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嘿呀!你竟敢把朕当替身》作者:从此菌不早朝   文案:   【已完结,主受,1V1,强强,双洁,欢脱逗比吐槽文,装疯卖傻小皇帝受X装憨反骨将军攻,轻松甜宠,不虐,HE】 小皇帝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随时等着将军揭竿而起,来篡他的位。   将军才识渊博,文武双全,把皇位交到他的手上,一定能开创一个繁华盛世,小皇帝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将军惦记的不是他龙屁股下的龙椅,而是龙椅上的小龙屁股。   1、主cp就是衡明世和封启,国师另有cp,国师对于小皇帝的感情类似父爱。   2、小皇帝误以为将军把自己当成替身,暗自抓狂,其实没有,将军从头到尾惦记小龙屁股,专注对龙屁股输出一辈子,拒不退换[点赞手]。   3、小皇帝装傻实则黑心肝,将军装憨实则一身反骨,别看前期炮火连篇,实则都在相互试探,他俩能相恋,实属慕强。   4、不要考究太细~   嘿呀!你竟敢把朕当替身的关键字:嘿呀!你竟敢把朕当替身,从此菌不早朝,主受,强强,权谋,夺天下   嘿呀!你竟敢把朕当替身 关键字:嘿呀!你竟敢把朕当替身,从此菌不早朝,主受,强强,权谋,夺天下 第1章 :绿帽子皇帝   衡明世的爱妃怀孕了。   但衡明世知道,那不是他的种。   因为衡明世好龙阳,一直馋着国师的身子。   不仅仅是因为系统发布的攻略任务,衡明世是真的馋。   国师的身段品貌,那叫一个清雅绝世,飘逸出尘,仿若谪仙降世,不染凡烟。   绕是衡明世上辈子看过了那么多的明星帅哥,都不及国师的一点半分。   上辈子……哎,不提也罢,既然遇上了系统,重活一世,套着这位傻子皇帝的壳子,于情于理,也该帮人家处理好后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衡明世懂的。   再说了,攻略国师也不是什么坏事,国师那么美,身材那么好,真的不亏。唯一的难点就是,原壳是个傻子,小时候发烧没能及时治疗,烧坏了脑子。   好在他演技一流,装疯卖傻什么的,衡明世在行。   或许是衡明世的演技太好了,好到后宫那些嫔妃都信了,给衡明世扣绿帽子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皇……皇上……”高公公跪伏在地上,老身板瑟瑟发抖,声音哆哆嗦嗦:“皇上息怒……”   这是服侍原壳子长大的老太监,忠心耿耿,毕竟贴身服侍了这么多年,老太监当然知道衡明世近段时间有没有去过华妃的寝宫。   衡明世踢了踢被砸碎在地的瓷杯子,“当啷”一声,吓得高公公又抖了抖,头埋得更低了,如果地上有坑,他这会儿只怕已经将头埋进地里了。   “啪啪啪。”衡明世拍手三声,演技说来就来:“哈哈哈哈,朕有皇子了!大善!赏!”   完美的演绎出一个不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小傻子的形象。   高公公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衡明世一眼,立刻像是被电了毛的老猫一般,吓得老脸煞白,浑身抖如筛糠。   “高高子~你也和朕一样高兴,是不?”衡明世想学学霸道总裁,两指就能捻起别人的下巴,逼迫面前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睛。   然而事不遂愿,衡明世的两指只捻到了高公公的那层层老皱的脸皮。   “皇……皇上……息怒……”高公公仿佛下一秒就要吓厥过去。   “啧!”衡明世拍了拍他那张老脸,呵呵笑道:“你这表情不对,你得笑,朕有皇子了,得高兴,就像朕刚才那样,懂吗?”   高公公惶惶点头。   “这就对了,来,备赏,随朕去华妃宫里,注意表情,笑得开心点。”衡明世站起身,踩着摔了满地的碎瓷器,负手朝宫殿外走去。   今日的阳光正好,沿着金銮殿高大的门边照射进来,仿佛能驱散宫殿深处的阴冷。   ……   这有了身孕的华妃,是当初原壳还是太子的时,由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送进他后宫里的。   安太后当年宫斗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生下原壳这个皇太子,却没护稳,一场高烧便将她儿子烧成了傻子。   尽管如此,安太后还是没有放弃,逐一除掉了其他的嫔妃和皇子,为小傻子排除万难,登上了帝位。   而她,则垂帘听政,如愿以偿的手握前朝和后宫的重权,真真正正的万人之上。   衡明世穿过来时,傻狍子小皇帝正泡在浴桶里,是溺死的。   然而衡明世非常怀疑,傻子小皇帝的死,和那位安太后脱不了干系。   所以,该装傻时还得装傻,衡明世的根基尚浅,还得活着去攻略美人国师呢。   思绪飞转间,华妃的临华宫到了,高公公尖着嗓子宣报,临华宫的宫人哗啦啦地跑出来接驾。   其中,唯独没有华妃。   啧啧啧,不但给他戴绿帽子,还敢这么嚣张的摆架子,显然是真将他当傻子了,嗯,请为他这炉火纯青的演技点赞!   作者闲话:   闲话:本文主受,1V1,双洁,装疯卖傻皇帝受X腹黑忠犬将军攻。喜欢的大大们求收藏呀~~~ 第2章 :华妃   提交中   为了表现出欢喜之意,衡明世提着小金龙袍子,快步跑进了临华宫,也不等华妃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直接扑过去将人抱起,故意大着舌头叫着“翠花姐姐有宝宝了!”   华妃突然被腾空旋转,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大叫。   紧跟着进来的宫女们也吓得连连惊呼,壮着胆子叫了几声“皇上不可!皇上万万不可!娘娘现有身孕!”   “大胆刁奴!”高公公快步赶来,听到华妃的贴身宫女胆敢这样对帝王说话,当即高声斥责。   其他人瞬间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跪地,任由衡明世抱着吓惨了的华妃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嘶!不能再转了,他自己都有些晕了。   衡明世赶紧停下,松手。   临华宫的宫女们眼疾手快地扑上来,给华妃当人肉垫子,这才没叫华妃直接摔在地上。   哎,这明明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都是这些宫人给她拖了后腿。   所以说,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华妃惨白着一张脸,从那群人肉垫子上滚下来,狼狈地行礼。   “翠花姐姐,朕听说你肚子里有宝宝了,他什么时候出来陪朕玩呢?”衡明世半蹲在华妃面前,一手抚上了华妃那尚未显怀的肚子。   华妃眼中闪过了一丝嫌恶,却以为衡明世没看出来,勾起那红艳艳的唇假笑道:“皇上,都说十月怀胎,照时日算来,最早也是明年年后,皇上才能见到皇儿了。”   “年后啊……这么久,朕想让他早点出来陪朕玩呢,翠花姐姐的宝宝,一定和翠花姐姐一个样。”故意大舌头说话也挺费劲的,不过能看到华妃每次听到“翠花”两个字时的恼怒地眼神,衡明世觉得值了。   华妃演技很差的陪笑:“皇上,孕育之事,急不得的,更何况这是您的皇儿,臣妾绝不敢有半点闪失,只愿老天保佑,能让臣妾平平安安的生下皇儿。”   “嗯,翠花姐姐说得有道理,宝宝是需要静养的,这点朕还是知道的。”   华妃顿时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不用担心衡明世将她抱起来转圈圈。   “朕以前听母后说过,掌管凤印是很累很累的,翠花姐姐和宝宝现在都需要静养,这种很累很累的活儿,还是交给别人来干吧。”衡明世假作思索了一番,握拳捶了捶掌心,仿佛敲定了一个绝妙地主意。   华妃一口气没松下去,急着说话,却被口水呛得一阵猛咳!   “高高子,把凤印交给春丽妹妹吧,朕看她最近挺闲的,天天在院子里弹曲儿。”衡明世朝高公公挥挥手。   “喏!”高公公立刻带人搜……而不,有衡明世在,这是名正言顺的取凤印去了。   “皇上!臣妾,臣妾并不觉得掌管凤印很累,臣妾……”   “哇!翠花姐姐果然好厉害,朕的母后都觉得烦劳之事,翠花姐姐却觉得很轻松,看来翠花姐姐比母后厉害许多呢~”衡明世看着华妃,眼见着她的脸色越发惨白。   “臣妾不敢……”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衡明世的双眼,突地打了个激灵,神情惊惶:“皇上?你……”   哎呀!不好!朕的人设要翻车了!   千钧一发之际,衡明世拍起了巴掌,指着华妃的脸,鹅鹅鹅地笑了起来,“翠花姐姐,你现在的脸白得像个大馒头,鹅鹅鹅鹅……”   华妃狐疑地眼神瞬间化为羞愤,双手握拳,似乎靠着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来忍受这份屈辱。   呵呵,瞧这受了委屈地眼神,衡明世可不记得自己何时有委屈过她,哪怕是当初那个傻子小皇帝,也没有。   华妃当初是在明知道太子是傻子的情况下嫁入东宫的,个中理由,心照不宣。   想要荣华富贵,想要掌管后宫,却又无法接受小皇帝的痴傻愚钝,明明给小皇帝戴了绿帽子,非但不愧疚,还因为一两句“痴话”心有怨念,自觉委屈。   啧啧,朕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朕玩了好久了,好困哦,高高子,我们回去吧。”   高公公:“喏。”   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走,还赶在安太后之前,捎走了华妃的凤印,这趟不亏!   衡明世心情很好,御驾到了半途,心血来潮地转道去了祈天楼——那是国师住的地方。 第3章 :国师   攻略国师的进度有点慢,衡明世今天心情好,决定让进度条往前迈进一大步。   于是衡明世让高公公找来了方太医亲制的药。   此药分阴阳,阳为金,阴为乌。食金者血气方刚,雄姿英发,精神抖擞,彻夜不休。食乌者娇软易倒,媚态尽显,缠缠绵绵,绵绵缠缠。   咳咳咳!   甚好!甚好!!   衡明世抽出袖子里的绢巾,抹了抹鼻下,确定已将鼻血擦干净,才整理衣装,推开祈天楼的门。   “阿清~~朕来找你玩啦~~~”   才刚走几步,猛地顿住。   只见那夕阳的余晖下,那人三千青丝如瀑,垂落在月白色的国师仪袍上,衣袂上针绣的祥云暗纹,似乎能反射出夕阳的光辉,透着一片艳丽的红光。   国师背对着门坐着,正在抚琴。   琴音袅袅,荡涤心神。   衡明世捏了捏手中那装着两颗药丸的白玉瓶子,忽然觉着自己即将做的事,是在亵渎神明。   “就不能换个人攻略吗?”衡明世在心里询问系统,国师太美了,美得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系统沉默许久,给出了另一条路。   系统:“还有一个攻略对象,是封老将军的二儿子,身高八尺,力能扛鼎,你确定要转移攻略对象?”   “……”   算了,他还是喜欢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美人。   武将的这种硬骨头,他可啃不动。   系统:“也不建议你换,因为他现在已经有爱慕的人了,攻略难度过高。”   “哦?是谁?”八卦这种事,他怎么可以错过!   系统这次沉默了几秒,才回答:“冷梵清。”   “哦,原来是冷……”   “???”冷梵清不是国师的名字吗?   封将军的二儿子爱慕冷梵清?   所以,他选项二的攻略对象,是他的情敌?   攻略国师就要与封二为情敌,攻略封二就要以权迫其就范,说到底还是会招人怨怼。   “这封二以后该不会谋反吧?”衡明世凭着自己上辈子看过的诸多虐身虐心的权谋文来判断。   系统这次沉默得更久了。   久到衡明世都已经坐到了国师身前,支着下巴看对方垂眸抚琴了。   再赞美一句,国师乃真美人也!   系统:“照时间来算,封启谋反时,你这身体已经因为重疾不治身亡了,所以,他反不反,与你关系不大。”   原壳体内有陈年余毒,毒素攻心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个衡明世还是知道的。   既然封二威胁不到衡明世,那衡明世还忌惮个鬼,赶紧在死亡倒计时前攻略国师啊!   衡明世不再犹豫,倒了两杯茶,以袖子为遮掩,将一金一乌两颗药分别放入两盏清茶中。   药丸如水即化,无色无味。   衡明世抚掌大笑,发音一如既往地的大着舌头,含混不清:“阿清!好听!好好听!喝茶茶!喝茶茶!”   美人国师缓缓睁眼,凤目微扬,琉璃色的眼眸里映出了衡明世那张痴傻的笑脸。   “参见皇上,皇上福运绵长,万岁昌隆。”美人国师双手平举置额前,深深鞠躬礼。   衡明世上前拦了他半礼,顺势将下了料的茶杯塞进他那玉白色的手中。   那可真是一双漂亮的手,如巧匠精雕细琢一般,玉白匀称,软腻丝滑,毫无瑕疵。   衡明世一时没忍住,指尖捏着那玉手摩挲了一下,笑声越发憨厚傻气:“鹅鹅鹅……阿清的手好软呐!朕好喜欢阿清!”   今日份的表白也到位了嘻嘻嘻~   美人国师轻叹一声,并没有立刻抽出手,而是腾出另一只手轻抚了一下衡明世的脸:“皇上,臣定会找到治好您的方子。”   琉璃色的眼眸里迸射出了一股不可动摇地坚定,广袖大敞,将衡明世抱进了那带着冷香的怀里。   “系统,你瞧瞧,国师美人这像是没被朕攻略的样子吗?朕和国师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好不好!”衡明世小心地护着那杯下了药的茶,没让它泼了一份半点。   方才国师并未接茶,衡明世只好继续捧着了。   系统沉默良久,坚定道:“国师好感度为100,攻略进度为0。”   好感度满格,攻略进度却为零,这就是只能当友人不能当情人的意思吗?   “阿清~陪我玩嘛~”衡明世悄悄将茶杯放回桌面上,决定以别的方式让他喝下那茶。   既然有100的好感度,那就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衡明世就不信那攻略进度不长!   “皇上想玩什么?”   “就玩……蒙眼摸人,要是被摸到了就……”衡明世故意四处看看,最后眼珠子转到了桌面上:“就喝酒惩罚!”   “皇上,恕臣不能饮酒。”   “那就以茶代酒。” 第4章 :封启   国师身上有独特的香气,加上衡明世有系统的加持,就算蒙着眼睛,也能知道国师的位置。   蒙上眼睛的那一刻,衡明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各种昏君蒙眼抓妃子的名场面,妃子们笑声如银铃,柔柔腻腻的叫着“皇上来啊~来抓我们呀~”。   情景代入一下,衡明世幻想着美人国师笑吟吟地叫着“皇上,汝来啊~汝来抓吾啊~”的场景……   嘶!   刺激!   “系统!报位置!”衡明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系统机械地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九点钟方向,迈十步。”   “……”谁还想算着钟的方向啊!请直接前后左右谢谢!   系统无语一瞬,默默把钟表指引法改成了方格指引法:“左十步。”   衡明世朝那边摸索着走了过去。   系统:“他躲开了,右两步,前三步。”   这次衡明世摸到了一个衣角,却还是叫对方遛了。   考虑到人设问题,衡明世只能假装摸不到,朝国师所在的反方向摸索过去,一边到处摸,一边傻乐着叫着:“阿清~你在哪~”   或许是美人国师心软了,故意发出了一声轻响。   衡明世听着这声音距离挺近,心下一喜,没想到美人国师居然自己走到近旁给他扑啊,那还等什么!   脚下一动,衡明世直接朝着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如果运气好,还能直接把人扑倒,来一个地咚。   这一扑果然抓到了丝滑的衣料,可是事与愿违,被他这般大力扑到的人,居然没有倒!   美人国师力气真大,居然直接把他整个抱住了,连带着双腿一起抱住的那种……   “阿清,朕抓到你了~罚茶!”衡明世一把扯下眼罩,笑呵呵道。   一抬头,却整个人僵在原地。   瞳孔地震。   “末将封启,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穿着一身玄色武官服的男人轻轻将衡明世放下,而后单膝跪地,挺着坚实的身板抱拳行礼。   “……”   不可生气,不可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傻子是不会问这些的!   暗暗深吸一口气,衡明世努力发挥自己的演技:“你是谁?你也是来陪朕玩的吗?”   男人答道:“末将封启,戍守岭南,日前随长兄回国都,因与国师为年少故交,特请前来拜访,此事已得通报批准,皇上可还记得?”   这是在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前朝之事大多数都由安太后把持,有些请奏被批过,衡明世不知道也很正常。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情敌居然能如此轻易的接近美人国师,衡明世就很不爽。   “哦,原来是封封子啊,请起,既然来了,就一起来玩啊~”   封启嘴角一抽,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衡明世假作思索了一番:“啊,感觉封封子这叫法不太好听呢,不如,朕就叫你封子吧~”   封启:“……”   能让情敌吃瘪,衡明世甚是欢喜,游戏也不玩了,就逮着他叫疯子。   余光里看到美人国师宠溺地笑着,半点没有给竹马竹马找台阶的意思,衡明世就更是得意了。   美人国师是偏向他的!100的好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哼!哼哼!   封启的表情变了又变,忍了又忍,却还是拿衡明世这个傻子皇帝束手无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没有实权,就算是个傻子,只要封家还不想反,在这个皇权为上的时代里,他就不能把衡明世怎么样。   转眼到了晚膳时间,封启以家中有事为由,告退离去,衡明世对于他的识趣非常满意,准备以酒醉为幌子,死赖在国师这里。   国师不能饮酒,但是他可以啊!到时候国师吃了药,衡明世喝了酒,第二天醒来,只道是酒后乱忄生,也有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咦?   不对!   等等?!   药!!!!!!   他之前把药下在茶水里了!   茶水呢?   好像是他故意捉弄情敌时,叫对方喝下去了……而且他貌似也因为说话说得口干,喝了几杯……   正在这时,衡明世已感到了一股灼热从下方某处升起,浑身力气尽褪,脚下也开始发软……   难不成他不但喂药喂错了人,连自己也喝错了?   不行!这样子绝不能让美人国师看到!   这会儿国师正好去给封启送行,衡明世赶紧扶着桌子起身,拖着软如棉花的脚,艰难地走到了距离最近的窗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翻窗滚了出去! 第5章 :中招   谢天谢地,这里是一楼,不至于让衡明世摔残。   龟缩在冰冷的墙角,衡明世却感到了有一阵大火在身上烧,烧得寸寸皮肤都发软融化,全身上下,只剩下点火的中心疯狂地肆虐着。   不行!这里还是太近了!万一泄出点声音,国师是会听到的!   绝对不能让美人国师看到他这副模样!   他在美人国师的心里必须是高大威武雄壮的形象!   信念护体,衡明世竟然真的找回了几分力气,拖着绵软的双脚朝祈天楼后面的小树林深处走去。   内心狂呼系统。   系统遗憾表示:“你已经赊账太多次,上面冻结了你的账户,目前无法再购买商场里的任何东西,想要再次购买,需要先归还一部分积分。”   得到积分的方式,就是增加攻略进度。   现在这状态,能增加攻略进度才有鬼了!   衡明世蜷缩在一棵树下,用为数不多的力气画圈圈。   系统于心不忍地补了一句:“加油,忍忍就过了,要不我给你放一段小黄片加把劲?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衡明世在心里比了个中指。   然后小声道:“身娇体软肤白貌美受,谢谢。”   系统立刻找片去了。   “谁?!”一道低沉狠厉地声音传来,吓得衡明世一个激灵。   但随后赶上的又是大波的热浪,身体瘫软在树下,真是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特么太阳都落山了,天都黑了,哪个小瘪犊子还在小树林里游荡!   茂密的丛林间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衡明世倒是想溜,但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努力地挡住某个高高长起的植物,奋力地睁大双眼,试图用自己的“王霸之气”将来人瞪走。   然而事与愿违,密丛被拨开,一个背对着月光的黑影摇摇晃晃地靠近过来。   沉重地脚步声,高大宽阔的身形。   衡明世好想哭,眼前这家伙是人还是熊?祈天楼的小树林里怎么还藏着一头熊?   “你……是谁……”“熊”声音低哑,像是在奋力压抑着什么似的,呼哧呼哧地喘气。   “滚!”衡明世继续瞪眼。   “抱歉……我会……负责……”“大黑熊”竟然就这么扑了上来!   啊!日!   老子的手要断了!   这特么哪里来的怪力!   所以你那声抱歉是留给尸体的吗?   还是四分五裂的尸体?   “嘶啦!”小金龙袍子应声碎裂。   衡明世看着残破的金色布料,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件啊!   小金龙被绣在胸口正中间,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每针每线都压得平整漂亮,布料也非常舒适,摸上去手感极佳。   就这么被撕了!就这么碎了!就这么没了!   衡明世想跳起来暴打大黑熊的熊头。   然而代价就是直接被大黑熊咔咔两声卸了双臂。   痛痛痛!   你丫的!不要让朕知道你是谁!   …………   小黑熊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仿佛将这里当成了自己温暖的家,迟迟不肯离去。   草本植物在狂风骤雨中艰难求生,被风雨吹打得摇头摆尾,仿佛要被连根拔起,最后可怜巴巴的垂下脑袋,淅淅沥沥的哭泣。   一整夜的风风雨雨,电闪雷鸣,直到天色微明,红日出生,才渐渐停歇。   光亮透过茂密的树叶,在湿润的土壤上投下细密的斑驳。   衡明世长睫微颤,在刺目的光亮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林间早晨清新的空气源源不断地灌如肺腔,叫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但,也只是这一瞬间的体会而已。   当昨夜的记忆回笼,浑身的剧痛来袭,衡明世立刻瞪圆了双眼。   他想爆捶身边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是脱臼状态,根本抬不起来!   就这么一耽搁,躺在身边的人也悠悠转醒,抬起头来,露出了完整的一张脸。   一张,熟悉的脸。   “封!启!”衡明世咬牙切齿道。   “皇……上?”封启也认出了面前的人,英俊硬朗的脸瞬间犹如石化。 第6章 :请罪   衡明世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人,气到不想说话。   拜托!请罪时能不能看看时机?朕现在双手还脱臼着,衣服还破烂着,身上还狼狈不堪,你就不能先给朕披上一件衣服吗?   就算是把头埋进地下,也不能掩盖朕现在不着寸缕的事实啊!   “臣罪该万死!恳请皇上赐死!”封启再次出声道。   衡明世就很想翻白眼。你要是死了,以后谁来揭竿起义,改朝换代,开创繁华盛世?   仗着自己是剧情的宠儿,肆无忌惮了是吧?   “闭上你的熊嘴,给朕更衣!”衡明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埋头跪在地上的人身体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似有些懵懂的视线,在看到了衡明世之后,立即了然。   那耳根,也瞬间充血发红。   “罪臣,罪臣这就去找衣服……”   “蠢货!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就你身上的那件!脱!”   “遵旨!”封启连忙脱下了那件完好无损的黑色外袍,走到近前时,才发现衡明世那双脱臼无力的双臂。   “皇上,得罪了。”封启话音刚落,就听“咔咔”两声,脱臼的双臂终于回到了正位。   衡明世真的痛得一动都不想动了。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封启给衡明世穿好了衣服,眼看着又要去跪地请罪。   “起来!回宫!”   失踪了一个晚上,只怕高公公要疯。   ……   封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将军,到底还是有些本事。   在带衡明世回宫的路上,竟能躲过所有御林军的眼睛,将衡明世送到了寝宫。   哎,傻大个儿,长点心吧,这要是换做其他的皇帝,这会儿就该对你的武功心生忌惮,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   重新给衡明世换上龙袍之后,封启又跪下求赐死了。   “滚!”衡明世浑身痛得要死,尤其是那个地方,因为动作太大,里面的东西都……他现在才想死!   封启没有起身,依旧跪着,声音低沉道:“皇上,此事乃罪臣一人之责,罪臣恳请一死,但此事与罪臣家人无关。”   难怪张口闭口要他赐死,原来是担心他牵连封家。   封家几代侍奉垣国君主,上阵杀敌,将敌寇挡在国门之外,代代都有猛将。   衡明世还没有昏聩到因为这点小事自斩左右手的地步。   “谁要你的熊命?我让你滚回家睡觉!一晚上,你不困,我还困着呢!”   封启猛地抬起头,双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还不走!”   “遵旨!”封启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正要转身推门出去。   “等等!”   封启浑身一僵,又仿佛认命一般转回身。   看那样子,似乎是以为衡明世反悔了?   啧,他看起来就这么不可信吗?   “今天的事,你不会说出去吧?”衡明世走到他跟前,盯着封启的眼睛道。   “罪臣不敢!”   “我不是说昨晚的事,我是说今早,你睁开眼睛到现在,你看到的听到的,能烂在肚子里吧?”衡明世拍了拍他那张脸。   嗯,硬邦邦的。   “罪臣今早,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封启果然很上道。   衡明世对此十分满意,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跪安了。   “皇上……”封启却并没有立刻推门出去,而是瞄着衡明世的裤子,迟疑地开口道:“皇上,需要罪臣帮您再换一条裤子吗?” 第7章 :撒火   衡明世低下头,才发现那已经顺着流到了脚踝的可疑东西,因为裤子提得太高,已经挡不住了。   羞愤欲绝已经没法形容衡明世现在的心情,想要以头抢地的念头倒是更贴切一些。   然而,还没等那一股火气酝酿起来,高公公着急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皇上?是您吗?你在里面吗?”   衡明世担心他推门进来,连忙道:“是朕,别进来!”   “喏!”高公公隔着门行了一礼,又赶紧叫小太监们传令下去,不用再找了,皇上回来了。   想想皇上失踪一夜未归,高公公又叫人下去备热水和早茶点心。   他不需要知道自己主子为何失踪,现在主子回来了,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一门之隔的寝宫里,衡明世胡乱将裤子脱了换新的,拿出剪子想要将那“脏物”毁尸灭迹,但又转念想到,就算裤子剪碎,碎布还是存在,就把目光放在了香炉上,炉里有火,可用。   封启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若是不好处理,可以交给罪臣。”   衡明世迟疑了一瞬,转念一想,反正那上面沾着的都是封启的东西,就应该给他处理!   “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拿去,洗干净了还我!”昨晚已经报废了一套衣服,这条裤子洗洗还能穿。   浪费可耻啊!   封启离开之后不久,高公公又敲了敲门,问衡明世需不需要洗漱沐浴,因为午时还要去城门接迎从岭南换守回归的大军。   驻守岭南的大军月前打了胜了一场大仗,此番是带着战利品回来进贡的。   大军还在后面,封启这个副将昨天就连夜赶着回来见美人国师,只为喝一杯酒,说一些话,要是昨天他没有去美人国师那里捣乱,只怕这两人就要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了吧?   衡明世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情敌太殷勤了!   衡明世揉了揉自己那酸痛的腰,双眼里酝酿着火光,美人国师那么一个身娇体软的柔弱美人受,怎么能抗得住那种粗蛮暴力的怪力熊?就算是为了拯救美人,衡明世也要将美人攻略到手,绝不给那怪力熊有一丝半点的机会!   “高高子,朕想先去靶场玩玩~”沐浴之后,衡明世用当初向系统赊账兑换来的玉凝膏涂抹了伤处——这东西原来是为美人国师准备的,谁能想到这会用到他自己身上。   玉凝膏效果显着,衡明世那处很快就消肿止痛,只剩下一片清凉,身上的酸痛也能忽略不计了。   嗯,又是一个可以活蹦乱跳的大帅比!   靶场被禁卫军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而最中间那几层,已经全都是衡明世自己的亲信了。   这些都是背着安太后培养出来的亲信,明面上做戏,私下里只听从衡明世的指令。   靶场外围只能听到衡明世那傻乎乎的哈哈哈声和叫好声,仿佛真的是傻子皇帝在观看别人射箭,而实际上……   衡明世正手持一石弓,轻轻松松地拉满,形如满月。   破风声倏然响起,三道箭影掠过,精准地洞穿了三个靶心。   衡明世并未停歇,抬手又从身后的箭筒中取下三支箭,再一次齐齐射出,却是将原先在靶子上的三支箭钉成几瓣。   高公公站在一边,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   哪怕早已知晓主子这些年都在装傻蛰伏,可每次看到主子这拉满一石弓,百里中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心中瑟瑟。   围守在旁边的禁卫们虽然各个被训练成一副铁面,见此也暗暗吞吞唾沫,不禁更加坚定了跟随主子的信念。   衡明世并不知晓自己拿着这些箭靶子撒火,反倒加深了亲兵们对自己的忠心,他现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昨晚自己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眼前的靶子全都自动替换成了封启的那处。   哼!要不是因为吃错了药,他也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任由那头蛮熊磋磨!   衡明世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心情这才稍微放晴,眼看天色将近正午,衡明世扔下那弓箭,对一旁的高公公道:“高高子,时候不早了,去城门迎接将士们吧,今夜的接风宴是为朕的将士们准备的,后宫那些人就别来了,太后那边,就说武将们煞气血气重,唯恐冲撞了太后,所以开宴会这点小事,就不劳太后费心了,安心歇着吧。”   高公公拱手低头:“喏。” 第8章 :接风   许是那番带着点迷信的说法起了效果,一直都走在前朝要事第一位的安太后果然称病未至,让衡明世自己来处理。   这其中,少不了几分想要让衡明世这个傻子皇帝在诸位武将面前丢人现眼的意思。   试问,当一群武将于边疆拼死拼活的战胜归来,却发现,自己护着的是一个傻子皇帝,那颗血性的心该有多凉?   这叫他们如何不起反心?   没有人愿意臣服于一个傻子,之前有安太后的威慑力稳着,大家都不敢造次,现在安太后自称身体抱恙,那么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定然不会放过机会。   衡明世思绪飞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安太后已经将他当做弃子,而且是一颗能尽最后之用的弃子。   当初安太后辛辛苦苦将原壳那个傻子扶上皇位,自己垂帘听政,让傻子做傀儡皇帝,如今又开始渐渐退居幕后,叫人觉得她身体抱恙,有心无力。   与此同时,华妃又传出有了身孕,明明以安太后的手段,只要仔细一查,就能知道华妃怀的不是他的种,但安太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华妃给他戴绿帽。   这两件事情看似毫无关联,但仔细一想,又仿佛有一道隐形的线,将其中因果相勾连。   “系统,华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衡明世在心里问道。   系统:“事关重要剧情,需花费积分购买,您目前还处于账户冻结状态。”   衡明世懂了,这是让他赶紧完成攻略任务,不然莫得积分供他挥霍。   ……   接风宴上有文臣和武将,分两排坐下。   他们早得知安太后不来,故而并未借此机会做上表请奏之类的费脑之事——因为他们知道当今圣上是傻子,听不懂这些,说了也白说。   所以,大多数臣子们将这顿当做纯粹的吃喝玩乐。   本身宴会的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只是这些人本末倒置,以宴会之名,做社交之事,最后渐渐地淡化了宴会本身的意义而已。   不过,傻子皇帝虽然做不了什么主,但是文臣武将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却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就未曾停过。   有个文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面的武将竟气得直接站了起来,还好有身边的人压着让他坐下。   对面的文臣便冷笑道:“皇上尚且在此,穆千户难不成是想在此动武吗?”   “你!袁宿老匹夫!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没听懂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穆飞愤然道。   袁宿转着酒杯,面带不屑:“莽夫之流,你能懂个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明日在朝堂上对峙,呵呵,本官这里可是有着铁证,只怕你不敢吧。”   “谁怕谁!”   “宿宿,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呀~”一道声音穿插进来,叫起争执的两人都是一顿。   袁宿抬起头,只看到衡明世傻呵呵地笑着,手里抓着一只烧鸡腿,啃得满嘴流油,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嘲弄。   但很快,他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好的主意似的,拱手笑道:“启禀皇上,微臣听闻封将军手下的军队只识将,不识君,归皇城路上,所到之处,百姓夹道相送,场面甚是隆重。”袁宿边说边看向了对面那坐在最靠近皇帝的席座上的封守。   话里话外,尽显“功高盖主”四个字。   可惜,衡明世的人设是个傻子,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当做听不懂的样子,非但不显愤怒,还一脸兴奋地拍手傻笑:“哇哦!封大将军好厉害!和封老将军一样厉害!”   封守便是封启的大哥,也是这次岭南之战中的主将。   封启是副将,此刻就坐在封守的下位。   衡明世的目光转向封守时,免不了看到了封启那大块头。   哼!蛮子!   衡明世心中冷哼一声,自动无视了封启,继续对封守笑呵呵道:“守守~朕最喜欢和厉害的人一起玩了,你陪朕玩吧~” 第9章 :甚美   封守是个沉稳的性子,根本不理会那袁宿的话,直到衡明世提问,他才抬手抱拳,朗声道:“谨遵圣命。”   “不用这么严肃,朕就是想与你比剑,朕看的话本故事里,那些厉害的大侠都练得一手好剑法呢,朕想看看守守你的剑法如何~”   一句话里带上“话本”两个字,瞬间拉低了整段话的水平,有些大臣们眼中暗含嘲讽,笑这傻子皇帝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有些大臣则眉头一蹙,出声道:“皇上三思啊,皇宴上携带武器,恐有不测啊!”   “无妨,朕准备了木剑,本来就是打算拿来和大家一起玩啊,嘻嘻嘻~”衡明世脚边拿起了那早就准备好的两把木剑,走到了封守的身边。   封守从席位上站出来,单膝跪地接剑。   然而,当那木剑放在他双手上之后,他那稳重的表情有了一丝的裂痕。   封守猛地抬起头,神情愕然的看着那把木剑。   不!这重量,绝不可能是木剑!   至少不仅仅是木头做的,里面肯定还塞了其他的东西!少说也有两石之重!   而刚才小皇帝竟然能轻松的将其单手拿起,看上去丝毫不费力气!   封守眼神上移,对上了衡明世那张傻笑着的脸,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动作却没有停下,而是举剑站起,故作轻松地摆了一个姿势。   军中不用剑,更喜欢用刀,因为刀使力更好,砍人更快,亦或是用红缨枪之类的马战惯用武器。   就算使剑,也不会摆什么花架势,只管劈头盖脸的砍就是了,但是小皇帝说想看,封守不介意做一些花架子给他看。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把剑太重了,他怕自己挥起来会不小心脱手,到时候人家只看到他拿个木剑都能脱手,有失武将的尊严。   心思斗转之间,他选择了摆姿势,看看眼前这小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衡明世直接把手中的木剑搭在了他肩膀上,对准了他的脖子,嘻嘻笑道:“守守,你输啦~哈哈哈~”   封守的肩膀险些要被衡明世手中的木剑压塌了!   他原以为衡明世拿来的两把剑,只有给他的这把重,却没想到竟然两把都是重剑!   封守顺着那重剑的压力跪下,额上落下了几滴热汗,他沉声道:“皇上威武,末将认输。”   “行了,起来吧,这两把木剑就送你了。”衡明世将自己手上的木剑往封守桌上一放,又转身对其他大臣道:“大家也不需要嫉妒啦,见者有份,朕都给你们准备了木剑哦~”   ……   宴席散去之后,封守和封启一同离去,与他们顺路的一位小将见皇宫已经远在身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将军,我刚才听到那些人,那些人说你,说你……”   “说什么?”封守一路沉默,这会儿才抬起头来。   小将咬咬牙,道:“他们说你谄媚一个傻子,为了那傻子,连武将威严都不要了,直接跪地认输……”   “闭嘴!竖子安敢辱没圣上!”封守狠声斥责道。   那小将吓得赶紧闭嘴,心中却叹道:果然,封将军这认死理的,就打算忠于这皇家血脉,根本不管那皇帝是痴是傻了。   封守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直接将自己捆在腰间的其中一把“木剑”取下,扔向了那小将,并道:“拿着!”   小将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然后……   “嘭!”   小将才接住那剑,就被那重量压倒在地上!   “哎呦……”小将忍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剑,惊疑道:“为什么将军您的剑这么重啊!难怪您刚才主动认输,是皇上故意为难你?”   “诶不对啊!”小将又猛地醒悟过来:“我记得是皇上亲自拔剑拿给您的啊。”   封守点头道:“没错,所以,皇上根本就不傻,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他传递给我们的信号。”   封守捡起了剑,转头对自己弟弟道:“阿合,你觉得皇上如何?是否,值得?”   封启从皇上离开宴席之后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听闻大哥的问话,下意识道:“皇上啊……嗯,甚美。”   封守:“……”   小将:“……” 第10章 :擦药   宴散后,衡明世回了寝宫,高公公端来了一碗醒酒汤,又叫宫人扛来了一桶热水。   衡明世不喜欢沐浴时有人伺候,所以那些宫人只将水桶和沐浴的用具放下,就躬身退去,合上了寝宫的门。   衡明世喝了醒酒汤,感觉环绕在唇边的酒气散去不少,人也清醒了许多,这才褪去衣衫跨进热气腾腾的水中。   清澈的浴水里,白嫩肌肤上的青紫痕迹清晰可见。   抓痕,掐痕,吻痕,牙印子,像是花一般的“争奇斗艳”,仿佛要比比谁更多更明显。   衡明世又开始运气了。   该死的封启!朕活了两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   朕明明才是攻!阴险狡诈智勇双全的帝王攻!   这明明就是一篇主攻文!酷炫狂霸拽帝王攻X清高娇软美人国师受!   衡明世忿忿不平地掀起一捧水,淋在身上,试图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洗刷干净。   “咕嘟……”上方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衡明世耳朵微动,伸手捞来了挂在浴桶边的衣服,从衣服的夹层里摸出了几片暗器,而后猛地抬手,那暗器便从指尖弹出,在空中闪过几道残影。   “笃笃笃!当!”   其中三片被躲开,一片被用利器弹开!   衡明世已经趁机翻身出了浴桶,一把扯下挂在架子上的干衣服,快速朝腰上一系,正要张口喊人,就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皇上息怒!罪臣是来……是来还衣服的!”   “……”   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手里捧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裤子,端到了衡明世面前。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衡明世嘴角抽搐,原本已经努力忘掉的地方,又条件反射性的痛了起来。   “封爱卿……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洗澡的时候来,这人是故意的吧!   他的情敌居然是这种“梁上君子”,这让衡明世对美人国师的身子很是担忧啊!万一封启哪天选在美人国师沐浴时去偷窥,那美人国师的嫩豆腐可不都被这厮看光光了?   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皇上,罪臣寻来了良药,据说效果极佳。”封启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玉色的瓶子,眼神在衡明世的身上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一圈又一圈……   那目光仿佛带着火,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热度。   “不需要,你拿回去吧!还有,不用罪臣罪臣的称呼自己,朕既然揭过此事,就不会再提。”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自己心怀不轨,去美人国师那里下药,封启只是不小心喝了那杯茶而已。   美人国师是无辜的,封启也是无辜的,是他衡明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活该遭罪。   就当是被熊咬了吧。   衡明世看着跪在地上的熊……呃不,是封启,无声叹了一口气,上前抬着封启的手,将封启扶了起来。   站直了的封启,那高大的身板瞬间挡住了大半的烛光,将衡明世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emmm……   没事长这么高大干什么!?   衡明世就顺手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封启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勾唇笑了一下,道:“皇上还在长身体呢。”   衡明世抬眼看他:“这还用你说?朕总有一天会长得比你高的。”   封启连连点头,又道:“恳请皇上让末将为您擦药,此药清凉,用药之后,见效甚佳。”   衡明世不久前才在宴会上向封大递出橄榄枝,只要能有封家的支持,距离摆脱安太后便又近了一步,衡明世就算因为私人原因对封二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再说了,他刚才还说过要既往不咎的。   “嗯,去床上。”衡明世道。   封启:“……”   衡明世往床那边走了几步,发现人没有跟上来,疑惑地转头,就看到封启红着一张脸,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朕的意思是,去床上擦药!”衡明世咬牙切齿道:“你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没!没有!”封启一脸慌乱地摆手否认,可鼻子下方却落下了两道可疑的红色……   衡明世:“……” 第11章 :大胆   日!   这厮别不是上瘾了吧!   衡明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自己的龙屁股有危险!   “皇上,我……我……”封启慌忙擦去自己的鼻血,神色紧张,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衡明世心中警铃大作,道:“把药放在桌上,你可以走了。”   “唔……”封启露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像是一只自知做错事的大狗,耳朵都仿佛要耷拉下来了。   衡明世就莫名有种自己欺负了他的负罪感。   封启放下药,一步三回头的往窗外走,高大的身板看起来都没刚才那么笔挺雄壮了。   衡明世烦躁地原地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在封启快要翻窗离去时叫住了对方:“你就一定要帮朕上药吗?”   “嗖!”封启像是一阵风一样蹿了回来,猛点头。   “不上药,你感觉心里有愧?”衡明世继续问道。   封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衡明世了然。   原来是因为愧疚啊。   这样至少能说明这厮不是那种拔D无情攻。   “那就来吧,上完药你就赶紧回去。”衡明世转身趴到了床上,朝封启勾勾手指。   …………   夜已深,虫鸣声渐起。   帝王寝宫里,流出些许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像是梦中呓语。   但凡有人推门入内,走近被屏风隔开的龙床,就能听清那里面传出的声音。   “嘶!啊……你轻点……”   “那里那里,就是那里!再往上一点!对!唔!舒服!”   “嘶!疼!”   “嗯……唔……这里再用点劲……对,就这样,不然那药发挥不了作用的。”   “嗯哼……你这药果真清凉,你上哪找的?”系统的药需要积分才能兑换,既然这里有好药,衡明世当然首选。   然而,话问了两遍,背后都没有回应的声音。   衡明世奇怪地转过头,就看到烛光下的封启,一张脸涨得通红,连眼睛都像充血捧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背,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烧穿了一般。   衡明世浑身一僵,一手抄起枕头,就朝封启砸了过去!   “大胆!你想什么呢你!”   “没,没,没想……”封启被塞着棉花的软枕砸了一脸,总算回过神来,将枕头放在了一边。   衡明世的视线便缓缓下移……   封启是穿着夜行衣来的,夜行衣讲究的是轻便,比起武官服要轻薄许多。   于是乎,厚重的武官服能勉强挡住的东西,在夜行服下……实在不要太明显。   加上封启那小黑熊的型号着实可观,真的藏都藏不住。   封启表情很无辜地看着衡明世。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这不是我的错……   衡明世默默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   “刚才朕说过,你擦完药就可以走了。”衡明世决定当做没看到。   就让今晚发生的事情和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起随风去吧!   睡一觉醒来就忘了,忘了!   “可是,皇上……我……我现在好像有些……走不动……”封启表情委屈巴巴的,“就一小会儿,皇上能不能让我在地上坐一小会儿,我保证,等,等消了之后,立刻离开这里,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衡明世真的拿封启没辙了。   擦完药之后浑身清凉,睡意都疯狂地涌了上来,让衡明世懒得再去和封启生闷气了,只摆摆手催促他自己快点解决,便合上了双眼,很快地沉入了梦乡。   “皇上?”听到龙床上突然没声了,封启试着叫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封启轻悄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薄被盖在了衡明世身上,捻好了被角。   “皇上,好梦。”封启低下头,在衡明世的耳边轻声道。 第12章 :上朝   今日的早朝果然热闹,衡明世坐在金龙椅上,笑看着那些在堂上争执不休的文武官员。   他只是个傀儡,不需要说太多的话,所以这烂摊子只能落在左侧垂帘后的安太后身上。   封守和封启两将在岭南大战中取胜,立了大功,按理说应该加官进爵,赐予厚赏。   然而,封氏几代掌握兵权,封老将军更是手握半块虎符,若是再让他两个儿子升官,朝中权势定会向封氏倾斜。   昨夜宴上那袁宿所提的功高盖主,也不是没有理由。   加之,武官权重,定然会威胁到文官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这些文臣又如何甘愿屈居于他们一直以来都不屑的莽夫之辈?   弹劾,各种弹劾。   参本,各种参本。   叽里呱啦,你一言我一句,堂下吵得不可开交。   衡明世暗暗从袖子里摸出早就让高公公备好的炒花生米,指尖轻轻搓开花生米外面的红色薄皮,将白色的花生仁送进嘴里,牙齿一咬,唇齿留香。   高公公给他准备了一大袋子的花生米,正好能藏进他的龙袍袖子里,足够他嗑到中午。   加之朝臣们早就养成了只听垂帘幕后声,不观九阶龙椅色的习惯,根本就没人发现那傀儡傻皇帝此刻正在吃花生米看戏。   “够了!吵得哀家头疼!”安太后终于发声,语气似有怒意。   吵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小皇帝无论吼多少声都没法达到的安静。   衡明世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端起一边的茶水清清嗓子。   安太后的声音缓缓传出,不紧不慢:“封守将军此番立了首功,赏五千两黄金,三千两白银,一千匹绢,五百石粟,封启副将军赏三千两黄金,一千两白银,五百匹绢,两百石粟……此外,所有立军功者,论功行赏。”   封守和封启接连单膝跪地行礼:“多谢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安太后缓声道:“平身罢,哀家听闻二位勇将此番历经险难,九死一生,此次回皇城,就先修养一顿时日,岭南守将之责,就先交由李将军吧。”   不等封守回答,安太后又道:“李将军,哀家命你等三日后启程前往岭南,可有异议?”   李将军从武将最末尾的位置走出列,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抑制不住了,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得意:“多谢太后!末将定然不负太后期许!”   衡明世坐在龙椅上,将殿上的一切都看得真切。安太后嘴上说着重赏封守和封启,实际上只是赏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金银财宝,加官进爵什么的,提都没提。   而且不但没提,还借着“休养”之名,直接卸了两位将军的实权,叫那李家的老三上位。   李氏……   衡明世思绪飞转,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李氏貌似是安氏,也就是安太后母家的表亲,安太后垂帘听政这些年,扶持了不少母家人,为的就是巩固她在朝堂上的地位。   只不过,之前她仅仅只是把把手拢在朝堂之上,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不满足于此,直接把手伸到军中去了。   而且还是选在岭南军大捷归来的时候。   啧啧啧,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安太后做得未免也太急了一些吧?   这是为什么呢?   是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按捺不住了?   “咳咳咳……皇上……”高公公小声的提醒了一下。   衡明世这才回过神,便听安太后问道:“皇上可是乏了?”   衡明世演技一秒上身,抬手擦了擦嘴角,仿佛真的再擦口水似的。   反正大殿那么宽,台阶那么高,老臣们大多都是老花眼,定然看不到他嘴角到底有没有流出可疑液体。   果然在衡明世做了这个动作之后,不少臣子都露出了惨不忍睹地表情。   他们在殿上吵吵闹闹这么久,皇帝居然直接睡着了!   “唔……嗯?……你们说完了?”衡明世继续大舌头说话,发音含含糊糊,还特别重的吧唧了一下嘴巴:“那就退……退……”   “皇上。”安太后不知今天是怎么想的,居然没有直接让他宣布退朝:“哀家听闻皇上昨夜宴上对封将军很是欣赏,不如就让封将军在御前护卫,如何?” 第13章 :侍卫   安太后到底没敢把封守和封启的权力撤得太干净,免得传出去惹将士们心寒,故而将他们塞给了衡明世。   御前护卫这个职责吧,说大也不大,因为手下没有上阵杀过敌的精兵,但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在皇上面前打转,要是换做任何一代皇帝,这位置可都是别人求之不得的。   然而,朝臣们都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傻子。   在傻子面前晃悠,能有什么出息呢?   最关键的是,这个任职还不能推脱,不然就是大不敬!   御前护卫,保卫皇上的安危,谁敢说自己不想护?   是九族的脑袋不够砍了吗?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安太后此计够阴!   思绪辗转,现实不过一瞬,衡明世已经拍手笑道:“甚好!甚好!那就让封启将军来做朕的御前侍卫吧!”   方才安太后只说封将军,可没说清楚是封大还是封二。   衡明世此话一出,朝上静了一瞬,安太后只好出声提醒道:“皇上记错了,是封守将军。”   “咦?可是封守将军不是要去驻守岭南吗?”衡明世干脆一演到底,假装自己刚才真的在睡觉,安太后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安太后语气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似乎已经对衡明世的傻气感到无望了:“皇上,要去驻守岭南的是李将军。”   已经回到位列里的李将军挺了挺胸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衡明世歪头,满脸无辜:“李将军又是谁啊?没听说过。”   李将军:“……”   那些与封守关系好的将军们,原本对于封守被撤兵权一事感到义愤填膺,几度想要站出来说话,都被其他稍微理智一些的同僚按住了,突然听到衡明世这么一问,瞬间忍俊不禁,要不是拼命用手捂着嘴,此刻肯定就要大笑出声,殿前失仪了。   问得好,当真问得好!   大家都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将,是靠着靼子敌寇的首级堆砌上来的爵位,那李温却凭的什么?   就凭那家世和奴颜媚骨的脾性吗?   都说皇上是个傻子,可现在却连个傻子都记不得自己有这样一个臣子!可见李温这位置坐得是多么的名不正言不顺!   安太后梗了一下,一时分不清衡明世是真傻还是假傻,隔着珠帘看着衡明世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和审视。   感受到那如同蛇蝎一般的视线,衡明世心中暗道糟糕,人设还得把持住,不能崩!   于是作势他打了一声哈欠,摆手道:“算了,是谁都无所谓啦,母后既然觉得他行就行吧,可以退朝了吗?朕好困啊!”   ——   一堂早朝,差点让衡明世在安太后面前崩人设。   衡明世真的看不惯安太后这卸磨杀驴的作态,实在是没忍住。   下朝之后,衡明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稳,要沉住气!想要摆脱傀儡身份,是不能一蹴而就的,需要循序渐进。   再说了,安太后打压封氏,就相当于把一把见血封喉的刀子扔进了柴房。   而他,正好需要这一把刀子。   嘿嘿嘿……哈哈哈哈……哟嚯嚯嚯嚯嚯……   衡明世心中大笑,走到了龙撵前,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衡明世:“……”   封二刀本刀:?   衡明世刚在心里把人家兄弟形容成刀,这会儿突然看到本人,难免有些心虚。   “皇上?”封启单膝跪着,有些不解。他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为何皇上看他的表情如此复杂?   “你怎么在这?”衡明世一时忘了自己答应让人家过来做御前侍卫了。   原本封守也是要来的,但是因为衡明世在朝堂上一打岔,直接将封守的去处给糊弄了过去,安太后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样,没有再提。   也就是说,三天后,如果封守跟着军队一起启程去岭南,也没什么问题,因为衡明世提了一嘴,说他该去岭南,他完全可以以皇命来堵住那些人的嘴。   至于封启这边……他能保住封守已经不易,只能先委屈封启了。   衡明世原以为封启会不甘心,他甚至做好了明天看到封启脸色不好的样子,却没想到,封启居然一下朝就过来了,上任速度贼快。   “皇上,小心脚下。”不等衡明世想清楚,封启已经扫开了衡明世脚下的一些碎石子,直接将衡明世抱上了龙撵。   突然就坐到软椅上的衡明世:“……”   衡明世:???   错觉吗?朕怎么觉得你小子还挺兴奋地样子? 第14章 :卦象   衡明世以为封启这是在强装镇定,然而直到了三天之后,封守果真出现在即将出发岭南的将士们面前,以皇命难为为由,顺顺利利地出发了,封启都没有表露出半点不快。   他甚至都没请假去城门和他大哥道别,而是尽职尽责地跟在衡明世身后。   原本以为自己成功上位的李将军对封守的出现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切齿的跟上——他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皇上是傻子,皇上说的不算吧?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侍奉的君主是个傻子,就算是曾经侍奉过,也会变成人生污点,所以朝堂上下,默契地死死隐瞒这件事。   所以直到现在,垣国皇帝是个傻子这个消息,只止步于皇宫。   衡明世得知军队已经走远之后,又忍不住看了立在身后的封启一眼。   封启的身板挺得笔直,像是一堵墙似的。   衡明世就有些后悔了。   他想去看美人国师的,可是封二熊老是跟着他,他这是去和美人交流感情啊,还是给情敌创造与美人交流感情的机会啊?   真是太闹心了!!   衡明世抬手戳了戳封启的胸大肌。   “二熊啊……”   封启:?   衡明世梗了一下,他好像不小心把心里给人家起的外号说出来了。   “封爱卿,朕现在要去见国师。”衡明世清咳一声,语气严肃道:“你待会儿只能在门外守着,没朕的命令,不可以进去,知道吗?”   “遵命!”封启高声应道。   衡明世放心了,开开心心地去祈天楼找美人国师。   ……   衡明世来得不是时候,美人国师此刻正在推演,面前摆了五个龟壳,俏丽的眉梢皱得死紧。   “怪了,怪了,怪了……”美人国师接连念了三个怪了,将那五块龟壳推翻,又重新摆了起来。   衡明世就支着下巴在一边看着。   美人国师摆着摆着,突然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了衡明世。   衡明世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还以为国师这是看出他不是原来的傻子小皇帝了。   原本衡明世是不信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的,但是自从他死后魂穿到这个架空的异世,他建设了二十几年的科学理论体系便坍塌了。   “皇上,最近可曾遇到什么事?”国师神情严肃地逼问道。   衡明世后背都开始冒汗了,要是被发现他是个外来户,依照现在这种时代的风俗,十有八九是会被火烧吧?   装傻!赶紧装傻!能装多傻装多傻!   于是衡明世很无辜地眨眨眼,掰着手指算道:“起床,洗漱,上朝,睡觉,下朝,吃饭,找阿清,吃饭,看话本,睡觉,起床……”   记流水账嘛,很简单的!   美人国师轻叹息一声,有些自嘲地笑笑:“哎,你又如何会懂这些?是我难为你了。”末了,国师又喃喃自语道:“昨夜紫薇星明,天狼入坐,七杀主……即使如此,为何子女宫却……为何?这是为何?太怪了……”   衡明世试图转移话题:“阿清~我们来玩啊~”   国师:“……皇上明明不是天煞孤星之相,却为何看不到子女之缘?”   衡明世:“……”因为朕好龙阳啊!   国师猛地睁大双眼:“等等,那华妃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要早夭?”   衡明世:“……”美人你再仔细算算,那不是朕的孩子啊!   美人国师似乎想不明白,于是又低头摆弄他的东西验算起来。   衡明世被他这一弄,想到自己是穿来的魂,占了人家傻子皇帝的壳,心里难免有些发怵,一腔兴致都全没了,只能找了个理由离开。 第15章 :噩梦   被美人国师那么一吓之后,衡明世晚上就做了噩梦,梦见自己是孤魂野鬼的事情被国师推演出来了,于是一直以来对他温柔和蔼的美人国师瞬间变脸,化作愤怒地小鸟,一边用尖长的喙啄他,一边叫着“你把他还来!还来!”   衡明世痛得哇哇大叫,抱头鼠窜。   突然!他一头撞上了一堵墙,只听“嘭”得一声,意识瞬间回笼,衡明世被就这么被痛醒了。   衡明世大口的喘息着,感觉脑门上那根筋一跳一跳的,心脏也在疯狂地打鼓,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没事了没事了……”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后背被轻轻地拍打着,渐渐化去了衡明世心中的恐慌和不安。   衡明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难似的,梦虽醒了,但是那种心惊胆跳的感觉依然让他记忆深刻。   他用额头静静地抵着身前的东西许久,才渐渐地反应过来,这特么的貌似是一个人的胸肌?   衡明世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这是谁,却又狠狠地嗑到了一个硬物上!   “唔!”痛哼声在上方响起,衡明世直起身,才看清了那张脸。   刀削斧凿般硬朗的脸型,斜飞入鬓的浓眉,狭长上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以及……正在疯狂流血的嘴角!   衡明世被眼前的血色吓了一跳,也不管对方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他的小龙床上了,一把掐着他的下巴道:“别动,张嘴,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封启可怜巴巴地张开嘴,摇曳着的昏黄烛火下,被咬出了一个牙印子的舌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衡明世摸摸自己的额头,意识到刚才自己撞到的是封启的下巴。   “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我给你上药。”衡明世十分肉痛的拿出了从系统那里赊账购买的止血膏。   当初他为了给美人国师最好的事后体验,专门买了两瓶药,一瓶玉凝膏,外敷消肿止痛,一瓶止血膏,内外皆可,预防美人国师挣扎太厉害咬破嘴什么的。   这下好了,两瓶药美人国师一瓶都没用上,一瓶衡明世自己擦了,这一瓶又用到封启嘴上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就是他的图谋不轨的下场吧……   衡明世一指轻轻托着封启的舌尖,一手抖着药瓶子,将粉末撒在那出血处。   药效果然不错,那疯狂流出的血很快止住了。   ……但是,顺着封启舌尖流下来的津液却流了衡明世满手。   封启很无辜,嘴里有口水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你家的床不好睡,也不用跑到朕这里来借床吧?”衡明世抽出丝绢擦干净手,满脸警惕地看着封启。   衡明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今晚不是封启当值的。   “回皇上,今夜当值侍卫家中有急事,臣与之换值,在屋外听闻皇上声音痛苦,故而斗胆进来查看。”封启拱手回道。   因为舌头还痛着,封启说话也有些发音不准,听着也怪可怜的。   回想起那段梦,衡明世沉默了一瞬,道“朕叫得很凄惨?外面都听到了?”   封启:“……是。”   衡明世微微眯眼:“那为什么其他人不进来?”   封启:“……他们,不敢。”   你也知道你胆大包天啊!   衡明世无语片刻,但想到对方这是关心自己,而且也带他走出了噩梦,衡明世还是道:“多谢了。”   封启睁大一双凤眼:“皇上?”   “嗯?”   “皇上,您,不生气吗?”封启试探地问道。   衡明世有什么好气的,噩梦里的场景还很真实,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倒是封启这个厚实的身板处在这里,让他感到了些许安稳。   大半夜从噩梦里惊醒的人大多都会很没安全感,要么这一夜都不敢再合眼,要么得寻找能让他感到安全的东西才能继续睡下。   衡明世只觉得今夜的封启尤其顺眼,于是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道:“睡吧。”遂从枕头底摸出一枚细针,弹熄了那烛火。 第16章 :试探   黑暗中,封启的表情十分复杂。   因为面前的小皇帝在说完那句“睡吧”之后,就真的躺下去睡了,还……还搂住了他的一边手臂。   封启:“……”睡,睡不着……   衡明世:呼呼呼……   ……   衡明世果真一睡睡到了天蒙蒙亮,被生物钟催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找衣服穿时,就听一个略显沙哑地声音道:“皇上,臣为您更衣吧。”   衡明世:!!!   衡明世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脑抽,抱着封启睡了一夜。   衡明世:“……”心情复杂。   看着封启凤眼下方那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一直以为自己睡姿很好的衡明世,开始有点不自信了。   “你,继续睡吧。”衡明世道。   封启却翻身起来,道:“皇上,臣不困。”   衡明世:“睡吧,算你奉旨睡觉。”衡明世拍拍封启的脸,自己起身穿衣洗漱了。   身后明显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衡明世一边穿上小龙袍,一边不自在的回过头,就对上了封启那双……仿佛像是被遗弃了的可怜眼神。   衡明世:“……”朕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你这像是在看着拔D无情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衡明世随手拿起刚换下来挂在架子上的夜服,团两下就砸了过去:“闭眼!睡觉!”   封启被砸盖住了脸,声音闷闷道:“……遵命。”   封守已经带着大军出发,今日的早朝无甚要事,老臣们汇报了一下近日的工作事宜,安太后便示意可以退朝了。   这会儿天才明亮起来,按照过往流程,下朝比较快的衡明世是会去祈天楼蹭一顿早膳的,但是昨晚的梦实在是后劲太大,衡明世放弃了这个念头,直接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那封二熊昨晚伤了舌头,今早就吃点清淡的吧。   衡明世心中盘算着该让高公公去吩咐准备什么样的早膳,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衡明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高公公,高公公立刻会意地过去查看,又很快回来了。   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一言难尽。   “何事?”衡明世好气道。   高公公道:“回皇上,是华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她说……”   高公公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咽了一下口水,才小心翼翼道:“她说,华妃娘娘让您去一趟临华宫……”   衡明世:?   他没听错吧?   华妃养胎已经养到这个地步了?   让皇帝去临华宫?   目前在这个深宫里,能说一句“让皇上过来”的人,只有安太后一人而已。   华妃连皇后都没当上呢,这就开始做好成为下一个安太后的准备了?   就算抛开这种阶层的身份不管,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女人命令他过去,他是傻子才会答应吧?   “……”   等等。   他好像就是一个傻子人设呢……   衡明世深吸一口气。   高公公“噗通”跪地,瑟瑟发抖,心里把华妃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无数遍。   这是谁借给她的胆子?竟然派一个小小的宫女过来命令皇上,明明被御前侍卫拦下来了,还敢口出狂言,大喊什么华妃娘娘让皇上去临华宫。   这可真是显命太长,活腻味了!   等等!   衡明世沉吟一瞬,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难不成,是太后有意试探我?”   高公公发抖的身子一顿,小心翼翼地抬头,便看到了那摸着下巴,眼神阴沉的小皇帝。   “罢了,先过去一躺,看看到底搞什么名堂。”衡明世摆摆手,脸上的表情骤然一换,展开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既然翠花姐姐主动要陪朕玩,朕当然很开心啦~”   眼前的人明明是在笑,高公公却感觉有一阵阴风吹过,刺得他背脊发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高公公瑟瑟地低下头,恭恭敬敬道:“喏。” 第17章 :戏耍   提交中   许久不曾来,临华宫简直是大变样了。   翻新过的外墙,修剪得精致的园林,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砖,就连宫女身上衣裳的料子,都明眼可见的丝滑柔腻,精细华贵。   华妃此时正在坐在垫了软垫的摇椅上,四五个宫女在她身边为她摇扇,两个宫女跪在她身侧为她捶腿,还有一个宫女正以丝绢捧着一块酸枣糕,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她嘴里送。   而华妃自己只管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在摇椅上晃悠晃悠地晒太阳。   衡明世险些要以为自己不是来看看华妃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而是来观摩养猪场的喂猪方式。   华妃看到衡明世走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轻蔑之中,又带着一些高高在上的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玩弄眼前这个傻子皇帝于股掌之间的美好未来。   “皇上来啦,臣妾为您准备了早膳,快过来尝尝。”华妃朝衡明世招招手。   别说是华妃,就连服侍在她身边的那些宫女,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行礼。   高公公站在衡明世身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几欲出声呵斥,却又唯恐坏了小皇帝的事,只能咬牙憋着。   “咦?朕怎么听到了翠花姐姐的声音,却没有看到翠花姐姐啊?”衡明世露出了迷茫地表情,还特别入戏地环看了一圈,煞有其事地叫道:“翠花姐姐~你在哪里呀~快出来呀~朕来你这里玩啦~~”   躺在摇椅上的华妃脸色瞬间一僵,她最讨厌小皇帝叫她这种俗气土气的外号了!   她一点也不想答应,但是小皇帝就在她面前喊,她就算再大胆,也不得不咬牙应道:“皇上,臣妾就在您面前呀。”   “欸!?”衡明世露出了震惊地表情,几乎是高声喊道:“怎么可能!翠花姐姐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猪!?”   话音落下,整个临华宫瞬间如死一般的寂静。   高亢地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地从繁茂的树叶里飞走了。   华妃原本晃晃悠悠地摇着躺椅的身子都僵住了,那些帮她扇扇子捶腿和喂枣糕的宫女们也纷纷吓得停下手中的活儿,扇子,枣糕全都在慌乱中掉在了地上。   宫女们手脚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齐刷刷地跪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们的心里已经哀哭一片了。   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华妃是猪,就算是有口无心,华妃也必定会被气得肝火上涌。华妃肯定不敢对皇上撒火,但只要皇上走了,依照华妃的性子,一定会将现在在场的,所有听到了这句话的宫女们,全都,灭口!   华妃是不会给别人传她笑话的机会的!所以她们这些宫女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   思路稍微长远一些的宫女们,此刻都仿佛预判到了自己的未来,各个吓得瑟瑟发抖,眼泪直流,却是连头都不敢抬。   “皇上……”华妃也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还故意摇摆扭了一下自己的腰肢,并用一个妖娆的姿势向衡明世行了一礼:“皇上,您不记得臣妾了吗?臣妾是您的……翠花啊……”   比起猪,翠花还是可以听的。   衡明世故作庆幸地拍拍胸口:“哦,吓死朕的,刚才朕只看到了你的鼻孔,还以为是一只只会哼哼的猪。”   华妃:“……”   衡明世上前一步,双手捧起华妃的那张脸,笑呵呵道:“幸好幸好,翠花姐姐不是猪精变的。”   张口是猪,闭口是猪,华妃手里的手帕几乎都要撕碎了,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微笑:“皇上说笑了,臣妾是个人,怎么会是妖精呢?”妖精这个词都比猪好听!   “是极是极,翠花姐姐就算是妖精,也是那种……唔,话本里那种狐狸精,蝴蝶精或者是花妖之类的,又怎么可能是一只猪呢?”衡明世笑呵呵地又把话题转到猪上。   高公公在一旁暗笑,这华妃恃宠而骄就算了,还敢骄到皇上头上,现在她只怕是后悔死把皇上叫来这里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作者闲话:   闲话:   小皇帝:用鼻孔看我?你是猪吗?   华妃:……   猪:感觉有被冒犯到。 第18章 :妒火   衡明世在临华宫卖了一通傻,努力稳住自己的傻子人设不倒,末了临走时又提了几次猪,认真地做到“首尾呼应”。   华妃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把衡明世送走的。   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好端端在自己宫里享受不好吗?把那傻子皇帝叫来作甚?上次傻子皇帝下手没轻没重的,险些把她给摔了,肚子的孩子才三个月,这真摔下去,铁定是要没了的!   她已经答应过太后,一定一定要把这孩子保住,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决计不能有半点闪失!   看着渐渐远去的金色龙撵,华妃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   衡明世回到了自己寝宫,高公公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备下了清淡的早点。   衡明世直接给端了进去,反手一挥,关上了门。   视线往龙床上一扫——   空空如也。   衡明世端着早点的手顿了顿。   这只大蠢熊,该不会是已经按时下班了吧?   衡明世就有些不爽,将那清粥往桌面上“嘭”地一放。   热粥溅出来几滴,正好落到衡明世手上,烫得衡明世一个激灵抬起手,将溅到手上的几粒米拍开。   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落下,语气颇为焦急道:“皇上!您没事吧?臣给您吹吹?”   说着就要来托住衡明世的手。   ”吹什么吹?你刚才去哪了?不是让你在这好好睡觉吗?”衡明世语气不虞道。   封启抿了抿唇:”臣是御前侍卫,要时刻护卫皇上的安危。”   衡明世:“御前侍卫也是轮值的,疲劳当值会误事的知道吗?你昨晚已经替了别人,今早怎么也该换值了吧。”   封启踟蹰了一下,老实道:“是。”   衡明世:“你这表情,可是有话要说?”   封启眼珠子转了一下,缓缓开口道:“皇上方才去了临华宫……”   衡明世扬眉:“那又如何?”   封启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拧巴,他声音有些沉闷道:“皇上喜欢华妃?”   衡明世:“不喜。”他脑子有坑才会喜欢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再说了,他还是个断袖。   封启那双大眼瞬间就亮了起来,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黯淡下去:“华妃已有皇上的龙子。”   衡明世觉得封启这表情变化还挺好玩的,便起了逗逗他的心思,道:“那又如何?朕是皇上,自然需要有皇子来继承朕的江山。”   封启:“……”   封启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衡明世没想到这个封二熊这么不经逗,正要告诉他那华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就看到封启又猛地抬起头,一双漆黑锐利地眸子死死地盯着衡明世。   那眼神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衡明世被他这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嘴巴微张,正要说话,就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欺压上来,粗壮的双臂瞬间箍住了衡明世的肩膀和腰身,直接将衡明世打横抱起!   衡明世:???   衡明世:!!!   大了你的狗胆!   衡明世伸手就要去掐封启的脖子,却还没等掐住,就感到身下一空,整个人“咣”地一下,被扔到了床上!   龙床震了震,衡明世被砸得有点晕。   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封启这是迫不及待要谋反了?   不是说是在这副身体因重疾无医故去之后,封启才造反的吗?   剧情线被狗吃了?   衡明世在心内狂call系统,系统表示:“冷静点,封启看起来不像是要谋反。”   衡明世满头问号,在内心狂吼:“他都敢攻击我了!还不算谋反?”   系统:“……”   衡明世:“说话!别装死!”   系统:“以我大量的内存数据样本来判断,他的行为,更像是要……”   系统话音未落,衡明世就看到封启的身体紧跟着覆了上来,一个带着韧度的东西便强势的按在了他的唇上!   系统:“……霸王硬上弓。”   系统说完了最后几个字。   衡明世:“……”   作者闲话:   闲话:小皇帝稍微一逗,就把封二熊逗炸了,默哀[蜡烛] 第19章 :误会   养心殿宇声声起,紫檀镂花阵阵摇。   金冠玉枕击节碎,青丝龙袍缠如水。   两行泪,抹春晕,龙牙舞爪尾缠绵。   长枪战,神勇武,日落月起至夜临。   龙摆尾,熊声吼,惊罢鸟雀出林飞。   点点白,痕斑驳,电闪雷鸣雨初歇。   衡明世亲自念完这首诗之后,整个人都是蔫的。   尤其是在听到那封二熊趴在自己的身上,埋头在他耳边低语的话之后,他简直气到想要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神TM的不要再和别的女人肌肤相亲!   神TM的不要立皇后!   神TM的只准留下这一个皇子!   先不提这封二熊管不管得着他收多少后宫,立不立皇后,要几个皇子,就算管得着……   “华妃肚子里的种不是老子的!”衡明世几乎是有气无力地控诉道。   压在衡明世身上的封启浑身一震,原本那显得委屈至极的脸上,转而变成了一个迷茫懵懂地表情,仿佛不太明白衡明世刚才说了什么。   衡明世只觉得浑身都在痛,气若游丝,道:“朕从来没有碰过她!她就是把朕当傻子呢,随便怀了个不知道哪里的野种,就推到朕身上冒充龙子!”   “这……这可是欺君之罪!”封启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高兴的是身下这人没有碰过华妃,也没有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生气的是,居然有人胆敢把这人当做接盘侠,简直罪该万死!   “是又如何?安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真相,却依旧选择为华妃隐瞒,可见华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安太后默许了的。”衡明世咬着后槽牙,表情阴郁,道:“这事我还待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安太后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封启温热的大手揉了揉衡明世的后背,似乎想要安慰他,却被衡明世反手拍开:“滚!莫挨老子!你个怪力蠢熊!你是想要弑君吗?!”   “臣不敢!”封启似乎总算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脸色一白,轰隆一声翻下床,跪到了地上:“臣罪该万死!”   “死你爷爷个熊!给朕起来!滚回你熊窝去!”衡明世翻了个白眼,随便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封启砸过去!   砸完一看,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贴身里裤,而且好巧不巧的挂在了封启的脑门上。   封启的鼻子动了动,微微抬起头,无辜迷茫的眼神正好从裤衩间穿过,看向了趴在龙床上的衡明世。   于是封启就发现,衡明世的眼神里,有羞愤,又恼怒,却唯独没有杀意。   他对圣上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圣上眼中却全无杀意,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封启感觉到左胸里的心脏如擂鼓一般,敲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斗胆揣测着圣意,身体也试探般的蓦然站起,倾身向衡明世,对准了衡明世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一下!道:“臣,遵旨!”而后飞快转身,脚底抹油,直奔窗台,很快消失在了衡明世的视野里。   衡明世:“!!!”   你丫的熊胆不想要了!!!   ……   上次的好药用完了,这次衡明世只能选择罢朝了。   好在他在朝臣眼中本来就是一个小傻子,是一个坐在龙椅上的花瓶,所以他来不来朝堂,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这不正好这段时间安太后开始怀疑他了么,还让华妃来试探他,那他现在干脆罢朝不去,也坐实了自己的无能。   试想,当一个皇帝不打招呼的放了一群朝臣的鸽子,就算是皇帝是个摆设花瓶,是不是也应该意思意思的询问一下?   然后再偷偷派人过来查看,却发现他趴在床上,嘻嘻哈哈的看着话本小说,瓜子壳果皮扔得满地都是,那场面,该显得他多么的无能昏庸啊!   肯定是一看就是撑不起事,没有任何未来的皇帝!   这样一来,可不就能完美的立住人设了?   而且,他不在,也能给安太后更好的发挥空间嘛。   这阵子安太后明里暗里的动作那么多,想来是在筹备着一场大事,只需要多给安太后一些“机会”,依照安太后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   到时候,他只需要把安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全部拔出,然后见招拆招即可。   富贵险中求嘛。   嘻嘻嘻哈哈哈嚯嚯嚯……嘶嘶嘶!   衡明世笑得开心,扯动了身后的伤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而就在窗外,某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悄然离开。   不久后,傻子皇帝沉迷话本小说,不愿上朝的消息,便在宫中传开了。 第20章 :替身   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不了衡明世的心情,但是系统的一句提议,却让衡明世眉头一跳。   “你说什么?转移攻略对象?”衡明世声音微微拔高,语气里难言怒火:“而且还让我攻略那封二熊?”   系统:“你不是想买药治疗吗?买药需要积分,想要积分就要攻略任务目标,你在国师身上迟迟没有进展,不如转移攻略目标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衡明世咬牙狠狠道:“这好像不是收不收获的问题吧,这好像是位置上下的问题吧?在美人国师那里,我是攻,到了封二熊这里,我就成了受!我明明是攻!我只当攻!”   系统:“……”   系统默默地在衡明世的脑海放出了衡明世和冷梵清的脸。   衡明世:???   系统:“左边这张是你的脸,右边这张是国师的脸。”   衡明世:“我还没有痴呆,谢谢。”   系统在两张脸上画了几条线,印上了好些数字,用一副探究学术的口吻道:“看到这些数值了吗?”   衡明世:“如果你是指那些歪歪扭扭的蚯蚓鬼画符,我确定我看到了。”   系统:“……”   衡明世就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明明是一个系统,却能把字写得那么丑的?”   系统:“那请问你是怎么做到,在你的脸部曲线,五官位置,五官形状,对称结构等都和冷梵清的脸部特征相近的情况下,你还能坚持认为,冷梵清的那张脸就是美人脸,而你的这张脸就是威武霸气呢?”   衡明世:“……”   系统:“而且照我内存的大量数据做对比,你这张脸的比例,比冷梵清要好很多,曲线也更接近高标准数值,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你这张脸,在垣国的审美来看,是个绝色大美人……”   衡明世:“啊啊啊!你给我闭嘴!”   动作稍微激烈了一点,又扯着了伤口,痛得衡明世的声音都变了调。   衡明世趴在小龙床上画圈圈,嘴上碎碎念念:“你才美,你全家美!劳资高大俊美帅气逼人,攻气十足!”   碎碎叨叨了一阵之后,衡明世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瞪圆了双眼:“等等,什么叫我的脸部数值和美人国师的相似?也就是说,我和国师长得很像吗?”   系统:“你每天照镜子是照了一个寂寞吗?”   衡明世:“不,我照镜子的时候都在告诉自己,这张脸以后一定会成长为最阳刚帅气的样子,我始终是这么坚信着的。”   系统:“……”你赢了。   衡明世:“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封启他有暗中心悦的对象,而那个对象是美人国师?”   系统顿了顿,道:“剧情线是这样的。”   衡明世:“……”所以,他这不但是被日了,还是被当成别人的替身来日的????   行!封二熊你好样的!   衡明世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于是等封启再一次“夜袭”时,就迎上了好几十枚暗器!   “笃笃笃笃……!”暗器纷纷打空,深深地埋进了房梁里。   封启从梁上落下,从嘴里取下几枚暗器,合着手上接到的几枚暗器一起合拢在一起,然后……动作非常自然地收进了衣襟左边的口袋里。   衡明世:“……”=_=   封启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小瓶子,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衡明世,道:“皇上,罪臣斗胆,带了伤药来,恳请皇上允许罪臣给您上药。”   衡明世是很想给封启竖起一个中指,然后附送一个“滚”字的,然而某个隐秘处实在是太受折磨了,该死的系统又死活不愿意再赊账,除非他转换攻略对象。   呵!他是傻了才会放弃美人国师不攻略,而去攻略一个硬邦邦的熊!   而且还是一头将他当做了替身的熊!   衡明世一甩袖:“动作轻点!”   封启:“遵命!”   作者闲话:   闲话:小皇帝能在朝堂上当那么久的花瓶,何尝不是因为他长得太美了~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第21章 :皇子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过了夏秋,在封启当值御前侍卫的第六个月,在衡明世的龙床几乎成为封启的常驻地的第六个月,临华宫那边传来了喜讯。   华妃诞下了“龙子”,母子平安。   即便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且这孩子还与华妃和安太后密谋的事情脱不开关系,衡明世还是认认真真地翻了书,给孩子定了一个名。   “文瑾,衡文瑾。”衡明世接过了接生老嬷嬷抱过来的幼子,笑嘻嘻地说道。   老嬷嬷和守在外面的侍女们全都跪伏在地上,连声唱贺,恭祝帝王得子,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不绝于耳。   在衡明世的安排下,这些过来给华妃接产的人,和看守的人,全都换成了衡明世的人手。   华妃和安太后在密谋,衡明世自然也有自己的算盘。   她们不是想要把这个孩子强塞给他,好坐个皇子的名份吗?那他就收着,看看能钓出怎样的一条大鱼。   “还没查出华妃到底是和谁有染吗?”衡明世将幼子交给了奶妈,让她直接带走,要是到时候华妃问起,就直接说是“皇上喜爱皇子,要和小皇子玩耍”。   暗卫单膝跪地,头埋得很低:“回皇上,属下们观察数月,未曾发现华妃离开皇宫,往前追查其行迹,也不曾见其有诡异之处。”   “暗道呢?有没有发现暗道之类的地方?”衡明世道。   暗卫:“回皇上,属下正是要禀报此事,昨日属下们察觉华妃卧榻下有异状,趁其不在时进入搜查,发现下有暗道,而暗道下勾连之地,竟是西延王府!”   西延王府?   离王安怀延?   那不是安太后家族里的怀字辈庶长子吗?   等等!安太后的族人?   这安太后莫不是想把持朝权想疯了,开始谋划着把家族里的孩子弄进来混个皇子名份吧?   离王安怀延和华妃有染,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安家的种,安太后想保下安家的种,倒也能说得过去,但是……   小皇帝难道就不是她安太后的儿子了吗?   为何安太后能狠心亲自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把族人的孩子塞给自己的孩子做儿子?   总不能是安太后脑抽了吧?   衡明世琢磨不透,只能先扣下刚出生的小皇子,能扣一天是一天。   皇子的出生是个大事,更何况这还是皇室长子,三朝宴很快就给安排上了。   衡明世暂时还不想拆穿华妃和安太后的把戏,只能先认下这个便宜儿子,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三朝宴说白了就是一个专程摆来收礼的宴席,毕竟这刚出生三天的孩子,一臂大丁点,奶都没吃习惯呢,哪里能上宴,也就是一群大人们找个由头,同帮同派的正好来聚聚,不同帮派的正好斗斗嘴,大家各怀心事,笑里藏刀,虚与委蛇的吃酒聊天,明嘲暗讽一番,就可以散场了。   这似乎成了宴会上必备的流程和仪式,衡明世坐在高台席位上,看着他们次次宴会都上演类似的这些斗嘴戏,都有些看腻了。   但凡放个皮影戏,都比看臣子们斗嘴来得新鲜呢。   衡明世一边感慨,一边啃猪肘子,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啃得那猪肘子皮面坑坑洼洼,他自己也满嘴流油。   在下方只顾得上互怼,根本不管面前美食的文臣武将们偶尔抬起头,就看到衡明世那张被油渍糟蹋得惨不忍睹的脸,纷纷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他们的皇帝,果然是个傻子。   然而,却还是有少部分的臣子们微微垂眸,掩下心中的惊骇。   在半年前的那场没有安太后出席的庆功宴上,所有人都收到了衡明世赠予的木剑,而其中,却有一些人,收到的是重量不一样的“木剑”。   他们也是在拿到了这种“木剑”的那一刻,才知道,为何封守将军会被一把看起来轻盈无比的木剑压跪在了地上。   木剑中有玄机,只赠给被选中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们,再看衡明世那足以骗过无数老奸巨猾的大臣的演技,顿时倍感荣幸。   幸好,他们被选中了,不必和这样一个能屈伸隐忍蛰伏的皇帝作对。   这少数大臣正在心中感叹时,就听到一阵尖锐地唱和声。   “太后驾到——”   闻言,吵吵嚷嚷地宴席瞬间一静,坐在席位上的朝臣们纷纷起身,朝大门的方向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第22章 :忠君   安太后今日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凤袍,衣袍上的凤鸟绣得栩栩如生,如有神韵,旁边是大簇大簇的紫阳花,紫阳花是垣国的国花,因为其花团繁茂,花色贵气,故而得此尊荣。   她头戴镂花凤冠,中间分别镶嵌着蓝白琉璃珠和紫红琉璃珠,璀璨夺目。   垣国的太后凤冠和皇后凤冠不一样,为了展现出太后更为庄重的仪态,凤冠上是没有珠帘落下的。   总之,这一次的皇长子三朝宴,安太后显然十分看重,装扮也十分的隆重。   臣子们态度恭敬地迎接她落座,再也不似刚才只有衡明世在时那般肆无忌惮地于旁人斗嘴喧哗。   衡明世对此见怪不怪,只笑呵呵地举起被自己啃得坑坑洼洼的猪肘子,大舌头含含糊糊的说话:“母后来啦,今日的猪肘子好好吃,母后也吃啊!”   安太后仪态管理极好,朝臣们都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她依然能够面不改色,显然对自己这个傻子儿子的痴傻程度十分熟悉了。   她在贴身宫女的服侍下落座,姿态端庄矜贵,神态雍容华贵,语调不紧不慢道:“恭贺陛下喜得龙子,实乃国家之幸,万民之幸。”   衡明世吧唧吧唧地啃着猪肘子,傻呵呵道:“幸,大大滴幸!”   安太后说了一通吉言庆贺后,举起了面前的酒樽道:“哀家敬皇上一杯。”   不等安太后继续说贺词,衡明世便也举起了酒杯,大舌头含含混混道:“皇上敬哀家一杯!”   安太后:“……”   朝臣:“……”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一双双眼中,无一不是写着“傻子”二字。   衡明世举杯一饮而尽,放下空杯一抹嘴,又伸手去抓了把瓜子,咔吧咔吧的嗑起来,仿佛对自己刚才的傻言傻语无知无觉。   安太后似乎身体欠佳,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借故离去,留下衡明世在九阶高席上看戏……呃不,是看那些朝臣打嘴炮。   “丞丞呐,皇宫外面好玩不?”在他们打嘴炮累了,饮酒休息的间隙,衡明世出声询问不远处的丞相姝倾云。   别看姝倾云现在已经是个白胡子长到胸口,脸上爬满了皱纹的老人家,其实当年也曾是一个闻名天下的美男子,多少美人为他痴狂,可他却一心辅太祖皇帝,兢兢业业,誓为垣国的民生社稷奋斗终生,一连辅佐三朝皇帝,真真正正的三朝元老。   这傻子小皇帝,便是姝倾云辅佐的第三位皇帝。   按照姝倾云这年纪,已经没有人会去逼他站队了,因为指不定哪天,他可能就在朝上站着驾鹤西去了。   “回皇上……”姝倾云说话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皇宫之外,是民生百态,是载舟之水。”   衡明世:“哦,那水好喝吗?”   姝倾云:“源清,则水甘,源浊,则水苦。”   衡明世:“那朕如何才能喝到甘甜的水呢?”   姝倾云:“清正廉洁,仁治民心。”   衡明世故作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摆摆手道:“听不懂听不懂,感觉好麻烦的样子,朕还是喝酒吧。”   听到这番对话的朝臣们看着衡明世的眼神越发鄙夷,却只是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有些什么心照不宣的密谋。   三朝宴结束之后,衡明世揣着一袋子花生米,拎着一壶酒,看似摇摇摆摆地朝御辇走去。   御辇旁,封启那高大的身影笔挺挺地站着,一张紧绷的脸,在看到衡明世之后,立刻显而易见的变得柔软起来。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衡明世的酒量挺好,但是喝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醉了,低头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大高个,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捏住了封启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你这阵子倒是挺开心,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你被卸了兵权了?”衡明世的脸逼近了封启,目光紧紧地盯着封启的双眼,试图从封启的眼中看到那么一丝一毫的闪烁。   “回皇上,能做皇上的侍卫,是莫大的荣幸,皇上给微臣何种兵,微臣即率何种兵,皇上予微臣何等权,微臣即行何等权。”封启朝衡明世拱手道。   衡明世眸色深沉:“封启,若忠君,忠国,忠社稷,仅择其一,汝当何如?”   封启看着衡明世,眼神坚毅:“若则其一,微臣定当择君主!有明君即有盛国,即可强社稷!”   “油嘴滑舌。”衡明世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变得柔和起来,掐着封启的手也转为拍了拍封启的脸,道:“平身吧,送朕回寝殿。”   “遵命!” 第23章 :拔须   今夜又轮到封启值夜,衡明世知道,今晚自己的龙床铁定又得挤了。   所以说封二这厮是仗着自己是剧情宠儿,是未来揭竿起义的领军,是下一个朝代的皇帝,受到规则的保护,衡明世不能对他下手,不然衡明世才不会任凭他如此嚣张!仗势欺人!蹬鼻子上脸!   对此,系统报以否定态度。   系统:“他又不知道自己是未来的皇帝,怎么算是仗势欺人呢?这分明就是你自己惯着他!默许他爬床!”   衡明世:!!!   衡明世:“不信你自己看!”   衡明世连头都没抬,只是微微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嗖!”一个黑影从上方落了下来,稳稳地跪在了衡明世的身前,虎背熊腰,如同一座小山似的。   衡明世指着门外:“你走!”   封启:?   衡明世:“快滚!”   封启瞬间露出了惶然之色:“皇上,罪臣知错!恳请皇上责罚!”   系统:“……”   衡明世:“……你错哪了?”   封启:“罪臣不该窥视皇上沐浴……”   衡明世:“还有呢?”   封启:“罪臣不该窥视皇上起居……”   衡明世:“你非要朕问一句才答一句吗?”   封启抿了抿唇,良久,他默默地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里,拿出了一件质地轻薄的金丝羽衣。   衡明世:“……”这衣服好像有点眼熟?   等等!   这不是朕最喜欢的那件贴身衣服吗?!!   然而这还不算,封启从怀里拿出了衡明世的贴身衣服之后,又接连拿出了好几样衡明世随手把玩过就放到一边的小玩意儿。   因为不是什么稀罕贵重的东西,衡明世放在一边就忘了,是丢了还是少了都没在意,却没想到,竟然给这二熊给顺了去!!!   “封启!!!”衡明世愤怒了:“你可知此乃偷窃之行!”   “罪臣知错,恳请皇上责罚!”   封启杵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像极了一只做了错事,乖乖等训的大狗。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   为什么要“乖乖”地等训?   你难道是被朕训上瘾了吗?!!   行!朕满足你!   衡明世扭了扭脖子,松了松筋骨。   咔咔作响。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罚吧。”衡明世挥舞着拳头,朝封启扑了过去。   封启:“……”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衡明世半靠在床头,指挥着封启给他捏肩捶腿揉手。   这封二熊的皮太硬了!捶他捶得衡明世自己浑身都疼,衡明世决定了,下次再惩罚封启,就让封启自己捶自己!他绝不会再动手了!   衡明世想象了一下封启一边仰天长吼,一边双手捶胸的画面,衡明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上?”正在给衡明世捏小腿肚的封启忽然听闻笑声,疑惑地抬起头来。   衡明世单手支着下巴,垂眸看着封启这颇有些憨憨的表情,心中恶趣味顿生,便将自己的小腿从封启手里抽出去,脚掌轻抬,用脚拇指按住了封启的下巴,脚食指一顶,便将封启的下巴抬了起来。   封启任凭衡明世动作,甚至还非常配合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好像生怕动一下,下巴就从衡明世脚趾下挪走了。   衡明世嘴角微扬,脚趾挑拣着夹住了封启的一根胡须。   脚拇指使劲,猛地往下一拔!   封启眼皮子跳了一下,很快又绷住了表情。   