,显然是心意已决。 而且,那枚扳指价值只有十万,相比修路的三十万块钱,完全不值一提,自己就算拿了,这些叔伯兄弟也无话可说。 果然,何礼环视了众人一眼,冷峻地说道: “当时,我就下定了决心,哪一天,有谁能解决我们这条路的问题,我就把这枚扳指传给他,当做修路的一点补充。 今天,何广已经把修路的三十万,打到了我的账户上,所以,我决定把这枚扳指传给他!” 一指何广,何礼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然,要是有谁不服气的,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打三十万修路款到我的账户上,这枚扳指你就有资格争取一下。” “有人么?在座的众人都可以,不管你是不是姓何!” 〇七〇章 新的开始 “谁都可以?” 就在所有人都寂静无声的时候,明诸葛忽然站了起来,问了一声。 “是的,谁都可以。” 何礼确定地说道: “只要你今天能打30万到我的账户上,你就有着跟何广平等竞争这枚扳指的机会!” 听着何礼确定的语气,明诸葛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心,陡然冷静了下来。 不同于其他很少见到这种贵重物品的人,明诸葛是见过这种东西的,他本能地感觉,这枚扳指的价值不止十万。 但他不能确定,这玩意到底值多少钱。 古玩市场的水非常深,翡翠这种非标准产品的水就更深了,两者加在一起,那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想到这里,明诸葛还是按耐住了心中搏一搏的想法,暗暗对自己说道: “大事为重,大事为重,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个价值不明的扳指,让何广有了不好的印象!” “你要争一争么?” 这时,何礼的声音再次响起,两只眼睛也炯炯有神地看向明诸葛。 明诸葛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 “不敢不敢,我就是问一声而已!” “好,还有人要试一试么?” 环视了众人以前,何礼大声说道: “如果没有,那这枚扳指就归何广了,今天的所有人都是见证,我给了每一位后辈公平竞争的机会,等我死了,可不要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连号称“亿万身家”的明诸葛都不敢接手,其他人哪里敢有什么心思,尘埃落定,这么沉甸甸的扳指,就在何礼意味不明的眼光中,带到了何广的大拇指上! 大事既定,出嫁的姑姑们逐一告辞,何家一干兄弟也面带异色,各回各家。 也不知道他们在家里面会怎么聊这件事情,几个小时后,当太阳已经离山峦不远,何礼的声音再次响起,何家众人再次倾巢而出,直奔西山。 开始一年的最后一件大事——祭祖。 奉上祭品、点燃香烛,在爆竹的轰鸣声中,由何礼打头祭拜,跟着是方漱玉,接着是何春种、何夏长老一辈兄弟妯娌。 接下来就是何广第三代兄弟妯娌,最后是小诗小词等第四代几个。 有条不紊,忙而不乱,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和顺序,与请祖宗时的顺序一模一样。 先祭拜曾祖表成,再祭拜高祖迎祥,之后再按辈分祭拜幼成、江轸、江明、德楷、江怀等人。 每祭拜一人,何礼都要在其坟前低声细语好一阵子,将何家今年发生的大事一一叙说,不知不觉间已是老泪纵横、涕流满面。 在他后面看着的众人,也无不肃穆相对,注视着先辈的埋骨之地,慢慢地,阵阵啜泣声联成了一片。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几片薄云,遮住了快要落山的太阳,无声的山野变得有些昏暗。 何家诸代祖先的英灵,在天空中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后辈,阵阵山风袭来,仿佛是他们在其中低吟、倾诉、呼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斯人已逝,我辈依旧在人生的旅途中苦苦挣扎。 三十日晚上不吃米饭,而是吃面。 家家户户都得蒸上一大锅面,底下垫着萝卜,大量的猪油浇在面里,这是曾经农人们的最爱,现在生活已经得到了改善,但老传统却依旧不变。 吃完收拾好,大家又一起动手,将灯打开,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这是望龙湾的习俗,三十日晚上,是不能有暗室的。 最后大家又聚在一起,生起炉火,把火桶熏得暖暖活活的,吃着瓜果,随意拉起家常来,这就是守岁了。 要直到子时过半,新的一年开始了才能去睡。 但在睡觉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就是放爆竹了,搬出硕大的烟花,阵阵喧天的巨响中,一个个小屁孩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合上双手默默祈祷。 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已经来到。 初一是不能干活的,农村有句话,初一闲一年闲,初一忙一年忙。 因而,为了讨个好彩头,何家初一都是要好好休息的,除了做饭洗碗,其他的什么洗衣服、打扫卫生之类的活都一律不干。 过了初一,大家就开始互相拜起年来。 除了叔伯兄弟和四个姑姑,何广还有两个舅舅——沈立德、沈立功! 天上雷公大,人间舅舅大,舅舅在望龙湾的亲戚谱系中是极为重要。女婿给老丈人拜年一般都是初二,拜年开始的第一家。 收拾好各式礼品,何广全家出动,开着最新的奔驰车,沿着花亭湖的环湖公路,一路玩舅舅家奔去! 亲戚家人团聚,欢乐就像春天池塘中的清水,溢出堤坝,四处流淌。 在两个个舅舅家各住一个晚上,大家才尽兴而归。 回到家,姑姑们再次到来,年前那次的团聚是总结,现在是开始。 正月就在互相的拜年中,飞快地过去了,初六一大早,何广就早早地起了床,在家人不舍而鼓励的眼神中,带着满车家人的嘱咐,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大年三十晚上,何礼对他说的那段话在他耳边不断盘旋: “有件事,我没有对他们说实话。” 何礼紧紧握着何广的手,看着他手中碧绿生辉的扳指,带着某种奇异的讥诮笑容说道: “这枚扳指其实远远不止十万块,当然,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需要等你到城市里才能有个准确的数字。 何家这群后辈中,除了明诸葛有所猜测外,其他人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知道,为什么这枚扳指远远不止十万块,但我却还是要传给你么?” 盯着何广的双眼,何礼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 “因为我希望的不仅仅是一条路,还是一个强大、团结的家族,而这些,是这枚扳指远远做不到的。 整个何家,也只有你,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我把他给了你! 我不急着要看到这一天,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几天说的话!” 脑海中回想着何礼的话,何广紧握奔驰的方向盘,带着沉思,奔向远方!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