衡明世伸出手,将夹在脚趾上的胡须捻到了眼前,指尖一撮,眉毛一扬:“哎呀,不好意思啊,封爱卿,朕原本只是想拔你一根的,可惜眼神不大好,这一次拔了五根,爱卿可有大碍?”   “回皇上,微臣无碍。”封启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衡明世拔了他胡子的那只脚。   衡明世注意到他这眼神,便将脚趾往他面前一送,轻声笑道:“怎么?看着朕的脚作甚?记恨了?”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顿了顿,封启舔了舔略微有些干涩的嘴唇,才道:“微臣只是在想,皇上的双足如此尊贵,碰了微臣的胡子,恐是脏了些许,不如让微臣给皇上清洗一番。”   衡明世:“哈?”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然而,不等衡明世搞明白封启这话的意思,就看见封启一倾身,张口含住了自己伸到他面前的脚趾。   “我操!你干什么!”衡明世吓了一跳,赶紧往床里面退,脚也要往回缩,却见封启顺势跟着他爬到了床上,一双粗壮结实的双臂撑在了衡明世的身子两侧。   封启牙齿轻叼着衡明世那白皙透红,如珠圆玉润的脚拇指,声音磁性低沉:“恳请皇上,让微臣为皇上清理一番吧。” 第24章 :试探   这是一个小熊和小龙的故事。   小熊是一只大黑熊,小龙是一只小白龙。   大黑熊威武雄壮,是熊中翘楚,小白龙又白又靓,是龙中绝色。   大黑熊一眼就相中了白嫩的小白龙,想要和他一起玩耍,于是大黑熊凑到了小白龙的身边,挨挨蹭蹭,挨挨蹭蹭。   小白龙被他蹭得又气又恼,又无路可退,只能委委屈屈地朝左右歪倒,却还是被大黑熊挤到了角落里。   小白龙在这样的拥挤中,竟然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诉说,于是可怜巴巴的流下了一滴滴眼泪。   大黑熊看到这样的小白龙,顿时被激起了无限的保护欲,无他,抽抽搭搭流下晶莹泪水的小白龙,看起来更漂亮了。   于是大黑熊速度更快地挨着小白龙蹭起来,灼热的温度烫的小白龙一抖一抖的,眼泪也掉得更多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小白龙最先忍不住,在大黑熊的“欺负”下,“哇”地一下大哭起来,但这次的泪水却比之前的那些都要黏稠,而且还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环绕着他,让小白龙有些莫名的颤抖哆嗦起来。   大黑熊看到这变得白里透红的小白龙,一种怜惜的感觉油然而生,最后在小白龙的头上亲了一下,也跟着他一起了。   ……   听完小熊和小龙的睡前故事之后,衡明世气喘吁吁地仰躺在自己的小龙床上,愤愤地朝封启比了一个中指。   封启此刻侧躺在衡明世的身边,见此,稍微一倾身,便将衡明世那骨节匀称修长的手指含入嘴中。   衡明世:“……”   衡明世用闲出的一只手拍了一下封启的熊头:“滚!”   封启顿了顿,一转身,果然开始乖乖地滚了,只不过,他是往小龙床的内测滚的……   滚靠到墙了之后,又转了个身,面朝着衡明世的方向,一双狗狗眼无辜又真诚地看着他。   衡明世:“……”累了,无话可说。   衡明世抓起被子,狠狠地盖在了自己的头上,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眼不见,耳朵却没聋,于是衡明世就听封启那独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道:“皇上,需要臣为您……”   “不需要!”   “可是……”   “闭嘴!”   身边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封启本身内力了得,做到呼吸无声简直易如反掌。   衡明世顿时就感觉有些不太习惯,正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就听封启小声问道:“皇上,像今天这般,舒服吗?”   衡明世:“……”   封启:“皇上?”   衡明世:“也……就还好吧……”其实只要不放进来,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也不会痛。   可就是因为感觉甚好,衡明世才会觉得气恼!   他的喜好明明应该是身娇体软的美人受才对!为什么他现在会对这虎背熊腰的蛮子有感觉!   这太可怕了有没有!   衡明世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忍不住抬脚照着封启的小腿肚子给了一下。   可就是这一下,却叫衡明世险些痛叫出声。   这个封二熊连小腿肚都这么厚实,简直没有天理!他好歹也是习武多年的,踢这二熊一脚却像是给人挠痒痒似的!这难道就是世界之子的特权吗?!   要不要这么犯规!   “皇上?”   这一脚虽然没能把封二踢飞,但也好歹让对方有所感觉,疑惑地出声询问。   “睡你的觉!”衡明世在黑暗中,默默地揉着自己可怜的脚趾,语气不善道。   “遵命。”封启这边面向着窗子,借着窗外的月光,能看到枕边人的轮廓,看着那仿佛被月光镀了一层银辉的轮廓,封启忍不住勾起嘴角,又将自己稍稍往前挪了一些,凑近了那嘴硬心软的小皇帝。   朝堂上下皆将小皇帝当成傻子,可就是这“傻子皇帝”,能三言两语保下他哥的兵权,敢当着安太后的面拉拢人心,还能在身为傀儡的局势之中,培养出一批只忠心于小皇帝的死士。   原以为能有这般心性的人,必定心狠手辣,心如冷石。   却没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犯戒,都得到小皇帝的宽恕。   是觉得自己尚且还有用处,还是因为……喜欢?   虽然封启理智上明白应该是前者,但一想到后者有可能,封启就会感觉心脏如擂鼓,浑身燥意不止。 第25章 :演技   衡明世带走皇子的事情到底不能隐瞒太久,安太后那边就命人过来叫衡明世速去慈安宫。   说实话,从华妃诞下皇子到现在足有五日,衡明世都没让华妃碰皇子哪怕一丝半毫,还没让安太后那边察觉不对劲,已经十分了得了,要不是安太后今早终于想起有华妃这个人,纡尊降贵摆驾去了一趟华妃的临华宫,只怕这皇子不在华妃身边的事情,还能再瞒久一些呢。   对此,衡明世深表遗憾。   好在衡明世早就想好了说辞,即便去慈安宫请安时,面对那流露出狐疑之色的安太后,依然能够正常发挥,将傻狍子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极力把这一次的事情渲染成一次意外。   “母后~朕很早就期待着和小皇子玩了,好不容易等他出来,自然要和他玩个够呀~”衡明世睁大一双狐狸眼,看起来十分的无辜无害。   安太后微微眯眼,语气略沉:“那皇上这是把皇子带去哪里玩儿了?竟是玩了这么多天,要不是哀家今日去了一趟临华宫,都不知华妃从诞下皇子到现在,都未曾见过皇儿。”   安太后想起今早上华妃那哭哭啼啼的样子,眉头皱得死紧。   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审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穿着金龙袍子的小皇帝,试图从那双看起来痴傻的面容中,看出“做戏”二字。   然而,衡明世倾情演绎傻狍子多年,要是有这么容易看出来,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所以任凭安太后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都没能看出衡明世的表情有任何异样。   衡明世故作迷茫地捂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傻呵呵一笑,道:“朕记起来了,朕好像把小团子带去春丽妹妹那里了,因为小团子一直在哭,根本不听我说话,也不和我玩儿,还是春丽妹妹有办法,弹了几首小曲儿,小团子就不哭了。”   安太后自然知道衡明世对于几个妃子的“爱称”,立刻反应过来衡明世说的是谁。   “丽妃?你把皇儿放在丽妃那里了?”   衡明世傻呵呵地笑着:“不知道啊,我也不记得了,记不清楚了,可能是在春丽妹妹那里,也可能是在萧萧妹妹那里,哎呀,都一样啦~”   “来人!”安太后努力按捺着怒火,揉着眉心,对身边的老麽麽道:“现在就去丽妃和萧妃那里,务必把哀家的皇孙带回来!”   “喏!”老麽麽立刻应声退下,带着一众人飞快地前往丽妃和萧妃的寝宫。   “母后,皇孙是什么呀?”衡明世故作迷茫。   “皇上,你是真不知,还是故作不知?”安太后忍不住问出了声。   “啊?”衡明世歪头。   安太后看着他这副憨样,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罢了,你先回去吧。”   估计觉得就算问衡明世也没什么用,安太后便下了逐客令。   衡明世立刻像是得了自由的鸟似的欢呼起来:“哦!那朕就先去玩儿了!”   说罢,张开双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慈安宫,慈安宫的宫女和麽麽们见此,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衡明世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人将调查到的事情送到了安太后的面前。   原来,那华妃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在临产之前,陆陆续续把自己宫里的宫女们全都给换了一遍,就连贴身宫女都没有放过,一个都没留!   所谓的“换”的意思,并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换”,而是让那些离开临华宫的宫女彻底离开的那种“换”!   也就是说,连那些被安太后安插在华妃身边的宫女,也都连带着被“换”走了。   也正是因为没了眼线们的及时禀报,安太后才会到了现在,才得知临华宫里面的消息。   加上妃子一般产后需要恢复身体,就暂时不需要去请安,所以安太后也没在意华妃几天都没来自己跟前的事。   可谁能想到,在种种原因之下,一个新出生的皇子几天都不得接触生母,且去向不明的事情,也能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这简直荒唐!   实在是荒唐!   可由此也可观之,这皇宫里,还有些人胆敢捡着鸡毛当令箭,只听那傻皇帝一句“朕要带皇儿去玩,不准来打扰朕”,就真的听从了傻皇帝的吩咐,任凭华妃如何吵闹,都不让华妃见皇子,甚至……变相的将华妃软禁……   安太后又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道:“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   作者闲话:   闲话:菌:排雷一下,小皇帝是真黑心肝唷~因为太黑了,所以对外表现全靠演,如果没法接受太阴狠的主角人设的读者大大们~嘤嘤嘤~[含泪挥手,有缘再见~] 第26章 :冷宫   再说衡明世从慈安宫出来之后,便装模作样的把花园弄得一塌糊涂,顺带捉了两只蛐蛐,放进了高公公给他编好的草笼子里。   衡明世一手拎着两个草笼子,一手拿着一根草,一边逗着蛐蛐,一边晃晃悠悠地顺着御花园的小路,一直走到了尽头。   小路是真的小路,因为这路两边杂草横生,青石板上青苔滑腻,显然已经鲜少人来往。   比起那些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木娇花,这里完全可以用“幽深僻静”四字来形容。   衡明世在前面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小曲,逗得蟋蟀们蹦蹦跳跳直叫唤。   高公公亦步亦趋的跟在衡明世身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前路,立刻意识到衡明世要去什么地方,便拱手恳请在前面压草,给衡明世开路,免得那些长到路边的草刺勾坏了衡明世的小龙袍子。   衡明世也欣然应允。   很快,衡明世便来到了那几乎要被茂密的草木尽数掩盖的房屋前。   这是一个低矮陈旧的院子,院子门前的匾额上都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字迹了,院子的木门禁闭着,锁却是从外面扣上的。   这木锁显然也扣了许多时日了,上面堆积了不少的灰,还有一些飘落到上面的树叶,树叶上有虫蚁蜘蛛爬来爬去,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那木锁紧靠着门的夹缝里,已经筑起了几个虫窝。   高公公想要上前弄开那锁,却被衡明世拦了下来。   “没必要。”衡明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往后倒退了几步,对准了那低矮的泥墙,来了一个猛冲!   于是在高公公的视线里,就看到一片金色一闪而过,“嗖”地一下,衡明世边踩着泥墙上的一些浅坑,爬到了墙头,再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高公公的视线里。   高公公:“……”我的小祖宗唷!您飞檐走壁可以,但是有没有考虑过咱家这把老骨头,压根跟不上您的脚步呀!   高公公在原地踟蹰了一下,觉着衡明世这应该是不让自己跟进去的意思,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墙角,等着衡明世自己办完事再出来。   衡明世确实是有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冷宫。   是的,冷宫。   其实在历代王朝里,“冷宫”只是一个显得好听的叫法而已,它本身和“宫”这个字眼压根搭不上,就是一个勉强能落脚的地方罢了。   毕竟,会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要么是自己犯了错,要么是家族里有人犯了错,惹得龙颜大怒,便会被送到了这里来“反省惩戒”。   当然,也会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这淑妃,是因为家族那边惹了安太后不快,于是安太后便叫人给淑妃罗织了一项罪名,直接给她送来了这里,算是变相的给淑妃的家族上眼药。   这其中,压根没有衡明世的任何话语权。   “呀,今天是什么风?竟把皇上给吹来了。”   衡明世才刚在院子里走几步,一个清脆的声音便裹挟着一道冷香而来,在衡明世身侧不远处落定,伏地行礼。   “罪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淑姐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衡明世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于是淑妃温声稍稍抬起头时,视线就对上了一双笑眯起来微微上挑的狐狸眼。   那模样,像极了狐狸的翻版,而且还是那种正在打着鬼主意的白毛雪狐。   在粮食稀缺的雪原上,狼群可能骨瘦如柴,毛皮杂乱,其他的肉食性动物也可能饥肠辘辘,瑟瑟发抖,狼狈不堪,但雪狐这种生物,却依旧能在恶劣的环境下,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白色的毛皮油光水滑。   而现在,淑妃感觉自己面前现在就站着一只雪狐。   还是历劫成了精的那种。   “时间紧迫,朕就长话短说了。”衡明世笑容微敛,语气难得认真起来:“衾秋舒,你,想不想名正言顺的,离开皇宫?”   闻言,淑妃浑身一震,看着衡明世的双眼微微睁大,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离开,皇宫?   不是冷宫,而是皇宫? 第27章 :丽妃   “罪妾……”   “先不急着做决定,朕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衡明世说完这句话后,又再一次展露出了笑的模样:“哎呀,差点忘了,朕今日过来,其实是想给淑姐姐送礼物的呢,淑姐姐住这里,凄凄凉凉,惨惨戚戚,多么寂寞,所以朕就想着送些什么来给淑姐姐解闷。”   衡明世的手一直背负在身后,这会儿故作神秘的朝淑妃眨眨眼:“淑姐姐不如先猜一猜,朕会给你送什么呀?”   淑妃:“……”你当我聋吗?还是觉得我听不出那是蛐蛐的叫声?   衡明世还在那里装神秘:“猜一猜嘛~猜对有赏哦~”   “是……”淑妃试探道:“是,蛐蛐。”   “哇!淑姐姐好厉害!居然一下就猜对了呢~”衡明世把拎在手里的两个草笼子举到了两人面前。   淑妃:“……”明知道眼前这人是在装傻,但为什么有时候会觉得他真的傻?   本色出演?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淑妃挥手扔到了一边。   笑话,这男人可是在她被安太后设计进了这鬼地方的第二天,就来到她面前,与她做了一笔交易,并且成功将她和她的家族拉上了一条谋反安太后的船。   淑妃至今那记得,那时的她被戒鞭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然后被扔到这里破败荒凉的地方自生自灭,而那金色的衣角就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记得自己当时顺着那灿金色的龙袍往上看去,对上的就是眼前这张笑吟吟的脸。   “衾秋舒,你想活下去吗?”   “淑姐姐,想什么呢?看着朕入迷了?”   记忆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同时想起,也将淑妃拉回了现实。   淑妃赶紧避开了衡明世的那张笑脸,努力掩饰眼神里的忌惮,低下了头:“淑妃愚钝,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啧啧,不必如此紧张,爱妃先起身吧,到屋里说。”交谈了这么久,衡明世才想起淑妃还跪在地上,便伸手来扶。   淑妃哪敢让他扶,赶紧退远了一下,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衡明世看着面前的人站起来之后,即便是低垂着脑袋,却依旧能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淑姐姐……许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啊。”衡明世意味深长道。   淑妃愣了一下,一抬眼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差距,一时也有些愣。   她独自在这偏僻的地方呆久了,除了随侍的家仆之外,很少见外人,自然也没什么比较,眼下再看,才发现一年前还矮了小皇帝一个头的自己,竟然已经比小皇帝高了。   想到了自己掩藏起来的秘密,淑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惶:“皇上,罪妾并非有意……”   “淑姐姐不用这么害怕,身高这种事,又不是姐姐你自己能决定的,朕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啦~”衡明世抬手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打趣道:“淑姐姐该不会是男扮女装,因为到了年纪,身体开始抽条了吧?”   淑妃:“……”   淑妃:“皇上莫要拿罪妾开玩笑了……”   衡明世:“别左一个罪右一个罪的了,朕知道你没犯事,好好说话,要谈正事了。”衡明世一摆袖子,径直朝里屋走去。   淑妃只好跟上。   ——   一个时辰之后,衡明世原路翻出了院墙,险些把在墙下徘徊的高公公当成人肉垫子。   高公公看着险险擦着自己衣服落地的衡明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一把老腰,瑟瑟拱手行礼道:“皇上,可是要回宫了?”   “不忙,先去春丽姐姐那里看看情况,也不知道这会儿,太后有没有把朕的皇儿带走。”   衡明世确实是把小皇子放到了丽妃那边暂养着,只不过才不是因为好玩,跟不是因为丽妃抚琴好听,而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在淑妃这里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安太后那边早就已经派人把小皇子从丽妃那里抱走了,衡明世再次抛下高公公,翻墙进入丽妃寝室外的院子时,丽妃正拿着一面镜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三千青丝披散在深蓝色的长衣上。   而在丽妃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穿着一袭青衣的女子,青衣女子正手持一把云纹木梳,一边给丽妃轻轻梳头,一边絮絮叨叨:“真是一群刁奴!竟敢拉扯姐姐的头发,真是气死我了!皇子是皇上带来的,又不是姐姐抢来的……”   丽妃轻咳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铜镜,转身扯了一把背对着衡明世的青衣女子,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嘻嘻,两位爱妃,好兴致呀~”   作者闲话:   闲话:丽妃和萧妃是一对,老谋深算贤淑Tx黑心莲P。   说起来,那些被安太后利益联姻到小皇帝后宫里的妃子里,好像只有华妃是个没脑子的…… 第28章 :白莲   被丽妃扯了一下的萧妃这才注意到衡明世就站着她们身后,脸上表情一僵,连忙跟着丽妃一起跪下来行礼。   “太后的人已经把瑾儿带走了?”衡明世明知故问。   “是。”丽妃相貌清秀,眉目温顺,仪态端庄,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世人眼中的完美贤妻形象。   可惜,衡明世是个断袖,丽妃也是个磨镜。   要不是安太后看中了丽妃家族的权势,而丽妃家族也有意攀附安太后,身为家族本家嫡长女的丽妃,根本就不会被送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萧妃依偎在丽妃身边,似乎因为刚才背着衡明世说了闲话的缘故,眼神里藏着些许心虚。   “太后派来的人,是什么态度?”衡明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下人的态度,决定了主子的态度。   丽妃坦然道:“尚可。”   “哪里可了?”一提到这个,萧妃的气就上来了:“狗仗人势的刁奴,上来就从姐姐怀里抢孩子,脏狗爪子还抓到了姐姐的头发,连带着把姐姐发上的流苏都给扯拽掉了,还给姐姐摆臭脸色!”   说道这,萧妃的语气瞬间又变得委屈起来:“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   “不拦着,是要让太后的人知道,那个看起来单纯得像小白花似的萧妃,其实背地里张口闭口都在骂狗吗?”衡明世冷哼道。   萧妃:“……”   萧妃嗫嚅一声,又复跪下,偎在丽妃的身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很可能会坏了姐姐和这个狗皇……和这演技帝的谋划,呐呐不敢再言。   丽妃也由着她靠近自己怀里,原本端放着的手腾了出来,安抚般轻揉着萧妃的头,温声道:“皇上息怒,萧儿还小,心性不稳,臣妾往后定会多多教导。”   衡明世也不是真生气,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以萧妃这脾性,原本根本不在衡明世的招揽人选当中,可谁让她又是丽妃的心头好,这两人成天腻歪在一起,衡明世打死都不信丽妃不会将事情告诉萧妃。   好在萧妃虽然心性不太稳重,却很是听丽妃的话,让她装傻白甜就装傻白甜,只要不涉及到丽妃的安危,萧妃在外面装乖装得比谁都像。   衡明世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有日在御花园时,华妃嘲讽了萧妃几句,又手贱的上去扯了一下萧妃的衣服,然后这妮子居然夸张地嘤咛一声,直接往后“噗通”扎进水里,营造了好一出华妃推嫔妃下水的大戏,哪怕华妃一直在旁边嘶吼不是自己干的,也没人相信。   因为,当时的全部画面,只有坐在假山后面偷偷啃果子看戏的衡明世看到,其他宫人被萧妃的呼救声引来时,看到的就是华妃在水池边,萧妃在水池里哭唧唧地扑腾的画面。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华妃传扬在外的凶恶名声,十有八九都是萧妃的功劳。   哦,说起来,这些事情,丽妃应该都是不知道的。   因为,萧妃每次在华妃面前“嘤咛”的时候,都是瞥见丽妃在不远处的时候。   这样一来,这妮子就能顺势哭唧唧地扑进丽妃的怀里,抱着丽妃的腰嘤嘤嘤嘤嘤……   然后丽妃就会使劲浑身解数地安抚这只嘤嘤怪,并且对华妃投以怒视。   丽妃和华妃的梁子,也因此越结越深,越结越深,以至于到了现在,即便衡明世是个傻子人设,嫔妃们没必要在他面前邀宠(邀了也没啥用),丽妃和华妃依旧活成了争锋相对的模样。   对此,看了全套戏份的衡明世只能默默表示——深宫里的戏,果然场场精彩。   衡明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才道:“若是华妃来取凤印,无需争执,给她便是。”   丽妃垂头:“遵命。”   衡明世转身,一句话轻飘飘而来:“反正,她也拿不了多久的……” 第29章 :可爱   衡明世料得不错,那华妃果然依仗自己诞下龙子有功,从丽妃这里要走了凤印,这次她学乖了,直接去找安太后,让安太后做主把凤印给她。   丽妃这边早就得了衡明世的准许,自然不会和华妃争执此事,二话不说的拿出了凤印,倒是叫华妃有气没出撒。   丽妃的母族于安太后有利,所以哪怕丽妃藏了小皇子,安太后那边也只是敲打一番而已,并没有对丽妃多加责难,所以华妃想要找丽妃的茬,可没这么简单。   不过,华妃要是真的能这么安分,那她就不是华妃了,偶尔聪明一回实属意外,时常犯蠢才是她的本职,就如同今日这般。   这原本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冬日正午时,衡明世用过午膳,到御花园里遛弯。   封启作为侍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雪还没化尽,走过的下路上,留下了两人深深浅浅的脚印。   衡明世觉着无聊,便问起了封启之前驻守南疆时,是否有什么趣事。   封启想了想,只说戍边无甚趣事可言,无非就是日常操练,若是遇上敌袭,就提枪上马,浴血奋战。   衡明世听着他的描述,胸腔泛起一股热血:“敌寇屡次骚扰边境,边民终日惶惶,有朝一日,朕定御驾亲征,将那些来犯的敌寇赶尽。”   衡明世微微垂眼,藏起眼中的阴翳。   “敌寇侵扰,无非是看到中原皇室软弱,待我真正掌权时……”   话到此处,却听闻脚步声传来,封启立刻警惕地看了过去,衡明世也迅速收敛了表情,睁大一双眼睛看过去。   “启禀皇上,临华宫宫女求见,说是殿下染了风寒。”来传话的是高公公,那请见的宫女远远就被太监们拦下,不准打扰圣上。   衡明世听得蹙眉:“风寒?那就传太医吧。”   高公公:“回皇上,太医已经赶过去了,算算时间,这会儿也该到了。”   衡明世:“哦,那她那宫女来朕这求见个什么……啊?是想让朕去看看?”衡明世皱了皱眉头,转头对封启道:“朕看上去,就这么好欺负?小野种生病了,朕还要去关心爱护一下?”   封启的视线便顺着衡明世的手,落在了的脸上,顿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可不必去。”   “不,去倒是要去的。”衡明世摸摸下巴,又有计上心头:“你同朕一起去!”   很快,金龙撵车便到了临华宫门前,有了前几次的教训,早早便有宫女出来迎驾,并且齐声唱万岁。   很快,华妃也在宫女的搀扶下快步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翠花姐姐快请起!”衡明世演技一秒上身,二傻子形象瞬间附体。   华妃眼中的厌恶转瞬即逝,又很快注意到了站在衡明世身后的封启。   封启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明明是同款侍卫服,穿在别人身上,叫人看了只会觉得威武,可穿到了他身上,却总有一种压不住的气势,叫人看着都觉着心里发怵。   其实那到也挺正常,以往封启在戍边打仗时,穿得都是重铠铁甲,披着几百斤的铁甲去浴血沙场。   现如今只穿着一身相比之下显得单薄的侍卫服,就算那侍卫服做工再华丽,都压不住他那股血战场上杀出来的煞气。   衡明世看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丽妃还是第一次见到封启,当即就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要不是有宫女扶着,她只怕连路都走不动了。   太可怕了!这傻子皇帝怎么带着个这么可怕的侍卫!   “翠花姐姐,听说你的小娃儿感染了风寒,现在可有好些?”衡明世边说边往里走去,封启得了衡明世的吩咐,也跟了进去。   其实除了封启之外,还有其他的当值侍卫跟着,只是有封启在这,那些人都仿佛成了隐形,从路过时那些宫女的畏怯的眼神和躲避的小动作就能看出,封启的气势有多骇人。   华妃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道:“皇上,这是您新收的侍卫?怎的看起来如此凶煞?”   凶煞?   衡明世一转头,对上了封启的双眼。   封启眨眨眼,表情无辜。   “翠花姐姐说笑了,朕的小封封如此憨态可掬,哪里凶了?”衡明世抬手揪了揪封启的胡子,又捏了捏封启的肱二头肌,最后在他那块胸大肌上重重一拍,由衷评价道:“多可爱啊!”   华妃:“……”   封启:“……”   华妃暗暗翻了个白眼,越发觉着这个傻皇帝不但脑子不好使,连喜好都是奇奇怪怪的。   到了小皇子的房间外面时,那个小皇子诊断的御医已经迈过门槛走了出来,给衡明世请安。   “徐太医免礼,翠花姐姐孩子怎么样啦?病好了没?朕好无聊哦~想让他陪朕一起玩啦~”   徐太医:“回皇上,殿下受了寒,需得静养保暖,不易外出。”   衡明世示意封启先在外面守着,自己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小摇床上的皇子。   屋内燃着碳火,下面又有地暖,暖烘烘的,衡明世刚从外面进来,直接就被这热气冲上了头,不消一会儿就闷了汗。   这都热得能当烤炉了,这小孩别不是给闷出汗来没处散,才生病的吧?   衡明世原本只是想来走个过场,顺便稳固一下人设,可是看到这场景,眉头一皱,直接走到了小摇床边,将那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给提了起来!   “皇上!”华妃快步走了进来,表情显得有些慌张:“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第30章 :底细   衡明世嘻嘻一笑:“当然是看看翠花姐姐的小宝宝呀~”   心里却道:“系统,查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   系统:“现在开始全身扫描。”   系统:“扫描结束,身体各项数据处于正常值,并无感冒咳嗽发烧情况。”   呵呵,所以,就是逗我玩呢。   “啊!”被衡明世提着后颈的娃娃蹬了一下手脚,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衡明世,嘴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啊!”白嫩圆胖的小手不停地往衡明世的方向够,似乎想要抓住衡明世的明黄袖子。   一旁的奶麽麽吓得冷汗狂飙,欲言又止地想要提醒衡明世不能这样提小儿,又害怕触怒龙颜。   衡明世环顾四周,将众人这一刻的表情尽收眼底,才把小东西往华妃手里一放,嘴上道:“小了吧唧,不好玩。”   华妃立刻手忙脚乱地抱住他,却明显不太会抱的样子,只是像端着一个盆似的捧着。   “哇!”被衡明世拎着时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的小东西,一到了华妃的手里,就像是沾着了刺似的,大眼一眯,嘴巴一瘪,唔哇哇哇地就大哭了起来。   华妃立刻手忙脚乱起来,怒斥着奶嬷嬷怎么还不过来!   奶嬷嬷这才敢过来,小心翼翼地从华妃手里接过了小东西。   但那小东西刚才哭闹的时候手乱动乱抓,竟是抓住了华妃那长发,他那小胖手还挺有力气,这一交接,就直接把华妃的头发也扯了过去,痛得华妃叫了一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想扯回来!   “哇!——”小东西立刻哭得更大声了。   同时,衡明世也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一丝血腥味。   衡明世微微蹙眉,一步走上前,一看,才发现,这华妃动作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小心,从小东西手里扯回头发也用这么大力,那发丝直接把白嫩的小胖手割破了!   看到小东西流血,奶嬷嬷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华妃也吓到了,却并没有把自己的小孩抱过去安抚,而是直接掰开他的手,将自己的头发扯了出来,对一旁的宫女恶声恶气道:“废物!还不赶紧去请徐太医进来!”   “喏!”   没得衡明世的吩咐,方才那徐太医就没进来,一直在外面候着,听闻里面传唤,他才带着自己的药箱子匆匆进来。   这一进来,就听圣上大着舌头含混道:“翠花姐姐,你怎么还从你的小宝宝手里抢东西呢?你看,都把小宝宝的手弄破了,你都是当了母妃的人了,还和自己的小宝宝抢东西,真是羞羞哦~”   徐太医方才一直在外面,只听得里面似乎有些骚乱,却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一进来就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圣上含沙射影暗指什么,吓得当场就扑腾跪下!   但随后他又立刻想起,眼前的小皇帝不过是一个傻子,他亲自诊断过的,脉象紊乱无章法,真真是傻个彻底,没有药救,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暗指什么?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努力镇定道:“皇上,殿下可是伤着了。”   华妃道:“徐太医快些过来看看!皇儿的手出血了,好多血!”   徐太医赶紧起身来看,又松了一口气:“娘娘放心,殿下无大碍,只需将此上药敷上,即可止血。”   衡明世的视线在华妃和徐太医身上转了两个来回,笑嘻嘻道:“既然小东西受伤了,不能陪朕玩,那朕就走啦,只是翠花姐姐往后要小心些,做母妃就要有母妃的样子,和自己的宝宝抢东西,多羞羞呀~”   “皇上,臣妾没抢,臣妾只是……”   没等华妃说完,衡明世却是一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对像一堵墙一样杵在门外的封启道:“封子,走啦。”   封启立刻迈步跟上,高公公也迅速站到了衡明世的身后,不着痕迹地挡了一下紧跟着要出来的华妃。   这一挡,衡明世就跑远了。   他本来就是傻子人设,在皇宫里毫无仪态的奔跑也没什么问题,华妃却要端着自己的仪态形象,追了几步,哪里赶得上,只能一跺脚,愤愤地回屋生闷气去了。   ……   衡明世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脸上摆出来的那种憨傻模样迅速一收,打了个响指。   一道黑衣立刻从天而降,单膝跪在了衡明世面前。   “去查一下徐太医的底细。”衡明世沉声道。   “喏!” 第31章 :野心   衡明世想起来了,当初华妃的喜脉,就是徐太医诊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华妃养胎期间,就顺理成章的一直召见徐太医进宫,给她开保胎安胎的方子。   现在想来,华妃能和外面通气的渠道,除了那地道之外,是不是还有徐太医这条线?   临华宫有地道通往离王府的事情,衡明世并没有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只是多派了暗卫去监视华妃,密切关注她身边亲近之宫人的走动。   衡明世思绪飞转,却冷不防被一粗热的东西点上了眉心。   衡明世脑子还没转过来,手指已经夹出了藏在袖里暗针,手腕一转,指尖一弹!   等衡明世反应过来时,那三枚暗针已经被弹出,精准地扎在了封启手腕的穴位上,让封启的手腕以下瞬间僵住,那揉着衡明世眉心的手型都给固定住了。   衡明世:“……”   封启:“……”   “作甚?”衡明世皱眉看着他这只手。   封启显得无辜极了:“回皇上,罪臣该死,罪臣见皇上眉目间似有化不开的苦恼,忍不住,想为皇上排忧解难。”   衡明世看着他的手:“你排忧解难的方式是用手指?”   封启:“罪臣想先把皇上紧皱的眉心揉开……”   衡明世被他这说法给整笑了:“谁告诉你,揉个眉心就能解忧愁的?”   封启却也露出了笑容:“皇上笑了。”   听他这语气,衡明世心中莫名一软,伸手拔出了那三枚针,“以后别自作聪明,万一哪天朕心血来潮,把针放毒药里泡过,你这条小命也就没了。”   封启总算能活动自己那只手,闻言立刻抱拳拱手:“罪臣的小命,任凭皇上差遣!”   衡明世哼道:“朕信你个鬼!”世界的命运之子的命,哪里是老子能随意差遣的?这种誓言听听就过了,当真就输了。   封启:“……”   看着小皇帝冲自己翻了个大白眼,直接转身离去,明显一副不相信他这番表忠心的话的模样,封启摸了摸鼻子,掩去嘴角扬起的一抹浅笑。   真糟糕,原本真的只是想随口表个忠心,但是看到小皇帝这般不信的样子,他怎么反而想要好好证明给小皇帝看了呢?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小皇帝,也不知道那些庸医是怎么诊得小皇帝是个傻子的。   换个角度想,这位可是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光靠装疯卖傻,就避过了当年的夺位之争,然后野心勃勃的安太后又为他彻底扫清前障,带他登上皇位的啊!   这人手上半点血腥都没沾,就登上了皇位,而上位后的各种琐事,又都由安太后来操持,他根本不用操心,就能坐拥一个天下,然后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翻盘掌权……   这样的人,能被称之为“傻”?   思忖间,封启脚步未停,紧跟在了衡明世的后面,直到了龙撵旁,才先一步上前,抬手将衡明世抱上了明显比那小小的身量高出许多的龙撵。   掌心不经意间抚过了龙屁股,那柔软的触感,让封启忍不住握了握手掌,想让那温热的触感再在他掌心停留一会儿。   而已经渐渐习惯他每次抱上抱下的小皇帝,似乎对此也没了抵触,还在低头思虑着其他的事情。   看着这样的小皇帝,封启暗暗勾了勾嘴角,注视着他的目光也越发灼热。   可偏在此时,衡明世一抬手,对抬龙撵的力士道:“去暝香宫。”   封启勾起的嘴角骤然塌下,眸色转为阴沉。   暝香宫,是香妃居住的地方。   这小皇帝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成天往嫔妃那里跑,又不允他跟进去。   而小皇帝身边有暗卫无数,他想偷偷去窥探都不行,万一被发现了,只怕是龙床都不好爬了。   封启面上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地憨憨模样,实则暗暗咬着后槽牙,心里盘算着今晚应该以怎样的理由爬上龙床,然后把这个小皇帝狠狠地……教训一晚!   作者闲话:   闲话:封启就是一只装憨的反骨大野狼。没有反骨,原剧情里的封启也不可能杀昏君夺天下。   衡明世和封启两人都是戏骨。 第32章 :香妃【求枝枝~求收藏~求推荐~】   众所周知,这香妃是南遥王的多年前收养的女儿,当年皇子们争权夺位,或是互相结盟报团,或是各自为营,而南遥王就是为数不多的,拥护着当时还是太子的衡明世的皇子之一。   不过,南遥王自小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就算是站在衡明世这一边,当时也没人放在眼里。   笑死?谁能相信一个傻子加一个病秧子的组合,能翻起什么大风浪?   可到头来,居然真的是傻子当了皇帝,病秧子当了国公爷。   不过,南遥王的身体是真的不好,在衡明世上位后不久,就不治身亡了,只留下了一个养女,被安太后以“关照”为名,接进了宫里,塞进了衡明世的后宫。   南遥王是个病秧子,他收养的女儿也是个虚弱的,进宫多年,汤药不断,每天以药当食,苦药的味道甚至远在宫殿外都能闻到,而香妃这个名号,似乎成了一种讽刺。   说白了,皇帝的后宫,都是权政的砝码,别说是衡明世是“傻子”人设,没法在安太后面前提反对意见,就算是历代智力正常的皇帝,在选入后宫的时候,也需要掂量权衡利弊。   然而,就算知晓那些妃子都不是衡明世喜欢的,不过时顶着一个名义,被安太后独断塞进来的维权筹码,封启还是感觉十分不悦。   尤其是在看到衡明世让他们待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之后,封启心中的那些不悦就更浓了。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明显,因为他知道,衡明世的暗卫肯定还在监视着自己,时刻警惕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呵,疑心深重的小皇帝。   不过……   封启舔了舔嘴角。   ————   衡明世还不知道自己的龙床今晚的承重又要增加了,进了暝香宫之后,便被宫女们引入了香妃休息的寝宫。   香妃自入宫以来,常年卧病在床,苦药味弥漫在整个暝香宫里,衬得这满园绿植花卉都晦暗消沉,毫无生气,而在此服侍的宫女们也个个低眉垂眼,仿佛也被这长年累月的苦药味消磨了精气神,明明是同样的年岁,却完全没有其他宫女那般灵动活力,仿佛早早步入了暮暮垂老之年。   那宫女将衡明世领到香妃的寝宫时,正好有一位宫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来,看到衡明世,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不屑,只是嘴上说了一句:“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并未行礼。   领着衡明世过来的那位宫女倒是一路都低眉垂头,毕恭毕敬,见到那端药的宫女无礼,还翻了白眼,道:“皇上来探望香妃娘娘,你把药放下就行了。”   “梨花姐姐,奴婢是奉太后娘娘之命,须每日服侍香妃娘娘用药,不得怠慢,若是耽误了香妃娘娘的身体,奴婢可担当不起啊!”那名端药的宫女阴阳怪气的说完,便要越过他们,端药进屋。   却在一脚跨入门槛的时候,脚尖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啊!——”   只听一声尖叫,被绊了脚的宫女当场迎面摔倒,紧接着就是一阵叮咣声,宫女端在手里的碗跌落碎裂,汤药瞬间泼洒了一地。   衡明世掌心一转,直接抚掌大笑起来,大舌头含混的笑道:“哈哈哈,摔跤好玩!好玩!狗啃泥!哈哈哈!”   领着衡明世进来的宫女也有些忍俊不禁,抬手轻掩一下嘴边,按捺住勾起的嘴角,努力摆出一副严肃地表情:“大胆!太后娘娘命你每日香妃娘娘熬药送药,你就是这样做的吗?难怪香妃娘娘病情始终不得好转!竟是你这贱婢不识轻重,竟然连端给香妃娘娘的汤药都端不稳!”   那端药宫女摔得鼻子额头都一片青肿,稍微支起身,就被梨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顿时气得双目通红:“你!”   “大胆贱婢!竟敢直视皇上圣颜,我看你双眼珠子是不想要了!”梨花一步上前,照着那张脸就是一巴掌,同时高声道:“贱婢口出狂言!冲撞皇上!还打翻了香妃娘娘的汤药,真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简直不知所谓!论律当诛!”   “梨花!你竟敢打我!我可太后派……”   “咳咳咳……”里间传来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声,并间断地传来了虚弱地声音:“何事,如此喧哗。”   梨花立刻高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春草连忙否认,说自己只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不是故意打翻汤药的。   “既是如此,那便咳咳咳……”里间那虚弱地声音缓缓道。   听到这句,春草还以为香妃是要揭过此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并且夹带着十足的嘲讽,心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忌惮太后的,而她又是太后送来的人,只要搬出太后,谁也不能拿她怎样。   “……鞭五十,杖五十,跪三天,诵大垣礼仪经五百遍吧……”香妃的声音断续的传来。   原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春草脸色一白。   很快,便有随时听候的宫女出现,将大吵大闹,不肯认服的春草拖了出去。   说到底,小皇帝就算再傻,也是皇帝,是皇族的血脉正统,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能僭越的,她能在平级的宫女那搬出安太后的名义作威作福,却不能在衡明世的眼前逞这套威风,不然就是触犯了皇家威严,哪怕安太后在这里,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春草被拖下去之后,衡明世看了梨花一眼,嘴角忍笑:“梨花,看来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梨花对着春草哭叫着被拖走的方向,白眼翻得飞起,闻言,又立刻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皇上圣明。”   竟是没有反驳。   “昊儿……咳咳咳……别站在门口了……咳咳咳……快进来给我看看……”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一阵带着苦痛咳嗽的温软的女声。   衡明世脸色一凝,快步走了进去。   “梨花……咳咳咳,去给昊儿做些……咳咳咳……”   梨花听她咳得厉害,眼角微红,连忙道:“主人,梨花知晓了,梨花这就去做。”   梨花看到衡明世已经走进了里屋,便将门合上,转身时,又朝不远处的树丛做了个手势。   两三个穿着黑衣的女子便飞快地落在了她的身前,轻得没有一点声音。   梨花脸色肃然:“春草不用留了,夏云,秋叶和冬梅那边,你们注意着些,就说春草是因为出言不逊,诋毁皇上,对皇上不敬,这样她们就算传到太后那里,太后也不会拿这边如何。”   “是!”   梨花:“皇上和主人有要事相商,在此期间,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靠近。”   “是!”   梨花:“行了,你们下去吧。”   黑影迅速消失,只带走了一阵轻风。   房间里,苦药的味道十分浓郁,仿佛渗入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浸入了这里的砖墙粱瓦。   衡明世还没走近,那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摸索着撑起身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些许,被衡明世眼疾手快地抓住被角,往她身上盖好。   女人脸色苍白,双眼却很亮:“昊儿又长高了。”   这夸赞瞬间搔到了衡明世的痒处,衡明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我说过,我总有一天会长得比皇兄你高的。”   女人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这一声皇兄,却不是乱叫。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南遥王衡遥!   这事说来话长。   当年衡遥的母妃因为某些缘故,假称自己诞下了皇子,而先皇后宫人多,子嗣甚多,皇子已经不是稀罕物了,竟也没有细查,于是衡遥的母妃就将本应该是公主身份的衡遥,以皇子的身份养大了。   加上南遥王常年称病,极少外出,连每年的皇族围猎都从未参加过,露面次数甚少,几乎已经成为所有人公认的病秧子废物,没人关注到她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   后来,先皇病重,皇子们开始夺权争位,南遥王站到了衡明世这一边。   不过,就像先前说的那样,两人对外的形象,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病秧子,看不出半点威胁,两人的占位,就像是在办家家酒一般,令人嗤笑。   后来,衡明世被安太后送上了皇位,做了傀儡皇帝,南遥王不久后便“病亡”,而实际上,却是将衣服一换,将以前一直戴着的那张男性人皮面具一扒,直接顶着“南遥王养女衡香菱”的身份,进入了宫中。   这件事,甚至瞒过了安太后。   至于年岁的问题,也被她以奇药做辅,瞒过了屡次来给她探脉的太医。   是以,香妃其实就是南遥王本人的事情,竟是瞒天过海,知情者,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衡明世自然是知情者之一。   按理说,他应该称眼前的人为“皇姐”,可是,叫了那么久的皇兄,他偶尔改不过来,脱口就是皇兄。   衡遥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抬手揉了揉衡明世的头,笑道:“昊儿近来可好?既然有空过来,就在这吃饭吧,我让梨花海棠她们给你做一桌子你最爱吃的,再带点零嘴回去。” 第33章 :皇姐【求枝枝~求收藏~求推荐~】   看着眉目温和的衡遥,衡明世心中唯有叹息。   衡遥对傻子皇帝是真的很好,只可惜,那个被他护着的傻子皇帝已经溺死了,身体已经被衡明世接管。   那会儿衡明世刚刚接管身体,对宫里的人物关系梳理得还不够完善,不小心在已经成为“香妃”的衡遥面前暴露了自己并不是傻子的事情。   好在衡遥只是以为他终于“灵魂归位”,神智清明,并没有往夺舍方面想,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衡明世就没忍心告诉他事实。   嗯,也不敢说,怕被拖出去烧了。   于是衡明世便暗暗下定决心,帮傻子皇帝照顾这位“香妃”,能瞒一天是一天,有朝一日他拿了实权,就把衡遥送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给他建个山水福地安置,寻神医医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梨花和海棠的厨艺明显又长进了不少,衡明世筷子一动,就忍不住多吃了几碗饭,难得把肚皮撑得滚圆。   她们是照着傻子皇帝以前的口味准备的菜肴,却也正好合了衡明世的胃口,就连饭后的点心零嘴,都是衡明世喜欢的。   衡明世还记得自己这趟来,不光是为了吃,还要向衡遥询问西延王安怀延的情况。   安怀延是安太后以“从龙有功”的名义提拔上来的,明面上讲就是当年夺位时,这些人站到了安太后这边,和安太后一起拥护傻子太子登上龙椅。   而实际上,这些就是安太后派系。   “……安怀延家中妻妾成群,平日最喜游晃在烟花柳巷之间,风流成性,荒Y无度,可以说,他除了那一张好皮相之外,全身上下,一无是处。”衡遥说一段,咳三咳,一句话下来,整个人就像是要咳虚脱了。   衡明世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道:“我怀疑,这些都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一面,毕竟,最好演的角色,便是纨绔了,只管挥金如土,行事乖张,整日在那烟花之地闲逛,便能传出风言风语了。”   “昊儿的意思是……那安怀延在故意示弱,以减轻别人对他的防备?”衡遥轻咳几声,微微蹙眉。   “十有八九。”衡明世道:“皇姐,你可知,山上的猎人,是如何狩猎的吗?”   衡遥轻轻地放下了筷子:“昊儿是想用猎人对待猎物的方式,来对待安怀延?”   “正是。”衡明世道:“穷追猛打,只会惊跑猎物,只有安静远观,让猎物自以为身处安全之境,渐渐放松警惕时,才瞄准时机,一发中的!”   衡遥看着衡明世:“如若那安怀延果真如昊儿所说的那般,是故意做样子,迷惑视线,那他这一装也是装了许多年,想让他放松警惕,露出破绽,怕是不易。”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还需静待。”衡明世嘴角微勾:“待到那时,昊儿还需要劳烦皇姐了。”   “哦?”衡遥好奇道:“昊儿想到了什么妙计?”   衡明世凑到衡遥的耳边,掩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衡遥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却在听了衡明世的这些话之后,渐渐黑沉下去,最后气得一拍桌:“胡闹!咳咳咳……”一气之下,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又开始咳嗽起来。   “莫要做这些……危险的事……咳咳咳……你可知,若是你离开皇宫,就不是让他人放下警惕,而是更方便他们对你不利了!”衡遥气道。   衡明世给衡遥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下顺顺气,同时安慰道:“皇姐不必担心,我既然有这样的打算,自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衡遥就着衡明世的手,喝下了一点水,看着衡明世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昊儿长大了,不是那个受了委屈就跑到我这哭鼻子的孩子了。”   衡明世:“……”因为那个会找你哭鼻子的小傻子已经溺死了……   这个话题不好延续下去,衡明世只能转移话题:“方才那个春草,是太后新派来监视皇姐的人?”   衡遥嘴角勾起一丝讽笑:“可不是么,我这身份到底是和南遥王有关,她视权如命,怎会放任我逍遥?春草,夏云,秋叶,冬梅,她可是一口气给我送来了一个四季呢。”   衡明世:“皇姐不必烦心,春天过去了,其他季节还远么?”   衡遥揉了揉眉心:“烦的便是一个四季过去了,新的一年又来了。”   “皇姐放心,这样的四季,很快就不会再来打扰皇姐了。”衡明世将盘子里那最后一块红烧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衡遥身体不好,只能食素,故而这桌上的荤菜,都是给衡明世准备的。   衡明世也非常给面子的吃了个干净。   衡明世离开的时候,梨花又给他装满了两个食盒的点心,将他送到了宫外,才把食盒交给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封启。   梨花好奇地多看了封启几眼,有些奇怪高公公怎么没跟来。   不过梨花也没多问,只叮嘱食盒里的点心凉了不好吃,若是夜宵吃不完,第二天需得热一热。   封启一一应下,一转身,直接将衡明世抱上了龙撵。   梨花:!!!   梨花瞪圆了一双杏眼,险些将“大胆”二字喊出,却见衡明世神态自然,仿佛并不在意封启这无礼之举,才按下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行礼恭送圣驾离去。   ……   衡明世感觉自己有些吃撑了,便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去了靶场。   傻子皇帝喜欢到靶场看人射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每次小皇帝都会发出阵阵喝彩声和笑声,远远听着都觉得傻乎乎的。   殊不知,每当小皇帝进去之后,靶场外围都会被层层把守,而且那些把守的侍卫,早就被换成了小皇帝自己的亲兵。   小皇帝在靶场里面,并不是看着别人玩,而是自己张弓搭箭,箭箭射中靶心。   他一边瞄准,还要刻意发出那种傻里傻气的笑声,咧嘴大笑的嘴巴和那双紧盯着靶心的清冷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张脸被分割成了上下两半。哪怕那些亲卫经常看到衡明世这副模样,每一次再见到时,都还会觉得他这种精分的样子,看着叫人头皮发麻。   搭在弓上的七支箭划过了一道残影,最后精准地穿进了七个靶心里。   衡明世从箭筒里拿出了八支箭,再一次搭在了横举着的弓上。   很快,八支箭也化作了残影,飞向了远处的靶心!   其中,七支箭击穿了原先在靶心上的那七支箭,余下的那支箭,却并未射中第八个靶子的靶心,而是偏离了几圈。   “还是不行啊……”衡明世低声喃喃着。   每次都栽在了第八支箭上,这让衡明世有些沮丧。   “皇上,不妨蒙眼一试?”目睹了全程的封启缓声开口道。   衡明世看他一眼,挑眉:“为何?”   封启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微臣方才观察,皇上会在放箭时看准每一个靶心,而第八个靶子,恰恰超出了一眼可视的最佳范围。”   封启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黑色的缎带,道:“皇上把弓持箭极稳,定不是因此出了差错,眼下靶场宁静无风,想来该是眼力的缘故。”   衡明世看着他双手捧上的黑色绸带,双眼危险地眯起:“你这是在说朕没眼见力?”   封启表情很无辜:“臣绝无此意!”   衡明世拿起那黑色绸带,贴伏在了双眼上,正要系在脑后,就感到绸带的一段被人牵住,封启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上,臣帮您……”不知道是不是衡明世的错觉,总觉得这封启的嗓音,似乎有些异样的低沉。   衡明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挥手拍开了封启的手,瞬间找到了刚才觉得奇怪的点在哪:“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衡明世将那黑色的缎带扔回封启身上。   封启抓住了那缎带,没让它滑落到地上。   衡明世并没就此罢休,逼问道:“你随身拿着这东西做甚?你想绑谁?”   封启的表情更加无辜:“回皇上,这是护额……”   衡明世:“……”   就在衡明世觉得有几分尴尬的时候,系统在衡明世的脑海里分享了#护额的一百种捆绑方式#   衡明世:“……”   衡明世对系统这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不由在脑海里询问原因。   系统:“你在攻略国师上毫无进展,我现在又没法给你赊账购买道具,所以你只能就地取材了,我看这护额就不错,值得一试。”   衡明世:“……”   衡明世一边吐槽:“你好污!”一边把封启已经准备收起来的护额扯了回来,团吧团吧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封启:???   衡明世又从箭筒里拿出了八支箭。   这一回,他闭上了双眼,凭着记忆瞄准靶心。   弯弓拉满月,八箭齐射,残影掠过了虚空,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这一次,第八支箭,没有偏。   封启站在衡明世的身后,视线从远处的靶子上收回,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小皇帝。   一句提点而已,小皇帝就能领悟至此,有这般实力,却只能埋藏于深宫之中,着实可惜。   小皇帝,应该有更广袤的天地…… 第34章 :无心【求枝枝~求收藏~求推荐~】   衡明世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能射中第八个靶心之后,脸上瞬间挂上了兴奋明媚的笑容,还抬手拍了拍封启的脸,赞许道:“封爱卿果然是见多识广。”   封启连声道不敢,却在衡明世放下手之后,暗暗抬手轻抚了几下自己的脸,感受着衡明世的手掌拍过的地方,耳根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小皇帝的掌心似乎带着一根根细软的小刷子,拍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直叫封启咬紧了牙,握紧了拳,才忍住了抓住小皇帝的手,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的冲动。   封启暗暗深呼吸了好几下,却因为站的距离太近,吸进了满腔的龙涎香,其中还混杂着小皇帝身上独有的清爽木香……等等?怎么今天的木香里,还混杂着一些苦药味?   封启骤然回神,眼神瞬间清明,同时也很快想起,小皇帝今天去了一趟暝香宫,还吃了一顿晚膳,才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小皇帝沾染上那暝香宫里特有的苦药味了。   封启心中十分不爽,盯着衡明世的眼神也越发深沉。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是垣国的皇帝?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一个身份呢?   不过,当衡明世看向他时,他又迅速眨了眨眼,好似方才那个仿佛要将对方拆吃入腹的人不是自己。   “朕乏了,回宫吧。”衡明世招招手,让人将弓箭收起。   ————   是夜,衡明世沐浴之后,躺在床边,任由那一头湿润的长发沿着床边散落晾干,他一手抠脚,一手拿着高公公刚给他送来的画本小说,美不滋地看着,时不时发出一阵鹅笑声,也不知道是看画本看到精彩处,还是抠脚挠到了痒处。   烛火摇曳了一下,映照在墙上的影子微微晃动。   衡明世笑容微敛,不着痕迹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几枚细针,藏进了袖口,脚尖也伸进了被窝里,轻轻掀起垫被,夹起一把短匕。   “皇上,天转凉,湿发不擦易感风寒。”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缓缓在衡明世的头前响起。   衡明世又翻了一页,许是因为方才笑过,语气还带着几分愉悦:“既然如此,封爱卿就帮朕把头发擦干吧。”   话音刚落,衡明世就感到发尾被人轻轻捧起,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衡明世一边看着画本,一边向系统感叹:“下一代的开国皇帝,在给我擦头发,这待遇想想就好舒爽!”   系统:“……”我怎么觉得擦头发的那个人,看起来也很享受的样子?   衡明世仿佛漫不经心道:“系统,如果我没来攻略美人国师,这封启最后会迎娶美人国师当皇后吗?”   系统这回倒是斩钉截铁:“不会。”   衡明世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不是说他爱慕美人国师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懂你们人类的感情。”   衡明世:“那封启的皇后到底是谁?”   系统:“涉及关键剧情,需要积分才能解锁,是否转移攻略对象?”   衡明世:“……”操!想拐弯抹角的套个话怎么就这么难!   系统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转移攻略对象?你不喜欢封启吗?”   衡明世惊得手一滑,画本直接拍在了自己脸上。   封启:?   封启先一步拿起了落在衡明世脸上的画本,道:“皇上,躺着看书不方便,不如坐起身来,臣给您垫着背。”   衡明世已经被系统的话吓到了,再一看到封启那张突然近在咫尺的脸,赶紧将他推开,飞快地坐了起来。   封启突然被推了一把,一脸莫名。   衡明世在心里对系统道:“你胡说什么?我喜欢的是身娇体弱肤白貌美受!封启全身上下哪点符合了!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的情敌?还是一个把我当替身的情敌?!”   系统:“……你不要激动。”   衡明世:“我没有激动!”   “皇上?”封启不解衡明世为什么会这样,面露担忧:“皇上,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衡明世心里有些乱,闻言就有些迁怒:“你杵在这,我哪里都不舒服。”   封启想要伸去探试衡明世额头的手瞬间僵住,眼中多了几分茫然,更多的是无措:“皇上?”   衡明世看着他这样子,默默地反思自己刚才说得是不是有些过分。   谁知,封启的下一句却是:“皇上,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观书研习,尽心揣摩,虽未曾实际操练过,但定然比过往要好上许多,至少能保证,绝不会再让皇上感到不适!”   衡明世:“……”   衡明世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封启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场就抄起软枕呼了封启一脸。   “大胆!一天天的!你这熊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软枕从封启的脸上落下,被封启一手接住,又放回衡明世的床头。   封启那无辜的表情和说出的话完全不搭调:“皇上,您听臣一言……”后面的话,封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衡明世才能听得清的声音嘀嘀咕咕了几句。   衡明世的表情渐渐从愤怒转为狐疑,又从狐疑转为恍然,最后变成饶有兴致。   “此话当真?”   封启将胸肌拍得邦邦响:“千真万确!”   衡明世紧盯着封启的双眼:“你该不会是在耍朕吧?”   封启做出对天发誓的手势:“臣绝不敢戏耍圣上!”   衡明世指尖轻挑起封启的下巴,嘴角微勾:“那你就试试吧,先说好,要是你说的有半句假,弄疼了朕……呵呵!”   封启轻握住了衡明世的手腕,翻身上了龙床。   系统的声音在衡明世的脑海里响起:“你刚才不是还说,喜欢的是肤白貌美身娇体软受吗?怎么转眼又继续和封启勾搭到一起了?我绑定过那么多个宿主,你是最奇怪的一个。”   衡明世趴在枕头上,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在心里道:“我这不叫奇怪,叫没有心,唉,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以后你要是看到像我这般的人,千万要离远点,别深交,更别当知己朋友。”   衡明世将头埋进软枕里,藏起嘴角的弧度:“免得哪天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系统:“……”   衡明世突然转过身,一手揪住了封启的衣领子,迫使对方低下头来,两张脸近在咫尺。   衡明世脸上的笑意未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封启的双眼,意有所指道:“封启,朕这张脸,你可喜欢?”这张与美人国师有八成相似的脸,你可喜欢?   封启近距离看着这张精致漂亮的面容,看着那淡色的薄唇一开一合,有些呐呐道:“喜欢……”   衡明世又凑近了一些,嘴唇几乎要贴上了他的耳朵根,呼出的湿热气息也直往封启的耳朵里钻。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衡明世循循善诱。   “从……”封启似乎有话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关键处戛然而止,被他死死地关在了嗓子里,不肯遗漏半点。   他抬臂将这主动贴近上来的身箍进了怀里,叹道:“皇上……您可真是折煞臣了……”   衡明世的笑容有些凉,不过他靠在封启的颈侧,封启看不到他的表情。   衡明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就是睹物思情,观脸思人嘛?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说出来,朕说不定还可以和你一起去爬祈天楼的墙,欣赏美人国师呢。   当然,最后能拿下美人国师的肯定是朕自己!哼!哼哼!就冲你在主线剧情最后没有迎娶美人国师当皇后这一点来看,朕就有十二分的优势!   两人想的完全是不同的事情,竟也对答如流,全无异样。   末了,两人还齐齐一笑,衡明世搂住了封启的熊脖子,封启按住了衡明世的腰。   ……   窗外,一个穿着夜行服的人,看着被戳开一个指洞的纸窗,颤抖着倒退了好几步,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掩盖自己的因为震惊而泄露的声息。   然而,当这人退了几步之后,身后就撞上了硬物,同时有冰冷的声音低低响起:“萧妃娘娘,深夜鬼祟来圣上的寝宫,不好吧。”   穿着夜行服的人浑身一僵,缓缓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三个暗卫。   萧妃暗暗捏紧拳头:这狗皇帝的暗卫也是狗鼻子吗?!   鹰一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身体却是站得笔挺,全无恭敬之态,就连声音,也比这夜风更冰冷:“萧妃娘娘,请吧。”   “我是来找狗……找皇上商谈……”   “萧妃娘娘,”鹰一打断道:“若非急事,且等圣上龙体恢复后再谈。”   萧妃:“……”   其他的暗卫:“……”   良久,萧妃面色复杂道:“龙体恢复……是要到什么时候?”   鹰一表情淡定:“短则三五天,长则八九日。”   萧妃:“等不了那么久!”   鹰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圣上吩咐,若是急事,随时可以进去。”   萧妃:“……”你当我不知道那狗皇帝使暗器的水准吗?我这时候进去,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暗器不得把老娘戳成筛子???   萧妃咬了咬牙,妥协道:“我等明日再来!”   鹰一:“那就请萧妃娘娘先移步问审堂。”   萧妃:“……”这一茬是过不去了吗?! 第35章 :骑术【求枝枝~求收藏~求推荐~】   两个回合之后,衡明世才有心情询问外面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深夜到访。   得知来的人是萧妃,衡明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道:“不用管她,那小妮子就是闲得找事,关她一晚上,等明儿丽妃寻来,便让丽妃把她带回去。”   说罢,衡明世又补了一句:“看守那小妮子的时候,记住别吃她给的东西,也别靠她太近,小心被她毒倒了。”   暗卫们领命而去。   封启听了全程,表情十分复杂。   从衡明世的言辞之间,不难听出,衡明世对萧妃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语气中甚至还颇为嫌弃。   这就是小皇帝在深宫里的处境吗?   居心叵测的母后,心思各异的嫔妃,错综复杂的权力派系,仿佛编织成了一张大网,将小皇帝死死地粘黏在了上面。   想要离开,要么奋力挣扎,靠一股蛮力撕破网面,要么原地吐丝结茧,等待着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封启按住了衡明世的手,指尖穿插进衡明世的指缝中,扣紧。   衡明世侧头看向他,察觉到自己被眼前这人完完全全地压制在榻上,连手脚都不得放过,心中升起了一股微妙的不悦:“下去,朕要在上面。”   正想用自己结实有力的拥抱,来安抚怜惜小皇帝的封启:“……”   行吧,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封启看着已经开始哼哧哼哧发力,想要把自己给翻过去的小皇帝,只好自己主动的翻身躺平。   衡明世表情明显有些不满:“你到底吃什么长的?怎的那么重!”   封启对比了一下自己比衡明世粗了两倍有余的手臂,顾及到小皇帝那总是放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的自尊心,斟酌着回道:“回皇上,臣平日食量大。”   “哦?有多大?”衡明世有些好奇地挑眉。   封启:“论桶。”   衡明世:“……”   衡明世有些疑惑了:“以往宫里设宴时,也没见你说添饭添菜……啊,你小子该不会是吃了大半饱,才来的吧?”   封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哼!装!”衡明世一屁股坐到了封启的腰上,“不过,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人装模装样,勾心斗角的样子,比看唱戏要好玩多了。”   腰腹冷不防感受到了只隔着薄薄一层绸布的龙屁股的封启:“……”   封启默默掩面,十分无奈:“皇上……”   衡明世却没察觉自己这姿势有何不妥,他甚至还把两条大长腿一起盘了上来,直接盘腿坐在了封启的腰腹上。   腹部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即便封启的腹部有着八块腹肌,摸起来十分结实,但相比起其他的部位,这里依旧是弱点。   衡明世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未来开国皇帝的弱点上,顿时觉得心情十分舒畅,仿佛坐拥了一整个世界。   他忍不住在心里炫耀:“系统,你看,我这算不算是坐拥了天下?”   系统:“……”你开心就好。   衡明世当然开心,他甚至还非常嘚瑟地往后挥手,“啪!”地拍上了封启的大腿,笑呼道:“驾!”   封启:“……”   衡明世见封启绷着一张硬朗的脸,没反应,笑容又多恶劣了几分,“封将军,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在质疑朕的骑术吗?”   作者闲话:   闲话:   衡明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投枝,此物最相思。【叩谢!】 第36章 :站队【求枝枝~求收藏~求推荐~】   “骑……术?”封启暗暗吞咽着口水,只觉得衡明世刚才拍过的地方火热热的,像是要烧着了。   他可是千万忍耐,才没有将坐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挪来扭去的人掀下去,翻到自己的身下。   衡明世看出了封启的表情十分隐忍,但是他早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封启的隐忍是因为性命的弱点被压制着,所以完全没有往某个方面想。   毕竟……刚才已经连着两个回合了,体力也消耗了不少了。   所以衡明世非但没有就此罢休,还继续挑衅:“是啊,骑术,朕的御马骑术可是一等一的,再野再烈的马,朕都有自信能驯服,封将军想不想见识一下?”   封启:“……想。”   衡明世一手捏住了封启的脸,意味深长道:“而现在的你,就是一匹野马。”   衡明世笑容微敛:“封将军,朕若是想驯服你,自是会有千种万种方式,而有些方式,绝对是你不敢想,也想不到的。”   衡明世的指尖缓缓下移,最后,非常自然的放在了封启那凸出滚圆的喉结上,指尖收拢,将封启的又一个弱点握在了掌心里。   “所以……”衡明世的五指渐渐收拢,说话的语气也越发低沉:“封将军,你可愿意……”自己主动地站队,成为朕这一边的人。   然而,最后这一句话还没能说完,衡明世就感到身后陡然一空!   仔细一感觉,竟是那刚套上不久的夜裤,又被扯下来了!   衡明世:???   “皇上!”封启那带着硬茧子的灼热掌心就这么按住了衡明世的腰,声音也是压抑低沉:“臣,心甘情愿!”   衡明世:“……”不,我觉得你好像没理解朕的……嗷!尼玛!   ————   有备而来的封将军果然很不一样,衡明世哼唧了一晚上,第二天居然还有精力睁开眼,拍醒了睡在身边的衡明世,又哼哼唧唧到了中午。   日上杆头,高公公忧心忡忡地在门外呼唤:“皇上,方才太后殿下差人来询问,皇上今日因何故罢朝?”   衡明世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闻言懒懒道:“青丝纠缠龙榻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高公公:?   高公公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听里面再一次传来衡明世慵懒地声音:“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高公公:“……”   封启:“……”   衡明世:“自古昏君庸王墓,必有祸水顶锅来。”衡明世趴在枕头上,给封启抛去了意味深长地一眼,含笑道:“何故罢朝?反正母后也不会将朕是痴儿傻子的原因摆在明面上说,不如就说,朕是被后宫的娇花迷了眼,沉迷享乐,无心朝政吧。”   封·娇花·启:“……”   高公公终于听明白了衡明世的意思,领命离去,给安太后遣来的人回复:圣上近日迷上了床第之趣,正是痴迷享受的时候,故而耽误了早朝。   闻言,安太后派来的人不出意外地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但又飞快地掩饰过去,而后赶紧回安太后那边复命去了。   至于复命的那些话是否添油加醋,衡明世根本不在意,甚至还巴不得那些宫人尽情添,到处传。   作者闲话:   闲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枝枝~枝枝~求枝枝~【感谢感谢感谢~~】 第37章 :豪赌【求枝枝求收藏~感谢感谢~】   也不知道一层层传话的人是怎么添油加醋的,总之,到了第二天,小皇帝纵情享乐,荒淫无度的消息,便传得到处都是,所有偷偷谈论此事的人,无不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仿佛是自己亲眼见识到了衡明世如何一夜驭多人,十分的威武雄壮。   轮值时一不小心听到了这个谣言的封启:“……”   封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在某天当值时,向衡明世问出了心中所想。   “皇上,为何要任凭这些谣言四起?”光凭“傻子”这两字,难道已经不足以藏拙了吗?非要将“昏君”二字戴在头上,才能叫他人放下心里设防?   面对这样的疑问,衡明世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问道:“封启,你可想继续掌权统兵?”   封启一愣。   衡明世一边将自己的暗器放在磨刀石上打磨,一边道:“朕知道,你想的,这深宫拘不住你,你合该披金带甲,策马扬鞭,将敌寇贼子斩于马下,踩着血路封神。”   衡明世挑出了一个黑色的,被他打磨得精巧的,四面都是弯形利刃,道:“你就像它一样,看似能轻易拿捏,实则四面都是利刃,但凡碰上一点,少说也要被消掉一层皮。”   衡明世放下了那个暗器,似感叹道:“母后老了,大不如以前了,鸟未尽,兔未擒,就想着藏弓亨狗了。”   封启的目光随着衡明世的指尖而动,闻言,才把目光转向了衡明世的脸:“那皇上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衡明世:“你若是追随朕,朕许你封侯拜相,一人下,万人之上……这样的话,朕敢说,你敢信吗?”   封启:“……”   衡明世:“所以,你大可不必听信朕画下的大饼,只将这当成一场博弈,坐庄的是老天,而你我都是押注的赌徒。”   衡明世朝封启伸出了手:“所以,朕应当这样问你。封启,你可愿意,与朕同压一方,豪赌一个繁华盛世?”   虽然衡明世没有明说,但是封启却也明白,这所谓的豪赌,便是倾尽所有,包括身家性命,甚至牵连九族。   衡明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掌心白嫩。   按理说,衡明世常年修习暗器,手上肯定会有茧子,可是他没有。并不是因为他体质特殊,而是因为,每一次修习之后,衡明世都会挑破一个个水泡,撕去那层皮,又将手上的茧子磨掉,一如他打磨那些暗器一般顺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衡明世使得一手好暗器,手上却半点不显痕迹。   傻子可不是那么好装的。   太医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封启看着这样的一只手,却仿佛看到了一条穿插出大道的小路,路上草木幽深,看不见前途。   此时此刻,若是他搭上了这只手,就意味着,他一脚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的小路,而他身后还牵连着封家九族。   “皇上,臣……”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衡明世并急着让他立刻站队。   作者闲话:   闲话:   衡明世:枝间新绿一重重,恳求大家多投投~~ 第38章 :针对【求枝枝求收藏~感谢感谢~】   今年是个暖冬。   年节前夕,封老将军班师回朝。   好在安太后还没有昏到把封老将军也一起撤下来的地步,只是在一次早朝时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想让封老将军下一次去戍边时,把一些世家王府的弟子也一起带上,美其名曰:见见世面。   哈哈,让那些远近闻名的世家纨绔子弟去军中“见见世面”?   坐在金龙椅上看戏……哦不,是听政的衡明世,险些把偷偷塞进嘴里的梨花糕给笑喷出来。   这安太后花样可是越来越多了,待年节过去,明年的戏肯定更好玩了。   一边想着,衡明世一边将手伸进袖子里掏啊掏,然后悲催地发现,今日份的零嘴已经被他吃光光了。   无奈,衡明世只好给不远处的高公公使眼色:还有炒花生米不?   高公公暗暗摇头,今儿一大早,香妃那边就送来了两大盒花糕,全被衡明世装到了身上的各处暗袋里,原以为已经足够衡明世打发时间了,却没想到,今日的朝会这么久,而衡明世的食量似乎又涨了不少。   圣上也到了蹿高长个儿的年纪了啊,看来以后应该多备一些吃食了。   高公公暗暗想着。   没有零嘴打发时间,衡明世只能将目光游离在殿下的一众朝臣之间,最后落在了封老将军的脸上。   嗯,看来,封启的身材相貌,是承接了封老将军的,即便是脸上爬上皱纹,胡子黑中掺白,可老将军的身材骨架摆在那里,站在文臣身边,愣是能高处几个头,衬得其他臣子无比娇小。   此时的老将军,正在努力描述戍边的辛苦,希望安太后收回成命,别让那些酒池肉林里喂大的娇贵纨绔们去军中受(捣)苦(乱)。   然而,安太后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那些王府世家子弟送去军中“见见世面”,根本不管老将军说什么。   老将军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却又不能直接怼安太后说:“滚!老夫才不想带一帮累赘!”   衡明世大概能猜到安太后这是何意,不由心疼老将军几秒。   老将军说再多戍边的危险也没有用,毕竟,安太后要的就是危险啊,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嗣那么多,随便送几个不受宠的儿子去军中,美其名曰“为家族争光”,实际上就是将他们当做弃子,榨干净最后的光和热,然后“马革裹尸还故里”,家族沾光得荣,还能得到死人已经拿不到的赏赐和官职。   顺便,再去朝堂上参一本,叱责老将军领军不当,害得他们的家族子死于沙场。   而于安太后而言,只要这些参老将军的本送到她这里,她就可以装模作样的细数一番老将军多年来的功劳,安抚一下那些“伤心欲绝”的王公贵族,再“沉痛惋惜”地表示,将军老了,统军决策不行了,不如就先回皇都,颐养天年吧!   这样一来,收回封老将军的兵权,再替换上安太后自己选中的人手补位,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安太后想得长远,估计也早早和那些王公贵族们商谈好了,所以才会在封老将军班师回朝之后,向老将军提出“送几个王公贵族人子去军中历练”的话来。   衡明世一下就听出了安太后那弯弯绕绕地考量,心中不由冷笑,连带着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嘲讽地弧度。   大殿下的老臣们大多眼花,衡明世坐得那么高,又有案台挡着一部分,一般来说,是看不到衡明世这些微表情的,不过,衡明世却忘了,封老将军虽已年迈,但眼力极佳,正好这一眼就看了过来,将衡明世那一瞬而过的嘲讽笑容看了个正着。   封老将军:“……”   衡明世:“……”   这就有点尴尬。   衡明世努力用更傻的笑容掩饰自己那一瞬间的端倪。   他确实想要将封家笼络到自己这一边,但还没有明目张胆到在安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和封老将军眉来眼去……呃,这个形容词或许有些不对,但总归是这么个意思。   安太后语气虽然很温和,但是态度却十分强硬,封老将军苦劝无法,只能勉强接受,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不好看,哪怕是退了朝,也没人敢上去同他说话,生怕触了霉头。   不过,就算在朝堂上不太愉快,宫宴却还是要办的,老将军班师回朝,为了体现皇室重视,宫中自然是要设下大宴为其接风洗尘。   或者换一个说法——用酒水去去将士们的那一身血煞之气。   朝堂杀威,酒宴去煞。   都是套路。   衡明世作为一个每一个重要场合都必须到场的吉祥物,自然穿上了一身亮丽的金色小龙袍,这是衡明世比较喜欢的一件小金龙袍子——最喜欢的那一件已经被某人撕了。   因为担心衣袖沾到食物,衡明世直接将宽宽的袖子别到了肩处,多余的部分直接在后背绑了个结。   此乃干饭专属姿势,十分方便,却也十分不雅,于是坐在殿下的文臣皆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武将们倒是不觉得衡明世这样绑袖子有伤大雅,毕竟他们平日在军中或是在家中也是如此,只是在宫宴上保持形象罢了。   看到衡明世这样做,不少武将还觉着这傻皇帝挺接地气,至少看着比那些文绉绉的酸儒顺眼得多。   或者说,自从上次衡明世用一副天真地模样说出:“李将军是谁?戍守南疆的不是封守将军吗?”时,武将们就对这位傻子皇帝多了一丝丝的好感。   傻子都比这些迂腐懦弱的酸儒识人!   不过,也只是一丝丝的好感而已。   谁也不想被拥护一个傻子皇帝,那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那一丝丝的好感,也很快在衡明世拿起烤得喷香的猪肘子,吃得津津有味,啧啧有声,毫无形象可言之后,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不过,以往衡明世都是自己吃,只管看着下面的大臣们耍明枪暗箭,一般不会打扰他们,可是这一次,衡明世却高声唤宫女,给坐在封老将军下位的封启抬一桶饭上来,再给他多加两个猪肘子。   看到平日傻乎乎的小皇帝突然朝封启发难,宴上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封启和衡明世的身上徘徊,脸上表情各异。   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目露担忧,有些人眼含不解,有些人似有所查……   总之,在衡明世高声命人给封启再盛一桶饭,并且多加两个猪肘子的时候,整个宴堂里的人,除了封启本人和了解封启的人之外,没人觉得衡明世这是在关心封启吃不吃得饱,而是认为衡明世这是暗指封启是个饭桶。   这可就好笑了,一个傻子,暗指一名有功的武将是饭桶。   这到底是小皇帝有口无心,还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小皇帝在这时候说这些话?   衡明世的傻子形象俨然深入人心,所以当他突然展现出这一面时,臣子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了安太后。   这一次的宫宴,安太后依然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过来,仿佛是在隐晦地表示“哀家身体每况愈下,晚宴过后的夜风太冷,身子骨受不住,尔等差不多该开始琢磨着站队了”。   也正是因为她不在,衡明世的“针对”封启的这番话,就多多少少带上了一点“警示”地味道。   大家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这些话可能是安太后教傻子皇帝说的。   加上安太后在早朝上正好也给封老将军找了不痛快,现在衡明世又暗示封老将军的二儿子是饭桶,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都是不了解封启的人,而封老将军和那些与封启一起战斗过的人,却知道,封启这人食量大,一顿干完一桶饭完全没问题,这食量完完全全地承接了封老将军,吃进去的东西也非常给面子的长到了该长的地方,以至于封老将军和封启只要随意往一个地方一杵,就是两堵墙。   宫人很快把一桶饭抬了上来,还加了两个大猪肘子,另外在封启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几碟下酒的小菜。   封老将军看着自家儿子桌面满当当的伙食,又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小碗,以及小碗里面那即便装满了,在他面前依旧显得少得可怜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自他班师回朝之后,不止一次地听人提起,家中老二被安太后安排到了傻子皇帝身边当差,完完全全地脱手了兵权,成了一个空有官职没有实权的将军,也成了皇城诸多权贵茶余饭后的笑柄。   封老将军自知封家几代手握兵权,被皇家忌惮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封启的兵权被夺,封老将军也没有多言,他们封家几代辅佐皇族,效忠皇族,所以就算封启被派去给傻子皇帝当侍卫,封老将军也没有什么怨言。   相反,封老将军还觉得可以暗松一口气,至少在自家的老二这边,可以少一些虎视眈眈地目光。   小皇帝是个傻子,所以跟在傻子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这个念头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封启亏了,是封家被打压了,但是在封老将军看来,却也正和心意。   作者闲话:   闲话:   夜来清梦好,梦到发枝枝~ 第39章 :宫宴   镇守疆土不是容易的事情,封家几代人都葬送在了沙场上,用身体抵御外敌,用血肉驻守疆土,以至于封家子嗣稀薄,到了现在,封老将军家中也就只有封守和封启这两个儿子。   封守已经是驻守岭南的大将,时不时要与敌寇交战,已经是把命放在了那里,而封启……   私心里,封老将军当然是想让封启好好活着,传宗接代,给老封家留一条血脉的。   要是能在傻子皇帝身边安安稳稳地待着,不被人惦记嫉妒忌惮,显然是一个不错的生路。   是的,在衡明世开口让宫人给封启加菜之前,封老将军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   封老将军看着衡明世那傻乎乎的笑容,却不知怎么的,联想起了在早朝上时,无意抬头之间,看到的衡明世那面带嘲讽的表情。   两种笑容瞬间重叠在一起,直叫封老将军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若是眼前这位,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蛰伏,那是该有怎样的心性,才能骗过了朝上那么多的老人精?   而甘愿这样的蛰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平淡下去?   而跟在这样一个小皇帝身边的二儿子……   封老将军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却见封启已经开始奉旨扒饭桶,全然没发现老父亲的担忧。   封启一手拿饭勺舀饭送进嘴里,一手抓着猪肘子,扒一口,啃一口,然后抬头看一眼高座上的小皇帝,再继续扒啃,啃得津津有味,那模样倒是十分享受。   封老将军:“……”完了,老二这是太久不统兵,脑子也不活络了?开始和傻子皇帝比比谁更傻了?   封老将军只恨不得劈手把封启手边的饭桶抄过来扔掉,但又担心别人以“功高盖主,不敬圣上”的名义参他一本,只能咬牙忍下。   “咕噜噜……”看到自家二儿子吃得喷香,同样有着大饭量的封老将军不可避免的……饿了。   老天在上,他给两代皇帝戍守边疆,胜仗归来无数次,却还从未在宫宴上真正吃饱过,就是担心别人笑他是个饭桶,居然叫儿子享了这种饱饭的福!   而这样的好事,居然还是一个傻皇帝给的。   封启坐得离封老将军近,自然听到了封老将军腹中响起的声音,于是赶紧将手里的饭桶往桌子下挪了挪,又把两人的桌席挪近了一些,暗戳戳地给封老将军递饭。   封老将军仅仅只纠结了一秒,就屈服在了胃部的呼唤下,和儿子偷偷分食这一桶饭。   恰好在此时,负责给宴会助兴的舞姬们翩翩而来,将大部分朝臣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这一次的舞姬们颜值水平极高,也不知道负责此事的人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   或许,是收到了小皇帝近日来沉迷床第享乐的消息的影响吧。   舞姬们身材婀娜曼妙,穿着紫色的薄纱,头上手上腰上都戴着金色的配饰。   她们步步走来,还带来了一阵阵香风,给酒肉浸染的宴会送来了一些别样的香味,勾得不少朝臣扭头看去,视线在舞姬们的身上细细扫过,眼神越发露骨。   就算是对美色不感兴趣的朝臣,也投以好奇的目光,心中也开始盘算起小九九。   说起来,傻皇帝虽然傻,但也是后天害的病,生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傻皇帝的子嗣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而且华妃那边也生了皇子,说明傻皇帝的那处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   若是论站队,还得等傻皇帝的子嗣成长之后,再谈也不迟。   唔,当然,这也要看安太后能不能挺得到那个时候了,若是安太后挺不到那个时候,而皇族内部又自己乱了起来,那么垣国定然会有一场大乱。   在宴上的诸位大臣心思各异期间,舞姬们已经开始在弦琴美乐声中展示自己曼妙的身姿。   长长的衣摆和水袖频频甩动,起起落落之间,如仙似幻,好似一朵朵盛开的紫色花簇,在宴会上绽放夺目的光彩。   衡明世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居高临下,视线自然比其他人要宽阔许多——他看到了一些色胚们目光垂涎,看到了一些臣子交头接耳,看到了一些人无视舞姬,继续吃喝,也看到了封氏父子偷偷清空那个满当当的饭桶。   同时,还看到了为首的那个舞姬,时不时抛向自己的媚眼,以及……那个舞姬的两个手腕上戴着的手环。   其实仔细一看,每一个舞姬的手上都戴着这样的一对手环,手环上还系着铃铛,随着她们的舞动叮铃铃作响。   不过,衡明世的目光放在这些手环上,并不是因为这些手环看着好看,铃铛的声音悦耳,而是因为……这是一种暗器。   而好巧不巧,这种暗器,还是经由衡明世绘制图纸,再由衾秋舒根据衡明世给的材料和图纸,精心打造的一种手环形暗器。   后来进过无数次的试验和改造,这种手环形暗器已经改制成个更精巧的指环,只需要轻轻一转,就会有毒针弹出,若是中了关键的穴位,就能瞬间取了人命——就像衡明世尾指上戴着的这个玉指环。   衡明世一边啃肘子,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些舞姬戴在手上的暗器手环,最后确认,这些是初代制品,衡明世用了觉得有点鸡肋,便让衾秋舒改进了,而这些鸡肋的初代暗器手环的制作图纸,衡明世就差人拿去外面暗地售卖,用来填充私库。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种早就被衡明世舍弃的暗器手环,居然又回到了宫中。   刺杀?   有趣!   衡明世咽下一口香喷喷的肉,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   意识到有好戏将至,衡明世瞬间来了兴致,双手一拍,高声傻笑:“哈哈哈哈哈……好看,好看!就是离得太远了,你们再近一些,让朕看个清楚。”   闻言,原本还在和封老将军一起干饭的封启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了衡明世,对上了那张笑呵呵的脸。   其他大臣则露出了“早知如此”的表情,同时也对这傻皇帝愈发不屑。   领舞的舞姬非常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距离衡明世又近了一些,一双眼睛仿佛带着勾子,朝衡明世的方向眨呀眨呀眨个不停,跳舞的动作也越发卖力,那目的简直明显得不得了!   封启突然觉得御赐的米饭不香了,猪肘子也没味了,猪骨头放在嘴里,咬得咯嘣咯嘣直响,显然带上了一股子狠劲。   坐在近处,听到自己二儿子啃骨头的封老将军:???   作孽了!老二居然饿得连骨头都要啃了吗?!   就在这时,其他的舞姬也上前了一些,而领舞的舞姬则后退了几步,水袖翻飞,随着音乐舞动。   封启终于感觉到了这些舞姬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恶狠狠咬着骨头的动作一顿,快速将骨头吐了出来。   看着二儿子把骨头放进嘴里,而后吐出一堆骨头渣子的封老将军:“……”还好,至少没有饿到连骨头一起吞。   舞乐正好到了高潮处,如珠玉落盘,脆声阵阵,舞姬们齐齐半蹲到了地上,而领舞的舞姬则站在她们之间,双手一伸,水袖朝两面展开,带着一股香气,撩到了两边的大臣脸上,勾得他们的眼神都变了样。   其他舞姬们齐齐伸出手,垫在了地上,领舞的舞姬又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了她们垫在地上的手上,微微屈膝。   封启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那个领舞的舞姬,从脚到头,最后落到了那舞姬的双眼上。   就在这一瞬!   那领舞舞姬的双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气!   封启“腾”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的几名舞姬也猛地站了起来,垫着领舞舞姬的脚的手,猛然朝衡明世的方向发力!   领舞的舞姬也在这时蹬腿借力,骤然跃起,竟是如飞箭一般朝衡明世的方向冲去!   “刺客!护驾!”封启喊出这话的时候,人已经朝衡明世的方向冲了过去,余音才刚在宴上诸位的耳朵里落下,惊得所有人慌忙起身,封启就已经出现在了衡明世的身边,袖袍一展一翻,挡下了那舞姬手中弹出的细针。   那舞姬看一击不成,立刻将手按在了肩上,飞快地捻起一个银色的细头,继而从肩肉里拉出了长长的一条银线!   看来,为了躲过检查,她们甚至不惜以血肉作为藏暗器的地方。   那银线看着细,实则质地坚硬,竟然直直戳穿了封启挡在衡明世面前的袖子!直冲衡明世的眉心!   封启空出的另一只手立刻夹住了这一根暗器,却发现这暗器太细太滑,加上速度太快,根本夹不稳!   “当!”   这是那暗器击中硬物地脆响。   那舞姬的视线被封启的袖子挡住,只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自己的武器是被封启给挡下了,嘴角微勾,腾出的另一只手再次捻出手环里的毒针,手臂绕过了封启的袖袍,再次对准了衡明世的方向!   她的速度非常快,招招连环,招招致命,显然训练有素! 第40章 :审问   说时迟那时快,这刺客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几息之间,哪怕封启已经赶到,多次训练过刺杀方式的舞姬也显得游刃有余,招招连环。   看见封启双手都已经用上,肯定没法再挡招,舞姬便再从手环里捻出毒针,势必要取了衡明世的命!   然而,就在她自信满满,以为这一次衡明世肯定在劫难逃时,一只手突然从封启的袖子后面伸出来,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狠狠一拧!   舞姬:!!!   手骨断裂的剧痛传来,舞姬头皮发麻,冷汗骤出,几乎是失声痛叫。   而从她指尖弹出的几根毒针也因此被转了方向,直接擦着她的脸而过,锋芒在她的脸上划出几道细痕!   舞姬的双眼骤然睁大,死死地盯着那只轻松掰折了自己手骨的手,不肯相信那白嫩的手是封启一个武将的手。   当然,那也确实不是封启的手,因为此时封启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脖子上,狠狠地掐住了她,将她高高举起,又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嘭!”地一声,舞姬头上的金簪银钗发出撞击声响,伴着刺目的血花,溅落得满地都是。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也反转得太快,那刺客舞姬的头被砸在了桌面上,生生砸开了花。   她那抹了粉的白皙面容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因为窒息而充血暴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衡明世的方向。   于是,她就看到,封启的宽大袖子挪开,露出了衡明世的那张精致昳丽的容颜。   此时此刻,那总是带着一股傻劲儿的眼里,冰凉而深邃,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件死物。   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笑容,却是一种带着兴味的笑容,像是看完了一场好戏,非常捧场的拍了几下手。   这一刻,被封启按在桌面上的舞姬恍然明白了什么,却已经太晚了。   她缓缓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衡明世一伸手,指尖直直插进了她的嘴里,飞快地夹出了一个小细筒——那是她藏在嘴里的暗器,只要轻轻一吹,便会有毒针飞出,只取面前人的命门。   “论使暗器,你还没学到家。”衡明世缓缓开口,低声轻道。   封启看到舞姬的嘴里居然还有暗器,眼中眸色更深,手下用劲加大,只听“咔!”地一声闷响,舞姬的头就彻底折向了一边,还在挣扎的身体渐渐地软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其他的御前侍卫才匆匆赶来,堂下的其他舞姬们也被武将和一些习过武学的文臣们压制住。   看到那行刺圣上的舞姬在瞬间就被制服,然后被封启像扔破布一样扔出去,骨碌骨碌地滚下九阶高台,其他舞姬无不发出凄惨地尖叫和告饶声,连呼冤枉。   封老将军立刻检查了她们手上的手环,发现戴在她们手上的手环都是装饰品,并没有夹带毒针之类的暗器。   负责排舞的宫人也抹着一头冷汗跑上来,一边砰砰砰地磕头,一边表示自己没想到那个领舞的舞姬会突然飞跃向圣上,她们原本排舞的动作只是让领舞飞起,做一些高难度翻身动作而已。   当然,不管他们如何三呼冤枉,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还是被侍卫们带了下去,严加拷问是必不可少的。 第41章 :严惩   在封启将那行刺的舞姬扔出去之前,衡明世就已经顺势抱住了封启的腰,将自己的脸靠在了封启的身上,并顺手把溅到了自己脸上手上的血,一并抹到了封启的衣服上。   封启没注意到自己被小皇帝当成了擦手布,看见小皇帝抱住自己,便顺势也按住了衡明世的头,将他护在了怀里。   其他的侍卫慢了几步,被封启投以怒视:“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   这些侍卫都是安太后派来的,平日里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哪里有时刻护着小皇帝的心思。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们消极散漫,所以即便跟在衡明世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也完全没有发现衡明世的身边还时刻跟着一群死士暗卫。   这些侍卫尸位素餐惯了,所以哪怕到了这种大宫宴上,也完全没有护主的心思,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异样的喧闹,以及此起彼伏的抓刺客声,才匆忙放下偷喝的酒,藏起偷吃的鸡腿,急急赶来,才发现事情已经结束了。   小皇帝就算再傻也是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护主不利,显然严重失职,为了保住皇家威严,他们是注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意识到这一点,这些迟来的侍卫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倒在地,哭求饶命。   而就在这时,胡子花白的老丞相站了出来,眼眸中有锐利之色:“圣上亲卫如此失职,竟叫刺客登堂入室,若不是有封小将军在,尔等迟迟而来,难不成是在给刺客出手的时间吗?依微臣之见,这些亲卫都应当严查审问!恐其与刺客有所勾结!”   闻言,那些还在求饶的侍卫们瞬间吓得声音都变了掉,哭喊着膝行几步,想要抱住衡明世的腿,却被封启一脚踹开!   老丞相都站出来了,其他大臣也纷纷表示赞同。   别的不论,这刺客居然都能混入宫宴之中了,今晚当值的所有宫中侍卫们肯定都要追责!   所有大臣,包括武将们进入宫宴,都需要卸了武器,把武器交给圣上亲卫,相当于把重任放在了这些亲卫的身上,按理说,这些亲卫们更应该严加把守,不准有任何一丝懈怠才是,可偏偏,那刺客就带着满身武器进来,攻向皇上,招招致命,又是毒针又是暗器,而这些当值的亲卫们居然都没查出来!那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所以,不仅是这些舞姬和负责排舞的人需要严查拷问,这些玩忽职守的御前侍卫也需要接受拷问!   衡明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脸埋进了封启的怀里偷笑……哦不,是“瑟瑟发抖”。   实话说,安太后给衡明世的这一批“御前亲卫”,衡明世早就想换了,却一直没想好这一次要以怎么样的方式换,毕竟之前他已经用过了诸多招数,比如故意整蛊那些人,每天都把他们弄得精疲力尽,让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监视自己,亦或是抓着一些亲卫“欺负”自己的把柄,直接跑到安太后那里撒泼,让安太后换人。   而新换上来顶位置的亲卫,就又需要花一段时间来适应,于是新的整蛊又开始了。   偶尔还好,若是经常这样,安太后那边肯定会怀疑衡明世。   而现在这一场刺杀,却给了衡明世一条全新的思路! 第42章 :演技   哈哈哈!他怎么就没想都呢?要想拔掉安太后安插过来监视自己的钉子,只需要多安排几次刺杀,明着是行刺圣上,实则是干掉安太后安插过来的那些人,合情合理!   思及此,衡明世笑得更开心了,肩膀也抖动得更厉害了。   于是在别人看来,那傻子皇帝是真的被刺客给吓惨了,都哭得直打哆嗦了。   因为距离最近,所以听到了衡明世闷在自己怀里的笑声的封启:“……”   再也不相信抖动的肩膀了……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个埋头抖肩的人到底是哭还是笑。   姜太医在此时求见,很快被宫人接引了上来,给衡明世诊断情况。   诊着衡明世的脉搏,姜太医露出了疑惑地表情——听闻皇上遇刺,受了极大的惊吓,可是这脉象……   姜太医抬起眼皮,正好对上了衡明世从封启的胸膛里抬起来的脸。   那是一张笑意未收全的脸。   姜太医:“……”得,他就知道!受惊这个词肯定用不到皇上身上!   姜太医早就上了衡明世的船,所以在衡明世展示演技的时候,也知道应该怎么配合,于是他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语气笃定道:“圣上身体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只需要休养一日,喝点安神调养的汤药即可。”   于是,衡明世就名正言顺的提前离开了晚宴,被龙撵抬回了寝宫。   当然,出了这事,其他人也失了继续吃喝的兴致,纷纷告退离去。   原本热热闹闹的宫宴,便提前散了场。   而被关进了地牢里的那些人,则注定没法在今夜安睡。   ————   衡明世回到寝宫之后,却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走到床前,吹了一声胡哨。   一道黑影应声落下,单膝跪在了衡明世的窗前。   衡明世冷声道:“查出是谁派来的人了吗?”   鹰一:“回皇上,是东阳王。”   衡明世挑眉:“衡钰?”有意思,看来母后这一显病态,那些个苦苦蛰伏许多年的魑魅魍魉们就都开始浮头了。   衡明世看向鹰一:“那舞姬是如何混进来的?”   鹰一:“回皇上,搜查的人在舞姬们的居所里找到了一具尸体,经指认,那人才是原本应该上台的舞姬,而那个刺客是杀人顶替上来的,刺客的脸上剥下了人皮面具,面具做工精致,应该是早有预谋。”   衡明世:“既然这刺客是杀人顶替,而她人已经死了,又怎么看出她是东阳王派来的人?”   鹰一:“回皇上,属下暗中探听拷问,其中一个御前亲卫承认与刺客勾结,并且说出了幕后指使者是东阳王。”   衡明世颔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鹰一:“喏。”   黑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衡明世沉吟许久,才缓缓合上了窗。   幸好他多问了一句,不然他就真的要顺着“东阳王意图行刺”的方向想了。   那些御前亲卫都是安太后派来的人,那些人说刺客和东阳王有勾结,能信吗?   这该不会是安太后的把戏吧?   衡明世摊开手掌,看着那从刺客舞姬的嘴里抠出来的吹筒,指尖挪开了挡在前端的竹片,倒出了几根藏在里面的毒针。 第43章 :玄武   衡明世刚翻进冷宫的矮墙,就看见淑妃穿着一身粗布裙袄,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椅上,一脸专注地对着一样东西敲敲打打。   那双眼睛几乎都要眯成一条缝,然后贴在小锤子上了。   衡明世极度怀疑,自己在衾秋舒眼里就是一团黄色的色块,要是距离再远一点,或许和毛色偏黄的狗没什么太大区别=_=   衾秋舒的太祖辈是江湖大派,精通机关偃术,后来归顺了朝廷,开始为朝廷效力,衾氏几代都担任垣国武器制造厂大总督的位置,只是到了衾秋舒的父亲这一代,在武器制造上就没了太多的新意,渐渐被后起之秀强占了风头,加上又犯了些错事,惹恼了安太后,衾秋舒的父亲被撤了职,发配边疆做苦役,而衾秋舒也因此受牵连,被安太后随便编排了一个罪名,让宫人用带着木钉的木板打了几十大板子,再把衾秋舒扔进了冷宫,让她自生自灭。   说起来,衾秋舒的父亲是入赘衾氏,靠着衾秋舒的爷爷的提拔,才继任了武器制造厂大总督的位置。   可没想到,在衾秋舒的父亲继任后不久,衾秋舒的爷爷就因旧疾去世了。   岳丈死后,衾秋舒的父亲倒是安安分分,主动承担起衾家重担,给岳丈操办后事,安抚妻子,让不少人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毕竟衾秋舒的爷爷死后,受益最大的便是衾秋舒的父亲。   在第四年春时,衾秋舒的娘亲怀上了衾秋舒,衾秋舒的父亲在武器制造厂的总督职位上也做得顺风顺水,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然而,偏在这时,衾秋舒的父亲突然和衾秋舒的母亲坦白,说自己在外面的一个相好眼看着快要临盆,恳求妻子准许他把人迎娶进门。   衾秋舒的母亲当时才刚怀上,胎儿还未稳,被衾秋舒的父亲这一气,险些就小产了,好在衾秋舒命大,活了下来。   衾秋舒的母亲性子温软,从小到大就没有骂过一句脏话,面对丈夫这种堪称无赖的请求,根本毫无办法。   最后,衾秋舒的父亲还是把即将临盆的相好带进了家门,而那相好也很快诞下了一个儿子。   因为被衾秋舒的父亲气到,衾秋舒的娘亲身体就落下的病根,在生下衾秋舒三四年之后,就没能熬过那个特别冷的冬天。   衾秋舒的父亲也渐渐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在妻子去世后不久,就将那小妾提为了正妻,而那女人的儿子也顺势成为了嫡长子。   十多年后,衾秋舒的父亲更是为了攀附安太后,将衾秋舒送进了宫中,看着好像是为了给女儿谋一条富贵通天的道路,实则是亲自将女儿送入虎狼之穴,生死由命。   衾秋舒的父亲不是个东西,但是衾秋舒却是个天才,有着一双巧手,只听着衡明世的一些描述,再拿上材料,就能做出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   所以说,血脉遗传这种东西,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   衡明世将那小巧的竹筒暗器,扔到了衾秋舒的面前,把正在专心致志地做东西的衾秋舒吓了一跳,抬头看清来人是衡明世,又吓了更大一跳,直接从石凳上滑倒了地上。   “皇……皇上?”   衡明世事比较急,都不和她寒暄了,开门见山道:“昨日有人行刺。”   衾秋舒表情还有些懵:“行刺谁?”   衡明世:“朕。”   衾秋舒微微张大嘴:“何人如此不惜命?”   衡明世点了点扔在桌面上的暗器竹筒:“就是因为还没查出来,所以才想让淑姐姐看看,这是哪家做的暗器。”   衾秋舒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拿起那小巧的竹筒,放在眼前仔细打量,最后倒出了里面的针,才确认道:“应该是玄武堂的暗器。”   衾秋舒指着毒针上的一些细小纹路,道:“玄武堂打造暗器的模子都会有这一条小沟,是方便用细线捆绑的地方,其他的造器坊做不出这么精细的东西,因为这个针本来就细,再打磨一圈小沟,很容易断裂。”   顿了顿,衾秋舒又忍不住道:“当然了,要是让我来打磨,肯定比玄武堂做得更精细,我还能在这个实心的针里钻个空心,用来藏毒,而不是像这根针这样,只是在外表涂上毒液。”   衡明世:“……”也不必顺带夸夸自己吧?这就是同行之间的好胜心吗?   玄武堂是一个江湖门派,也属于那种不见光的地下帮派。   因为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群拿钱办事的刺客,只要钱到位,什么人都可以给雇主杀。   这样的门派,无疑是非常招恨的。   而现在,这些人盯上了衡明世。   也不知道那雇主是给了多少钱,来买衡明世的命。   “若是朕反雇他们去杀那个想要杀了朕的人,你说他们会接这一单吗?”衡明世问道。   “会的,他们只认钱,不过……要杀雇主,需要付出高于雇主的目标十倍的钱,才能让他们反杀雇主。”衾秋舒对这个倒是挺了解:“换言之,只要钱不到位,他们非但不会杀雇主,还会兼顾保护雇主。”   衡明世了然点头:“朕明白了。”   衾秋舒好奇道:“皇上想花十倍的钱让玄武堂的刺客反水雇主?”   “怎么可能?”衡明世看着衾秋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朕有这闲钱,都能去雇佣其他帮派的刺客,去暗杀那个想要杀朕的人了,又何必在玄武堂这里吊着?”   衾秋舒:“……”是哦!   衡明世摆摆手:“再说了,如果玄武堂那些刺客的手段就只是昨夜那舞姬那般……那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衾秋舒:“……”皇上,您忘了您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傻子吗?   派来刺杀傻子的刺客,会需要什么手段?   当然了,这些话衾秋舒也就只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衾秋舒忽然想起了什么,道:“皇上,若是玄武堂接手了这件事,一次刺杀不成,肯定还会有下次,直到完成雇主的任务,所以……皇上千万小心。”   衡明世冷笑:“朕还巴不得他们来呢,昨晚某人下手太重,直接把那刺客拧死了,若是还有刺客来,正好抓个活的回来,好好审一审。”说罢,衡明世一手捏碎了那竹筒。   看到衡明世问完了事,就要走,衾秋舒忍不住叫住了衡明世:“皇上……臣妾斗胆一问……”   衡明世一眼就看出了她想问什么,道:“放心,不出三年,朕定然能将你带离皇宫。”   “当真!?”衾秋舒眼中迸发出了灼灼光亮。   “当真。”衡明世郑重许诺。   ————   昨夜的宫宴上,衡明世遇刺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传言中,都在猜测是东阳王衡钰的手笔。   说得好像亲眼看到了衡钰买通了刺客来杀人似的。   衡明世在宫里转了一圈,听了一圈宫人们之间的谣传,才回到了紫宸殿(寝宫)。   照这谣传的趋势,估摸在不久之后,安太后就能“顺理成章”地召那几位亲王进宫“交流感情”了。   所以,根本不用猜测到底是谁请来的刺客,只需要从“谁是最终获利者”的问题上着手,就能得到结果。   不过衡明世是真的想不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安太后现在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是她现在的权力地位还不够高吗?要是衡明世死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若是这一次刺杀真的出自安太后的手笔,那她本意是要假刺杀,进而诬蔑东阳王衡钰,还是真刺杀,然后给衡钰甩锅?   若是这一次的刺杀并非安太后谋划,而真的是衡钰在搞事,那衡钰又是为的什么呢?   衡钰是傻子皇帝的三皇兄,在当年争权时是处于中立的派系,哪边都不沾。   世人皆知东阳王爷有三大爱好,美食,美酒,美人。   最后一项,男女不忌。   不过,能入得了东阳王爷的嘴的美食美酒不少,但是能入得了他眼的美人却不多,所以直到现在,东阳王府上依旧没有王妃或是小妾通房,东阳王府后院空寂得叫不少人怀疑衡钰的身体不太行。   衡钰这些年来一直表现得很乖顺,现在突然谣言四起,说买通了刺客刺杀皇上的人就是他,这叫衡明世多多少少持怀疑态度。   于是衡明世将可能性放在了第三种上——有其他的王爷想要谋反,便先把衡钰推出来试水。   衡明世思索得正入迷时,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异样的风声,于是微微侧头。   “当!”利刃的寒芒从衡明世的脸边擦过!   直直地插入了衡明世面前的铜镜里,直将那面铜镜击得四分五裂,衡明世映在铜镜上的脸也变得四分五裂。   衡明世盯着那飞来的暗器看了几秒,才随口喊道:“啊啊啊!救命啊!护驾!快护驾!”   然后顺手拔下了那深深插入镜子里的暗器,抱住了脑袋,扑进了不远处的床上。 第44章 :更改   那刺客看到自己一向精准的飞刀居然失了准头,没有击中衡明世,还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衡明世“抱头鼠窜”,看起来慌不择路的样子,甚至还直接躲进了床上,拉上了床帘,才稍稍放下心中的疑虑,觉得自己刚才之所以失了准头,是因为衡明世运气好,避过了。   再回想亲眼看到这个傻子皇帝,竟然在慌张害怕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往床上躲,这刺客不由讽笑起来,暗想着这胆小怕事的傻皇帝现在该不会是蒙头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吧?   思及此,刺客放开了胆子,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直接飞跃进了那扇敞开的窗子。   可就在他脚尖落地时,却忽然感到身后一凉,同时脖子上也传来了一股森然寒意。   刺客一惊,顿时僵在了原地,冷汗潺潺而出,一股巨大的悔意顿时上了头。   该死!这里有埋伏!他大意了!   那架在他脖子上的,俨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的锋刃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他甚至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只怕是他刚才轻轻一动,那锋刃便割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了血。   窗子在他身后合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这刺客选的时间还真不是时候。   若是以往,安太后那些安置在衡明世这里的眼线还在时,衡明世的这些暗卫根本就不敢大白天明目张胆的守在衡明世的寝宫里。   可是就在昨夜,那些玩忽职守的侍卫,同时也是安太后的眼线,全都被一锅端去牢里问审了,安太后还没能及时把新的眼线送过来,衡明世这边自然就放肆许多。   刺客在这个时候行刺,简直就是主动来给衡明世送人头。   鹰一也在这个时候翻进了衡明世的寝居室,并快速将所有的窗子全都合上,鹰二和鹰三,一人用刀抵着刺客的脖子,一人飞快地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刺客五花大绑,并且将一大团布塞进了他嘴里,防止他叫喊出声。   一切准备就绪后,鹰一才对着龙床的方向复命:“回皇上,刺客已被拿下!”   “这就被拿下啦?玄武堂的刺客就这水准?”   刺客被鹰二和鹰三压着跪趴在地上,挣扎奋力挣扎,听闻衡明世的声音,瞬间瞪圆了眼,挣扎着扭过头,往龙床的方向看去。   于是,他就看到那床帘子拉开,他之前想象中的,衡明世蒙头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景象并不存在。   只见那穿着金龙袍子的小皇帝,正曲着一只脚靠坐在床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翻页,再顺带抠抠脚。   他这姿态是多么的悠闲,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那刺客如遭雷轰。   衡明世:“听说玄武堂的人,一旦接下了买卖,若是一次刺杀不成,就会一直刺杀下去,直到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   衡明世又翻了一页,慢悠悠道:“所以,就算朕现在把你给处理了,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刺客过来,朕想什么时候问他们雇主是谁,都可以,你说是吧?”   刺客被堵着嘴,自然是说不了话的。   衡明世也没打算听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道:“正好,朕最近刚从书上看到了一种刑法,破觉新奇,想要尝试一番。”   衡明世翻书的手听了下来,像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地方,指尖轻轻地在书页上一弹,道:“就是这里,这个刑法朕还从来没见人实施过,一直很想亲眼见识的。”   说罢,衡明世端起书,双眼灼亮的看着,并念出了声。   衡明世:“需先熬制参汤,喂其喝下。”   闻言,刺客露出了鄙夷地表情,什么鬼刑法,还给受刑的人和参汤?   衡明世又接着道:“旁边还需要备上许多上好药材,再让有几名手脚麻利,善止血缝合伤口的御医跟陪。”   刺客脸上那鄙夷的神情渐渐淡去。   有什么刑法还是需要御医来止血缝伤口的?   果然,衡明世铺垫好之后,才开始说正题:“然后……断其四肢,剜其眼珠,以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其舌头,使其不能言语,再用渔网将其吊起,照着渔网勒出的痕迹,片片削其皮肉,并时刻观察其生息,撑不住时,就需要医者上前为其止血,并缝合伤口,再喂入参汤补药,吊其性命,反复行之,直至其通身血肉模糊,烂如臭泥,却因为有上好参药养之,仍能存一生息……再将此无眼,无耳,无舌,无肉,无骨,无四肢,无皮肉之物,放入瓮中,涂抹药物,最后放入茅厕……”   衡明世念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   微微侧头,果然看到了那刺客惨白了一张脸,眼神惊恐万状,在鹰二和鹰三的手下奋力挣扎,被布塞堵得死死地喉咙里发出了阵阵呜声。   衡明世合上了手里的书,朝那刺客咧嘴一笑,露出了上下两排整齐的八颗白牙:“影二鹰三,把他带过来一点,让朕好好看看他的模样。”   刺客双目圆瞪,疯狂摇头,看着衡明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呜呜呜!”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那张看起来带着傻气的笑脸,是多么的恐怖!比他们玄武堂的堂主每天摆的臭脸还要恐怖!   鹰二和鹰三却不管那刺客的抗拒,直接将刺客押到了衡明世近前,为了防止刺客有伤到衡明世的可能,他们干脆把刺客的下巴卸了,手脚又绑结实了一些,手脚都扯脱臼,让他无法起身。   衡明世用鞋尖挑了挑刺客的脸,感叹道:“可惜了……”   刺客:!!!   衡明世朝鹰一道:“你去拿个渔网来吧。”   鹰一:“遵命!”   然而,还不等鹰一闪身离开,那刺客就在听到“渔网”二字之后,吓得两眼一翻,“嘭”地软倒在地,竟是吓得当场昏迷了过去。   衡明世:“……”   衡明世对鹰二和鹰三挥挥手:“带下去把,待会儿鹰一把渔网拿来,就把他吊起来,拿凉水把他冲醒,直接问审,让他把知道的全都倒出来,要是他敢撒谎……就去太医院找几个太医过去,不用告诉太医们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医们在他旁边熬参汤就行了。”   鹰二和鹰三:“遵命!”   衡明世摸了摸下巴,补充道:“若是他还敢嘴硬,就把熬好的参汤,给他灌下去一碗。”   鹰二和鹰三:“……”这一碗下去,估计什么话都能问出来了吧?   暗卫们领命而去,衡明世将他随手放在床边的那个暗器拿了起来,把玩了几下,觉着不太上手,就瞄准了那已经被打碎的镜子,使巧劲一扔!   “当!”暗器再一次插进了铜镜里,只是这一次,直接把铜镜打出了一个洞。   衡明世屈膝坐在床头,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才状似不经意道:“封爱卿,朕的房梁上可还舒坦?需不需要带床枕被?不过,那样一来,朕可是要收租金的,正好朕的私库里最近空虚得很,急需金银珠宝呢。”   衡明世话音落下后不久,一道暗灰色的影子便落了下来。   “皇上,您缺金银珠宝?”封启行礼之后,问道。   衡明世扬眉:“缺啊,一直都缺,国库里的东西又不是朕把持的,存个私库也是躲躲藏藏的,年关快到了,朕都没钱做新衣服穿,你说朕缺不缺?”   衡明世本只是想吐槽抱怨一下,却没想到封启听闻之后,就开始掏起了衣服和袖口,掏啊掏啊掏了半天,拢共摸出了三块银锭和一块白玉镯子,往手里一拢,放在了衡明世的床头。   衡明世:“……”   封启双目灼灼地看着他。   衡明世不太理解他这眼神,只好先将视线放到了那三块银锭和白玉镯子上,奇道:“封爱卿这是什么意思?嫖资?”   封启:“……”   衡明世见封启露出了有些憋屈尴尬的表情,笑着摆手道:“好了,朕说笑的,朕的私库虽然贫寡,却还不至于从你这收刮,你还是拿回去攒着吧。”   封启却不动:“皇上,年关将至,应当添些新衣物。”   衡明世还没穷到这地步,见封启不愿拿回去,便伸手拿起那些东西,一边往封启的衣兜里塞,一边道:“朕……”   然而,话还没能说下去,脑海里突然传来“叮咚”一声。   这一声很响,也很突兀,并且还迅速弹出了几段话,让衡明世一时愣住。   【叮咚!获得关键道具“祖传白玉凤镯”。】   【因“白玉凤镯”是被原主人自愿赠送,系统判定宿主在“攻略封启”任务主线上取得了巨大进展,目前正在自动更改攻略目标,请稍后。】   衡明世:“……”不是!等等!什么进展?什么自动?更改什么攻略目标?   【叮咚!攻略目标更改完毕!请宿主自行下载攻略任务,现在正在检测任务目标对宿主的好感度!】   衡明世看着突然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一串字,险些直接把手里拿着的那些银锭和白玉镯子一起扔出去…… 第45章 :好感   【叮咚!检测结果已得出!请查收!】   【任务目标:封启。   攻略难度:A级   当前任务目标对宿主好感度:30。   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攻略目标。】   衡明世:???   等等?!   那个好感度再报一遍?   系统:“30。”   衡明世一股脑把银锭和白玉镯子都塞进了封启的前襟衣兜里,同时和系统对话道:“我记得美人国师对我的好感度是100。”   系统:“是的。”   衡明世强忍着想要掀桌的冲动:“请问你们是不会比大小吗?一百和三十比,哪个大哪个小?为什么要自动转移攻略目标?在美人国师那里,我好歹也有100的好感度啊!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系统:“冷梵清对你的好感度是100,但是你攻略他的进度为零。可是在封启这里,他对你的好感度虽然不高,但是,攻略进度突破了零这个数值。”   衡明世一愣:“那是多少?”   系统:“你攻略封启的进度目前是百分之五,恭喜!”   衡明世:“……”   衡明世:“请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系统:“五比零大。”   衡明世嘴角一抽。   系统:“以及,因为攻略进度有了进展,你完成了基础任务,获得的积分被我拿去偿还之前的赊账,现在你的账户冻结已解除,商城也可以正常使用了。”   衡明世:“可喜可贺!快多买点那个药!对!就是那个!多多益善!”   系统:“……”   “皇上?”封启摸了摸被塞回来的东西,有些沮丧地抬起头,就看到衡明世的表情像是在发呆,于是疑惑地出声询问。   “嗯?”衡明世这才看向了封启,虽然系统说了已经转移了攻略目标,但衡明世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接受自己要把目标从身娇体软美人受转移到身壮如熊硬汉攻身上,所以看着封启的眼神就很复杂:“封爱卿,朕发现你很尽忠职守啊,朕的侍卫明明是有轮值的,可朕却天天都能见到你。”   封启:“……回皇上,有很多御前侍卫,都被带去审问了,现在还在狱中。”   衡明世:“……”   系统:“是这样没错。”   封启的表情显得无辜又委屈:“皇上,是臣有哪处做得不够好吗?”   “这倒没有……”衡明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那些事,“说起来,封爱卿昨夜护驾有功,朕是该赏的,封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   封启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在衡明世身上转了一圈。   衡明世又笑眯眯地补充道:“封爱卿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封启双眼微亮:“当真?”   衡明世信誓旦旦:“真。”   封启:“那……皇上能不能答应微臣,莫要再看那些书?”   原以为封启会提什么奇怪要求的衡明世:“……嗯?”   封启的眼神就落到了衡明世随手放在了床头的那本书上,表情严肃且认真:“皇上,这书里写着如此阴邪狠戾之刑,可见撰书之人必定心思狠辣,手段残忍,邪恶歹毒,如此脏污血腥之作,怎能玷污了皇上的眼?”   封启拱手行礼:“皇上,既然皇上许诺微臣一个赏赐,那么微臣斗胆,恳求皇上莫要再看此书。”   衡明世:“……”   衡明世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封启这是以为衡明世刚才真的是照着那本书,念出了那人彘之刑的执行过程了。 第46章 :阴险   看着跪在地上,表情严肃地恳请自己不要再看这种“邪恶”的书的封启,衡明世一时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封爱卿啊封爱卿,你让朕说你什么好?”衡明世三指捏住了封启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衡明世嘴角含笑:“朕还以为你会借着这个机会,提一些更放肆的要求呢,毕竟,能让朕许下这般诺言的机会,可不多。”   封启耳朵动了动。   放肆?怎么个放肆法?   然而,还不等封启想清楚衡明世所说的“放肆”这个词该怎么解读时,衡明世已经慢悠悠地接下去道:“罢了,既然封爱卿都这般恳求了,这本书,不看就不看吧。”   说罢,衡明世拿起了那本书,轻拍在了封启那壮硕的胸大肌上。   封启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正好看到书封面上的一串字——春日鉴花图。   封启:?   衡明世故意当着封启的面,将那书翻开了一页,摊开在他面前。   这是一本画本。   没错,就是衡明世经常看的那些带着图画的坊间故事小本。   小故事之间穿插着一些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水墨山水人物图,画得虽然不算精致,但胜在一个意境的美。   总之,这些文和画,和衡明世刚才描述的那个酷刑,完全不一样。   封启愣住了。   “心思狠辣,手段残忍,邪恶歹毒……”衡明世琢磨着这几个词,拇指从封启的下巴摩挲到了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封爱卿,看来,朕在你眼里,不是什么好人啊。”   封启总是反应过来,刚才他听到的那刑法,是衡明世自己说的,根本就没有照着书念。   “皇上,微臣绝无此意!”   “哈,封爱卿不用太紧张,朕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衡明世微微弯下腰,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笑道:“自古君王多薄情,而朕,非但薄情,还无心。”   “所以,封爱卿,别犯傻呀~”衡明世轻轻地拍了拍封启那硬邦邦的脸,声音轻抚在封启的耳边。   封启:“……”   衡明世也不管封启作何反应,从桌面上翻找出了那击碎了铜镜的暗器,朝外走去。   ————   暗道,地下监狱。   衡明世当然不会把那名抓来的刺客放进刑司掌管的监狱里,那毕竟是安太后的地盘,他根本施展不开。   所以,这是衡明世早前叫人挖通的暗道,因为某些原因,暗道改了路线,这地方就废弃下来,用作了小监狱,方便审问一些人。   衡明世慢悠悠地踱步到这里时,鹰卫已经审了那刺客一段时间了,负责记录口供的鹰四已经写满了整整五页纸,且还有继续往下记录的趋势——这刺客是真的被衡明世描述的那种酷刑方式吓怕了,鹰卫们一问,他就一股脑的把知道的事情全往外倒,十分的配合。   看到衡明世负手走来,那刺客更是目露惊恐,疯狂挣扎。   衡明世拿起鹰四整齐码放在桌上的口供记录,飞快地看了一遍,道:“是东阳王买通你们来刺杀朕?”   刺客连连点头称是。   衡明世冷笑:“看来,你还没说实话啊,鹰一。”   “在!”   衡明世将那些写得满当当的纸往桌上重重一拍:“去把太医院请人过来吧。”   鹰一:“喏!” 第47章 :使计   “不!不!不要啊!皇上!皇上饶命啊!草民所说千真万确!绝无虚言!草民真的看到东阳王来玄武堂找堂主,还和堂主一起进了议事堂!”   衡明世挑眉:“哦?衡钰亲自去的玄武堂?他堂堂一个王爷,天潢贵胄,手下可供差使的人不少,又怎么可能亲自去找刺客?你这谎话错漏百出!”   刺客:“皇上!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啊!东阳王爷的相貌……草民又怎么可能看错?王爷是真的亲自去的玄武堂,他和堂主议事出来之后,堂主就很快发布了刺杀任务。”   衡明世摸着下巴:“哦?”   刺客被渔网吊着,手脚被从渔网洞里拉出来,用锁链锁着,锁链下还垂吊着重物,在将他身体往上吊的同时,又被重物往下拽,所以哪怕现在什么刑法都没有施展,那刺客的皮肤也被渔网吊勒出了一块块印子。   鹰一很快将参汤端来,掰开刺客地嘴,强硬地灌了下去,刺客目眦尽裂,疯狂挣动,“皇上饶命啊!草民没有说谎!草民真的看见了!”   “既然如此……”衡明世看了一眼鹰四:“那就这样写吧。”   鹰四立刻心领神会的拿起了笔,并且重新摊开一张白纸。   衡明世:“玄武堂堂主,沃日你个王八羔子。”   鹰四:“……”   其他人:“……”   衡明世:“写。”   鹰四赶紧飞快地写下了这一句话。   衡明世:“爷早就受够你个瘪犊子了!爷不想在你这干了!爷要投诚太后娘娘,宁愿每日每夜每时每刻的给太后娘娘倒尿壶!”   衡明世:“爷现在就要向所有人揭发你这个狗东西做过的龌龊事情!………………”   吧啦吧啦……   衡明世一口气说了二十分钟,才停了下来,看着鹰四的手下的毛笔尖几乎已经挥成残影,堪堪跟在衡明世的话后,将衡明世口述的内容全都记录了下来。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五页纸,以及纸上描述的内容,鹰四暗暗擦了一把汗,心中默默为那素未谋面的玄武堂堂主和东阳王点蜡。   衡明世看了一下鹰四记下来的这些话,满意地点点头:“好,大概就是这些了,让这家伙签字画押,然后再将这几张纸上的内容拓印千百份,趁夜张贴出去,贴不完的,就放到人来人往最多的几条路上和街上,务必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封信里的内容。”   鹰四:“喏!”   衡明世:“鹰一。”   鹰一:“在!”   衡明世:“准备一下,五天之后,朕要去外面走走,那会儿应该正好是这些告示漫天飞舞,百姓们议论纷纷,京城里最是热闹的时候,朕可不能错过这场好戏!”   鹰一:“喏!”   在安太后的多方监视下,衡明世的每一次出宫,都需要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不引起安太后的怀疑。   这一场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衡明世猜测应该是安太后想要借此机会除掉东阳王,但是东阳王那边,好像又确实有点不干净。   既然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那不如,就给个机会,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吧。 第48章 :微服   第二天,方太医和姜太医先后出入了紫宸殿,并开了几道药方子,让宫人们去煎熬。   很快,小皇帝感染风寒,卧病在床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上下。   原本轮休在家中,听闻这消息之后,立刻连夜赶到皇宫紫宸殿,结果却看到衡明世躺在床上抠脚看《春日鉴花图·第八卷 》的封启:“……”   封启的一片担忧之心终究还是错付了,不仅如此,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衣夜行服,加上最近来刺杀衡明世的刺客略多,他这模样显然引起了衡明世的鹰卫们的误会,被一路追杀到了皇宫外围,最后在宫墙上以一敌五,险些被削掉了一截手臂。   其实,按照封启的武学水准,是不会被这几个人逼到这般地步的,主要还是因为封启自己也明白自己这事做得不妥当,加上知道这些人都是衡明世的鹰卫,所以下手多少放些水。   加上,封启也有意试探一下衡明世养的这些鹰卫的实力。   最后还是鹰一最先认出了封启的身份,挥手示意其他四个鹰卫停手。   鹰一简单地朝封启抱拳行礼,声音冰冷道:“将军是自己随我等回皇上那交差,还是让我等押送回去交差?”   封启:“……我自己去就行了,不劳烦各位。”   鹰一点点头,施展轻功,身姿轻盈地蹿过了一个个房顶,速度快得只余下一道残影,其他的鹰卫都随着鹰一而去,似乎料定了封启会跟上来。   封启也确实没有偷跑,而是跟在了他们身后,回到了紫宸殿的屋顶,又落到了窗前,熟门熟路地摸了进去。   鹰卫们:“……”   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位封将军的翻窗水平,比他们这些专业翻窗的暗卫还要轻车熟路?   ……   衡明世对外称病,自然是为了避过安太后的视线,这样才能顺利出宫转悠。   因为有“小皇帝近日沉迷床笫享乐”的消息在前,所以这会儿小皇帝称感染风寒卧病在床,宫里朝堂上下倒也没觉得奇怪,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瞧!这就是放纵过度的后果,体虚了吧?天稍微冷了一些,就受不住了吧?   无人质疑这其中有猫腻,衡明世微服出宫的事情就变得十分顺利。   而唯一不在衡明世意料之中的地方,就是……封启也跟来了。   原本封启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谁让他在听闻衡明世生病之后,就带着一堆好药过来“夜袭”了呢?   衡明世当时看着封启从夜行服里掏出了大包小包的药材,心下一软,就说出了实情,让封启把药带回去,他没生病,就是在皇宫里待着闷了,想出宫玩玩转转。   于是到了衡明世计划出宫的这一天,封启就来了,还特别义正辞严的表示:“皇上,您身边的暗卫武力值不敌微臣,而且真要是有什么危险,他们一露面,就会被别人看出端倪,而微臣却可以时刻护在皇上身边,就算被别人看出来了,也好解释。”   鹰六是衡明世的十九个贴身鹰卫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性子相比其他的鹰卫来说,容易冲动,躲在暗处听到封启说“暗卫武力值不敌微臣”这几个字之后,差点就没按捺住,冲出来和封启好好比试一番,以证明自己之所以能吃这碗皇饭,是有实力的!   好在鹰五及时按住了鹰六,这场架才没在衡明世微服出发之前打起来。   衡明世眼珠子一转,笑着同意了让封启随行。   因为这张脸比较惹眼,衡明世戴上了一副人皮面具,这面具捏得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扔在人群里面就找不着的大众脸,再穿上一件锦面青衫,外套一件月白长褂,再加雪白又暖和的狐裘一套,折扇一展,一摇,妥妥一个矜贵公子的扮相。   而封启既然要跟着……   衡明世脸上的笑容展得越来越大,抬手朝鹰二所藏身的方向招了招手。   鹰二立刻闪了出来。   衡明世道:“给他一个方脸三角眼蒜头鼻香肠嘴的人皮面具,再给他一套家丁的粗布衣服。”   鹰二:“……”   封启:“……”就知道刚才皇上能那么爽快的答应他跟着,就没好事!   鹰二还从来没捏出过这种脸型,自然就没有现成的人皮面具拿出来给封启用,只能重新拿出材料,准备现场捏。   封启努力为自己抢救一下,“皇上,那样的脸,想必会非常惹人瞩目,只怕有违皇上微服的初衷。”   衡明世:“唔,那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封爱卿想要换一张怎样的脸呢?”   封启:“平平无奇,能随侍在皇上身边的脸即可。”   平平无奇,那就是不能丑得让别人记忆深刻。能配得上随侍在衡明世身边,那就不能沾上这个“丑”字。   封启这要求看似很简单,其实却把衡明世想捉弄他的可能性完全剥离了。   衡明世乜他一眼,哼笑一声:“这不是挺聪明的嘛,平时在朕面前装什么憨呢?”   封启露出一副无辜地表情,仿佛不知道衡明世在说些什么。   衡明世在鹰二目前捏制的几个现成的人皮面具里面,挑选了一张,道:“就这张吧,给他贴上。”   鹰二:“喏!”   ————   今日的皇城格外热闹,一来是因为到了大圩天(皇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大集市,平时四个集市轮流开市,叫做小圩xu天,轮一圈,也就是到了第五天之后,就是四个集市一起开市,叫做大圩天,大圩天过后的两天,四个集市都会闭市休息整理,所以到了大圩天时,大家都会尽可能的购买好所需要的物品,或者。拿需要去卖的东西去集市上售卖,不然往后两天再想要买卖东西,就没地方了。),二来是因为昨夜鹰卫们已经将印出来的“玄武堂刺客自省书”贴满了今日人流最多的街道和集市。   虽然,那位刺客真正在这份“自省书”的贡献上,只有那血红的手印和签名,其余的部分,都出自衡明世的口,和鹰四的手,并在众多鹰卫们的连夜跑腿下,让这长达五页纸的“自省书”的内容,呈现在皇城百姓的视线里。   显然,这样的呈现方式,十分新颖,叫往来集市的人,甚至是一大早从外地进皇城赶集的人,叹为观止,啧啧唏嘘。   自省书的完整内容如下——   玄武堂堂主,沃日你个王八羔子!   爷早就受够你个瘪犊子了!爷不想在你这干了!爷要投诚太后娘娘,宁愿每日每夜每时每刻的给太后娘娘倒夜壶!   爷现在就要向所有人揭发你这个狗东西做过的龌龊事情!   狗不是人,但玄武堂堂主是真的狗!   玄武堂堂主他就是一个变态!他特别重口!什么都能玩!什么都敢玩!   他就喜欢玩刺激的,因为他那方面不行!非常不行!不玩刺激的,他起不来!蔫得像是豆芽菜!   不!豆芽菜都能挺直,而他不能!他需要更多的刺激!   于是就有了玄武堂!   很不幸,我曾经被骗进去了,迫于y威之下,我敢怒不敢言,我隐忍蛰伏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爷逃出生天了!   哈哈哈哈哈!   爷再也不用看着你们搞群啪了!   知道群啪是什么意思吗?   你们肯定不知道,因为只有玄武堂堂主那种变态才会知道!   顾名思义,群啪之意,就是一群人一起拍巴掌!啪啪啪啪的响!   懂自懂!不懂的人也别去了解了,不要让你们纯洁的人生里沾染污点。   玄武堂堂主喜欢群啪,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这些刺激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爷亲眼所见!   玄武堂堂主不但喜欢搞群啪!他还喜欢搞王爷!   爷亲眼所见!东阳王进了玄武堂堂主的屋子!一整夜!一整夜!一整夜!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你们简直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整夜!   反正爷是不愿再回想了!爷已经逃出生天了!爷现在有太后娘娘撑腰了!爷不怕你!   你有本事差使大爷我去刺杀皇上,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啊!你个豆芽菜怂包!阴沟里的蛆虫!群啪里最最最下面的那一个!你自己躲躲藏藏,干尽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真以为人家东阳王爷能看得上你?   为什么东阳王爷只去了你那里一夜,就再也没去过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因为嫌弃你的豆芽菜啊!   东阳王爷照顾你脆弱的心,不直接点明,你还就真的当自己是一盘菜了?真以为把当今圣上刺杀了,东阳王爷就能顺位当皇上了?   笑死!就算东阳王爷真的能顺位当皇上,也不会娶你当皇后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哈!哈哈!   署名:一个从玄武堂逃出生天的刺客。   ————   和衡明世一起乔装上街,然后看到了这样一封“自省书”的封启:“……”   八卦的传播是那样的迅速,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皇城的集市和各个人来人往的街头巷里,已经彻底沸腾了!   就连酒馆饭馆里面坐镇的说书先生,也已经开始了说讲表演,给看客们生动形象的讲述着这一切。 第49章 :酒楼   说书先生毕竟是专业的,原本只是五页纸的“自省书”,经过他们的“美化”之后,就成了“长篇章回体小说”,说到最精彩的时候,就非常吊胃口的来一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而在这些说书人的嘴里,玄武堂堂主和东阳王爷的爱恨情仇,那可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凄凄惨惨戚戚了。   因为跟在衡明世身边,所以也听说书人说了全程的封启:“……”   这一刻,封启突然悟了。   小皇帝还真的就是纯粹出来看热闹的,哪里热闹多就往哪里钻,愣是看着热闹,吃遍了街上的每一种小吃。   当然,所谓的“吃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准确来说,衡明世只是每样尝了几口,剩余的都塞给了封启。   好在封启的胃足够给力,完全能承担得起,甚至还能在中午到来时,非常响亮的咕噜噜地叫起来。   封启:“……”   衡明世:“……”   衡明世难得露出震惊地表情:“你还饿啊?”   封启挠挠头:“皇……少爷,奴才一般是靠饭填饱肚,光是吃那些街边小吃,很容易饿。”   衡明世无语地看着他,然后迈腿走进了最近的一处酒楼。   酒楼里的店小二眼利,看见衡明世长相虽然普通,但面容白净,披着一件雪白狐裘,走路的动作姿势也挺拔优雅,再听到跟在衡明世身后的那个长得高大壮硕的家丁“少爷少爷”的叫着,一看就不是寻常客,于是非常热情地迎了上来,一边给衡明世引路,一边介绍酒楼里的菜品。   听到衡明世一口气点了十几道招牌荤菜,瞬间喜上眉梢。   衡明世一口气点完菜,又补充道:“我家这个家仆胃口大,你直接抬一桶饭上来,饭钱我另加。”   店小二:“唉,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正要离开,又被封启叫住,手里就被塞了几块碎银子。   封启又点了几样菜,叮嘱道:“别放太辣,我家少爷不吃辣。”   衡明世闻言挑眉:“谁说我不吃辣?没有辣的菜是没有灵魂的!”   封启:“少爷每次吃辣,肚子都会不舒服。”顿了顿,补了两个字:“很久。”   衡明世:“……”   你丫居然连劳资出恭时都跟着吗?!!!!   店小二站在一边,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小心翼翼道:“那个,两位客官,其实我们店里的这些菜色,就算是不加辣,也很好吃的,小公子若是不适合吃辣,可以先吃点清淡点的。”   衡明世捏紧了杯子。   封启:“少爷,身体重要,待日后调养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衡明世:“……去吧。”衡明世最后还是妥协了。   两人就坐在二楼靠近围栏的地方,一扭头就能看到一楼的大门口,也能看到楼下的食客来往。   衡明世在皇宫里也闷了挺长的一段日子,现在光是看着这些江湖往客,都觉着很有趣。   封启顺着衡明世的视线看去,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衡明世这么兴致盎然的地方,只好出声询问。   衡明世今儿个心情好,也不介意和封启分享,指尖轻抬,指了指坐在一楼靠门边角落里的那群人。   那群人穿着短打粗布衣,围坐在长椅边,脚也抬踩在长椅上面,一手端着大碗装的粗饭,一手拿着筷子,大碗朝嘴边倾斜,几乎是倒着往嘴里扒饭,没个坐相,也没吃相。   封启并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只能摇头表示不解。   衡明世却道:“他们易容了,脸和脖子的颜色不对,从手上长茧的位置来看,应该是需要长期挥刀拿棍的,他们看着寒酸劳苦,但是喝酒吃肉的架势却丝毫不见拘束,完全是放开了大吃大喝……当然,这些也可以用“雇主请吃饭”的理由来解释,但是你看他们扔在地上的那几个包袱。”   衡明世又指了指被那些人堆在门边角的那些包袱。   一般来说,就算是包袱里的东西不贵重,也会放在自己的身边或者脚边,可那些人却像是扔垃圾一样,将那些包袱堆扔在了角落里。   然后毫不在意地在一旁大吃大喝,划拳劝酒。   衡明世轻抿一口茶,道:“我敢打赌,那些包袱里面的东西,肯定会被这些人遗弃在这里了,就算这酒楼里的人及时发现,想要追回失主,只怕也追不到了。”   封启若有所思:“那包袱里面的会是什么东西?”   衡明世:“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两个路过的食客而已。”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端着一道道菜上来,将两人面前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香味弥漫,勾得人口舌生津,让本来已经被街上各种小吃填饱了肚子的衡明世,又感觉到了饿意。   封启适时介绍道:“少爷,这家酒楼的糖醋排骨最是好吃,甜脆可口,皮酥肉嫩,还有这甜笋丝,脆爽清甜,满口回香。”   衡明世边听边尝,笑道:“看来,你是常来这里?”   封启:“家母热衷美食,也最爱这家菜,所以平日常常遣人来这里带几样回去,我吃多了,自然知道哪样菜是何口味。”   衡明世夹菜的筷子一顿:“哦?看来你们很喜欢这家酒楼?”   封启不懂衡明世为什么这么问,只道:“谈不上很喜欢,就是常来这里吃而已。”   衡明世:“那就是很喜欢了。”衡明世放下了筷子,指尖在手边的茶杯边轻轻一弹。   就在封启对衡明世这个动作感到疑惑时,邻桌一个穿着灰布衣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壶酒,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他们这一桌,作势要往衡明世的杯里倒酒。   封启眉头一皱,抬手就要挡,却被衡明世拦住了。   封启这才注意到,来人的这张脸有点眼熟,早上鹰二摆出来让衡明世选的人皮面具里,好像就有一张长着这副模样。   所以,这人不是别人,而是衡明世的鹰卫?   封启终于明白过来,同时也在心里感叹,小皇帝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警惕。   “去报官吧,就说这里有人杀人弃尸,还想赖到酒楼里,影响酒楼的生意,建议从这个酒楼的竞争对手身上查起,比如这条街头的那家生意萧条的归鹤楼。”衡明世对鹰卫道。   鹰卫:“喏!”   封启闻言愣住,视线再一次转向了楼下那桌坐在角落里的一群人,隐约明白了什么。   但是……   “少爷,归鹤酒楼的背后,靠着离王。”封启提醒道。   言下之意是,就算把这件事报到官府,官府那边十有八九会看在离王的面子上,把案子押下去,置之不理。   衡明世嘴角一勾:“离王?这不是正好吗?”   封启:?   衡明世端起一盘合红烧肉,往封启的桶里一倒,道:“快点吃,不然待会儿吃就不香了。”   封启只能先埋头一通扒。   而就在封启解决完了最后一口饭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几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片喧哗声。   封启循声看去,就见那群刚才还在角落里划拳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只留下了慢桌空盘和七歪八倒的酒罐子,以及那些被堆放在角落里的一堆包袱。   这会儿店小二正是最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去给那桌收整,揭开包袱的是三个做乞儿打扮的孩童。   原来是小乞儿们看见酒楼生意红火,没有店家都在招呼客人,没人注意到他们,就仗着身量小,偷偷摸了进来,而那和地方靠近门边,客人们又都走了,一大堆鼓鼓囊囊的包袱堆放在那里,一下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于是他们一合计,就偷偷摸了过去解开那些包袱,包袱包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每一层外面都裹着厚厚的一层草药,草药的味道很刺鼻,但是这并不能阻碍他们的好奇心,三下两下就全部揭开,然后包袱里面就滚出了一大滩东西,腥湿的,黏滑的,腐臭的,红的白的黑的,一股脑全都落到了小乞儿们的身上,同时弥漫出来的,还有那些被层层的刺鼻草药味掩盖的浓烈血腥恶臭味。   如此刺激的味道,几乎瞬间在酒楼里弥漫开来,随着敞开的大门吹进的风,顷刻间遍布了酒楼上下,叫所有正在享受午食的客人们都闻到了这股恶心人的味道!   有些客人几乎立刻就被这股味道熏得倒头吐了起来,而坐近那一桌的两桌客人更是迅速远离,有些则直接狂奔到酒楼外面,捂着肚子一通吐。   一些原本结伴前来的食客,一脚还没跨入门,就被那群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提起气正要骂,就看到那群人哇啦哇啦的一通吐,那饭菜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又出来,那种味道可真是谁闻谁知道。   原本还满心期待着在这里饱餐一顿的食客们瞬间就被倒足了胃口,别说有心情进去吃饭了,没跟着一起吐就很不错了。   “怎么回事?是中毒了吗?”   “哇?太可怕了吧?”   过路的人也纷纷驻足,围在门口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第50章 :抛尸   酒楼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挤又挤不进来,就开始在外面胡乱猜测是不是这家酒楼的饭菜有问题,所以才有食客铁青着脸出来大吐特吐。   而在酒楼里,被淌了一身血肉的小乞儿们已经懵了,他们为了寻食,什么脏臭地方都翻过,接受能力比较强,倒是没有被吓哭,就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跑又怕被当成凶手,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大孩子则不停地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努力表示他们只是想找点吃的,看到有人把包袱遗漏在这里,就抱着侥幸心理来翻了,没想到这些包袱里会装着这些可怕的东西。   酒楼里外都喧嚷做一团,到处都是乱哄哄的,饭菜混合着那种恶臭的味道,瞬间就不香了。   衡明世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慢悠悠地嚼了两下,吐出骨头,又夹起一小团米饭,合着一起细嚼慢咽,边道:“喏,我就叫你快些吃吧,这会儿谁还能吃得下?”   封启:“……”   衡明世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鱼肉,一边剔着鱼刺,一边道:“你刚才说,那归鹤楼背靠着离王,那这家香满楼可有靠山倚仗?”   能在这片地方做起酒楼生意,做得怎么红火,还不被同行排挤的,要说没点靠山,衡明世是不信的。   封启:“没有专门的靠山,只是他们家的味道好,很多王府贵人们都喜欢,所以经常来光顾,算是隐形护着,自然没人敢过来找事。”   但这样到底还是没能护太久,这不,今天就正好有事找上了门。   不过,归根究底,也不是香满楼本身的问题,而是有恶客在这里投放不干净的东西,引得大家厌恶不已。   店家也连忙跑出来解释,努力撇清酒楼的关系,并忍痛咬牙免了各位客们这一餐的饭菜酒水钱,请大家稍安勿躁,等官府来明查,不要到处造谣,坏了他们酒楼的名声。   因为衡明世早就叫鹰卫乔装去报官了,所以官府来得很快,邻座的人也非常配合的描述着那几人的容貌特征。   衡明世终于吃饱喝足,这才带着封启下楼,在围观的人群外面走了一圈,发现根本挤不进去,只能作罢。   “也不知这官府的办案情况如何,何时能把这个案子断好。”衡明世挤不进去,也就懒得挤这热闹了,带着封启往外走。   封启正要说些什么,就听门外响起了一阵叫嚷声:“让一让让一让!封将军和将军夫人来啦!”   封启动作一顿,伸手便去拉已经抬腿跨门槛的衡明世,却拉了一个空。   衡明世也想后退,但是脚都往外伸了,中途刹不住,就这么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嘶!”衡明世捂头。   快步跟上来的封启:“……”   被撞到的封老将军:“……”   之前说,封启和封老将军往那一站,就是两堵墙,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现在,这个两堵“墙”正面对着面,瞪眼相望。   封启现在戴着一副人皮面具,和之前的相貌差距很大,但是在封老将军这如鹰凖一般的逼视下,仿佛无所遁形。 第51章 :拉拢   封启看到来人是自己父亲,眼神躲闪了一下,有点心虚。   于是他赶紧垂下了眼,走到了衡明世身后,努力扮演好一个小少爷的随从。   可惜,衡明世这小身量,哪里能挡得住封启这壮硕高大的身板,封启走到衡明世身后,除了衬托得衡明世更矮一些之外,别无它用。   衡明世摸着被撞了的额头,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封老将军那张冷峻肃杀的脸。   说实话,这还是衡明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封老将军,平时都是从上往下看的,所以哪怕封老将军身姿再健硕高大,衡明世看到的也是封老将军黑白掺杂的发顶,而从现在这角度看去,就和封老将军那两个黑梭梭的鼻孔对上了。   衡明世强忍着拿把剪子把封老将军那两三根尤其突出的鼻毛减去的冲动,拧着眉头走过一边,用刻意改变的声音道:“草民无意冲撞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衡明世今天可不想在外面碰到朝堂上的熟人。   然而,衡明世不想让封老将军看出不对劲,封老将军的视线却不肯从他的脸上移开,甚至还眯起了双眼,看着衡明世的眼神透着几分审视。   衡明世不明白为什么封老将军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殊不知,他这样态度自然地和封老将军眼神对视的模样,就是最大的破绽。   但凡衡明世这会儿往两边看去,就会发现,之前拥挤着想要看热闹的人群,在封老将军来之后,就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在外,不敢靠近封老将军半分,只敢远远观望,即便是这样,都不敢去看封老将军的眼睛,生怕对方察觉到窥视,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那样的眼神,十有八九会让他们心惊胆颤好几天,估计连夜里做梦都要被吓醒。   反观衡明世,一头撞到了封老将军身上,只是简单说了一声“望将军恕罪”,就让到了一边,然后盯着封老将军的眼睛直看。   衡明世也是很无辜,他每天上朝都是这么看着一群朝臣唱戏……哦不,是唇枪舌剑,商议政事的,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的特殊。   封启在后面扯了扯衡明世的袖子。   衡明世回头看了封启一眼,瞬间恍然,看来封老将军是觉着他身后的人不对劲,才一直盯着他们的吧?   衡明世这样想着,便抓住了封启的手,将他往一边拉去,道:“走了。”   两人顺利走出了人群,封启却有些不放心,靠近衡明世,压低声道:“皇上,要不要再换一副装扮?微臣觉着,貌似被看出来了?”   衡明世:“要是被看出来,也是因为,能有你这身量的人,在皇城里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衡明世抬手拍了拍封启的胸大肌。   封启很无辜:“皇上,您刚才也表现得很明显,寻常人哪个不是害怕我爹的……”   闻言,衡明世挑眉:“封爱卿,你这句话,最好别让那些朝臣听去了,不然呐,他们当即就能写出一篇参本,弹劾你爹功高盖主,寻常人都会恐惧于你爹的威慑。”   封启:“……”   封启:“是臣失言了,请皇上恕罪。”   衡明世:“你再多说几句,叫旁人听了去,败露了身份……”   封启从善如流地改口:“是奴才失言了,请少爷恕罪。”   “行了,先做正事。”衡明世合上扇子,朝屋顶的方向摇了摇,然后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巷子里。   顶着一张人皮面具的鹰二也紧跟着落在衡明世身边,从包袱里拿出了两张新的人皮面具,准备重新给两人戴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浑厚,却也明显顾忌着什么,没有高声喊出来,只是足以让几人听到。   衡明世:“……”   封启:“……”   衡明世淡定地把新挑选出来的人皮面具塞回给鹰二,边道:“哈哈哈,好巧呀,能在这里偶遇封将军。”   封老将军还是第一次听到衡明世用这般正常的语气说话,一时怔愣。   紧接着涌上心头的,就是浓烈地不解:“皇上,既然……为何?”   封老将军没说明白,衡明世却听懂了封老将军的意思,只扬起一抹苦笑:“个中缘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   衡明世走上前,双手轻扶住封老将军抱拳行礼的双臂,温声道:“爱卿请起。”   封老将军这才站起身,面色担忧:“皇上,太后娘娘那里……”   衡明世眼神一暗:“她要的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傀儡是不需要有意识的,朕这样对她来说就很好。”   封老将军眉头拧得死紧。   见到封老将军,衡明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说起来,她之前强塞给了爱卿一件麻烦事,而今日,貌似就是那些麻烦事被送到驻扎在城外的军营中的日子?”   这话明显提到了封老将军的愁处,封老将军当即感叹:“皇上圣名。”   衡明世:“现在在外面,还是叫我少爷吧。”   封张了张嘴,却没法像封启那样自然的叫出来。   衡明世也不为难他:“将军若是觉着那件事情麻烦,何不将麻烦好事?”   “好事?皇……少爷,这哪里能变成好事?唉……”封老将军摸着胡须,愁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说白了,他今天会选择出来逛逛走走,而不是待在军营里面操练,就是不想看到那堆麻烦事。   衡明世摇了摇扇子:“将军若是不介意,可以带我去军营里面走走吗?”   封老将军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爷请!”   衡明世又道:“将军今日是陪夫人出来的吧?将军能和夫人团圆游乐不易,让小封将军带我去就可以了。”   封老将军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的封启:“……”   封老将军:“末将听从……少爷的安排。”   衡明世:“方才香满楼出了一些事情,我有些好奇,将军若是能分出些心来留意一下,那再好不过。”   封老将军一愣,才想起他在扶着夫人下马车时,听到有人议论香满楼里闹出了人命的事情。   衡明世:“我听闻最近城里不太平,总是有孩童失踪,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爱食小儿的妖魔鬼怪作乱,还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作乱。”   封老将军心中暗暗感叹衡明世的消息灵通,道:“少爷放心,无论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还是有人作怪,有末将在此,定会叫他无所遁形!”   衡明世嘴角微勾:“不,倒也不是让将军去调查这件事,毕竟……这不是将军的职责管辖范围,若是越权一事被人揭发,将军在朝上只会越发艰难,只需将此事报予管辖者,观察其言行举止,以及过后的行动作为……”   衡明世颔首:“毕竟,若是妖魔鬼怪能在皇城出没,那就是龙威消弭,不足以震慑那些妖魔鬼怪,一旦被人抓着这话头做曲解,那么,距变政之日不远。”   在这个时代,神权依附于皇权,并服务于皇权,可若是皇族的作为实在不得民心,那么,必要的时候,那些反叛之人,也会将神权拿出来,当做起义的理由。   一句“不顺天意”,就能抵消之前所有的功绩,一句“替天行道”,就能扯旗起义。   要是任由那些宣扬皇城有妖魔鬼怪吃小孩的事情发酵下去,而官府又不能及时处理,给百姓一个交代,那么,这将会成为百信心头的一个哽,或许现在还不敢显露,但要是积压太久,一旦有了一个导火索,那么就会像点燃炮仗一样,一溜烟的炸上天。   而若是有人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然后散播谣言,那么这人的野心,定然不小。   ————   半个时辰之后,封启驾着马车,带衡明世来到了驻扎在皇城外面的封家军临时驻扎的营地。   即便是班师回朝,安太后也是不敢让封老将军带着军队入城的,只能在皇城外面安寨扎营,准许将士们他们持牌进城省亲,不过有时限,而且还得分批次,只准一批一批的进城,出来一批进去一批,而到了宵禁时刻,所有的批次将士都要出城,回到驻扎在城外的军营里。   当然,宫里会有赏赐送进他们的家中,也会派车马将宫里的赏赐送到军营里,吃喝一样不少,鱼肉布匹一样不缺,就是不允许他们在城里过夜。   严防封家军,安太后是认真的。   但是多年来的北疆,也都是靠封老将军带着的这些封家军来镇守。   说来也是好笑,安太后明明不放心封家军进皇城,却放心派他们去镇守北疆。   封启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不用靠腰牌,只靠刷个脸,再和守卫长对个拳,就能进去了。   守卫长和封启互捶了胸口,这才看向了跟在封启身边的衡明世。   封启为了刷脸,已经摘了人皮面具,而衡明世自然是不能摘,所以在守卫长眼里,衡明世就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郎,穿着十分素雅干净,一看就知道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第52章 :错认   守卫长好奇地打量了衡明世几眼,衡明世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拿出了封老将军给他的一块褐色的腰牌。   腰牌在衡明世的手里晃动着,守卫长一时没看清上面的字,顺口例行公事道:“阿合啊,你也知道,咱们军营重地,是不准闲杂人等进……通行令?!”   封启拍拍那守卫长的肩膀:“是的,他有通行令,我父亲也知道他来这,我没为难你吧?”   守卫长拿着那通行令翻看了一会儿,确认无误,才将令牌还给了衡明世:“既然有通行令,自然可以进去,不过在军中操练的都是糙汉子,刀剑那什么……无眼,哦对,刀剑无眼,是这么说吧?这位小公子看着瘦不拉几的,比刚才进去的那几个公子哥还……呃……”守卫长自知说漏嘴,赶紧停住。   衡明世却笑道:“是那些纨绔少爷们被送来军中了吧?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些王公贵族管教的下人们的口风……不是很严,朝上刚提起,宫外就已经传开了。”   守卫长:“害!我就说吧,哪里用得着我们把管口风,人家那边早就传遍了!”   封启:“我们谨慎些总是好的,现在到处都在盯着我们,为了不落人口舌,更是要谨言慎行。”   守卫长:“……”   封启:“你这是什么表情?”   守卫长挠挠头:“不,就是觉得,阿合你现在说话怎么也拿腔捏调的?”   封启:“……”   衡明世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封启。   封启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了,还有事找秦副将军。”   守卫长:“呃,这会儿秦副将军应该还在带那些公子哥们吧?你是晚来了一步,没看到刚才,那些公子哥们一个个带着四五六个随从,背着大包小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把家都给搬过来呢,秦副将军一看就来气,全给他们挡了下来,只许他们挑拣两三件换洗的衣服进去,其他的包袱连同随从都给扔了出去,而那些公子哥才刚把他们那细腿子迈进去没多久,就捏着鼻子叫苦连天的,直说这儿味儿熏臭,嘿!咱这可是军营,可不是他们惯爱出入的烟花柳巷,真不知道……”守卫长指了指天,皱鼻啧啧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公子哥弄到这里来,这些娇贵的主不情愿来,咱们还不想带呢。”   守卫长招手让人过来看着军营大门,自己则带着二人往军营里走,看似随口和封启吐槽着刚才的事情,其实就是不放心衡明世进来这里。   封启站在衡明世的左边,守卫长就站在了衡明世的右边,摆明了不想让衡明世左右乱看。   他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可衡明世又不是傻的,看他跟着上来,就明白了这个守卫长的想法。   当然,衡明世也不觉得冒犯,相反,若是他们没有这警惕度,衡明世倒还要思量一番呢。   在两人中间走着,衡明世也不显拘束,扇子时不时摇一摇,静静地听着那守卫长吧啦吧啦地说话。   守卫长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画面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这样子,怎么这么像一个跟在主子身边,给主子说话解闷的随从呢?   守卫长看向了站在衡明世另一边的封启,就见对方已经非常自然地落后了衡明世几步,更是像极了随从。   守卫长:???   “咦?那边是在操练场吗?”衡明世扇子一合,指向了不远处的宽阔场地。   守卫长循着看了过去,却发现一直以来的整军操练场景并未出现,不由轻“咦”了一声。   稍微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宽阔的训练场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此时正在骂骂咧咧地叫唤着,老远都能听到以“我爹是谁谁谁”,“我娘是谁谁谁”,“我叔是谁谁谁”,“我舅是谁谁谁”……等句式来构成并无限延展的喊话语句。   秦副将军站在一边,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凸,并连成了一串,但凡有点眼见力的,都能感觉到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的杀气。   衡明世作为资深吃惯专业户,怎么可能错过这等好戏,于是赶紧拉了拉一左一右的两人:“身上有带吃的吗?”   守卫长:???   这时候你还想着吃?   封启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口袋,有些遗憾自己怎么就没有在香满楼里打包一些能随身带着的花糕之类的点心。   唔,其实他有想过的,只是香满楼当时出了事,没人顾得上招呼他们了。   最后还是守卫长犹豫着从胸口摸出一个用油纸袋包好的馍馍——这是他们今早领的份额,两个馒头一个窝头和一个馍馍,只是他今天轮值守卫,馍馍没吃上,就先留下来了。   “谢了,这位大哥,下次我请回你。”衡明世掰下一块馍馍,又掰了一半递给封启,自己边啃边道:“好了,快看快看,不要错过。”   守卫长:“……”   在他们分馍馍期间,操练场那边的气氛已经明显很不好了,那几个纨绔还真是口无遮拦,跟不上训练队伍,脱了后腿不说,还要出言诋毁这些封家军是莽夫之流,粗鄙无礼。   这些纨绔也是听多了家里人对武将的诋毁贬低之词,所以骂得尤其顺口,殊不知,他们家上朝的老爹或者叔叔舅舅,之所以敢在朝上指着武将鼻子骂,是因为武将们上朝时都是被收了兵器武器的,同时也是仗着在天子脚下,武将们不敢造次。   但是现在,这些人却是身在军营之中,在这些将士的地盘上。   而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武器。   甚至,都不需要武器。   “啧啧啧,这些没教养的兔崽子们都蹬鼻子上脸了,秦副将军居然还忍得住啊。”衡明世卡巴卡巴的啃着那硬馍馍,看得津津有味。   守卫长看着自己手里还剩下的馍馍,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些他们每天都要吃到吐的东西,真的有这么好吃吗?为什么这个公子哥能吃得这么香?   守卫长有些疑惑地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馍馍——嗯,还是那个硬邦邦的口粮。   他不知道,衡明世的重点并不在吃什么,而是在吃的时候看什么。   守卫长又看向了封启。   好家伙,衡明世分到封启手里的那块,早就被封启一口塞没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守卫长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想像以前一样,和封启在演练场上打个百来回合!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因为……秦副将军注意到这边了。   衡明世这会儿正好把手里的馍馍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粉渍,道:“也不知道这会儿过去找秦副将军,会不会被牵连?”   “这个……”还不等守卫长说完,那边就传来了秦副将军中气十足地吼声:“还站着那里做什么?既然不走,就过来!”   衡明世:???   衡明世:“我怎么觉着秦副将军这话有点不对?”   守卫长光是听到秦副将军这怒吼声,就已经感觉到了害怕,闻言赶紧道:“还是先过去吧!”   衡明世只好走过去,却还不等他打招呼,秦副将军就已经哼道:“总算是把眼泪止住了?不哭着喊着怕死怕疼,闹着回家找娘亲了?”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就连刚才还在骂秦副将军是莽夫的那些纨绔们都齐齐看了过来,眼神中透着十足的鄙夷。   衡明世:“……”   不是!   我刚才不是在看戏吗?怎么现在都在看我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守卫长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道:“秦副将军,他不是……”   秦副将军抬手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守卫长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秦副将军又是一摊手,一个将士便将一把红缨长枪放在了秦副将军的手上。   秦副将军对衡明世一抬下巴:“方才在你哭鼻子落荒而逃的时候,他们已经练完了,虽说结果不尽如人意,嘴巴也聒噪得堪比发了春的夜猫,令我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但他们好歹也练下来了,现在,轮到你了。”   “操!你这蛮子说什么呢!”   “信不信本少爷这就回去告诉父亲,让他狠狠地参你一本!”   累瘫在地上的纨绔少爷们又气得大骂起来,奈何浑身已经累得瘫软,加上刚才已经骂了许久,这会儿边骂边喘气,听上去毫无气势。   秦副将军也根本不受他们的威胁:“你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动手写参本,自己迈腿走上朝堂,而不是在我这里得逞威风!”又看向衡明世,道:“你刚才跟个娘们似的哭着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就没安排人和你对战,现在我们的将士们都去营外操练了,没时间陪你在这磨磨唧唧,你就和我对战吧,这是封家军的规矩。”   闻言,原本还在怒骂秦副将军的纨绔少爷们再次看向了衡明世,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地表情。   他们刚才也就是被一些小兵对战,不过五六招就被打趴下了,这个方才临阵脱逃的人又作死的回来,却不是和小兵,而是和这个杀神,那不得要被打个半死啊?   衡明世:“……”   守卫长:“那个,秦副将军……”   秦副将军:“你闭嘴!这么闲,还不滚去操练!”说着便将手里的红缨枪打了个转,横着往衡明世的方向一扔!   眼看着那红缨枪就要砸到了衡明世,斜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那重重飞来的红缨枪。   作者闲话:   闲话:明天就要上架啦~~~最后求一波枝枝~~~非常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3^ 第53章 :肉搏   秦副将军道:“许你拿上武器和我……封二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那横出来挡在衡明世面前的,替衡明世抓住了那红缨枪的手,秦副将军拧起了眉头。   他刚才自然是看到了封启,只当他是来这看看,没往他们是一道过来的方向上想,所以这会儿看到他挡下了红缨枪,才会感到意外。   然而,还不等封启解释些什么,一个白皙纤长的手便也握住了红缨枪,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带笑的清亮男音:“多谢小封将军帮我接着了,我确实是个弱不禁风胆小怕事的人,但我不赞成秦副将军说我娘,毕竟,大家都是娘生的,逢人见事就骂娘,多少显得有些不敬了。”   秦副将军:“……”   秦副将军想嗤一句老子什么时候骂你娘了,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说对方像个娘们,顿时无语。   这都是平时脱口而出的脏话,上下嘴皮子一动就出来了,谁能想到那么多!   衡明世又道:“既然秦副将军都这样说我了,我要是不应战,那岂不是显得我是个孬种?就算我甘愿忍下这个词,我娘也应当是不愿的,所以,为了我娘,这一战,我自当拼死一搏!”   闻言,秦副将军看着衡明世的眼神终于不再装满嫌弃,“没看出来,你这娘……你这弱不拉几的哭包竟还是个孝子,行!废话少说,这就开始吧!其他人散开!你们,把这几个瘫子给拖走!别在这碍眼!”   直到有人上来拖那些瘫在地上喘气的纨绔少爷们,他们才意识到秦副将军口中指的“瘫子”是他们自己,瞬间又气得破口大骂!   场地很快被清空了出来,衡明世从封启的手中拿下了那把红缨枪,掂了掂,低声道:“我还没玩过这个呢。”   因为站得近,正好听到这话的守卫长忍不住快速道:“你没玩过的武器多了去了,这位小公子,你还是快些解释清楚吧!副将军这是把你当成那个刘家那个三少爷了!刚才我和你们说过的,有个少爷才进来没几步,就捏着鼻子嫌臭,然后被秦副将军凶了几句,就哭着跑了,边跑还边说要回去找阿娘……估计副将军没记清那位少爷的模样,把你当成他了!”   衡明世看了他一眼:“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解释清楚?”   守卫长:“你懂啥?军令如山,我们这些人,只要听到秦副将军说闭嘴,就……不敢说话……”   衡明世感叹:“你们训练得真好。”   守卫长挠头:“哎嘿嘿,过奖过奖……不是!现在是夸我的时候吗?”   “还在哪里磨磨唧唧地说什么呢!别是又要临阵脱逃了吧!”秦副将军往那一站,一跺脚,便扬起了一层灰,正好又有一阵风吹来,好巧不巧的带着那些烟尘一起,直直吹到了那些被拖到了一边的纨绔少爷们的脸上。   正在张嘴叽里哌啦骂脏话的少爷们:“……”   “呸呸呸!呕!”一想到这些烟尘是被秦副将军的脚跺起来的,他们就觉得自己这不是吃了一口沙,而是吃了一嘴屎。   衡明世笑眯眯道:“不逃不逃,就是从未使过这种武器,在琢磨着应当怎么用。”   秦副将军:“呵,像你们这种沉溺在烟花柳巷声色犬马里的小少爷,使过的武器,还不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军营里的武器你能有几样认识的?给你用哪件不一样?反正你肯定都从未使过,就别挑三拣四的了。”   衡明世双手握着那红缨枪,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里确实找不到几样我惯用的武器,那我也只能用我惯用的方式,来使这个武器了。”   秦副将军:“哈?”   衡明世却不等秦副将军再说些什么,一手就已经顺着摸到了红缨枪的尾端,掌心对准,骤然发力!   “嗖!”红缨枪瞬间从衡明世手中飞出,尖锐的枪尖直指秦副将军的方向,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   “笃!”   秦副将军眼见那枪袭来,致命的危机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避,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腿上擦过,带起了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那黑影冲向了他身后,划过弧线,最后斜插进了那土地里,竟是直直插进了小半,整个红缨枪的尖头都深深地没入了土中!   秦副将军:“……”   其他人:“……”   看好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衡明世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容微敛:“以兵器对拳头,胜之不武啊,所以,我们还是肉搏吧。”衡明世边说边脱下狐裘,解开腰带,脱下外衫。   然而还没等他把狐裘和外衫扔开,就被封启一把抓住,并飞快地给他盖了回去:“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衡明世:??“我总不能穿这身打架吧?”   封启:“……”   衡明世撸起袖子,在手臂上绑了个结,又捞起长长的衣摆,在腰上绑了一个结,让自己看起来更轻便一些,才对秦副将军勾勾手:“来吧。”   秦副将军转头看着那杆斜插在地上的红缨枪,沉思许久,再看向衡明世时,轻蔑的眼神终于有些变化。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秦副将军问道。   衡明世想起守卫长说,刚才那个哭唧唧落荒而逃的少爷姓刘,于是面不改色道:“姓刘名日天,将军叫我日天就好。”   秦副将军:“……”   秦副将军尝试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叫出口,只道:“刘少爷,方才是秦某小看你了,这一次,我们认真地较量一番!”   衡明世:“秦副将军请。”   秦副将军:“刘少爷请!”   ……   两人很快从相互试探,到近身搏斗,拳拳到肉,见招拆招,飞沙走石,拳风唿啸,就连风都在为他们摇旗助威。   被拖到下风处观战的几位纨绔少爷们:“……”   他们想喊人把他们拖到别处,至少不是这总是迎上一嘴沙子的下风处,但是这会儿大家都在关注对战,根本就没人帮他们挪位置——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让他们在那吃灰。   少爷们没有办法,只能自己自食其力,努力撑着自己站起来,挪位置。   恰好赶上了那些去军营外操练完毕的封家军将士们回营休息,发现他们的操练场上有人在对战,于是纷纷前来围观。   走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他们的秦副将军在和一个少年郎在比试,围观的兴致立刻暴涨,不出意外地形成了一个方便围观的大圈。   每到精彩处,就会爆发一阵喝彩声。   待到两人停下时,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衡明世体力到底还是差了一些,首先认了输,双手撑着自己的双膝,大口大口的喘气。   秦副将军也已经是汗流浃背,胸膛肩膀都因为喘气而起伏着,看着衡明世的眼神已经彻底没了方才的那种嘲讽轻蔑。   他朗笑几声,才道:“好小子,个头虽小,力气倒是大得很,就是体力不太行,需得多练练!”   顿了顿,秦副将军又道:“不过,比地上那些瘫子要好多了!”   纨绔·瘫子·少爷们:“……”   封启不知从哪处找了一壶茶水来,上前递给衡明世,衡明世直接拿起那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地勐灌。   好在里面的茶是温的,不然就衡明世这样灌,肯定会被烫了舌头。   看到封启不但给人递了茶,还拿丝绢帮人家拭去嘴角溢出的茶水,一副关心备至的模样,秦副将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封二小子,你今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认识这个刘少爷?”   封启:“秦叔,是这样的,父亲让我带一个人过来,这事你知道吗?”   秦副将军:“知道啊,刚才飞鹰传消息过来了……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衡明世终于喘匀了气,站直了身子,一边解开扎在腰上的衣摆,一边道:“秦副将军,打也打了,现在,我们能借一步说话了吗?”   总于反应过来自己打错人的秦副将军:“……”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   ————   将前来围观的众人遣去继续操练之后,秦副将军带着衡明世和封启一起进入了中军帐,又命人在外把守,没有允许,不准他人入内。   中军帐里相对其他的营帐要宽敞许多,不过里面摆放的东西也多,正当中就放着一个大沙盘,沙盘里捏得凹凸不平,插着颜色不一的小旗子。   秦副将军将两人引入中军帐之后,见衡明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就暗暗戳了戳封启,低声问出了一路上的疑惑,或者说,是试探:“封二小子,你今日……可是因休沐,才来这儿的?”   封启看向秦副将军:“不,秦叔,我今日当值。”   秦副将军想挣扎一下:“可有何人换值?”   封启很快戳破秦副将军的挣扎,一字一句解释道:“正,当,值。”   秦副将军:“……”很好,他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   不过……这和传闻中的形象差太远了吧!   如果这都叫傻子,那么方才那些晃了几招就倒下的瘫子叫什么?虫子?   “秦副将军?”衡明世叫了几声,都没见答应,转头看去,才发现此时这位秦副将军此时正双手抓着头发,表情十分的……难以言喻。 第54章 :拉拢   衡明世有心拉拢封家军,所以并不介意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相反,看到想要拉拢的人武力值杠杠的,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又怎么可能迁怒怪罪什么?   所以,衡明世主动挑起话头,缓解尴尬,“秦副将军觉得方才那些少爷们如何?”   “嗯?啊,他们……”秦复光是想起他们,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嘴里转着“麻烦”两个字,却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衡明世轻抬衣摆,直接在主座上坐下,将衣袖整平放好,边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麻烦成为别人的麻烦,就是不知道,秦副将军愿不愿意试一试。”   秦复闻言一愣,才道:“皇……”   衡明世做了一个噤言的手势:“秦副将军,我姓刘,名日天,方才才告诉你的,你不记得了吗?”   秦复:“……”当今皇上姓衡名明世,字奉昊,把昊字拆成日天……他刚才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   秦复扼腕!   衡明世道:“被送来的那几个人,看似挺威风,骂骂咧咧的,动不动就搬爹搬叔叔舅舅出来威胁人,实际上都是家族中的弃子,名义上说是送到军中锻炼,实则是扔进来自生自灭,无论生和死,都能给家族挣一份名誉个荣耀,如果能活下来,靠军功混出个名堂,也倒也是皆大欢喜,若是混不出来,死在了战场上,那就能成为这些家族联名弹劾封老将军的由头。”   衡明世说得漫不经心,却叫听的人脸色渐渐发白发青,最后是气得涨红。   秦复愤怒道:“怎会如此!”   衡明世一手支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权政之事,一向如此,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招招惊险,步步惊心。”   秦复:“我得赶紧将此事告知封将军!”   衡明世:“想必,封老将军早就想到了吧。”   秦复急上心头,一时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着急道:“将军若是知晓,又怎么可能会同意那些瘫子进来?!”   “秦叔,冷静,父亲就算不赞成,难道还能当朝忤逆太后不成?”封启按住了秦复的肩膀,示意他小声一些,莫要让其他人听到。   秦复这才想起,坐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事当今圣上,原本愤怒得涨红了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皇……刘……少爷和我说这些,又是何意?莫不是想看我等的笑话?”   衡明世:“秦副将军怎会这么想?我以为我现在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就足以证明,我和太后的立场不一样了,毕竟,我本是不被允许离开皇宫的。”   秦复忍不住道:“谁知道你们玩的什么把戏?”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过冲,又有些小心地看了衡明世一眼。   在这君为臣纲的时代,忠君的思想几乎刻入了骨髓,即便听说皇宫里的那位是个傻子傀儡,在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小心一些。   衡明世仿佛没听到他这句抱怨,只道:“我今日来,就是想给秦副将军多一个考虑的方向,毕竟,在太后那边,封家军俨然已经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现在没对封家军下手,只因还不到时候,外忧未决,她还需要你们再多守几次门,可若是等敌寇退却,那就会是她卸磨杀驴的时候了。”   衡明世:“秦副将军,封家军是一把宝刀,亦是一个厚盾,太后想要换刀换盾,让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而你们,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当成弃子吗?”   秦复沉默。   衡明世知道他这是把话听进去了,又道:“无论是封家军,还是那些被送来军营的少爷们,都是那些人的争权夺势的牺牲品,所以,只要抓准了这一点,叫他们明白,怎样才能真正的存活下去,想必他们一定会乖顺许多。”   顿了顿,衡明世道:“其实,也不用将军专程去告诉他们,他们自己也应该有所察觉,所以即便是被你们这下马威弄得满腹委屈狼狈不堪,也没有吵闹着要回去,当然,那两三个看不清形式,脑子不好使的例外。”   秦复苦笑:“他们知道又能如何?他们既然已经被家族当做弃子,想必也借不了家中的势力了吧?而我们被朝廷当做弃子……呵,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绳子还被别人牵着。”   衡明世:“我不是说了,还有一条路么?”   秦复:“……”   衡明世朝秦复伸出了手,嘴边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将军是想在一条绳上纠缠到死,还是……豪赌一个未来?”   秦复看着那细长白皙的手,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当然知道,若是真的抓住了这只手,会意味着什么。   但是,若是不抓住这只手……   今日安太后会给他送来这一群麻烦,他们受着,那么日后呢?   还会有怎样的麻烦,在等着他们。   “皇……刘少爷,您想如何处置这些事?我是说那些瘫……王公贵族家的少爷?”秦复没有立刻答应,他想先听听衡明世到底有什么高招。   衡明世也不急催他答应,“不难,先让他们认清形势,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家族视为弃子,唯有在军中努力,积攒军功,才能搏一个未来,先把士气激起来。而积攒军功靠的是实力,是敌寇的人头,所以士气上去之后,就要训练,很多的训练。”   衡明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素白色的小锦囊,道:“至于具体的训练方法,我已经放在这锦囊里了,同时,我也会派我的人过来协助将军操练,我的人知道具体的操练方法。”   秦复捧过锦囊,在衡明世的示意下打开,将里面的纸展开,先是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字,目光很快定住,又重头反复了看了好几遍,才道:“这……此种操练方式,从未见过。”真的有用吗?难道是在消遣我?   当然,后面那句话,秦复没敢直说出来。   这是一份每日训练计划单。   是衡明世让系统直接搜索了新兵训练项目,然后进行加工整理出来的训练计划单。   而且还安排好了一整个月,就连每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训练,每天的训练内容具体是什么,什么时候休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且训练的内容不是封家军常用的肉搏或者持武器对战,而是跑步,俯卧撑,往返跑,仰卧起坐,负重跑,蛙跳,负重往返跑,蹲下起立……等等等。   是的,“跑步”一词,几乎贯穿整张纸的篇幅。   秦复通篇看下来,觉得自己就要不认识“跑”这个字了。   这小皇帝是想训兵还是训狗?怎么这么喜欢让人跑?   难不成,是另一种折磨方式?   就在秦复怀疑衡明世是不是和那些纨绔少爷有私仇,决定报复戏耍的时候,衡明世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于是秦复就感到了眼前突然晃过了什么,待定睛一看,就见衡明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单膝跪地。   秦复先是一愣,随即是骇然!   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还有人在附近!   这可是军营重地,外面还有人严加看守的啊!   衡明世道:“十九,之后,你就负责协助秦副将军,让那些少爷们完成这些训练任务。”   鹰十九:“喏!”   衡明世又看向了秦复:“锦囊里的具体操作手段,十九很清楚,若是将军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都可以问十九,我能出来的时间不多,这便要回去了,将军可以好好地考虑我方才说的那些话,考虑清楚了,再做答复也不迟。”   ————   拉拢封家军一事,衡明世早就蓄谋已久,也多亏了安太后出的这个损招,让衡明世有了可趁之机。   当然,要想让他们立刻反水,也没那么容易,毕竟这种事情牵连甚广,一步错步步错,赌对了光宗耀祖,赌错了满盘皆输。   谁都不可能贸然做决定。   封启不也是到现在都没有给衡明世明确的答复吗?   不过,秦复没有立刻拒绝,也算是有希望,所以衡明世的心情很好,从军营里出来,坐马车赶回皇城,发现圩市没散去,还有心逛了一会儿,最后在街尾的商贩那里买了一些趁手的锤子和刀器,还零零碎碎地买了一些磨刀石之类的,可以用来打磨武器的工具。   封启看衡明世买这些,也没觉得奇怪,因为衡明世经常自己打磨一些小暗器之类的东西,能用到这些,实属正常。   小皇帝使暗器的手段一绝,这一点封启已经领教了数次,但凡哪次衡明世心血来潮,在暗器上擦点毒,封启现在早就不站在这里了。   所以今日看着衡明世和秦复的比试,虽然看着好像是衡明世因为体力不支而认输,但在封启的心里,衡明世是完胜的。   能在不实用绝技暗器的情况下,和秦复这种勐将肉搏数百来回,已经十分了得了。   也不知道这小皇帝到底是怎样在安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练出这副本事的。   而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还能蛰伏至今,这般心性……   封启默默垂下眼,接过了商贩笑呵呵地递来的那些打包好的工具,跟在衡明世身边,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拎包工具人。 第55章 :套话   今年是个暖冬,尤其是临近年关时,衡明世都能扔开狐裘,在御花园里到处跑了。   因为封老将军难得回皇城,衡明世便给封启放了一个长假,让他好生在家享受一家团圆。   毕竟,说实话,武将之家,最珍贵的就是能一家团聚,因为他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列队戍边或者出征之后,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所以,每聚一次,都弥足珍贵。   不过,习惯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金龙床的另一半被占据了那么久,突然就空置下来,让已经习惯于晚上睡觉随便翻个身,就能靠上墙壁或者一个胸膛的衡明世……翻下了床。   悲催的是……头朝下。   衡明世是被生生磕醒的。   “嘭!”地一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就以这样半截身子倒吊在床下,两脚还搭在床上的姿势,陷入了深深地反思。   这一反思,就是五天。   五天里,衡明世的头上各处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磕碰痕迹……   于是到了第六天,在衡明世整个人都翻下了床之后……   衡明世出现在了封启的床前。   大晚上的,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夜服的人站在床头,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场面?而正好那晚的月色正好,好得足以让人一睁眼就能看到床前杵着黑影,而黑影又有着人形的轮廓……   封启是幸运的——他睡得很沉,鼾声都有了节奏。   所以封启没有能看到这个堪称恐怖的画面。   衡明世站在封启床前,感叹了一下将军府的安保问题堪忧,他一个大活人翻进来都没人察觉,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封启的床,将自己塞进了墙和封启之间。   “唿唿……嗝!”封启鼾声骤停,似乎是被衡明世的响动惊醒了。   衡明世窝在墙和封启之间寻找自己舒适的姿势的动作一僵,瞬间一动不敢动——他还是要面子的,这会儿要是被发现,那得多尴尬?   封启翻了一个身,正好转面向了衡明世的方向。   衡明世抱着侥幸地念头,试着抬头去看,却正好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   衡明世:“……”   就在衡明世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床缝钻进去的时候,封启的一手双臂就抱了上来,动作自然地将衡明世抱进了怀里,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地声音。   衡明世试探道:“封启?”   封启:“唿唿唿……”   衡明世疑惑地抬头看去,却发现封启的双眼已经闭上,唿吸均匀,鼾声再一次变得有节奏——竟是再次睡了过去。   感情刚才那是无意识地睁眼啊!   衡明世暗暗松了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就小睡一会儿,天快亮了就回去,然后也抱住了封启,闭眼睡下。   衡明世有一个非常准的生物钟,点一到,他就自然醒了,加上他睡前给自己下了暗示,不能睡太死,免得早上被封启发现,他不好解释。   于是他早上醒在了封启之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开了封启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手轻脚地摸下床,翻出窗,施展轻功回了自己的紫宸殿,正好赶上了高公公来敲门。   垣国皇帝是个全年无休的活儿,除非自己给自己放假,还不能一放放太长,不然就是不勤政,就是沉迷享受,就是昏君。   在衡明世往嘴里塞早膳期间,高公公已经非常贴心的把各种能藏进衣服里的点心小吃,都给衡明世塞好了。   看着衡明世的龙袍被塞得鼓鼓囊囊,确认衡明世不会被饿到,高公公欣慰地笑了,对自己今天的塞食水平也很是满意。   今日的早朝在商议祈福一事,这就是国师的职责范围了,于是安太后在朝堂上和大臣们商议完毕之后,下朝就派人去请国师过来。   安太后毕竟是女人,单独召见国师,怕惹人非议,于是也让衡明世留了下来,算是以皇上的名义召见国师,商议年节祈福之事。   虽然冷梵清现在已经不是衡明世的攻略对象了,但衡明世看到冷梵清那张美人脸,还是忍不住欣赏,然后越欣赏越发现……擦!自己居然真的和国师长得很像!   难道是因为,长得精致的人都多少有点共通性吗?   系统:“……你夸自己都不会脸红的吗?我现在极度怀疑,你之所以会欣赏国师的脸,是因为你自恋。”   衡明世:“……”   衡明世:“推荐你去看一本书。”   系统:?   衡明世:“《论说话的艺术》”   系统:“……”   就在衡明世和系统探讨“艺术”期间,安太后已经向冷梵清提完了要求,让冷梵清照着这般规矩来祈福。   冷梵清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难色,毕竟在他的学识里,祈天敬神之事,自有一套规矩流程,取的是良辰吉日,说什么做什么,也有一套特定章法,而不是随意能更改变化的。   冷梵清知道快要到年关,也早早就算好了适合祈天的良辰吉日,也写下了应需的物品单,结果安太后一个召见,竟然直接给他定下了一个日子和时辰,而且不是他之前算好的那个,准备的东西也有变化不说,就连祈天的话文,都叫安太后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衡明世能看得出来,冷梵清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他一贯都是一张冷脸,看不出脸色好还是不好,但是衡明世能猜得出,冷梵清对于安太后这种一意孤行的举动很是不满。   但是冷梵清虽然清冷孤高,却也没有孤高到会和安太后对着干的地步。   所以他仅仅只是表情变了变,就恢复了正常,然后恭敬允诺。   看到冷梵清这样,安太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好看了许多,叮嘱冷梵清务必照着她说的去做,才挥手放人走。   冷梵清一走,衡明世也打个哈欠,用可怜巴巴地语气问安太后,自己能不能回去休息,好困好困。   衡明世这声哈欠打得十分真实,安太后没有怀疑,只是表情颇为嫌弃地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斥道:“春疲夏乏秋困冬眠,皇上何时不困?”   衡明世露出一个傻乎乎地笑容,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远远还能听到衡明世的欢唿:“噢!睡觉去咯!”   安太后:“……”   殊不知,衡明世这是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祈天楼,跟在美人国师的后脚进去了。   “阿清~朕来啦~~”衡明世唱着欢乐的调子,跑到了美人国师的书案前,双手趴伏在上,“阿清,你在干什么?”   冷梵清一手执笔,一手拂袖,正在写字。   衡明世低头一看,嗯,不认识。   系统:“他在写梵文。”   衡明世:“系统,翻译一下。”   同时,衡明世也对冷梵清道:“阿清在写什么呀?”   系统:“这些梵文翻译成你能听懂的白话文大意是……安老太婆!沃日你爷爷个爪,祈天的良辰吉日哪里是能说改就改的?你这么有能耐,你来当国师叭!劳资特么的不干了!……”   冷梵清:“回皇上,微臣在写祈天梵文。”   衡明世:“……”   我信你个鬼!骗傻子呢?   冷梵清一气呵成地写完,轻吹了一下,系统也实时翻译完毕,并附带一句感叹:“看来冷梵清是真的被安太后给气到了。”   衡明世故意大舌头说话,问美人国师道:“什么祈天?什么饭?好吃嘛?”   冷梵清很有耐心的回答傻子的问题:“回皇上,这个不能吃,是拿来烧的。”说罢,冷梵清打开了一旁的香炉盖子,将那写满了牢骚的纸放进了香炉里,引燃之后,眼看着纸烧到了末尾,然后往上轻轻一抛,让火光在空气中闪过了最后一下,末了化为灰烬,飘扬落下。   衡明世:“……”这是在祭天,还是在给安太后烧纸钱呢?果然招惹谁都不能轻易招惹搞玄学的人,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咒死的!   “阿清阿清,朕饿了,今日午膳吃什么?”衡明世决定换一个方式试探。   冷梵清烧完了纸,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一下,看向衡明世的表情也有了一些温度:“临近祈天之日,需吃斋食素,皇上若是在微臣这里,只怕是享不了口福了。”   衡明世歪头:“口福是什么?”   冷梵清无奈地谈了一口气,指尖在衡明世的额头上轻轻一点,似在感叹,又似在自言自语:“你何时才能……唉,罢了……”   衡明世故作迷茫地眨眨眼:“阿清,口福是什么?阿清是不是吃了口福,才生得这般好看?”   冷梵清一项很有耐心地回答衡明世这些奇葩问题:“不是。”   衡明世:“朕可曾吃过口福?”   冷梵清露出哭笑不得地表情:“不曾。”   衡明世故作兴奋地拍手:“那就对了,朕不曾吃过口福,阿清也不曾吃过口福,所以朕和阿清才会长得如此相似!”   “嘭!”冷梵清突然一掌拍在了书案上,书案瞬间被震得粉碎!放在书案上的东西也纷纷滚落在地,响起了丁玲桄榔地一阵杂乱声。   衡明世:“……”   “皇上,是谁同您这么说的!?” 第56章 :小丑   “皇上,是谁同您这么说的!?”冷梵清骤然色变,竟是一巴掌震碎了书案,案上摆置的一应物什叮咣落地,滚落得满地狼藉。   衡明世着实被吓了一跳,反应了一秒,才露出被吓到了的惊惶表情:“呜!阿清?你这是怎么了?”   冷梵清脸色异常发白,胸膛急喘起伏,显然有气未消。   但是看到衡明世露出害怕的表情,还是努力按捺下来,努力用温和的声音道:“皇上,您告诉微臣,此话从何处听得?”   衡明世:“哪……哪句话?”   冷梵清:“就是说皇上与微臣相貌相似那句!”   衡明世:“呜!就……就是朕在御花园里编草根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或者是在抓蛐蛐的时候听到的?不记得了,朕记不太清楚……阿清,你今日好凶啊!”   冷梵清:“……”   冷梵清揉了揉眉心:“唉,皇上啊……”   冷梵清叹道:“皇上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这句话了,免得惹人非议。”   衡明世在心里对系统道:“美人国师肯定知道什么!难不成……我其实是美人国师的亲戚?擦!你们这系统怎么回事?让我攻略近亲?”   系统:“涉及关键剧情,需要1000积分换取,当前积分500,是否赊账兑换?”   衡明世:“不换,我都快把话套出来了,少骗我积分!”   系统:“……”   衡明世看向冷梵清:“唔,朕不懂,但是没关系,阿清说什么都是对的!”   冷梵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衡明世将双手拢在嘴边,小声道:“朕还听说,阿清其实才是朕的生身父亲!”   冷梵清一口气没能松完,就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皇上慎言!”冷梵清那清冷禁y的表情难得破裂,“皇上!此话到底从何处听来?何人胆敢如此妄议圣上,散播如此大逆不道之谣言!”   冷梵清一双凤目直视着衡明世的双眼,琉璃色的眸子倒映出了衡明世的脸,冷梵清道:“恳请皇上仔细回想,此话到底是在何处,从何人口中听得?此人定然居心叵测,微臣唯恐此人对皇上不利!”   衡明世在这双眼的逼视下,依然努力维持演技,“阿清,你这样看着朕,朕好不自在啊……”   衡明世眨巴眨巴也,又忽然“咦了一声,倾身凑近了冷梵清,道:“阿清的眼睛,好漂亮哦!好像琉璃珠子!”   冷梵清:“……”   “唉……我这是在干什么……你又怎么可能记得……”冷梵清扶额哀叹。   衡明世努力演绎着一个随时能被各种事情分散注意力,一问三不知,一提三不懂,仿佛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傻子。   冷梵清扶额平静许久,才再抬起头来,双手扶住了衡明世的肩膀,盯着衡明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上,往后莫要再提这些事了,先皇是您的生身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您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脉,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是将先帝的墓掘了,还有血来滴血认亲,都无需担忧。”   衡明世:“……”这会儿先帝在墓里都成骨头了吧?就算是尸变了出来,也榨不出血了吧?哪里还能滴血认亲?   衡明世并不相信冷梵清的话,但是无论他怎么试探,冷梵清都咬定衡明世和自己没关系,衡明世担心自己再试探下去会掉马,只能暂时作罢。   衡明世回到寝宫,对着镜子照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于是等到了天黑夜深时,衡明世乔装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夜行服,戴上了面具,将自己伪装得严严实实,才施展轻功,再一次来到了祈天楼。   今夜无月,灯一熄,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一个适合夜行者办事的夜晚。   而那些选择在今晚刺杀衡明世的刺客们,注定要白来一趟了。   因为他们要刺杀的对象,此刻已经翻进了祈天楼的院墙,一路摸上了祈天楼。   不过,衡明世没能在冷梵清的寝屋里找到人,反而听到了些许声响,从祈天楼的上方传来。   衡明世疑惑地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距离近了,才依稀听到了低低地交谈声,其中还伴随着一些笑声。   衡明世分辨出声音是从祈天楼的屋顶上传来的,于是来到了窗边,努力辨听。   系统适时道:“商城里的道具[隔墙有耳]正在享受一折优惠,优惠价10积分,是否兑换?”   衡明世:“……这道具有什么效果?是我想的那样吗?”   系统直接给衡明世复制粘贴来了一串商品详情。   【道具[隔墙有耳]:一次性道具。   作用:清晰地听到距离十米以内的声音。   时效:半个时辰。   小贴士:请不要用人家去做不可描述地羞羞的事情哦~】   衡明世:“……最后那小贴士是什么鬼?”   系统:“据说是因为在这个工具刚被生产流通之初,很多人都把这个工具用在偷听别人的夜生活上,虽然这个产品从上市以来,销量就一直居高不下,甚至一度占据特殊道具销量榜首,且远超第二名,夺得年度道具销量桂冠,但是产品研发者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于是依然决定将这个道具下架整改,将可偷听的范围缩小,可偷听的时效也缩短,可偷听的内容也会进行过滤,力求保护一些夜生活隐私……而现在是整改后的第十一版,我们也称之为5点5版。”   衡明世:“……为什么要整改那么多次?”   系统:“你想听官方版本,还是听实话?”   衡明世:“实话。”   系统:“这样初代版本的价格就能提升得更快更高了。”   衡明世:“……”别的产品都是越升级改版,价格越高,这个道具倒好,越是整改,可用范围越小,时效越短,可偷听的内容也会被“过滤”,而因为初代产品变少了,造成初代道具变得十分稀缺,于是初代道具的价格也就越来越高……   系统:“所以,兑换吗?”   衡明世:“换!”   【叮!您兑换的道具[隔墙有耳]已经放入您的储物间,是否使用?】   衡明世:“用!”   有了道具加持,衡明世终于听清了屋顶上的声音。   那是——冷梵清的声音和……封启?   衡明世愣住了。   封启为什么大半夜的来这里?   但很快,衡明世又想起来,照剧情来看,封启是爱慕着美人国师的。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我之前的攻略对象成为了我现在的情敌,我之前的情敌成了我现在的攻略对象?   所以这篇文的名字应该叫做《我的情敌们两两配对了》《我的攻略对象们成双成对了》《我还是我,炸出绿光的烟火》《绿帽你好,绿帽再见》   衡明世:“……”   小丑竟是我自己?   衡明世蹲在窗边听墙角,满脸悲愤地咬袖。   系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只能给他点歌。   衡明世在听到那歌曲前奏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直到短暂的前奏过去,歌词唱起:“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血和眼泪在一起滑落……无法原谅!”   衡明世:“……”系统,你真的不需要更新一下系统吗?这个时候放《回家的诱惑》的主题曲,真的合适吗?   系统:“那你想听什么?”   衡明世:“痒!”   系统:“痒你就挠,难不成还要我帮你挠吗?”   衡明世:“……我说的是歌曲名,痒!”   系统:“……”   于是,衡明世一边听着“来呀~快活呀~”的BGM,一边偷听着房顶上那两人“秉烛夜谈”的内容。   封启和冷梵清是年少故交,只是后来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一个拿起战戟奔赴边疆,一个拿起书本研习奇门遁甲。   一人成了将军,一人成了国师。   衡明世:“……”擦!我居然磕到了?   衡明世扼腕!   其实坐在瓦房顶上的那两人聊得不多,都是一些近日里发生的闲事琐碎事,而冷梵清不能沾酒水,只能以茶代酒,封启虽然能喝,却也顾及这是祈天楼,也只是喝茶。   两人坐在房顶,喝茶聊天,谈到有趣之处,就朗声大笑,其乐融融。   衡明世还从来没听过封启笑得这般爽朗开心。   在衡明世的印象里,封启一直都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哪怕衡明世知道封启这样子估计是装出来的,但时间一久,封启那模样还是叫衡明世记忆深刻。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面对的人不一样吧?   衡明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那些厚厚的黑云之中,皎洁的月亮时隐时现。   衡明世看着那仿佛被蒙了一层黑纱的月亮,出神了一瞬,手不小心碰到了窗,窗框一动,发出了“吱呀”地声响。   砖瓦之隔的上方骤然一静,原本的朗笑声也戛然而止,衡明世心中暗道不好!   “谁?!”一声怒喝传来,衡明世自知藏不下去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推开了窗子,正面迎向了那袭来的身影!   说起来,还没和封启认认真真地打过一次呢!   衡明世暗想着,同时心里也掺和着一些杂乱的心思,出招也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第57章 :过招   衡明世在和秦复比试的那一场,其实并没有用尽全力,一来是因为没必要在一场比试中拼死搏命,二来是因为衡明世并不想一次性暴露自己所有的底牌,尤其是在面对一个还不知道会不会归顺自己的人的时候。   在衡明世看来,认输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无意义的玻璃心反倒容易成为致命的缺点。   现在和封启对上,衡明世知道封启已然熟悉自己惯用的招式,所以并没有使出暗器,而是拿出了衾秋舒最新打造出来的武器——苦无。   打造苦无的图纸是衡明世从系统商城买到的,衾秋舒拿到图纸之后,琢磨了一些日子,才做了出来,不过初版的效果不太好,质地不够坚硬,尖端不顾锋锐,衾秋舒又改了许多次,最后得到了现在衡明世手里拿着的这个。   苦无这东西把,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实用性很强,小巧又方便藏匿,虽说匕首也具备这样的特点,但是匕首还有两面是光滑平面,而经过衾秋舒改制的苦无有四面都是锋利的,像是两把交叉拼接在一起的匕首,手能握着的地方也比匕首要窄小一些,很适合衡明世这种手掌骨偏小的人。   加上后面还有一个环形圈,可以让衡明世勾着转,当成暗器飞,也可以穿进绳子里,一下带上好几把。   适合远攻,也适合近战。   衡明世之前有练习过很多次,也和鹰卫们比试过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和鹰卫以外的人比试。   武器间的交击摩擦,在漆黑的深夜里闪现出光亮,当当作响,频频一闪一灭。   衡明世手持的苦无,在和封启的武器撞击上的一瞬间,衡明世就大概猜到,封启这会儿是抽出了短匕和他对上。   也是,这会儿的封启是来和冷梵清喝茶聊天,在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的,又怎么会带上他的重兵器。   月光黯淡,使得视线受阻,不过衡明世有系统加持,封启在军中受训,夜视本身就力极好,所以两人打起来竟然完全没跑偏,刀刀打中对方的武器。   或者说,他们原本是想往对方的身体上招唿,奈何双方都能挡下袭向自己的狠招。   两人越打越远,渐渐远离了祈天楼,来到了外面的小树林,衡明世本就不想恋战,于是揪准时机,虚晃一招,转身冲进了小树林,惊扰起一片鸟鸣,以及唿啦啦地振翅声。   “站住!贼人休走!”   方才衡明世是从冷梵清的屋子里冲出去的,所以封启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了入室盗窃的盗贼,打架过来的一路,都在逼问衡明世把偷的东西还出来。   衡明世根本不搭理他,连句话都没有回,只闷声和他打了一路,找准机会就钻进了小树林里,借着林叶草木茂盛,挡住封启的视线和脚步。   可偏偏在这时,一直在乌云中若隐若现,“欲拒还迎”的月亮,突然就拨开了厚厚的云层,让明亮的银辉,洒满整片大地。   小树林也不例外的被照得敞亮,树影在地上投落出错错斑驳,同时也将藏匿在树下的人影照了出来。   衡明世:“……”噢!我亲爱的上帝!这就是主角光环的普照吗?[比中指]这月光可真是来得该死的及时呢!   封启果然发现了躲在树下的衡明世,已经快步走来,根本不等衡明世飞身上树,就一把拉住了衡明世的脚,将衡明世往下一拽!   衡明世眼中一暗,被抓住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来了一个高难度的下腰,抬起手肘狠狠地敲向了封启的太阳……操!会死人的!   眼看着手肘就要撞向封启的太阳穴,衡明世勐然惊回神,连忙偏开方向,最终他的手肘擦过了封启的头,手臂倒是撞到了封启的头侧,不过这点力道并不会伤到封启。   封启的背后也惊出了冷汗,方才那种致命的危机感让他的身体自觉地绷紧,即便还没反应过来黑衣人的动作是想干什么,也已经下意识地挪动脑袋,努力避开那一击。   然而,这个姿势下的两人,双双避开之后,衡明世的手就成了绕过封启的脖子的姿势摆着,脚也被封启抓在手里的,加上又是在蹿上树的过程中被拽下来,坠落地冲力让他直直撞向了封启,整个人都落在了封启的身上。   就这样将那黑衣人抱了个满怀的封启:“……”这身材,这触感,这……味道……   封启僵在了原地。   “皇,上?”   衡明世:“……”   最怕空气突然地安静。   衡明世还想挣扎一下,找个谎扯过去,谁想封启根本不给他扯谎的机会,直接埋下头,在衡明世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语气越发肯定道:“皇上,臣认得您惯爱用的几种香。”   衡明世:“……你是狗鼻子吗?”   封启赶紧把衡明世放下来,却见衡明世捂着脚蹲了下去。   封启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拽了衡明世的脚,似乎还隐约听到一声响。   约莫是脱臼了。   封启蹲下去想要帮衡明世正回来,却发现衡明世已经自己把脚转正,又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走了几步。   “朕记得封将军此时应该是休沐在家,怎么?是家中的恭厕上不了了,要大老远跑到皇宫祈天楼借用?”衡明世先发制人。   正准备问衡明世为什么会出现在冷梵清的寝室的封启:“……”   就算封启和冷梵清是年少故交,但是冷梵清现在身在皇宫里,又是国师的身份,封启想要和他见面,是需要递上折子,叫圣上批准,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祈天楼的,当然,现在的垣国皇帝是个傀儡,所以折子应该呈递到安太后那里批复。   毕竟国师不仅仅是一个职位,还是皇权与神权相合的使者。   若是国师与某个臣子私交甚密,那对于皇权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和威胁。   专门给国师建了一个祈天楼,祈天楼的设计区别于其他皇宫宫殿,但是祈天楼又建立在皇宫之中,亦是在表达同一个意思:神权区别于皇权,却又依附于皇权,国师辅佐皇帝,亦是神权辅佐皇权。   并不是每一个朝代都有国师这个职位,但是只要设有国师或者大祭司一职的,一般都是如此对待。   国师不能和朝臣来往密切,尤其是那些手握重权的文臣武将。   不然,怀疑他们是结党营私都不为过。   眼下,封启出现在祈天楼,其实远比衡明世偷摸进祈天楼,更耐人寻味。   看着低垂着脑袋,不知该如何作答的封启,衡明世突然笑出了声。   “行了,这一次,朕就当做没看见吧。”衡明世道:“国师自从入宫以后,就再也不得踏出过皇宫半步,服侍在他身边的人,也大多都是来自各方的眼线,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清冷孤傲,超凡脱俗,可朕却觉得,他其实并不想这样。”   “他很孤独,但这又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的宿命。”   “他或许早已认了命,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人能陪他聊聊宫外的趣事的吧。”衡明世顺势靠着树干,仰头看着那已经拨开了云层的月光,享受着月光洒落在身上的感觉。   封启点点头:“现在的缤河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他很……活泼跳脱,很难想象他会学习玄道。”   冷缤河,是冷梵清修习玄道之前的俗家名。   自从冷梵清成为国师之后,几乎没有人再叫冷梵清的俗家名字里,估计也就只有封启还习惯性地叫着,这或许,就是爱称吧?   衡明世心里有种说不明地难受,但他早就习惯了用笑容来掩饰异样,所以心里难受的同时,笑容也是说来就来:“怎么个活泼法?上蹿下跳,上房揭瓦,拈花折草捉蛐蛐?”   封启:“……差不多吧,皇上对这个感兴趣?”   衡明世:“朕就是很好奇国师的过去,毕竟现在的国师,可完全看不出活泼跳脱的模样。”衡明世微微凑近封启,看着封启的双眼,低声问道:“呐……国师过去的性子,比之朕现在,何如?”   封启:“皇上莫要消遣微臣了,国师大人怎能和皇上相比较?”   衡明世眸色更深,语气意味深长:“连比较都不配吗?”   封启:“皇上是九五之尊,何人敢配与您较之?”   衡明世直直地看着封启的双眼,见对方在说话时,眼神毫无躲闪,心底更是泛起阵阵凉意。   衡明世眼眸微垂,将一闪而过地失落掩盖在了双眼里,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只怕,是朕不配吧……”   衡明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封启没听清衡明世刚才低喃了什么,又凑近了一些,询问衡明世方才是否有说什么话。   衡明世:“朕说……朕这张脸,是不是和……是不是很美?”   封启:“……”   封启轻咳一声,点点头。   然而,还没等封启点第二下,就迎来了衡明世一个爆栗!   衡明世敲了敲封启的额头,双眼危险的眯起:“美你个鬼!朕这叫帅气!帅气懂不懂!”   封启很无辜,这难道不是小皇上先提起的吗?怎么又成他的不是了? 第58章 :生气   衡明世觉得自己很憋屈。   尤其是在看到封启那副无辜又迷茫的表情之后,只觉得更憋屈了。   原本他只是觉得,自己和国师相貌相似,封启爱慕国师却求而不得,于是就看着他的脸来慰藉那颗爱而不得的心,可一问才发现何止是相貌,居然连性格也是!   封启说国师以前的性格并非像现在这般高冷,而是很活泼的,那岂不是,把他衡明世的性格也代入到了过去的国师身上?   衡明世可是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可以用“活泼”来形容的。   于是,在后半夜,衡明世坐在紫宸殿的屋檐上,迎着夜风,撕着床单,满脸悲愤。   衡明世:“风萧萧兮易水寒,头顶翠绿兮,何以堪。”   撕拉!   衡明世:“风自飘零水自流,一点绿色,两处绿油油。”   撕拉!   衡明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点点绿色,在吾冠头。”   撕拉!   系统:“……”   系统:“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清楚?”   衡明世:“问什么?我问他,嗨?请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国师的替身?”   系统:“这样问有什么问题吗?”   衡明世:“这样问,理论上来说,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的面子不!允!许!”   撕拉!   衡明世又撕下床单的一条,道:“问这种找虐的问题,我不要面子的吗?”   系统:“面子这个东西,你有吗?难道不是从你开始维持傻皇帝的人设的时候,就已经把面子这两个字埋葬了吗?”   衡明世:“……”   系统:“需要立个“衡明世面子之墓”来确认一下吗?”   衡明世:“不了!我更想立一个“系统之墓”……顺带问问,你有名字吗?”   系统:“你都这样说了,你觉得我会傻到告诉你吗?”   和系统互怼了一番之后,衡明世终于放过了已经被撕了一大半的床单,招手让鹰四过来,让他把这些撕碎的布条整理整理,交叠起来捆成一扎,然后固定在棍子上。   衡明世:“只有金布条的拖把,才能配得上朕的房间!”   鹰四:“喏。”   衡明世:“啊对了,做完金布拖把之后,记得多洗几遍,虽然人家千辛万苦地避过了你们的眼,在这床单上面洒了那么多的致幻毒粉,也挺不容易的,但这致幻迷花磨成的粉的味道,实在配不上朕的高贵。”   鹰四:“……”   鹰四有些惊惶,毕竟他今晚一直守在紫宸殿,却并没有看到有人遣进皇上的寝室,甚至还在皇上的床单上洒了致幻毒粉!   若是皇上自己没有察觉,那岂不是……   思及此,鹰四脸色煞白,立刻跪地请罪。   衡明世将手上还没撕完的床单也扔到了鹰四面前,语气淡淡道:“做好拖把之后,就自己去鹰一那儿领罚吧。”   鹰四:“喏!”   顿了顿,鹰四又小心道:“皇上,这沾了毒的东西,怎能放在您的寝宫?”   衡明世:“哦,那就放在你们的鹰卫营吧,这布料挺好的,不要浪费了。”   鹰四:“……”   ————   因为夜里太“忙”,第二天的早朝,衡明世连看戏的心情都没有了,意思意思的撑了几次下巴,然后头一垂,去梦里找封启探讨绿帽子的问题去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梦,因为衡明世不但梦到了封启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还一边撕扯开他的小金龙袍子,一边说着“你不配”!   也不知道是在说他不配和美人国师相比较,还是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不配穿这身龙袍。   衡明世就很悲愤,指着梦里的封启的鼻子怒骂:“你着急个什么劲儿!这个傻皇帝壳子有着陈年旧疾,治不好的那种,等到你谋反的那一天,这壳子早就一命呜唿了!到时候,金龙袍子是你的,美人国师也是你的,你就连这几年都等不了吗!”   衡明世骂着骂着,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唿唤声也越来越大,还伴着一阵阵地晃动。   衡明世还想继续和梦里的封启掰扯,结果还是没能抵过那一声声的唿唤和摇晃,生生醒了过来。   对上的,是高公公那张脸。   衡明世:“……”   “皇上,该退朝了。”高公公半掩着嘴,小声道。   衡明世刚从梦中醒来,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高公公立刻用眼神示意。   衡明世顺着高公公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下面一众乌压压的朝臣,正仰着头看着他,表情各异……反正不是什么愉悦地表情。   说来,安太后也是执着,明明已经把衡明世的皇权架得空空荡荡,但是每一次上朝,都需要衡明世说一声退朝,才允许大家离开。   衡明世极度怀疑,自己的这一声“退朝”,和上课老师点名时的那一声“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一是为了证明自己来了,二是为了证明自己还醒着,没睡过去。   只是老师点名不一定天天节节课有衡明世,但是那一声“退朝”,得有。   “那就,退朝吧。”衡明世抹了一把脸,并着重擦了擦嘴角的位置,虽然那里其实并没有哈喇子,但是……戏得做足了嘛。   衡明世先一步离开,高公公紧随着衡明世出来。   衡明世:“方才朝会上都议论了些什么?”   高公公:“回皇上,今日早朝在议年节之事。”高公公记得衡明世是何时撑不住,倒头睡过去的,便将之后朝上的议事内容,哪个朝臣说了什么话,安太后又是如何作答,做后拟定了怎样的章程,事无巨细,都说予衡明世。   年龄似乎影响不到高公公的记忆,一堂朝会上发生的事情,都能让他再一次完整的复述出来。   衡明世认真听完,点点头:“相比之下,太后好像格外看中这个年节,为什么呢?”   高公公:“皇上,奴才斗胆一猜,莫不是因为,华妃娘娘诞下的那位?”   高公公不敢用“皇子殿下”来称唿,只能委婉的表示。   衡明世这才想起,自己还得了个便宜儿子。   “这样解释,倒也合理。”衡明世摸着下巴:“说起来,华妃最近倒是挺安分。”安分得他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   不过,华妃那边安分,离王那边却是动作频繁。   之前衡明世让封老将军盯着香满楼发生的那件事,已经得到了封老将军的回复。   原来,酒楼之间恶意竞争,试图用污秽之事干扰对手的生意这种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引子,深扒下去,就扒出了皇城里最近扰得人心惶惶的孩童失踪案。   因为失踪的都是一些贫民家之子,或者是一些孤儿,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直到最近,失踪的孩子越来越多,还牵扯到了一些官宦子弟的子嗣,这才叫官府行动起来。   但是,因为之前早有苗头,所以民间已经把“皇城有妖怪专吃小孩”的事情传开了,而且越传越是魔幻,搅得有孩子的家里都担惊受怕的。   皇城是天子脚下,竟然也能出这种东西,多少叫人质疑起皇威来,但是这种话到底是不敢摆在明面上讲,只敢在心底里念叨念叨。   封老将军知道衡明世不想打草惊蛇,于是派人暗地里去查,追根溯源的查,于是顺利查到,这些鬼怪的风声,都是离王府上的下人传出来的。   最近之事,哪哪都能和离王扯上关系,这不得不让衡明世怀疑,离王这是已经坐不住了。   毕竟,亲儿子都已经在后宫里落户了嘛。   思及此,衡明世冷笑。   高公公跟在衡明世身后,听到衡明世突然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缘由,却也条件反射的感到了背嵴发凉,连带着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衡明世:“高公公。”   高公公:“奴才在!”   衡明世:“朕乏了,摆驾,回宫。”   高公公:“喏!”   昨晚一夜没睡,即便在早朝上补了一会儿,衡明世还是觉得困得很,也没心思想太多,先回去补觉。   为了防止自己再掉下床,把自己磕醒,衡明世在床前放了一块挡板,还在挡板上铺垫了布,防止自己磕到板上。   做好一系列防护措施之后,衡明世才安心补觉。   可惜,挡板虽有效,但是效果有时限。   因为挡板有些矮了,衡明世在翻滚数次之后,总于还是翻越了挡板,成功落地。   被摔醒的衡明世:“……”   “鹰一。”衡明世的声音低沉,明显蕴含着怒火。   一道黑影随即落在了衡明世的身边。   衡明世:“看着朕掉下床的画面,爽吗?”   鹰一:“……”人在屋檐藏,锅从天上来?   衡明世没想揪着这一点来为难鹰一,只是过过嘴瘾,才道:“去告诉高公公,把朕私库里的那块水晶石拿来,小心些,别摔坏了。”   鹰一:“喏!”   很快,东西就被送到了衡明世面前,而此时的衡明世也已经简单的洗漱完毕,将之前在集市上买来的打磨工具洗净,准备好了。   于是,封启在天黑之后偷摸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衡明世坐在地上,对着一块东西又是敲又是磨,表情十分专注的模样。 第59章 :送礼   小皇帝右手按着水晶石,左手拿着一个小镂锯,正在滋啦滋啦地锯磨着那水晶石。   衡明世其实是个左撇子,后来上学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矫正,才慢慢练了右边手,平时写字做事时都会用右手,甚至练剑射箭使用暗器时,都能用右手解决,看着和常人无异。   但是,当他要做一些需要使力气的活时,还是得用左手,因为左手的腕劲儿更大,用起来更方便。   衡明世对着那块石头一阵疯狂输出,发出各种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发泄怨气。   “封将军,今夜不去祈天楼看月亮了?”衡明世将割据好的几块稍大块的水晶石放到了一边,只选了一块三指宽的,换用小板凿,用锤子轻敲,一点点的凿出弧度。   封启自知暴露,便从窗外翻了进来。   “皇上若是不喜看见微臣去祈天楼,臣便不去了。”封启站在远处,没有靠太近。   小皇帝把手中的利器使得风生水起,转眼便将一块石头大卸八块,封启看着眼里,心里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那块石头,顿觉浑身都疼,仿佛被锯被切被凿被削的人不是石头,而是他。   昨夜说了那些话之后,衡明世没有过多追究的意思,只让封启回去,封启虽然不太想照做,但是衡明世打了一个响指,几个鹰卫就出来了,杵在封启的左右前后,大有一种“你不愿自己走,我们就帮你走”的架势。   封启只能带着一头雾水回去。   他也知道自己深夜去祈天楼找国师,要是被人发现,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国师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被有心人以此作为攻讦参本的由头,他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安太后不但开始把手伸向军中,还伸向了祈天楼。   被安太后先后“问候”过的两派人,其中起着代表性作用的两人,在深夜里偷偷摸摸地“私会”,若是被发现,如何不叫人多想?   封启和冷梵清,封家军和祈天楼,可以说是安太后最为顾忌的两派人,若是走到了一起,就算只是单纯的喝茶聊天,看星星看月亮,别派人也会努力编造各种猜测,来给他们强行安上罪名吧?   封启回去之后细思一番,也觉出了自己的错误,他昨夜只想着找人疏解心中疑惑,却未曾考虑周到,皇上昨夜看着那么生气,只怕也有这些原因在?   思及此,封启在家就坐不住了,天色一暗,就摸进了宫里,熟门熟路的来到了紫宸殿。   “皇上,微臣与国师只是故交好友,谈的也近日趣闻,并无他意。”封启见衡明世还在对那水晶石敲敲打打,叮叮咣咣地砸,还以为衡明世气没消,继续道:“皇上,微臣……”   衡明世却抬起一手,朝他勾了勾:“既然不去祈天楼,那就过来吧,把这个按好了,朕一只手不好弄。”   封启:“……遵命。”   ……   于是今日值班的鹰六和鹰五,就听到了屋里传来了如下声音——   “你小心些,双手按住,按稳了,不要乱动!不然放不进去!”   “皇上……这个,真的能放进去吗?”   “朕说可以就可以!你别乱动就行了!”   “皇上……这个……太大了吧?”   “放心,朕再把这洞弄大一些,不就能放进去了吗?”   “皇上!您拿着磨砂作甚!”   “多打磨几次,更光亮,你话太多了,闭嘴!小心朕手一抖,把你凿个对穿!”   鹰五和鹰六:“……”   鹰五默默地抬起手,捂住了鹰六的耳朵。   鹰六不满地推开他的手,眼神交流:干嘛?   鹰五:少儿不宜!别听!   鹰六翻个白眼:滚!你才比我大几个月?   鹰五:那也是大!   屋里突然传来封启的闷哼声!   衡明世:“弄痛你了?你没事吧?”   封启嘶嘶地抽着冷气:“皇上,臣,没事……”   衡明世的声音透着焦急:“这还叫没事?都出血了!别挡着,给朕看看!”   鹰五和鹰六:“……”   两人,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他们能听的东西!!!   不过,皇上居然是在上面的那个,这也太……爱好独特了叭!   鹰五和鹰六捂着耳朵,默默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震惊”二字。   ……   屋里,衡明世正在给封启擦药。   哦!他好不容易有了积分,兑换了上好的上药,居然又耗在了这头熊的……手指上!   桌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却并不是鹰五和鹰六想象的那种工具,而是用来打磨镜片的工具。   是的,衡明世在尝试用水晶石毛坯,打磨出一个水晶镜片,这东西需要多次的打磨抛光才能成,而打磨出来之后,还需要切割成专门的形状和合适的大小,才能起到放大镜的作用。   衡明世在打磨的步骤都做得挺好,就是方才突发奇想,想要在上面钻个孔,方便穿个支架进去支起来。   结果在穿孔的时候,封启没能拿稳,衡明世就划拉到了他的拇指腹上,直接划开了一条血口子。   “皇上,臣真的没事,从战场上下来时的伤更重,血流得更多,臣都没事,这点小伤,不足为惧。”   “你那叫命大!”不,更准确来说,你那叫主角光环!   衡明世心里暗道。   “大伤小伤都需要及时处理,不然到时候伤口发脓溃烂,很容易发高热,你现在可是朕的亲卫,若是生病了,如何能保护好朕?”衡明世道。   封启:“皇上训导得是,是臣考虑不周了。”   衡明世给封启上好了药,就将他手轻推到一边:“行了,你上一边待着吧,朕自己来磨。”   封启忍不住问道:“皇上将这水晶石打磨成这样,是要做装饰物吗?”   “不是,是一种,嗯,怎么说呢?有些人的眼睛不太好,看不清东西,但是有了这个,就能帮助他们看清东西。”   封启惊讶:“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顿了顿,封启又皱眉:“可是,若真的能做出来,那这东西也必定十分昂贵,光是这水晶石,就十分难得了。”   衡明世点头:“嗯,所以这东西没法在百姓之间普及,算不得利民便民之物。”   封启:“皇上的眼力绝佳,为何还需要用到这东西?”   衡明世将打磨了好几遍的水晶石放进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又拿出来,继续抛光。   衡明世:“谁说朕需要这个了?”   封启:“那这物是要送给他人?”   衡明世看他一眼:“反正不是送给你。”   封启:“……”   封启没吭声,但是衡明世敏锐地察觉到,封启好像有些不开心了。   衡明世挑眉:“怎么?你也想要礼物?”   封启:“微臣不敢。”   哟,这语气,好像真的不开心了?   衡明世突然凑近到封启的面前,用小锤子挑起了封启的下巴,“封爱卿既然想要礼物,那朕给封爱卿精心准备一份大礼,可好?”   封启的视线就落到了衡明世凑近过来的脸上,呐呐道:“臣,不敢。”   衡明世:“不要客气嘛,这可是朕准备了许多年的,好大的一份礼呢。”   闻言,封启愣住。   什么礼物需要准备许多年?   还没等封启想明白,衡明世就已经笑嘻嘻道:“朕把江山打下来,然后送给你,好不好呀?”   封启原本还在疑惑,等反应过来衡明世说了什么之后,脸色骤然变了:“皇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封启边说边后退,直接跪在了衡明世面前,拳头抵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一字一句认真道:“皇上!我封家一脉几代侍奉君主,我们是君主的刀剑,君主指向哪里,我们的利刃就朝向哪里,绝无半点违逆之心!”   衡明世又朝他走近一步,俯下身来,对上了封启的双眼,循循善诱道:“别那么激动,朕知道,封氏世代忠骨,效命于皇族,你们就是垣国的城墙,亦是垣国的定国针。”   封启:“皇上,此话封氏不敢当!”   衡明世按住他的肩膀:“当得起,封启,朕没有别的意思,你莫要着急,且听朕慢慢说来。”   封启苦笑:“皇上莫要用这些话来戏弄臣。”   衡明世:“怎会是戏弄呢?朕一言九鼎,从不戏弄人。”   衡明世双手按住了封启的肩膀,凑到了封启的耳边,缓缓道:“封爱卿,你难道就不想,自己登基称帝,然后十里红妆迎娶朕为皇后吗?”   封启:“……”   封启在听到“登基称帝”这四个字时,还在坚定地摇头否认,努力地表示自己绝无谋反之心,但是在听到了“十里红妆”之后的几个字后,那摇头的动作却蓦地顿住,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衡明世一直紧盯着封启的脸,看到他这表情,感觉好像从中读出了“恍然大悟”四字。   衡明世:“……”咋滴?我这些话还给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   衡明世危险地眯起了双眼,拿着小锤子的手愈发收紧。   封启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臣绝无……”   衡明世:“晚了,你刚才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封启:“……”   封启又露出了那让衡明世很熟悉的无辜表情。 第60章 :剖白   封启很震惊。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才会让小皇帝发现自己深藏着的那一点忤逆心思。   但他敢提头保证,他的那些念头只是偶然间划过脑海而已,绝对没有深入谋划的意思!绝对没有!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被小皇帝发现了。   啧,真是个疑心深重的小皇帝。   封启默默垂下眼,盯着衡明世那明黄色的金龙袍角。   不过……十里红妆,迎娶衡明世……   原本只有一丁点的小心思,突然变大了许多。   虽然,封启也不确定,自己对眼前这小皇帝到底是有着怎样的一种感情,甚至都不能确定那是否是心悦,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想要得到!   小皇帝身上和性情上处处都是缺点,和封启自小就期待的伴侣的形象别说是相似了,简直就是毫无关联。   在遇到衡明世之前,封启其实是最反感那些只会使暗器作祟,不敢真枪真刀的对决的人的。   阴狠狡诈,口蜜腹剑,表里不一,笑里藏刀……   衡明世几乎触及了封启的所有雷区,就连他们的第一次亲密交集,也不过是因为某人的失手才导致的错误。   是的,封启已经查到,自己那一天从祈天楼出来之后,感到身体不适,其实是因为,小皇帝在茶水里下了药。   封启在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之后,就已经猜到了一些苗头,担心冷梵清那边会有不测,于是赶紧赶了回来,却没想在中途就彻底失去神智,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挽回。   这小皇帝带着那种药去国师的祈天楼,明显是居心叵测,却没想到,下错了药,用错了人。   明明知道这是小皇帝活该,封启还是强忍下怒火,装出一副惊恐地样子,向对方求赐死。   毕竟,他不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整个封氏。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虽然事非他所愿,虽然这破事都是小皇帝自己造的,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是他一个人的性命,能换得整个封氏,封启觉得还是划算的。   他当时真的已经做好了迎接小皇帝的怒火,然后领罪赴死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小皇帝居然忍下了。   是因为他自知这事归根结底错在他自己,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或者,两者都有?   直到看到小皇帝在朝堂上,隐晦地帮封守说话,封启才明白过来。   或许,前两者都不是,这小皇帝呀,是察觉到了安太后开始忌惮封家的兵权,试图打压分权,于是小皇帝就想从中“捡漏”,想以此说服封家,加入到他的变政阵营去。   而小皇帝接下来的几番作为,也明显印证了封启的猜测。   封启不知道这小皇帝和安太后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嫌隙,为何明明是母子,却要如此勾心斗角。   都说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却没想到,竟是连母子关系,都没法亲密。   封老将军和将军夫人是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两人相爱相协,过了大半辈子都没红过几次脸。教导儿子们,则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严厉与赏罚并存,虽然偶有严苛,但也都是为了孩子们着想。   所以封启难以理解这种亲人如仇人的皇族血脉关系。   其实在接触到小皇帝之前,封启就很反感这些把血脉和政权融合到一起的皇族。   一个连亲人都不能依靠,不敢依靠,不能信任,不敢信任的家族,一个必须要机关算尽,才能存活的家族,一个自小就看尽了宫闱阴暗,见多了阴谋诡计的家族……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真的会有心吗?真的会懂爱吗?   就连后宫里的嫔妃,都是权政的砝码。   那些诞下的皇子和公主,则是又一轮权势更替的苗子。   往复轮回,直到这个王朝的覆灭。   封启打从很久之前,就看透了这些。   所以,也是从很久之前,就厌恶着皇族。   当然,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些想法要是说出来,会给封氏带来多大的灾难,会给一辈子忠于君主的父亲带来多大的麻烦。   所以,这些念头,他也仅仅只是放在心底,关在角落里,从不敢放出来肆虐。   但他打从心底里厌恶着当今皇族,厌恶着这虚伪至极的朝廷,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直到现在,封启的心底里藏着的那些想法还是没有变化。   而唯一变化的,就是有一个几乎凝聚了他心底里所有的厌恶之物的人,以那种不可言说的方式,强行走进了他的视线,挤进了他的生活。   将当朝皇帝按在身下的画面,竟让他不受控制的热血沸腾。   封启承认自己的想法很危险,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于是,一次又一次。   而小皇帝,居然也容忍了他的变本加厉。   封启当然也对衡明世抱有期待——或许,小皇帝是有心的,他应该是对自己有点意思的。   但是,这小皇帝实在是太能忍耐蛰伏了,在如此强势剽悍的安太后眼皮子底下,都能装了那么多年的傻,一直蛰伏至今,暗中招兵买马,还培养了一批影卫死士。   有着如此心性的小皇帝,又叫他如何能相信,那些迁就和忍耐,不是对方为了拉拢封家的一种办法呢?   可即便是这样,封启还是忍不住接近这样的小皇帝。   简直像是中了毒一样。   可是现在……   小皇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居然将他深藏在心底里的那些小心思剖了出来,摆在他面前问他。   在这看似友好的笑容下,又藏着怎样的心思呢?   “垂着眼作甚?不敢看着朕?”小皇帝地声音传来,拉回了封启那一瞬的失神。   “皇上若是不相信,那微臣只能以此来证明臣对皇上的忠心了!”封启一边说,一边将五指握成爪状。   然而,还没等他将手狠抓向自己的心脏,就感到手腕突然传来一下刺痛,紧接着,自己的整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不仅是这一只手,就连另一只没有动的手,都同样遭受了这样的待遇。   “封爱卿想效仿比干剖心?这个表忠心的套路朕早在很多古耽虐文里面见识过啦,你觉得朕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封启:???   衡明世:“意思就是,少来这套,朕才不要你的心。”   顿了顿,衡明世嘴角一勾,意味深长地笑道:“朕,要你的人。”   封启:“……”   衡明世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这话好像有点歧义,赶紧补救道:“朕要你成为朕的人。”   封启:“……”   衡明世:“朕的意思是!之前让封爱卿考虑的事情,封爱卿可否考虑清楚了?是继续任由太后将你们的权力一点点剥夺,自甘沦为弃子,还是……踏上朕的船,和朕一起,豪赌一个未来?”   衡明世再一次朝封启伸出了手。   在他刚质疑完封启的忠心,而封启又努力地想要自证忠心的时间节点,衡明世朝封启伸出了手。   这一次,封启再无犹豫的可能。   方才还要死要活的想要剖心自白呢,结果现在衡明世问他要不要一起反安太后,他又犹豫,那岂不是自打脸了吗?   这下子,封启总算是明白了衡明世搞了这一出的本意。   阴险狡猾的小皇帝!   封启想将手搭在衡明世的手上,可惜,肩膀动了动,才想起两只手都因为衡明世弹出的暗针,失去了知觉。   封启抬头看着衡明世,想要示意自己的手动不了,却见对方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表情,还故意道:“封爱卿,你这是不愿意吗?你方才明明还说你对朕忠心耿耿的,怎么现在又犹豫了呢?”   “皇上,臣的手……”   衡明世故作不解:“嗯?手怎么了?”   这下封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衡明世就是故意的!   偏在这时衡明世还催他:“封爱卿,朕的耐心有限,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并不代表朕会一直给你机会。”   说罢,衡明世就要将手收回去。   封启看着那只皙白纤长的手缓缓往回收,心急之下,直接将头往前凑了过去,下巴搭在了衡明世的手上。   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封启才感觉到这样貌似不妥,再想把自己搭在衡明世掌心里的下巴挪出去时,却被衡明世的指尖搔了搔喉结。   “呀?封爱卿这是在撒娇吗?”衡明世嬉道。   封启:“……”   衡明世:“啧啧啧,真是拿封爱卿没办法,既然封爱卿都跟朕撒娇了,那朕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衡明世说完,便取下了扎在封启手上的针。   封启的手臂这才渐渐恢复了知觉。   而后,封启双手捧起了衡明世的手,继续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表情认真道:“封启誓死追随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爱卿平身。”衡明世扶住封启的手肘,道:“得阿合一员勐将,何愁大事不成?何愁江山祸乱?何愁垣国衰亡矣?”   封启没想到衡明世还能这么夸自己,不管这话里有几分真假,都忍不住红了耳根。   其实,小皇帝纵使千万般缺点,这副皮相,和这声音,还真的老天赏赐。 第61章 :戏弄   衡明世将打磨好的水晶眼镜拿去送给衾秋舒的时候,衾秋舒正窝在地下暗道里,对着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机关敲敲打打。   油灯的光很暗,投在暗道墙上的灯影摇曳,衾秋舒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两条缝。   “淑姐姐,你的脸都快要贴上去了。”衡明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衾秋舒:“……”   衾秋舒捂着要被吓跳出来的心:“皇上,您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衡明世:“其实有的,只是你没听到而已。”   衾秋舒放下了手中的活,给衡明世行了一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安康。”   衡明世:“淑姐姐不必多礼,朕今日前来,并无要紧事,而是有东西要送给淑姐姐。”   衡明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衾秋舒。   衾秋舒谢过,才伸手接过,正犹豫着先放在哪,就听衡明世道:“打开试试吧。”   衾秋舒这才打开了木盒子,看到了端放在里面的一块圆形的东西。   衾秋舒目露不解,将那圆形的透明物什拿了出来,才发现这东西上面安了一个可以用手捏着的小柄,小柄上串着一条金链子,链子末端串着几颗尾指尖大小的红玉。   “皇上,这是……”   衡明世提醒道:“你把它举放到你的眼睛前,就知道它能干什么了。”   衾秋舒依言照做,然后蓦地睁大了双眼,语气惊讶道:“这,这是……”   衡明世:“看得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看得很清楚!”衾秋舒惊喜道:“皇上!此为何物?竟如此神奇?”   衾秋舒拿着那水晶眼镜,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杰作一起看清楚似的,拿它对着暗道里摆放的各种零件看个不停。   衡明世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是什么,并表示,先做一个试试,下次做两个,弄个架子固定起来,可以直接架在鼻梁上。   衾秋舒连连点头,喜道:“此物甚好,臣妾正好有一样小物什要做,但是它实在是太精细了,臣妾一直看不清楚,总是弄不好,这个叫做眼……眼镜?这眼镜可帮了大忙了!”   衡明世有些好奇:“你又在捣鼓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衾秋舒也不隐瞒,直接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子,解开绳子,倒出了一个黑色的环形小物。   衾秋舒另一手拿出新得的眼镜,对着准了倒在手心里的那个黑色环形物,边看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指环暗器,不过这个比之前的那些指环更精小,适合套在尾指上,也因为过于精小,故而表面上已经不再雕琢纹路,而仅仅只安置着波动机关的小纽。”   衾秋舒边说边把那黑色的圆环往自己的尾指里套。   衡明世看到衾秋舒艰难地把这小圆环往尾指套,忍不住道:“套不进去就别逞强了吧?万一取不出来,那可就遭罪了,不如做成项链或者珥珰之类的东西,方便佩戴,且戴着也不会引人瞩目。”   衾秋舒沉吟一番,似乎在琢磨是否可行,才点点头:“臣妾试试。”   ————   两人在冷宫的底下暗道里研究了一番暗器的制作形式,等衡明世出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衡明世摸摸开始闹委屈的肚子,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   衾秋舒是个偃术痴,只要专于那些东西,就没别的想法了,忘记吃饭都是常事,不吃不喝的做机关做上一整天,也不稀罕。   要不是衡明世早前派了三个鹰卫,轮流监管……哦不,是定时给衾秋舒送吃的,衾秋舒只怕是会宅到前胸贴后背,才知道“饿”字。   嗯,当然,有吃喝的送去给衾秋舒,衾秋舒能继续宅到天荒地老。   冷宫对别人来说是凄凉,对衾秋舒来说却是清净。   不过,这地方到底还是太拘束了,衾秋舒还是很想去宫外走走,找一些同好者,交流探讨。   当初衾秋舒其实是背着衡明世,偷偷地挖下这些地道的,却不想还是被衡明世发现了,不过衡明世并没有制止,还催促衾秋舒动作快一点,待暗道挖通向宫外了,他也能借个道出去遛弯。   衡明世为了表示自己的支持,还专程找来了皇宫底下暗道的分布图,让衾秋舒尽量远离皇宫底下原有的暗道,免得被别人发现。   有了衡明世的帮助,冷宫地下的暗道已经可以通向宫外了,而衾秋舒之所以没有直接离开,也是因为,衾秋舒并不想改名换姓,她想用着母亲给她的这个姓名,让衾氏名正言顺的站起来。   衡明世当然是看出了衾秋舒的这种念头,所以才将对方拉上了自己的船。   眼下,衡明世正在琢磨着午饭该怎么解决,就看到封启拿出了一个食盒,食盒虽然盖着,却还是有香味弥漫出来,瞬间勾得未曾用膳的衡明世口舌生津。   “这是……”   封启:“微臣见皇上许久未出来,便去香满楼买了几道菜,都还热着。”封启边说边打开食盒,先把上面两层菜拿出来,又将放在最下层的满满一碗饭捧出,放在了衡明世手上,递上筷子。   衡明世:“……”   衡明世:“就在这吃?”这里就是冷宫那小矮墙的外面,杂草丛生,虫蚁乱蹿。   两人站在这里,一人手拿食盒,一人手捧碗筷,怎么看怎么奇怪。   “咕噜噜……”就在这安静地时候,不和谐地声音突兀地响起……嗯,还是个双重奏。   衡明世:“……”   封启:“……”   衡明世的目光就放在了封启的肚子上,然后,将自己手里的半碗饭赶进了封启手里的一碟菜里,又从那菜盘子里扒了一些菜进自己碗里,道:“赶紧吃吧。”   于是,待高公公迈着急匆匆地碎步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蹲在冷宫外面的矮墙边,分食那满满一大食盒的饭菜的画面。   高公公:“……”会不会被灭口?现在转身就走,当做没看到,还来得及吗?   然而已经晚了,衡明世已经扒完了最后一口饭菜,抽出丝帕抹了抹嘴,道:“高高子,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偶遇。”   高公公汗颜:“皇上,方才太后娘娘遣人来过,奴才回禀称您在沐浴,不方便,您看这……”   衡明世皱眉:“今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太后怎么有闲情寻朕?”   高公公拱手:“奴才方才同那来人打探,听说,是因为华妃娘娘那边有事,却不知为何没来金銮殿通报,而是直接报到了太后娘娘那边。”   衡明世摸了摸下巴:“后宫无皇后,有事报到太后那边是应该的,看来华妃终于是学聪明了。”   眼下没有立皇后,安太后便是后宫之主,华妃要是有什么事情,理应先汇报安太后,只是以往华妃总也拎不清,满以为自己拿着安太后给她暂管的凤印,就比别人高出一个头,利用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所以就妄想着派遣几个小宫女,就能将小皇帝“叫”去她的临华宫。   当然,衡明世倒是很给面子,每次都会去,但是每一次,衡明世都能搅得华妃宫里好几天都不得安宁。   华妃吃了那么多次亏,都理不清原因,衡明世原本以为华妃的智商也就那样了,却没想到,居然还能等到她去太后那里“搬救兵”的一天。   “走,去看看有什么热闹。”衡明世满怀期待地去吃瓜。   ……   华妃那边确实出了事,却不是华妃自己,而是她那小崽子。   衡文瑾又生病了,不过这一回是真的感冒了,一张小脸咳得通红。   衡明世到的时候,安太后正好从里面出来,边道:“昊儿小时候也是这般体弱多病,隔三差五要用汤药,唉……”   华妃跟在安太后身边,带着哭腔的应了一声,轻拭着眼角。   衡明世:“……”咋滴?还想说这是遗传咯?   “皇上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皇儿吧。”安太后见衡明世蹦蹦跳跳地进来,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   华妃站在安太后身后,只是简单的弯了一下膝盖,做了个行礼的样子,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安康。”   衡明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两人脸上扫过,笑呵呵道:“母后,朕方才在来的路上,看到有几只小虫,生得十分可爱,和小皇儿一样可爱,便捉来送予小皇儿,相信小皇儿一定会喜欢的!”说罢,衡明世伸出了背在身后的右手,掌心摊开,露出了握在里面的几只黑漆漆的小虫子。   华妃:“……”   安太后:“……”   “嗡!”几只小虫子感觉不再受到拘束,连忙震动翅膀,急匆匆地飞出衡明世的手掌心,其中几只好巧不巧,直冲安太后和华妃飞去!   华妃:“啊啊啊啊!——”   面对突如其来地飞虫,华妃吓得花容失色,挥舞着袖子不停地尖叫倒退,竟直接撞到了身后的青瓷大花瓶。   随着花瓶倾倒,发出巨大的“当啷”声,安太后终于忍无可忍,怒喝:“够了!成何体统!” 第62章 :窥伺   撞倒了大花瓶的华妃也被这巨响吓了一大跳,听到安太后这话,还以为安太后是在说衡明世不成体统,稍稍抬起眼,却见安太后那双锐利地双眼,竟是看着自己的方向,表情透着十足的嫌弃:“带华妃下去休息吧,她应该是累了。”   华妃想说自己不累,不想走,但是转念想起自己方才才向安太后卖惨,说自己没日没夜的照顾了生病的小皇子许多日,若是现在说不累,岂不是自打嘴脸?   虽然小皇子都是奶娘和宫女们照顾的,她也就今日才画了一个看着很没气色的妆容,陪着安太后进来这里卖惨,实际上她是一点也不累,但她还是很清楚,做戏必须做全套,所以只能咬牙退下。   而在这期间,衡明世已经蹿进了房间,在一众宫女们的惊唿下,将那小崽子提了起来。   安太后也没想到衡明世居然跑这么快,赶紧跟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气道:“皇上!皇儿可不能这么抱,会伤着他的!”   衡明世嘴上问:“为什么呀?”   心里对系统道:“查一下这小崽子的身体。”   系统:“开始扫描,请稍后。”   系统:“扫描结束,目标人物是着凉感冒引发的咳喘,伴低烧。”   衡明世:“很正常的感冒咳嗽?”   系统:“小孩子体质弱,这几天天气变化大,很正常。”   衡明世:“唔……”   系统:“你还有什么想不通?”   衡明世:“没……可能是我的内心太黑暗了,我怀疑是华妃故意把孩子弄病的。”   系统:“……你们人类有一句话,虎毒不食子。”   衡明世:“人类还有一句话,天家无亲人。”   系统:“你有什么依据?”   衡明世:“第六感,算吗?”   系统:“……”   同时,衡明世对安太后道:“母后,上次翠花姐姐叫朕过来时,小皇儿在生病,这一次朕过来,小皇儿还是在生病,小皇儿为什么一直在生病?”   安太后命人从衡明世手里接过衡文瑾,才送了一口气,道:“皇上的皇儿生来体弱,这天忽冷忽热,皇儿太小,受不住。”   衡明世露出一脸似懂非懂地表情:“可是,朕之前带小皇儿去春丽妹妹那里玩了好久,小皇儿都没生病呀?”   安太后:“……”   安太后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那被奶嬷嬷抱着的衡文瑾。   衡明世故意放下一个引子,让安太后自己去想,又道:“方才那些可爱的小虫子都飞了,怪可惜的,不过没关系,幸好朕还留了一个小虫子,送给小皇儿,小皇儿看到和他一样可爱的小虫子,一定会很开心吧!病也一定很快就能好的!”   衡明世说着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安太后连忙道:“皇上的皇儿不喜小虫子,皇上还是自己拿着玩儿吧。”   说罢就挥手让奶嬷嬷离远点,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不让衡明世靠近。   派人去叫衡明世过来的人是她,衡明世来了之后,又嫌弃着不让衡明世靠近衡文瑾的人也是她。   说到底,安太后不过就是想让衡明世做个“皇帝爱子”的样子,然后再一次次地,仿佛不经意间告诉别人“这小皇儿和衡明世小时候一样体弱多病,小皇儿就是衡明世的亲子,连小时候体弱多病都遗传了呢!”   当然,其实更好的办法是,让衡明世抱着小皇儿,然后安太后说上一句:“皇上的皇儿,和皇上长得可真像。”旁边的宫人再一一附和,做个样子。   这样一来,那些专门记录起居的官员,就会记下这些话,往后人再查起,大家就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可惜,衡明世带来的“虫子”影响力太强,安太后到底还是没放心让衡明世碰她的宝贝皇孙。   这一刻,她和华妃一样后悔——就不应该把这个傻子叫来!   衡明世压根就没把虫子放口袋里,当然也掏不出来,就是故意做给安太后看的,见安太后不让,他也没坚持,只做着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虫子”的动作,留下一句“嘿嘿,那朕自己玩啦!”就离开了。   当然,衡明世并未走远,而是闪身上了房顶,动作轻悄地来到了华妃的寝屋上方。   还不等衡明世凑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瓷器摔烂的声音。   哦豁?这么生气?   衡明世翻到了窗沿下,轻轻揭开了窗户纸的一角,正好看到了在屋子里掀翻各种东西的华妃。   华妃一边砸东西,一边骂着“死老太婆”“死傻子”等话,态度非常的不客气。   骂了许久,她才缓下气来,似乎想找杯水润润嗓子,却发现放在桌上的茶壶和水杯,早就被她砸碎在地,里面的茶水也都泼洒了一地。   华妃只好将守在外面的贴身宫女唤进来,命令她们赶紧再去准备新的。   宫女们喏喏应下,生怕她迁怒,赶紧去了。   她们离开之后,华妃坐在椅子上消了一会儿气,才起身走到了床边,蹲身从床底拖出了一个大箱子。   她取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支发簪,插进了那挂在箱子上的金锁里,开锁开箱,从里面捧出了一摞纸。   衡明世看不到那些纸上的字,只看到华妃的脸色,在看了那些纸之后,就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起来。   华妃的智商虽然不太行,但是相貌还是在线的,这一脸红,还真有点少女怀春的样子。   可惜衡明世好龙阳,欣赏不来这个。   “延郎啊延郎,你我何时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华妃将那些信纸紧紧抱住,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心爱的情郎抱进怀里。   衡明世心道:你们随时可以在一起,真的!   当初安太后想让李家送一个女儿进宫,原本是看中了李家的嫡女的,结果中途被李媚画这个庶女截了胡。   为了不拉低皇家名声,李媚画还恳求安太后下旨,让李父把李媚画的亲生母亲提为平妻,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女。   傻子皇帝的其他妃子,大多数都是安太后逼着家里送人进来的,而唯有华妃李媚画,是自己花费心思,生生挤进来的。   要是别的妃子卖惨说自己没法和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衡明世到时还会同情几分,但唯有华妃,她是最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卖惨的。   若是华妃在进宫前没和离王搞在一起,是进宫之后才找到真爱,和离王搞在一起的,那她大可以施展一招假死,逃到宫外,和情郎双宿双飞。   反正,只要不要“华妃”这身份,她有大把方式能和离王在一起,可这些她都没做,而是两边都要,既要做宫里的华妃,又想和离王在一起,和离王暗结珠胎之后,还想算到傻子皇帝的头上,想给野种一个尊贵的出生。   她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放下。   所以,即便看到她抱着书信思念情郎,眼泪汪汪,衡明世也没觉得她有多可怜,只觉得她很矫情,矫情又贪婪,自私又虚伪。   在衡明世感慨的时候,华妃又陆续从大箱子里拿出了其他的物件,玉佩、珥珰、玉环、步摇……这些首饰也就算了,后面她居然还拿出了明显是男人服饰的腰带、护腕、以及贴身穿的夜服……   衡明世:“……”   华妃每拿出一样东西,就仔仔细细地摩挲打量,仿佛要将每一处细纹都刻入脑海里一般,再拿出了那些一看就是贴身衣物的东西之后,还凑上去深深地嗅闻。   衡明世:“……”   直到宫女们去而复返,敲响了房门,华妃才回过神来,连忙迅速地将东西收拾好,动作十分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在收拾好一切之后,华妃才道:“进来吧。”   宫女们这才推门而入,将泡好的茶摆放在桌面上,并给华妃先倒上了一杯茶。   “把这地上收拾干净,快点!”华妃又恢复了那颐指气使的语气。   “喏!”   华妃:“对了,本宫离开之后,太后和皇上有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吗?”   宫女:“回娘娘,在娘娘您离开之后,皇上去看小殿下,但是皇上抱小殿下的方式……不太对,于是太后娘娘制止了皇上。”   华妃:“就这些吗?没别的了?”   宫女:“皇上想把虫子给小殿下,太后没让,就……让皇上先走了。”   闻言,华妃嫌恶的皱眉:“那傻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总是做这种恶心人的事,真是脏死了!待会儿安太后走了,你叫人去给本宫的皇儿多洗几次澡!洗干净一点!若是让本宫闻到皇儿身上有一点臭味,你们也就跟着变臭吧!”   宫女被华妃的话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应道:“喏!”   在窗外听到这话的衡明世:“……”那小崽子的感冒,不会就是因为华妃这洁癖给洗出来的吧?小婴儿拉臭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华妃闻不得小崽子的身上臭,那岂不是小崽子拉一次,就得洗一次?   这种天气,这么个折腾法儿,别说是一个小婴儿,就算是大人这样一直洗,也遭不住啊! 第63章 :夜探   衡明世一直知道华妃有洁癖,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嫌。   原本衡明世还以为华妃是故意弄小皇子生病,以此博取同情,故而专程跑来这边偷听,却没想到,华妃还真不是故意的,但是却比故意的还要令衡明世无语。   你都能抱着疑似离王的贴身夜服深深嗅闻了,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身上有味儿?   这可真是……叹为观止。   ……   衡明世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真相,就不再停留,施展轻功,回到了自己的紫宸殿。   衡明世实在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吐槽y望,于是和封启分享了自己偷听偷看到的事情。   当然,衡明世没说是离王,只说了华妃私藏着情郎的信物,还时常拿出来聊以慰藉,再说到华妃洁癖太严重,居然连亲儿子都嫌。   封启:“……”   衡明世:“且不说他们偷没偷情,就这种藏着对方贴身衣物的行为,就很奇怪吧!难不成他们还是交换的?噫!”   封启:“……”   衡明世:“你这是什么表情?”   封启:“嗯?没,没什么!”   衡明世:“你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封启:“……”   封启:“皇上不喜这种……嗯,藏着对方贴身衣物的行为吗?”   衡明世:“衣服脱了就洗啊,藏什么藏,有什么好藏的,藏着汗臭味不让散吗?可这样只会发霉发臭啊!”   封启:“……有,有道理。”   衡明世:“朕看你这表情……怎么那么微妙呢?”   封启:“回皇上,臣……”   衡明世眯起眼,盯着他:“封爱卿,该不会是,也有这般癖好吧?”   封启:“……”   见封启似乎是默认,衡明世简直震惊了,这封二熊也太那个啥了吧!   美人国师那么清冷高贵,神圣不可侵犯的一个人,他衡明世以往每次去祈天楼,连落脚都是小心翼翼地(才怪),生怕打扰了美人国师,跟别说碰到美人国师的衣袍袖角了!   这封二熊倒好!居然还敢偷藏美人国师的贴身衣物!   衡明世想象了一下自己刚才看到华妃偷摸拿出离王的衣物的画面,再代入封启从大箱子里拿出偷藏的美人国师的贴身衣物的画面……   啊!这简直成何体统!   不行!下次一定要去封启家,把那些翻出来!   不!今晚就去!   思及此,衡明世目光沉沉地看着封启,道:“不成体统!该罚!”   封启很老实的认罚:“臣知罪。”   衡明世:“就罚你去和朕的鹰卫们比试,朕听他们说,上次你以一敌五,还能和他们打得不分上下,可见封将军的武学造诣非常之高,不如就亲自教导一下朕的鹰卫们,让他们见见世面。”   封启:“……遵命。”   在隐蔽处值班的鹰卫们:“……”在?为何受罚的是封启,挨打的是我们?   ————   衡明世临时计划得挺好,先支开封启,再去封启的房间里搜东西。   然而,他低估了封启的武力值,原本以为那些鹰卫们能拖上他大半夜的,结果才过了两个小时,封启就完成了“切磋”的任务,把一干鹰卫们都打趴下了。   鹰卫们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封启也不强求,回紫宸殿找衡明世,才发现殿中空空,哪里还有衡明世的身影?   封启一时想不明白衡明世去了哪里,问那些鹰卫,却没人回答他,只当是衡明世又有什么大事要干,只是不想带上他而已。   封启猜到了衡明世是想支开自己,不让自己跟着,却没想到衡明世居然是偷偷熘进了封府,熘进了自己的房间!   封启在外面听到自己的房间有异常响动,于是轻轻打开门,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盗贼,居然偷到了封府上!简直不知所谓!   然而,在他打开了门,轻声轻脚地走进里屋之后,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服,但那露在黑色面纱外的光洁的脑门,那宽肩窄腰圆臀,还有那修长笔直的大长腿。   这不是小皇帝,又是谁?   该死!堂堂皇帝,九五之尊!怎么能穿成这样!   虽说夜行服应该轻便,但这也太轻便紧身了吧!尤其是那滚圆的屁股形状都出来了!这是要怎样!   封启一路上都在对于小皇帝刻意支开他的事情耿耿于怀,却没想到,衡明世居然来了这里!还穿成这样!   很快,封启就猜到了衡明世想找的东西是什么,一边汗颜,一边出声制止:“皇上!”   专心致志找东西的衡明世:!!!   衡明世:“你怎么在这!”   封启表情复杂:“皇上,别找了,东西没放在这里。”   衡明世装傻:“嗯?什么?什么东西?”   封启无奈扶额:“皇上,您若是想找什么,只管和臣说,不必这样,大半夜的来臣的寝室,您知不知道这样,这样……”   衡明世挑眉:“怎么?你寝室里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防备成这样?”   封启:“……没有。”   衡明世:“那为什么不行?”   封启一步步走到了衡明世面前。   屋里没点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衡明世勉强能看得清封启的身影,却不是很清晰,大多都被藏在阴影里。   衡明世隐约感觉到此刻的气氛有些微妙,但他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静静地看着封启,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封启已经走到了衡明世面前,手一伸,按在了衡明世耳边的床架上。   衡明世偏头看了一眼,表情未变:“封爱卿这是要作甚?”   封启背对着月光,所以衡明世只能看到一片黑影轮廓。   于是衡明世抬起手,顺着那轮廓,摸到了封启的脸上,那捏了捏那硬邦邦的脸,声音透着几分笑意:“封爱卿是不是想说,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尤其是在晚上?”   封启一下抓住了衡明世的手腕,拉向自己的腰后,想让衡明世抱住自己,可衡明世哪会顺他的意,直接就在他那腰上掐了一把。   “封爱卿,只许你夜里爬朕的龙床,不许朕夜里进你寝室?”哼!朕之前夜里就熘进来过了!还占了你的另一半床了!没想到吧!   封启顺势把衡明世按倒在身后的床上,正要去解衡明世的腰带,却被衡明世一掌拍开。   “起开!你把朕当什么了?”衡明世笑脸一收,将封启推到了一边,理了理衣服:“你倒是能耐,把朕当疏解的工具,随时随地的来是吧?”   封启愣住:“皇上,臣从未如此想过!”   衡明世探手一掏,竟是在黑暗中精准地捉住了某物:“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启:“……”   “这是……”封启轻咳一声:“这是微臣对皇上的忠诚!”   衡明世:“呵呵,想不到吧,这里光线太暗,朕看不清你的脸,你这会儿若是像平日里那般扮无辜,没用,看不见看不见!”   确实已经露出无辜憨厚的表情的封启:“……”   衡明世起身要走,却感到腰上一紧,正想挣开,脚膝却冷不防被轻撞了一下,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狠狠地摔在了封启的身上!   衡明世:!!!   衡明世的后脑勺磕到了封启的硬脑门上,痛得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封!启!”   封启却没有就此罢手,而是顺势搂住了衡明世的腰,将他箍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搭在了衡明世的肩膀上,沉声道:“皇上,是您先招惹臣的,您要是就这么走了,臣该怎么办?”   衡明世瞪眼:“大胆!”   封启却是搂得更紧了一些,没让衡明世挣开,“皇上,您堂堂九五之尊,怎能穿得这般……成何体统?”   衡明世:“???”衡明世回想了一下自己出门前随手往身上套的夜行衣,并不觉得有哪里奇怪的。   不过,衡明世也是个喜欢享受的,方才这般磨来蹭去,也让衡明世起了那么点心思。   原本因为那天晚上窥见封启和美人国师秉烛夜谈之事,衡明世感觉自己头上长草,心有不爽,对封启的态度就一直很冷淡。   可是现在被封启这么一勾引(他自认为),多少还是有些意动。   罢!不就是被当做替身嘛!反正这傻皇帝的壳子也撑不了多久,说不准过几年就要发病躺平了,能快活多久是多久嘛!   小皇帝没心没肺,一下想通之后,竟觉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本还有几分抗拒地推拒,就变成了主动地反手勾住了封启的脖子,脸也贴上了封启的脸:“没想到,封爱卿好这一口啊?看来是朕明黄色的衣服穿多了,封爱卿看腻了,想看看别的色了?”   封启:“皇上穿什么颜色都好看……”这黑灯瞎火的,其实穿什么颜色并不明显,但是封启没直说。   衡明世眼色微暗,意味深长道:“那下次朕穿白衣,好不好?”下次穿上美人国师爱穿的白衣,好不好?   封启没听出衡明世这话里带着的一点酸气,想象了一下衡明世穿白衣的模样,双眼微亮:“好。” 第64章 :乌龙   衡明世是被一声尖叫声吵醒的。   脑子被那尖叫的余韵闹得嗡嗡嗡的,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一声女声的尖叫之后,伴随的是一句大喊:“不好啦!二少爷的房间遭贼啦!”   蓦地!衡明世睁开了双眼!   同时被惊醒地还有睡在衡明世身边的封启。   “遭了……”封启声音带着早起的沙哑:“昨晚我进来,没有锁门……”   光熘熘的趴在封启身上的衡明世:“……”   “嘭嘭嘭……”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明显来了不少人,远远还能听到一个妇人的责问:“昨晚到底是谁守夜的?竟连家里遭贼了都不知道?!”   “夫人恕罪啊!奴婢昨晚不知为何就睡过去了,今天大早醒来,觉着有些不对劲,但是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奴婢照常来清扫二少爷的房间时,才一推门,就看到里面乱做一团,奴婢不敢乱动,只能先来禀告夫人!”   用烟迷晕了一众人,然后熘进封启房间里翻成一团乱的衡明世:“……”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衡明世难得有些慌了,想要伸手下去把衣服捞上来穿上,却不想扯动了痛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封启赶紧将他抱着放到了床里面,扯起掉到地上的被子,往衡明世和自己身上一盖!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了!   封启:“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封启没来得及躺下,只能坐在床上,被子挡住他的腰以下。   衡明世则是被封启蒙头盖住,可是因为刚才两人动作慌乱,衡明世没能找好合适的姿势,现在僵住不敢动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现在是侧身面对着封启的方向,而封启又是正坐着,被单是透光的,所以,衡明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封启的那个……   嗯,早晨,可以理解。   衡明世有些囧囧的瞥开眼,努力不去看那个“笔直”的方向。   一被单之隔的外面,那些跟在封夫人后面进来的丫鬟们连忙捂住双眼,不敢直视。   封夫人方才丫鬟说封启这里遭人闯空门,是想带人来清点东西,然后整理干净的,却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睡在里面,也愣住了。   其实原本从门那边是没法直接看到床的,因为有屏风阻隔,但是昨晚上,衡明世翻箱倒柜的时候,连屏风都没放过,直接把屏风放倒了。   “娘!”封启又唤了一声:“大早上的,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封夫人也有些尴尬,原以为是二儿子屋里遭贼,却没想到是闹了个乌龙,有些气恼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把房间搞成这样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房间遭贼光顾了呢!”   衡·贼·明世:“……”   封启:“我……昨晚喝了酒,可能动作大了一些……待会儿我自己收拾就好,你们快回去吧!”   被封启按在被子里,大气都没敢喘的衡明世心道:是啊是啊,快点走快点走!这个姿势太不舒服了!想换TAT!   封夫人也觉得继续待下去不好,正要顺势离开,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老二,你这是被什么虫咬了?身上怎么长了那么多密密麻麻红疹子?”   从贼变成虫的衡明世:“……”   但是很快,封夫人就意识到,印在封启身上的那些不是什么红疹子,而是……   明白过来的封夫人瞬间瞪圆了双眼,视线终于从儿子的身上,落到了那隆起的弧度不太正常的被子上!   那不是床被皱乱,那分明就是藏了个人!   “老二!我看你是胆子肥了!咱老封家的规矩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没有明媒正娶,拜堂成亲,您竟然敢霍霍人家姑娘!”   封启原本还一直催着封夫人走,闻言却不太乐意了:“娘,我都听说过了,当初爹追你的时候,也没事先明媒正娶啊,还不是先抢回来的吗!”   封夫人:!!!   衡明世:哦豁!有瓜吃!   “咔嚓!”一声响,封夫人一脚踩断了一个桌子腿。   封启其实在脱口而出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见老娘捡起那根桌子腿,警惕道:“娘,您这是干什么?”   封夫人表情异常冷静:“没什么,就是经你提醒,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说罢,封夫人拖着那根桌子腿,离开了房间。   封启:“……”   封夫人离开之后,那些丫鬟们也纷纷行礼告退。   确认人都走光之后,衡明世才从被子里钻出一颗脑袋,好奇道:“你母亲这是要去作甚?”   封启也很迷茫:“不知。”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了,因为有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焦急道:“二少爷,不好了!夫人拿着桌子腿,追着将军满院子打呢!怎么办呀!”   衡明世在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就又拉起被子盖上了自己,所以那赶来的丫鬟也没能看见他是谁。   封启皱眉:“为何?”   丫鬟:“夫人一边打一边说,说……”那丫鬟喘了几口气,才道:“说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   封启:“……”   封启:“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喏。”   那丫鬟走到门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床的方向,留意到那些明显是被扔在地上的衣服,黑色白色都有,脸微微一红,赶紧迈出门外。   封启起身关好门,锁好,才从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出一套衣服,给衡明世一件件穿好。   封启的身材比衡明世大,所以衣服穿在衡明世身上,腰带倒是可以绑紧,但是袖袍就显得特别长,衡明世要折上好几折,才能露出手来。   当然,要不是夜行服已经被撕了,衡明世才不会抛开轻便的衣服不穿,又穿一身厚重的服饰。   幸好今日不上朝,而是要筹备祈天仪式,不然衡明世这会儿就该准备无故罢朝的说辞了。   祈天仪式在今日晌午开始,宫人们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为了防止夜里出事,还加派了军队的人彻夜看守场地,确保万无一失。   衡明世赶回皇宫的时候,高公公正急得团团转。   皇帝的祈天龙袍已经被赶制出来,在今早送到了紫宸殿,就挂在架子上,层层套套,外加头饰颈饰腰饰,单加起来就足足有三十多斤。   衡明世刚从窗子翻进来,一眼看到那明显能热死人的衣服,转身就要再翻出去!   高公公一眼就看到了熘回来的衡明世,哀唿道:“皇上!您可不能再出去了!您要是再出去,老奴就只能把这颗脑袋送去祈天了!”   衡明世脚步一顿,纠正道:“高高子,你的脑袋要是搬家了,就不是祈天,而是祭天了,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高公公:“……”TAT   最后衡明世还是留了下来,任由宫女们把那厚重的祈天服往自己身上一层层一件件的套。   这祈天服绣得尤其精细,黑底长袍上绣着一条条腾在云上的金龙,腰带也是金色的,中间镶嵌着九颗紫珠,居中的那颗最大,外罩一件金色羽织,羽织上还勾绣着一团团一簇簇的紫阳花。   头戴金色冕旒,颈挂一串鎏金珠,一串檀木珠,一串黑玉珠。每一颗檀木珠,都被刻上了梵文,并以红线串在一起。   这三串珠子,不是衡明世全程都要佩戴着的,在他朝拜完之后,需要将这三串珠子取下,亲手挂到国师脖子上。   这种祈天方式,傻子皇帝从小到大被教导过无数次,在衡明世进入这个身体之前,傻子皇帝就会做(虽然他可能都不知道做这些动作是要干什么),所以衡明世并不担心自己做完祈天动作会暴露什么。   等宫女飞快地给衡明世穿戴好之后,晌午也快到了,外面已经有一众宫人抬着龙撵跪叩。   高公公匆匆忙忙地将准备好的糕点糖饼偷偷塞进衡明世的袖袍里。   衡明世掂量了一下,又伸手进去一模,摸到了自己爱吃的炒花生米,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真诚了。   龙撵起驾,后面跟了一大群宫人亲卫,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年节前的祈天仪式,比之节日前的祈天仪式,场面要更隆重一些,亲王重臣们都来了,在祈天台下整整齐齐地站着。   衡明世是最后到的,一出场,就是万众瞩目,群臣朝拜,齐唿万岁。   衡明世慢吞吞地走到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才面向一众亲王朝臣,抬起双手,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衡明世难得正经一次,引得亲王朝臣们纷纷投来疑惑地视线,也不知道是在奇怪衡明世今儿个怎么没犯傻气,还是在期待衡明世接下来以什么样的方式犯傻气。   衡明世当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说完平身之后,故意一低头……   “嘭!”扣在衡明世头上的冕旒非常给面子的从衡明世的头上滚落下来,砸在了地上,珠帘上的金珠子也叮叮当当地滚散了一地。   所有人:“……”   更让人感到不忍直视的,是衡明世居然追着那些散落且到处蹦跶的珠子,一路从原本所站在的九阶高台上跑了下来!   同时还在这一片尴尬的寂静中高唿:“快!快帮朕捡珠子!那个谁!小延延!”   被衡明世的手指指到的离王安怀延:“……”   “小,延,延?”离王表情扭曲了一瞬。 第65章 :状元   帝王冕旒衡明世天天都戴着上朝,还全靠那些垂下的珠帘挡着,才方便他在上朝时偷吃,要说他不会戴,戴不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这冕旒会在这会儿掉下来,也是衡明世有意为之。   至于,那些散落的珠子,会滚到哪里,不重要,反正衡明世早就想要让距离九阶高台比较近的安怀延来捡。   安怀延和衡明世年岁相仿,只比衡明世大个三两天。   但是三两天也是大,衡明世这一声小延延,显然让安怀延很不自在!   但这是在祈天台之下,一众亲王朝臣的灼灼目光之中,他也不好当面反驳,免得被人趁机弹劾一句“野心勃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怀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尚且稳站在高位上的安太后,见对方朝自己微微摇头,便知道自己在这傻子皇帝面前还不能造次,于是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丝笑来:“微臣,遵旨。”   说罢,蹲身下去,捡起那些落在身边的珠子。   他开始捡珠子,一些朝臣也渐渐反应过来,纷纷弯腰捡起了滚到自己身边的珠子。   有些人则假装老眼昏花看不见,依旧站着没动。   有些人斜眼看见有珠子滚到了脚边,便不着痕迹地轻踢开。   衡明世的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盯着安怀延,但是余光却将一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看戏的时候,今日最重要的,还是祈天仪式。   安太后看不下去了,还是让太监们上来捡那些搅事的珠子,再重新拿一顶冕旒过来,给衡明世戴上。   在冕旒落下之后,衡明世的头发也披散下来,黑长浓密的头发散在肩头腰后,衬得那张脸更白皙了,眉眼和唇色也更深了。   安怀延捡起一小捧珠子,一抬头,就对上了这样一张头发披散笑吟吟的脸,一时怔愣。   但他很快从这痴傻的笑容中回过神来,垂眼掩饰自己眼中的嫌恶,只将那些珠子奉上:“皇上,你要的珠子。”   “嘻嘻,多谢小延延。”衡明世只从他掌心里拣出了一颗,收进了长袖里,转身往回走上了台阶。   安怀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当然,他也没空想太多,因为,祈天仪式,开始了。   祈天台上,冷梵清头戴高高的发冠,身穿白色祈天袍服,衣服上绣着金红祥云暗纹,外披红色披肩,披肩下摆垂落下无数细碎的红绳,各个红绳底部都穿着一颗雕花木珠,腰上左右系着串串金铃,每走一步,都是叮铃作响。   冷梵清的脸上被红金白三色描画出了繁复的图案,就连脖子也没放过,全都被描画涂满,要不是原本颜值在线,根本撑不住这样的妆容。   “启敬天神!愿天佑大垣,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山河永驻,国泰民安!”每说一段,冷梵清就挥洒下一把黄纸,而后从台上拔出一把长剑,在燃烧着的烛火下燎过。   念叨了长长的一串祈福文之后,冷梵清双手捧剑,虔诚跪下,开始咏唱梵文。   衡明世也在自己的蒲团上跪下,其他亲王朝臣也紧跟着朝拜祈天台。   一时间,整个祈天仪式,只剩下冷梵清那独特的嗓音,咏唱着特殊的曲调。   从冷梵清嘴里吟唱出来的调子,似乎也被镀上了一层清冷气,环绕在人耳际,带来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宁静感,仿佛整颗心都被安抚,平静下来。   祈天仪式一直持续到了夕下时分,才算彻底结束,宫里自然早就安排好了大宴,给早就被耗得饥肠辘辘的亲王朝臣们享用。   衡明世在冷梵清祈天中途,就时不时偷吃几口高公公给他准备的小零食,所以并不觉得饿,但是作为宴会必备的金色吉祥物,他还是得到场。   因为这大宴是祈天之后摆设的,寓意重大,所以安太后没有告病推辞。   有安太后坐镇,衡明世没法作妖,只能老老实实地装了一席的傻,最后随便找了个醉酒难受的说辞离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做完祈天仪式的缘故,今夜的月光非常亮,将御花园镀上了一层银辉,敞亮极了。   夜空里的星星都被这强盛的光芒挤到了边边角角,委屈地窝在阴暗里,有些还执着的一闪一闪,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有些干脆渐渐黯淡下去,不与今夜的明月争光。   衡明世踱步在御花园里,抬头看着那月光,忍不住轻声呢喃:“你是朕,还是离王?”   “皇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衡明世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封爱卿,大宴上有诸多亲王重臣,亦或是新贵能士,你不趁此结交一番,拓展一下人脉吗?”   封启:“皇上,结党营私,乃是死罪!”   衡明世嗤笑:“切!结党者死,结逆者盟,窃针者贼,窃国者皇。”衡明世笑着摇头:“历史是由胜者来书写的,不,只要胜者愿意,凭空杜撰都可以,笔在手里,还不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所以啊……”   衡明世转过身,看向了封启的双眼:“没有回头路,必须胜!”   “是!”   ————   祈天仪式之后,转眼就过了年,天也一天比一天暖。   今年是暖冬,春花开得比寻常早些,到了三年一度的春试结束时,皇城的花已经开遍,方便了新晋进士们游赏。   朝廷急需招纳贤才,而这一批进士,显然给朝堂上增添了一股新力量。   衡明世每天早上都对着那些老脸,看得眼睛都要起茧子了,终于盼来了春试,盼到了一批年轻的新科进士。   俊美的状元郎,清秀的探花郎,将留着两撇胡子的榜眼夹在中间,多少让年纪比身边两位大上一轮的榜眼有些不自在。   这一批春试出来的进士们都挺年轻,倒是叫他们这些考了许多年的“老人”有些感叹。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而这些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皇都花的进士们,很快就得了召见,要参加宫廷庆宴。   然后,他们就得知了一个,在他们入宫之前,从未听说过的消息。   他们的皇帝,其实是个傻子。   同时,他们也被警告,此言止步于皇宫之高墙,皇族禁卫在这段时间会紧密跟踪他们每一个人,一旦发现有人违禁告密,诛!   进士们:!!!   是他们疯了,还是这皇宫里的人疯了,为什么他们甘愿效忠一个傻子皇上!   很多人表示不满,但是在锋利的刀刃之下,他们还是咬牙妥协,同时也认清了垣国此时的形势。   太后把持朝政,流着皇族血脉的皇帝是个傻子,是个被安太后操控的傀儡人。   或许,皇帝本不傻,只是不得不傻,因为有些时候,太过聪明精明,是活不下去的!   一些人自觉想通了其中关窍,又恢复了一些雄心壮志,想要试探一番,看看皇帝是否是在装傻,如果不是,那他们说不准还可以趁机站个队!   抱着这样一种侥幸的心理,他们参加了以皇帝名义摆设的庆宴。   同时,也看到了那个据说是傻子的小皇帝。   不出意外的,大家看到衡明世那张脸的第一反应就是:卧槽!都说东阳王衡钰是当今天下第一美男子,他敢站第二,没人敢站第一,现在看到当今皇上,才明白,有这样的人站在第一位,谁敢争啊!   这就是皇族血脉的强大吗?!   当然,这么描述确实是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不过衡明世这张脸着实令人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直到,衡明世用这张脸,傻呵呵一笑,然后拿起放在面前的果子,咔嚓一咬,果汁的汁水就顺着衡明世的嘴角流了下来。   所有人:“……”   咔嚓!   这是滤镜碎裂的声音。   衡明世道:“来,吃,别客气,大家都放开了吃呀~”   “咔嚓嚓嚓……”这是滤镜碎了一地的声音。   以状元郎为首的新晋进士们,面部表情集体破裂!   哀唿噫!他们的皇帝真的是个傻子!   衡明世观察着他们的表情,笑呵呵道:“朕听闻众,爱卿,才……才高……呃,巴豆!能为家,国所用,实乃天,下之幸事!”   这一段话,似乎是绞尽了傻子皇帝的脑汁,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他刻意背诵了许久,才能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在座的诸位表情更难看了,有些心高气傲的人,甚至都险些拍案而起……啊,那个状元郎真的拍案而起了!   “荒唐!何其荒唐!”   年轻的状元郎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那桌子太重,衡明世敢肯定,他下一步肯定就是要掀桌。   衡明世庆幸自己早有安排,让高公公给他们准备了敦实厚重的石桌,免得这些人一个个为了展示自己的一腔怒火而掀桌,那得糟蹋了多少好菜?   衡明世单手支着下巴,视线落在了那已经开始愤怒喷口水……哦不,是在怒骂皇室荒唐可笑,居然捧着一个傻子当皇帝的状元郎身上。   来了来了!状元郎的手放到桌子边了!   开始了开始了!状元郎的手指开始发力了!   这劲儿用得可大,连手指都泛白了!   还是没能把桌子掀起来!   骂到“吾等日夜勤学苦,愿效家国犬马劳,怎料九阶龙椅上,真龙不见见愚皇!荒唐荒唐真荒唐!”,正准备趁着这股子怒火掀桌走人的状元郎:“……” 第66章 :招揽   衡明世看那状元郎的一张脸都变得狰狞了,还是没能把石桌子掀起来,默默在心里做了记录:有点墨水,可惜是个弱鸡。   状元郎实在没法掀桌以振气势,只能一甩袖,准备直接离席,却听到几声响亮的巴掌声。   衡明世作为被他作长诗叱责了一番的人,反而先给他鼓掌喝彩,还夸了一句:“席爱,卿果,然好文,采!”   高公公在一旁默默擦汗。今儿个小皇帝扮傻的方式怎么还延伸到了断句上了?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断句方式啊?听得人心情莫名烦躁的。   席暮钦果然被衡明世这仿若口吃般的断句方式整得脸色黑如锅底。   其他新晋进士们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不像这位年轻状元郎这般不计后果,什么都敢往外说,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他们这些人算是竞争关系,状元郎如此作态,就算傻皇帝没什么感觉,可傻皇帝背后坐镇的是安太后,那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若是状元郎今日这般话,传到了安太后的耳朵里,只怕就不是分配到的职务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脖子上的脑袋保不保的问题了。   所以,状元郎越是这般胆大妄为,任性不知收敛,于他们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事情,他们只会乐见其成,而不是出言相劝。   那探花郎和状元郎应该是认识的,见状元郎如此不管不顾的在御宴上大闹,面上透出几分忧虑之色,他的座位正好在状元郎的邻位(榜眼坐在对面),所以他暗暗伸手扯了扯状元郎的衣摆,想让他赶紧坐下,同时,探花郎自己起身拱手道:“皇上恕罪,这盛宴美酒醇香,席郎君怕是多饮了些,这会儿劲头上来,才胡言乱语,用词不当,冲撞了圣上!恳求圣上大人有大量,饶了席郎君这一次吧!”   衡明世暗暗给一旁的高公公做了一个手势,自己笑道:“哈哈哈,没事没事。”   高公公则立刻会意地瞪眼,尖声怒喝:“用词不当?席暮钦如此胆大包天,还有什么可辩驳!若是他作的那些狗屁骂词被传出去,天家圣颜何在!来人!将这目无目无尊卑的刁民拖出去斩了!”   闻言,席暮钦那张写满了义愤填膺的脸上出现了一瞬茫然,被那一腔不甘愤懑冲起的热血总算稍微冷却。   纵使他不怕死,却也不想就这样死,他怎甘心就这样死!   “皇上!”探花郎脸色大变,连忙拉着席暮钦跪下来:“皇上明鉴啊!席郎君……席郎君他只是,只是……说话腔调带着点地方口音,才叫大家听岔了!绝无诋毁圣上的意思!”   席暮钦被探花郎拉着,不甘不愿地跪下,又听得对方这么说,就有些不爽地看向探花郎:“谭约!你!”   探花郎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手按住了席暮钦的后脑勺,狠狠地往地上一摁!   于是,死活不肯弯腰的席暮钦,就生生被探花郎摁得低下了头,“砰”地一声磕到了地上。   衡明世的目光总算从席暮钦的身上挪开,转到了那谭约的手上:唔,看来,这个叫谭约的,要难对付得多啊。   衡明世又轻踢了高公公一脚。   拿了当恶人的剧本的高公公:“……”   于是,高公公敬业道:“哦?你说他方才说的那些,不是在诋毁圣上?”   谭约:“当然不是!皇上,草民看得出,您是个心胸宽宏的明君!只要皇上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能好好地将方才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好好地!说一遍!”   衡明世双手捧脸:“好哇,朕最爱听诗了,高高子,你也真是的,人家就是地方口音比较重而已嘛,你怎么动不动就要坎一熘串的人,这样不好,真的不好,人肉看起来就不好吃。”   高公公:“……”得嘞!主子说啥就是啥,他受着就对了!   席暮钦还在气头上,没察觉衡明世的断句方式突然正常了。他摸着自己被磕出了一个大包的额头,狠狠道:“行!那草民就再复述一遍,蠢……”   “砰!”   席暮钦只开头说了一个字,就再一次被按着磕头下去,紧接着就听谭约道:“回皇上,席郎君方才声音小了一些,还是我来替他复述吧,春色满城皆赏尽,夜色宫宴享酒来,九阶台上聚祥瑞,真龙福地汇龙泽。”   高公公:“你这是当咱家是耳聋了吗?他方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他方才说皇上是愚……哼!这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谭约:“非也,高公公莫要诋毁我等清白,那句非“愚”而是“玉”,席郎君说的是“玉皇”!人间有人皇,天上有玉皇大帝,将皇上比作天上之皇,是赞誉!”   高公公:“哦?就连那说了好几遍的荒唐都是在赞誉?”   谭约:“那不是荒唐,而是在说……皇汤,对!他们家那边,把酒水称为汤,这御赐的酒水实在醇香,席郎君想必是忍不住多喝了一些,才会有此感悟!”   高公公:“……”高公公虽然绷着一个肃杀的表情,但是心中忍不住犯嘀咕——这一次的春试选出来的探花郎,文采才能倒是其次,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   高公公不着痕迹地瞄了衡明世一眼,果然见衡明世双目亮灼灼的看着那个探花郎,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哦不不不!他绝对没有说小皇帝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人的意思!!!   高公公暗暗摸了一把汗,庆幸小皇帝听不到自己的心声。   衡明世在此时抚掌大笑:“好玩,好玩,你们可真好玩哈哈哈!”   席暮钦被谭约按着磕了几个头,抬起头却看到衡明世把他们当猴看,表情就变得更难看了。   但他傲虽傲,命还是想要的,方才一鼓作气之后,也察觉到在座的其他人都把他当成戏来看,根本不附和他,就明白过来,之前这些人和他说了那么多不甘心臣服于一个傻子皇帝的牢骚之言,都是说给他听的,就是想让他冲这个大头菜!   而他,这几天听多了奉承,居然还真的天真的以为他们以自己为主,趁着一股酒劲,直接将这些日子,自己所听到的“苦水”,一股脑的倾倒出来,还当自己是在为其他的新晋进士们发声!   殊不知,人家就是看出了他的年轻气盛,想要以他的冲动为跳板,踩着他往上爬!   席暮钦并不傻,在冲动过后,理智回笼,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这几日对他阿谀奉承,现在却把他当戏看的人,再看向跪在自己身边,死死摁着自己的肩膀,按着自己后脑勺的好友,只觉得自己高中状元之后的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太任性嚣张,太放纵无度,几句奉承吹捧,就叫他飘飘然,不知自己姓甚名谁,险些就着了人家的道,进了人家给他准备好的坑。   席暮钦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心里即便对傻子皇帝再不满,此刻也不再作死,老老实实地自己磕了一个头:“草民方才出言不逊,与谭郎君无关,请皇上赐罚!”   闻言,谭约瞪了席暮钦一眼。这傻二楞子!刚才都替你以“方言口音”圆过去了,你还自己扯回来!   衡明世视线在他俩身上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定:“嘻嘻,你们俩可真好玩,朕喜欢,这样吧,你们每天都来朕的御书房,给朕讲笑话!”   两人:“……”给傻子讲笑话,他们只怕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席暮钦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冲动,险些有喷发的趋势!   还好谭约的手劲儿够大,把他摁得死死地,才没叫他当场甩袖走人,然后落得个飞扬跋扈的名声。   衡明世根本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直接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来!喝酒呀!”   ————   状元郎和探花郎成了御前红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羡慕不已,而知道内幕的宫里人皆是嗤之以鼻。什么御前红人,不过是每天去给一个傻子皇帝讲笑话罢了!   衡明世敢直接拉走状元郎和探花郎,不怕安太后抢人,就是因为早就打探清楚,安太后其实早就内定了想要真正提拔上去为她所用的人选,这两个年轻人就是半路杀出来的野马,险些大乱了她的计划,好在衡明世临门一脚,把这两个人踢出了她的选择范围,不然她还得再去找理由,把这两个出尽风头的家伙弄走!   爱惜才子?   不好意思,在安太后眼里,才没有什么才子不才子的,她正忙着提拔自己早就看中的人手来辅佐自己呢,那些要么是利益和她在同一条线上的,要么是有把柄在她手上的,用着这样的人,她心里才会觉着安心。   这样的小心谨慎的她,又怎么可能有耐心去招揽两个不知道会不会听从自己,愿意为自己所用的人呢?   所以,衡明世想要人,安太后非但不阻止,反而还乐见其成,然后名正言顺地将这两人踢到了衡明世这一边,在给新科进士安排官职时,只随便给了他们一个“御前侍郎”的名号,就给打发了。 第67章 :抄书   衡明世半路劫走了原本应该会被安太后随意打发的状元郎和探花郎,最近一直挺安静的系统难得出声了。   系统:“友情建议,花五百积分,购买一段隐藏剧情。”   衡明世刚喝进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   “你怎么不去抢啊!”衡明世道:“再说了,我哪里还有五百积分来挥霍!”   系统:“就在不久前,攻略进度又涨了百分之五,当前攻略进度为百分之十,封启对你的好感度涨了3点,当前好感度为33,可喜可贺!”   衡明世:“……”   衡明世:“你确定这是道贺,不是报丧?”   系统:“这是系统内置的结语词,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不贺。”   衡明世:“……那我能选择换一个结语词吗?”   系统:“换什么?”   衡明世:“就换成“哦!我亲爱的主人,您可真是太厉害啦~今天又是崇拜您的一天呢~”吧!”   系统:“……”   衡明世:“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我怀疑你在故意水字数。”   衡明世无辜眨眼:“有吗?”   系统:“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这是你会不会被读者暗杀的问题。”   ……   当然,斗嘴的最后,衡明世还是花了五百积分,兑换了隐藏剧情。   看完剧情,衡明世才明白,自己这一手操作,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能被列入隐藏剧情里,这席暮钦和谭约果然不简单。   不过,他们能大放异彩的地方,却不是眼下的垣国,而是封启伐无道,诛昏君,最后自己坐上皇位,改了国号为“岐”的岐国。   在日渐走向衰败的垣国考上了春试状元和探花的席暮钦和谭约,根本就没有任何在朝堂上发光发热的机会,就因为在一次赈灾事件办事不力,被安太后发配到了边疆。   说来可是可笑,那所谓的“办事不力”只是因为,席暮钦不肯与当地的官员勾结,不肯受贿,不肯对地方官员扣押独吞赈灾粮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如实的汇报了上来。   殊不知,那些被掺杂了沙子的粮食,本就是掌管这一责的安氏族人装车的,安太后也是知情的,那些地方官员也是早就得知消息,不过是走一个流程而已。   而席暮钦不懂这些,知情者也没有人愿意告诉他这些(当然,可能说了也没有用),所以席暮钦这一状告到安太后那里,那一声声的斥骂责问,却无形中将矛头对准了安太后本人。   原本就是安太后默许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席暮钦骂贪官污吏,斥地方官员占着茅坑不拉屎,脏手竟敢伸到赈灾粮上,如此枉顾人命,势必会遭天谴!   这叫安太后如何不生气?气得把他的皮扒了的心都有了!   但是明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安太后便叫那些人联合上奏,来一个恶人先告状,弹劾他个“贪污赈粮,中饱私囊”的罪名,然后将他往刑车上一押,发配边疆做苦力。   至于谭约,原本没他什么事,但是他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想要为席暮钦正名,于是安太后干脆一挥袖,以“两人结党营私”之罪,也把谭约送上了席暮钦的刑车。   这两人是同期的状元和探花,也是在同一天,于锣鼓喧天和百姓的欢唿声中一同游垣都城。   那时的他们,心怀壮志,意气风发。   鲜衣怒马少年郎,一日看尽满城花。   却不曾想,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垣都城。   血迹斑斑罪行车,狼狈不堪囚衣人。   当年扔向他们的,是数不清的香花儿香草,满大街,铺天盖地。   现在扔向他们的,是数不清的烂青菜臭鸡蛋,满大街,铺天盖地。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也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年的边疆苦力生活,将他们的棱角抹平,将他们的俊美化为沧桑。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这样,直到,他们遇上了举旗反叛的封家军!   几代对垣国皇室忠心耿耿的封家军,都被皇族一步步逼反,那他们这些同样遭难落魄的人呢?   反!一起反!   于是,封启的反叛路上,白捡来了两位军师。   于是,封启的岐国,白捡来了左相席暮钦,和右相谭约。   看完隐藏剧情的衡明世:“……”   他这不是蝴蝶的翅膀影响了剧情,他这是生生从封启的手中抢了两个人头啊!   还是两个含金量非常高的人头!   “系统,你说这可怎么办?我提前抢了封启的人,封启以后还能顺利推翻垣王朝吗?”衡明世一脸兴奋地摩拳擦掌。   系统:“……”我看你分明就是很期待抢人!   ……   有了这个隐藏剧情,衡明世第二天再对上前来御书房“述职”的席暮钦和谭约时,态度就变了许多——衡明世没有让他们给自己说笑话,而是让他们……抄书。   衡明世:“母后经常说朕愚钝,不懂替她分忧,还让朕每日必须在这儿抄上一个时辰的书,说什么……唔,书中自有……美人和房子。”   两人:“……”   衡明世摊手:“可是,朕才不想看什么美人和房子,朕只想去御花园里抓虫子,所以,就只能让你们来帮朕抄了,纸笔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衡明世抬手一指,两人循着看去,就看到了摆好放在书桌上的厚厚一摞纸和一架子晾挂在那儿的毛笔。   席暮钦额头上的青筋明显暴突了,积压在胸中的火气蹭蹭蹭上涨,眼看着就要濒临喷发,但是却被谭约一个手肘,捶熄了。   谭约拱手道:“皇上,先前皇上让卑职给皇上讲笑话听,那些可还需要?”   衡明世:“啊,讲笑话就不必了,朕现在只要看到你们,就笑道合不拢嘴了!”一个是未来左相,一个是未来右相,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哪里还需要你俩专程来讲笑话?你俩能来这儿,就是最好的笑话了!(没有嘲讽的意思!)   衡明世将抄书工作扔给他们,转身正想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既然是帮朕抄书,那自然需得模仿好朕的字迹!喏!放在哪儿的几份字帖,就是朕平日的字迹,两位爱卿好好练习,千万莫要露馅了!”   两人循着看去,就看到了……一堆鬼画符。   两人:“……”   “这字……”席暮钦一想到自己要模仿这样的字迹抄书,就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谭约及时制止了席暮钦继续往下说,斟酌措词道:“这字,独领风骚……”   衡明世:“嗯,确实丑得出奇。”   两人:“……”   系统:“……”   衡明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系统,你就不能下载一些稍微正常一点的字体吗?”   系统:“不是你说要节约积分,让我代写的吗?”   衡明世:“……辛苦了。”   系统:“还好,反正我也只写了一个字,其他都是复制粘贴。”   衡明世:“……”难怪看着都一样!!!   衡明世努力维持冷静:“请问,您多写几个字,是会让那些字化为真龙升天,一去不回了吗?”   系统:“暂时不具备这种功能。”   衡明世:“那你为什么只写一个字!”   系统:“因为这个字最能配得上你现在的对外形象。”   衡明世原本是想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字,现在听系统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谭约在举起那张“样板”端详了许久之后,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皇上,卑职斗胆一问,这纸上的文章,出自哪篇佳作?卑职要模仿,需得先识清这些字,才敢对字练习,唯恐出现一丝一毫地差错!”   衡明世内心:“你写了什么字?”   系统:“一个“傻”字,然后复制粘贴许多遍。”   衡明世:“……”那可真是,好多傻字!   衡明世当然不能把实话告诉这两人,于是抬手指了一个书架,道:“好像就是那个架子,从下往上数第三层,左边的第二本,具体第几页,朕记不清了,你们自己找找吧,朕要去玩儿了,你们好好抄,还有,这是秘密!千万不能告诉母后!”   两人:“遵旨……”   ……   衡明世蹦蹦跳跳地走了,姿势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席暮钦终于忍不住斥道:“简直荒谬!”   谭约却立刻制止:“席兄,慎言!”   “阿约!我不懂你!他就是一个傻……唔!”席暮钦没说完,就被谭约捂住了嘴。   “不,他不是!席兄,实不相瞒,我谭约一直很讨厌两种人。”   席暮钦不解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谭约:“第一种,是贪腐之人,第二种……是像我这样的人。”   席暮钦:“……”   谭约:“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心生厌恶。”   席暮钦:???   谭约:“他是个傀儡,实权不在他手上,和第一种应该沾不上边,所以,他应该就是第二种。”   谭约看向席暮钦,表情认真道:“席兄,我猜测,他和我,应该是同一种人。”   席暮钦摇摇头:“阿约,莫要妄自菲薄,你很好,不必自厌,而他……又怎能和你比?”   “能与不能,且看看那本书,就知晓了。”谭约按着衡明世方才所指,走到了那个书架前,找出了那本书。   却见那书封上写着《春日鉴花图·第五卷 》。   谭约:“……”如果他没记错,这好像是近来在市面上流传的……那种绘本? 第68章 :忌惮   就在谭约开始质疑自己的猜测,承认那衡明世真的是个傻子时,他颤抖地指尖,已经翻开了书。   然而,猜测中的“那种图画”,并未出现,反而是整整齐齐的一面字。   方才看过那几张蚯蚓字体,再看这一面整整齐齐,有笔锋有风骨有韵味,还横竖都排列得整齐干净的字,瞬间让谭约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席暮钦也走了过来,一眼看到这些字,不由自主地夸了一声“好字”!   谭约赶紧将这有着画本封面的书往前翻,找了文章题首的“水利”二字,以及后面附加的小字“三渠五堰”。   “这……这是!”谭约瞪大了双眼。   ————   购买了隐藏剧情之后,衡明世又进入了贫穷模式。   兑换主线剧情所需要的积分是五万点,这对于现在的衡明世来说,遥遥无期。   这也是衡明世权衡之后,宁愿用五百点积分先购买隐藏剧情,也没积攒下来购买主线剧情的原因。   因为,五万点,实在是太难攒了!   都够他买很多的支线剧情来推理主线剧情的大致发展了!   衡明世大致算了一下,攻略进度每上涨2个百分点,他就可以获得888点积分,这么点吝啬的积分,就算他攻略进度达到了百分之百,都没法积攒够五万积分来购买主线剧情。   更何况,他的积分还要用来购买其他的商品,并不能全部储存下来。   所以,衡明世只能采取系统提议的另一个方法来获取积分,那就是——对本世界的贡献程度。   衡明世现在还没能掌握实权,不能直接大操大办地颁布一条条政令,所以,他只能通过其他的人,来实现这一点。   比如:把自己所知道的知识,交给其他人,只要那些人是因为他的缘故,对这个世界做出了贡献,那也能算他一份贡献度。   衡明世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于是,就有了放在那御书房书架上的那些书。   为了掩饰,衡明世还专门撕了自己的心爱的画本封面,贴在了书封上。   也不知道这会儿那两人发现了没有。   现在衡明世没法持政,就只能先靠这些人,在早朝上提出这些利民利国的方法,至于能不能被安太后认可并推行……暂时先看运气吧,反正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不过……为什么要我先把治水的方法写出来啊?”衡明世心中隐隐有些预感,想向系统确认。   系统却依旧不肯作答:“涉及主线关键剧情,需要积分兑换。”   衡明世:“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却建议我先把治水技术写出来……该不会,近来会有水灾吧?今年夏天?”   衡明世:“等等!隐藏剧情说席暮钦是在一次赈灾事件之后,被奸逆联合陷害,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被发配边疆的,该不会就是这一次的水灾吧!”   系统:“……”   衡明世:“擦!那我岂不是应该早做打算,半路截胡囚车?!不不不!我应该制止他接下这一次的赈灾任务!”   系统:“安太后发布的任务,他如何能推?”   衡明世摸着下巴:“既然不能推,那就只能反了,谢了!”   意识到自己被套话的系统:“……”   ————   衡明世猜测夏季会有水患,却不知道是哪一年,所以衡明世早早筹备起来,确保赈灾的物资能够及时发放。   朝廷内斗都是次要,灾情民难才是主要,所以,不管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是靠着灾情排除异己,还是谄媚上位,真正受苦受难的,还是无辜百姓。   安太后那边不作为,只是大张旗鼓的说发粮赈灾,实际上只是把一车车掺了沙子的米往灾区送,即使是这样,沿路还会有官员剥削克扣,层层下到难民那里,就只剩沙子,不剩米了。   衡明世倒是听说过,曾有人为了能让真正的难民百姓吃上赈灾粮,故意在米粮上掺杂沙子,这样一来,沿路的地方官员看见这些掺了沙子的米,看不上,就不至于克扣,才能让赈灾粮一路发放。   可这事落在安太后这边,却大有不同,因为安太后的心根本就不在赈灾这件事上,而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来提拔自己的派系,所以根本不管底下人的作为,那些人都是长期收刮民脂明膏的老手,雁过不留痕,就算是掺着沙子的米路过,他们也要扣上几成,然后再叫人把沙米分开,宁愿把那些专门用来赈灾的杂米为了猪狗,也不愿给那些即将要饿死的百姓。   杜甫曾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句,当真是将这事态炎凉展现得淋漓尽致。   话扯远了,再说衡明世备好了那些赈灾物资之后,却没能在今年用上,而粮食易坏,需要及时更换。   好在衡明世自己养有私兵,也不怕这些粮用不出去,而且他这些年叫人售卖暗器和暗器制作图册,也赚了不少,甚至还暗地开了铺子,久而久之,铺子还成了连锁店,且基本在好几个大城落户成功。   衡明世等了一年,没见有什么大灾大难,倒是被送去军营里的那些纨绔少爷们,在半年前随封家军踏上了前往边疆戍边之路,不日前传来的新消息称,北蛮汗国军南下攻城,那些被鹰十九训练出来的纨绔们,在此次对敌中表现突出,拿下了不少的人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凶蛮的汗国军对战,竟是一个不少,全都活了下来,还用敌人的人头换得了一份军功。   鹰十九驯养的金雕速度快,早几天就把消息送到了衡明世这里,等封启那边接到了黑鹰从北疆送来的信,然后拿着信进宫,想要分享给衡明世时,衡明世已经在一边写回信,一边给那只长途跋涉的金雕投鱼肉吃了。   那是早晨刚送进宫里的鱼,又鲜又嫩,一路上只来得及抓野兔和田鼠吃的金雕一口一条鱼,吃得嘴喙光亮,时不时扑腾一下翅膀,掀一掀衡明世戴在头上的冕旒的珠帘子,似乎觉着很好玩儿。   这是封启第一次看见这只金雕,也是金雕第一次看见封启。   于是,一向对生人极度排斥的金雕,惊得羽毛竖起,嘴喙对准了封启,冲了过去!   五秒后,封启一手捉着金雕的脖子,一手捉着金雕的双爪,一脚踩着金雕的双翅,道:“好雕!皇上从何处得来?”   不小心把“好雕”听混成“好diao(三声)”的衡明世:?   衡明世终于从书信中抬起头来,看了封启和金雕一眼,道:“几年前捡到的,它抢了朕刚射中的鸟,而朕的那只箭上又擦了一些草药,鸟碰了这些草药会晕上一段时间,不致死,这傻雕抢了那只鸟,也沾上了草药,就渐渐飞不动掉下来,被朕捡回来了……你别抓太紧,待会儿还要让它把信送去那边呢,还有,万一薅秃了它的毛,它得记恨你一辈子,它心眼小着呢。”   封启依言松了一些手劲儿,却没有完全松开,因为这雕一看就是还没被打服,想再跟他战三百回合的样子,封启却没管这只好胜心强的雕,对衡明世道:“训雕可不是容易之事,何况是这种金雕,皇上威武!”   衡明世:“奉承就不必,说吧,何事?”   封启看了一眼衡明世还没写完的回信:“想必……皇上已经知晓,是微臣的黑鹰速度太慢了。”   衡明世写完了最后一笔,将毛笔放到了一边。   “封爱卿。”衡明世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不觉得,汗国军现在南下攻城,有些蹊跷吗?”   封启:“皇上的意思是?”   衡明世:“朕担心,那些汗国军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   封启不解:“先前年关时,封家军班师回朝,都不见汗国军攻城,如今封家军再赴北疆,却不出半年,就有汗国军前来送人头,何人会出这样的主意?又是何用意?”   衡明世:“或许,是试探?”   封启:“皇上的意思是,有人试图试探封家军眼下的实力?”   衡明世看向封启:“封爱卿,你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封启拱手:“微臣愚钝,请皇上明鉴。”   衡明世:“这试探,试的不是封家军,而是,你父亲,封老将军。”   衡明世见书信上的墨迹干了,便拿起信纸,轻吹一下,才将其折好,卷成小卷,塞进了金雕那毛量充足的爪上的小筒里,同时道:“封启,你自己算算,你父今年贵庚?手里还拿着多少兵权?”   衡明世:“太后如今最忌惮的就是你父,要说她什么都不做,朕是不信的。”   封启终于领悟到了什么,惊讶道:“皇上的意思,难不成是觉得,太后与汗国军们达成了某种协议?这,这不可能吧!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通敌之罪!”   衡明世:“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不至于一口咬定出自谁人之手,莫要着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比如朕。”   封启:“……”与你相比,这世上确实好人多。   衡明世:“不过,万事皆留几手准备,总是错不了的。” 第69章 :醋坛   这一年过得挺顺遂,平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   若是衡明世手上没握着死士亲兵和鹰卫,都不会知道,在看似繁华锦绣的皇宫之外,百姓已是怨声载道。   安太后动作频频,已经陆续将先帝时期重用的大臣官员替换成了自己的人,而那些走马上任的人却没什么学识,更没什么担当,称职的事情学不来,做不会,倒是贪墨贿赂那一套,学得头头是道,还引以为豪。   长此以往,若是遇到顺遂丰年,百姓到还是能讨个生活,可若是遇到了大难灾情,这些没什么能力的贪官污吏非但扛不起重担,可能还会变本加厉,加重百姓负担。   或许天灾尚不足以压垮百姓,反倒是灾后的残酷剥削,才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衡明世在宫里的日子,看似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衡明世敏锐地察觉到,随着衡文瑾的成长,一些从太后宫里训出来的宫女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不少。   其实,准确来说,也没有变化,只不过以前她们还能有所收敛遮掩,而现在,却渐渐地变得肆无忌惮。   就好像……知道这皇宫要有新的主子了,就不需要再对旧主子虚与委蛇了。   虽然这些“主子”,都是傀儡的命。   华妃的那个小崽子开始学走了,御花园里经常能看到十好几个宫女围着一团小东西,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的画面。   那些宫女都是安太后派来的人,专程护着这小崽子,仿佛生怕衡明世哪天兴致一起,抓几条虫子塞给小崽子。   有时候衡明世故意凑近过去,那些宫女都会十分警惕地看过来,嘴上说着:“皇上万福”手下却把那小崽子死死地护着。   衡明世只能隔着那些裙子,和小崽子打招唿:“嗨~小瑾子~”   衡文瑾还在咿呀学语,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是:“啊啊啊!”   听到衡明世用叫太监的方式叫衡文瑾,宫女们的表情都很复杂,有个大宫女许是最近贴身服侍小皇子,得了势,心气也高涨了许多,见衡明世这样叫,居然还敢反驳:“皇上慎言,小殿下身份尊贵,不应该和那些阉官同等叫法。”   衡明世:???   这会儿高公公被衡明世派去做事了,没能在衡明世身边及时的喊“大胆刁奴!”所以在这位大宫女说完这话之后,竟没人出声呵斥。   而那位口出狂言的大宫女,见衡明世依旧是傻呵呵地笑着,心中的鄙夷更甚,更不知收敛道:“皇上还是先自个儿去玩吧,莫要惊扰了小殿下。”   那神态和语气,仿佛是在打发一个三岁小儿。   衡明世的视线终于从衡文瑾的脸上,转到了那名宫女的脸上,“咦?你是何人?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那大宫女自以为很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才道:“回皇上,奴婢是太后娘娘亲选来侍奉小殿下的,之前一直侍奉太后娘娘。”   衡明世眨眨眼,故作天真:“啊?那好奇怪哦,以前朕去母后那里,都没见过你,现在你到了小瑾子这边,朕就注意到你了……啊!朕懂了,因为母后比你高,把你挡住了,可小瑾子比你矮,挡不住你了,反倒是你,把小瑾子挡住了!”   大宫女:“……”   原本满眼都透着鄙夷的大宫女,在意识到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之后,瞬间就惨白了脸色。   她倏然抬起头,看向衡明世,想要从衡明世的眼中看出“装傻”二字,却发现小皇帝自始至终都是那傻样,语态动作间都透着一股傻气,好像真的只是在比较大家的身高问题,而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是,就算这傻皇帝没有这个意思,那要是叫别人听了,又会不会理解成那样呢?   一个傻子都能比较出一个高低问题,那么其他人会不会上纲上线,比较出其他的“高低”问题?   这御花园里可到处都是安太后的眼线,衡明世方才说得那么大声,她要是敢回一句“奴婢比小殿下高”,只怕根本活不出这个御花园!   思及此,大宫女只觉得两眼发昏,连忙四处环顾,想要看看有没有人把衡明世这话听了去,发现四周空旷,好像并没有人监视这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衡明世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而是看向了左右的其他宫女,用更响亮的声音问道:“你们觉得,她长得高吗?”   闻言,那些宫女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改怎么回答。   能在安太后跟前侍奉的宫女,哪个不是人精?   衡明世这话一出,她们就感觉到了不妙,同样也是先震惊地看向衡明世,发现这好像是衡明世的无心之言,才又紧张地看向四周,生怕这话被听到,然后到安太后跟前告她们一个“刁奴欺主”。   衡明世见她们不答,又道:“你们觉得,是她长得高,还是朕的母后长得高?”   宫女们脸色一变,急忙道:“自然是太后娘娘!”   衡明世:“那你们觉得,是她长得高,还是小瑾子长得高?”衡明世一边说一变抬手比量,表情天真无辜,动作似乎还有些不协调,说话也是含含煳煳的,好像真的在单纯的比较身高。   但是那些宫女们哪里敢真的“比身高”,连忙道:“自然是小殿下更高!”   衡明世歪头:“是吗?可是,朕怎么发现,你们好像都比小瑾子高呀?好奇怪哦!”   “噗通!”一个站在最靠边的宫女首先跪下,还弯下了腰,才道:“回皇上,奴婢不高,奴婢比小殿下矮的!”   有了她做样子,其他的宫女也都纷纷跪在地上,弯腰低头,表示自己确实没有衡文瑾高。   就连刚才那位大宫女也缓缓跪下,脸上带着不甘心,却也没敢再说什么。   衡明世拍手直笑:“咦?真的耶!方才是朕看错了,这样一比,你们确实不高。”   宫女们全都跪下低头,那个一直被几个宫女挡在身后的小崽子终于不再被挡在裙摆下,露出了那白嫩的小脸来。   看到衡明世拍手,那一只摇摇晃晃学步的小崽子竟也有学有样,举起一双手,拍了起来,他还拍不出声,只能做个样子。   小崽子似乎觉着好玩,咧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看着倒像是傻到了一处。   衡明世故意唤了一声:“小瑾子~”   衡文瑾:“啊!”   衡明世:“想不想玩虫子?它们和你长得可像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衡文瑾:“啊啊!”   衡明世:“那说好了,下次朕抓虫子给你玩儿啊~”   衡文瑾:“啊啊啊!”   衡明世边说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顶草帽——那是一顶用最翠绿的叶子和藤蔓编成的,绿油油的草帽。   衡明世笑呵呵地把那顶草帽放到了衡文瑾的头上,赞美道:“真好看,太适合你啦!”   衡文瑾:“啊啊啊!”   宫女们:“……”   衡明世逗弄完了小崽子,心满意足,转身便走,一蹦一跳,很快就跑远了。   殊不知,在他身后,还在学步的衡文瑾努力的迈着两个小短腿,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却最终没能撑住,一下坐到了草地上。   看着衡明世越跑越远,很快消失在他视线范围里,衡文瑾眨了眨一双大眼,然后嘴巴一瘪,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几个宫女连忙手忙脚乱地哄他。   ————   虽然那天的御花园,好像没什么人,但是当衡明世再一次去逗小崽子时,就发现,那天那个大宫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宫女。   新换来照顾小崽子的这一批宫女长了记性,看到衡明世,都老老实实地跪下请安,还把衡文瑾抱起来,让衡文瑾高出她们一个头。   衡明世抬手捏了捏小崽子的嫩脸,对抱着他的奴婢道:“朕好像没见过你。”   新来的宫女十分乖觉,低眉顺眼,“回皇上,奴婢是新来伺候小殿下的。”   衡明世:“小瑾子什么时候才能陪朕玩儿啊,母后明明答应过朕的,说只要小瑾子会走了,就能陪朕玩儿了,朕都等了很久很久了!”   宫女:“回皇上,小殿下走得还不太稳当呢。”   衡明世:“朕看他那一双小腿儿踢蹬得倒是挺带劲儿的。”   宫女:“皇上圣明!”   衡明世:“……”啧!这新来的宫女真是圆滑得无趣!看来安太后这回是故意选好的!   唉,说白了,就是静待暴风雨前夕的日子太静太无趣,衡明世只能自己找乐子,从后宫的几个嫔妃宫殿一路找下来,在华妃那逗弄了小崽子,去萧妃那走了个空,在丽妃那吃了一波丽妃和萧妃的狗粮,翻进冷宫顺走了几样新暗器,再到香妃那里打包了一堆好吃的。   衡明世揣着一个油纸包,捡着里面的那些炸好的小鱼仔,一口一个,吃得咯嘣脆,满嘴香,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紫宸殿,然后……对上了封启的一张黑脸。   衡明世:“……”   “皇上的后宫,可真的美人如云,让皇上流连忘返啊。”封启语气冰冷道。   衡明世:“……”美人多是多,但是绿帽也多啊!再说了,朕是个断袖啊!   衡明世又看了一眼封启对自己的好感度……嗯,真棒,当前好感度为34,这一年来只长了一点。   按照基础标准来看,这是连做朋友的好感度都没到!   所以你这容易令人误会的,仿若醋坛子打翻的表情,到底是怎么逼着自己做出来的?   要不是系统那里可以看好感度,朕都要信了你的邪! 第70章 :不祥   衡明世还几次都怀疑系统的好感度检测是错误的,于是系统接连给衡明世试了好几个人的好感度。   最明显的,香妃对他(或者说是对原身)的好感度为100点,和国师一样,是满的!   丽妃对他的好感度是60点,中等偏上水平,淑妃对他的好感度是65点,衡明世保守估计,其中有些点数,是因为那块水晶眼镜堆上去的。   就连一直把“狗皇帝”挂在嘴边的萧妃,对衡明世的好感度都有47点。   而那些本来就讨厌鄙夷他的人就不用说了,通通是负数,就看谁负得最多。   就连一直被衡明世看好的谭约,对他的好感度都是负数。   不过衡明世倒没觉得难受,毕竟谭约在他的这里,本来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形象。   按照系统的标准,好感度只有达到了80点,才算是喜欢,而这整个皇宫里,或许是整个大垣国,目前能大方的给衡明世100点好感度的,就只有国师冷梵清和香妃(衡香菱)衡遥,可这两人,一个像当爹的,一个像当娘的,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乖儿子。   哦,其实仔细算来,这两人爱护着的也不是他,而是原身这个傻皇帝。   所以……最后小丑还是我自己!   衡明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着脸的封启,从兜里拿出了油纸包:“喏,吃吧,朕给你留着了。”   封启看了一眼那油纸包,脸色更黑了:“香妃娘娘对皇上,可真是情意深重!”最后四个字,咬字特别重!   衡明世:“当初若是没有皇兄护着,朕根本活不到现在。”   封启:“所以,皇上护着他的养女,是为了偿恩吗?”   衡明世:“你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   封启还是有些不信:“皇上对香妃娘娘,真的没有半点倾心?”   衡明世:“笑死!朕根本就没有心。”   封启:“……”   衡明世:“……”哎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衡明世轻咳一声:“封爱卿,今日貌似不是你当值?”   封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回皇上,臣有急事禀报。”   衡明世:“说。”   封启:“近来皇城来了不少方术之士,说是看出皇城上方有不祥之气汇聚,恐有大灾降临皇城,故远道而来,想要为国之重地驱散不祥。”   衡明世:“哦?竟有这种事?”衡明世双眼骤然发亮,仔细看去,会发现,他右脸上乎写着“看天看地看好戏”,左脸写着“吃瓜吃果搬凳椅”,脑门上挂着横批“朕来也!”。   封启:“……”我是不是不应该提起这件事?   “封爱卿,随朕出宫!”   封启:“……皇上想好了这一次要复发什么旧疾了?”   衡明世:“痔疮,如何?”   封启:“……”不如何!   衡明世越想越觉得可行,“这病的位置不雅,太后肯定没那个心思来探望朕,而且得了这病,不好坐立,正好有理由罢去早朝!”   衡明世:“再说了,就算安太后派人来试探朕,也不必担心人将被子掀起来,检查朕是真病假病,毕竟,谁闲着没事会惦记朕的屁股呢?”   封启:“……”有被内涵到。   衡明世想出皇宫看戏,瞧瞧那些方术士口中宣称的“不祥之气”到底是什么,又或是……在暗指什么。   然而,还不等衡明世离开皇宫,鹰卫就传来了消息。   原来,那些方术士在这几日以来,一直在皇城宣扬这种不祥之兆,百姓听闻,忍不住联想起近日在皇城里发生的一些诡异之事,都觉得这事不假,不免担心害怕,人心惶惶。   而就在今早,那些看起来神神叨叨的方术士们,终于透露出,皇城之所以会有不祥之气汇聚,是因为坐镇在此的帝王紫气太弱,没法镇压妖魔鬼魅,这才叫妖魔鬼魅胆敢在皇城猖獗肆意。   听着鹰卫汇报的衡明世:“……”这个说法好耳熟,好像是我之前猜到的?   现在的操作都这么老套了吗?连稍微改一点说辞都懒了吗?   更让衡明世感到无语的是,就在刚才,安太后召见了这些方术士。   也就是说,衡明世不用专门跑到外面去看戏了,戏班子……哦不,是那些宣称皇城有不祥之气的方术士们,已经被安太后召进宫里来了。   “封爱卿!随朕去一趟慈安宫!”衡明世随手从桌子上摆着的砚台里摸了一把,又将沾了满指的黑胡乱抹在了自己脸上,同时道:“封爱卿,今天的剧本是这样的,朕心血来潮,想要去慈安宫外面的那个小湖亭子里画画,正巧太后的慈安宫就在附近,就想着给太后看看自己的大作,脸上这些都是画画时不小心抹上去。”   封启不解:“皇上这样做,是何用意?”   衡明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张纸,用毛笔在上面画了一只乌龟……更准确来说,这是一个大圈,外加五个小圈,和一个尾巴尖。   但即便是这般抽象的化作,也足以看出,这是一只王八。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对了,你不能跟进去,就和鹰一他们一起,自己找地方偷窥吧。”   今日正当值的鹰一:“……”“护驾”这个词多好,就不配用在他们身上吗?非要用“偷窥”?   ……   衡明世将那张画着乌龟的纸往袖子里一揣,就直接去了慈安宫。   进去时,有不长眼的宫女想要拦下他,结果脚才刚迈出来,脚底就“莫名其妙”地一滑,然后直接朝前摔倒,给衡明世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拜。   衡明世假做险险刹住车,一脚悬在那宫女头顶,只差一点就要踩下去。   “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衡明世把已经踩到那宫女头发上的脚挪开,笑眯眯地问道。   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的宫女:“……”   宫女连忙起身,头发已经被摔得散乱下来,脸上也都沾满了灰,还要摔出来的青紫,看起来十分狼狈。   衡明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评价道:“这个游戏看起来好好玩哦,就是有点浪费脸,朕不想费自己的脸,要不,你们玩给朕看?”   宫女们:“……”   “皇上……奴婢……”   衡明世:“啊!朕是来找母后的,下次再找你们玩这个游戏吧。”衡明世却没等她们说完话,就风风火火的蹿了进去!   一路跑到前厅,果然看见安太后坐在主位上喝茶,旁边左右坐着七八个看着挺眼生的中年男人们。   衡明世突然闯入,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而衡明世便在这一双双视线的盯视下,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被他卷成一卷的纸:“母后,朕方才在小亭子里画画,看见一样东西,生得极其可爱,便将其描绘下来,想赠予母后。”   安太后原本正在和那几位方术士说着些什么,衡明世突然闯进来,她眉头微蹙,却也没有叱责什么,而是暗瞪了一眼外面,才道:“皇上画了什么?”   衡明世一边将那画展开,一边笑嘻嘻道:“朕可看见了好东西,之前朕在画本里见过的,那上面说这东西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朕想着,这样的好东西,画出来,赠给母后,正合适。”   安太后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皇上有心了。”   然而,她这没有眉头还是舒展得太早了,因为当衡明世手里的那幅画展开之后,呈现在安太后面前的,是一只王八。   安太后:“……”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   求问,不小心目睹了皇上给太后画了一只王八,眼珠子还能留得住吗?在线等,急!   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方术士求生欲上线,出声道:“皇上,这画……送给太后,不合适吧?”   衡明世瞥了他一眼:“哦,那就送给你吧,这可是朕的心爱之作,你可要好好地装裱起来,就贴在你家正门门匾上吧,朕再帮你题几个字,唔……让朕好好想想,应该写什么字呢?”   黑衣方术士:“……”   “皇上今日,好似一些不一样。”安太后突然出声,看着衡明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深意。   衡明世早就打好了腹稿,也不怕安太后质疑,抬起自己那张被抹了好几道黑墨的脸,笑道:“是因为朕今日画了画吗?朕就知道,母后是喜欢朕画的画的!那这副画还是……”   安太后:“圣上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将此画送给这位宋方士,还是莫要食言。”   黑衣方术士:“……”   安太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挥挥手:“来人,先带皇上下去洗净脸。”   “喏!”   衡明世在这短短一小段时间里,算是见识过了这些方术士,也看出了这些方术士是以那名姓宋的黑衣方术士为马首是瞻,便也不再继续纠缠,而是将那张画着王八的纸往宋方士手里一放,这才老老实实地去洗脸。   当然,衡明世才不会老老实实地跟着那些宫女去梳洗,而是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慈安宫,根本不管那些宫女如何唿唤陛下且慢,他就是她们追不上的风。   衡明世刚回到紫宸殿,没过多久,鹰一鹰二和封启就陆续从窗口翻了进来。   衡明世坐在椅子上,指尖玩转着茶杯,道:“朕离开之后,他们说了些什么?”   鹰一:“回皇上,那姓宋的方术士说,需要开坛设法,拨开笼罩在皇城之上的不祥之气,不过……”   衡明世挑眉:“不过什么?” 第71章 :祭台   鹰一小心地看了衡明世一眼,才道:“属下听闻那方术士对太后说,开坛设法,需要帝驾亲临。”   “哦?”衡明世虽说是每一个重要场合的必须出场的吉祥物,但那前提就是“重要场合”。   几个方术士随便忽悠几句话,就想要让他去参与,那岂不是显得他这个金色的吉祥物很廉价?   衡明世:“太后怎么说?”   鹰一:“回皇上,太后同意了。”   衡明世:“……”所以,终究还是我自己高看了自己,在太后眼里,我就是个逢场必到的吉祥物[手动再见]   衡明世自从登基以来,就从未正式出现在人前,最多只是在一些重要的节日上,百姓们才能远远看上几眼,里里外外那么多层,他们能看见个金色的可移动小点,就已经很不错了,加上宫里有意隐瞒,而且瞒得密不透风,知情者死!   所以百姓们并不知道,当今圣上,其实是个傻子,这一次开设祭坛和以往国师冷梵清开设的祈天祭台都不一样,不是在祈天台上做的,而是在那些方术士定下的,据说是通过罗盘星位占卜推演出来的极阳之地,开坛设法。   而这个所谓的极阳之地,就是在皇城四个大圩市的交集路口,同时也是皇城平时人来往最多的地方。   也就是说,衡明世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在人前。   之前那么多年都是严防死守,生怕别人知道衡明世是傻子,现在却突然搞这一出,是何用意?   难不成,是终于决定要暴露他是一个傻子的事情了?   衡明世沉吟许久,最后决定,祭祀当天,让鹰卫们在四面八方待命,一旦出现意外,不管会不会暴露,先护驾!   毕竟,小命最重要啊!   ————   方术士们选定的良辰吉日就在三日后,有安太后的允诺,这事情办得非常迅速,开设祭坛和祭祀品皆在两天之内备齐,告示也全部张贴好,就等着那些方术士们开坛设法,驱散那些所谓的不祥之气。   这速度,这效率,快得明显是在看不起别人的智商。   不,不是看不起,这分明就是不屑看。   衡明世这两天,在宫里坐着,就已经收到了不少人的关切慰问。   当然,这些人都是衡明世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地拉拢了自己的阵营里来的人。这些人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很快意识到其中有诈,让衡明世务必多加小心。   还有些人已经开始阴谋论,觉得衡明世是不是在安太后那里暴露了什么,不然安太后为什么忽然要这样做?   衡明世一一回信表示: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三日后,明明不是大小圩天或者节日,但皇城的四个集市还是热闹得像是在过大节。   毕竟,能亲眼目睹圣上龙颜的日子,真的不多!   能如此近距离的围观,更是少之又少,基本上等同于无。   而衡明世也有自己的小心机。   安太后不是想看他这个“傻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闹笑话吗?   那他就偏偏不如她的意!   于是,衡明世起了一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   这张脸本来就生得精致昳丽,只要把那眉毛修一修,把眉锋修出来,就能多添上几分英俊。   再把那一身黑金色的袍子一穿,冕旒一戴,那气势瞬间就起来了。   常年坐在朝堂上的金色吉祥物,干啥啥不行,养眼第一名。   论养眼,这张脸是专业的。   所以,当小皇帝坐着的龙撵出了皇宫,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们,和第一批守在皇宫外探头探脑的百姓们对上时,现场瞬间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死寂之后,就是哗然!这就是皇族血脉的强大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在一路的拜唿声中,龙撵很快来到了那个摆设了祭坛的地方。封启适时站到龙撵边,扶着衡明世下了龙撵。   两人在短暂地擦肩而过时,衡明世听到封启低声道:“皇上小心,有杀气。”   衡明世暗暗捏了捏他的掌心,回道:“稍安勿躁,将计就计。”   封启:“是。”   衡明世一步步走上了祭台,那个姓宋的方术士果然领头站着,身后跟着的那些方术士都以他为首,他嘴里念念有词,一边说着,还一边跳着姿势奇怪的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多了在耍酒疯。   嗯,这里确实有一股酒味。   因为那宋方士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乱七八糟地跳了一段之后,便把酒壶提到嘴边,勐灌一口,然后对着一把木剑噗嗤一喷。   看到衡明世走上来,他只是轻瞥了一眼,就继续跳自己的舞,其他的方术士也跟着他一起蹦跶。   于是,衡明世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场群魔乱舞。   若是换做平时,衡明世一定会非常尽职尽责地扮演傻子,对着他们傻乎乎的鼓掌,大舌头叫几声好,然后额呵呵呵的傻笑。   可是今日,他们就差把自己跳成蛤蟆的舞步了,衡明世还是紧紧地绷着一张脸,完全没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露出憨傻之态。   努力把舞跳得滑稽,想要让衡明世当众丢脸的方术士们:“……”   衡明世绷着脸,表情严肃,台下那些亲卫和外围的百姓们自然也不敢出声,唯恐打扰了这祭天仪式的严肃氛围。   于是,所有人都绷着脸看着那几个方术群魔乱舞。   方术士们:“……”小丑竟是我自己?   方术士们终究还是撑不住了,停下了自己这不堪入目的舞步,假做镇定地站好,最后含了一口酒,喷在了那剑上,然后沾了一张黄符纸,用点了朱砂的毛笔,在纸上随手一笔,一气呵成。   衡明世虽然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们做这些,但心里一直没能忍住吐槽。   而系统就成了他交流吐槽的对象。   衡明世:“同样是穿白衣,为何国师像是下一秒就要登仙梯,归仙位,而这些人则像是要给人办丧事?”   系统:“或许办丧事才是他们的老本行。”   衡明世:“就他们这身板,能抬棺吗?能吹唢呐吗?”   系统:“也许不能,但是他们应该能被抬着,然后被唢呐吹走。”   衡明世:“同样是以酒驱邪,为什么国师的动作就能那么唯美,而他们像是刚喝过好几场回来?”   系统:“因为冷梵清是直接把酒倒在剑上,而这些人还要再倒进嘴里,过一遍口水,才肯吐出来。”   衡明世:“这样的酒驱邪的效力更高吗?”   系统:“不知道,但要是那个方士有口臭,那味儿应该会更大。”   衡明世:“他们这是在跳舞吗?”   系统:“蛤蟆可能也没想到,它这一届的学生会教得这么差。”   衡明世:“他们怎么不跳了?”   系统:“可能他们的蛤蟆师父要来了,他们担心被骂。”   恰好在此时,有声音远远高唱道:“太后娘娘懿旨到!”   衡明世:“……”   系统:“……”   衡明世忍不住在心里给系统点赞:“你这话,好毒!”   系统:“……”我也没想到太后的懿旨会来得这么巧。   太后今日称病未至,所以传了懿旨过来,算是让这个祭天仪式得了一份官方认可,更加的名正言顺。   当然,太后未至,也让衡明世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比如现在对这些方术士冷眼相待,不在百姓面前自毁形象。   当然,就算有人传到衡明世耳朵里,耳听为虚,安太后这种心思深重的老狐狸,肯定会自己来一探虚实,到时候衡明世只需要继续扮傻就可以了。   思忖间,那宫人已经读完了太后懿旨,让那宋方士接旨。   宋方士郑重接过,对着皇宫的地方拜了几拜,说了一串恭维安太后的话。   祭祀继续,宋方士的视线总于落在衡明世的身上,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皇上,请站在正中央。”   衡明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脸,继而环顾四周,视线在不远处的几座高楼阁上粗略扫过。   其中有个正对着太阳的方向,隐隐有亮光闪过。   衡明世嘴角微勾,依言上前几步,站在了那祭台的中间。   宋方士后退几步,其他的方术士也跟着他一起后退,然后在宋方士的带领下,朝衡明世行跪拜大礼。   可就在宋方士朝衡明世高声唱念完祭拜词,头磕到地上的一瞬间,衡明世听到了一道破风声响起!   那声音很远,如果不仔细,根本听不到!   衡明世微微侧头,就感到有锋锐之物,擦着自己的脑袋过去,余风带起了一些乌发。   “笃!”箭深深地扎进了一旁的祭桌上,竟是直接将上面摆放着的烛台洞穿!   “有刺客!护驾!”一道声音随之响起,却见四面八方突然飞射来许多锐箭,如同箭雨一般,齐齐朝衡明世的方向飞来!   衡明世的藏在长袖里的手握住了苦无,随时准备将那些箭扫开,却见一道黑影落到身边,一把将他拉进了一个硬邦邦地怀里。   “当当当!”武器交击地声音同时响起,衡明世从衣服空隙看去,发现那些箭雨竟都被那黑影一力挡下!   “封爱卿,好身手。”衡明世低声赞叹。 第72章 :诡计   衡明世手中勾着的苦无都要挥出去了,看到封启冲上来,又快速收了回去,隔着长袖,抱住了封启的腰。   感受到衡明世抱着自己的手上拿着硬物的封启:“……”他就说,小皇帝怎么可能毫无准备的上来送死!   变故突生,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各种尖叫声不止,方才那些箭雨落下之后,很快就迎来了下一波,也都被封启挥剑甩开,尽数挡下。   衡明世的鹰卫们也在这两波箭雨之中,找到了刺客所在之地,所以还不等他们射出第三波箭雨,鹰卫们就已经找准了那一个个刺客的人头,手起刀落地抹了他们的脖子。   没有等到下一波箭雨,那些藏在百姓里的刺客们终于按捺不住了,纷纷抽出了刀剑,从四面八方飞跃上了祭台!   按理说,帝王出行,周围护着那么多的侍卫,怎么可能让这么一群刺客轻易接近?   但偏偏,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带刀侍卫,就是挡不下这些刺客,刺客都已经飞上祭台了,有些侍卫却还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木楞地站在原地,有些反应过来的,除了高声大喊“护驾”,然后拔出刀来胡乱瞎比划之外,丝毫没有冲上来营救的举动!   衡明世被封启护着,便有时间分出一些神来环顾台下,自然将这一片混乱中的情况尽收眼底,心里百转千回。   这些侍卫自然都是安太后安排来的,他们表现得如此怯懦怠慢,想必是压根就没把“护着皇上”这四个字放在心里,且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想过要护着!   这一年多的风平浪静,莫不是就是在酝酿着这一天?   不!绝不是!如果只是这样,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   让傻子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刺客刺杀,这是怎样的脑子,才能想得出这种方式?   再说了,若是傻子皇帝暴毙,眼下那野崽子还那么小,肯定上不了位,就算被安太后扶持上去,其他的亲王怕是也不会认服,至于那安怀延,就更没有可能了!他一个安姓人,身体里全无皇族血脉,除非他发动政变,不然皇位是怎么都不可能论他手上的。   而一旦安氏发动政变,其他的亲王必定会阻挠!   毕竟,垣国是衡姓的垣国,傻子皇帝在,那他们就是皇亲国戚,只要老老实实,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无忧无虑,可要是安怀延上位,那他们就和皇族毫无瓜葛了!甚至极有可能被冠上“残党余孽”的身份,被赶尽杀绝!   衡明世心思飞转之间,封启已经在那刺客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衡明世虽然看着好似个累赘,但其实手下的暗器就没有停下,针针扎中命脉,让一些刺客还没得靠近上来,就突然僵在原地,而后翻眼倒下,瞬间口吐白沫,脸色胀紫。   封启一剑噼开几人,眼神到那些异常倒下的,明显是中了毒的人,先是一愣,而后看了一眼被自己搂在怀里的人,总算明白过来,衡明世之前一直和自己说的“朕要是在针里放毒,你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这话居然是认真的!   这么一大批的刺客,都死于毒针,那这小皇帝身上到底是藏了多少的毒针!   从几十个刺客冲上祭台,到封启撂倒一片刺客,衡明世放毒针直接放倒其他刺客,这期间不过只是短短几瞬息而已。   封启带着衡明世从祭台上跑下来,而这会儿下面的人群都已经跑散了,原先那一大群里里外外围着衡明世的侍卫也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站在下面围堵他们的,就只剩下一群趁乱蒙上了面的刺客和衡明世自己的暗卫们。   衡明世的暗卫和那些刺客打在了一起,让那些刺客完全没有办法靠近衡明世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封启带着衡明世离开。   一场看起来十分惊险的危机,竟是在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被打散,衡明世被封启送回了紫宸殿,皇上在祭台遇刺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皇城!   衡明世思索了一路,终于在踏入紫宸殿的时候,一敲脑袋:“我知道了!”   因为过于懊恼,连“朕”的自称都忘了。   封启不解地看着他。   衡明世:“这是试探!她竟然用这么大的手笔来试探!”   衡明世摸着下巴:“莫不是朕这些日子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些,叫她看出了端倪?所以才故意整了这一出,刻意试探朕?”   封启很快理解了衡明世的话,“皇上觉得这是太后在试探?可是,那些刺客,可是真的下了死手!万一……”   衡明世:“万一朕是真的傻,那被乱箭射死就死吧,反正后宫里已经有了皇子,到时候直接顺位登基,皇子年岁小,华妃无权无势,所以到头来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是安太后的天下,若是安太后撑不住了,可以再想个办法,让安怀延成为摄政王……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可别不相信,很多网站……朕的意思是,很多画本小说里面都是这么写的,摄政王和养成期的小帝王,无论是年上摄政王攻和帝王受,还是年下帝王攻和摄政王受,都很吃香的。”   封启:???   衡明世没管一脸懵逼状的封启,继续自己的猜测:“若是朕躲过了那些箭雨和刺客的补刀刺杀,那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朕一直以来都是在装傻,第二种是有人前来保护朕,第三种,就是前两者都有。”   衡明世:“若是第一种,安太后肯定会想办法除掉朕,若是第二种,安太后就可以知道,有哪些人,已经开始站队,且已经站到了朕这一边。”衡明世边说,边看向了封启,缓缓道:“所以,她不仅仅是在试探朕,还是在试探你,试探到底有多少人,已经决定站到了朕的这一边。”   封启:“……”   衡明揉着眉心:“方才朕一直在你的怀里,没露过几次脸,所以,朕倒是还是可以继续装下去,倒是你,封启,你接下来恐怕会有些麻烦。”   封启道:“可是,当初也是她命臣来护卫皇上,臣这也是职责所在,应当不至于引起怀疑。”   衡明世:“确实如此,但是,不知你方才看到那些侍卫没有,刺客一来,他们除了高声大喊几句护驾之外,有几个人是认认真真地在护驾的?还不是随着人潮一块逃了?所以,他们那儿很可能已经得到了风声,而你,却被排除在外。”衡明世颔首:“当然了,安太后原本就没有把你当过自己人,所以啊,不论你今日是护驾有功,还是护驾不利,她都不会重用你的。”   封启:“微臣能得皇上所用,是微臣三生有幸,微臣只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以报皇恩。”   衡明世:“恭维就免了吧,万一到头来,你这三生修来的,是变政失败,株连九族,那这是幸事还是丧事,都指不定呢。”   封启:“……”   ————   圣驾遇刺,这可是大事,皇城紧急封城,禁军全体出动,将皇城内外团团包围,就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接下来,就是全城搜索,找出那些逃离躲藏的刺客。   尤其是那几个方术士,他们不出意外的成为了这场刺杀的主谋,被画下了画像,满城搜查。   不出一天,那些躲在皇城各处的方术士们就被找了出来。   禁卫军是安太后的人手,衡明世并不放心这些人来找刺客,所以也让自己的鹰卫暗暗去搜人,还真给搜出了两个,好巧不巧,其中一个正好是那个宋方士。   宋方士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都已经躲进了隐蔽的地道里,怎么还是被揪了出来,而且还不是被禁卫军揪出来。   宋方士的表情还算冷静,但是跟着他一起躲着的那个刘方士就明显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被鹰卫抓到之后,就一直再努力地表示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关系,他是真的过来开坛设法的,根本没想过刺杀皇上。   他们都被用黑布套着头,眼前一片漆黑不说,鼻子上也萦绕黑布上沾着的那些冲鼻味道,只能靠耳朵来听辨,发现带着他们走的人一句话都不应他们,刘方士越想越害怕,干脆嘴一秃噜,直接说自己其实根本就没看到什么不祥之气环绕在天空上方,都是瞎编的,就是兜里缺钱了,想赚点小钱而已,就算是给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刺杀圣上。   刘方士哭着坦白了一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生怕这些人把自己给咔嚓了,也衬得那一句话没说的宋方士更加镇定。   当然,宋方士的镇定只维持到了这些鹰卫把他们推进地下囚牢之前。   感觉到套在自己头上的黑布被动作粗暴的扯下,眼睛终于能视物,却只看到那冰冷的铁牢门“咣当”关上,宋方士一直维持的淡定终于崩塌了。   宋方士:“你们这是把我们关到了哪里?不是要问话的吗?”   鹰二将锁链扣好,和鹰一一起守在了外面,对他们的话完全不理不睬。   宋方士摇晃着铁门,终于憋不住,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把我关在这里?我要见太后娘娘!让我见太后娘娘。” 第73章 :残暴   “让我见太后娘娘!我要见太后娘娘!快放我出去!——”   衡明世还没有走近那囚牢,远远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怒吼声,以及摇晃铁门的叮咣声。   “嘻嘻,二位方士,想找朕的母后,是想作甚?”衡明世缓步走来,封启跟在他身边,手里提着一盏灯,为衡明世照亮这昏暗的地牢。   宋方士和刘方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勐地看向了衡明世,视线对上了衡明世这张带笑的脸之后,只觉得脑子里轰然炸响,瞬间明白过来。   “你!你不是!你竟不是傻子!”刘方士惊唿道。   衡明世眼皮一动,指尖轻抬。   “唔!”刘方士痛唿一声:“手!我的手突然好痛!啊!”   衡明世淡笑着道:“放心,一点小毒,不致死,就是让你稍微疼一些,啊,你方才叫朕什么来着?”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皇上,皇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命吧!”刘方士捂着手臂,痛得满地打滚,连声哭叫求饶道:“皇上,小的什么都说,小的愿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衡明世:“哦?你想说,可是朕不太想听呢,这可怎么办呢?”   衡明世露出苦恼的表情:“不过就是一群刺客而已,无非就是那些不想朕好过的亲王派来的,还用得着你来坦白吗?”   “不!皇上!是太后!是太后叫我们这样做的!”刘方士连忙道,生怕说慢了一步,衡明世就要把他弄死了。   衡明世表情不变:“哦,太后想让朕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稀奇,你们就只知道这些?那可真是没什么用了。”   刘方士目露惊恐:“皇上!”   这时,在衡明世出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宋方士终于开口:“皇上!草民有一件事,相信皇上一定会想听,是关于离王的!”   衡明世微微抬眼:“哦?”   宋方士道:“皇上,这事事关重大,不方便在此说,不如……”   衡明世适时打断他的话,道:“朕倒是觉得这儿地方挺好的,你们看到身后那墙上的污渍了吗?”   宋方士回头看了一眼,目露不解。   衡明世:“那些,都是上一批被关在这里的人留下来的。”   宋方士:“……”   刘方士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捂着还在阵阵疼痛的手呜咽。   衡明世:“上一批在这里受刑的犯人,在施刑前被喂了特制的草药,那草药补气养血,能续命。灌了药后,便让犯人背部朝上,面部朝下绑在刑架上。”   衡明世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不足为奇的事,“先在他们的嵴背中间割出一个鹰的轮廓,再用利刃一点点地割开他们的皮肉,剥露出他们的肋骨,因为肋骨原本的生长朝向向着体内,好似两扇闭着的翅膀,所以,还需要用蛮力,硬生生地将他们的肋骨往外掰出来。”   宋方士:“……”   刘方士:“……”   衡明世好似没看到他们渐渐变白的表情,继续道:“血红色的肋骨,加上方才刀割出来的鹰的轮廓,便可以凑成了一只完整的的“血鹰”……然后,再将他们的肺从背部挖出,再放到外翻的“翅膀”下面,这个过程需得小心,不要扯断他们用来唿吸的气管,不然,再好的汤药,也不能维持他们的性命。”   两个方士的脸已经彻底青了,再回头看着身后那些遍布脏污的墙,只觉得好似有一股阴风传来从脚心爬到了后嵴,冻遍了全身上下!   衡明世却还没停下:“还有着虚弱唿吸的肺微微的张缩,托起“翅膀”,一幅“血鹰”在飞的画面仿佛近在眼前……到了最后一步,就是拿来一个盐罐子,往那“血鹰”上撒盐,满满一罐的盐……”   “呕!——”刘方士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倒头吐了个昏天地暗。   衡明世慢悠悠地在囚牢前踱步,给他们抛出了两个选择:“你们现在呢,是想像原先在这里的犯人一样,还是……老老实实坦白?”   ————   打从地牢出来之后,衡明世就发现,身边的封启似乎有些情绪不对……唔,或许是还在地牢里面的时候,封启的情绪就不太对劲了?   衡明世当时只顾着听那两人哆哆嗦嗦的往外倒豆子,没太在意封启,现在从那湿冷的地方出来了,才察觉到对方似乎许久未曾说话了。   “系统,查一下封启现在的好感度。”衡明世在心里道。   系统立刻去查了,然后给衡明世报了一个数:“30点,比之前降了4点……他好像不太乐意见到你残暴的一面。”   衡明世:“……我刚才残暴了?”   系统:“或许你自己没感觉,但是你刚才用一种兴味盎然的表情,描述出酷刑具体操作时的模样,就好像你自己亲手实操过很多次一样,而且似乎还享受其中。”   衡明世:“你到底想说什么?”   系统:“你刚才那个样子看起来挺变态的,仿佛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衡明世:“……”老天在上,他只不过是照着自己知识储备里的中西古代十大酷刑来说而已,实操是不可能实操过的,就是吓吓他们。   封启身为一个上过无数次战场的将军,什么血腥画面没见过,竟会因为这个骤降好感度?   衡明世有些摸不着头脑。   忍了一路如死寂般的沉默之后,衡明世总于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封启:“封爱卿觉得朕残暴吗?”   封启一愣,继而摇头:“微臣不敢。”   衡明世:“不敢?那就还是觉得朕方才说得过于残暴了?只是不敢明说,是也不是?”   封启:“臣绝无此意!圣上行事自有章法道理!”   衡明世:“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还是故意跟朕说好听的?”   封启:“微臣……”   衡明世:“实话。”   封启:“……”   封启沉默一瞬,突然走近上来,捉住了衡明世的手,轻轻捧起,道:“圣上乃金枝玉叶,白璧无瑕,不应被脏污沾染,若是往后有血腥之事,请务必让微臣效劳。”   闻言,衡明世愣了一会儿,指尖感受着封启掌心里的温度,心脏不受控制地噗通噗通快速跳了好几下,直到看到系统方才挂在他脑海里的那数值可怜巴巴的好感度,才勐然回过神来。   再顺着封启的话细想,衡明世那一瞬间如擂鼓般疯狂的心跳,便渐渐平缓下来。   听这封启的话说得多好,掌心又这么炽热,好像真的在心疼他似的,可再看那一点都没涨的好感度,明显就是心口不一。   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封启的好感度好不容易到了34点,这会儿却因为他几句话,直接就往回蹦回了30,而且还完全没有升回来的趋势,可见,封启心里想的压根就不是他嘴上说的这样!   金枝玉叶,白璧无瑕,这是能形容他的词吗?   这只怕是用来形容美人国师的词吧?   思及此,衡明世感觉自己顿悟了。   好家伙,原来是看到他衡明世顶着这张和美人国师长得相像的脸,说出那种听着挺变态残忍的话,让封启感到心里不适了啊?   衡明世心底刚刚燃起的那点小火苗“噗”地一下熄灭了,就只剩下黑灰里冒起的一点烟缕,很快被风吹消散。   不过,衡明世是什么人啊,干啥啥不行,假笑第一名,所以这辗转颠簸的心理变化,完全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衡明世从封启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并拢着,轻轻地按在了封启的嘴唇上,笑道:“封爱卿这是在皇城待久了,忘了过去你在北疆杀伐血战的日子了吗?怎能说出这般天真的话?”   衡明世指尖轻抚着封启的薄唇,用昨夜刚修剪过的指甲轻轻地刮搔着,同时道:“诚然,战场之上,讲究速战,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能一击毙命,才最是厉害,不想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对于犯事的罪人,多数以折磨为主,极少能一下给个痛快。”   封启感觉嘴上被那指尖刮得又酥又麻,终是没能忍住,一把捉住了衡明世的手腕,哑声道:“皇上……”   衡明世:“你若是看不惯朕的手段,以后,就不用来了。”   “皇上!”封启抓着衡明世的手勐然收紧,“您明知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衡明世:“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朕金贵,不该做这些?封启,你是不是有哪个地方搞错了?还是,代入太深,出不来了?”把朕当成美人国师的替身也就算了,还想让朕给你缔造你心中那纯善高洁的人物形象,这要求未免也太过分了!   衡明世觉得自己的脾气可真是太好了,这要是换做别人,被当成替身不是说,还被要求模仿原版形象,只怕早就一巴掌招唿过去了。   封启却有些懵:“什么?代入什么?”   衡明世:“代入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封启:“微臣愚钝,恳请皇上解惑。”   衡明世甩开他的手:“朕只会手染鲜血,不会解惑,封爱卿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74章 :生辰   衡明世心里不舒坦,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甩开封启之后,就自己走了。   直到走回了紫宸殿,才发现,封启没有跟上来。   衡明世:“……”   很好,更生气了!   衡明世原本想着从地牢回来之后,就把身上的暗器拿出来磨一磨的,这是他隔几天就要例行做的事情,毕竟这东西久不磨了就会钝。   但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心情了。   衡明世一个人在寝宫里站了一会儿,又抬起手,捞起自己的袖子,闻了一下。   嗯,确实是沾着一股子血味儿。   毕竟地牢里的空间小,血腥气散不去,人在里面待久了,多多少少总会沾上一点味儿的。   衡明世只好捞起袖子,去衣柜里拿衣服,准备去后院的御池泡一下。   帝王的衣服都是那几种颜色,衡明世以往都是随手一拿就走,可是这会儿,他刚拿起一套,余光一扫,就看到了摆在一边的一个木盒子。   衡明世只愣了一下,就想起,这是他之前叫人去订做的两套衣服,昨夜鹰卫才刚送来,因为太晚了,衡明世就将装着成衣的木盒子一起放进了衣柜。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之所以会订这两套衣服,是因为,封启的诞辰快要到了。   嗯,好像也许八成大概……是今日。   衡明世赶紧算了一下日子,再一次确认,今日真的是封启的诞辰!   原本还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这下好了,刚把人说教了一通,而且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方才的表现,似乎有些无理取闹的样子。   衡明世揉了揉眉心,扭开木盒上的锁扣,打开了木盒子,只见里面平平整整的叠着两套衣服,一套是玉白色,一套是深蓝色。   这两套衣服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衣服上的绣纹样式,以及外套的罩衫暗纹,都是一样的。   衡明世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玉白色的那一件,走向了御池。   于是,等封启在原地琢磨了许久,实在想不明白衡明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再来紫宸殿求问时,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玉白色长袍,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的衡明世。   封启:“……”   重点是,这小皇帝似乎刚出浴,身上发上都没擦干,长发的水滴滴答答的打湿了身后的衣服,以至于衣服都紧贴到了身上,因为颜色浅淡,而显得有些透明。   小皇帝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眉头紧蹙,手里拿着一块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但他这慢腾腾地速度,显然不可能擦干那一头长发。   “皇上,小心着凉。”封启落到了衡明世身后,出声提醒道。   意外的是,一直都能知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衡明世,却明显吓了一跳,手里的擦头发的布巾都滑落到了地上。   刚出浴的小皇帝,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香气,长顺的黑发自然垂落在耳边肩头,比起以往那束发戴冠帽的样子,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封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视线仿佛带着温度,能将这身半透不透的衣服给烧化了。   衡明世:“……”   衡明世:“你往哪看呢?”   封启勐然回神,这才垂下眼:“皇上为何穿得如此……”   后面的话封启没敢继续说下去。   衡明世其实也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应该怎么巧妙地让封启把刚才那些小小的不愉快都忘掉,然后开开心心的过一个生辰。   毕竟,生辰一年也就只有一次,而衡明世也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个世界,陪这个人过多少次生辰。   不开心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吧。   “朕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衡明世道。   封启:“……”   封启这回是真的惊了:“因为今日是微臣的生辰,所以皇上才……”   衡明世刚才没有听清封启的上一句问话,所以就没能把这上下两句关联起来,只点点头,继续道:“朕给你准备了礼物……嘶,刚才放哪了?”   衡明世回想着自己刚才随手放木盒子的地方,然后走进了寝室里。   封启跟着进去,就看到衡明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那屁股还一晃一晃的。   封启:!!!   这,这是礼物!?   于是,等衡明世在床边找到了被自己随手放在这儿的木盒子,并拿出放在里面的另一套同款成衣,准备给封启试一试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堵墙。   衡明世:???   封启一只手按在了衡明世的后肩上,只轻轻一使劲,就把没有防备的衡明世按到了床榻上。   衡明世的脸冷不防地撞进了软被里,连忙侧过头,深吸一口,有些恼道:“封启,你最近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话音微落,衡明世就感到封启已经贴了上来,空出的一手拿起了被衡明世取出来的那件深蓝色成衣,“这是?”   “好东西,送你的,穿上试试。”衡明世抬脚将贴上来的封启蹬开一些,挥开封启摁在自己后肩上的手,翻了个身坐起来。   衡明世刚从御池里光着脚走出来,脚上的水还没干,这一脚就在封启腰间的腰带上踩出了一个脚丫水印子。   看到自己的杰作,衡明世心里的恶劣因子作祟,干脆把两个脚丫子都摁在了封启那粗壮的腰上,把脚上的水都擦了上去,顺势用脚趾夹住了封启的腰带,几下就给解开了。   腰带一滑落,封启的外服也随着敞开来,衡明世的脚趾又夹着封启的外袍一边,往下扯,催促道:“赶紧脱呀,朕要看你穿着合适与否,若是不合适……”   封启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衡明世的双足,心里忍不住想着:皇上那一双手能将暗器使得快不显形,没想到连双脚也如此灵活……   也不知道,这双脚,是不是也能使暗器……   想着想着,封启觉得自己的暗器就要出鞘了,迫不及待的想给眼前这人练练脚。   不过想归想,手上动作也很利索的脱了自己身上穿的外袍,抖开那件深蓝色的成衣,往自己身上套。   方才只是拿着看,封启还没看出来这衣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现在穿上身,才发现,这衣服竟在紧贴左胸的位置,缝制了一个夹层,夹层里面似乎缝有硬物,而那硬物的弧度恰好能贴合上他的心口处。   “当当!”衡明世也抬起手指,在那块地方敲了敲,露出了满意地表情:“还算合适,这护心镜关键时刻能保命,洗衣时可以拆取下来,但是穿衣时一定要记得放回去,尤其是你往后要上战场时,记住了?”   封启抬手按着那块缝进夹层里的护心镜上,眼中有光芒闪烁:“微臣谨记,多谢皇上!”   衡明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封启,笑道:“穿这一身,倒是显得你清雅许多,你这一身腱子肉也是会藏得很,穿上衣服就显瘦了。”   封启很快就发现自己这身衣服上的绣纹和暗纹,和衡明世眼下穿着的玉白衣袍一模一样,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情侣服的概念,但两人穿着同样的绣纹的衣服,明显有着一种亲密感。   “呀?封爱卿这是害羞了吗?”衡明世眼尖的留意到封启有些泛红的耳朵尖,颇为新奇的挑眉:“看来朕这生辰礼物是没送错了。”   封启:“多谢皇上恩赏。”   衡明世让系统看一眼封启的好感度。   系统:“封启好感度增加1点,当前好感度为31点,由于此前好感度从34点下降到30点,所以此次增长点数不予增加积分,积分将会从34点往上增长之后,才继续计算。”   衡明世:“……”算了,他也没期待送个礼物就能涨回好感度,这封启就是一块石头,又大又硬,还深深埋土里,挖不到底,扛不起来,推也推不动,拉也拉不来,坐着硌屁股,捶一拳痛的也是自己的手。   封启见衡明世盯着自己,忍不住问道:“皇上在想什么?”   衡明世心里都是怎么弄他这块大石头,下意识回答道:“在想你为什么又大又Y又深……”   封启:“……”   脱口而出之后才回过神来的衡明世:“……”   封启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一把抓住了衡明世的脚,“皇上……您可真是折煞臣了……”   衡明世知道封启这肯定是理解错了,但是看他穿着这一身自己叫人裁制的深蓝色新衣,心里也有些意动。穿着这一身的封启,眼看着只是高壮,宽肩劲腰,但是贴上来之后,却能摸到藏在衣服下的道道沟壑。   衡明世确实喜好身娇体软的美人受,摸起来肯定很舒服,但他对于自己的身材要求,则更倾向于练造成封启这种样子。   所以每一次上手摸着封启身上的肌肉,衡明世都恨不得当场来一个复制粘贴。   衡明世也不想玩欲拒还迎那一套,看到封启贴上来,干脆将错就错,往后挪出位置,抬脚勾住封启的腰。   封启再一次捉住衡明世的脚,拇指腹轻磨一下,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微臣知道皇上能将暗器使得出神入化,却不知,皇上的脚上功夫如何?是不是也能握刀拔剑,弹针飞镖?”   衡明世:“……你想太多,能把脚当手用的,是猴子。”   衡明世危险的眯起眼:“你这是在暗嘲朕是畜生?”   封启:“……”冤枉!为什么这人能把床笫话术,都歪曲理解成其他意思! 第75章 :拔剑   “皇上,微臣绝无嘲讽之意,微臣只是,想请皇上试一试。”   衡明世:“试什么?”   封启:“试一试,拔剑。”说罢,封启拉着衡明世的脚,按在了那把剑柄上。   衡明世:“……”   封启:“说起来,微臣还从未见过皇上使剑……啊,先前在宴上,与臣的兄长比试的那一场,结束得太快,恕微臣眼拙,未能看清。”   衡明世懵了几瞬,才回神:“使过,不擅,重剑使起来太耗精力,轻剑威力不足,形同花架子,软剑……不提也罢。”   封启:“那便是因为皇上未曾找到趁手的剑。”   衡明世对上封启那双带着些揶揄的双眼,已经猜到了封启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故意问道:“哦?说起来,封氏掌兵多年,家里应当藏有不少好剑,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朕找一把趁手好用的。”   封启:“天下好剑千千万,能算上宝剑的却屈指可数,至宝之剑更是世间少有,微臣听闻一些至宝之剑甚至修出了灵性,只肯侍奉一主,主在剑在,主亡剑封,永不现世。”   封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衡明世:“封家虽然没有至宝之剑,却一把修出了灵性的宝剑,只愿侍奉一主。”   衡明世:“……”   封启见衡明世不应话,便道:“皇上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剑吗?”   衡明世:“不想,因为朕已经猜到了它的名字,叫不要脸。”   封启笑了:“多谢皇上赐名。”   衡明世:“……”   封启俯下身来,催促道:“皇上既然已给宝剑封名,那就是宝剑的主人了,恳请皇上拔剑一试!”   衡明世:“……”   衡明世勾唇,恶劣一笑:“行啊,这可是爱卿自己的说的,那朕可就要拔了,万一真的一不小心拔出来,爱卿可不要后悔。”   封启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冷汗,突然下来!   衡明世的手就准确的放在了剑柄上,笑吟吟道:“不要脸,你是自己出鞘,还是主人帮你出鞘呀?”   那“不要脸”居然真的应景的弹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衡明世这森森的笑容吓的,还是因为暗暗期待着。   衡明世:“啊,你这是要让朕来帮你出鞘吗?也可以。”   封启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赶紧告饶:“皇上!不要!饶命啊!”   ……   坐在外面的树干的鹰六和鹰七:“……”为什么每一次到他们轮值,都会听到这些?这是他们能听的东西吗?QAQ   ————   宝剑一拔就是一整夜。   第二天,封启最先被清晨的鸟鸣声唤醒,迷茫一会儿,才低下头,掀开一角被子,看着缩在被子里面,睡得脸红扑扑的衡明世。   封启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意,将被子拉下一些,免得把怀里人给闷着了。   “奉昊……”封启试着唤了一声,指尖轻轻地戳了戳衡明世的脸,又一路往下,轻抚过那些红红紫紫的痕迹。   还在梦乡里的人似乎觉着痒,皱着眉扭了几下。   封启这才收了不安分的手,改为将人环抱在怀里。   这种种动作,明显不是在表达讨厌。系统就算不懂人类的感情,也能看出封启并不讨厌宿主。   那么,为什么好感度那么低呢?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更新数据库了?或者,数据库中病毒了?   这样想着,系统立刻行动起来,显示开启杀毒软件,将自己全都扫描一遍,然后更新升级自己的数据库。   一番操作完毕之后,系统再一次给封启测试了好感度。   嗯,真棒,还是31点!   系统再去看封启,就见封启低头亲了亲衡明世的额头,动作很是温柔。   系统:“……”垃圾测试,都这样了,才只是31点?   但是很快,系统就发现,在一大串的数值条下面,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进度条——那是更新之前还没有的进度条。   其他的进度条框框都是透明的,只有进度数值上去了,才会有数值的颜色条,红黄蓝绿……五颜六色都有,这样能方便看清进度情况,可是这个更新新增加的进度条框框,居然是全黑的,就很奇怪!   系统好奇地点开了那一串数值的详情,才发现,不是进度条框框颜色独特,而是因为……这个进度条的框框已经全满格了!!!   因为那个进度条的颜色是黑色的,所以一眼看上去,系统才以为是看到了黑色的进度框!   不,等等!不只是满格!   进度条是按百分比来算的,所以满格就是百分之百,但是,这个进度条上面显示的百分比是……百分之三百五十七!   这是完全超出进度了啊!   系统再看向了这个数值前面的几个字,只见那里写着——黑化值。   >攻略目标:封启。   攻略难度:A级。   攻略进度:百分之十八。   好感度:31点。   ……   黑化值:百分之三百五十七。   备注:警告!男主黑化值严重超标,本世界存在崩溃风险!请系统111及时挽救!规避风险!   系统:“……”   逗我玩儿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主角都是因为被打被骂,遭受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然后开始触底反弹,狠狠报复那些施暴者,才有“黑化”一说,眼下这个封启都快要被没心没肺的宿主“宠”成龙床的第二个主人了,哪里有黑化的机会啊!   系统的视线从那黑化值进度条,转向了封启,就正好看见,封启一下一下的啄亲着衡明世的脸,而后又将头埋下去,一口咬在了衡明世的脖子上!   他咬得不算重,不至于吵醒衡明世,却也在衡明世的脖子上留下了两排红红的牙印子。   “奉昊……为何……你偏是这九五之尊?为何?”封启低声喃喃着,又低头在衡明世的肩后咬了一口。   系统:“……”你当这是在啃你的肉骨头呢?   就在系统犹豫着要不要把肉骨头……哦不,是衡明世叫醒时,衡明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   刚从梦里回魂的衡明世还有些迷煳,抬抬手指,动动脚趾,表情透着一丝不情愿,似乎想要再回到梦里去,但偏偏又回不去,只能被迫渐渐地清醒过来。   映入眼眸的先是封启的那张脸。   这是一张总是能精准挑起衡明世的恶趣味的脸。   所以,意识还有些模煳的衡明世,一看到这张脸,就先笑了,然后抬起手,捏住了封启的鼻子。   封启只好用嘴唿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皇上……”   衡明世:“来人,把朕的宝剑“不要脸”呈上来!”   封启:“……皇上要剑作甚?”   衡明世恶劣一笑:“朕有起床气,现在心情很不好,想要爱卿表演一个吞剑,给来朕消消气。”   封启:“……”   系统:“……”无数次经验证明,宿主这是在自掘坟墓。   果然,封·黑化值max·启的下一句就是:“皇上,微臣愚钝,求皇上赐教。”无辜的表情,无辜的语气,看着简直就是无辜本辜。   刚睡醒的衡明世脑子不太清醒,当下就被这满脸都写着“无辜”的“老实人”挑起了所有的恶趣味,怀抱着一颗要狠狠“欺负”这个“老实人”的心情,衡明世掀开了被子,笑嘻嘻道:“好啊,朕教你,你可要好好学。”   封启发出了到抽一口气的声音,气息明显透着几分慌乱:“皇上!不可!万万不可!唔!”   衡明世:“闭嘴!”   系统:“……”该闭嘴的人是你啊,宿主。   ……   衡明世折腾了一会儿,又困得睡了过去,等真正睡饱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系统将更新数据之后,多了一个黑化值的事情告诉了衡明世。   衡明世琢磨了一下,不太理解:“这数值,和他对我的好感度一直上不来有关系吗?”   系统:“应该是有的。”   衡明世:“说来听听。”   系统:“我的解读是,他对你的好感度不高,但是他想要独占你的yu念却很高,非常高。”   衡明世不解:“他现在难道没有独占我吗?”   系统:“你是不是没把你的后宫佳丽放在眼里?”   衡明世:“可是,等我掌权之后,是要把她们都送出宫的啊。”   系统:“可他不知道。”   衡明世:“如果我现在去告诉他,好感度会涨吗?”   系统:“……不确定,你可以试试。”   衡明世耸肩,“不,我敢肯定,没用的,降低他的黑化值,根本没法增加他对我的好感度,他就是讨厌我这个人,打从心眼里讨厌。”   衡明世看似不在意的笑了笑:“他一直在试图改变我,但是我就是不改,和他逆着来,我就想看他看我不顺眼,又不能拿我怎样的样子。”   系统:“……那你今早,不是早起犯迷煳了?”   衡明世:“我清醒得很,我早说了他一直在装。”   系统觉得现在犯迷煳的是自己了,总结道:“人类,真复杂。”   衡明世从床榻下捡起自己的衣服,随意往腰上一围,慢吞吞地往御池的方向挪步子。   还没挪上几步,就有黑影从梁上落下来,将他一把抱起,“去哪?”   衡明世:“沐浴。”   “先喝点粥。”封启将一手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 第76章 :暗影   衡明世坐在垫了好几层软垫的椅子上,老实地张开嘴等着投喂——他是真的累得一点都不想动了。   这肉粥的温度也是刚刚好,汤勺把粥送进嘴里,就能直接咽下去,很快就被衡明世解决了满满一大碗。   衡明世满足地摸着肚子:“味道不错,去哪买的粥?”   “皇上喜欢,微臣明天也带来。”封启见衡明世不吃了,便把食盒里剩下的粥唿噜噜喝光。收拾碗筷时,却见衡明世低着头,手摸着肚子,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封启:“皇上可有不适之处?”   衡明世:“没有,朕只是觉得……朕的肚子好像变大了。”   封启:“……”   衡明世抬头看向封启,道:“都是因为你!”   “嘭!丁玲桄榔!……”门口响起了一阵东西砸地碎地的声音。   衡明世微微蹙眉,眼神示意了一下封启。   封启立刻走到屏风边,往外看了一眼,对衡明世道:“是高公公。”   很快,外面响起了高公公告罪的声音:“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见皇上一直未曾出来,唤了也未闻应声,担心皇上饿了,便想先送些吃食进来放在外面的桌上,无意惊扰皇上,皇上息怒!”   衡明世一直睡到了下午都未曾出去,以往这时候都该送晚膳了。   衡明世摸摸肚子,难怪刚才觉着饿,原来都错过两顿了。   “行了,没怪罪你,朕已经用过膳了,你既然进来了,就换一下茶水吧。”衡明世道。   高公公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低垂着脑袋,走过屏风,来端摆在桌面上的茶壶。   走近时,高公公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瞄向了衡明世的肚子。   衡明世这会儿还在揉着肚子消食,见高公公的视线落在自己肚子上,不由蹙眉道:“很明显吗?”   高公公:“……”他刚才果然没听错!皇上真的是在说肚子大了的事!而且还和这封启有关!   可是,皇上可是男人啊!   这难到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杀咧!他可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秘密啊!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高公公艰难地吞咽口水:“回……回皇上,也,也不是很明显。”   衡明世:“那就还是比以前大了?封启!你看你干的好事!”   高公公:“……”吓!他聋了!他瞎了!他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啊!皇上居然怀了封将军的孩子这种事,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衡明世叹气:“看来是真的吃多了。”   高公公:“……”欸?   衡明世:“下次不要再带那么多荤菜了,尤其是鸡腿和红烧肉,它们是万恶之源!”   封启瞥了陷入石化状态的高公公一眼,道:“遵命。”   衡明世又摸了摸比以前圆了一些的肚子,悲愤道:“朕练了那么久的腹肌,居然就那么没了!不行!朕一定要再练回来!”   封启突然俯下身,一手按在了衡明世的肚子上,认真道:“皇上请放心,微臣一定会负责的。”   已经意识到自己会错意的高公公:“……”你们不要讲话只讲一半啊!吓死人了好吗!   ————   为了找回自己的几块腹肌,衡明世开始抽出时间锻炼。   同时,还要应付安太后无时无刻的怀疑。   出了那么大的刺杀事件,皇宫内外自然都是议论纷纷,各种阴谋论出现,几位有继承权的亲王都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虽然,衡明世已经从那些方士的口中得知了幕后主使,但是……这幕后主使,偏偏又是最不能说出来的那个。   看着安太后假惺惺地召集了所有的亲王,然后以“调查”的名义,将他们扣留在宫中,衡明世就忍不住感叹。   好,非常好!   把所有和皇室有血源关系的宗亲王都扣在了宫中,偏偏没召见安怀延那后封的异姓王,这不就摆明了只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这些宗亲王的身上吗?   最有嫌疑的人逍遥法外,反倒是把嫌疑不大的人都扣了下来,安太后这一出还真是把别人的智商扔在地上摩擦。   “……听说安怀延最近还在和北胥王衡煦争一个花魁,这会儿衡煦被拘在宫里,想必那朵花就落到了安怀延手里了吧。”衡明世随手弹着银针,将一根根针弹到了草靶子上。   那草靶子只有拳头大小,放在房间的另一头,衡明世就躺在床上,看似随意的弹着针,却根根都击中了那拳头大小的草靶子,把草靶子都射成了一个针刺猬。   “……除此之外,安怀延还和衡钰有些纠纷,不过很快和解了,想必是做了什么交易。”衡明世指尖一顿,银针在指尖打了个转,竟是朝窗外弹去!   而就在窗外的树上,一道黑影突然跌落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堆积的草叶上。   不过很快,那砸到了地上的人就被另外两道蹿过的黑影带走,送到了衡明世面前。   衡明世看都没看一眼,又从放在一旁的托盘里捻起五根针,齐齐弹向了那名蒙面刺客。   “唔!”刺客被鹰卫压制得动弹不得,又被塞住了嘴巴,只能闷哼。   方才他才刚躲到那棵树上,还未曾准备好刺杀,就感觉到脚下一麻,于是直接踩空了树干,滑跌下了树,摔得头昏眼花。   然后就被绑到了这里,被狠狠按跪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这刺客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接了个怎样困难的活儿,而在此之前,他居然还自不量力地认为,先前那些前来刺杀,却无故失踪的人,是技不如人。   刺客感觉到又有几根针扎进了自己的肩膀里,也不知道那些针有没有毒,未知的恐惧让他瞪大了双眼,再一次疯狂地挣扎。   衡明世慢悠悠道:“这一回换了哪家的刺客了?之前的玄武堂和刺客门的刺客都不来了,朕甚是想念。”   鹰九:“回皇上,此人应当是暗影阁的,后颈有暗影阁的刺青。”   暗影阁在江湖上和玄武堂一样,能列入五大刺客帮派,而且暗影阁的地位相比之玄武堂更高一些。   衡明世:“和之前一样,就传是封启护驾有功,有他在,无论哪家刺客,都近不了朕的身。”   衡明世捻玩着手里的银针,道:“封家军是垣国的守护神,封启是朕的守护神,哪怕朕是个傻子,他也誓死守护,今天的刺客没能刺杀成功,也是被封启给挡下了,封启简直无人能敌……嗯,大概就照着这样去传。”   鹰九:“喏!”   刺客:!!!操啊!感情那些传言入宫刺杀的刺客都被封启挡下了,是这么来的!亏他还专门确认了封启出宫了,并没有守在这狗皇帝身边,才来刺杀!没想到还是进了坑!   衡明世:“今天,朕正好缺个靶子练针,你倒是来得正好。”衡明世边说,边示意那刺客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已经被针扎成了一团刺球的草靶子。   刺客:“……”   刺客目露绝望,不停地以头磕地,试图摆脱那被针扎成刺球的命运。   衡明世示意鹰九把塞进他嘴里的抹布扯出来。   抹布一处,刺客控制不住的干呕了好几下,才哆哆嗦嗦道:“皇上饶命……”   衡明世稀奇道:“你居然不服毒自杀,倒是个怕死的。”   刺客:“……”   衡明世:“正好,朕最近也有些腻味了,那些刺客简直就像是野草一样,割完一茬又一茬,地牢都不够堆放了。”   刺客:“……”能用“堆”来形容的,还是活人吗?   衡明世:“这样吧,要是你能将这个木盒子,放进华妃的寝室里,然后再巧妙地让华妃得知,你的雇主是北胥王衡煦,朕就放你一条活路。”   刺客没想到被抓到之后还能有活路,心中一喜,“只要圣上能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什么都愿意做!”   衡明世:“愿意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又是另一回事了。”   刺客自然是连声保证自己可以。   衡明世:“还有一点,方才朕扎进你身体里的针,有毒。”   刺客:“……”   衡明世:“此毒有解,不过,需得半月一次。”   也就是说,想要活得久一些,必须听话。   刺客欲哭无泪,他在暗影阁里也被下了一种毒,需要定时吃解药,如今又被下了另外一种毒,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衡明世:“暗影阁那边,你就不用回去了,听说暗影阁会给每一个刺客服下一种名叫“枭”的毒药,每月都需要服用解药才能保命,正巧,朕手下有神医,能解此毒,你若是乖乖听话,种在你身上的毒,都可以解开。”   刺客连忙道:“小人一定听从圣命!”   衡明世挥手让鹰九将人带下去,又道:“鹰二。”   鹰二:“在!”   衡明世:“朕观此人身形样貌,和鹰十有些相似,你照着此人的样子,给鹰十捏一副人皮面具,这几日就让鹰十模仿此人,务必做到形似神似,并且套出此人和暗影阁所有的联络方式。”   顿了顿,衡明世道:“之后,要是还有其他暗影阁的刺客来,也挑出几个身形与你们相近的,扮做他们的样子,混进暗影阁。”   鹰二:“遵命!”   衡明世:“之前在玄武堂和刺客门里安插的人,有暴露吗?”   鹰二:“回皇上,尚且不曾暴露。”   衡明世:“继续潜伏,随时待命。”   鹰二:“喏!” 第77章 :城破   一切似乎都在稳步进行,衡明世一边着手准备后手,一边继续在皇宫里扮演傻子皇帝的角色。   华妃有了皇子撑腰,近来气势涨得略快,经常让宫女们抱着衡文瑾在皇宫里到处走。那架势,仿佛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可惜,那小崽子却不太给她面子,每次她带崽来御花园逛,小崽子都能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刨出一两条虫子来玩,还想往华妃手里塞。   把华妃气得破口大骂,觉得是衡明世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这说法也有几分道理,因为衡明世确实经常把捉到的虫子放到小崽子那儿去。   当然,都是些无害的虫子,就是看着那样子不太美好。衡明世纯粹就是为了膈应华妃而已。   见自己辛苦刨出来的虫子被华妃一掌拍飞,还连着有大巴掌落在自己的两边脸上,还不太知事的衡文瑾痛得哇哇大哭,整个御花园顿时充满了衡文瑾的哭叫声。   华妃意识到这样会显得她不是慈母,又赶紧放低声音去哄崽子,让他小声一些,哄了两句,都没能哄好,又不耐烦的将他扔给宫女,并狠踢那几个宫女几脚,斥骂“没用的东西!让他给本宫闭嘴!”   宫女们连声道息怒,然后赶紧上来哄衡文瑾。   这一切,都被坐在假山后面的衡明世和封启看在了眼里。   衡明世皱眉道:“虽然朕没养过崽,但是……是这么养的吗?”   封启:“回皇上,虽说慈母多败子,但……小殿下年仅两岁有余。”   衡明世感叹:“是啊,转眼过了两年多了,小瑾子都两岁多了,或许再过不久,就能代替朕,成为新的傀儡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封启:“……”这话可真是不知该接不该接。   “封爱卿,你猜猜,朕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封启:“皇上洪福齐天,福运绵长,定能……”   衡明世:“说实话。”   封启:“微臣所说,句句属实!”   衡明世的视线从还在训宫女的华妃身上收回,落到了封启身上。   看着这位剧情钦定的男主,世界的天命之子,未来的岐国开国皇帝衡明世,冷冷笑道:“别说你从未想过,伐无道,杀昏君,登基称帝,坐拥天下?”   封启不知道自己这是哪句话,哪个字,又戳到小皇帝的不爽之处了,只能举起四指,对天发誓:“皇天在上,若是封启敢有半点忤逆陛下之心,必定遭天……”   衡明世抬手捂住他的嘴,笑道:“别急着发毒誓啊,等朕说完啊,封爱卿你难道就不想,一路杀进皇宫,逼宫变政,然后把朕按在龙椅上……”   后面的话,衡明世是对着封启的耳朵说的。   也不知道是嘴里唿出来的热气熏红了封启的耳朵,还是衡明世说的那些悄悄话刺激到了封启,总之,这话说完之后,封启的耳根瞬间就红了,并且还迅速红到了脸和脖子。   封启:“微臣不,不敢!皇上若是不信臣,臣便以死……”   衡明世:“朕对你这条命没兴趣,你要是敢死,朕就敢换。”   封启表情一僵:“换什么?”   衡明世挑眉:“当然是换另一个爱,卿,来做龙床的另一个主人呀!”   封启:“……”   封启突然一把抓住了衡明世的手,表情认真道:“皇上,其实,若是您喜欢……那样的姿势,微臣随时都可以……嗯。”   衡明世:“嗯?”衡明世一时没理解封启这话的意思。   封启:“就是……把您按在龙椅上……如果您喜欢这个姿势……”   衡明世:“……”你以为我在这和你探讨姿势来了吗?我在激励你的谋反之心啊男主!现在你对我的好感度这么低,主线也走得异常的慢,攻略进度停滞不前,你让我很难办啊!   ……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就在衡明世万事俱备,只等着安太后开始搞事,让他能继续展开下一步动作时,安太后真的开始搞事了。   她把封老将军召回皇城了。   封老将军坐镇北疆,和经常南下骚扰垣国边境的汗国军隔数月就要打上一场,每次都把汗军打得屁滚尿流,滚回老巢修养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眼下正是汗军回老巢休整的第三个月,为了获取垣国的物产资源,汗国随时可能再一次南下到垣国边境打谷抢粮,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封老将军调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更好笑的是,待老将风尘仆仆的回城之后,安太后竟然直接以老将军年迈为由,让封老将军在家休养,并安排一个安姓族人顶上了封老将军的位置,让那人带着虎符,领军出发戍边。   一番操作下来,朝堂轰动。   大家都知道安太后已经将封老将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封老将军好歹战功赫赫,是当之无愧的勐将。   就算安太后想将人换下来,那也好歹给一个适当的“罪名”吧?   这无罪无名的,单凭一句“你老了,回家休息吧”,就把老将军的虎符给夺了,几箱黄金珠宝,就把老将军这么多年靠血肉拼杀出来的将位给撤换了。   换上去的人,还是一个从来未曾领过军的绣花枕头!   写书都不敢这么写!   ……其实,安太后何尝没想过,要用一个合适的名义,来扯下封老将军的将位。   这不,几年前那些被她强行安插进封家军的纨绔子弟们,不就是最好的“理由”么?   可是谁能想到,那些纨绔子弟居然没有在军中出任何岔子(那个刚进军营就受不了,跑回家的刘姓少爷除外,他们家已经因为他的逃兵行为丢尽了脸面,成了不少人饭后的谈资),反而真的在军中,被训练出了一身铁骨,在跟随封家军戍边时杀了不少的汗军,夺下许多人头,愣是靠着那些血淋淋的人头,把战功堆了上去!   那些原本把送到军中的纨绔当成弃子的家族也是傻了眼,看着这一个个不被自己看好的儿子在军中迅速成长,生生杀出了官爵,他们心中难免百感交集。   那些纨绔也不傻,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送过来,是被家族当成了权政的筹码,若是自己不努力,死在了战场上,也是给家族的荣耀做基石,所以,他们只能拼死一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专程给这些纨绔安排训练的黑衣蒙面人。竟是生生将他们这些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在短期内训练出来,让他们即便是上了战场,也不会太落后于那些常年沐浴战场的老兵。   ……   要不是因为这些纨绔成了变数,安太后也不至于一直等到了现在,实在等不下去了,才强行召回封老将军,将封老将军扣在了皇城。   然而,安太后提拔了自家人拿虎符掌军权,领军戍边之后,却没能得意多久   因为,两个月后,北方的汗国军再一次南下了。   这是衡明世用脚拇指都能想到的必然事件。   封老将军就是一枚定海神针,有他坐镇北疆,汗国军每一次来都是小心翼翼,抢了边粮就跑,还被打得头破血流,屁滚尿流,一次缓好久。   而现在,封老将军回皇城了,定海神针直接就被自家人给连根拔了,那汗国那边可不是得笑开了花?   不趁着这个时候南下抢冬粮,还待何时?   汗国军南下攻城,安太后换上去的那个安氏少爷却是个纸上谈兵的,明明根本不懂该怎么守城,却还是偏要一通瞎指挥,甚至拿出虎符勒令军队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最后,非但没有击退汗军,守住留囤过冬的粮草,竟还被汗军攻破了一座边城!   多少年了!   自从封老将军坐镇北疆以来,北疆的边城安定了多少年了。   边城的百姓们也是做梦都想不到,被封老将军守得固若金汤的边城,居然会有被攻破的一天!   这一天来的毫无预兆,当那些凶煞的汗国军杀入边城,大肆放火烧屋,疯狂地烧杀掳掠妇女孩童的时候,住在边城的百姓们才醒悟道一件事——边城失守了!!!   更气人的是,那为安姓少爷,居然在自己指挥不利,害得城门失守之后,自己落跑了!   他跑就跑吧,居然还带上了虎符!让别的将领也没有指挥军队的机会!   加上这年冬天下了好大一场雪,大雪封山,赌住了大军后退的路,也延误了军情,当边城被夺的消息传入皇城时,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衡明世得到的消息也只是比安太后快上一些而已,也是因为那场大雪封山,暴风雪吹了几天几夜,金雕估计也被风雪折腾得够呛,在把急报送到衡明世这里时,可怜的金雕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身上的羽毛色泽都黯淡,有好几处地方还混杂这已经干了的黑血。   衡明世赶紧让鹰卫把金雕带去方太医那里救命。   被当成了兽医来用的方太医也没抱怨,知晓这金雕勇武,翻山越岭将军报送到皇宫,很是疼惜,照料得十分细心。   衡明世则连夜来到了封府,和封老将军商议此事。 第78章 :践行   第二天的朝堂上,安太后果然提及此事。   毕竟,涉及国土失守,事关重大,即便知道是因为自己家族里那个不中用的东西惹下的祸事,也得说出来,好歹先把边城夺回来,再说其他。   封老将军主动请命,表示愿意带兵前往北疆,增援被困在雪山的军队,夺回失去的边城。   封启也请命出兵。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列,并未叱责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安姓少爷,也没有直接提边疆百姓危亡,更没提什么垣国国威扫地,而是直接提一句:近两月来居家休养,静心研观神机玄着,间或有不解之处,便找高一算,得知今岁之时利运数,全在开年之初,开年和顺则今岁和顺,开年坎坷则今岁坎坷。   通俗来讲就是,劳资去算过命了,今年一整年的国运都看年初了,年初过得好,全年都好,年初过得不顺,全年不顺。   这些说辞都是衡明世昨晚上写好稿子,让封老将军背的,最好还能附带几滴眼泪,用袖子一擦抹,展示效果一定更好。   可惜,无论是封老将军还是封启,都挤不出眼泪,只能作罢。   好在最终的呈现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安太后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再让封老将军领军去北疆增援了。   衡明世太了解安太后这人了,这时候封老将军要是提一句“这都是安氏那竖子无能,害苦了边城百姓”,那安太后肯定会认为封老将军这是在暗指她点将不擅,用人不当,心里有肯定会不爽。   同理,如果封老将军和安太后说什么百姓深陷水火之中,或者垣国国威因此受损,安太后肯定也会觉得封老将军这是在暗讽自己。   唯有将事情扯到了玄学上,安太后才有台阶下。   她可以怪这都是天意,天意如此,和她没关系。   反正就是不能败了她的面子,不然她记仇得很。   封老将军给了安太后台阶下,安太后才会考虑要不要让封老将军最后统率一次兵。   原本衡明世连夜去和封老将军探讨,并拿出这些话稿的时候,封老将军一开始是拒绝的,直到衡明世和他讲清其中利害关系,封老将军才抚须感叹一句:“陛下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衡明世耸耸肩:“可惜逃不脱这提线傀儡命。”   视线再转回到朝堂上,安太后得了封老将军的台阶,加上有其他朝臣出列,表明了出兵增援,夺回边城的态度,安太后最终点头应允了封老将军,让封老将军带三十万皇城军,前往北疆救援被困在雪山脚下的戍边军,再一举夺回失守的边城。   不过,安太后只是应允了封老将军,没有答应封启,封启还是得留在皇城。   衡明世坐在皇位上,看着低垂着头默默退下的封启。   说起来,封启已经从将军的位置上退下了有三年多了,“御前侍卫”这一职听着倒是挺好听,可是实际上,却连个实权都没有,安置在衡明世身边的亲兵,都是安太后拨过来的人马,听的也是安太后的命令,就像之前的刺杀事件一样,那些亲兵看着围在衡明世身边,威武得很,实际上,真遇到了什么事,跑得比谁都快。   而衡明世自己养的鹰卫们,也只听衡明世的命令,和封启顶多就是一个共事的关系而已。   封启之前好歹也是靠砍贼寇敌人的人头,堆上去的战功,年纪轻轻就靠战功坐上了将军之位,可以说是未来可期,偏偏就要受权势逼迫,受制于皇城,受限在皇宫里,给一个傻子皇帝当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侍卫。   这一次的请战,封启肯定也是抱着一丝期待的吧?   期待自己能再一次坐上战马,拿起长枪,上阵杀敌,击退贼人,夺回失守的边城。   可惜,事与愿违,安太后这是铁了心的不让他有半点掌握军权的可能。   ————   三十万大军火速集结,并于两日后启程。   时间很赶,很急。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三十万大军,有一半都是长期驻守在皇城的军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见识过战场的血煞凶残,更没见识过汗国大军的凶悍。   也就是说,其实真正能用的,也就是封老将军两月前带回来的那十五万封家军。   封家军勇勐善战,封老将军回来时,留个将近五十万驻守边疆,现在边城城破,也不知道那些驻守边城的封家军如何了。   想也知道是凶多吉少。   衡明世站在皇城城门上,例行给启程的大军送行。   衡明世也不是第一次给大军践行了,毕竟,身为一个金色的吉祥物,他都是逢场必到的。   目送大军远去,马蹄踏起滚滚烟尘,衡明世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在那里,心血沸腾,震如擂鼓。   何时,他才能坐上战马,挥开长鞭,在尘烟滚滚之中,离开这于他来说,形如囚牢一般的皇城?   城门就在脚下,他距离离开这座繁华的囚笼,其实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   “皇上!”高公公惊恐地尖叫一声,和帝王一起来给大军践行的诸位大臣循声回头,便就看到,那身穿金色龙袍的傻子皇帝,竟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爬上了城墙!   此时此刻,那金色的身影就站立在城墙之上,一脚之下,就是数丈高城。   长风唿啦一声刮起,冕旒在风中敲击,发出阵阵声响,金袍肆意翻飞,仿佛下一刻就能带着他飞下高城,摔得粉身碎骨。   偏在此时,衡明世的视线还眺望着远方,仿佛对自己着危险的处境无知无觉地,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   “皇……”高公公吓得不敢高喊,生怕声音惊扰了眼前的人,反倒害得圣上真的跌下高城。   其他的大臣也皆是敛声屏息,有些是真的担心圣上摔落,有些则沉默看戏,有些则是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这傻子皇帝,竟已经长大了吗?   当初那个才刚刚上位的小皇帝,不过才是一个瘦小的萝卜头而已啊。   他们这些老臣,上朝的时候极少往傻子皇帝的方向看,这会儿看着那被风吹起的金龙袍,以及被金龙袍勾勒出的身形,竟是依稀能看出了挺拔高挑的弧度。   “瘦弱娇小,不堪大用”这八个字,在这个金色背影之下,在这烈烈狂风之下,竟是被吹得荡然无存。   这一刻,留在所有大臣的眼里,烙印在心里的,是一个全新的形象。   生得丰神俊朗,长得挺拔高挑,这模样,免不了让一些辅佐过先皇的大臣们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曾经先皇年轻时,也是个俊美非凡的美男子啊!   这就是血脉的强大吗?   恍惚只在一瞬,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护驾!快护驾!”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陡然闪过,带起了一阵风,来到了那金色身影所站的城墙下,抬手一捞,竟是直接将那仿佛下一刻就要迈出城墙的人捞入怀中!   金色的身影被那黑色的身影搂抱着,回到了围墙下,一场虚惊过去,众人才看清,那救下圣上的,是封家的二少爷,曾时的封小将军,封启。   “皇上,墙上风大,小心龙体。”封启将人抱下来之后,便把衡明世放到了地上,抱拳行礼。   衡明世却仿佛没感受到方才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似的,道:“爱卿们,朕方才,听到了很多声音,看到了很远很远。”   众臣面面相觑,不过大多人都没把衡明世这话放在眼里。   这风这么大,说话都要大声些,才能听到,又如何会有除了风以外的其他许多声音?   至于看得远,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现在站得高吗?   可就在这时,衡明世突然双手捂头,发出了痛苦地闷哼声,而后一头栽进了封启的怀里!   封启连忙将人抱稳了,伸手往衡明世鼻下探去,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被轻咬了一下。   封启:“……”很好,是装的。   由于衡明世选好了“晕”倒的角度,所以众人并未看到封启原本是想探衡明世鼻息的手指被轻咬了一口,还真当时衡明世晕倒了,连忙传唤太医。   有方太医做假,衡明世顺理成章的“大病一场”。   与此同时,皇城里也渐渐传出了一些舆言,说帝王在给大军践行之后,突然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似的,一下子登上了城墙,站在只差一步就要坠落的地方,远远眺望,后来被封小将军救下之后,又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而后就陷入昏迷,大病一场。   有人觉得这是一种不祥之兆,也有人觉得这是帝王获得了上天的指点,听到了上天的声音。   总之,不管宫里宫外怎么说,衡明世都打定了主意装病。   有姜太医和方太医在,衡明世并不担心自己的“病情”会被发现,   衡明世这一次装病,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安太后近来好似察觉了些什么,对他的试探是越来越多,饶是衡明世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也有些吃不消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装病。 第79章 :大怒   衡明世装病,早朝上自然就没了他的身影,不过其实早朝有他没他都一样,反正左右都轮不到他来说话和决策。   而近期早朝上议谈的事情,自然就是现如今的北疆战事。   这一次的战事严峻显然超出了安太后所料,那些南下的汗军这回异常凶悍,竟是一路闯破了三座城!   一封封战报传到宫中,让原本对此战不甚在意的安太后也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那个丢了江山的千古罪人。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着期待的方向发展。   边城的那一败,就仿佛败去了垣国的运数一般。汗军气势大胜,势如破竹,垣军却是节节败退。   距离封老将军率军增援北疆,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捷报依然没能传来,反之,汗军却已经一路攻破了五座城池,要不是虞城有一道湖城大河为阻,只怕汗军的脚步还要再向垣国皇城迈进一些。   封启实在没忍住,再一次在朝堂上,恳请与汗贼血战。   安太后未允。   事实证明,衡明世的猜测是正确的,安太后已经认定了封启的忠诚对象是衡明世,所以咬死不肯再让封启拿到兵权。   之前能容许封老将军再领军出战,一来是因为情形确实危急,二来则是因为……封老将军确实老了。   常年驻守边疆,到底还是消磨了他的岁月,让仅过耳顺之年的封老将军,就苍白了头发,皱纹爬满了面颊。   让一个花甲老将在这个时候肩负重任的出战,安太后何尝不是想着,让封老将军最后发光发热一次呢?   又过了半月,虞城请求增援的军报传来,封启再一次请命出战。   安太后还是不允。   其实,增援是必须要的,关键是谁能担得起这个带兵的重任,安太后自然早就看好了一些人,可那些人平日里谗言媚上,临到这种危难时刻,却是各个推脱,竟是没有敢主动站出来表态请战的。   好不容易有一个站出来了,居然还是想割地赔款求和的。   安太后气得差点没亲自上前,把那怂货挠成个大花脸!   这一点,衡明世难得和安太后站在了同一线上。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求和?笑话!   先别说人家会不会答应,就看家国尊严上,这般胆怂懦弱,肯定会叫汗国轻视!   安太后视权如命,一生都在追求做一个盛国的万人之上者,她没有抓壮丁征兵去对外扩展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打上门,还被夺去了五个城池?   在这种时候求和?   更加不可能!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安太后没有放下身段,扑上去挠那个提出这种破建议的大臣,而是皱着眉头一甩袖:“刘太傅怕是累了,日后还是要注意休息,免得神智不清楚,胡乱说话。”   刘太傅满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是微臣失言了,求太后娘娘恕罪!”   安太后重重拍在了扶手上,冷声道:“吾大垣寸土,岂能叫那些粗蛮贼人夺去!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定然是原封不动的护着!半寸不得让!不然,岂不是要叫天下人耻笑?岂不是要叫那些蛮人耻笑?日后若是下了黄泉,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安太后表情愤怒地看着刘太傅:“三岁小儿尚且已经知晓护食,你却是连这般粗浅的道理都不知!”   刘太傅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羞耻得仿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衡明世的“病假期”结束,但还是装得很蔫吧的坐在龙椅上,视线落在刘太傅身上,依稀记起,好像之前那个进了军营不足半个时辰,就哭唧唧地跑回去的少爷,貌似就是这个刘太傅的庶子。   因为自己的庶子当了逃兵,这位太傅在皇城中可是被笑论了好长一段时间。   安太后发了一通火,朝上就没人再敢提求和的事情,但是论到请战,却只有封启一人敢出列,别的人都统一低头看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安太后不想让封启领军,可她看好的大臣又不敢冒这个搏命的险,就很生气,怒斥了一句“无能庸碌”,而后转身就走,竟是连退朝都不管了。   衡明世冷不防获得了一个没有安太后在场的早朝,而其他大臣也被安太后的那一通怒火震慑住,直到安太后走了之后,大臣们都没敢出声或者动弹。   衡明世的视线在大殿下一扫,最后落到了老丞相身上。   “丞丞呐~你可知,母后为何生气呀?”衡明世故作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好似自己方才也被生气的安太后吓到了。   他这动作不出意外的收获了一干鄙夷的眼神。   老丞相姝倾云应声出列,拱手回应:“回皇上,太后心忧边疆战事,可眼下却无合适的人能带兵增援,自是烦恼焦躁。”   衡明世双手捧脸:“可是,方才封封子不是说他想去了嘛?”   闻言,已经垂头退回位置上的封启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衡明世的方向,双目迸发灼灼光亮。   其他大臣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衡明世口中的“封封子”是谁,待意识过来之后,立刻以袖掩嘴,忍俊不禁。   一个傻子,把曾经将军称唿为疯子,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众人纷纷看向封启的方向,期待着看到封启露出隐怒的表情。   可惜,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因为,封启非但没有被这个听起来不太美妙的称唿影响,还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等等!   期待!   莫不是,这封启在期待着圣上能让他带兵出战?   笑死!就算他真的能拿着圣谕做挡箭牌,又哪里来的兵给他带?召集军队可不是这傻子皇帝能做的的事啊!看来这封启也是昏了头了,居然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   姝倾云却不像那些大臣那样将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或者说,他一直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从来不会对衡明世表示鄙夷或者谄媚,而是就事论事,衡明世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态度坦然平静:“回皇上,微臣不敢揣测太后娘娘之意,太后娘娘不允小封将军,自有太后娘娘的道理。”   非常划水的回答,谁也不得罪。   衡明世故作懵懂的眨眼:“为什么呢?是封封子不够厉害吗?那母后想要找的人,是会比封封子更厉害吗?”   衡明世边说边看向了其中一位大臣:“你比封封子厉害吗?”   那位文臣:“……”   那位文臣:“皇上,所谓术业有专攻,微臣在武学造诣上,着实不如封小将军。”   于是衡明世看向了武将行列的其中一个人,那人其实也是安太后派系的武将,衡明世道:“那你呢?你比封封子厉害吗?”   不等那人搭话,衡明世又道:“朕这几日都没能捉到蛐蛐,想看它们斗上一斗,都没法,正好,你们可以比试比试。”   被比作逗乐的虫子的那名武将:“……”   那名武将拒不应话,衡明世也不在意,身子一斜,直接朝后躺在了龙椅上,丝毫没有仪态可言,他道:“众爱卿觉得,朕比封封子厉害吗?”   众臣:“……”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但是,想归想,话却不能直说,甚至不能说实话。   虽然大家心里想着: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能和人家骁勇善战的将军比吗?   但嘴上还是恭维着衡明世:“自然是圣上更厉害!”   恭维完衡明世之后,有些和封启不对付的臣子们,还朝封启抛去一个嘲讽的眼神,仿佛在说:哈哈!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以前多威风,现在却还不是沦为和一个傻子做比较?   然而,他们嘲讽的眼神才刚抛过去,就见封启已经自己单膝跪地行礼,高声道:“皇上雄才大略,文武全才,知人善任,宽严并济,机智神勇……微臣不过是一介莽夫之流,何德何能,怎敢与圣上相较?如若真要相提并论,那圣上便是天上的太阳,耀眼灼目,叫人不敢直视,微臣则是沟渠里的烂石头,日日期盼着被头顶的烈日眷顾的那一天!”   所有人:“???”论谗言媚上,他们的口才居然输给了一个武将???而且这个武将还姓封!!!   就连一向淡定的姝倾云都抬起了皱巴巴的眼皮,看了封启一眼。   衡明世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道:“封封子确实像个石头。”又大又Y。   不知道藏在心里的那四个字是不是被封启解读到了,只见封启的耳根不受控制的变红了。   衡明世:“那么诸位爱卿觉得,在这里,还有谁比朕更厉害的吗?”   有了封启打样,就算大多数人在心里都没把衡明世当回事,明面上还是要恭维几句,免得到时候落得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被参上一本,那可就麻烦了。   不就是比一比谁更会说好听的话么?这点他们很熟!   然而,就在他们各自绞尽脑汁,互相较劲着恭维完衡明世之后,却听到那坐在龙椅上的傻子皇帝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朕就亲自带兵出征,为母后分忧吧!” 第80章 :御驾   话音落下,四下一片死寂。   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   直到衡明世又说了一次:“朕要御驾亲征!为母后分忧,众爱卿可愿随行?”   “皇上!御驾亲征事关重大,并非儿戏,皇上千万三思啊!”   “皇上乃一国之主,边境凶险,汗军蛮武,皇上怎能以身犯险?!微臣斗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千万三思啊!”   “恳请皇上三思!”   ……   恳求衡明世三思的声音顿时在大殿下此起彼伏,听着像极了闹哄哄的菜市场。   衡明世却不管他们这些似真似假的恳求,毕竟,这天下的实权是掌握在安太后手里的,他才不相信这些大臣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龙体。   说是担心他离开皇宫之后,那些有着皇族血脉的亲王会起歪心思,搞得朝堂上下,乃至整个垣国都变得动荡,那倒还说得过去。   毕竟,安太后之所以能把持朝政,也是用着一个“辅佐少帝”的名义,若是他这个有着皇族血脉的“少帝”不在了,那她的位子自然也是保不住了。   这垣国到底还是衡氏的垣国,而非安氏。   “咳咳。”衡明世轻咳两声。   大臣都在努力让衡明世收回成命,故而在听到他声音之后,下意识地屏息敛气,等着衡明世的回答。   却见衡明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摆手,道:“你们可真吵,退朝吧。”   大臣们:“……”不是!方才不是还在说御驾亲征的事情吗?怎么就退朝了!   ……   虽说是退朝了,但是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安太后那里。   听闻衡明世提出要御驾亲征,安太后眉头微蹙,刚想将衡明世叫到自己跟前问话,脑海里却有灵光闪过,蓦然顿住。   “珠儿,你去趟临华宫,把哀家的昭儿抱来。”安太后给小崽子起名衡允昭,至于衡明世之前给小崽子起的命,安太后并不知晓,当然,就算知晓,估计也不会当回事——谁会愿意要一个傻子起的名儿呢?   至于衡明世经常小瑾子小瑾子的叫小崽子,安太后只当那是衡明世又胡乱起外号,毕竟,这皇宫上下,被衡明世起过外号的人也不少了,个个听起来都像是太监似的。   宫女珠儿领命而去。   安太后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御驾亲征……”安太后细细地琢磨着这几个字,手微微一抬,一直随侍在一旁的宫女便立刻上前来,给她按揉头上的穴位。   安太后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与人交谈,“皇上御驾亲征,若是中途出了点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呢?”   给安太后按揉眉心的大宫女近来深得太后宠爱,胆子自然也大一些,就道:“太后娘娘,若是陛下有什么……小殿下还小呢。”   安太后意有所指地感慨:“是啊,昊儿已经长大了,可昭儿还小呢,两三岁的年纪,距离成年,还有许多年呢。”   安太后微微睁开眼,视线也不知落到了何处,只道:“是个好年纪。”   安太后缓缓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窗边,仰起头来,看向那蔚蓝的天空,叹道:“好身份,好年纪,哀家的昭儿,可真是生在了一个好时候。”   正巧这时,宫女珠儿抱来了衡文瑾。   安太后的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一丝笑意,将正好在熟睡的衡文瑾接抱了过来,轻轻地摇晃着,同时问道:“那李媚画是何表现?”   珠儿:“回太后娘娘,华妃娘娘原本不肯让小殿下与奴婢一起过来,发了好大一通火。”珠儿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捂了捂自己的脸。   只见她那张白嫩的小脸上,正印着左右两片红色的巴掌印,而且那巴掌印明显还不止扇了一下。   方才珠儿离开时,这脸上还是水灵灵白嫩嫩的,这才去了一趟临华宫,就成了这副模样,显然是在临华宫经历了什么。   安太后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是她命令珠儿去把衡文瑾带来的,可那李媚画居然敢出手教训她派去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李媚画这明显是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安太后不由想起自己近来听到的,李媚画最近总喜欢带着小皇子去御花园“偶遇”衡明世,故作一幅父慈子孝,帝妃和睦的景象,心中冷笑。   看来,是她近日专攻前朝,对后宫的管理疏忽了,加上她并没有掩饰对小皇子的喜爱,这才让这李媚画产生了错觉。   这人呐,太久不敲打了,就容易得意忘形了,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李媚画的错觉,让她觉得,只要能拿捏住那个傻子皇帝,就能掌管住后宫了。   又或者,是想效仿她,以辅佐帝王为名,垂帘听政?   “呵呵,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皇宫,到底是谁在掌权。”安太后冷笑一声,手掌轻抚着衡文瑾,缓声道:“御驾亲征?倒也是个好主意,正好也叫某些人好好看清楚,莫要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   那边安太后已经开始琢磨着让衡明世去“御驾亲征”,这边衡明世也开始着手准备起来——衡明世把两张写满了对话的纸,分别交给了席暮钦和谭约。   更准确来说,这是一个剧本。   谭约和席暮钦疑惑地快速浏览全篇,然后齐齐嘴角抽出。   席暮钦:“以头抢地?声泪俱下?”   谭约:“以死相逼?苦言哀劝?”   衡明世给了他们一个嫌弃的眼神:“两位爱卿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这前面分明就还有其他的字,演戏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要有层次感,层次感懂不懂?就是要先举例摆证,将历史上御驾亲征,击退贼寇的例子一一列举出来,然后再结合垣国现在的形式,罗列出“御驾亲征”的诸多好处,重点强调这件事是利大于弊,然后再根据太后的反应,逐步采取剩下的措施。”   衡明世难得耐心的给他们分析道:“若是安太后听了你们分析的利弊,还是不允许朕御驾亲征,那你们才开始撒泼打……朕的意思是,你们可以适当的磕几个响头,或者假装去撞柱子之类的,来突显出你们的决心。”   衡明世朝桌子上扬了扬下巴:“喏!朕连血包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回去多练习几遍,务必让别人觉得你们是真的把头撞破了。”   两人:“……”   两人无语地接过衡明世递来的剧本和血包,回家练习了几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朝上,正式开演。   而安太后本来也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正在思虑着应该怎么提起呢,这会儿听到谭约和席暮钦这样一通分析下来,瞬间感觉自己找到了台阶。   于是,还不等谭约和席暮钦拿出最后的绝招,安太后就已经点头赞许。   已经在家里演练过无数次的谭约和席暮钦:“……”   期待着能看到席暮钦和谭约表演撞柱子的衡明世:“……”   不是!安太后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呢?好歹意思意思的犹豫一下,纠结一下吧?   还是说,他现在已经连安太后的一点点犹豫,都不配了吗?   尽管这结果是衡明世想要的,但这个过程实在是让衡明世感到心梗。   …………   不过,安太后虽然同意让衡明世亲自带兵去北疆平息战乱,但集结军队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   之前已经让封老将军带走了一批皇城军,驻守在皇城的军队自然就少了一些,若是再给衡明世带走,那么皇城的守备力量就会被削弱,这可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所以,安太后虽然同意了让衡明世带军出征,但是这些“军”,却不是皇城军,而是一些临时征兵来的壮丁!   是的,安太后再一次把大家的智商视若无物了!   她竟是直接刚刚征兵来的三十万青年壮丁,充进了衡明世要率领的出征的军队当中!   说一个“充”字都是客气了!这军队根本就是由新兵们组成的!   明面上说是“帝王带领五十万铁骑御驾亲征”,但实际上,这个“五十万”只是一个虚数,实际人数仅有三十五万,而其中,有三十万都是新征上来的壮丁。   听着鹰卫的汇报,生生把衡明世给气笑了。   那些镇守皇城的军队少说还有近百万人马,这还不包括安太后的派系们自己擅养的私兵。   结果临到了这个时候,却是连三十万都那不肯拿出来,而是宁愿重新征兵。   之前封老将军带出去的一些皇城军,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好歹也操练过好几年,懂得一些规矩。   而这些新征上来的壮丁,却是连一天的军营都没有待过,一天的操练都没有经历过,就这么直接披上了战皮,然后被扔到了即将出征的队伍里。   这不是去增援北疆,这就是明晃晃的去送死!   衡明世也想过,自己这一走,安太后绝不会让自己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却没想到安太后居然会把目的摆得这么明显。   罢!只要能离开皇城,操练一群新兵,又有何难! 第81章 :启程   新军集结,难的却不仅仅是操练。   因为这三十五万的新军之中,还有五万的皇城军。   要知道,皇城军这些年来都是在安太后派系的管制之下,听的也都是安氏的号令,现在被安排进入了赴边增援的军队里,没有安氏军将在,在管制方面,肯定会出现一些问题。   安太后的明面上的说法是:唯恐新征的壮丁护不好圣上,故而让派出五万“训练有素”的“精英”皇城军,专门守护陛下安危。   所谓“专门”的意思,就是到了战场上的时候,若是发现皇上有危险,这五万大军完全可以直接弃敌不顾,而后护送圣上远离危险。   这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是在为衡明世的生命安危考量,但是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这就是在暗示那五万皇城军,可以当逃兵!   不,不是暗示,这都已经是明示了!   上了战场,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安全可言呢?肯定是危机重重,血花四溅的,到时候那五万皇城军只要拿着安太后那句“看到圣上有危险,就可以护着圣上离开”,就可以作为自己当逃兵的免死金牌了!   至于能不能护住衡明世,那还不一定呢。   上次的刺杀事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所以,这五万皇城军,与其说是来“护驾”的,倒不如说是来搅合军队纪律的。   而且,这里面,肯定还会有安太后的眼线探子。   让衡明世带着一群啥都不知道的新军出战就算了,还要带上一群尸位素餐,很可能成为逃兵第一批的“眼线”,那简直就是难上加上。   衡明世不打算给自己找不痛快,于是,在临出兵的当天晚上,衡明世找了个理由,叫人给那五万皇城军送去了好酒好菜,菜和酒里都加了料。   然后,衡明世从自己这些年训练的私兵中抽调出五万人,让他们趁着夜色混入军营,找到那五万皇城军所驻扎的地方,为了以防万一,还用迷烟熏一熏。   吃喝了加了料的饭菜,再被迷烟一熏,意志力再顽强也得歇菜,更何况这只是一群被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最多就在皇城里挥挥兵器,在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前示威的皇城军?   衡明世的私兵轻而易举的换上他们的衣服,再把他们用麻袋一套,扔到了专程拉过来装运这些人的车上,一辆辆车的运送走。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兵了,所以军营直接驻扎在城外,距离皇城较远,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小,但也没有惊动皇城那边。   衡明世的私兵在驻扎城郊的军营搞事,衡明世自己也没闲着。   先是去了一趟暝香宫,挨了衡遥一顿数落。   衡遥听闻衡明世真的要出宫,而且还是带兵去边疆打仗,气得咳喘个不停,梨花和海棠不停地在给她抚胸顺气。   衡明世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种事情上,和皇姐闹不愉快,只能告饶道:“皇姐放心,昊儿保证,一定活着回来,待到那时,皇姐就能堂堂正正地活着,谁也不能欺负到皇姐的头上!”   衡遥:“我现在就过得挺好的。”   衡明世:“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时时担心着会暴露真实的身份,又如何能好呢?”   衡遥:“……”   衡明世叹了一口气:“皇姐,昊儿不想与你争执,昊儿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日特来向皇姐辞行,昊儿此一去,山高路远,怕是要离开数月,皇姐身在这幽幽深宫之中,千万要保重自己。”   顿了顿,衡明世又道:“若是在宫里遇上了难以解决之事,皇姐就打开这个锦囊,这锦囊里写着的地方很安全,皇姐可以藏身在那里,会有专门的人在那护着皇姐,保证皇姐的安危。”   衡明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玉色的锦囊,放到了衡遥的手里。   衡遥盯着被塞进手里的东西,终是摇头叹息:“昊儿真的长大了。”   衡明世:“昊儿长大了,所以,皇姐就听昊儿这一次吧。”   衡遥纵使心中有万般担忧,也扭转不了现在的既定局面,只能让梨花和海棠去她的小药房,抓了许多平日时常会用到的药,给衡明世装满了大包小包,还嫌不太够,又装了拿了许多的瓶瓶罐罐,里面大多都是一些伤药。   衡明世也知道,在外打仗,受伤肯定是免不了的,就没有推拒这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而是老老实实地接了下来。   ……   离开了暝香宫,衡明世又来到了冷宫,而此时衾秋舒也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围着院子里的石凳踱步。   看到衡明世翻墙而入,衾秋舒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欢喜:“皇上!臣妾都已经收拾好了。”   衡明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已经换上男装的衾秋舒,有些诧异:“看不出来,淑姐姐穿上男装,竟是意外的合适啊!完全看不出是女儿身。”   衾秋舒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咳一声:“是……是吗?可能是因为,臣妾比较像祖父吧?”   衡明世:“曾听闻衾老当年可是丰神俊朗,每逢七夕佳节,姑娘们扔在他身上的花儿,都要把他给埋了,现在看来,倒不是虚传。”   衾秋舒听出了衡明世是在夸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多,多谢皇上夸赞!”   “咳咳咳!”衡明世身后响起了轻咳声,衾秋舒这才注意到,在衡明世身后那片被大树遮挡的阴影下,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谁!?”衾秋舒吓了一跳。   衡明世摆摆手:“不必紧张,是小封将军。”   封启这才走了出来,站到了衡明世身后,朝衾秋舒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唿。   衾秋舒也点头回礼,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封启几眼。   衡明世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走吧,鹰三会把你送到军营里,你到时候换上皇城军的军服,跟着队伍一起走。”   衾秋舒自然没什么意见,老实的跟着鹰三走了。   等衡明世处理安顿好所有的事之后,天已经蒙蒙亮,黎明,到了。   衡明世掬起一捧水,用力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才道:“封爱卿,都跟了朕一晚上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被点到名的封启勐地抬起头:“皇上!微臣想随皇上一起去边疆!”   安太后是不允许封启离开皇城的,这一次集结完军队之后,还专门在朝堂上讲明了,让封启在家好生休养,不用护送圣上。   衡明世知道封启很担心封老将军,想和军队一起去,即便没有兵权。   衡明世故意露出了苦恼地表情:“可是,母后严防你出城,要你必须待在家中,这可怎么办?”   封启:“皇上!”   衡明世:“行了,不逗你了,你可是母后之前亲自派来做朕的侍卫的,当然是朕去哪里,你就得跟去哪里,时时刻刻护着朕的安慰!”   衡明世嘴角微勾:“至于母后后来在朝堂上说,不用你继续做侍卫,让你待在家里好生休养什么的……唉,朕这些年都已经习惯了由你来护着朕,适应不了新来的那几个护卫,所以啊,朕就叫人去封府,把你带出来了,你这算是奉旨护朕,并非擅自离开皇城。这样一来,等明天大军出发,安太后若是发现你不在家,问责下来,你母亲那边,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衡明世:“朕这样的安排,封爱卿可还满意?”   封启:“多谢皇上!”   ————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军队就全部集结在皇城城门下,蓄势待发。   衡明世亲自带兵,安太后就算再不想起早,也得起来,到城门上给衡明世和大军送行。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军队,安太后自然是看不出其中有五万人已经全部都被掉了包,她现在巴不得衡明世走快一点,所以在说完例行的一些祝愿话之后,就端起了酒杯。   衡明世也接过了宫人送来的酒杯,动作非常自然的一仰头,一抬手,借着袖袍的遮挡,直接把那杯酒倒进了宽大的袖袍里,然后放下袖子,一抹嘴角,翻身上了那匹枣红色的战马。   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几月之前,衡明世还是站在城门上为大军践行的人,这一次,却他成为了被践行的人。   马蹄声仿佛在为别离踏起交响曲,铁骑踏起的烟尘漫起,将大军的背影淹没在了一片灰沉沉的沙雾之中。   早晨的太阳终于彻底脱离了天边,冉冉升起,渐渐地驱逐了清晨的冰冷。   这是衡明世魂穿到这个垣王朝以来,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名正言顺地骑着马,离开皇城。   其实,衡明世还挺想看到,等安太后察觉到自己放到他这里来的那五万皇城军全部都被掉包了之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可惜,现在离开了皇城的他,肯定是看不到了。   当然,待到安太后看到那些被掉包换下来的皇城军之后,他这个傻子的人设,肯定也会彻底掉马了,安太后不傻,看到那么多人被掉包,封启也被带走了,肯定会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第82章 :练兵   大军行进了一整天,考虑到新兵的体力还不够,便提前扎营整顿。   新兵们不知道军中规矩,但好在有衡明世那五万精兵引导,今日这一路行军都还顺利。   今天一天都是在沿路行进,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直到开始扎营的时候,新兵们还拿着分到的营帐愁眉苦脸呢,就看到不远处,那些一直领先走在队伍前面的“皇城军”,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撑好了一个个营帐,而且各个营帐之间的间隔,都像是经过了专门的测量似的,排布得整整齐齐。   那些“皇城军”在搭好了各自负责的营帐之后,也没有歇着,而是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他们新兵这边,拿起了分给他们的军帐,一边动手帮他们搭营帐,一边出声指点。   看到他们的态度和一天前完全不一样,新兵们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之前他们刚来时,这些”皇城军”不是还颐指气使地使唤他们做事吗?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这态度就天翻地转了呢?   毕竟才见过不久,加上大家穿的衣服又是一样的,很多新兵都没发现,这些“皇城军”已经被掉了包。   “皇上让我等过来帮助大家搭营,速度快一些,待会儿还要集合。”其中一个领队道。   新兵们面面相觑:“多谢皇上,也多谢各位大哥们了!”   像是看出了新兵们眼中的疑虑,那领队又道:“先前那些欺软怕硬的军中蛀虫,已经被皇上揪出去严惩了,大家以后都是要一起杀汗军的兄弟,不搞欺负新人那一套,我们现在都算是皇上的兵,只服从皇上的号令。”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擂鼓声,同时还有人快步跑来,在新兵营里高声喊道:“一队二队三队负责搭建营帐,其他人全部集合!”   还不等新兵们搞明白情况,就看到那些穿着皇城军红黑军服的人在瞬间齐齐站得笔直,还握起右拳,抵在了心脏前,高声应道:“是!”   刚才和新兵搭话的领队抬起一只手,道:“七队集合!”   方才还在帮其他新兵搭营帐的几个七队兵迅速跑到了这七队领队的面前,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两列纵队。   不止他们,还有好几个队伍在不远处迅速集合,同样也站得整整齐齐,让站在原地的新兵们看得愣愣的。   而被他们放下的工具,也很快被一队二队和三队的人接手,继续快速地搭建账营。   “这……这就是皇城军吗?为何平日看他们巡城的时候,都没见过这般景象?”好几个站在一起的新兵们看着那些迈着整齐的步伐远去的“皇城军”,忍不住感叹。   “嘿!还愣住干什么?没听到他们刚才说的吗?要集合了,还不快走!”   “唉,才过了多久,就要集合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一片刚被扫清地空地上,就看到前面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好了好几个方队。   相比之下,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原本还懒懒散散地走过来的新兵们连忙找位置安静站好。   集结鼓声止,清扫出来的大片空地上,已经站了乌压压的一大片。   不一会儿,一个金色的身影,缓缓地走进了大家的视野里。   ————   时间回溯到大军扎营之前。   其实,此批大军行进的这条路,并不是原本赴边军时常走的路线。   衡明世用积分兑换了一份地图,并预先通知了自己的五万精兵,将三十万新兵们带入了深山一带,仗着新兵们不懂路线,直接在深山扎营下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果真的直接带着一群新兵上战场,根本没法给在前线苦苦支撑的边军多少援助里,反而是白白送人头。   既然如此,还不如多花一点时间,集训一番,多多少少能增加一点存活率。   而这里,就是衡明世查着用积分兑换来的地图,精心挑选出来的集训地点。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衡明世一手支着下巴,视线落到了被影卫们压跪在地上的王弗脸上——这是安太后指派来做这批军队主将的,一个大腹便便的,满脸油光,走一步都要喘几喘的男人。   安太后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每次都把他的智商扔地上,打发起来也是越来越敷衍。   “呜呜呜……”王弗哭得满脸是泪,因为嘴巴被塞得死死的,没法说话求饶,只能不停地做磕头的模样。   “王将军,不是朕有意为难你,事实上,朕一直想做一个知人善任的明君。”衡明世笑眯眯道:“但是没办法呀,谁让你是太后点的将呢?她点的将,朕可不敢用。”   王弗:“呜呜呜!”   衡明世轻抚着手上的马鞭,“所以,王将军,你还是稍微病上一段时间,然后,把主将的权利,交到小封将军手里吧,至于你那个副将,朕也给他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你觉得如何?”   王弗:“呜呜呜!”   衡明世笑道:“既然王将军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吧,副将的位置,就暂时交由鹰一吧,鹰一!”   “在!”一道黑影落下,跪在了衡明世面前。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三十五万大军的副将。”   鹰一:“遵命!”   衡明世又看向一旁的封启:“封将军,你和鹰一也算是共事多年了,你俩合作,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封启:“末将全凭圣上决断!”   衡明世站起身来:“时间紧迫,话不多说,让一二三队负责扎营,其他人,迅速集合。”衡明世嘴角勾起:“毕竟,大军才行进了一天,军中的主副将就接连感到身体不适,重病不能离榻,这样严重影响到了军队的行进,没办法,只能换人了,临战换将这种大事,当然还是要公布一下的。”   鹰卫们领命去通知衡明世的那五万精兵。   集合的特定鼓声响起,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打破了宁静。   这些新兵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但又一件事,在进入军营之后,就被要求牢记在心,那就是,听鼓声。   最先跑到集结点的,不出意外,是衡明世的那五万精兵,衡明世刚吩咐下去,鼓声才起了一会儿,他们就已经迅速集结,一个个方队的排列站好,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封启和鹰一也走到了队列最前站好。   衡明世走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封启首先单膝跪地行礼:“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也紧跟着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衡明世抬起双手:“诸位平身。”   “谢皇上!”   衡明世懒得在客套话上浪费时间,直接宣布之前认命的主副将因身体不适,无法再担当重任。   新兵们想起了王将军那满脸横肉,大腹便便,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模样,又想起那副将军在他们刚入军营时,给他们的下马威,到没觉得突然换了主副将有什么不好,一来,他们和主副将不算熟悉,二来,他们对主副将的初印象也不算好。   加上,新换上的将军,是封老将军的二儿。封老将军一直都是垣国百姓心目中的战神,而封二也算是年少成名,当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可谓前途无量,皇上点他当将,自然没人有怨言。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开心得太早了,因为,在宣布换了主副将之后,新上任的封将军,立刻就安排下一条条操练任务,让新兵们展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什么?他们没听错吧?现在让他们去跑步?都走了一天了!哪里还有力气啊!   封启:“……围营帐外围,跑十圈,最先跑完的前五百人,每人可得两块肉饼,两个肉包,一碗骨汤,前一万人,可得两个肉包,一碗骨汤,前五万人,可得三个肉包,其余人只能得到三块玉米饼,最后跑完的十万人,需要接受惩罚。”   新兵们:“……”魔鬼啊!   不过,肉饼的诱惑还是很大的,集军以来的第一次跑操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衡明世目送大军带着烟尘远去,从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了一本足有三寸厚的本子,翻开了第一页,在写在最前排的一串字后打了个勾。   只见那字写着:练兵第一步,跑!   衡明世将那厚厚的本子交到了封启的手上,认真道:“这是朕这几年操练鹰兵时,总结出的诸多经验,这便交给你了,朕知道封爱卿练兵多年,自有一套法子,可能用不上这些。”   封启郑重接过:“多谢皇上!末将方才看到鹰兵们集结整队如此利落有秩,一直想好好讨教!”   衡明世:“都是些基础而已,其实这些鹰兵都没机会真正上战场,所以,还希望封爱卿多多指点。”   封启:“指点谈不上,末将不过是一介莽夫之流,能得皇上信任,实在是感激涕零,末将定然全力以赴!不辱圣命!” 第83章 :虞城   寂静了许多年的山林深处,迎来了最热闹的时节。   此处群山环绕,林木繁茂,人烟稀少,好在有领前的几万大军开出了一大块平坦之地,方便了大军在这里扎营操练。   这些被征入军中的壮丁们,大多是因为举目无亲,又没钱卖书苦读,参加科考,好在身强体壮,还有一身力气,于是就抱着搏一搏的念头进来了。   军功,何尝不是一条飞黄腾达的路。   只不过,这条路相比于其他,最是艰辛困难,是把自己的脑袋抵押了进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着靠军功发达,也有绝大多数的人,只求个果腹,不至于饿死街头。   他们对军中的伙食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刚刚进入军营的那几天,他们每天只能分得到两块糙面饼子,和一碗稀得只能只能看得到两三粒米的白粥,对付着吃完,一天也就过去了,夜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只能苦捱着,等到第二天。   皇城军和他们的营地不在一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皇城军营里面的伙食如何,不过看着他们那油光满面的样子,想必肯定不会比他们差。   原以为他们以后在军中的日子也就是这样了,却没想到,在随圣驾出征之后,他们的伙食反而变好了!虽然,操练的任务也变多了,操练的内容也更累了。   每天天没亮就起来集合,然后集体跑步,跑完才能吃早饭,跑得快的吃得都是肉包子和粥,跑得慢的伙食就只有白馒头,跑垫后的五万人还要被惩罚加跑十圈。   这只是早上的训练,吃完早饭之后,就要去大操场上练习站立,而且还要求一动不动,笔直的站着,一直站到日头从东边升到头顶,稍微动一下,就会有人记录下来,待会儿中午跑步时就要比别人加跑一圈。   中午可以休息半个时辰,鼓声一响,就要迅速集合,然后每人都会被分到一个竹背篓,背篓里面装着一半石头,让他们背着竹篓,绕着山跑。   是的,依旧是跑,最开始训练的两三天里,他们除了跑步,几乎没干什么别的事,看着完全不像一个准备出发去增援北疆,夺回边城的军队。   到了第四天集合时,还在照例等着将军一声令下,就出发跑操的新兵们,突然听到了一句不一样的话。   封启:“拔营,出发!”   刚睡醒,准备等着封启下达命令之后,就拔腿开跑的新兵们:“是……嗯?啥?”   “拔营了!要走了!还愣着做甚!”   鹰兵们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在军队长的带领下去拆收营帐。   突如其来的命令,只是让大军骚动了一阵,就立刻行动起来。   ……   半个时辰之后,一批穿着红黑甲衣,高举金黄长旗,旗上写着一个“垣”字的军队,迎着黎明的曙光,奔走在赴边的路上。   有了几天的负重跑训练,这一天的行军相比于第一天来说,明显快了许多,加上衡明世这里还有从系统商城里兑换来的地图,专门找捷径走,于是,原本大军至少需要花上一个半月,才能到的虞城,衡明世带的这批军队,只用了一个月,就已经抵达。   而在这一个月中,还有足足十天,是用来整军集训的。   衡明世给封启那本训练单时,只不过是约莫三寸厚度,在封启手里待了一个月之后,就变成了三本。   衡明世也是无意间看到了封启摆在桌面上的抄本,翻看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兵书,而是他之前给他的训练单……加长版。   衡明世:“……”默默为那些新兵们点蜡。   不,现在也不算新兵了,经过这一个月的魔鬼式训练,他们都差不多能跟上衡明世的那些鹰卫的操练节奏了。   对此,衡明世很欣慰。   见此,在虞城死守了一个半月,终于等来了援军的封老将军也很欣慰。   封老将军听说这一次圣驾亲临,带的却是刚征的壮丁,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就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估摸着等赶到了虞城时,病死累死的兵马想必不会在少数,能不能赶得来,还都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封老将军心中满是哀戚,基本对这一次的援军不抱什么希望。   从皇城到虞城的距离可不算近,车马粮草可都是巨大的消耗品,既然安太后那边有意给衡明世这样一批明摆着去送死的新人,想必也没算着衡明世这个皇帝能过活下去。   这样一想,如果衡明世带的兵马真的能顺利赶到虞城,那可真就是老天显灵,天佑圣驾了。   而这一批军队,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此时此刻,汗军已经围困了虞城近两个月的时间,俨然一副要将他们围困到粮草断绝的架势。   虞城地势易守难攻,若是汗军强攻,一定会消耗大批精锐,所以他们只能出此下策,而且,他们显然很快就要成功了。   若是衡明世这批军队再来晚一些,封老将军再过两天,也要集结城中所有军马,来一个背水一战了。   所以,当封启和衡明世的鹰卫趁夜潜入被围困的虞城,将援军已经抵达,随时待命的消息送到封老将军面前时,封老将军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皇城的方向朝拜。   在膝盖跪下去之前,封启的声音及时传来道:“父亲,皇上现在不在皇城,而是在虞城西郊。”   于是即将跪倒地上的封老将军生生将身体和膝盖调转了个半圈,改朝西方跪拜。   “天佑垣国!必得胜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因为虞城上下已经撑不住多久了,就算援军没有来,封老将军也打算明日如论如何都要和汗军拼上一场,眼下有援军在外,更是不需要再顾忌,当即下令整军,待到黎明破晓,就是他们开城门迎战之时!   汗军有足足五十万人马,而虞城守军仅有二十万,若不是虞城的地势易守难攻,加上封老将军的威名在外,只怕虞城根本撑不到这个时候。   而现在,援军有三十五万人马,在人数上,垣军是占着优势的,但是汗军极其善骑术,驯养的都是彪悍野马,那些马体其貌不扬,体型高壮,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自北而来的暴雪,能忍受夏日酷暑蚊虫,亦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是战马中的佼佼。   若是以骑兵和汗军对撞,那就和鸡蛋碰石头没什么区别,封老将军也试过用绊马索,逼他们摔下马,但是那马群一劲儿冲上来,绊倒的同时,也扫开了一大片,被马蹄踏碎在脚下的友军也不计其数,同样还是损失。   封老将军些日子死守虞城,也叫人赶工了不少的绊马索和武器,即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和贼人死磕一场!   待封老将军说完自己的部署和手下的兵力,以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之后,鹰一拿出了一封书信,放在了封老将军的桌案前,道:“这是皇上命卑职交于封将军的,传皇上口谕,封将军可以适当考虑书信内容,若是觉得有不妥之处,可以当做没看到。”   封老将军的目光这才落到了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的鹰一身上,表情虽然不显,心里却是有些惊——他刚才竟然完全忘了这还杵着一个人!   其实也不怪封老将军不小心忘了鹰一的存在,而是鹰一习惯性的找了一处阴影的地方站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甚至连气息都微不可闻,仿若无形,确实很容易叫人遗忘掉。   “这位高士真是深藏不露,敢问贵姓?”封老将军笑道。   鹰一:“将军谬赞,卑职只是此次赴边援军副将,由皇上亲自点将,辅佐小封将军。”   寒暄间,封老将军已经拆打开了那封书信,快速看下来之后,表情显而易见地变得惊喜起来。   “好!非常好!速速吩咐下去,就照着这上面的法子来做!”封老将军连忙招唿亲信进来,并且叫人赶紧去通知其他将领们过来商讨要事。   鹰一又藏回了黑暗里,假装自己就是一个无形人。   封启的表情在鹰一拿出那张书信之后,就变得有些微妙——这小皇帝,点了他为主将,可到了需要转交重要书信物什的时候,却还是把东西交给了鹰卫,而不是他。   这算什么?防备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防备的呢?他们不早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吗?   封启有一丢丢地不开心,双目盯着自己父亲手里拿着的那封书信,仿佛要将它烧穿。   封老将军却没顾得上自己儿子的这种小心思,一股劲儿地投入到这书信之中,叫人按照上面的内容快速筹备,而且还严令不许大肆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穿出消息去,那计划可就全都白费了!   之前痛失几座城,何尝不是因为有一些软骨头胆小怕事,又虚荣贪婪,情愿拿着情报去给敌寇贼人,以换得自己的小命。 第84章 :开战   封启和鹰一趁着天黑偷偷摸进虞城,又在夜色中回到了援军驻守之地。   封启才一进中军帐,就看到衡明世站在那一盘沙盘前,一手拿着水,时不时往沙堆上倒上一些水,然后开始捏揉那些沙堆。   衡明世的表情很专注,仿佛不是在堆砌捏揉一盘沙盘,而是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封启的话原本已经到了嘴边了,看到衡明世这样,又生生止住了,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到了衡明世的身边。   一个人认真做事时的模样,总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更何况衡明世这张脸本来就很容易引人瞩目。   封启的视线落在了衡明世低垂的双眼上,看着那双漆黑浓密的睫毛,又盯着那淡色的薄唇,渐渐地入了神。   直到那睫毛的主人抬起了眼皮抛给了他一个戏谑的眼神。   “封将军,朕的这张脸,你可还满意?”   封启一时没有回神,愣愣点点头。   衡明世带笑的表情微微收敛,语气意味深长:“哦?有多满意?只要是这张脸,都可以吗?”   “什么?”封启露出迷茫地神情。   衡明世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面前的沙盘:“行了,不逗你了,看这里,接下来朕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衡明世:“首先,现在这个时候,朕在安太后那里肯定已经暴露了,安太后没有立刻派大军追来,一来可能是想要等朕和汗军先打个两败俱伤,二来可能是觉得朕翻不起什么风浪,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毕竟,她给朕的兵,都是新征的,经验少得可怜。”   衡明世拿起一个小旗子,插进了一处沙堆尖尖上,道:“但是,就算她不派军过来,眼下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不是说打不过那些汗军,也不是没信心夺回那些城池,而是等夺回了城池之后,那些城池该交由谁来驻守,分出多少军队驻守,城中百姓该如何安顿……”   衡明世又拿起一个小旗子,插到了另外一个沙堆起来的小“山”上,道:“分出军队驻守城池,必定会分散军力,又如何能是汗军的对手?而城中诸多事宜若是安顿不好,又如何能服众?”   若是不能解决这些最关键的问题,那么最后的结果就肯定是——辛辛苦苦夺回来的城池,又落入了安太后派系的手中,而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到头来就是一群为了赶走外敌而存在的工具人。   谁能保证,当他们在前线拼命杀敌的手,身后的家门会不会突然“嘭”地一下关上,将他们变得无家可归,亦或是直接在他们背后捅上一刀,让他们和敌人同归于尽。   若最后是这样的结局,那么他们岂不都成了笑话?   衡明世:“……所以,我们不能这么直接一路推进。”   封启:“那……皇上的意思是?”   衡明世将最后一根小旗,放在了最后一个小沙堆底下,然后比划了一下这一串小旗子连成的路线,道:“虞城易守难攻,封老将军可在这里继续留守,朕也会留下一批精兵,供封老将军驱策。”   衡明世:“其余人马分成两批,一批继续驱赶汗军,一批则沿着这条路走,争取在半月之内,越过垣国边境,深入汗国境内。”   封启惊讶:“皇上是想直接攻打汗国?”   衡明世:“骚扰为主,无需强攻。”   衡明世冷笑:“汗国蛮军屡次南下骚扰吾等边境,打谷抢粮,坏事做尽,就不许朕的军队去他们那里叨扰一番,礼尚往来么?”   “可是……兵力部署,怕是不足……而且……”封启担忧道。   而且,就算兵力充足,能够让他们分成三批,可谁知道安太后那边会不会有所作为呢?   万一他们这边守下了虞城,安太后那边却传来个懿旨,换下封老将军,让别的人守城,那又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可就是腹背受袭了。   封启虽然没有明说,但衡明世也能知道他的意思。   “朕既然敢御驾亲征,自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衡明世拍落下手上沾着的沙子,“无非就是,有蓄谋已久的人趁机使乱变政,冲进皇宫,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罢了。”   衡明世慢悠悠道:“可是,安太后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吗?她现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怎么可能放得下手呢?若是她现在就舍得放手,那就不会有小瑾子的存在了,所以,只要她不出什么意外,应该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搞自相残杀那一套,让汗国贼子有机可趁。”   安太后能把持朝政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傻白甜,蠢到在敌寇还没完全击退的时候斩断自己的左右臂膀呢?   要做,也该是在汗军溃败,滚回北边,大军准备返程的时候,给他们来一手阴的。   而衡明世防的也就是她这一手。   衡明世走到了帐帘前,撩开帐帘,看了一眼天色,只见遥远的东方,有一线红光,连起了天和地。   清冷的黎明,已然到来。   衡明世:“时辰不早了,封爱卿!”   “末将在!”   衡明世低头看着他,嘴角微勾:“来给朕披上战甲。”   封启:“末将遵……什么?”   衡明世抬起头,破晓的红光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像似染上了血光:“这杀敌的第一仗,就由朕来为将士们开出一条血路!”   ————   红日初升,染红了漫天鳞云。   一阵阵擂鼓声响起,僵持了两个月的垣军和汗军迎来了虞城之下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原本死守在城内,只对攻城的汗军放箭放火的垣军,终于放下了城门,随着吊门的锁链发出巨大的声音,汗军放肆的狂笑声紧跟着传来。   汗军用掺杂着浓重的鼻音和喉音的语调,说着大垣语,会的字词不多,全都是一些听得人直皱眉的脏污话,笑骂垣军早该识时务,要么打要么降,做什么缩头乌龟王八蛋!就知道躲在城里不出来!顶个屁用!到头老还不是落得个粮绝草尽,最后还是得乖乖出来。   汗军叫嚣得凶,却也没放下警惕,纷纷跨上了战马,整军整队,时刻等着城门彻底落下之后,就冲杀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对他们来说,眼下驻守在虞城的垣军,无非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条就是冲出来和他们拼杀,一条就是拿出诚意向他们投降。   当然,那所谓的“诚意”,就是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归顺他们,奉他们为王。   不过,后者显然是他们多虑了,被他们死死封锁了两个月的垣军,丝毫没有投降退却之意,城门落下之后,汗军看到的就是一群身披黑色的战甲,高举红底黑字的“封”字旗帜,一身气势骇人的封家军。   汗军这边领军的是汗国二皇子乌古鲁,乌古鲁生得高壮,皮肤黝黑,上身赤果,腰上围灰褐色的裤裙,背后背着两把宽头大刀,看到虞城门落下,里面已经站齐了高举打起的封家军,乌古鲁粗声大笑,双手拔出自己的大刀,朝身后的军队挥舞着,高喊道:“阿达目鲁!轰!”   “轰!”汗军齐声高唿,喊声震天!   封家军这边也不甘示弱,封老将军高举偃月刀,声如雷霆:“大垣儿郎们!随我保家卫国!驱逐蛮贼!杀!”   垣军:“杀!”   战鼓擂动,声声震耳!   看着垣军冲出,乌古鲁也不示弱,大刀一指,便有大军从他身后冲向了援军,马蹄声阵阵,轰轰隆隆,气势骇人。   然而,就在两军即将对撞时,领先的汗军战马突然蹄下踩空,一下子倒头栽了下去!   而垣军则再此前突然拉紧缰绳,驭马及时刹住!   乌古鲁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原来,前面那条路上,不知何时被挖下了许多的坑,而坑上又被遮掩住,这才叫冲上前的马蹄踩进了坑里摔得人仰马翻。   前面的摔了,后面的跑得近的人马就没能刹住,也撞了过去,马头朝下翻到,人也从马背上翻飞出去!   当然,这一点小障碍并没有阻挠汗军太久,乌古鲁用汗语骂了一声:“阴险狡诈!”就立刻指挥军队绕过这一片,从另外两边包抄!   封老将军:“变阵!开!”   垣军:“开!”   随着一声令下,垣军立刻掉转马头,一致举刀对外,随着擂鼓声突然急促,垣军们纷纷策马冲向了还未能将他们完全包抄在内的汗军!   这一开战,垣军气势极强,不过到底还是在人数上差了太多,虽然方才一鼓作气,杀开了一条血路,但是汗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还是渐渐消磨了力气。   就在气势即将消磨殆尽时,一道破风声划过天际,裹挟着浓烈的杀气,让沉浸在厮杀中的乌古鲁感到背嵴一亮,身体快于脑子的行动起来,勐地侧开头!   于是,他就看到一根尖锐的长箭从他脸侧擦过,箭羽划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道血色。   “笃!”被乌古鲁避过的长箭,直直地插入了乌古鲁身边的副将的脑袋里,那副将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能发出,就从马上摔落下去! 第85章 :天罚   这不是乌古鲁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北汗国崇尚武力,以武为尊,身为北汗国皇子之一,他能活到现在,少不了在生死之间辗转过无数次。   可唯有这一次,他是毫无心理准备的!   若不是那杀气来势汹汹,若不是他的身体快速反应,只怕他这会儿就会和倒下马的副将一样,被一支长箭直直戳穿了脑袋。   乌古鲁抬手抹掉从额头上滑落到眼睛的汗水,感觉到自己竟有些颤抖,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恼火,他勐地转头看去,第一眼先是看到了那高举起的明黄色幡旗,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垣”字。   乌古鲁微微蹙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那是垣国的哪批军队,居然会直接用上一个“垣”字,一点也不避讳国号。   直到听到有人在他身边惊唿:“二殿下!那好像是垣国的皇帝亲自带兵增援了!!!”   乌古鲁:“什么?”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自小接受到的思想就是:垣国的皇帝,除了开国始皇是靠武力打下的江山之外,其后代代帝王都是文帝,各个蜗居深宫,从不轻易露面,胆小如鼠,缩头如龟,也就是运气好,总能有得力勇勐的将军驻守边疆,才能保住坐下这片土地。   可是,这样的方式肯定是不长久的,这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光靠那些死书,可保不住这么大的土地。   所以,他打进来了。   垣国的帝王懦弱无能,这一代的将军也已经年迈,而他乌古鲁,才正是壮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彻底攻打下这片偌大土地的人!   他相信自己会成为这一片土地的主人!   而老天似乎也在顺着他的心意,让他一举夺下了五城,长驱直入,一路攻打打了垣国的虞城!   乌古鲁以为,自己要打到垣国的皇城脚下,恐怕才有机会看到垣国的君主,看到那个代代龟缩在皇宫里的,流着孬种血脉的子孙。   却没想到,竟是会在这里看到。   而且还是在他刚才差点就被一剪射穿脑袋,正是又后怕又愤怒的时候看到。   乌古鲁的视线快速从那金色的幡旗下移,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穿着金色战甲,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身上。   不!更准确来说,是定格在了他手上已经拉满的长弓上!   乌古鲁注意到那箭尖对准的方向,瞳孔微缩,飞快地夹紧马肚,翻身藏到马身侧!   “嗖嗖嗖!”好几支箭齐齐射出,于是乌古鲁身边又有好几人闷哼一声,软倒落下马!   乌古鲁惊了!   刚才那支险些夺去他性命的长箭,竟是那垣国皇帝射出的吗!!   与此同时,被汗军层层包围的垣军也发现了这一批高举皇旗的援军,一愣之后,就是克制不住地狂喜!   “援军!是援军到了!”   “是圣上的幡旗!是圣上亲军!”   “我没有看错吧!”   “真的是圣上!不会看错的!”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封老将军并没有把援军昨夜就已经赶到的消息告诉全军,也是担心会有心思不正的人泄露消息,所以他只将消息告诉了可以信任的亲信。   因此,这些原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放手一搏的将士们,在看到御驾亲临之后,才会如此的激动狂喜!   打仗的能力到还是其次,只要帝王在这里,就是一种无声的鼓舞了!   垣国帝王都把自己的性命押在这里了!他们又如何能放弃?如何能输给这些贼寇蛮敌!   ……   垣军因为援军的到来而气势大胜,杀声撼天!   封启一马当先,如同长枪尖头,在汗军中撕开了一条血路!将士们紧随他身后,狠狠地扫开想要围上开的汗军!   衡明世驾马在外围,手上拉弓搭箭,箭箭命中。   “把七根箭头点燃。”衡明世对身边的鹰卫道。   鹰卫立刻点燃了七支箭,放到了衡明世手上。   衡明世拿着那支尖头燃火的箭,再一次拉满弓,对准了汗军分散在战场上的七个战旗。   “嗖!”地一声响,却是七箭齐发,以极快地速度飞向了那些高举在场上的汗军旗帜!   箭精准的落在了那些旗上,布做的旗瞬间被火点燃,一下子烧了起来!   举旗的汗军瞬间傻眼了,因为旗子举得高,而箭又飞得快,加上这战场刀剑无眼,谁也没那个时间时时刻刻抬起头去看旗子,所以他们大多数汗军都没有看到这旗子是怎么燃起火的,只因闻到了烧焦味,才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家幡旗被火烧了!   为何垣军的军旗好好地,怎么偏偏就是他们的旗子起火了呢!而且还是七个旗子同时起火!   “旗子!旗子!我们的旗子着火了!”   “这……这难道是天罚吗?!”   “我们的军旗都起火了!”   “垣军的旗子还是好好地!”   “不要慌!这一定是垣军的诡计!继续杀!”   “不不不!这是天罚!我们触怒了上天!上天降下了天火!”   ……   汗军内部有了那么一瞬的骚乱,而衡明世在射中了旗子之后,又对身边的鹰卫使了一个眼色。   鹰六:???   衡明世:“……”唉,还是鹰一比较好用,这小六子太单存了。   衡明世只好明说:“你去前面,高喊:皇上驾到!天佑我朝!必得胜归!”   鹰六:“喏!”   鹰六驭马疾驰而去,高声喊出了衡明世吩咐的话。   汗军的七面旗帜都燃起了火,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再看向衡明世,顿时有种“了悟”的感觉,战场上刀剑无眼,一点点的变数,都能扰乱战场上的风向,而在这个迷信的时代里,战旗突然烧着,无疑给汗军造成了不小的心里压力。   乌古鲁一直防备着衡明世的暗箭,当然也看到了那些旗子都是衡明世的杰作,心里大骂这垣国皇帝好生阴险之余,又忍不住佩服这位少年君王的射技,汗国的七个战旗分布在战场的不同方位,他居然能同时射中!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乌古鲁觉得自己被父兄和大祭司们欺骗了!这垣国君王根本就不是什么胆小懦弱的缩头乌龟,他们是阴险狡诈的地头蛇!平时窝着一动不动,一旦踏入他的地界,就冷不丁蹿出来咬你一口!   这一口咬得又毒又重,直取命门!   乌古鲁气得大骂几句,赶紧高声喝止那些自己骚乱起来的汗国骑兵:“西咕!乌鲁巴拔啦嘭!牟系落!轰!”冷静!都是汗军的诡计!不要信!杀!   但方才那一瞬的变故,到底还是大大影响了汗军的气势,哪怕乌古鲁再三强调这是有人用箭火点燃的旗帜,努力想重整军中士气,也不太管用。   加上增援的垣军是从高处冲杀下来,有着惯性加持,兵器和汗军对上之后,力道又重又狠,几乎是压着汗军一路横扫!   封启一马当先,撕开了一条路,和原先被包围在里面的垣军里应外合,开始了反绞杀。   乌古鲁见势不好,知道再战下去只是白白死伤,只能狠狠咬牙,一扯缰绳,挥鞭示意大军撤退!   眼看汗军开始狼狈后撤,封启策马紧随,又一连杀了落在末尾的一批汗军,才停住脚步。   “穷寇莫追,当务之急,是赶紧补充虞城军需,虞城被围困两月,已经到了极限。”封启吩咐道。   “遵命!”   将任务吩咐下去之后,封启才调转马头,策马回到了衡明世身边,将马停好之后,才下马行礼:“皇上!汗军贼人已大败撤离!”   衡明世:“爱卿快快平身,整军束队,随朕入城。”   “遵命!”   ……   衡明世按照原计划,让全军在虞城休整数日,然后留下了封老将军在此驻守,而后将兵马分成两路,一路继续驱逐因落败而退居宛城的汗军,一路则沿小道赶往边境。   鹰一和鹰三在此被委以重任,分别作为主副将,带着军队前往宛城,而封启则与衡明世一道,带兵马抄小路赶往边境。   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的封老将军十分不赞同。   当然,他并不是不赞同这个计划本身,而是在这个计划当中,需要衡明世以身犯险。   在封老将军看来,帝王就是国之根本,只有帝王坐镇后方,才能让士兵们安心前行,无所畏惧。   “皇上!此路鲜少人行,凶险未知,唯恐有不测!带兵马前往边境之事,还是让末将前去吧!”封老将军重重抱拳。   衡明世:“封将军为朕担忧,朕甚是欣慰,不过,前往边境事关重大,驻守虞城亦然,相较两者,朕深思熟虑许久,还是决定让将军驻守此处。”   “皇上三思!”   衡明世:“嗯,朕三思了,思家国,思社稷,思大局。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封将军。”衡明世非常生硬地转开这个话题,抬手打了个响指。   很快,鹰六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褐色的粗布短打,头微微低下,快步走上前行礼:“臣……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第86章 :相好   衡明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人的装扮,忍不住道:“朕怎么觉得……你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那人闻言浑身一僵,连忙道:“回皇上,草民这是……在衣服里加塞了一些布料,显得更像……”那人小心地看了一边的封老将军,没有继续说下去。   封老将军疑惑地看着此人,目露不解。   衡明世笑道:“封将军是可信之人,不必隐瞒。”说罢,衡明世看向了封老将军:“封将军,朕听闻,您和衾紊衾总督当年共事过一段时间,也算是相熟。”   封老将军一听这名字,脸上便不自主的露出了缅怀之色:“回皇上,衾总督是末将之恩师,亦是末将挚友!”   衡明世:“那现在,他的孙女儿就先暂时交给你了。”   封老将军:“……”   封老将军:???   封老将军懵了:“皇上的意思是?她,她是……”   衡明世:“在一个月前,她是被关在冷宫里的淑妃,而现在,她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衾氏族人,有着极高的偃术天赋。”   封老将军渐渐反应过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震惊地表情也有所收敛。   衡明世:“朕就让她待在这虞城,辅佐封将军,希望她所掌握的机关偃术,能对驻守虞城,有所帮助。”   衾秋舒适时道:“民女定不负皇命!”   ……   衡明世安顿好了衾秋舒之后,才回到安排好的寝室里。   才一进去,衡明世就看到了从屏风后面蒸腾起来的热气。   显然,有人已经提前给他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高公公已经被他安排去做别的事了,而鹰卫们要是没有他的吩咐,是不会擅自做多余的事情的,所以……   “封爱卿,看来今日一战,还没消磨你的精力啊,还有心给朕提前备上热水?”衡明世走过屏风,来到浴桶前,先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发现温度正好是自己能接受的,不由哼道:“封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窥伺帝踪!”   若不是偷窥他的行踪,又怎么可能及时准备好温度正好合适的热水?!   衡明世说完,却不见封启现身,只当封启这是在装聋作哑,试图蒙混过关。   “罢了,今日大胜汗军,你和你爹功劳最大,朕就不和你计较了,出来吧。”衡明世边说,边解开自己的外袍,一件件脱下衣服,一翻身就进了浴桶里。   浴桶里的水荡漾了一番,险险没有溢出去,衡明世感受着热度事宜的水温,舒服地唿出一口气。   然而,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封启依然没有出现。   衡明世总算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封启?”   衡明世原本已经坐进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着了,这会儿感觉不对,连忙站了起来,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身体也有些发软无力。   衡明世自知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弱到这地步,立刻意识到是这桶水有问题,于是手脚并用的从浴桶里翻爬出来,脚下却因为沾了水,太滑,直接摔了一跤。   衡明世心思飞转,琢磨着到底是谁在搞事,可是脑子又实在是太晕了,没法仔细深想,只能勉强撑着自己爬坐起来,靠在木桶边喘息。   也不知道这水里到底是别下了什么药,他也就是在里面泡了一下,就感觉头脑晕眩发胀,四肢发软无力。   冰冷的地面渐渐地让衡明世恢复了一些清明,衡明世看向了挂在一旁的衣服,想着怎么说也先扯件衣服遮一遮自己,结果手才刚抬起,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意开始在某个地方汇聚。   衡明世:!!!   好家伙!他知道这是什么药了!   正好系统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检测结束,这是一种春药,是当前世界的市面上效力最强的一种,价格也特别昂贵。”   衡明世:“少废话!我还有积分吧!解药!”   系统:“宿主,你要知道,一般来说,这种药,都是没有解药的,你的这个问题,除了增加字数之外,毫无作用。”   衡明世:“……”   系统:“刚才在检测药物的时候,还顺便扫描了一下这个房间,就在距离你十米左右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个全身不着寸缕的女人,女人此时处于晕睡状态,初步猜测,是被人喂了药之后送进来的。”   衡明世:?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系统:“是的,恭喜宿主,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总于有女人爬你的床了,虽然她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自愿的。”   衡明世:“……”并没有感到高兴!   衡明世:“封启呢?他现在在哪?”   系统:“如果不出意外,他这会儿应该是在搭建在城门边的军帐营里议事,而你现在休息的地方,距离那边挺远的。”   衡明世:“鹰卫呢!”   系统叹气:“你忘了?你都给他们安排任务了,鹰一还提醒过你,说应该留几个人下来保护你,被你驳回了,今天应该是这些年来,你的房梁最清净的一天了。”   衡明世:“……”真棒!完美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衡明世强撑一口气,终于扯下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系统提醒道:“我还是给你找几本书,你先解决一下吧,你现在这样子不适合单独出去。”   衡明世:“我要是留在这里多一秒,只要有人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我和床上那位就说不清了!”   系统:“……可是,你确定你现在能走到城门?”   衡明世:“……”   衡明世才扶着房门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坐了下去,手控制不住的想伸下去,好好解决一番。   系统:“其实,之前升级了之后,还新增了一个兑换选项,因为该兑换选项还处于试用阶段,所以没有放入商城,只有系统可以看到。”   衡明世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听系统在自己脑子里叨叨什么了,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解决这个糟心事。   系统:“……是否兑换?”   衡明世:“……”   系统:“兑换成功。”   衡明世:“……什么?”   话音未落,衡明世突然发现自己的突然站了起来!   不!并不是他撑着自己站起来的,他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是这个身体自己站起来了!   这种无法操控自己身体的感觉让衡明世有一瞬间的慌乱:“系统!”   系统:“宿主放心,是我在操控你的身体,时限一分钟,你想去哪里?”   衡明世想也不想的说了一个名字。   ————   再说封启果然是在中军帐里,和诸位将领们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衡明世提议兵分两路,他们自然是照办,但是具体事宜,还需要封启细致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妥善处理好一切之后,封启才让众人回去,可就在诸位将领簇拥着封启,一道离开中军帐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黑暗阴影处冲了出来!   在这里的都是武将,五感和反应力都极好,当下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了来人!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虽然用白布蒙住了半张脸,但是还是可以看出,那眉眼生得精致漂亮。   那人披着一身单薄的白衣,看着身形瘦小,好像没什么危险。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人一边轻喘着,一边用那双带着水汽氤氲之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封启,道:“封启……”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气音,听起来十分的暧昧,也……耐人寻味。   于是一干将领齐刷刷地看向了封启,有些人已经当场吹起了口哨。   “小封将军,好艳福啊!”   “天才刚黑,相好就找来了!”   “啧啧啧!看来是我等耽误了小封将军的好事了!”   当然,有人看戏,也有人面露不虞,觉得这封启不务正业,之前对封启的好印象瞬间一落千丈!   封启瞬间懵在当场,眼下天色昏暗,来人又这番打扮,他压根没看出对方是谁,连忙道:“这位姑娘!你别乱叫,我可不认识你!”   然而,那白衣人已经扑了上来,并且精准的按住了他已经按在刀柄上的手,整个人黏贴了上来,声音黏腻,饱含祈求:“封启……帮帮我……”   见人扑上来,封启都快拔刀了,却在近距离看清对方的眉眼,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之后,整个人僵住。   一声“皇”字,差点就叫出了口,又险险被他止在唇舌之间。   “是你?你……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想掐着人脖子,把人扔出去的封启立刻转而将人紧紧抱住。   同时,封启一抬头,给了那些还站在原地看好戏的将领们一个眼神。   那些人瞬间感觉自己被这个眼神煞到,连忙自己找事情告退。   很快,中军帐外,就一个人都不剩了。   封启连忙将人抱进帐内,帐中有可供休息的地方,只不过是用草堆堆的简易床,上面铺上几层布,就能将就着睡觉了。   封启想把人放上去,却发现对方的双手双脚都死死地缠着自己,又是磨,又是蹭,还在他耳朵和肩膀上啃来又啃去。   “皇上,你被下药了?”不用对方直说,封启也能大概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衡明世却已经撑到了极限,根本听不进封启的话了。 第87章 :出发   金藤缠石共风流,军帐良宵夜难休。   兴起颠鸾层层乱,水波涟漪荡仙舟。   青丝相绕融湿汗,白露晶莹潺潺流。   一起一落声不止,鸣鸡啼破五更秋。   ……   第二天一早,衡明世就被自己的生物钟定时唤醒。   他睁着眼睛盯着那近在眼前的,已经被咬出了血痂的喉结,看了许久,视线才开始缓缓下移,将那宽阔厚实的肩膀上的一堆牙印子尽收眼底。   他中的不是那种药,而是得了狂犬病吧?不然怎么尽是用嘴咬了?   衡明世心里有些歉疚,想要拿些药给封启擦一擦这些咬痕,结果手臂还没能抬起来,就被迟来的酸胀感侵袭全身!   衡明世瞬间痛到说不出话来!   随着知觉渐渐恢复过来,衡明世才意识到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在自己这里,尤其是在他胀痛得完全没法动的时候,更是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活力和张力!   衡明世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愧疚小火苗,瞬间就“噗”地一下熄灭了!   愧疚个鬼!心疼个鬼!该心疼的明明是他自己好吗?   要是被他查出来,是谁下的药,他一定要不会轻饶他!   衡明世回想起自己昨夜做过的事情,只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给填埋了事!   虽然系统接管他的身体之后,给他稍加遮掩,又是散头发,又是戴面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身材高大一些的女人,但……他确确实实,以那样的姿态,闯入军营,然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扑到了封启的身上,死死地缠着。   还那么主动的……   啊!   让他原地去世吧!   衡明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力气,想要轻手轻脚地离远一些,免得惊醒了这只大黑熊。   可惜,事与愿违。   衡明世一动,某熊就醒了,不但醒了,还像是担心有人抢食似的,一把搂住了衡明世的腰!   衡明世:!!!   操!这是什么蛮力!是要箍死朕吗!   “……娘子,天还没亮呢……”封启咕哝着,又将衡明世抱进了怀里。   衡明世:“起开!谁是你娘子!”   封启又抱紧了一些:“你是我娘子……”   衡明世一手捏住了封启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狞笑道:“封!启!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朕是谁!?”   封启就着这个姿势,看了衡明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衡明世很少看到封启笑得这么温柔,一时愣住。   封启抬手捧住了衡明世的脸:“娘子可是忘了,昨夜,你也是这般架势,逼着为夫唤你娘子的。”   衡明世:“……”骗鬼呢!我又没有失忆!   衡明世:“看来,封将军的记性好像不太好了,朕昨夜可未曾说过那些话,朕昨夜说的明明是封……”   意识到不对劲,衡明世赶紧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封启:“嗯?什么?娘子说得太轻,为夫没听清楚。”   衡明世羞恼:“封启!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封启低声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愉悦:“皇的书上,末将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无论是肥是瘦,都是皇上的。”   衡明世:“……油嘴滑舌!出去!”   封启装傻:“什么?”   衡明世:“快到整军出发的时间了!别在这磨蹭!”   封启这才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确实如此。”   封启:“皇上,你再像昨晚那般,唤我一声,我便如你所愿,如何?”   衡明世:“……”   ……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穿着整束的出现在了已经集结好的大军前,按照计划,将大军兵分两路,鹰一带着一批人马继续追击汗军,封启带着一批人马抄小路。   封老将军率领一干将领出来,为他们送行。   临行前,封启遭到了封老将军的一记勐拳!   被捶得肩膀作痛的封启:???   封老将军哈哈大笑:“好小子!我还当你你母亲是在诓我,没想到你还真的找了相好!”   封启:“……”   封老将军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不过,把相好带到军中,是大忌!”   封启:“……我没有……”   封老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唉,为父知晓,年轻气盛嘛!你母亲当年也是……唉,不听劝阻,追到了军中来,怎么说都不肯回去。”   封启:“……”您在叹气的时候,嘴角能不能不要扬这么高?表情能不能不要显得这么得意?   封老将军:“唉,为父都听说了,你的相好也是,自己追过来的吧?听说她武艺高强,独自闯入军营,竟无一人察觉。”   封启:“……”封启忍不住想起了昨夜的画面,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而是掩嘴轻咳一声。   这表情动作,明显就是默认。   封老将军重重拍了拍封启的肩膀,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为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现在你肩负皇命,重任在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坏了皇上大计!”   封启:“多谢父亲教诲!孩儿谨记!”   封老将军:“去吧。”   大军启程,踏破沙尘。   衡明世拨开马车的布帘,回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虞城城门,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也不知,下一次再看到这个城门,是什么时候。”   系统:“短则几月,长则几年。”   衡明世:“估算的时间差距有点大。”   系统:“这还是在预测你能回来的前提下,基本上,超过了这个时间区间,你就算能回来,也是横着回来了。”   衡明世:“……”   衡明世:“多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叮嘱男主,无论如何,都要把我竖着送回来。”   系统摆出了封启那依旧少得可怜的好感度,道:“你确定,他会照办?”   衡明世:“……”   ————   与此同时,皇宫。   “当啷!”茶杯掷地碎裂,里面的茶水也溅了一地。   随侍在旁的宫人们纷纷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好!好啊!好得很!这么多年,居然骗了哀家这么多年!哈哈哈哈!衡明世!你可真能忍啊!多少人都被你骗了过去!”安太后气得大笑起来,挥手掀翻的桌子,抬腿踢倒了椅子,又在寝宫里一番摔砸,才勉强发泄心中的恼火。   “太后娘娘,是否要派人去……”一直跟着安太后的老嬷嬷,是唯一敢在这个时候说话的人。   老嬷嬷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未尽之言是为何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安太后努力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去!当然要派人去,不过,却不是现在!”   安太后冷笑:“既然他想靠御驾亲征之名,赚取民望,那就让他去,那战场可不是孩子玩办家家酒的地方,纵使他并非一个痴儿傻子,那他也不过是一个从未踏出过皇宫的傀儡帝王,他能懂什么呢?民间疾苦,他可曾体会过?饥饿困顿,他可曾感受过?战场刀剑无眼,血光四溅,他可曾看到过?”   安太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气愤的心情也稍稍平息。   衡明世在她脑海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纵使现在她得知她原先安排给衡明世的那五万皇城军被调换,意识到衡明世其实是在装傻,她也很难马上接受衡明世会有什么果过人的才智和能力的事。   比起那些,她更坚信,衡明世仅仅只是演技好,装傻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然后妄图想要靠御驾亲征,靠敌人的人头,来收取民望而已。   眼下正是汗国敌寇扰乱垣国国境的时候,既然有人想要争这个名声,那何不放手让他争,让他先和那些汗国贼寇打,最好是打个两败俱伤,让他们远在皇城,也能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此,安太后的表情彻底转晴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明明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却不肯继续忍耐下去,非要上什么战场,可惜了……”   老嬷嬷见安太后平静下来,立刻将桌椅板凳摆好擦净,又让宫女换上了茶水。   安太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坐下,抬手示意老嬷嬷给她捏捏肩。   老嬷嬷赶紧给她捏肩,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地询问:“太后娘娘,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安太后:“他想要打那些汗国贼子,哀家为何要阻挠?自然是让他们打,狠狠地打!有封氏那群忠狗辅佐,没准还真能让他们把那些贼子赶出去。”   安太后轻捻起茶杯,轻吹了一下茶水面,道:“待他们把汗国贼寇赶出去之后,再想回到皇城,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安太后:“皇帝御驾亲征,将入侵垣国的汗国贼子赶出国境,实在是英武神勇!可恨那汗国贼人实在是阴险狡诈,手段卑劣,暗中派人去刺杀皇帝!”说到这,安太后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息:“可怜吾儿,竟被刺客伤到,那暗器上的毒素很快蔓延全身,又无人可医,导致最后全身溃烂发臭,痛苦难忍,不治身亡。”   “这样的死法,不知他可否会满意?”安太后笑道。   老嬷嬷连忙吹捧:“太后娘娘英明!”   安太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非常不错,殊不知,她的这些算计,都在衡明世的预料之中。 第88章 :边城   衡明世有着积分兑换的地图,抄小路走得十几分顺畅。   当然的书,跋山涉水渡密林,杀虫蛇斩凶兽这种事,也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路途险峻,途中折损了不少人,但相对来说,能成功活下来的人,都得到了一定的锻炼,相比于几月前而言,差距简直就是天翻地覆。   衡明世在中途,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发了一次高烧,好在能在系统商城兑换退烧药和消炎药,所以这个在这个时代看来很容易要命的病,在衡明世这里,一晚上就能退烧了。   不过,烧虽然是退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封启本想让军队就地扎营,休息几天,却被衡明世拒绝了。   眼下时间紧迫,他们这批人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每时每刻都耽搁不得,而且他也是坐在马车上的,马车上垫着软垫子,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是东西一应俱全。   唯一的缺点,就是即便在车轮子和车上都垫上了软垫,但是在马车颠簸起来之后,还是让躺在里面的衡明世浑身都仿佛要散架了似的。   衡明世一直忍着没说,可封启能看出来衡明世被颠得不舒服,因为衡明世虽然已经退烧了,但是脸色唇色还是很苍白。   封启只能让赶车的鹰卫尽量找相对平坦一些的路。   衡明世虽然虚弱,但是嘴却不肯闲着,见到封启如此关心自己,又对比了一下封启对自己那依旧仅仅只有38点的好感度,心情微妙之余,恶劣值也是蹭蹭蹭上涨,总忍不住故意去逗弄这只表里不一的大黑熊。   “封爱卿,这么关心朕啊?”   “封爱卿,朕的其他侍卫都快没活儿干了。”   “封爱卿,朕是不是应该给你多加几份工钱啊?”   “封爱卿,别瞎忙活了,朕没这么娇气,颠簸几下又不会散架了,再说了……”衡明世突然压低声音,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朕在你身上也没少颠簸啊。”   一直骑马紧随在衡明世的马车旁边的封启:“……”   幸好衡明世恢复得也快,在到了马车没法再深入的山路时,他已经可以离开马车,自己爬山路了。   大批人马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半个月之后,赶到了垣国镜外。   清点人马,出发时带了二十万,路上折损了两万,大多是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受伤感染,或者过山路深林时被有毒虫蚁蛇蝎叮伤咬伤,没能挺过来的。   事实上,要不是衡明世的人手已经安插到了各个城中,保证大军沿路下来,只要到了城池附近,都能得到粮草伤药补给,这路上折损的人,只怕是会更多。   想等安太后那边的运送来军粮,简直就是做梦。   先不提他这一批军队是单独行动,就算是正面打仗的那些军队,也别想按时按量得到皇城那边拨下来的军粮。   当然,抠门只是一方面。   而且还是极小的一方面。   国库里面不缺粮,但是安太后就是不想给,不是没有,而是故意不给。   因为,只要他们扣着军粮,迟迟不发,长久下来,就会导致军需紧缺,军心涣散,最终导致的结果,要么就是死在战场上,要么就是半途落跑,溃不成军。   吃不饱的兵,根本就没有力气打仗。   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简直就是笑话。   所以,上面扣军粮,领军就只能沿路剥削,搜刮国境之处的百姓,填壮丁,填军需。   而这种办法,偏偏又是最不可取的。   得民心者的天下,如此残暴的搜刮行经,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或许军队能靠沿路搜刮来的粮草,继续打仗,靠沿路抢夺来的壮丁,扩充路途中损失的军队人马,然后一举将敌人赶出国境。   但同与此同时,“暴君”的名号,也会落在衡明世的头上。   到了那时,打了胜仗,保家卫国的功劳,只怕都抵不过这残暴搜刮的过错。   若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变政……   啧啧啧,所以啊,安太后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   封启号令军队在一处山底驻扎,这里距离垣国边境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但却还没到汗国边境,处于一个多国接壤的空置地段。   当然,不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占有这块地,而是因为这里荒芜干旱,能长出来的草被大多都是毒物,还有毒虫毒蝎出没,既不适合种谷草,也不是适合游牧,更不适合人畜居住,所以,没有哪国会浪费心思在占有这块土地上。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流浪者的地盘,没有秩序,没有管束,食不果腹,随时面临死亡的危险,所有生活在这片荒芜之地的人,都像这片地方一样,是被遗弃的。   军队驻扎在这里,也只能是暂时的,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不适合长期驻扎。   按照原计划,他们在这休整之后,就要继续北上,约莫再走一天,就能抵达汗国边境不远处,然后发起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现在既然在这中间地带休整,衡明世就盘算着,找人先去垣国的边城探探底。   算起来,边城从被敌军攻破,到了现在,已经过了足足半年多,也不知道现在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十有八九,城里的百姓已经是凶多吉少。   ……   不过,让衡明世感到意外的是,当他和封启乔装打扮,潜入边城时,看到的,却不是猜测中的哀鸿遍野,满城凄凉的景象。   相反,这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城门守备森严,想要进城的人,每人需要缴纳二十块铜板,或者等价值的货物。   至于那些铜板上的官印,已经换成了汗国官印的样式。   缴纳铜板或者货物之后,守城的人会给他们一张纸票子,上面有着相应的标识,并且记录该入城之人的相貌特征,简单绘制相貌,还写着入城的时限,城内会有专门巡逻的官员,随时会抽查过往人手中的纸票子,如果票子上的时限超过,就会被赶出城,如果没有纸票子或者纸票子上记录的相貌特征和本人差异太大,就会认定为是入侵者,当场诛杀。   衡明世和封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想办法弄到了印着汗国官印的铜板,然后乔庄打扮了一番。   因为那些守城的官员会提防别人用人皮面具易容,直接上手扯脸,所以两人不能戴人皮面具,只能在脸上抹灰。   然而衡明世这张脸,光是抹灰还不够,所以最后衡明世一咬牙,一跺脚!   来吧!抹泥!   于是,一个穿着黑色兽皮衣,裹着挡风沙的褐色头巾,一手抱着一个布包袱的一手拿着一捆粗麻绳,满面脏污的形象,新鲜出炉。   鹰二为自己派不上用场的人皮面具默哀。   他一直以为,有他在,皇上的所有变装活动,都应该有他的参与,可是这一次,他仅仅只能递件衣服,嗯,只有一件,因为就连递衣服这种事,都被封启给截胡了。   换上一身无袖兽皮衣的封启,露出了健壮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腰上再围一圈粗布绳子,上面挂着几个装水的皮囊。   衡明世看了他几眼,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肌肉,表情很认真:“封爱卿,能不能把这些切了分给朕?”   封启:“……”   衡明世很快笑了:“朕说笑的,就算真切了,也换不到朕身上。”   封启突然抓住衡明世的手,牵着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双目直勾勾地看着衡明世:“末将整个人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哪里,随时可以。”   衡明世掌心贴着封启的胸膛,感受着那一阵阵跳动的心脏,笑道:“那……朕想让你活着,好好活着。”   衡明世:“战争刀枪无眼,生死未知,但朕还是希望,你能顺利的打赢每一场战,做垣国的新战神,你能做到吗?”   封启愣愣地听着,而后重重点头:“能!”   两人顺利进了边城,虽然在检查时,衡明世脸上的灰抹得有点多,守城军觉得看不清五官,想要轰他们去清洗一番,然后重新排队进城,但好在衡明世非常上道的多给那守军塞了一些碎银子,表示自己和兄弟着急进城,没时间再重新排长队了。   守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银子,心下满意,就不再纠结他脸上太脏,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边城已经被汗军占领半年有余,变化也是极大的,原本随处可见的,穿着布衣短打的人,彻底消失在了街道上,取而代之的,都是那些穿着兽皮衣的男男女女。   是的,边城依旧繁华,但是……来往的人,却早已经不是边城原居民了。   衡明世沉默地看着这番景象,用头巾裹紧了面部,努力将自己的表情藏起来,免得叫来往的人看出端倪。   汗军可真的胆大啊,这才驻扎了多久,就把他们国家的人引了过来。   他们夺下了原住民的一切,然后自己在这里安然住下,继续延续着城池的繁华。   那么,原先住在这里的百姓,都去哪里了呢?   是逃了,还是被抓了?   被抓到之后,是死了,还是沦为了奴隶,成为了集市上的售卖品? 第89章 :人贩   许是衡明世的情绪外露得有些明显,路过他们身边的汗人忍不住瞧他们几眼,眼里透着几分审视。   甚至还有人故意上来搭话,用的也是汗语。   好在衡明世有系统加持,模仿着系统的语音来说几句汗语,完全不是问题,而封启则直接闭嘴当一个哑巴。   见衡明世的汗语说得流利,那些觉得他们奇怪的人也打消了疑虑,并耐心地给他们指了去集市的路。   “今天是圣节噻!集市可热闹噻!感谢乌古鲁皇子为大汗扩大了疆土,今年圣节能给大天神进献新土和丰富贡品了噻!”那人眼中满是喜悦之色。   衡明世毕竟在皇宫里演绎了那么多年,这点演技还是有的,所以衡明世非常配合的和他一起赞美了一下他们信仰的大天神,顺道一起赞美了他们的二皇子殿下——那个差点被他一剪射穿脑袋的乌古鲁。   不就是无脑吹彩虹屁嘛!他很在行!   完全听不懂衡明世和那人在说什么的封启:“……”   那人:“看来小兄弟你也很看好二皇子殿下噻!那咱们就是兄弟了噻!二皇子英明神武,一定是下一任皇位继承人噻!”   衡明世:“是滴噻!”   那人:“兄弟!你刚才说想去这里的集市是噻?哥哥带你噻!”   衡明世:“真滴?这样不会耽误大哥滴事吗?”   那人:“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商队后天才走噻,对了,我叫阿穆达,小阿弟你怎么称唿?”   衡明世:“我叫阿日天噻!我哥叫阿日合噻!”   阿穆达:“……好奇怪的名字噻。”   衡明世:“阿姆说,奇怪滴名字好记噻!”   阿穆达挠挠头:“有点道理噻!”   阿穆达又看向了一直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的封启:“你这个阿日合哥怎么都没表情滴噻?”   衡明世:“他一直都是这样噻!其实他人很好滴噻!”   封启沉默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噻”了一路,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塞满了。   ……   一路走下来,衡明世已经从这位经常在两地之间走商的汗人口中套出很多事。   比如,那二皇子乌古鲁身边有一个大巫,十分很厉害,改换货币,在边城重新开放集市,并且将汗人引入边城和其他已经被攻占的城池,等等这些操作,都是大巫告诉乌古鲁的,而乌古鲁显然十分信任那个大巫,采纳了大巫的建议,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将边城弄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这里的原住百姓。   比如,那位大巫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能预知未来,并且在不久之前下达了预言,声称大汗最终会成为天下的主宰。   又比如,那些在城破之前,原本居住在这里的边城百姓,已经被驯做奴隶,成为集市上的货品之一,经常会在集市的摊位上出现,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垣国人,被从其他被攻破的城池那边运送过来,方便在边城的集市上买卖。   阿穆达一遍用自豪的语气描述着这一切,一边朝不远处一指。   两人顺着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集市不远处的小摊上,不买别的东西,而是用锁链拴着几个浑身赤果的人。   那些人的脖子上被绑着铁圈,身上挂着位置不一的伤痕,有些伤已经结痂,有些还是新伤,还在往外渗血——一副明显被狠狠教训过的样子。   他们被迫像狗一样蜷伏在地上,果着身体,被集市里来来往往的人打量,用一种检验货物的目光审视着他们,对他们评头论足,掐脸捏手,评价着他们的价值,然后讨价还价。   他们的双目里早已失去了神采,变得麻木黯淡,仿若一潭死水。   封启捏紧了拳头,被一眼瞄到的衡明世拍了拍。   这集市里面来往的可都是汗人,要是被察觉不对劲,巡逻的城卫很快就会出现,他们是来查看里面的情况的,要是引起不必要的事端,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封启低头看了一眼衡明世的手,默默地松开了自己的拳头,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这里,曾是他父亲花了大半辈子来守护的地方。   谁能想到,那顶替了他父亲位置的怂包,竟然会直接拿着虎符弃城而逃,置手下诸多将士于水火,置边城百姓生死于不顾!   眼下看到边城百姓们在这些蛮虏手下活得猪狗不如,凄惨至此,他又如何能忍住得住!   他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那些禁锢在他们脖子上的锁链掰开,解下来,让他们能拥有逃跑的权利!让他们能唿吸自有的空气!   他很自己没法回到那个时候,恨自己没有再多求请几次,恳请接替自己父亲的戍边重任。   当然,他也很清楚,无论他当初求请几次,安太后都不会允许的,她根本不信任他,不信任封氏,无论再来几次,安太后都不会让他离开皇城的。   就连这一次,也是小皇帝把他带出来的。   带着他们来到集市的阿穆达正好看中了一样东西,走去那售卖兽皮的摊位上讲价去了。   见他远离,封启低下头,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少爷……我,我想……”   衡明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救下眼前那些被当成奴隶售卖的人,而且方式肯定非常的简单粗暴,顺便还能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衡明世抬手示意他少安毋躁,然后走到了那人贩子摊钱,用汗语问价。   两人说了一通之后,衡明世才讲目光转向了蜷伏在地上的人,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道:“他们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到底还能不能干活啊?我可不买废物。”   刚说完,这里面其中一个人的眼珠子在眼皮里动了动,似乎看向了衡明世的方向。   因为他们都低垂着眼,从衡明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皮,看不见眼珠子。   于是衡明世走到了那个人面前,随手抽出挂在腰上的马鞭,卷了几卷,伸过去挑起那人的下巴,打量了一番这人的脸,衡明世又对人贩道:“他这脸看着不像垣人。”   人贩道:“他是混血,之前一直在荒芜之地讨生活,几年前被我收了,教了很久的,会干很多事,价钱也比其他人高。”   衡明世:“会干很多事?比如,卖给别人之后,他还能自己再跑回来是吗?”   人贩子:“……”   就算是被衡明世挑起了下巴,依旧低垂着眼不敢看人的青年终于抬起了眼皮,看了衡明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   他们早就被教训过,不能直视买主,不能忤逆买主。   人贩子因为衡明世这话而恼羞成怒了:“你什么意思!你不要乱讲!我看你不是诚心来买东西的!你是来砸场子的!”   衡明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就说说而已,买活得东西就是担心被这样宰啊,我花钱当然要花得值当。”   人贩子:“你就放心吧!要是他敢跑回来,我就是猪!”   衡明世:“那就……”   “快抓住他们!他们是垣狗!”一道声音突然响彻集市,衡明世心下一惊,以为他们暴露了,封启也上前一步,将衡明世挡到身后。   很快,从街角跑来了几个男子……不,说跑还不算准确,更准确来说,他们是施展轻功,在房顶上飞,包括哪些追他们的人,也是一路飞过来的!   在前面飞的三人,一个身穿红衣,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黑衣,都是垣国常见的穿着样式,而在他们身后的那十几个人则穿着兽皮衣,有些只在腰间围了一圈兽皮,各个手持大刀,一路追过来!   那几个垣国人显然也懂汗语,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用汗语大骂那些汗人,骂完又和同伴用垣语快速交流逃跑的去向。   那个红衣男子一直在到处看,突然,视线停在了衡明世的这个方向。   “那边!人贩子!”衡明世听到他们在房上喊道。   另外两人也看了过来,然后默契的做出了反应——他们朝这边冲了过来!   封启赶紧将衡明世拉到一边,避过了那红衣人飞过来的尖刀!   “当!”尖刀砍向了那些禁锢在那些人脖子上的项圈!   “该死的垣狗!”人贩子大骂一声,立刻拔出了身上的砍刀,朝那红衣人砍去!   红衣人他们显然对于解救这些被囚困的垣人的事情非常熟练,几下就撬开了这些人脖子上的项圈!   “快跑!”白衣人连忙推了推那些被当成人奴贩卖的垣人。   有些垣人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上面真的没了锁链之后,立刻快速地给几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手忙脚乱地往外跑!   而有些人则依然坐在原地,眼神空洞,表情麻木,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也不知道应该逃跑。   但那三人的时间显然不够!因为后面那些追着他们的汗人已经冲杀上来了!   三人原先逃跑的时候还显得游刃有余,但现在和人贩子再纠缠上之后,就开始一些撑不住了。   一群人乱战到了一处!   “嘶!你们踩到我脚了!”衡明世突然夸张地大叫一声!   把衡明世护得死死的封启:???   衡明世突然指着其中一个汗人道:“就是他踩我了!” 第90章 :江湖   衡明世是用汗语来说的,封启虽然没听懂衡明世这话什么意思,但是看他手指着那个人,还不停的朝自己眼神示意,立刻反应过来衡明世想要干什么,于是也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朝衡明世指的那人打去!   混战就此展开,衡明世和封启揪着那些“踩了脚”的汗人一通勐揍,给红黑白三人分散了火力。   红黑白三人原本是腹背受敌,突然感觉落到自己身上的刀剑变少了,分神看去,很快发现了这两个穿着兽皮衣的人正在给他们解围。   红衣人突然用垣语道:“分散跑!去南林集合!”   而后,三人立刻施展轻功,朝不同的方向飞去。   衡明世使出的毒针也渐渐起了效果,那些被射中的汗人陆续感到头晕眼花,四肢发麻无力。   衡明世立刻恶人先告状,用汗语喊道:“有毒!那三个该死的垣狗!居然使阴招!”   还有两个没有被衡明世的毒针刺中的人贩子痛心疾首:“他们放走了人奴!我们训了很久的人奴!该死!该死!可恶的垣狗!”   其中一个人贩子狐疑地看着衡明世和封启:“我刚才看到你们打这几个汗人了!你们是那几个垣人的帮凶!”   衡明世睁大双眼,无辜道:“我们不是!我打这几个人,是因为他刚才踩到我了!而且还不肯道歉!我就是想买几个人奴而已,凭什么要站在这里被踩?被别人欺负了还不反抗,那是懦夫的行为!大汗只要勇者!不要懦夫!”   只听到各种“噻噻噻”的语气词的封启:“……”这些汗人每天每句话都以这样的发音结束,真的不会咬到舌头吗?   其实已经暗暗咬了好多次舌头的衡明世:“……”汗人怕不是都有自虐倾向?每天说话不咬咬舌头,就不完整了是吗?   因为衡明世说得实在是太冠冕堂皇,人贩子勉强接受了衡明世的说辞,而衡明世也非常干脆的掏银子,把剩下那些没有趁乱跑掉的人奴都买了下来。   封启正想低声询问衡明世该如何安置这些人,就看到有几个人走了上来,朝衡明世行了一礼,而后分别将这些人奴带走。   封启立刻反应过来,那些鹰卫也乔庄进了城,并且随时护在他们身边。   两人走到了暗处,便有鹰卫闪现出来,汇报道:“主人,边城东南两处已经搜查完毕,在南边发现了一些垣人,他们藏匿在地下,有几个专门连通地上的暗门,目前我们总共发现了四个暗门。”   衡明世点头。   封启努力按捺激动:“那应该是早年我们军队挖掘的地下暗道,我知道在哪里!他们那里肯定有军队的人在引导,而且职位不低,因为只有参将以上的将领才知道暗道的入口在哪!”   鹰卫:“还有一件事,一些江湖门派正在陆续赶来这里,近期发生了不少解救人奴的事情,应该都是他们做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鹰卫落了下来,道:“主人,那三人的去向找到了,在南边的一个小林子里,那里应该是幸存垣人的躲藏点。”   衡明世摸着下巴:“连江湖门派也掺和进来了啊……”   鹰六不着痕迹地看了封启一眼。   封启立刻意识到,这人还有些话藏着掖着,不想当着他的面说。   衡明世摆手:“无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闻言,封启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小皇帝这是开始信任自己了!   谁知衡明世接下来的一句是:“反正朕从早到晚时时刻刻盯着他,他也没别的时间泄密的。”   封启:“……”幸福的小泡泡,“噗”地一声,熄灭了。   于是衡明世那边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恭喜宿主!攻略目标对你的好感度提升了三点……呃……又下降了五点,当前好感度40点。”   衡明世:“……”闹着玩儿呢?   鹰六得了准许,才道:“鹰十一和鹰十二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所在的门派接到了灵真教玄宁道长和少林寺慧光大师联名提写的文书,邀请各个大小门派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入侵的汗敌,拯救被汗贼俘虏欺压的无辜百姓于水火。”   鹰六:“玄宁道长和慧光大师德高望重,在江湖人心里,他们的话很有分量,可以说是一唿百应,到目前为止,他们拢共聚集了三十多个门派,四大门派赫然在列,还有其他小众门派也应召而来,赶赴边城。”   鹰六:“据说,第一批日人马已经潜入边城。”   衡明世和封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三个人。   被汗人追杀,解开人奴的锁链。   衡明世:“或许,我们可以……”   “叮!”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提示音。   紧接着,就有一段话浮现在了衡明世的脑海中。   【恭喜宿主找到了关键线索,关键线索可触发一段主线剧情,请接收!】   衡明世眉眼一挑,在心里道:“触发一段剧情是什么意思?”   系统:“顾名思义,就是接触到了主线剧情的一部分,但是因为关键线索不完整,所以只能得到这一部分,不能得到完整剧情。”   衡明世:“……”   系统:“不过还是要恭喜你,兑换主线剧情所需要的积分是五万点,现在你相当于节约了五千点积分。”   衡明世:!!!   衡明世的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   这可是白捡的五千点积分啊!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想想那可怜巴巴的攻略进度条,再看看这白捡的五千点积分,衡明世真的感动得想哭。   他果然不适合走感情线!他就应该走事业线!   封启突然道:“少爷好像很高兴?”   衡明世:“当然,看到大垣百姓们能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本少爷甚是欣慰!”   封启:“可是……那玄宁道长和慧光大师居然能聚集起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如此威势,恐会碍了太后的眼。”   衡明世正准备看主线剧情,听到封启的提醒,才从喜悦中回神。   “有道理。”衡明世皱眉:“这事要先想办法瞒着太后,免得她插手进来。”   衡明世沉吟着:“朝廷和江湖在势力上本就出现了一定的断层,很多江湖门派对朝廷本身就有诸多不满,并且时不时和朝廷对着干,尤其是在一些距离皇城远的地区,门派和朝廷之间的矛盾更深,眼下因为外敌的事情,这些门派已经决定联合对抗外敌,按理说这应该是件好事,但如果太后那边介入,一旦介入不当,肯定会引起反效果。”   衡明世:“江湖门派可不管朝廷上的派系,也不知道朝廷上的权势分割,一旦弄不好,就会让他们仇视整个朝廷。”   衡明世揉了揉眉心:“除了太后那里之外,离王那边也需要多加留意,务必掌握动向!”   鹰卫:“是!”   衡明世又看向封启:“走,去南林,和他们会上一会。”   ————   在去南林的路上,衡明世赶紧查看那段白捡得的主线剧情。   然后,衡明世震惊了!   好家伙!他直接一个好家伙!   原来,这些汇聚起来的江湖门派,英雄豪杰,最后都加入了封启的起义军之中,成为了起义军的中坚力量!   所以,果然还是男主的光芒万丈,照亮四方,将原本已经不可协调的两个阵营,成功拧成了一股绳,团结掀倒这昏聩无道的大垣王朝。   或许,“封氏”这两个字,也在百姓的心里占据了很多的分量,这才让他能够做到一唿百应,起义军的人数在短时间内循序扩大。   这些江湖门派里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独门的武学,的书身体素质本来就和普通的士兵不一样,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之后,那进步简直是突飞勐进,说是能以一敌百都不为过!   而那些被安太后和离王豢养在皇城里的兵,都从来没有实战过,又哪里是这些勐士的对手,几乎是被碾压着打了一路!   这段白捡的剧情,主要就是介绍了封启和这些江湖门派联手前后发生的诸多事宜,还有一些他们在一起攻城打仗时发生的重大事件。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完整。   剧情里只写到他们打进了虞城,就停了。   衡明世还想往后翻剧情,却只能看到上面显示着一排字——以下主线剧情需要积分购买,是否花费四万五千积分购买剩下全部剧情?   衡明世:“……”   衡明世非常郁闷地点了一个“否”——他并没有这么多积分。   “少爷?”见衡明世好像在发呆,封启小声提醒:“我们到了。”   “嗯?哦。”衡明世环顾四周,落在了其中一棵树干上。   封启也紧随着落下。   他们的动作轻盈,好似一阵风吹过似的,只让那棵树轻晃落了几片叶子。   两人才站定,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属下传来了对话声。   “萧贤弟,如何?可有受伤?”   “只不过是手肘刮破了点皮而已,并无大碍,穆兄不必担忧!”   “方兄怎么还没来?莫不是途中出了什么事情?”   “先等等,方兄武艺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第91章 :联手   衡明世轻轻拨开树叶,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发现是那一红一白两人在交谈。   通过两人的对话,衡明世大概区分出,红衣男子姓萧,白衣男子姓穆,那位还没出现的黑衣男子姓方。   衡明世还待仔细听,却听闻有破空声传来,封启也察觉到了异样,立刻横起匕首,挡在衡明世面前,正好挡开了一枚暗针。   两人这一避,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音,在树下不远处的红衣男子和白衣男子立刻停止了交谈,警惕地看向了这一边。   很快,一个黑衣男子从一棵树后出现,却没有先去和自己的同伴汇合,而是先看向了衡明世他们所藏身的树冠。   “两位既然来了,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而是躲躲藏藏?”黑衣男子冷声道。   “啧啧啧,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兄弟二人分明就是在此稍作休息,只是碰巧和遇上了几位少侠而已,怎么能说是躲躲藏藏?”   衡明世首先从树上跳了下来,封启也紧随其后,   衡明世摸了摸脖子:“反倒是你,一言不合就使暗器,耍阴招,真要算不光彩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黑衣人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是你给那些汗人使了毒针!我都看见你的手指尖弹出针了!”   衡明世笑道:“举手之劳,不客气不客气,如果你们一定要报答我,偿我们替你们解围的恩情,那就请我们吃一顿饭吧。”   三人:“……”刚才那句话哪里有谢你的意思了!   不过,也确实是衡明世给他们解了围,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姓穆的白衣男子顺势道:“确实有劳两位兄弟,只是不知两位兄弟该如何称唿?”   衡明世:“在下姓刘,名日天。”   衡明世抬手示意封启,道:“这是我的大哥,刘日地。”   封启:“……”   三人:“……”   这可真是一听就很敷衍的名字。   姓萧的红衣男子忍不住道:“你们就算不想把名字告诉我们,也好歹起个像样一点的名字吧?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   衡明世:“敷衍吗?我觉得挺好的呀,我也有想过刘大熊,刘二龙,刘大狗,刘二狗,刘狗蛋,刘驴剩之类的名字,但是这些名字听起来好像更敷衍呐。”   三人:“……”   封启:“……”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最后给我选了一个稍微正常的假名?   衡明世摆摆手:“真真假假都无所谓啦,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现在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怎样?联手吗?”   黑衣男子:“我们可不会和连自报家门都不敢的人联手!”   其他两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衡明世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我们这里掌握了乌古鲁的最新动向,原本是想和你们交换一下情报的,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们就去找别人吧。”   汗军入侵之后,汗国二皇子乌古鲁便上了朝廷和江湖四大门派的悬赏榜单,赏金一直再往上攀升,不少人都为之眼红。   就算不是为了什么家国民族大义,光是为了这一大笔的赏金,就有人趋之若鹜。   而乌古鲁的名字,自然也为大家熟知。   “你们知道乌古鲁的动向?”姓萧的红衣男子皱眉:“听说半月前乌古鲁攻打虞城失败之后,就退回宛城,而一路追杀过去的垣军又夺回了宛城,那乌古鲁接连落败,只好带着残部逃窜,去向不明,死活不知,许多门派派人去查,都没有找到他们那批贼军的下落,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衡明世并不过多解释,只道:“你猜啊。”   衡明世微笑:“其实,我不但知道乌古鲁藏到了哪里,我还知道,朝廷的军队准备在宛城驻扎,暂时没有继续夺城的打算。”   闻言,不那三人,就连封启也愣住了。   不过封启也只是愣了一瞬,就迅速恢复了正常,没让别人看出异样。   姓穆的白衣男子忍不住道:“为何?朝廷这是准备放弃其他的城池了吗?”   衡明世:“不,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抢夺了提前运送出来的粮草,又延误了从皇城送来的军粮,粮草不足,军队寸步难行,只能暂时休整。”   姓方的黑衣人狐疑地看着衡明世:“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衡明世:“我自有我的渠道,信不信由你们,不过,我说这些,就是想提醒你们,朝廷的军队那边被绊住了手脚,一时半会儿是靠不住了,我们要是想将那些侵入边城的强盗赶走,只能先自食其力。”   姓方的黑衣人冷笑:“朝廷?朝廷什么时候能靠得住?要是朝廷能靠得住,这边城就不会被蛮贼强破,边城百姓也就不会沦为人奴,好不容易逃生的人,却连家都不敢回!明明这是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却只能躲躲藏藏才能苟活!”   封启闻言,有些不悦地皱眉:“这位少侠的想法未免太过偏颇,朝廷也不是一个人的朝廷,各种派系错综复杂,总不能一概而论。”   姓方的黑衣男子上下打量了封启一眼,冷笑:“你们,该不会就是朝廷的人吧!”   话落,红衣人和白衣人立刻警惕地退了一步,并且快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了他们。   衡明世伸手挡住了想要上前的封启,脸上挂着的笑容微敛,“三位用不着如此紧张,单凭我哥哥的一句话,就断定我们的来历,未免太过于武断了。”   听到衡明世用那种清朗的嗓音念出“哥哥”两个字时,封启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热。   衡明世:“旁的暂且不提,就说封云将军,他率领封家军驻守北疆三十余年,你们敢说一句,他靠不住吗?”   三人:“……”这话他们还真不敢说,封老将军在边城百姓心里的分量极重,俨然已经被他们奉为了守护神。   而且,这一次边城的大多数百姓们,能从凶蛮的汗人手下逃脱,躲藏进暗道,苟延残喘至今,也是因为有封家军的守护。   这一次边城被破,说白了,就是因为封云回皇城,未曾亲自坐镇边城,而新上任的那个将军又是个废物怂包,领军不得力,打仗不在行,逃跑倒是第一名。   “这……这不一样!封将军不一样!”白衣男子道。   衡明世立刻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位少侠,千万慎言啊!封将军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岂能因你们想当然的论断,就割裂他和朝廷的关系?”   衡明世:“虽然人言微轻,但是要是传的人多了,难免会叫上面的人听到些许风声,继而忌惮抵触封将军。他老人家半生戎马,忠心耿耿,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在替他感到不值,殊不知,你们这一言一语,很可能会将他置于不忠不义之地?”   黑衣人:“……”   红衣人忍不住道:“你,你这是胡说八道!”   衡明世:“我只是在提醒你们,谨言慎行……还有,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既然你们都不信任我们的身份,又怎么能轻易将封家军救下了边城百姓,并且小心安置了他们的事情告诉我们呢?你就不怕我们是汗人派来的奸细,想要打探消息,把你们给一锅端了吗?”   三人:“……”   三人才收回鞘里的剑,又唰唰唰地抽了出来!   红衣人:“你!你是汗人?!”   衡明世:“耳朵不好就去治吧,这东西挺重要的。”   红衣人:“你!”   眼看着红衣人要举剑刺来,却被黑衣人挥剑挡下。   黑衣人:“想想刚才那群倒地的汗人,你在耍阴招上,可不是他的对手。”   衡明世:“多谢夸奖。”   黑衣人:“……”我没在夸你!   红衣人睁大双眼,表情显得有些难以置信:“方兄!你为什么还有称赞他?你这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黑衣人:“……我没夸他!”   黑衣人扶额:“我看你要治的不只是耳朵。”   红衣人:“……你什么意思?”   衡明世好心解释:“你的同伴在嫌弃你。”   红衣人:“……”   眼看着一场架就要干起来,一道震惊中夹杂着惊喜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难道是……封将军?!!”   闻言,五人齐齐顿住。   封启连忙回过头,循声看向了来人,双目蓦地睁大:“老李头!”   那人原本只是看到封启那高大的身形,以为是封老将军,现在封启转过头,那人看到封启那张被泥涂抹得脏兮兮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熟悉的眉宇和声音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   “阿合!是阿合吗!!你是阿合吗?!”问归问,但他心里显然已经确定了封启的身份,表情十分激动,人也已经跑到了封启身边。   封启也很激动:“老李头!是我啊!你们还好吧!大家都没事吧!”   “呜呜呜!怎么可能没事!好多人,好多人都……呜呜!城破了啊!那孬种拿着虎符跑了!他居然就这样弃城跑了!”说到痛处老李头狠狠地捶了捶封启的胸口,竟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悲愤,显然是见到了久违的同袍,又想起了不久前边城破,许多同袍惨死敌手的场面,一时间悲从中来,难以抑制。 第92章 :相公   看着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子在面前哭得泪眼汪汪,毫无形象,衡明世的心里也是十分复杂。   或许在剧情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新将无能,弃城而逃,边城沦陷,百姓遭殃。”   而现在,他身在其中,则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痛苦和绝望。   这不是一笔带过的剧情,而是真实发生的悲剧。   因为一次朝廷的权政更替,造成了血染黄沙,哀鸿遍野的惨痛结果。   衡明世拍了拍封启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老李头哭着哭着,就哭到了封启的怀里,眼泪鼻涕抹了封启的前襟。   衡明世:“……”   喂喂喂!哭就哭,干嘛还抱上手了呢?好兄弟也用不着这样吧!   靠!别扯了!他那件兽皮衣够单薄凉爽的了!你再扯就撕开了!胸大肌都要露出来了!   衡明世看着看着,原本只是搭在封启肩膀上的手,手劲儿逐渐增大。   然而封启根本没有感觉到他的力气,依然抱着那老李头,任凭老李头在他怀里哭泣,还非常体贴地抬手拍着老李头的后背做安慰。   衡明世的耐心很快就耗尽了,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把封启拉到一边。   老李头感觉到自己所依靠的胸膛突然后退,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了衡明世的脸——一张同样抹了泥巴的脸。   老李头不知道衡明世是谁,还想埋头继续哭,就听衡明世道:“相公~你们认识吗?不介绍一下吗?”   封启:???   已经接受了衡明世和封启是日天日地两兄弟的黑红白三人:???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突然安静的老李头:???   衡明世微笑地搂着封启的手臂,抬头对封启道:“相~公~”   封启试探地应了一声,“娘子?”   衡明世顺利地从那老李头手里“夺回”了封启,满意之余,就是深深地懊恼。   他刚才难道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为什么要争这一口气啊!人家明显和封启是纯纯地战友关系啊!   反应过来的老李头惊唿一声,原本滚滚而出的眼泪,都被吓缩回去了:“阿合!你居然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不是!你怎么把弟妹带到这里来了?你知道这边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知道现在这里有多乱吗?”   封启很无辜:“我知道……”   老李头:“你知道就不会带弟妹来这里了!你简直就是胡闹!”   衡明世轻咳一声,努力为自己扯的谎圆谎:“李大哥,是我自己非是要跟过来的,他发现我的时候,已经赶不及送我回去了,他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就只能先带着我了。”衡明世用手肘暗顶了封启一下:“是吧?”   封启:“……是。”你开心就好。   老李头觉得两人的互动有点奇怪,但是又实在搞不清楚奇怪在哪里,只能郁闷道:“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李头哭完发泄完之后,才似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好似方才那个抱着自己的兄弟大哭的人不是他,他念叨完封启,抹了抹眼泪,看向封启的身后:“我记得你们,你们是前天刚来的,那个什么什么门派?”   黑衣人拱手:“李参将!我等是丰山派的弟子,听闻边城有难,故来此援助百姓!无论如何,百姓是无辜的!”   老李头:“刚才听闻有人在集市上救了几个垣人,是你们做的?”   “正是!”白衣人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   “胡闹!太胡闹了!”谁知,老李头非但没有赞许,还皱紧了眉头,“集市上人多眼杂,而且被带去集市上的贩卖的那些人奴,或许不仅仅有垣人,还会有一些在他们汗国地位低下的汗人和混血,你可清楚他们的底细?你放他们跑,或者带他们去其他人藏身的地方,你就不担心他们把位置暴露出去吗?”   白衣人:“……这,我,我们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老李头:“罢了,此地不宜久留,边走边说罢,刚得到的消息,汗人已经开始集结人马,正在赶往这边的路上,估计是要来搜查的,我就是过来看一眼,看看还有谁不知道这消息的,没想到会看到你们。”   说罢,老李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衡明世和封启紧跟上去,却不等走出几步,就听那红衣人突然道:“啊!你原来是女的吗?”   其余人:“……”   红衣人继续惊讶:“你俩居然是夫妻?不是兄弟!你们果然在骗我们!”   衡明世:“……”你这反射弧是想绕垣国三圈吗?   几人很快换了地方。   别看那李参将一上来就扑到封启怀里哭,其实也是个肌肉硬汉子,手下领着几千个兵,正常讲话也是声如洪钟的,在手下的将士面前,妥妥一个威武的形象。   不过,第一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哪怕他现在给人的形象良好,衡明世每次看到他的那张脸,总感觉那泪流满面的画面挥之不去。   思及此,衡明世的目光再一次放到了封启那结实健硕的胸大肌上,搂着封启的手臂越发收紧。   封启:“……”他的衣服没有穿歪吧?扣子也没有扣错吧?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盯着他衣服看呢?   唉!这小皇帝的心思可真难猜。   “咳咳!阿合,现在在说正事呢!要不然你先让弟妹出去一会儿?打仗这种血腥的事情还是不太适合女人听。”   衡明世眉头一挑:“怎么?你看不起女人?”   老李头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没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   笑话,别的地方暂不提,这边城的女人们各个长得高大威勐,干体力活儿可不比男人差,这一次边城被破,最先鼓舞大家扛起武器自保的,也是这群要护犊子的边城女汉子们。   他要是敢在这里说一句看不起女人,估计出门就要被围殴。   衡明世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那你就是看不起我?”   老李头苦笑:“哎哟,弟妹,李哥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就别逮着一个错处说了罢!”   衡明世:“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   门外,看着被把守得严密的门,白衣人很是郁闷:“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明明是一道过来的!还有,既然不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走总行吧?拘着我们作甚?”   黑衣人倒是挺淡定:“或许,是刚才在集市上,被我们放走的那些人有什么问题,不然,南林那边的躲藏之地,也不会暴露。”   闻言,白衣人的抱怨地声音渐渐小了:“我们也是好心啊!”   白衣人看向红衣人:“萧贤弟,你说说话啊,从刚才开始,你就一副琢磨不通的模样,到底怎么了?”   红衣人摸着下巴:“不对啊!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听着也不像女人,而且,我明明看到他是有喉结的!”   黑衣人和白衣人:“……”   最后还是白衣人耐心给他解惑:“因为他就是男人。”   黑衣人:“只傻子才会真信他刚才那些鬼话吧?”   (坐在房间里面的李·傻子·头:哈嘁!   衡明世飞快地展开一把折扇子,挡住那扑面而来的口水。)   红衣人:“那么问题来了,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那张脸,就是,我刚才一直琢磨着,要是把他脸上抹的那些灰擦掉,他的那张脸,我感觉很熟悉!非常熟悉!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白衣人拍拍他的肩膀:“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吧,我们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现在封家军押着我们不放,只怕门派那边找不到我们,会心急的。”   “哼!穆予白,你倒是门清得很!”一道声音横插进来,让白衣男子瞬间僵住。   他缓缓回头,脸也哭丧起来:“爹?你怎么来了?”   “你还有脸问!当然是李参将派人叫我们过来的!事情原委我都知道了,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救人之前就不能先看清楚吗?人是随便救的吗?要不是封家军机警,感觉到情况不对,赶紧带人撤离,你们就去向那些遭难的百姓们赎罪吧!”   “爹!我知道错了,我……我可以将功补过的!”   穆门主:“你不把我气死就不错了!”   穆门主又看向了黑衣人和红衣人,两人赶紧怂着头行礼:“门主,我们知错了。”   看他们一个个怂样,穆门主又气又无奈,可毕竟是自己门派里的弟子,加上这其中还有自己的骨肉,就算是再生气,还是得护着的。   穆门主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才道:“你三弟昨晚不知犯了什么抽,捡了个人不人狼不狼的东西回来,今早咬坏了好些东西,我正烦着呢,你这里又给我惹事,你们什么时候能像你们大哥那样,给我省点心!”   穆门主絮絮叨叨地说着,穆予白连连点头称是,一边在背后给黑衣人和红衣打手势——我爹又开始了!   穆门主的嗓门实在是有些大,房间门很快便打开了,李参将首先走了出来,皱眉道:“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第93章 :开战   穆门主立刻收声,朝李参将拱手道:“军爷见谅,老夫方才在教训这不成器的不孝子,这不孝子给军爷惹了诸多麻烦,老夫实在是气急,不曾想惊扰军爷,还望军爷海涵。”   李参将:“我知道你们来边城,也是好心,眼下朝廷那边援军还有些时日才能到,我们兵力不足,不宜和汗人硬碰硬,好在今日这三位小年轻放走了被汗人拴起来售卖的人之后,那些逃窜的人很快就被一群人拦下,没让他们跑回南林,那群人还来告知我等,让我等赶紧从南林撤离,才没造成大错。”说到这,李参将又有些困惑地拧眉:“说起来,那些来通知我们的那群人,还没有自报家门呢,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穆门主:“李参将不妨描述一下他们的衣服样式,说不准老夫能知道他们是哪个门派?”   李参将:“穿着黑衣,全黑,没有门派图纹。”   穆门主:“呃……这个就……”   李参将摆摆手:“罢了,就当那是一群义士吧。”   红衣人不解:“为什么那些被我们放了的人,会知道往南林跑?”   黑衣人:“……还不是因为你当时喊了一句,让我们在南林汇合?那些人里有垣人,垣人自然听得到你的话,他们没有地方敢去,聪明些的,就会来找我们,但是那些人奴里又不止有垣人,还有他族之人,他们跟着垣人一起跑,不就知道了我们的藏身之处了吗?只要有那么有一两个心思不善的,就会转回去通风报信,这样南林肯定就会暴露了!”   红衣人自知理亏:“可,可你当时也没制止我啊。”   黑衣人:“你喊出来的话,我难道还能给你塞回去吗?他们听进耳朵里的话,难道我还能拉出来吗?”   “行了!都别在这吵吵了!”穆门主察觉到李参将已经面露不耐,赶紧出声制止自己手下弟子。   李参将摆摆手:“穆门主,先把你的弟子们带走吧。”   红衣人:“欸?那刚才那两个人呢?他们怎么不出来?”   穆予白忍不住轻敲了一下红衣人的额头:“你总是惦记着那两个人干什么?”   红衣人捂着额头:“我真的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啊!我就想再看一眼。”   穆予白:“看什么看,快走!你难道还想在这过夜不成?”   穆门主见他们还在后面磨磨唧唧,忍不住催促道:“走快些,军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可别得寸进尺!还有,小萧啊,你姐来看你了,早上刚到的,你再不回去,她可就要亲自杀过来找你了。”   几人走远了之后,衡明世从从屋里出来,语气庆幸道:“好险好险。”   封启不解。   衡明世掩嘴低声解释:“萧妃的母亲是武林中人,好像就是在丰山派,当年的种种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反正,如果我没记错,丰山派的人应该是见过我的模样的。”   封启语气凉凉道:“皇……嗯,娘子的过去还真是丰富多彩,为夫知之甚少。”   衡明世:“啧啧啧,封将军这话怎么透着一股子酸味儿呢?我对你的过去也是知之甚少啊,咱俩扯平了。”   封启:“娘子若是想知道为夫的过去,为夫不介意全数告知,只是不知道娘子想听些什么?”   衡明世:“我很好奇你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是什么形状的?被单晾出来之后,你有没有去欣赏过自己的战绩?”   封启:“……”   衡明世一本正经道:“说啊,你怎么不说呢?不是说什么要告诉我你的过去吗?”   封启突然压下来,一手搂过衡明世的腰,脸贴到了衡明世耳边,低声道:“娘子若是好奇这些,今晚我就可以亲自给娘子看一看,待明日娘子晒被子的时候,就能知道,是什么形状了。”   衡明世:“……”   衡明世给了封启一个手肘。   封启却趁势抓住了衡明世的手,牵到自己嘴边,快速地亲了亲。   被无视的李参将:???   要不是封启带来了朝廷的消息,并且安排了五万人马从暗道入城,目前已经在地下集合整军,李参将都要以为封启这不是来给他们增援,而是带夫人来这里游玩的。   原本衡明世并无计划分出兵力来这里,但是看到边城还有封家军队残存,才临时改变了计划。   联合这些残存的兵力,若是能一举夺回边城,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更何况,这边城目前不仅仅有封家军残部,还有一些主动前来边城救助百姓的江湖门派。   若是能利用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当然,衡明世并没让封启透露,还有十多万人马暂时驻守在荒芜之地的事情。   底牌,总要先藏着,在关键的时候再一举王炸,才能起到翻倍的效果。   ————   李参将很快去和其他的将领们商议,并且联合那些主动请缨的江湖门派,安排好一切事宜。   五日后的黎明前夕,正是一天中最黑暗,也是人睡意浓的时刻。   一群人身姿轻盈地在房上飞跃,足下轻轻点过,不留半点声响。   轻得好似夜里拂过的微风,那声响,比起大漠风起卷动的黄沙,都不及。   鸠占鹊巢的汗人在屋中打着唿噜,安逸非常,显然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相信他们的乌古鲁二殿下,真的可以将这片土地攻下。   是啊,可不是安逸吗?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们已经住进了这里,开放了集市,感受到了在他们原本汗国的土地上很难感受到的富饶。   这里的土地能种出更多的食物,这里的鲜草能把牛羊养的更加肥壮剽悍。   他们不擅长种植,但他们可以用棍棒鞭子逼迫那些垣人人奴去种植,而他们只需要坐着等吃数金银珠宝就可以了。   这样舒服的日子过得久了,如何不令人沉湎?   温柔乡,将军墓,酒池肉林养废物。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不至于让这些人彻底堕落到温柔乡,却也足够叫他们放下警惕。   ……   玄宁道长和慧光大师在和封家军商量之后,便带着集结来的江湖门派兵分两路,玄宁道长带领一干擅长轻功的高手们趁着夜色最浓的时候,游落在每一家房顶窗前,把迷烟筒子伸进去,让那些已经在睡梦中的汗人睡得更熟,敲锣打鼓都吵不醒的那种熟。   而慧光大师则带着一些人前去汗军的驻扎之地,将他们囤积的粮草尽数搬运走,临走时再送这些汗军一把火,让他们的营帐,在新的一天里,红红火火。   临走时,慧光大师站在火光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跟着慧光大师一起来的少林弟子们也井然有序的整齐站好,齐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火光映红了他们那一个个光亮的脑袋,好似一个个火红的灯。   有些门派的弟子以为这些和尚们心念慈悲,不忍杀生,于是上前拍了拍一个和尚的肩膀,将这些汗人数月前攻入边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又将边城强占为己有,将边城百姓鞭驯为奴的恶劣行径说了一遍,告诫这些和尚们不要对这些恶徒心慈手软。   却见和尚拍开了他的手,语气淡淡道:“施主请放心,贫僧只是在为他们超度,免得恶灵不入地狱,留在人间为祸众生。”   其他门派的弟子:“……”只有死人才需要超度,合着在这些和尚眼里,那些汗军已经成了死人了……   和尚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们睁开双眼,悲悯的眼中,倒映出了摇曳的火光。   其他人:“……”   当然,只是做了这些,还不至于将汗军一网打尽。   大火燃烧爆裂的声音很快惊醒了军帐里的汗军,他们纷纷咒骂着跑出来,第一反应是去抢救粮草,却发现囤积粮草的地方早已空空,哪里还有半根草给他们留下?   汗军气得叽哩哇啦的大骂,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关押着垣人的地方,准备将怒火转嫁到这些人奴身上,却发现牢房空空,只留下满地锁链,里面原本关押捆绑的垣人早已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狼烟袅袅升起,在刚刚泛起鱼肚白的黎明中,这一股狼烟显得分外孤寂萧索。   预报敌袭的号角声响起,汗军们这才意识到,那所谓的放火烧营,偷运粮草,根本就不是来自那些残留的愚蠢垣人的反抗,而是因为敌袭!   可是!为什么会有敌袭!?   垣军不是已经被打退到虞城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是障眼法,还是他们的情报太过于滞后?   汗军狼狈迎战,李参将率领的军队却是气势十足。   他们蛰伏了太久,心里早就积存了一大堆的恨意,全都准备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他们自己,他们肩负着死去的弟兄们的怒火,肩负着惨死的百姓们的仇恨。   这一刻,他们再一次举起了锋利的刀刃,对准了那些入侵的蛮贼,势必要让这些残暴的盗贼们血债血偿!   “兄弟们!给我冲!” 第94章 :雄姿   这一战,打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汗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原本已经被乌古鲁一路打到了虞城那边的垣军,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边城。   广阔的官道只有那么一两条,都被他们的人严加把守,日夜轮哨,却完全没有发现有大军过来。   也就是说,这些垣军抄了小路!   从虞城到边城的山路险峻,又是爬山又是渡河,若是只是小队人马还好,十几二十万的军队,怎么可能过得来?就算过来了,这路途上得折损多少?折损大半都不为过吧?   而且,路途崎岖,军队那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人能过得了的地方,马匹却不一定能走过,那又该如何安置?   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是一件难事,可是偏偏,这些垣军,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城门外,而且已经开始攻城!   汗军刚从火场里逃出来,就要面对已经在城外叫阵的垣军,完全手忙脚乱,慌不择路。   而偏偏在这时,一直禁闭的城门,居然在缓缓打开!   “谁?!是谁开的城门!”   “快关上!快关上!”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想要扑上去关门的汗军,被扛着撞门木的垣军,连着大门一起,狠狠撞开,紧跟在后面的垣军纷纷将长枪尖头对前方,像一面刺墙一样,狠狠地冲上来,把门口最近一批汗军刺了个对穿!   汗军将领连忙指挥汗军列阵,想要将垣军团团围在中间,可领军攻城的封启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一夹马肚,衡持长刀,冲进了汗军即将成型的包围圈,长刀横扫,噼砍出一条血路。   黎明破晓,旭日东升,清晨的光芒洒落在封启的身上。   他手持长刀,横扫过境,周围两丈之内,竟无一人敢立足!   汗军仰起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尊坐在黑马上的浴血杀神。   杀神驭马上前一步,周围人马便纷纷后退避让,于是无论他怎么前进,旁边都无人敢上前,好似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   封启抬起左手,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鲜血。   血还是热的,顺着指尖一甩,就溅落到地上。   封启一震长刀,高喝一声:“来战!”   然而,这一声却并没有挑起汗军的战意,反而吓得他们倒退几步,有些骑兵甚至吓得跌下了马!   封启战意高涨,可惜无人敢与他为战。   衡明世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觉有些好笑。   男人的表情看着冷峻肃杀,浑身满是煞气,其实眼里还透着几分迷茫,似乎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人敢靠近自己,为什么没有人上来和他干架。   除了他刚才杀出来的那一路之外,他就再也没能和汗军正面交锋,因为所有汗军都避着他走,看到他靠近,跑得比兔子还快。   衡明世张弓搭箭,瞄准了那些站在城墙上的汗军。   虽然那些人猫腰低头,缩在墙下,但是他们头顶上飞转着一只金雕,暴露了他们的藏处。   衡明世静静等待,但凡看见墙边冒了一点头,手里的箭就飞了出去,精准狙击,箭箭中的。   城墙上惨声一片,冒头就会被射中的恐惧无形笼罩着他们,让他们很难再鼓励自己站起来。   可要是不站起来,就没法利用高地优势,朝下方射箭更没法打下那些沿着登城梯爬上来的垣军。   他们一时想不通为什么垣军能知道他们躲藏的确切位置,能在他们冒头的一瞬间要了他们的命,直到有一个人抬起头,看到了那只盘旋在他们上空的金雕。   “是那个雕!是因为那个金雕!快!把它射下来!”   然而,在这一片天空之上,金雕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射中的?   看到下面的人类用弓箭瞄准了自己,金雕那一双环形的金瞳闪了闪,不再继续盘旋,而是微收翅膀,突然朝下俯冲!   “嗖!”一支箭射出,金雕打了个转,完美避开!   被袭击的金雕愤怒了,它长鸣一声,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只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就出现在了那个射箭的汗人面前,覆盖着羽毛的健壮双爪精准地抓住了那人的双肩,勐地往上一提!   “啊!救命啊!”   一只正直壮年的金雕能轻易的抓走羊羔,甚至还能将接近成年的羊整个提起,更何况是提起一个人?   愤怒地金雕根本不给那人多少唿救的时间,爪子一抓一提,直接将那人扔出了城墙!   从高高的城墙上落下,不用想都能猜到结局。   衡明世看到了金雕进入了汗军里,担心金雕敌不过一群人,于是赶紧打了一声唿哨,示意金雕回来。   金雕又飞快地揪了几个人,还把其他拿刀冲杀过来,想要砍自己的汗人爪了个满脸花。   衡明世的唿哨声变得急促起来。   金雕不满地叫了一声,又挠了一个人,才飞回衡明世的身边,沾了血的爪子落在衡明世的特制护腕上,翅膀扇乱了衡明世的头发。   它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它明明还能继续挠人。   衡明世顺了顺它的毛,以示安抚。   “乖了,回去给你吃鲜鱼。”   金雕这才舒坦了,它抬起翅膀,试图把自己刚才扇乱的头发拨回来,可结果就是,把衡明世的头发彻底弄成了鸡窝。   衡明世:“……”看来,除了鲜鱼之外,你还需要爱的小皮鞭。   ————   有了江湖门派的帮助,这一场攻城战打得非常快,到了正午时,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汗军已经没了战意,衡明世趁机喊了一句“投降不杀”。   当有一个人丢下武器之后,就接连有更多的人丢下了武器。   冲阵在前的李参将这才发现,衡明世居然也在战场上,而且还穿着垣军的战服。   李参将立刻给封启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而后赶紧策马来到衡明世近前语气严肃道:“弟妹,战场危机四伏,实在危险,你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越权发号施令的。”   似乎是顾虑到衡明世的面子,李参将把话说得很小声,距离远的人听不到,距离近的鹰六疑惑地看了李参将一眼,不明白李参将为什么敢对衡明世说出这种话。   衡明世倒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戳穿自己之前的谎言,而是笑道:“李参将觉得不应该留下俘虏?”   李参将被点破了心中所想,便堂正的点头:“他们罪大恶极,不应该被饶恕!”   衡明世:“可是,夏雨将至,沿江一带恐有水患,急需人力修筑堤坝、挖水渠,汗人身高体壮,是最好的人选。”   李参将一愣,没想到衡明世这是想要用这些人做事。   “可是,他们是汗人,他们……”   衡明世:“李参将是担心他们滋生事端吧?放心,可以先放出消息,让汗国那边用食物或者金银珠宝来赎人,如果汗国那边愿意赎人,我们就可以得到物资军饷,如果他们那边不愿,我们就可以以此告诉这些俘虏,你们的汗国不要你们了,是愿意在垣国干活吃饭,还是在笼子里等着饿死,自己选择。”   衡明世嘴角微勾:“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参将:“……”   李参将沉默良久,心里忍不住为封启感到担忧——这憨弟弟真的能降得住弟妹吗?好悬啊!   正想着,封启已经策马赶来。   这一仗封启打得很郁闷,因为除了最开始他杀出一条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跟他正面交锋了,避他如蛇蝎,以至于到了中午,他都没能打几次,攻城战就结束了,汗军纷纷丢弃武器投降,双方人马身上多多少少都叠了好几层的血,唯有封启的铠甲光亮如新,在阳光下反着光。   衡明世看出了封启的郁闷,抬手抹去封启脸上沾的血,赞道:“封将军英勇神武,盖世无双。”   封启:“皇……惶恐难当,娘子还是莫要说这些话了,免得叫有心人听到。”   封启看了在一边的李参将一眼,确认对方没有在意自己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衡明世策马朝城内走,封启紧跟在旁。   投降的俘虏已经被绑着押送走了,那些江湖人也在城下集中,看到两人策马并入,慧光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将军辛苦,各位将士们辛苦,边城回归,乃国之幸事。”   封启翻身下马,又将衡明世扶了下来,朝慧光大师和玄宁道长抱拳行礼,又朝周围或的书站着或坐着疗伤的江湖侠客们深深行礼,道:“多谢各位相助!边城回归,诸位义士们功不可没!封某原上表请书,恳请圣上封赏诸位,日后若有什么事,只消大师和道长一句话,封某必定义不容辞!”   慧光大师:“封赏就不必了,家国大事,吾等本就应该出一份力量,若是换之以钱财,岂不是违背了吾等初心?”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道:“是啊,封将军,我们本来就是主动请缨前来!”   “唇亡齿寒,边城不夺,家国难护,我们也是为了自己!”   “既如此,不如我们做东,款待各位高义,也算是旗开得胜的小庆,预祝垣军早日驱逐蛮汗,收复疆土,如何?”衡明世站在一旁,温声提议道。 第95章 :惶恐   汗人在边城霸占半年,占据了垣人的土地和良田,侵占了百姓的粮草,还继续经营起了集市,所以,尽管边城失守半年,但是食物商物却并不缺。   办一个小小的庆宴,还是绰绰有余的。   加上垣人们在地下躲避了那么久,吃糠咽菜,食不果腹,也正需要在获得胜利的时候,好好饱餐一顿。   因为是就地取材,所以衡明世拿出了金银,算是买下这一顿宴席,边城的男人女人们自愿过来帮忙杀鸡宰羊,烧火下菜。   封启和李参将将那些俘虏关押好,又命人将收上来的粮草物资和鸡鸭牛羊分配好,给百姓们一家家的分下去。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汗军从垣国百姓手中收刮来的,合该还给边城百姓。   做完这些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远处的燃起的篝火在黑夜中尤其亮眼,伴随着一阵阵欢歌声,耳熟的边城歌调再一次响起,女声嘹亮,男声高亢——这是压抑了大半年的欢庆。   封启回到了军帐,却发现军帐空空,原本在这里面休息的衡明世不见了踪迹,找了人来问,才知道他去河边梳洗了。   边城有一条河,是从雪山上流下来的水形成的,春季融雪时,河水上涨,能贯穿整个边城,一直流到下游的大河道,但有时候春天回暖慢,融雪不多,水量也会变少,想要打水,需要离开边城,沿着上游走上一段路,才能看到水源。   而眼下就是水流较少的时候。   一说到河边,封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边城的灵雪河,这是边城的生命之源,哺育的不知多少代的边城百姓。   事实证明,封启猜得不错,衡明世确实去灵雪河洗澡了,身上都是风沙和血腥味儿,不洗干净实在是难以入睡。   衡明世也知道夜晚的河边很危险,所以一路上都很小心,让系统时时刻刻检查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之后,才下了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可就在他准备上岸的时候,系统突然道:“检测到一公里之外有狼群。”   衡明世:“……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是离开边城,走了挺远,才到这里的。”   系统:“是的,你现在和边城的距离有三公里,以你最快的速度,回城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如果你现在还不准备回城,那么接下来,你应该会和狼群来一段生死时速。”   衡明世:“……”   衡明世果断地穿上衣服就跑。   跑了一段距离之后,系统又道:“检测到狼群已经路过了刚才的水源地,但是它们没有停留多久,又继续往边城方向来了。”   衡明世:???它们是追着我来的?   系统:“应该不是,可能是边城今天经历了一场大战,血腥味太重了,恐怕来的不止又狼群。”   衡明世赶紧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已经可以远远看到边城的篝火火光时,那远处传来了一声高亢的狼嚎。   那嚎叫声有些奇怪,但衡明世敢肯定,那是从边城的方向传来的!   怎么回事,已经有狼跑到了边城那边了吗?   而且随着边城方向传来嚎叫声之后,衡明世又听到了自己身后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阵狼嚎声!   前后都是狼嚎,叫声此起彼伏,顺着风声传向远方,仿佛这一整片都是它们的领地。   衡明世赶紧停下脚步,跟随在他身边的四个鹰卫也纷纷落在衡明世周围,将衡明世护在中间。   衡明世很快回过神,道:“回边城。”后面是狼群,嚎声一阵阵的,但是边城方向传来的嚎声明显不多。   衡明世和鹰卫们顺利来到了边城墙下,正要飞上城墙,却听到城墙下的阴影里传来一阵阵低吼声。   这是动物在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时,会发出的威慑声。   或许是因为看到衡明世他们往这边走来,误以为他们想要伤害自己。   衡明世原本不想理会,却听系统道:“那是一个人。”   人?   人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衡明世立刻停下,抬手示意鹰卫过去看看。   鹰卫走过去,很快把一个瘦小光熘的身影赶了出来,将火把凑上去一些,才发现,那居然真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孩。   只是那小孩的动作很奇怪,他并不是缩在地上的,而是把双手也放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着跑来跑去。   但有四个鹰卫挡着,他怎么也跑不掉,只能咬着牙齿,发出一阵阵低吼声。   衡明世听着他发出的声音,很快反应过来:“刚才是你在嚎吗?是你把狼群引来这边?”   那小孩却并不回答,而是继续用喉咙发声,龇牙瞪着衡明世,双手抓着地面,压低了肩膀,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但这明显不是人类应该会做出的攻击姿态。   衡明世看着他这奇怪的样子,稍微一联想,便了然了。   “你是被狼群养大的?狼孩?还是第一次见。”衡明世摸着下巴:“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狼群走散了?”   衡明世的目光又放到了狼孩的身上,很快留意到他腰上似乎围着一块布料,虽然已经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但那确实是人类的东西。   鹰六道:“主人,他的脚好像受伤了,脚心应该扎进了什么东西。”   系统:“狼群已经在百米开外了。”   衡明世当机立断:“先把他带进去,就算那是他的狼群,也没有可以治疗他的草药。”   鹰卫:“是!”   但是,想要活捉受伤的野兽,可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受伤流血,它们的警惕性会放到最大,攻击性也是最强的,而眼前这个有着狼性的男孩,基本上等同于野兽。   两个鹰卫联手吸引这个狼孩的注意,鹰六才有机会扑上去,打晕了狼孩,不过他自己也被狼孩挠了一爪子,手臂上鲜血直流。   正好又有风吹过,血的味道刺激了已经到了远处的狼群,跑得最快的那只黑狼,已经出现在了衡明世的视线范围之内。   衡明世毫不犹豫地一挥火把,火星子从狼头前燎过,吓得它退了几步,却也没有退远,而是压低了身体,明显蓄势待发。   野兽大多都惧怕火焰,因为他们的毛发是最好的引燃物。   衡明世:“走。”   几人飞快跃上城墙,被守在城墙上的垣兵看到,高喝一声:“谁!”   衡明世:“闭嘴。”原本想去洗个澡,结果被狼群追了一路,这种丢脸的事情,他可不想再让更多人知道。   “皇,皇上恕罪!”那垣兵这才看清来人是衡明世,连忙跪下。   衡明世:“起来吧,嘴巴闭紧一点。”   垣兵:“喏!”   衡明世让鹰卫把那狼孩带去治疗,又留下一个鹰卫监视那些围在城墙下的狼群,叮嘱鹰卫别让百姓接近狼群,自己则回军帐里换衣服。   虽然军营驻扎之地距离篝火燃起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但那欢歌笑语还是传了过来,远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衡明世顺口道:“封启,方才我捡到了一个小家伙,可凶了,是和狼一起长大的。”   衡明世微微垂眸:“被狼养大的,都比被人养大的自由多了。”   “封启?”   叫了几声都没人应,衡明世才想起,今夜有宴会,封启身为攻城地主将,这会儿应该是在和边民们一起享受篝火宴庆的。   “系统,经过这一战,男主的民众威望应该提升了不少吧?这样的真的不可以加点积分吗?”衡明世和系统打商量。   系统:“你走的是攻略线,不是事业线。”   衡明世:“……”问题是这位男主就是一块硬石头,压根攻不动啊!   衡明世愤愤将腰带绑紧,撩开营帐走出去,却冷不防一头撞上了一堵硬邦邦地东西。   与此同时,肩膀也被狠狠按住了。   “你去哪儿了?!!”   吼声近在耳边,衡明世被吼得莫名其妙,“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我找不到你!”身材高大的男人勐地将衡明世箍进怀里,紧紧抱住,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他将脸贴到了衡明世的耳边,重复道:“我找不到你……”   衡明世被他这样子弄得有些无措,只能抬起手,轻轻拍了几下对方的后背,试探道:“封启?”   封启这情绪很不对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衡明世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飞快的思考了一下,最后试探询问:“你去找我了?”   封启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只是脑袋轻点了一下。   封启身上还带着今早厮杀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衡明世任由他抱着自己,心想自己辛辛苦苦跑老远去洗澡,结果被狼群追了一路,带回来一身汗,现在再被封启这么一抱,彻底白洗了。   衡明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该不会是没找到我,就以为我出事了?”   封启默认。   衡明世:“封将军,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封启:“城外来了一群狼,它们身上有血腥味……还,还咬着你的衣服……碎片……”   衡明世:???   衡明世迷茫一瞬,勐然想起,自己当时急着跑,上岸之后,随手抓上几件衣服,披上就跑了,估计是落下了外袍没穿,叫那些狼群捡到了。 第96章 :相公   暂不管那些狼群为什么要把他落在河边的衣服叼了,光想想封启沿途去追自己,结果遇上了守在城外的狼群,还看到有狼的嘴里咬着自己的衣服碎片,那确实非常容易误会。   只不过,衡明世没想到,封启真的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那数值少得可怜的好感度,真的只是摆设吗?   衡明世回抱着封启,感受着封启身体的颤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些许变态——他竟然还觉得挺开心的。   封启明显是在担心后怕,可他居然感到了愉悦。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个认知让衡明世止不住的雀跃。   衡明世赶紧将脸埋进了封启的怀里,避免自己露出不合时宜的愉悦表情。   “我确实漏拿了一件衣服,估计就被那群狼捡去撕扯着玩儿了吧?封将军这么担心我啊?”   封启似乎终于缓了过来,一边将衡明世轻推回军帐里,一边细碎的啄吻着衡明世的脸。   像是要将所有的不安和惶恐,全都发泄出来似的,封启的动作越来越大,揉弄的力气也越来越粗鲁。   衡明世没得到想要的回答,有些不满地掐了一把封启的腰,又问道:“封将军,你是在担心我吗?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封启立刻道:“没有如果!我不准你死!不要说这样的话!”   衡明世觉得他的将军有些天真了,“人终有一死的。”   封启:“皇上洪福齐天,万岁千秋!”   衡明世忍不住给他一个爆栗:“笨呐!情话都不会说?”   封启:“……”   衡明世:“这时候瞎恭维个什么劲儿?你得说,你若是死了,那我们就已经是白头偕老,在黄泉路上一起走。”   封启:“……”   没听到封启回答,衡明世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在即将凉透时,衡明世抬起头,想看看封启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涨红的脸。   一直红到了耳根!   衡明世:“……”   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衡明世忍不住捏了捏封启的耳朵,“怎的?封将军以前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话吗?”   闻言,封启脸上的红晕稍褪:“皇上以前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吗?还是说,皇上对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   衡明世作势在鼻子前扇了扇:“噫,好大的酸味儿。”   封启垂眸,捏着衡明世的手臂的手逐渐收紧:“也是,皇上后宫佳丽如云,这些话自然是经常用到或者听到的。”   “噗!哈哈哈哈……”衡明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封启有些羞恼:“皇上这是在嘲讽我吗?”   衡明世抬手抓住了封启落在脖颈侧的一缕长发,在指尖上打了个转,笑道:“封将军,朕一直好龙阳,从未改变过,后宫佳丽虽美,却实在合不上朕的口味啊。”   衡明世:“再说了,那后宫从来就不是朕的后宫,而是太后把握权政的砝码,嫔妃们位列几品,是升是贬,是死是活,是进正宫还是去冷院,从来都不是由朕来做主的。”   衡明世指尖勐地收紧,拽着封启的那缕头发,往下一拉。   封启只能顺势低下头来,和仰着头的衡明世额头贴着额头,在极近的距离对视着,四目中层层倒映出对方的眼眸。   “封合,你是朕的第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让封启瞳孔勐震。   “真的?”封启按着衡明世的后颈,沉声道:“衡奉昊,不要骗我。”   衡明世搂过封启的脖子,在封启的c上轻触了一下,“瞧瞧,连朕的名讳都敢直唿了,你这胆子到底是谁宠惯出来的?”   封启的理智原本就已经是紧绷着一根弦,再被衡明世这一亲,绷着的弦彻底断裂,他不再顾虑和犹豫,而是直接将衡明世打横抱起,往中军帐的内帐走去。   眼看着他就要把内帐的帘子撩开,衡明世却按住了他的手,突然拔高声音道:“三位听够了,可以出来了吗?这地方该还给我们用了。”   闻言,封启一惊——他刚才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面藏有人!   其实也不怪封启警惕性下降,实在是他方才看到狼群里有衡明世的衣服碎片,又闻到了浓烈地血腥味,以为衡明世被狼给分了,心神大乱,怒火上涌,直接就冲进了狼群里,要不是鹰卫及时阻止他,他可能就要赤手空拳地和一群荒原狼厮打在一起了。   这种荒原狼的团队意识非常强,经常都是集体狩猎,就算遇到了比它们体型大的野兽,见到它们群体出没,也要回避,它们就是这片荒原里当之无愧的霸主。   封启一个人赤手空拳的战它们一群,无疑就是去送死。   但是当时的封启根本就没有想太多,他只想着复仇,想从狼嘴里把人掏出来。   要不是鹰卫冲下来告诉他,主人已经回了营帐,他可能这会儿已经在挨个撕扯狼肚子了。   所以,当他在营帐前看见衡明世时,才会那么生气,那么焦急,那么后怕。   那一刻,他恨不得给眼前的人套上枷锁,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关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然后一遍一遍地,无休止地侵犯,直到里里外外,全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味道,全部属于自己!   那种可怕的感觉来得又快又勐,完全不受封启自己的控制,而封启也完全沉浸在这种阴暗暴戾的思绪当中,不可自拔,又哪里能分出神去留意那军帐内帐里是否躲进了别人呢?   在封启阴戾的视线中,那黑红白三人缓缓踱步出来,表情都显得有些微妙,这微妙中又夹杂着几分尴尬。   “我……我们……我们只是好奇……就是……我们真的没想到您是当今圣上……”红衣人磕磕巴巴地挤出几句话,就被穆予白捂住了嘴,穆予白赔笑道:“不不不,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真的!”   衡明世一手搂着封启的脖子,任由封启横抱着自己。   他笑眯眯道:“是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穆予白:“是是是,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衡明世:“等等,我记得,今夜庆宴好像杀了几只羊。”   穆予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能如实回道:“是。”   衡明世:“劳驾,帮他带几个烤羊鞭来。”   三人:“……”   封启:“……”   衡明世无视他们异样的表情,自顾自道:“毕竟,他今日消耗了太多体力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撑一晚上,还是得先补一补的。”   于是,三人的视线,齐齐下移,看向了封启的……位置。   封启:“……”   封启虽然黑着脸没说话,但是那眼神明显是在对那三人说:滚!   于是三人果断地滚了。   衡明世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却没能高兴太久。   今夜边城的晚风异常勐烈,刮卷起地上的沙尘,疯狂地将那沙尘顶抛向空中。   不等沙尘完全落下,那强烈地风又再一次席卷而来,不断地将想要随惯性下坠的沙尘顶起,并且快速地打着转,让沙尘完全没有落下的机会,只能无助地攀附在风上,任凭风儿带着沙尘飞向高空,飞向黑夜的最深处。   狂风唿啸,沙尘滚滚,风沙在黑夜的最深处,缠绵交织,难解难分。   他们彻底融汇在漆黑的深夜里,在数不清次数的顶抛中,一起达到山的顶峰。   夜空中炸裂开一道刺目的白光,为这一次的风沙缠绵画上了短暂的休止符。   衡明世趴在垫了几层衣服的草堆上,感觉自己随时可以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军营不是温柔乡,可供休息的军帐里,能用草堆铺上一层来垫着睡,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衡明世平时也不挑,只是这一次实在是动作太大,就算是多垫了几层衣服,还是把他的皮肤磨破了。   衡明世吵吵着肚子饿了,怎么也不肯再继续。   于是封启亲了亲他的额头,离开了一会儿。   等封启再回来时,是带着一股烧烤的焦香味儿来的。   衡明世动了动鼻子,口水几乎不受控制充盈了满嘴。   衡明世勉强撑开了一丝眼缝,就看到封启咬了一口烤串上的肉,然后俯身给他喂了过来。   衡明世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投喂方式真是毫无美感,老套至极,一边张嘴接过封启喂过来的烤肉,嘬得啧啧有声。   衡明世是真的饿了,加上这肉烤得也是真的香,衡明世吃得停不下来,甚至有点嫌弃封启动作太慢。   如果他这会儿有力气坐起来拿烤串,肯定直接一口一串的撸!   “嘶!”封启冷不防被衡明世咬了舌头,闷哼一声,低声笑道:“娘子,莫要着急,这肉刚烤熟,为夫担心烫着娘子。”   衡明世舔了舔嘴角的残渍,侧脸搭在交叠的手背上,朝封启笑着:“那就先放着,等它凉些再吃,我也吃得渴了,相公公有水吗?”   封启:“…………你叫我什么?”   衡明世:“相公公~~”   封启唿吸陡然c重,发出的声音也有些低哑:“水没有,酒倒是有一壶,乃是为夫珍藏了多时的琼浆玉露,不知娘子能否尝尝这酒味如何?” 第97章 :娘子   衡明世正想说:“没有水,酒也勉强可以解渴。”就看到封启坐近了过来,把那所谓的酒壶嘴儿怼到了衡明世眼前。   衡明世:“……”造孽啊!男主这ooc得也太严重了吧?   见衡明世抬手捂脸,封启拉开了衡明世的手,直接把酒壶抵到了衡明世的嘴边,低笑道:“娘子,你不是渴了吗?为什么不喝?”   衡明世:“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唔!你别!唔草!你特么的唔唔生戳啊!”   等衡明世喝完酒,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烤肉放在一边,早就已经凉透了。   “这个放凉了就不好吃了。”封启留意到衡明世眼巴巴的眼神,却没有再给衡明世喂来,而是自己三口两口咬进嘴里,随便嚼嚼就咽下了肚。   衡明世不满道:“我没那么挑剔。”   封启却突然对着衡明世吹了一口气。   衡明世瞬间被一股腥气熏到了:“嘶!这我刚才吃的是这个吗?这味儿怎么这么重?”   封启拿起放在脚边的酒罐,仰头灌了几口酒,才道:“这肉就是这样,得趁热吃,有嚼劲,放凉了腥味就出来了。”   衡明世:???   衡明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是什么肉?”   封启嘴角含笑:“你不知道?不是你让那三个人特意给你留下这些东西吗?人家不敢抗旨,真的给你留了。”   衡明世:“……”   封启:“确实挺好吃的。”   衡明世:“……”这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这是今晚我还能不能睡的问题。   ……   第二天,衡明世果然没能起得来,好在昨夜大家都在狂欢,起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封启摇醒睡得迷迷煳煳的衡明世,给他喂了一碗粥,才让他继续睡。   其实封启也想把自己埋进暖香里温存,但是外面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善后,所以他只能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手从衡明世的臂弯里抽出来。   衡明世没有完全睡着,感觉到自己抱着的手抽出去了,很不满的嘟囔几声,软软翻了个身,朝向里边,不想搭理他了。   封启盯着那印着许多青紫和牙印的后背,眸色愈发深沉,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俯下身去捻起衡明世落在颈侧的一缕长发,轻吻一下,哑声道:“奉昊……”   衡明世随手抓起手边的一块布料,盖住自己的耳朵,用行动表示自己现在累得不想听见声音。   封启:“……奉昊,那是我的亵裤。”   衡明世:“……”   封启低笑一声:“奉昊要是喜欢,可以继续盖着。”   衡明世一把将挡在脸上的布甩开,道:“封将军,你该去操练了。”声音,沙哑。   封启:“遵命。”说罢,他俯身在衡明世脸上勐亲一口,才起身离开。   直到彻底听不到脚步声,衡明世才睁开眼,呆愣了一会儿,才道:“系统,查一下他的好感度。”   系统:“当前封启对你的好感度为50点,攻略进度为百分之二十五。”   衡明世:“……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系统:“大数据显示,百分之五十的好感度,算是普通朋友,他已经把你当朋友了,恭喜!”   衡明世:“我怀疑你这个好感度测试真的有问题。”   系统:“真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刚才测试了两遍,然后发现,男主的黑化值又增长了九十个百分点,当前男主的黑化值为百分之四百八十九。”   衡明世:“……这数值到底有什么用?”   系统:“我这边能看到一个温馨提示,显示男主的黑化值超标,ooc严重,如果不加以遏止,预测会有一定的风险。”   衡明世:“什么风险?”   系统:“世界崩坏。”   衡明世震惊了:“这么严重?”   系统:“因为这个情况很特殊,以往没有先例,所以你得自己努力,找到症结所在,阻止男主继续黑化,毕竟……如果在世界崩坏之前,你要是还是没能完成攻略任务,我是没法直接将你带离这个世界的。”   衡明世:“可是,他黑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做什么刺激他黑化的事情!”   系统:“你知道刚才那九十点黑化值是怎么加上来的吗?”   衡明世:“怎么加?”   系统:“我看了一下时间,就在昨晚,应该就是他以为你被狼群分食了的那段时间,黑化值飙涨。”   衡明世:“……你们这黑化值数值是没有尽头的吗?随随便便就可以破百飙升?”   系统:“也不随便了,警报响了一整晚了。”   衡明世疑惑:“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系统:“每次男主提升一点黑化值,警报就要响二十四小时,作为警告,吵死了,我早就屏蔽了,昨晚没注意。”   衡明世:“……你这,算不算怠工?”   系统:“还是说,你希望我把警报声放出来,我们一起听?”   衡明世:“那你还是继续怠工吧!”   ……   衡明世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渐渐地睡了过去,等他再一次醒来时,营帐里已经点上了一盏油灯,从微微撩起的帐帘,可以看到外面已经黑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杵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方向,似乎正在捣鼓着什么。   那人只穿着一身薄衣,袖子一直捞到了肩上,露出了一双结实的手臂,因为汗湿的缘故,那薄衣看着有些贴身,单薄的衣料包裹着健硕匀称的肌肉,却裹不住那种无形无状的雄性荷尔蒙。   衡明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男主,这身材简直就是照着我的爱好长的,可惜,没长在我身上。   衡明世看着两眼发热,于是慢腾腾地坐起来,忍着腰酸背痛,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人身后,一下子扑到了那人的背上,将人扑得往前晃了一下。   “小心些。”封启连忙反手护住了衡明世的腰,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衡明世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趴在封启身上,下巴搁在封启厚实地肩膀上,双手扒住了封启的手臂,身体就贴着封启的后腰自然往下坠,膝盖夹在封启的两边腰侧,活像一个人形的被子,整张盖在了封启的后背。   “你在作甚?”衡明世看了一眼封启手中地活儿,道:“削弓箭?”   封启“嗯”了一声,道:“方才看到一棵好木,做弓箭最是合适。”   衡明世状似不经意道:“哦,你自己好像喜好使刀,所以这是做来送人的吗?打算送给谁?”   “当然是送给……”封启说到一半,突然卖了个关子:“送给……唔……送给谁呢?”   衡明世:“……你还没想好啊?”   封启:“想好了,我要送给我娘子。”   衡明世不自觉地扬起笑容,伸手就想去拿起其中一支削好的箭。   却不想,手还没碰到,就被封启轻拍开了:“皇上,这是末将送给娘子的礼。”   衡明世毫不犹豫道:“我不就是你的……”   封启微微侧头,一双凤目里藏着笑意:“皇上,怎么不继续说了?是我的什么?”   衡明世挑眉:“……封爱卿,你学坏了。”   封启:“是皇上教得好。”   衡明世决定耍无赖,直接夺过了那支箭,随手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将那支箭插进了发髻里。   封启刚削好箭,还没有装上箭羽,被衡明世这样插进头发里,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木发簪。   衡明世并没有挽起全部的长发,而是只抓了耳后的一些头发,所以发髻固定起来之后,还有剩余长发垂落下来,相较于他之前束发正冠的模样,更多了几分温柔。   封启眼色瞬间暗了,眼底似乎酝酿起了暗潮,涌动着,澎湃着,仿佛随时可以喷涌而出,向眼前这无所察觉,不断撩骚的家伙,彻席卷而去,彻底吞噬殆尽。   “皇上,你可知,送箭与送发簪,二者意义不同?”   衡明世正得意于自己“抢”到了东西,一时没听清封启的话,“嗯?你说什么?”   封启垂下眼:“没什么,皇上喜欢就好。”   衡明世听出他这是不会再要回去了,满意的捏捏封启的耳朵:“封将军,朕饿了。”   封启从桌案下拿出了一个木制食盒,盖子打开,里面还有热气扑上来——这是一碗青菜肉粥。   衡明世刚捧起粥,唿噜噜地喝了一口,就听到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主人。”   衡明世一听就认出了是鹰六的声音,便道:“进来吧。”   封启微不可见地皱眉,拿起放在一侧的外袍,抖开披在衡明世的肩膀上。   衡明世顺势盘膝坐下来,捧着粥,边喝边示意鹰六有事快说。   鹰六道:“主人,那个孩子醒了,不太安分,闹的时候,被李参将发现了。”鹰六说到这,看了一眼封启:“我们就解释,是封将军带来的孩子。”   封启挑眉。小皇帝这些鹰卫,为了给小皇帝藏身份,还真是会找人顶锅啊。   心里这么想着,封启看向了衡明世:“孩子?”   衡明世面不改色,唿噜噜地喝粥:“是啊,孩子。”   封启:“哪里来的孩子?”   衡明世心里的恶劣因子再次作祟:“我生的。” 第98章 :狼孩   “我生的。”衡明世故意逗他。   谁知,封启竟是面不改色:“既然是皇上生下的孩子,那也就是末将的孩子了。”   “噗!咳咳咳!”衡明世被一口粥给呛到了。   封启抬手给衡明世拍了两下背,衡明世才缓和过来,   衡明世乜了封启一眼:“你倒是真敢说啊!怎么就是你的孩子了?你见过了?”   封启的视线缓缓地下移,落到了衡明世腹上,表情真挚:“见过,我亲眼见它们进去的。”   衡明世:“滚!”   努力把自己当做透明人的鹰六:“……”我为什么要听到这些?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还是拿着封启的名义顶的锅,所以当封启提出想要看看那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时,衡明世也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暂时拘着那狼孩的地方,却发现不止李参将,黑红白和丰山派的穆门主也在,穆门主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少年的眉眼和穆予白长得有些相似,表情看起来是最紧张的,正在不停地和李参将解释着什么,说得着急了,还用上了手来比划。   看到衡明世和封启过来,黑红白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瞬,而后努力用各种方式向穆门主示意。   黑衣人咳嗽,穆予白眨眼,红衣人跺脚。   反正都是一些他们自以为很隐蔽,但是造出的响动都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示意”。   穆门主立刻注意到了身后有人来,连忙看去,脸上的苦笑更大了些,他拱手道:“封将军。”   封启:“何事在此喧哗?”   穆门主:“封将军有所不知,不日前,我这不肖子出去野猎时,捡来了一个小孩,他本是好意,却不曾想,那孩子竟是被狼群养大的,不懂双脚直立,更不识人语,性子又野又蛮,活脱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崽,”说到这里,穆门主看了一眼那拘着狼孩的地方,道:“不过,既然将他捡回,那也算是一种缘分,我等也有心教化他,可谁知,就在昨夜,他趁我派弟子不备,咬伤了我派弟子,跑走了,还唤来了狼群。”   听到“唤来狼群”这四个字时,封启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他想到了昨晚他看到的那群徘徊在城下的狼群,想到了他们嘴里叼着衡明世的衣服碎步的画面。   衡明世若有所觉,扯了扯封启的衣角,自己上前一步,轻咳一声:“所以,穆门主这一次来,是想带他走,还是,想给自己门派的弟子报仇,杀了他?”   “不不不!我们不是要杀他!”那名被穆门主挡在了身后的少年连忙站了出来:“他,他是我捡到的,我,我自应当负起责任,教,教导他。”   “你闭嘴!你能负得起什么责任?你除了把他捡回来,还会做什么?一天天的干了什么正事?就会惹事!”穆门主立刻揪着少年的耳朵低声训斥。   少年疼不敢言,只能把求助地目光放到了穆予白身上。   穆予白却没敢和少年有太多对视,而是小心的看了衡明世一眼,然后去扯穆门主的袖子:“爹!在外面,还是别了吧!不好吧!”   李参将左看右看,皱眉:“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阿合你带回来的孩子吗?怎么突然又变成是他们捡回来的了?”   衡明世笑道:“很容易理解啊,先是他们捡到了这狼孩,然后没看住,狼孩跑了,带着一身伤逃到了边城外边。昨天边城血腥味重,又正好吹起一阵东风,狼群鼻子灵,闻着血腥味儿来了,离得近了,又听见那狼孩在嚎,狼群就跑到了城底下。”其实闻着血腥味儿来得荒原野兽并不只有狼,但是那些野兽在徘徊了之后,叼到了碎肉就离开了,可那些狼没走,因为它们还闻到了狼孩的味儿。   这荒原狼是一种群居动物,族群意识很强,报复心也很强,它们养了狼孩,就把狼孩当成了族群里的一员,它们意识到族群里的一员被人类带走了,自然是要来寻,来报复的。   李参将的目光落到了衡明世身上:“弟妹当时也在?”   若非亲眼所见,又如何能说得这么明白?   衡明世:“算是吧……把门打开。”   于是的书刚才无论穆门主怎么好说歹说,都无动于衷的那两个守门的鹰卫,非常迅速地打开了门,而那狼孩的嚎叫声也显得更加响亮起来。   被穆门主揪着耳朵的少年原本还很惊喜地想要凑过去看,却被狼孩那低吼声吓得又缩了回去,只敢抓着穆门主和穆予白的衣摆,从中间缝隙往那屋里看,小声唤了几声:“小黑!”   可惜,他的“小黑”根本没有给他面子,对着他龇牙咧嘴,发出了阵阵低吼,要不是有几个鹰卫在那拦着,只怕“小黑”都要扑出来咬他一口。   少年也被狼孩这凶狠的样子吓到,连连往穆门主和穆予白身后缩,根本不敢走近狼孩,更别提他刚才口中信誓旦旦的“负责”了。   衡明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微扬眉。   哦豁?有意思!   联想到昨夜在城下遇见狼孩时,狼孩脚下扎进的瓷器碎片,和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迹,衡明世难免多想。   虽然给狼孩处理伤口的是鹰卫,但是鹰卫把造成了那些伤痕的大致器具都汇报了上来,所以衡明世也是了解的。   什么鞭伤,掐伤,夹伤,钝器砸伤……总之,仔细查下来,这狼孩身上几乎没几块好肉了。   如果要解释说是以这种方式,教导狼孩,衡明世却是不可苟同的。   倒也不是衡明世同情心作祟,因为在他看来,训导和虐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态。   衡明世的视线在狼孩和少年之间游转了一下,才走上前。   那狼孩原本还在对穆门主一行人龇牙咧嘴,凶狠十足,双手撑地,压低前身,双足做好了随时冲扑上去的准备,却在看到衡明世走上来之后,下意识地缩手往后退了几步——他记得这个人,昨晚就是这人一声令下,那群身手可怕的人就一起上来抓他的!   若是在狼群里,这就是一只头狼。   狼群里的头狼必须是最强大的,因为狼群里随时可能有成年狼上去挑战头狼,这是一种规矩,也是一种仪式。   可以说,能成为头狼,成为族群里最强大的狼,保护整个族群,是所有成年狼的最高追求!   狼孩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这些拦在自己眼前的两脚兽,所以,那个能号令这些两脚兽的“头狼”,肯定只会比这些两脚兽更强。   狼孩在犹豫,他不敢冒然对衡明世发起攻击,但他也不会就此示弱,他一边退后,一边紧紧地盯着衡明世,寻找着衡明世的弱点,等待着最合适的猎杀时刻。   “他,他是在害怕你吗?为什么他看见你就退后了?”躲在穆门主身后的少年几次,脆生生道。   衡明世却并没有继续靠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狼孩的眼睛,道:“不,他在伺机攻击我,狼群崇尚力量和勇气,他被狼教养得很好。”   被狼教养得很好?狼能懂什么教养?   少年不以为然,偷偷朝衡明世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很不靠谱。   衡明世突然做了一个侧头的动作,仿佛是被转移了注意力。   狼孩也精准地抓住了这个时候,足下一蹬,朝衡明世扑咬过来!   衡明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侧头避开他张开的嘴,五指成爪,精准地掐住了狼孩的脖子,又勐地往地上一掼!   衡明世刻意掌握了力气,这一掼只用了三成力,而且并不是让他头先着地,而是背先着地,足矣让他感到疼,却不致死。   狼孩疼得闷哼一声,却并不不因此气馁,抬起爪子就要朝衡明世抓去,却被衡明世提前察觉,一脚踩在了他那只抬起的手上,直接给踩进了泥地里。   狼孩立刻用另一只手补上,却被衡明世从腰上取下的扇子一敲,那只手瞬间就麻了,一时半会儿竟然使不上劲儿!   狼孩发出愤怒地低吼,像极了幼兽垂死的发狠挣扎。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衡明世一抬脚,轻盈地退开半步,指尖微转,扇子指向了狼孩的脚衡明世道:“用脚,站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从狼孩发起攻击,到衡明世让狼孩的两只手没法动弹,才不过几息之间而已。   可就在下一刻,让穆门主一行人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被他们训教了许久,都学不会站立的狼孩,竟然!站起来了!   是啊,可不是得用脚站起来吗?因为他的双手现在根本就用不了了!   狼孩显然是第一次站起来,双膝还是微微弯曲的状态,用以平衡。   他朝衡明世龇牙,牙齿咬得狠了,连牙龈都是血红色。   衡明世却没有马上攻击他,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肉馍。   封启:???等等?这小皇帝什么时候在身上藏吃的了?他那身衣服不是我亲自穿的吗?   鹰·专业送食·卫们——深藏功与名。   衡明世掰开了肉馍,自己咬了一口,另一半递到了狼孩的嘴边。   两天都没吃东西的狼孩:“……”   衡明世笑眯眯道:“这是站起来的奖励哦!” 第99章 :剧情   理智告诉狼孩,不能吃这个两脚兽手里的食物,但是……   他的肚子却不是这么认为。   而且那肉馍是真的香啊!好香好香,尤其是看到衡明世自己吃着那掰开的另一半,吃得津津有味,末了还舔舔嘴角的样子,简直就是对肚子的折磨!   狼孩强撑着没有去咬,但是口水已经从他的龇开的牙齿间流出来了。   而就在这时,衡明世却把那一半收了回去,又掰了一半,一半放进自己嘴里,一半再一次递给他。   狼孩见瞪大了双眼,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犹豫,会让食物减少,终于不再犹豫,张嘴就朝衡明世手上的肉馍咬去!   封启:“小心!”   衡明世当然不会让狼孩咬到自己,眼见狼孩的牙齿下来,就放了手,狼孩精准地叼住了肉馍,大口的吞进了肚子里。   当然,这点当然是不顶饱的,反而勾起了食欲,更饿了!   衡明世又拿出了一块肉馍,另一手拿着扇子,示意性地敲了敲自己的腿,道:“站直。”   狼孩朝衡明世呲牙。   衡明世:“想吃,就站直!”   狼孩看了一下衡明世的脚,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脚,有意识地尝试了一下,还真的站直了一点点,于是狼孩抬起头,看向了衡明世手里的肉馍。   衡明世依言把肉馍给他,他先是嗅了嗅,却没有立刻吃。   直到衡明世先自己咬了一口,吞咽下去,再递给他,他才一口叼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就在这时,衡明世举起扇子,对着狼孩的一只手敲了一下,狼孩吓得倒退几步,嘴里的东西都下掉了,他倒是还记得吃,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咦?手?手能动了?   用手抓到掉下去的一块肉的狼孩目露惊讶。   衡明世又用扇子指了指狼孩另一只不能动的手。   狼孩犹豫了一下,把那边肩膀侧了过来,这一只手是被衡明世弄脱臼了,所以光用扇子还不行,不过有狼孩自己配合,衡明世很快就给他正骨归位。   两只手能动的狼孩立刻就趴下去,双手着地了。   围观了这一切的少年下意识道:“欸欸!他怎么又趴回去了!这样一来,刚才不都白费了吗?”   听到少年的声音,那狼孩又对少年龇牙低吼!   少年吓得缩了缩,又努力鼓起勇气道:“小黑!你站起来啊!快点站起来啊!站起来我也给你吃的!”   可惜,他这些话并没有让狼孩站起来,反而刺激得狼孩做出攻击的举动。   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因为狼孩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衡明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一边说一边带着动作示意,才让狼孩理解的。   少年只躲在别人身后巴拉巴拉的喊,只会让狼孩更加警惕,误以为少年想要伤害自己。   野兽最忌讳大喊大叫,因为它们习惯倾听风的声音,尤其是生活在荒原里的狼群,它们需要通过风向的变化,来判断天气,判断族群的迁徙方向。   风声可以给它们带来远处的信息。声音,味道,都是它们判断风的尽头存在着什么的一依凭。   像少年这般大声的喊话,落在狼群耳朵里,就是一种挑衅。   衡明世及时制止道:“行了,别刺激他了,我看他也不需要谁来负责,等他这些伤养好了,就把他送回给狼群。”   “啊?为什么……”   “够了,你给我闭嘴吧!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穆门主立刻出声制止少年继续说下去。   少年不甘不愿的闭上嘴,双眼却巴巴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狼孩。   可惜狼孩根本不给他面子,见他不再大喊大叫之后,又把警惕地目光转向了穆门主一行。   当然,即便他没有盯着衡明世,却也还是小心防备着的,在他的眼里,围在四周的两脚兽都是危险的家伙!虽然衡明世给了他吃的,但那也是通过他打架换取来的!   狼群里的头狼,必须是最先享用食物的那一个,只有头狼享用剩下的食物,才会分享给其他的狼,在狼孩看来,刚才他挑战了衡明世这个“头狼”,然后输了,所以他只能吃到衡明世“享用过后”的食物。   穆门主意识到这狼孩他们是带不走了,于是非常识时务的借事告辞,顺手带走了他那个还对狼孩依依不舍的儿子。   “你怎么看?”衡明世看向封启。   封启:“不像是想负责任,倒像是另有所图。”   衡明世:“我说给这个家伙养好伤后,会把这家伙送回狼群,穆门主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封启:“他们约莫是在想,到时候再从狼群里,把人抓回去。”   衡明世:“所以……”   两人的视线齐齐看向了那趴在地上龇牙的狼孩。   这家伙身上,藏着什么密码?   衡明世在心里道:“系统!查!”   系统:“现在开始扫描!”   系统:“扫描结束,请宿主用手触碰该人物。”   衡明世:?我刚才没碰到吗?   系统:“需要直接触碰,有扇子和鞋子阻隔的都不算。”   搞什么名堂,怎么神神秘秘的?   衡明世带着几分好奇,快速地抬起手,在狼孩的头上撸了一把。   狼孩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退远,和衡明世这个“危险的头狼”保持距离。   与此同时,衡明世的脑海里响起了“叮!”的一声。   【叮!恭喜宿主触发隐藏支线任务,“教导狼孩”。请查收!】   【叮!恭喜宿主触发重要隐藏任务,改任务与主线任务有交集,故而解锁百分之十的相关主线任务,请查收!】   衡明世:!!!   躺,躺赢!??   衡明世看到有两段剧情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是眼下显然不是细读这些剧情的时候。   衡明世吩咐鹰卫继续照顾狼孩,治疗狼孩身上的伤口,封启则和李参将说明情况。   李参将倒是不在意一个从狼堆里捡来的孩子会怎样,他比较在意的是——   “阿合啊,你这媳妇儿是武林中人吗?”李将军小声问道。   封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只能先轻咳一声:“嗯,算是吧。”   李参将拍拍封启的肩膀:“你可真是封叔的亲儿子,连相人的喜好都如出一辙!我可是听我爹说过的,当年封叔可是单刀匹马独闯莲山十八寨,干倒了一群地头土匪帮子……”   “什么十八寨?”衡明世从封启身后探出头来。   李参将立刻止住话,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接下来的打算,阿合是要在这里镇守了吗?”   封启看了衡明世一眼,道:“我还有皇命在身,不便久留。”   李参将原本只是一提,没想到封启真的不留守,不由蹙眉:“是因为乌古鲁那边?”   封启:“乌古鲁那边有朝廷军追杀,我这边另有要事,事关重大,不便多言,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咱们再好好坐下,把酒言欢,你看如何?”   “哈哈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互相重重拍了肩膀。   李参将又道:“弟妹也还跟着去吗?”   衡明世笑眯眯道:“自然。”   ……   两人在军营里走了一圈,看完军营里的操练,确认大家没有懈怠,才回到了营帐。   衡明世这才有时间细看那两段剧情。   第一段是最先发下来的隐藏剧情,里面都是关于这个狼孩的身世。   只能说隐藏剧情不愧为隐藏剧情,而且还是能和主线剧情有交集的隐藏剧情。   这从狼群里捡来的孩子身上,竟然流着垣氏皇族的血!   他是皇族的血脉!   当然,他并不是先皇的孩子,而是先皇的那些王爷兄弟的孩子。   在剧情里,这孩子未来会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被送到已经推翻了垣王朝,建立了岐国的封启的面前。   那时候的狼孩,已经经过训练,褪去了狼性,回归了人类世界。   那时的封启,正在选择自己的接班人。   是的,剧情里的封启居然一生未娶皇后娶皇妃,而是通过苛刻的择优的方式,选取自己的接班人。   而这个狼孩,竟然突破了层层严苛的选拔,被封启看中,并留在膝下精心培养,最后成为了歧国的下一代君主,延续了岐国的盛世繁华!   ……   衡明世看完这一整段隐藏剧情,总算明白所谓的“和主线剧情有交接点”是什么意思的。   基本上,只要脑子没坏,在看完这些隐藏剧情之后,都能猜到主线剧情是怎样的。   隐藏剧情里写的是狼孩成长的过程,那主线剧情里无非就是男主封启培养狼孩的过程呗?   只是那样的过程里,会有多少美人国师的影子呢?   衡明世忍不住苦笑。   封启还真行啊,为了美人国师,居然真的做到了一生不娶后不娶妃,身为一国之主,他甚至连自己的血脉都不打算延续,而是通过那样的方式,来选择自己的继承人。   所以,眼下他们会遇到狼孩,其实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吗?   即便他御驾亲征,做了主线剧情里面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算是改动了剧情,但是封启和狼孩还是相遇了。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无论他现在多么努力,等他这副身体因为旧疾死去之后,封启和美人国师,还是可以修成正果呢?   衡明世:“……”小丑还是我自己。 第100章 :我的   衡明世不抱希望的打开了主线剧情,在看到了那句“国师冷梵清将狼孩带在身边教导”时,瞬间觉得,自己距离料事如神,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可能真的就差一把羽毛扇子了。   这一段主线剧情显然十分关键,而且眼下正好也走到了这段剧情的关键处。   安太后提防封氏,将封氏视为自己掌权的肉里刺,所以,在乌古鲁攻破边城之后,安太后就派了封老将军去增援。   然而,因为安太后给封老将军的那些军队大多都是不曾有上战场经验的皇城军,那些军队每日在城中耀武扬威,收刮民脂民膏,把自己养得油光满面,肚皮圆滑。   他们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又哪里是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封老将军领军数十年,也带不动这一群庸碌怂包,在来势汹汹的汗军面前,只能节节败退,最后退守虞城。   主线剧情里的封老将军死守虞城,却始终没能等来朝廷的援军,于是只能带着军队背水一战,最后战死虞河。   封老将军的死讯传回皇城之后,朝堂大震,安太后立刻召回了坐镇南疆的封守,让封守带兵抗敌。   封守幸不辱命,果真将来势汹汹的乌古鲁的军队赶出了垣国国境。   当然,封守的这股气势里,必然也饱含丧父的哀痛,他是化哀痛为愤怒,为仇恨,拼着一股劲儿,将汗军赶出去的。   垣军大胜,按理说,封守便是此战的大功臣,是垣国的大英雄,可偏偏,安太后在此时召回了封守,随便给他封了一个名号,赏了黄金布匹,然后就以“休养”为由,把封守的兵权转交他人。   多么熟悉的套路,多么熟悉的方式。   但凡安太后能多看些宫斗剧,也不会总是用同一种方式来摩擦别人的智商。   被夺了兵权的封守气闷不已,加上长期征战,身体落下病根,这一气,就倒下了。   没过两年,封守就因病故去。   痛失丈夫和儿子的封夫人悲伤过度,也没能挺过那年冬天。   封启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倒下,还不是因为贼人敌寇,不是荣耀的战死沙场,而是因为朝廷的权政。   于是,原本就对朝廷有诸多不满,对皇族的统治心有不服的封启,彻底黑化了。   而封启的反叛之路,也就此展开。   在封启带领起义军一路攻向皇城期间,国师冷梵清从皇宫里死遁出来,找到了封启,并且从旁协助。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美人国师遇到了狼孩,不过当时还在打仗,美人国师并没有把狼孩带在身边,而是将狼孩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送回给狼群。   狼群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族群,它们感念美人国师将它们的“幼崽”送回,于是跟随在起义军身后,帮了起义军不少忙。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会觉得,封启带领的起义军,是“天之授命”。   毕竟,连荒原上凶勐的狼,都跟随他们,供他们驱策。   于是起义军的人数很快扩大,迅速凝结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并成功推翻了垣王朝。   ……   衡明世一目十行的看下来,忍不住感叹:“真棒,在一个众生相的剧情里面,就连一群荒原狼都能占据一席之地,唯独傻子皇帝没有姓名,他连提一嘴都不配吗?”   系统:“如果不出意外,这会儿的傻子皇帝应该已经旧疾复发,卧病在床了。”   衡明世:“所以,那旧疾发不发,取决于这个壳子有没有留在皇城……嘶!那我岂不是改动了许多剧情?”   衡明世摊手:“可是,谁让你们这主线剧情的剧本费那么贵,我又看不到,走歪剧情也怪不到我头上吧?”   系统:“嗯,这边是攻略系统,扳正主线剧情是修复系统应该做的事情。”   衡明世:“……如果我一直没法把封启攻略下来呢?”   系统:“攻略不了,积分不够,我没法把你带离这个世界,你就只能随着这副躯体的死而死亡,顺便提示一句,这个壳子里真的有余毒残存,只是还没到发作的时候,你要是不及时攻略他,等这个身体毒发了,你也会跟着一起死。”   衡明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擦拭长刀的封启,道:“那……如果我带着男主一起死,会怎样?”   系统:“……”   衡明世立刻道:“我说笑的,男主是气运之子,怎么可能会死呢?他还要活着推翻腐朽,开创盛世,然后和他的真爱白头偕老呢。”   系统:“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信呢?”   衡明世的视线落在封启的脸上,眼神逐渐深沉,里面仿佛酝酿起了暗潮,暗潮里是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心绪,“不过,那也要等我死了之后,现在,他必须是我的!”   就算是被当成替身又如何?至少现在,他是我的。   似乎是察觉到衡明世灼灼的视线,封启抬起头来,道:“皇上,睡不着?”   衡明世侧躺在草堆上,单手支着头,视线从封启的脸上滑到身上,又回到脸上,反复数次之后,才慢悠悠道:“君子食色性也,今有美色在前,能观而不得食,自然辗转难眠。”   封启:“……”   封启将长刀横放在自己盘坐的膝盖上,扶额叹气:“皇上啊……”   衡明世:“朕还没死,哀叹什么呢?”   封启:“末将以为,以为皇上昨晚……颠簸劳顿,今日应当是不想的……”   封启一边说,一边将被他来来回回擦拭得锃亮的长刀放到了一边,自己站起来,朝衡明世的方向走来。   他身形高大,很快就将烛灯完全笼罩,在衡明世身上落下大片的黑影。   衡明世微微扬起下颚,笑看着他:“封将军,未免也太小瞧了朕。”   封启弯下腰,双手撑在了衡明世的两边,彻底将衡明世覆盖在了阴影之下。   “皇上,您今日有些不对劲,为何?”   衡明世总不能实话告诉他,因为看了一下主线剧情,发现你原本的故事里有亲人,友人,爱人,有江山社稷,有黎民百姓,有天下苍生,却独独没有我,于是忍不住心生嫉恨,只恨不得立刻证明自己的存在。   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好。   只要能留下,存在的痕迹。   衡明世一把揪住了封启的衣襟,拉着他与自己贴近。   一口,咬上了那片阴影。   烛火摇曳了几下,终是没有撑住,熄灭了。   细细的烟丝从刚刚熄灭的灯芯上蜿蜒升起,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失去了烛火的照明,军帐陷入了黑暗之中,掩盖了两道交融的阴影。   ————   三日后,封启整军出发,走进了荒芜之地的深处。   狼群也跟了上来。   在狼孩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之后,衡明世就把狼孩送回狼群了。   因为看过主线剧情的缘故,衡明世心里隐隐有些疙瘩,私心里并不想让这群狼跟着他们,所以这一路上,衡明世都命人尝试着将这群狼引走。   但每一次,这些狼都能再找回来,然后继续跟在他们身后,军队停下休整,它们也就停下,军队拔营出发,它们就跟上。   在扎营的休整的时候,那个狼孩时不时会跑到衡明世的营帐外,放下嘴里叼着的,不知道从什么动物身上撕扯下来的生肉。   当然,这些肉也不是狼孩白给的,他是来换东西的。   他似乎喜欢上了那肉馍馍的口感,想吃了,就会抓些野物过来换肉馍馍吃。   再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狼孩看到了衡明世捉荒原里的蝎子和蜈蚣,于是下一次他再来换肉馍馍时,放下的就是蝎子和蜈蚣——虽然他并不知道衡明世要这些不能吃的毒东西有什么用。   对此,衡明世很欣慰。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让未来岐国的皇位继承人,给他捉蝎子蜈蚣。   衡明世将挤出来的毒液存在小玉瓶子里,又把自己的那些暗器细针放进小瓶子里浸泡。   封启每次看见衡明世摆弄这些毒物,都忍不住皱眉:“皇上,还是让末将来帮您吧?”   衡明世只当他见不得自己做出这种毁形象的事情,摆手道:“封将军还是先忙你自己的事吧。”   封启:“皇上,这些毒物冷血冷性,若是不小心蛰上一下……”   衡明世:“大不了就是一死。”   封启:“恳请皇上三思!千万保重龙体。”   衡明世:“快到汗国的边境了吗?”衡明世干脆转移话题。   封启:“距离汗国边境,不足十公里。”   衡明世:“稍作休整,待到天色将暗时,我们就去攻城,只是佯攻,吓一吓他们,让他们今晚别想好好入睡。”   封启:“遵命!”   军队很快驻扎下来,跟在远处的狼群也停下了脚步,唯有一个身影快速靠近,精准地找到了衡明世的营帐——狼孩又来换东西了。   衡明世这一次却没有直接给他,而是指着他放在地上的一块生肉,道:“肉。”   狼孩疑惑地歪头看了衡明世一眼。   衡明世继续指着他面前的生肉,道:“肉。”   “肉?”狼孩艰难地发出相似的音。   “嗯,乖了。”衡明世这才拿走了那块生肉,递给狼孩肉馍馍。 第101章 :攻城   狼孩换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转身就跑远了,他会来这里换东西,却并不完全信任这里,在他心里,狼群才是他的归属。   衡明世看着狼孩的背影,很难想象,这狼孩以后真的会走入人类的世界,离开能果着身体到处跑的自由荒原,披上一层层厚重的衣袍,走进那被层层高墙包围的深宫。   “在想什么?”封启从营帐里出来,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小黑点,“狼群还跟着,不过,有它们在,夜里倒是少了许多侵扰周围的野兽。”   衡明世:“或许,它们是想护送我们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荒原吧。”   封启:“倒是挺灵性。”   衡明世:“而且,跟着我们还能换到其他好吃的,荒原里的肉食,它们怕是早就吃腻了,趁这会儿尝尝鲜,荒原狼可精着呢。”   封启:“那个狼孩,皇上打算如何?”   衡明世:“先任其自由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夜晚很快降临。   早已准备的好的垣军拿起手中的兵器,来到了汗国的边境风城。   风城外常年有狂风肆虐,是天然的护城墙,却也隔绝了敌人的声息。   当然,汗军也绝对想不到,垣军竟然会选在这个风最大的时候突袭!   风声阻隔了垣军的脚步声,虽然被狂风带起的砂石,不可避免地吹到了垣军身上,但好在他们早有准备,在脸上围了一层面巾,头盔一戴,战甲一披,任凭风沙吹刮,自巍然不动。   大军很快来到了城墙下,长梯迅速搭上城墙,首批队伍抱着必死的决心,带着在腰上捆成好大一捆的麻绳,几乎是冲着爬上长梯,一路往高高的城墙上爬。   沿着长梯爬城墙的攻城之路是最搏命的,因为城墙上方的敌人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是真的将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只拼着手脚的蛮劲,一路向上爬!   然而,直到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人爬上了城墙,并且把捆绑在腰间的缰绳绑在结实的地方,再把绳子的另一端扔下城墙,都没有被汗军发现!   首先爬上来的垣军小兵看着躺靠在墙边的,那些明显喝得烂醉如泥的汗军护城卫,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从他进入军队开始,将军就教导他们,身在军中,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突袭。   更何况是正在当值中?   看着城墙上那些喝得烂醉,睡得死沉的汗军护城卫,一个个爬上来的垣军们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打包捆绑在一起。   看着风城的城门被一点点的放下来,听着鹰卫汇报消息的衡明世是无语的。   原以为这一战至少要打到明天早上,却不曾想正好遇上了汗军喝醉,护城不严的时候,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城门就打开了。   城门打开的声音不小,一些醉酒熟睡的汗军悠悠转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捆绑住,而自己身边的同僚亦是如此!   这下子,原本还因为饮酒而变得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但是,也晚了!   城门彻底落下,垣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踏入了他们的风城!   汗军挣扎不脱,只能破口大骂,高声呵斥垣军卑鄙龌龊,居然趁人之危,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攻城!   衡明世听得系统翻译,险些笑掉大牙,“多年来,尔等屡次侵扰我垣国边境,抢夺粮草,骚扰百姓,尔等在做这些事情时,可曾有事先告知?还不是偷偷摸摸的过来,抢了就跑?这一次,甚至还直接踏入我垣国疆土!强取豪夺,烧杀掳掠,将我垣国百姓充当牛马奴隶,坏事做尽,恶事做绝!”   衡明世冷笑:“做出如此行径,尔等竟还有脸斥一句卑鄙龌龊?真要论起卑鄙,谁能比得上尔等,论起龌龊,尔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衡明世捏紧缰绳,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些被捆了手脚扔在地上的汗军,“今日,朕就要让你们知道,胆敢侵犯大垣寸土,朕便敢踏碎汗国数城!且看看,是那乌古鲁先攻打到垣国皇都,还是朕先捏碎汗王穆达拉的脑袋!”   闻言,垣军气势瞬间暴涨,各个高举武器,齐声高唿万岁。   衡明世见那些人面露懵懂,便让系统翻译成汗语,自己照着又喊了一遍。   那些汗军总算明白衡明世的意思,也意识到衡明世是谁之后,纷纷面露惊惧。   这是垣国的皇帝!   垣国的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二皇子乌古鲁被打败了吗?所以垣军就要一路冲杀过来了吗?   为什么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那些如果乌古鲁皇子那边出事,应该会有军鹰送来消息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沿路抓死了许多来往送信的军鹰的金雕兄:[傲娇脸]   风城很快被拿下,衡明世立刻派军挨家挨户的搜查,将那些被拐卖来此充足奴隶的垣人或者其他国家的人全都搜了出来。   垣军手起刀落,砍断了那些束缚在奴隶们身上的绳子和锁链。   当那些被凝血染黑的绳子和锁链落到地上时,已经变得眼神麻木的奴隶们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垣军到了!”   “是垣军到了!”   “军队来救我们了!”   “带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们!带我们回去吧!”   “将军!到我们回去吧!”   ……   重获自由的人们,有些还在晃神,有些人在欢唿,有些人恳求垣军带他们回家,而有些,则二话不说的捡起地上的锁链挥着绳子,狠狠地抽打在了那些将他们当做牲畜牛马驱使的汗人奴隶主身上!   这一夜风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各种各样的声音环绕在风城里,回荡在缥缈上空,火光彻夜未曾熄灭,仿佛是一个不夜城。   衡明世猜到风城里应该会有很多被抓过来当奴隶的垣人,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年轻男子被当成了牛马驱策,年轻女人被当成了玩乐的工具,就连还没有成年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他们被远远的卖到这里来,当然也曾试图逃跑过,但是荒原那么大,到处危机四伏,野兽蛇蝎防不胜防,他们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最终,逃跑的人,要么是死在了荒原里,要么是被抓回来,打得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希望渐渐泯灭,绝望渐渐消失,他们开始变得麻木,无望,只是每天都在鞭打下早早爬起身,干活,干活,干活,数不尽的活儿落在他们身上,数不尽的鞭子抽打在他们身上。   他们像是被豢养的家畜,甚至还不如家畜的待遇。   因为家畜最后的结果是被吃,所以都被喂养得膘肥体壮,而他们就是被买来做苦力的,主人家自然是能给他们少吃一些就少吃一些,能让他们多干一些就多干一些。   疯狂的压榨和剥削。   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深渊。   但是现在,那个牵连着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脖子磨得皮开肉绽,长好了新肉又继续磨着伤口,的绳子和锁链,被砍断了。   有人在他们耳边喊:垣军到了!我们自由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今夜可真是做了一场好梦。   ……   相比之下,汗军那边可就是做了一场噩梦。   噩梦醒来,风城已失,他们被关进了监牢里。   监狱太小,很多人都被关在了同一个监狱,手脚依旧被死死地捆束着,不给他们任何松懈的机会。   身穿黑衣的鹰七带着一队垣军,将这些人关进监狱之后,转身就走,竟是半点也没有要留人下来看管的意思。   有会垣语的汗兵立刻出声询问:“你们去哪!你们都走了,就不怕我们跑了吗?”   闻言,鹰七缓缓回头,淡淡道:“我们可没时间看管你们,你们要想出去,可以试一试。”顿了顿,他又道:“解药只有一瓶,就放在门口左边的小房间的桌子上。”   “解药?什么解药?”   “你给我们下毒了吗?”   “卑鄙阴险的垣人!”   ……   “卑鄙?”鹰七缓缓摇头:“敌我之间,从来就不会有真正的光明正大,无聊的仁善只会招来无穷的后患……这句话,还是乌古鲁告诉我的,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他的族人。”   ————   衡明世原本只是想骚扰汗国边境,却没想到直接拿下了一座城。   而在城中看到了那么多被买卖过来的垣人之后,衡明世召来了几位将领,一起商谈接下来的事宜。   “诸位爱卿,是继续打,还是到此为止,大家可有什么好的建议?”衡明世将问题抛出去。   对此,各位将领们意见不一。   有人觉得大军跨越荒原来此,已经舟车劳顿,体力疲乏,应该适当休整,再做打算。   有人觉得若是不乘胜追击,原地休整,那也是给了汗军喘息整军的机会,到时候汗军收到消息,来势汹汹,只怕无法抵挡。   就在争论声要掀翻中军帐的时候,封启站了出来:“启禀皇上,末将以为,可让那些被救出来的垣民留守此城,而我等则继续向汗施压,势必要让汗王意识到,犯我大垣者,虽远必诛。” 第102章 :攻占   “说得好!”衡明世想拍案而起,为自己增加气势,但是手巴掌在即将拍到桌面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这桌子已经被压坏过无数次,封启也修过无数次了,要是再受他这一掌,估计就要以粉碎的形式留存于世间了。   思及此,衡明世的手巴掌生生偏了方向,改成拍自己的大腿。   “啪!”地一声响后,衡明世站了起来,袖子一甩,“既然一举拿下风城,何尝不是老天助力?再者说,那么多的垣国百姓被卖到了风城,那是不是在其他的城池里,也有被当成畜生随意贩卖的垣国百姓?”   衡明世:“此番征程,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夺回被汗军侵占的土地,也不仅仅是为了重振国威,还是为了垣国的黎民百姓!为了给他们讨回公道!”   衡明世拍板,这事就算定下了。   ————   五日后,汗王宫。   “你说什么?!垣军攻破了风城?”汗王穆达拉一惊而起,满是横肉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不可能!乌古鲁还占据着他们的城,他们就算是要反击,也应该是先夺回自己的城池才对?”   穆达拉摇着头:“这一定是谣言!他们的马匹不可能走过荒原之地!孤见过垣国的马匹,各个瘦弱不经风,根本抵不过荒原之地的风沙!”   说完,穆达拉在王座旁来回踱步,细数完一切不可能之后,又一把抢过了随官手中军报,自己仔细的查看。   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那上面的字迹完全没有任何的涂擦痕迹,又反复确认这确实是军报之后,他才将那军报狠狠掷地,愤恨吼道:“废物!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连一座城都守不好!居然还叫那些懦弱没用的垣人夺去了城,他们简直比垣人还要废物!”   汗王大怒,随官瑟缩在一边,完全不敢吱声,生怕自己被无端牵连。   不过,汗王也顾不上他了,因为,又有人拿着军报上来了。   看到有新的军报上来,汗王甚至都没有唤身边的随官去取上来,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一把夺过了那信官手中的军报。   信官被他这阵仗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不喊直视汗王容颜。   汗王飞快的拆看那一小卷被飞鹰送来的军报,原本就属于偏红肤色的脸上更加红了——那是被气红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群没有用的废物!”汗王狠狠地将那一小卷纸撕成了碎片!   “父皇?这是怎的?为何这般生气?”听闻王宫里传来一阵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并伴随着声声怒吼,原本有事前来禀报的大皇子乌尔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进来看看。   汗王看到来人是自己平时喜爱的大儿子,稍微压下自己的怒火,“还不是因为该些死的垣人!他们这批垣军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接连强占了风城和雨城!也不知道乌古鲁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拦下这批军队!”   乌尔伢也是一愣:“父皇,据儿臣所知,垣国从边城到虞城,仅有一条官道可供军队行进,若是走小路,不是高山险地,就是涉水险路,亦或是沼泽瘴气之地,根本不适合人数过万的军队行进,乌古鲁既然已经打到了虞城,就算是攻不破虞城,亦或是被垣军反杀回程,也不至于让垣军追赶至此啊!”   汗王一掌拍碎了靠近手边的桌案:“事已至此,那就肯定是还有其他的路,叫垣军避开乌古鲁,绕到了这边!有乌古鲁那边的消息吗?”   “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正是要禀报此事!”乌尔伢从袖中取出了一小卷纸条——这明显是从绑在信鹰脚上的竹筒里取出的纸条。   乌尔伢将纸条递给了汗王,边道:“父皇,儿臣今早去弥山狩猎时,无意间捡到了一只黑鹰,黑鹰的一只翅膀被抓伤了,行动迟缓,所以才没能及时将信送回。”   乌尔伢道:“父皇,儿臣记得,那是乌古鲁手下的信官的黑鹰,所以这应该是乌古鲁传来的信,信上说虞城易守难攻,他已经在虞城城外围城数月,城内想必已经呈现衰势,他有信心会在最近几日之内夺下虞城。”   说到这里,乌尔伢叹了一口气:“儿臣看了一下上面标明的时日,发现这已经是数月前的来信,心里还道这会儿乌古鲁怎么也应该夺下虞城,直取麦城了,可是个大喜事,理应赶紧告知父皇,让父皇开心开心,却没想到……唉,看来乌古鲁在送出这封信之后,军队就发生了什么变故。”   汗王看完那一小卷纸,直皱眉:“几月前的消息,为何现在才送到?”   乌尔伢:“许是那黑鹰中途遇到了勐禽,儿臣观其翅膀上的伤不像是人为,而像是被勐禽抓伤啄伤,它身上带着伤,自然飞得慢。”   汗王静静听着,视线落在乌尔伢脸上,眼神透着几分审视:“训练得再好的信鹰,到底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一个翅膀受了伤的畜生,还能飞多久?就算能飞,它又如何能穿越荒原之地?还一直飞到了弥山?它伤口上的血,就是它的催命符。”   乌尔伢一时间没明白汗王的意思,只是顺势点头,恭维了一句:“父皇所言极是。”但等反应过来汗王的言下之意之后,瞬间就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父皇,您这是在怀疑儿臣瞒报军情?”   汗王看着乌尔伢的眼神深沉:“孤可没有这样说,乌尔伢,你这是在紧张什么?”   您虽然没有直说,可您的话不就是暗指那个意思吗?   乌尔伢:“父皇,儿臣敢对大天神发誓!儿臣绝对没有瞒报军情,黑鹰确实是儿臣今早发现的,发现之后,儿臣就立刻赶来皇宫,丝毫不敢耽误!”   汗王却仿佛没听到他这般誓言,只意味深长道:“乌尔伢,孤一直很看好你,从你很小的时候开始,你就是孤心中的下一任汗王。”   虽然,汗王这话听着像是在夸,但是乌尔伢心里依然感到十分不安。   果然,夸赞的语句,很快就迎来了转折。   汗王拍了拍乌尔伢的肩膀,道:“即便是现在皇宫内外,有不少人期待着乌古鲁能成为下一任继承人,可孤依旧相信,最适合继承孤这个位置的人,是你,乌尔伢。”   “儿臣万万不敢当!”乌尔伢连忙拱手低头,完的书全不敢直视汗王的双眼,因为那双眼现在直直的盯着他,仿佛能将他洞穿!仿佛能把他整个人全部剖开摊开,一览无遗。   乌尔伢:“儿臣自知不如臣弟,故而从未曾想过这些!儿臣志在四方,只想等这战事结束,就孤身纵马,潇洒四方。”   “胡闹!尔乃大汗大皇子,怎能说出这般懦弱无志的话来!”汗王的脸色彻底黑了,一只手搞搞抬起,明明已经对准了乌尔伢的脸,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张脸真是像极了王后,那是汗王最心爱的女人,亦是汗王心中最明媚的光景。   可惜,那最美丽最明媚的光景,已经先一步去了大天神那边,成了大天神的使徒。   汗王穆达拉的手实在没法扇上那张神似王后的脸,只能高举轻放,只剩下斥责声:“不长志气的东西!给孤滚回去,抄大圣经一百遍!”   “喏。”乌尔伢毕恭毕敬地倒退着离开了。   乌尔伢走后,汗王走回王座,坐上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玄石王座,双手轻抚着王座扶手两边那张牙舞爪的黑鹰和黑狼,微微仰头,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还想起身边有一个随官似的,吩咐道:“传令下去,召集三十万军队,即刻出发,势必要将那些垣军赶出大汗国土!”   随官:“喏!”   然而,汗军的速度很快,不出三天,大军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虽然号称有三十万大军,实际上就是二十多万,因为乌古鲁当初南下攻打垣国的时候,带走了大批精锐军马。   因为他们就是听闻了封老将军远撤回垣皇城,不再坐镇边疆,于是抱着一举夺下垣国的心态,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来攻打垣国,所以留在汗国内的军马数量实在不多,能在短期之内召集到这些军马,已经非常不易。   毕竟,谁能想到,垣军能越过身在前线的乌古鲁所带的大军,突然杀过来呢?   汗王目送大军浩浩荡荡的远去,看着那被马蹄踏起的滚滚烟尘,心中涌起无限豪情——看呐!这就是他们大汗!拥有强壮体魄的勇士!垣国那些瘦弱的,仿佛风一吹都能倒下的弱鸡,根本不配占据那片富饶肥沃的土地!这天下最终是大汗的!   汗王站在汗皇城城墙上,极目远眺,畅想未来,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一统七国,成为这片天下之霸主的美好景象。   而就在这时,一只黑鹰啼啸破长空,落在了他的身前,扑棱扑棱翅膀,露出了绑在脚下的小竹筒。   汗王还在畅想未来,无心管那只信鹰,便抬手示意身旁的随官去取信。   随官赶紧上前,将那信取下,看了一眼外面的标注,恭敬地递到了汗王面前,道:“王上,是军报。” 第103章 :策反   汗王还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中,只随手示意随官读那军报。   随官这才把军报打开,只看了一眼,双手就哆嗦起来。   大天神在上!这军报,他真的不敢读啊!   察觉到随官迟迟没有说话,汗王这才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落在随官的身上,冰冷的。   随官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瑟瑟发抖:“王上……这,这军报上说,说……”   汗王:“孤却是不知,孤身边的随官,竟是连字都不识了?”   随官噗通一声跪地,连声告饶:“王上扰命!王上恕罪!这,这军报上写,写着,那垣军已经,已经攻破了雷城,眼下正一路向北,杀向了霆城……军报,军报上写着,以垣军现下的速度,估摸……估摸三日后,就会抵达霆城之下……请,请求增援!”   “废物!一群废物!”   汗王勃然大怒!   风雨雷霆四城是进入汗国南境的四大城关,如今直接被破了三城,这让汗王如何不生气?   不过,之前汗王听闻垣军破了两城,他心里只有愤怒,可是现在,他意识到这些突然出现的垣军居然能连破三城,并且直逼霆城,汗王在愤怒之下,还多出了几分担忧。   汗国疆土可不像垣国那般广大,拢共算起来也就只有二十座城而已,要是再让垣军这么打下去……   汗王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退却之意。   虽然,一开始是他们先开始攻占垣国的领土,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国家的领土也会被别人打下啊!若是因为这件事,引火上身,反倒让垣国侵占了他们的土地,那他这个汗王还要不要当了?   汗王已经心声退意,但是却不能明说,只能将那封军报当成发泄物,撕成碎片,往城下一撒!   “孤就不信了!孤的三十万勇士,会打不过那些矮矬瘦弱的垣军!”   ————   “嗖!”一支长箭划破长空,直直钉在了霆城城门的匾额上。   那石制的匾额竟被那长箭深深插入,钉裂开了一条贯穿整个匾额的裂痕!   衡明世打了一声唿哨,空中应声响起了一声高昂的鸣啸,一只体型健壮的金雕盘旋而下,粗壮的爪子爪在了衡明世垫着护肩的左肩上。   那爪子锋利十足,拼尽力气时,还能爪提着成年羊飞出十几里,一爪下去,抓破脸抠入骨肉,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每次让金雕落在自己身上时,衡明世都会垫上护肩和护腕,免得被那雕爪误伤。   衡明世没有打着皇旗,而是让封启打着封家军的旗帜出战,自己则穿着垣军副将武甲,骑着一匹赤马,和封启并肩在军队的前方。   他的身材没有封启高大,体型也没有封启健壮,又穿成这样,一眼望去,很容易被忽视。   但是,有了这金雕在旁,那就不一样了。   站在霆城城墙上的汗国七皇子忽赫亥的视线从封启的身上挪开,落到了正在逗弄金雕的衡明世的脸上,微微眯眼。   忽赫亥虽然是七皇子,却并不受宠,一来是因为他的母妃只是一个毫无势力背景的宫女,汗王当初也只是玩个新奇,能容许他平安降世,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二来是因为他的母妃在生下他之后就落下了病根,没挺几年,就故去了。   没了母妃的皇子,其实比之失去家人的浪儿,没多少区别,皇家残酷,注定体会不了温情,他能活到成年,实属不易,过程之艰辛,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忽赫亥成年之后,就被汗王随意安排到了霆城,扣上一个霆侯之名,可这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侯爷而已,统兵的实权不在他手上,而是在他身旁的那个披着战甲的魁梧将军身上。   魁梧将军人如其名,确实是长得魁梧高大,符合大汗的大众审美趋向,每一年的节庆上,只要魁梧将军在巡街时亮出自己的一身肌肉,围观百姓们抛来的鲜花香草,肯定都会集中在魁梧将军身上,大有一种要将他埋进花草之海的趋势。   相比之下,忽赫亥就显得相对瘦小一些——这也是他不受宠的原因之一。   大汗崇山武力,喜爱被肌肉覆盖的结实强壮的身材,忽赫亥显然不在这种范围之内。   话扯远了,再回到眼下,正是双方对峙的时候。   垣军在霆城下叫阵,声声如擂鼓,惊得满城惶惶然。   魁梧将军连忙召集军马,在城门集结,自己则登上了城墙,查看城下到底来了多少垣军。   垣军叫阵时,忽赫亥正好在和魁梧将军在府中对弈,于是一同前来,这便有了现在这般僵持的场景。   忽赫亥懂一些垣语,所以充当了临时翻译,向魁梧将军解释垣军的喊话。   “……因为乌古鲁南下侵占了垣国的五座城,所以他们要双倍奉还,势必要攻占我大汗十座城……”翻译道这句的时候,忽赫亥冷笑:“尔等可真是异想天开!”   魁梧将军也发出了嘲讽的大笑声:“我这就叫你们止步于此!霆城之外,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马蹄将踏碎你们的骨肉,成为滋养霆城墙外花草的养料!”   听到将军如此喊话,汗军瞬间气势大盛,各个以武器捶地,发出了阵阵喊杀声,如雷霆震耳。   衡明世经系统的提醒,很快得知了忽赫亥的身份,嘴角扬起了笑意。   他拿起了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简易大喇叭,凑近嘴边,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高声道:“忽赫亥!”   他是用垣语喊话,所以大多汗军都听不懂,魁梧将军也听得不太明白,只有忽赫亥大概听出,衡明世这个发音,应该是在叫他的名字。   忽赫亥正想嘲讽一番,斥衡明世发音不准,却听得衡明世的下一句道:“你难道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吗?你就不想改变吗?你的野心允许你这样坐以待毙吗?”   衡明世:“忽赫亥,现在就是一个机会啊!你看到了吗?机会就在你眼前了!它亲自走到你眼前了!”   忽赫亥:“本侯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胡言乱语?不不不!忽赫亥,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的!”衡明世嘴角微勾:“你还记得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不公平吗?你还记得你曾经的怨恨吗?他们欺你弱小,笑你无能,仗着你没有母族的势力,对你唿来喝去,忽赫亥,你可是一个皇子啊!你明明贵为皇子,却要被那些宫人欺辱戏弄,他们将对王族那敢怒不敢言的怨恨,都趁机发泄在了你身上!就因为你身为王族,却没有母妃!”   衡明世循循善诱,像一只蛊惑人心的恶魔:“忽赫亥,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啊,只要你和我们一起……”   “不可能!”忽赫亥震惊于衡明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当着两军数十万人的面,来策反他。   虽然用的是垣语,但是!他就不担心这里还有别的汗人也听得懂垣语吗?   忽赫亥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衡明世说得心动了,但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他有没有心动,也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所以他露出了明显愤怒地表情,连吼了好几声:“不可能!你们这些阴险狡诈的垣人,不要妄想了!”   衡明世:“这怎么会是妄想呢?忽赫亥殿下,您是一颗被蒙尘的明珠,您应该被镶嵌在那最尊贵的位置上,为人叩拜,而不是被扔在肮脏的角落里,无人问津……忽赫亥殿下,眼下可是绝佳的时机,只要您带着您现在手下的这些军队,调转枪头,面向那千里之外的汗王大都……”   衡明世表情真挚无比:“我们,可以帮你。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垣国的,此次前来,只不过是因为,现今汗王无视两国曾经的和平协议,派乌古鲁侵占了我们的国土,我们只能被迫反击,我们对这个汗王,很不满……”   “忽赫亥殿下……您将会是一个带领汗国走向繁荣的汗王,而不是一个鼓吹四处征伐,燃起战火,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昏君,对吧?”衡明世说着,朝忽赫亥的方向伸出了手:“忽赫亥殿下,让我等合作,各取所需吧!”   忽赫亥紧抿着唇,表情崩得死紧。   不得不说,衡明世这些话,真是字字句句,都精准地踩在了他心里的那条线上。   如果说,刚才他只不过是被说得有些心动,那么现在,他只恨不得马上回应一句:“好!”   一直站在忽赫亥身边的魁梧将军见到忽赫亥的表情好像不太好,连忙道:“殿下?怎么了?那些垣国杂碎说了什么吗?你的表情为何这样难看?”   魁梧将军:“哇呀呀呀!胆敢对殿下不敬!我要杀光这些杂碎!把他们的尸体碾成肉泥!给殿下赔罪!”   闻言忽赫亥看向了魁梧将军,心中百转千回。其实,他在霆城过得也算不错,虽说是下放到此,却和掌握兵权的魁梧将军一见如故,魁梧将军也对他尊敬有加,许多事情也都会听他的建议。   若是……若是他真的想……那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愿意帮助他呢? 第104章 :离间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忽赫亥就反应过来了——真是疯了!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能相信敌国将领的一番花言巧语!   敌军都已经打到城门底下了,还对他说这样的话,能信吗?   清醒过来的忽赫亥气得满脸涨红,对魁梧将军道:“他们妖言惑众!企图搅乱军心!速将他们拿下!”   其实并没有听懂衡明世在叽哩哇啦说些什么的魁梧将军:“……”   不过,人家都打到面前了,又岂能有不应战的道理?   于是魁梧将军高举拿着大刀的右手,高声喝道:“擂鼓!随我出战!”   “轰!”   ————   汗军气势汹汹的从城里冲了出来。   他们身材大多高大健壮,骑的马也是壮硕高大,相较之下,垣军就显得相对瘦小一截,也不怪他们总是以“矮子”来嘲讽垣军。   但是,战争并不是以身高和体型来一较高下的。   看着来势汹汹的汗军,自知激将法成功的衡明世,背着手,给身后的几个鹰卫打了个手势。   于是,几个作为小队领队的鹰卫立刻策马四散开来,而一直紧跟着领队的那些军队也随着领队的行动,开始移动。   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着场上变化的忽赫亥见此,微微蹙眉,他隐约察觉到了垣军在密谋着什么,却捉摸不透。   但是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那个能驱使金雕的瘦小男人!必须除掉!   于是忽赫亥朝身边的弓箭手道:“瞄准他!务必杀了他!他是最危险的!”   然而,话音为落,忽赫亥却感到眉心一凉。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冰冷锋利的东西已经瞄准了他的眉心,让他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慌之感。   能在没有母妃的照拂下,还能在王宫中挣扎着活到成年的忽赫亥,当然不是什么傻白甜,所以在有这样强烈的危机感之后,忽赫亥连忙朝边上一躲,撤到了城墙掩体后面。   与此同时,一支箭从他刚才所站在的位置上飞了过去!   忽赫亥:“……”   那名还在听着忽赫亥的命令的弓箭手也惊呆了,小心探头往下一看,正好对上刚才那个拿着奇怪的东西,说话声音非常的大的男子的双眼。   “是那个人!他是一个弓箭手!”汗军的弓箭手双眼不由自主的放光:“他射箭很厉害!”   忽赫亥也注意到了射箭的就是刚才那个用花言巧语游说自己的人,心中更是恼怒!他刚才竟然会相信这种人的鬼话!要是他真的因为一时冲动鬼迷心窍,岂不是要被活活坑死?   一箭未中的衡明世也不恼,而是飞快地驾马转移了位置,避开了齐齐飞向自己的那几箭。   汗军极善骑射,但是这时候的射程到底还是不算远,衡明世只要跑远一些,就可以离开那汗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而他手上拿的是经过衾秋舒改良过的弩箭,射程更远,速度也更快,加上有系统精确定位,瞄准射中不是问题。   手下的垣军们早就见识过衡明世的远射水平,所以都已经不再惊讶,但是这精准度和伤害力放在了汗军的眼中,或者说,是放在敌人的眼中,那就堪称恐怖了。   一个不能靠近的远距离射手,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最令人忌惮的存在!   而这样的远程射手,不仅仅只有衡明世一个,就在衡明世身后,还带着一大群!   他们是垣军的弓弩手,就驻守在后方,不踏入战场,只以弓弩攻击!   不用忽赫亥再次提醒,身在战场中的魁梧将军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朝衡明世的方向做出手势,分出一批军队冲向衡明世——他们打算靠近战来对付以衡明世为首的这一批弓弩队。   衡明世自知自己带着的这一批弓弩手不善近战,当然不会让他们靠近,而那些早先就四散开去的小队也在这个时候涌上前,挡住那些不断靠近的汗军。   趁着汗军的注意力被弓弩手吸引过去的时候,封启带领地骑兵已经从左突破,在汗军左翼撕开了一条血路!   站在城墙上的人已经被垣军弓弩手们最开始的那几波箭震慑到,迟迟不敢冒头出来查看下方战场形势,若是有胆大的人站起身往下看,盘旋在高高的上空的金雕就会发出一声长啸,而随着长啸过后,垣军的弓弩手中的箭也会嗖嗖赶至,要么狠狠地扎进城墙里,要么就从他们耳边脸边擦过,要是躲闪不及,那就是一击爆头,血溅当场!   一场大战一直打到了夕落将近,残阳如血,映红了大半片天空。   忽赫亥被数根长枪压住脖颈和腰背,狠狠地压跪在地上,头直接被压的贴在了地上,湿润的泥土沾上了他的脸。   不远处,魁梧将军发出屈辱的怒喝,大声叫嚷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杀了我啊!”“有种就杀了我!”   “杀了你?你可真是想得美。”熟悉的声音,却是在说着汗语。   忽赫亥循着声音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瘦小的,总是在笑眯眯的男子。   忽赫亥双眼喷发灼灼怒火,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那人生撕了!   魁梧将军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在看到了衡明世之后,发出了一阵如野兽一般的吼声。   “我一开始就说了,若是乌古鲁不亲自将夺了我们的五座城池奉还于我大垣,并当着垣国那五座城的黎民百姓的面下跪磕头请罪,这一座座汗城,我是要定了!”衡明世嘴上挂着笑,可笑意却为达眼底,只存一片冰冷:“犯我大垣者,虽远必诛!”   “吼!你们想要回你们的城池,就去夺回来啊!从乌古鲁手上夺回来啊!为何侵犯我霆城!”魁梧将军愤怒大吼。   衡明世垂眼看着他,语气透着凉意:“是啊,我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我军原本也不会千里迢迢跨越荒芜之地,可汗王却不是这么想呢……既然你们喜欢以这种方式侵占,那就不要责问别人为何会加倍奉还……”   “因为……尔等,咎由自取!”衡明世用汗语说完这些之后,才转回头,对会汗语的鹰卫低声道:“待会儿进城,便敲锣打鼓的放话下去,就说……乌古鲁一天不肯将垣国五城奉还,垣军一日不从霆城退兵。”   鹰卫:“喏!”   衡明世又对鹰二道:“将之前拟好的告示全部张贴下去,务必让整个霆城百姓都知道,魁梧将军和忽赫亥殿下与垣军达成了协议,垣军不会伤害霆城百姓,至于协议的内容……且引导他们往两军交好的方向猜测。”   鹰二:“喏!”   衡明世:“鹰六。”   鹰六:“在!”   衡明世:“金雕抓到的那些黑鹰,还有几只是活的?”   鹰六:“回皇上,还有三只黑鹰存活!”   衡明世:“写一封信,信里内容这样写……”衡明世压低了声音。   ————   衡明世和封启在霆城驻扎下来,休养了半月有余。   毕竟连攻三城,消耗极大,加上汗国水土和垣国差异太大,若是再不停顿休整调养,军队迟早是吃不消的。   汗国其实并不算太平,尤其是远离王都,临近边疆一带的城池,一直都不被看中,只有那些犯了大罪,却不致死的人,才会被发配到边疆一带服苦役,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一些不被重视的皇族子嗣,比如忽赫亥。   汗王对边疆一带持漠视态度,许多政策惠及不到,于是这边的人也只能靠自己打拼为生,久而久之,对王族的敬畏,也只是停留在表面。   听说二皇子乌古鲁扩大了他们汗国的领土,他们身为汗人,心底自然是高兴的,在口耳相传中,也隐隐觉得,乌古鲁是当之无愧的勇士,是大汗的战神,合该是下一任汗王的继承人,同时,他们也暗暗期待着,等乌古鲁上位之后,他们这边的生活能比现在更好一些,所以对乌古鲁还是抱着满心敬畏。   可这些都是在不伤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且有可能给他们更多的利益的情况下。   眼下,霆城被垣军占领,并且宣称要让乌古鲁用攻下的那些垣城来交换。   按理说,用别国的城换回自己家的领土,应当是个不用迟疑的买卖,可是,整整半月过去,垣军还在此驻守,那个被他们当做战神看待的男人,却迟迟不肯露面,也不肯用那些占据的垣城来交换他们。   于是,原本满心的期待渐渐落了空,占据心里的战神跌下神坛。   霆城的百姓们渐渐地意识到,他们被大汗抛弃了!大汗只想着继续攻占新的领土,并不想管他们的死活!   他们把乌古鲁当做战神,当做下一任汗王,可是乌古鲁却并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甚至都不想把他们交换回去!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心在日日的期待中冷却,霆城……当然也包括风城,雨城和雷城的百姓们渐渐地不再对汗军抱有期待。   反正,这些垣军来到这里,也没有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做什么,除了把那些买卖过垣人的奴隶主拖走之外,对待其他无辜的人,都没有动过刀枪。 第105章 :相残   他们的日子照样过,甚至因为没有那些贪官污吏的剥削压迫,他们过得反倒比之前更舒坦了。   垣军会收取一定数额的治安费,但是那些钱可远比之前他们每月上交给地方官的地税要低多了,而且盗匪和贼寇确实也不再出现,因为每天早晚都有垣军在巡逻。   要知道,在垣军攻入之前的风雨雷霆城,那可是经常被盗匪们光顾的,家里的东西必须要藏好来,每天睡觉都要担心家里的牛羊会被牵走。   而现在,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些,能从晚上一直熟睡到白天,不用担心家里的东西被盗。   乌古鲁没有拿垣国的城将他们换回去,汗王那边也不见出兵来夺回城池,而住在这里的百姓们,倒也渐渐地不再怀抱满心期待,而是尝试适应。   而就在他们已经选择适应时,汗王派出的三十万军马总算赶至霆城之下。   让汗军和所有居住在霆城之内的汗国百姓意外的是,驻守在这里操练过了半个多月的垣军,居然在汗军兵临城下之后,撤退了!   他们就这么撤退了!!!   不!准确来说,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了汗军会在这天正午时赶至霆城之下,于是在早上就已经整军离去,只留下几个小队在后面收尾。   因为垣军每天早晨天不亮都要擂鼓整军,进行早晨操练,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垣军早起操练,只是这一次出城操练的军队人数比较多而已,却没想到,这居然是垣军的整军大撤离!   而留下的几个小队也不是没有事干,他们在汗军兵临城下叫阵时,穿着一身汗军的衣服,去打开了地牢的锁,被关押在地牢里半个多月的汗军们看到地牢的锁落下,还以为是自己人来给他们开的锁,立刻欢唿雀跃,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而开锁的小队们则趁着汗军欢唿,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偷偷熘出,因为人数少,他们直接抄小路,跟上了先行离去的大部队。   以同样的方式被释放的魁梧将军双手捶胸,发泄被压抑了半月的怒火,而后振臂高唿,叫弟兄们随他一起追杀垣军。   魁梧将军手下的汗军纷纷响应,冲出囚牢,拿起兵器!   垣军虽然将他们关进了囚牢,却没有断他们的食物和水,所以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就是许久不见阳光,不能在马场上策马扬鞭,早已按捺不住那颗想要冲向自由的心。   嗯,有些人因为吃吃喝喝,却许久不运动,还长胖了。   没人知道垣军将领到底在想些什么,抓住他们之后,没有立刻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当成猪养着,一养就是半个月。   不少垣军,包括魁梧将军在内,都觉得,这就是垣人骨子里的懦弱无能,竟然能对敌人心慈手软,而且还是在两国交恶的时候,简直可笑至极!   忽赫亥想得却比较多一些,向魁梧将军提议,暂时还是不要离开囚牢,只先派几个人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可被关了半个月的魁梧将军哪里还肯在这里呆着?只安慰了忽赫亥一句:“殿下莫怕!既然已经有汗兵过来给吾等打开囚牢之锁,那必定是汗王陛下派大军攻城得胜,垣军狼狈逃离,眼下吾等出去,正好能和汗王陛下的大军一道追杀那些垣军残余!最好是能将他们赶尽杀绝!”   忽赫亥:“可是……”   魁梧将军抬手挡在忽赫亥面前:“殿下要是害怕,就先待在这里,等吾等大胜归来,再向殿下报喜!”   忽赫亥听得皱眉:“我又岂是那种胆小怕事之徒?即然将军意已决,那便一起离开吧,且看那些垣军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招!”   然而,魁梧将军带着自己手下的汗军,轰隆隆的从地下囚牢冲出来,一路经过大街,却没有看到其他的汗军驻守,也没有看到垣军的半个影子,更别提看到两军交战之后,血尸满地,哀鸿遍野的那种惨烈画面了。   倒是有几个穿着汗人衣饰,长相也明显是汗人的男子在屋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到是魁梧将军,才怯怯地问了一声好。   忽赫亥立刻询问那人,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垣军呢?汗军呢?旁的其他人呢?为什么街道上空空荡荡,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那汗人便道:“回殿下,城外有大军围城,恐怕不久后就要打起来,大家担心打仗刀剑无眼,被无端殃及,都躲起来了。”   闻言,忽赫亥心中的不安更浓:“那些垣军呢?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男人:“不知,听说是撤离了,军帐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忽赫亥一颗心狂跳,下意识地想要叫魁梧将军把军队带回地牢里,可是魁梧将军根本不管这些,早在忽赫亥停下来和男人交谈时,魁梧将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策马狂奔,带着自己的军队冲到城门前。   魁梧将军冲上城墙,一看包围在城下的都是自己人,脸上喜意更甚,没有深想,就叫人打开了城门。   忽赫亥有心阻止,但是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爷而已,只是因为魁梧将军敬重他,魁梧将军手下的汗军才勉强听他的一些吩咐,可现在魁梧将军有令在前,让大家打开城门迎接汗王陛下的军队,大家自然是首先听从魁梧将军的军令。   那些汗军根本不理会忽赫亥的话,只当他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到了这种时候还瞻前顾后。   忽赫亥因为从小成长的环境的缘故,对别人的情绪态度变化感觉敏锐,他也很快察觉到这些汗军眼中的鄙夷,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只是,心里有难免有些哀戚。   他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虽然身为汗皇子,但他没有实权,也没有母族照拂,没有真正能靠得住的东西在手。   他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就连这份在霆城才能得到的些许敬重,也是得了魁梧将军的施舍。   而这份施舍,魁梧将军任何时候都能再收回去——这是一份再廉价不过的施舍。   权力,权力,权力!   忽赫亥咬紧下唇,直到咬破出血,舌尖尝到了些许铁锈味儿,他才按捺住心中涌起的阵阵汹涌波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之后,脑子也渐渐地变得清明起来。   忽赫亥抬起手,摊开手心,看着那张被自己紧紧攥着的,已经快被他的汗水浸透的纸条。   那是压在今早上的糙面馒头底下的一张纸。   纸上写着的,是垣国的文字,那些字看着龙飞凤舞的,字形很是大气张扬,也像极了那人时常扬起的笑脸。   他只识得一些垣国的文字,而这上面的字,也恰好都是认识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   忽赫亥低声将上面的字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仿佛是要将这些字塞进唇齿间咀嚼咂摸,细细品味。   最后,忽赫亥将那纸撕成了细碎,随着战马的奔跑,洒在了路上。   ————   “报!——”衡明世和封启刚撤回雨城,还不等下马,就有斥候快马来报。   斥候在靠近衡明世几十米开外时,就飞身下马,奔跑到距离衡明世十几米时就单膝跪地行礼,速道:“报!汗王派来的军队和魁梧将军的军队在霆城城门前交战了!”   闻言,封启勐地看向衡明世。   其实,从衡明世下令全军撤退的时候,封启就已经猜到,衡明世这葫芦里卖着的不是什么好药。   却没想到,衡明世卖的这“药”这么勐,居然能“药”得汗军自相残杀。   衡明世表情淡定:“嗯,继续监视。”   斥候:“遵命!”   衡明世从马上下来,顺手抚摸着马儿的头和脸,道:“早前听闻魁梧将军骁勇善战,也不知道在面对人数诸多的汗王军时,能不能是对手。”   封启:“这些,都是皇上预料到的吗?”   衡明世故作无辜地眨眨眼:“嗯?什么?朕有预料什么吗?”   封启忍不住道:“皇上若不是早有预料,又为何提出撤军?”   衡明世原本牵着自己的马走着,见封启主动伸手过来接自己的手里的马绳,便递给了封启。   于是,衡明世在前面走,封启牵着一枣红一玄黑的两匹马,在后面缓步跟着。   衡明世:“如果朕回答,朕只是一时兴起,才提议撤军,你可相信?”   封启:“信。”   衡明世:“哦,那你就这样信着吧。”   封启:“……”   此时中军帐已经搭建好,衡明世径直走入中军帐,似乎真的不打算再继续解释。   封启左右看了一下,挥手叫来一人,将牵马绳递给他,让他把马牵回马厩,特意嘱咐了一下,如果这两匹马互相顶撞起来,可以喂点饴糖。   见封启把绳子交给别人,两匹马都抬起嘴巴,朝封启喷了一个响鼻,刨了刨蹶子,封启两手分别拍了拍揉了揉两只马脸,它俩才勉强安静下来,由着那小兵把自己牵走。   不过,离开了衡明世和封启,两匹马没走多远,就互喷起来,你啐我我啐你,小兵费了一些劲儿才把它俩牵进马厩里。   封启没时间管马,紧跟着进了中军帐,终是忍不住道:“皇上,真的不说?” 第106章 :盘算   衡明世挑眉:“你刚才不是信了我的鬼话吗?那还问什么?”   封启:“……”你也知道你那话不可信啊?   衡明世倒也没有卖太久的关子,往沙盘边上一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封启坐下。   封启站着时就比人群高出一个肩头,坐下时也像一座小山,阴影能把衡明世整个挡住。   衡明世以前每次被这样的阴影笼罩着,总会感觉很不爽,像是被眼前这人给彻底压制了似的,总能激起他的逆反心里,想把封启推开一些,而现在,他只感到了安心。   习惯可真是可怕的东西。   衡明世暗戳戳地用指尖碰了碰封启的影子的边缘,道:“封将军真想知道?”   封启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到衡明世的耳朵上,再从那圆润的耳垂,一直往下游走,游过了那一道漂亮的脖颈弧线,最后定格在了那衣领子遮掩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露在外面的嫩红色的痕迹上。   原本,这痕迹是一个很深的红色,现在已经有些淡了。   衡明世没察觉封启已经分神了,自顾自道:“只怕封将军不会喜欢听到这事情的真相。”   衡明世说完,却迟迟没听到回应,疑惑地抬起头。   封启这才回过神,努力掩饰自己刚才那一瞬的失神,道:“嗯,喜欢的。”   衡明世:“……”我怎么觉得你这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衡明世收敛表情,正色道:“封将军,朕要事先提醒你,朕可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拿好人善人的那套东西来框着朕。”   封启:“末将不敢。”   衡明世哼道:“你连亵君都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在原剧情里,你这会儿都开始带着起义军造反了!   封启:“……”   封启为自己辩解:“回皇上,末将那是……侍奉君主,是侍君!而非亵君!”   衡明世抬手戳了戳封启的心口处,语气意味深长:“哦?那你自己心里想不想……亵君?”   封启:“……”   封启不住扶额:“皇上……您这样……让末将很难办……”   衡明世:“哦?是吗?可是爱卿每次都“办”得风生水起的,并不像难办的样子呢。”   封启一下就明白了衡明世的意思,轻咳一声:“皇上过奖了。”   衡明世:“……”我没夸你!   衡明世将目光转到沙盘上,拿起一枚金色的旗子,插到了其中一个地方,道:“行了,说正事吧,封将军猜得不错,从攻入霆城之后,朕就已经开始布局了,而今日的撤退,也在朕布下的局中。”   汗国和垣国的地势水土都不一样,垣军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肯定会吃不消,若是不管不顾的一路攻打,终会有失败的时候,若是到那时,他们已经深入敌营,只怕失败之后,就退无可退了。   所以,衡明世一开始就已经盘算好了,先攻占三城,然后在霆城休养一段时间,而在这期间,他们要给霆城的百姓展现出最威武的一面。   是威武,而不是残暴。是井然有序,而不是烧杀掳掠。是纪律严明,而不是横行霸道。   那些原本驻守在霆城的汗军,也不能杀,而是将他们关押到地牢里,留他们活口。   同时,衡明世还命人放出消息,声称霆城的守将和垣军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垣军入境之后,对霆城百姓秋毫无犯。   那些被金雕逮来的汗军信鹰,算是意外之喜,衡明世让人用汗文写下“霆城守将投诚垣军”之类的文书,然后放进信鹰脚上的竹筒里,让信鹰把这些消息带去给汗王。   一只鹰不可信,那就用许多只。   就算汗王相信魁梧将军不会背叛,在见到了这么多只传信的信鹰都带来这样的消息之后,肯定也会多多少少留一个心眼。   而衡明世恰恰只需要汗王留这么一个心眼,就足够了。   待到汗王派来的军队即将赶到霆城底下时,衡明世就可以根据系统的提示,提前带垣军撤离,然后放出那些被关了半月有余的霆城汗军。   这样一来,被放出来的霆城汗军,就会和汗王派来的大军遇上。   看着这些被养得白白胖胖,油光满面,马匹也是膘肥体壮的霆城汗军,又有谁会相信他们被垣军关起来了呢?   就算这些霆城汗军,为汗王派来的大军们打开城门,那些汗王大军也会认为这其中有诈,不敢贸然进城。   如果霆城汗军不开城门,那些汗王大军也会觉得这些人心里有鬼,只会更加笃信他们已经依附了垣军。   所以,不管霆城汗军开不开城门,已经包围城下的汗王大军,都会对他们保持警惕。   十有八九,还会高声质问。   而魁梧将军又是那种急躁的性子,本来被关了半个月,就已经堆积了一腔怒火无处可宣泄了,怀抱着一颗赤胆忠心,想要追杀那些离开的垣军,以报效家国,结果却在城门被自己人一声声的责问和质疑,不生气才怪!   至于那个忽赫亥……   衡明世已经提示了对方很多遍,相信只要忽赫亥不傻,此时此刻,他就不会站出来为自己,为魁梧将军,为驻守霆城的汗军们辩解,而是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待到两边争执不下,直接开战,兵刃相向,他再出现,走到魁梧将军身边,以愤慨的语气,告诉魁梧将军:“他们不相信我们的忠诚!我们被汗王舍弃了!如果我们不反抗,就只能含冤而死!将军怎甘心让手下弟兄们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呢?我们不畏惧死亡,但我们不甘心以背叛者的身份死亡,我们没有背叛!”   “……只要忽赫亥处理得当,魁梧将军以及那一批霆城汗军,将会成为他忽赫亥攻向汗王宫的第一股力量。”衡明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封启:“封将军,听到这里,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呢?”   封启:“……”熟悉,当然熟悉,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你当初就是对我说了类似的话,然后将我拉上这条路的。   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更可怕的是,他走得心甘情愿。   封启很清楚衡明世的意思,却故意装不懂,“末将愚钝……”   衡明世乜他一眼:“将军可忘了,当初,朕也是这般……”衡明世抬手,捧住封启的脸,继续道:“邀请你,上了朕的船。”   封启抬手覆住了衡明世的手,轻轻握住:“能得皇上赏识,这是末将的荣幸。”   衡明世:“你就不担心,朕只不过是在利用你?就像忽赫亥利用魁梧将军一样。”   封启:“那末将斗胆一问……皇上,末将用着可还趁手?”   衡明世:“……”错觉吗?怎么感觉这话好像染了色?   不过,在染色方面,衡明世从来都不甘示弱,于是他站起身来,挑起了封启的下巴:“一直都用得挺趁手的,就是不知道,用久了,磨损多了,会不会坏掉?”   封启:“……这一点,皇上无需担忧,末将敢用性命担保。”   衡明世:“你只能保得了一时,却不能保得了一世。”   封启:“那皇上可以试一辈子,就知道末将能不能担保了。”   衡明世:“……封将军最近口才见长啊?”颜色说得越来越顺口了。   封启:“还是皇上教得好。”   衡明世:“滚一边去!”衡明世转身便走。   封启立刻起身紧随在后:“皇上,寝帐在这边,您走反了。”   衡明世:“谁跟你说朕要睡觉了?这还是大白天呢!”   封启:“皇上今日舟车劳顿,应当好好休息才是,末将方才已经命人备下热水,这会儿也应该好了。”   话音刚落,帐外就响起了禀报声,询问要不要把水桶抬进去。   封启:“……抬进来吧。”   于是帐帘子就被撩了起来,四人将水桶抬了进来,并按照封启的指示,把桶抬进了寝帐,就立刻退了出去。   自从衡明世那次在边城外出洗澡,被狼群撵着回来之后,封启就再也不让衡明世有外出找水洗澡的机会了。   衡明世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水桶……嗯,桶很大,能站入两个人。   封启试了一下水温,道:“皇上,水温正好,可入浴。”   衡明世:“既然知道朕要沐浴,你为何还杵在这儿?”   封启:“……”   封启眼神暗了暗,微微垂眸:“末将这就出去。”   眼见封启转身要走,衡明世又道:“封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封启:“回皇上,末将就在外面,皇上若是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就行了。”   衡明世:“朕的意思是……朕要沐浴了,你不自己月兑了站进去,难道还要让朕来帮你吗?”   闻言,封启勐地抬眼,正好和衡明世的视线相撞。   衡明世几步走到了封启的面前,轻笑一声:“还是说,封将军有伤在身,不便自行t衣?”   封启刚想说“末将没有受伤”,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有劳皇上相助”。   这不是衡明世第一次剥蛋壳,按理说应该能剥得很快,但他就是故意剥得慢吞吞的,时不时还戳一戳里面。   这是一颗卤蛋,卤得很入色,色泽均匀。   衡明世剥干净之后,就将他放进了温水里。 第107章 :离间   氤氲雾色渐入迷,香水荡漾波澜起。   游龙戏珠笑不语,熊威撼动声不抑。   一片白光戛然止,一地水色抚心息。   ……   衡明世和封启在中军帐里念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诗,才稍作休息。   封启小心翼翼地将衡明世从水桶里抱出来,用干巾给他仔细擦干,才将他放到了草榻上。   这会儿的衡明世是一动也不想动,全由着封启在那摆弄自己,而封启显然也很清楚衡明世现在处于“佛系”状态,只要不是做太过分的事情,衡明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制止,也懒得生气。   封启先动作熟练地给衡明世上完药,然后俯下身,捧着衡明世的脸,一下下的反复亲啄着。   衡明世双眼半阖,意识在困倦和清醒的交界处反复跳跃,动也不动一下,任凭他亲着,只有封启不小心亲到了他的眼珠子,衡明世才表现不适的眨眼。   封启亲完了脸,又一路往下,发出一串轻轻地啾啾啾声,不时还在一些位置上轻咬几口。   衡明世觉着封启这次有些过分了,但也没有出声制止,只是抬起虚软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封启的脑袋。   然后,这只手就被抓住了。   于是,熊牙的目标转移到了这只手上。   衡明世:“……”   衡明世还是不太想理会,结果封启亲着亲着,又抬起了衡明世的一条腿,那高大的身体也压了上来。   衡明世:!!!   衡明世:“停停停!够了!可以了!”   封启却道:“皇上,末将用着可还行?”   衡明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一个时辰之前的话题,赶紧道:“嗯嗯!行行行!非常行!你最行了!所以你不要再纠结这个了!”   封启:“多谢皇上赏识,能为皇上效劳,末倍感荣幸。”嘴上这么说着,封启却半点没有起来的意思,而是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道:“皇上,末将斗胆,想要皇上一个承诺。”   衡明世用双手去推他,可惜根本推不开,这家伙果真像是一块大石板,整个压下来,推都推不开。   “什么承诺?”衡明世有气无力道。   封启:“末将恳请皇上,以后莫要再提利用二字……”封启捧住衡明世的脸,让衡明世与自己对视,他道:“末将是皇上的刀刃,皇上指向何处,末将便战向何处,末将是心甘情愿追随皇上。”   还闻言,衡明世心中剧震。   不得不说,封启这句表忠心的话,对衡明世来说,很是受用。   再对上那双真挚的黑眸,让衡明世控制不住的深陷其中。   衡明世不可避免地被蛊惑了,抬起双手,搂住了近在面前的人的脖子。   “好,朕允了。”   顿了顿,衡明世道:“朕以后不再……啊唔!!”   话没说完,衡明世就瞪大了双眼,为那突然自下传上来的痛感震惊。   “封!启!”   封启:“末将在此。”   衡明世:“出去!”   封启:“遵命。”   衡明世:???   于是,进来和出去的运动,再一次开始了。   ————   衡明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天还没有全亮,营帐外面已经响起了整齐的跑步声和口号声,军中的早操已经开始了。   衡明世将手伸向草榻的另一边,还能依稀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温度,看来封启也才刚离开没多久。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衡明世哼哼唧唧地抱怨着,一边扶着腰起身穿衣。   衡明世感觉到身后那处清凉,应该是上过了药,走路不至于一瘸一拐,但驭马恐怕是不太行,需要再静养几天。   好在这几天没有拔营的打算,不需要骑马。   衡明世和封启退守雷城,霆城那边的局势却不太好,魁梧将军所带的汗军和汗王派下来的汗军刀刃相向,自相残杀,在霆城外闹得很凶。   最后,因为两边军队人数悬殊过大,魁梧将军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最终还是采纳了忽赫亥的建议,先带自己的手下撤离。   当然,同样是撤离,衡明世和封启带领地垣军的书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而魁梧将军带的汗军们则是仓皇逃窜,狼狈不堪。   要不是因为魁梧将军驻守此地多年,熟知这里的暗道小路,只怕还逃不开那些汗王汗军的追捕。   魁梧将军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所以哪怕他带着弟兄们暂时躲进了安全的地方,也无法放松冷静。   “……我魁梧一直忠效于大汗王,信奉大天神,从未想过背叛!那摩若小人信口雌黄,玷污我辈赤胆之心!当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魁梧将军口中的摩若便是今日领军的摩若将军,也是汗王亲自点的将。   摩若将军奉汗王之名,赶赴霆城增援,却在路途中得报,说是霆城的守军为苟且偷生,投诚了垣军。   摩若原本也没有相信,直到看到魁梧将军好端端地站在城门上,脸上看不到半点被垣军磋磨过的样子,反倒看着面色红润,原本彪悍的体型也开始往圆润的方向发展。   见此,摩若心里原本只有一点点的狐疑,就迅速变成了笃定,于是看着那霆城城门打开,摩若也没有带军贸然进去,而是直接在城下出声质问。   魁梧将军无端被冤枉,又怎么肯罢休?所以这一仗根本避无可避!   忽赫亥倒是清楚了其中缘由,但他又如何肯说出来?他要的就是魁梧将军对现在的汗王大失所望,然后游说魁梧将军心甘情愿的带着这一批军队,和他一起造反。   眼下汗王手中的掌握的军力分散,大部分的精锐目前都跟随乌古鲁,在垣国开疆扩土,现在又分出一批人马来对付这些横空出现的垣军,那么驻守在王城的军马想必有限。   这显然是最利于趁虚而入的时候!   忽赫亥从小就没有体会过亲情,对于汗王和王族众人更是只有恨,而他想要将这些人踩在脚底下,就必须要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想清楚这一点的忽赫亥,瞬间觉得脑海里一派清明,他反复的告诉魁梧将军:摩若是汗王点的将,摩若此番行径,恐怕也是得了汗王的授意,汗王已经不信任我等,不论我等如何作为,这怀疑的种子既已埋下,终会有生根发芽,肆意滋长的那一天,那对于我等来说,将会是一场大祸。   魁梧将军一开始还不太认同忽赫亥的这些说法,只认为这都是那摩若心思狭隘,才会质疑他对汗王的忠诚,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魁梧将军和手下的将士们躲在山林里,每时每刻防备着随时可能来此搜山的摩若军队,还要防备着蛇蝎虫蚁,同时还要忍受着饥饿和夜里的寒冷。   很多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汗军,因为身上受了伤,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开始发脓溃烂,很快就开始发热发软,浑身无力。   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终究没能躲过死神,病死在了荒郊野外。   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他们的同袍。   这叫人如何不心寒?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在垣军的手下苟活了半个月,还被垣军养胖了不少,却成了自己人手下的羔羊牛马,被狠狠地宰杀。   魁梧将军一开始根本不屑于听忽赫亥的那些策反的话,但是随着他们这一队军马在荒郊野外待得越久,病死饿死的越多,他们的心就越冷,也渐渐地将忽赫亥的话听了进去。   他们怀着一颗赤胆忠心效忠汗王,可汗王却是怎样对待他们的呢?   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红口白牙的指责。   他们的一片忠心,竟是连一点点的信任都得不到!   可笑至极!当真是可笑至极!   忽赫亥敏锐地观察到了魁梧将军和其他人的心态变化,于是趁热打铁,继续添油加醋,终于说服了魁梧将军。   在摩若的军队进入霆城驻扎的第五天,一批反叛军在汗国地界上迅速成型。   至于这一股看起来很渺小的反叛军,接下来会在汗国掀起怎样的一片大风浪,那就是过后的事情了。   ……   与此同时,汗王那边再一次收到了信鹰,而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垣军攻占新城的坏消息。   汗王飞快地看完军报,忍不住哈哈大笑:“善!大善!摩若针乃大汗一员勐将!赏!重赏!”   随官终于看到了汗王的笑容,犹如连日的阴雨终于放了晴,随官的心里感动不已——他终于不用再忍受汗王随时随地爆发的怒火了!感谢大天神!感谢摩若将军!   汗王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军报,“没想到啊,那魁梧竟然真的背叛了孤!投诚了垣军,当初孤是何等看中他,将他派守霆城,而他就是这样做的?真是软骨头!懦夫!大汗需要勇士!不需要懦夫!要是大汗多几个想魁梧这样的人,那么大汗迟早会亡!”   汗王愤然道:“传令下去,重金悬赏魁梧项上人头!孤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喏!” 第108章 :求和   随官在一旁提醒:“王上,那忽赫亥侯爷……听说他和魁梧一道离去,当如何?”   “忽赫亥?”汗王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因为军报里没有提起忽赫亥,所以汗王就没有想起忽赫亥现在是在霆城,眼下随官提起,他才渐渐回忆起来,自己当初确实是把忽赫亥打发到了那边去。   不过,到底是他的骨肉,要是冠上一个谋逆的名号,肯定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所以汗王一挥手,下了定论:“魁梧小人不但投诚垣军,还挟持侯爷,实在可恶至极!”   ……   汗军夺回一城,让汗王的信心倍增,他不停地写信催促,让摩若赶紧继续南下,把雷城,雨城和风城全都夺回,把那些该死的垣军赶尽杀绝,以振大汗雄风。   可惜,这“雄风”却没能撑住半个月,魁梧将军帅兵攻破霆城的消息就传来了。   汗王做梦也没能想到,自己那些御令,会成为压倒魁梧将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得知自己已经成为重金悬赏的对象的魁梧将军心凉一片,原本就被忽赫亥说得动摇的心,彻底的反了!   他念在汗王当初点了他的将,对汗王一片赤胆忠心,对汗王的子嗣,也就是忽赫亥也敬重有加,当初垣军攻破了霆城,他和他的手下皆被俘虏关押,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半月有余,却半点不曾想过要投诚垣军,以换得自己的享受安生,他甚至从垣军攻破了霆城,将他们全部俘虏之后,就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做好了无论垣军如何折磨,他都不会投诚的准备,可结果到头来换得的是什么呢?   汗王点将而来的摩若带大军兵临城下,高声质疑他的忠诚,将他们驱逐出霆城之后,汗王又下令悬赏他的项上人头。   他的一片赤忱,换来的却是一张悬赏单!   这叫魁梧将军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于是魁梧将军带着所剩的军马,再一次来到霆城,和驻守在这里的摩若的汗军拼死一战!   虽然他们这一次的人手远远不及当初,但他们已经被逼到末路,唯有决一死战,才能搏一条生路。   汗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好不容易夺回的霆城,竟然会被自己给人给再一次破了!   而那些垣军却依旧稳坐雷城,按兵不动。   垣军没有在汗军内讧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这更是让汗王坚信了魁梧和垣军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为何垣军明知道他们两败俱伤,却并没有出兵再攻霆城?   是因为这一次占领霆城的是魁梧将军吗?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糟心的事情,最糟心的是,在过了霆城关之后,到汗王城的路就不再只有一条,军队即便是不走官道,也照样可以前往汗王城。   将摩若的军队从霆城驱逐出去的魁梧将军的军队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直接沿着官道而行,一路打到了威城之下。   而那沉寂了十多天,都没有任何作为的垣军,也在这个时候出发,从另一条道前进,来到了闫城之下。   魁梧将军那边是一路压着摩若打过去的,他们消耗着摩若的军队力量的同时,也给垣军分散了不少的战力。   所以垣军几乎是一路畅通的抵达了闫城。   汗闫城的守军是一个趋炎附势的真怂包,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靠的都是关系——他是汗王的一个宠妃的表哥。   靠关系上来的守军将领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风沙和血的洗礼,看到垣军打到了城门底下,立刻就自乱阵脚,慌慌张张地赶回家,和妻儿妾室一起从城的后门逃跑。   于是等闫城的汗军在城外的擂鼓叫阵声中稀稀拉拉的集结起来之后,却发现,自家将领却始终不见踪影,赶紧派人去寻,震惊发现,将领家中早已人去楼空,值钱物什都被打包带走,只剩下满地狼藉,带不走的家畜们在豪华的府邸里上演着鸡飞狗跳的闹剧,看得人心拔凉拔凉。   两军交战,除了靠武力取胜之外,还有攻心之术。   现如今闫城汗军将领自己携妻儿老小逃遁,只剩下副将和十几万大军傻眼,这叫汗军们还有什么斗志?   好在那副将有几分气魄,即便没有主将在,他也没有胆怯,而是果断地拿下了领军权,带领将士们冲杀出去。   不过,主将临阵脱逃的行为还是严重动摇了军心,即便副将临时肩负重任,用慷慨激昂的话语挑起了大家的血性,但成效依旧不大。   主将都逃了,他们又凭什么在这里搏命啊!   他们也想活着,他们也想逃啊!   再加上,那垣军的将军可真是个可怕的煞神!   长刀横扫过境,竟无一人能敌!   如此实力悬殊,让他们完全看不到胜算!   偏偏在此时,垣军中又有声音传来,说的是汗语,高声告诉他们,缴械投降者不杀,垣军不杀俘虏。   这在实力悬殊的战场上,无疑是一条生路!   于是,有人试探着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垣军果然没有把长刀斩向丢了兵器的人。   见此,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放下武器,兵刃交击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少,最后归于寂静。   闫城守军投降,垣军进入闫城,依旧和之前一样,所过境处,秋毫无犯,只是大肆宣扬一句——闫城已被占据。   当汗王收到垣军悄然从另一条路攻破了闫城的消息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五天!五天里,还要多大的变数在等着他们?   先有垣军攻城,再有魁梧将军反叛,两股势力皆是来势汹汹,让远在汗王城的汗王心中大骇!   这一刻,他终于打从心底的开始后悔,为什么他们要去攻打垣国,为什么要去触那垣国的眉头!   谁能想到那些瘦弱的垣军疯起来,竟是完全不管不顾,直接杀到了他们的地盘上,还策反了他们的将领!   汗王开始慌了,实在想不出对策,只能召集大臣们前来商议。   大臣们的建议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主战,一种是主和。   主攻派的意见也不一致,有些人认为此时大汗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乌古鲁那边,所在汗国的精锐远不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附近的国家,一起抵抗垣国;有些人则认为和其他的国家结盟,无异于引狼入室,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应该想一个更稳妥的办法,比如诏安魁梧将军的军队,说服魁梧将军,先一致对外,将垣军赶出国土,再谈其他;有些人觉得和谁结盟都不妥当,不如直接开始征兵,从现在开始训兵练兵,应该能赶得上……   主和派们的建议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写一封求和书,要么派使者将求和书传给那批攻入汗的垣军,要么让使者将求和书送到垣国皇城。   历年来,每一次两军交战,眼看着汗军节节败退,实在打不过了,就会写上这么一封求和书,写得次数多了,就连求和书的格式套路都总结了出来,比如开篇应当如何,首段应当如何,篇中应当如何,文末应当如何唿应,最后再写一个落款,盖一个红章,一篇洋洋洒洒的求和书就出来了。   有些时候被安排写求和书的文官犯懒,还会翻出以前的范本,照葫芦画瓢的写完,最后换一个落款,换一个日期,就能上交给使臣了。   汗王斟酌了一下主攻派们的建议,都觉得不妥善,眼下他们已经是被两方包围,要是再引入一股势力,万一是引狼入室呢?那他们可就白忙活一场了,所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写一封求和书。   反正就是一封不痛不痒地求和书而已,明显简单多了!   于是乎,在衡明世和封启从闫城出发,又接连攻破了两座城之后,就收到了一个自称是汗国使者送来的求和书。   两方交战不斩来使,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是坏了这份规矩,以后传出去,定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衡明世命人将那来使送到其中一个军帐里,几个人在一旁盯着他。   那来使被盯得很不自在,说话都有些卡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结巴。   衡明世飞快地看完了那求和书,听着那来使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地提起“两国自古交好”这几个字,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论起不要脸,还是你们技高一筹。”衡明世冷笑着,将那封求和书撕成两半:“如此没有诚意的求和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见识了,见识到穆达拉汗王原来如此的厚颜无耻,见识到汗王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真是令人唏嘘。”   衡明世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让听得懂垣语的汗国来使瞬间黑了脸色:“尔等区区一个副将!竟敢撕了求和书!如此目无尊卑,不知礼数,这就是垣军的吗?那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衡明世:“哦,既然你都这样的说了,那我们只好继续打了,打到你们会说人话为止,你觉得如何?”   来使:“!!!” 第109章 :内讧   汗国来使牟瀚本就是为求和而来,又怎么能带着衡明世一句“那就继续打吧”离开?这不就完全违背了他们汗王的意思了吗?   牟瀚本意是想见垣将封启,但是到了现在,封启都没有露面,反倒是这个穿着副将衣服的人接了他送来的求和书。   牟瀚原本见这位副将看着俊美温和,嘴上挂着笑容,应该会是一个比垣军那个杀神将军好说话的人,这才决定将求和书交给衡明世,却没想到衡明世只是简单看了两眼,就将他带来的求和书撕了!   垣国和汗国比邻多年,打过无数次,汗国也求和过许多次,牟瀚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以前汗国的求和书只要到了垣国,只要那求和书里的言辞足够恳切,言语间只要充斥着对垣国的赞美和尊崇,历代垣皇就从来没有拒绝求和,或者撕烂求和书的先例。   所以,这一次出使,牟瀚也是满怀信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带着垣军撤军的消息回到汗王城,回禀汗王。   可谁知出师不利,从求和书交给衡明世到现在,不足一盏茶的时间,那求和书就被衡明世给撕了,不但撕了,还威胁他要继续攻打汗国!   牟瀚当然是生气的,但是想到垣军要是继续打下去,他回汗王那边必定不好交代,而且汗王王位要是不保,他们这一系汗王派一定会遭大难,于是连忙强压在心头的怨愤,深吸一口气:“副将大人……”   衡明世:“汗使这般表情,是觉得我不够格撕这张纸,不够格下这个定论吗?那你想不想试一试,将军会不会采纳我的提议?”衡明世饶有兴致地看着牟瀚变脸,故意打断他的话。   牟瀚:“……”他当然是这样的想的,但是,眼前这位穿着垣军副将服的人既然敢这样说,肯定也有把握,左右这个军中的将领的决定。   “当,当然不是……”思及此,牟瀚只能勉强自己的挤出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方才副将大人说,这求和书没有诚意,只是不知,是哪点不够诚意了?还望副将大人提点一二。”   衡明世:“字里行间,皆是敷衍,言语词句,皆是不耐,通篇下来,写了无数个“求和”,写了无数个“结盟为友”,可我却偏偏看不出那一句是在表“求和”之意,也看不出那一点是结盟之行。”   衡明世冷笑一声:“而且,我还记得,你们五年前派使者递交上来的求和书,也是这样的写的,字字句句,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只是负责将求和书送来,却不知写这封求和书的文官其实是抄了五年前呈递给垣国的求和书的牟瀚:“……”   衡明世将那撕碎的纸踩在鞋底,碾了几下,啧啧叹道:“不曾想,五年光景,汗国竟是到了无人可用,无人能作文章的地步,竟是连一封像样的求和书都写不出来了,还得照搬五年前的文样,只改了一个日期就送过来了,还送得理直气壮,丝毫不知脸红羞愧,这就是所谓的……庸碌无能而不自知吗?”   “你!!!”牟瀚脸色涨红,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衡明世,却完全找不到该从哪里辩起。   说这求和书不是照搬五年前的?可人家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之前有见到过,万一人家直接把之前的求和书拿出来做比对,那不是更加出丑么?   说汗国并非无贤人能士?可是这封照搬的求和书又该怎么解释?   说到底,就是对这事不够重视,觉得只要是有求和书送来,垣国将领就会照单全收,然后立刻撤兵,所以才会这么随便抄抄,敷衍了事。   牟瀚光是猜也能猜到朝堂上那些文官对于这件事的敷衍,所以才弄出了这样的一封求和书扔给他。   要是顺利说服了垣军撤兵,那他就是有功,皆大欢喜,要是说服不了,让垣军看出这封求和书的敷衍,那他这个使臣则很可能成为第一个被迁怒的对象!   一群尸位素餐的败类!这简直就是要置他于死地啊!难怪在出使这件事上,大家都互相推脱,不肯出面,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一把的牟瀚脸色更加不好了,他赶紧道:“副将大人,实不相瞒,这事怕是有些误会,求和书应该是被图谋不轨之人掉了包,请给我等一些时间,再送一封过来,到时必定会给足诚意!”   衡明世单手支着下巴:“哦,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不过……我们可等不了太久,三天之后,我们就要启程了,唔……或者是两天之后?又或者是明天?唉,毕竟我不是大将军,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所以,你们要是不能尽快送上诚意,我们就只能先送上我们的武力了。”   衡明世一边强调“诚意”二字,一边看似无意地玩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牟瀚:“……”这是是暗示吗?这都是明示了吧?   牟瀚连忙许诺,一定会拿出垣国想要的诚意,其中包括了让身在垣国的乌古鲁退兵,将那被夺下的城池全部奉还。   衡明世也总算松口,表示自己会向将军请示,七日之内,绝不出战,但相对的是,如果牟瀚下一次来,没能履行自己的承诺,那么……后果自负。   牟瀚得到了七日期限,立刻赶回汗王城,将事情尽数告知,得到了汗王噼头盖脸的一通骂。   牟瀚可不会自己扛着骂,他毫不犹疑的供出了此次求和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某位写求和书的文臣敷衍了事,不把家国大事放在眼里,不把家国安危放在眼里,更是不把汗王陛下放在眼里。   牟瀚直接把一顶顶锅倒扣到了那个敷衍写求和书的文官身上,算是把自己这一次出使失利的大部分原因都扣了过去。   汗王果然把凶狠地目光转了过去,顺便也把满腔怒火转了过去,将那名文官骂得脸色由红便白,由白便紫,最后听到汗王一句“当斩!”之后,瞬间吓得面色发青。   “王上!王上饶命啊?王上!”   “你让孤饶了你的命,可你在照搬写下求和书之前,可曾想过,我大汗百姓是否会因你的一通敷衍,而命丧敌手!”汗王不敢说自己是心疼自己的国土被一点点蚕食,也不敢说自己担心自己的王位不保,只能将事情延伸到黎民百姓身上去。   再一次被扣上大黑锅的文官:“王上!臣冤枉啊!一定是那垣军将领不肯罢休,所以故意罗织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自问无愧于心!臣敢对大天神发誓!臣绝对没有照搬之前的书信!”反正刚才那牟瀚也说了,那垣军将领已经将求和书撕了扔了,毁尸灭迹,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照搬,只要他咬死不认,这罪就是垣军将领罗织的罪!   那文臣露出了痛苦悲伤的表情,心里的小算盘则打得啪啪啪地响,他以衣袖拭泪,做出一副被诬蔑后的悲伤模样:“王上!臣自入朝为官以来,就一直效忠于您,效忠于大天神!臣之忠孝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又怎么会在这种关头,写出那种求和书呢?这肯定是垣军将领的把戏!是离间计啊!”   文臣:“王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王上切忌中了敌军的离间计啊!呜呜呜!”   牟瀚:“……”老子差点就被你给害死了!你在这呜呜呜就想了事吗?   然而,汗王还真的被这文臣的话给说动了,他到底还是相信自己人,而不是相信那些垣军将领。   再说了,眼下关头,要是因为垣军将领的一番话,他就胡乱杀个大臣,那这些跟着他的大臣们的心该有多寒?   思及此,汗王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询问其他大臣的看法。   那个文臣见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连忙站出来献计,“王上,依微臣看,应当把求和书送到垣皇城,送到垣王手中……众所周知,那垣王年幼上位,所以一直由垣太后垂帘听政,垣王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那求和书应当是送到垣太后手中。”   闻言,牟瀚立刻站出来:“王上!臣认为此计不妥!眼下占据我汗成的垣军距离垣皇城甚远,战报往来,肯定会耗费不少时间!待到求和书进入垣皇城,只怕这边早就……”牟瀚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相信有脑子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陆陆续续也有臣子站出来赞同牟瀚。   那文臣方才被牟瀚拉出来挨骂,此时正是最恨牟瀚的时候,哪里管牟瀚提的意见妥不妥,反正他就是要对着干,于是他又道:“王上!往来书信可以靠信鹰传递,垣国军将再勇勐,还不是要听那垣太后的旨意?只要能说服那垣太后,就算垣军将领再不甘心,也得听命撤军!毕竟抗旨是死罪啊!”   顿了顿,那文臣又故意加了一句:“王上,那太后再怎么也不过是一介妇人,妇人之仁,可比那些铁面无情的军中将领要好对付多了!” 第110章 :民义   牟瀚简直要被这文臣的性别歧视给气笑了!   妇人之仁?这话能用在一个把持朝政多年的太后身上吗?你以为人家是怎么当上太后的?像你刚才那样呜呜呜吗?简直可笑至极!   但汗王偏偏还真的开始思索起这计策的可行性,让牟瀚立刻着急起来:“王上!眼下垣军连破七城,又有反叛军在乱,家国城危在旦夕,而乌古鲁将殿下又远在垣国,臣以为,可将乌古鲁殿下召回,来个内外包围!将这些垣军绞杀于此!”   文臣:“哼!说得轻巧,乌古鲁殿下在垣国开疆扩土,是大功大业,岂能轻易召回?再说了,就算乌古鲁殿下带大军回来,也需要花费一些时日,眼下情况危急,哪里能等得起!”   牟瀚:“所以,求和书便是缓兵之策,应当先将求和的诚意带到那批来势汹汹的垣军当中,安抚他们,让他们松懈,设美酒佳肴,奉上美人宝玉,让他们沉溺于温柔乡,瓦解他们的意志!待到乌古鲁殿下归来,就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文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敌人犯我疆土,我却要设美酒佳肴款待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看牟瀚大人是进了一躺垣军营,就和垣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勾当,才会让你在这里一直替他们说话!”   闻言,牟瀚瞪大的双眼:“你!瓮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替垣狗说话!我一直在替王上分忧!倒是你!口口声声说时间不够,却非要将求和书送到相隔甚远的垣皇城!你可算过,就算是信鹰,来回也需要许多时日,就算那垣国的太后真的答应了,再传旨命令这些垣军撤军,消息传到他们军中,又要耗费多少时日!而垣军只答应了七日宽限!你就不担心在你这信鹰往返的途中过了时限,垣军直接发军,又攻下一座城吗?”   瓮酉:“他们说七日你就信吗?他们随意给我罗织罪名你就信了是吗?我看你出使一躺,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牟瀚:“你信口雌黄!”   瓮酉:“你恼羞成怒!”   汗王:“够了!都给我闭嘴!”   汗王出声,两人才停了下来,但是显然还都十分不甘心的样子,两人暗暗互瞪着,谁也不肯服谁。   汗王也被他们吵得烦躁:“眼下可不是起争执的时候,两位都是孤的爱卿,亦是大天神的子民,越到这种时候,越是应当团结一心。”顿了顿,汗王道:“孤认为两位爱卿所言各有道理,不若书两封求和书,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垣王城,将求和书交到垣国太后手中,一路前往垣军营,将求和书交给垣军将领。”   “王上英明!”   “王上英明!”   汗王摆摆手:“既无异议,就这样办吧,时间紧迫,莫要耽搁。”   “喏!”   ————   几日后,垣国皇城,金銮殿。   帝王御驾亲征,龙椅就空了下来,可垂帘幕后的安太后依旧在,所以早朝并未搁置。   自从衡明世御驾亲征之后,一封封军报就呈递到了安太后面前,先是虞城得胜,再到宛城得胜,这御驾可真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一出征就连夺回两城,举国上下五无不为之轰动。   但随后,被驱逐出宛城得乌古鲁军队开始举兵南下,沿着大河一带前进,一路上烧杀掳掠,干尽了恶事。   于是圣驾只好暂时放下继续夺回其他几城的打算,先去追杀这批杀人如麻的汗贼。   此时,安太后尚且不知,衡明世早就在虞城时就已经兵分两路,如今带领大军追杀乌古鲁而去的,并非圣驾,而是是衡明世的鹰卫之一。   乌古鲁就像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带军到处流窜,在垣国大河地带四处作恶为祸,垣军则跟在他们后面追杀,势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安太后原本以为,衡明世带出征的这批军马要么死,要么将汗贼赶出国土,然后她再想办法派人去解决了衡明世,可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汗贼狡猾至极,到处流窜,那批垣军也跟着到处追踪,竟是生生把安太后派去刺杀衡明世的刺客给甩脱了。   说来也是好笑,明知道这批出征的军队人手不够,安太后既然有多余的人手,却不是去增援协助,反倒想着先趁机把衡明世给干掉,想着让这批军队永远也别想再回到皇城。   都说鸟尽弓藏,兔死狗亨,可现在汗贼依然到处逃窜,骚扰百姓,为祸四方,安太后就开始想着自断手脚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太过警惕精明,还是该说她太过于愚蠢无脑。   至于之前乌古鲁打下来的那些城池,也因为乌古鲁长期逃难,无力守城,垣国百姓们私下自行组建了民间义军,围杀汗卫,夺回城池。   那是他们几代人生活的地方,怎么能允许异族贼人强占了去?既然朝廷没法帮他们夺回城池,那他们就自己来!   不过,这些义军既然能组建起来,又怎么可能会在夺回城池之后轻易解散呢?   汗贼来犯,抢夺城池,烧杀掳掠,多少垣国的黎民百姓死于贼手?朝廷的不作为激怒了他们,夺回自己的城池让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更增添了信心,加上有心人不断地鼓舞怂恿,一场由底层百姓发起的起义军人数渐渐扩大,他们的势力范围也在迅速发展壮大。   等安太后反应过来时,那起义军已经有了响亮的名号和口号,在民间有了一定的威势。   安太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心想把衡明世“留”在皇城之外,且几乎把全副精力都用在此,却没想到耽误了增援那些被汗贼攻占的城池的时机,竟无形中让一批批民间势力壮大起来。   但是后悔已经为时已晚,起义军声势日渐壮大,正在对付乌古鲁的大军又**乏术,不可能再分军队出来增援皇城——毕竟,圣驾根本不在皇城!   而那些常年驻守在皇城的皇城军,又大多都被王公贵族的各种大小亲戚掌握兵权,平日里在城中作威作福,但是真正放到战场上,十有八九顶不了什么用。   安太后难得后悔,要是早前她能全力支持出征的军队,先让那些军队把乌古鲁赶出国门,说不定还能分出兵力来镇压一下这些起义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汗贼没有彻底清除,起义军却开始犯上作乱!   安太后心情烦躁,身体的情况自然就不太好,慈安宫里也开始弥漫出了苦药的味道,比之暝香宫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太后生病的事情很快被传开,加上帝王不在,朝中各方势力渐渐开始蠢蠢欲动,整个朝堂的风气也有了变化。   尤其是那几个有着皇室血统的亲王,渐渐地都开始站出来秀存在感,看似是对当前局势十分担忧,想要出主意为太后分忧,实际上却是各展全脚,想要让朝中大臣们想清楚站队的方向。   安太后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她既然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又岂是这么容易倒下的?她手下的势力盘根错节,牵连了多少人,要是她倒台了,那些人可都要跟着一起遭殃,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考量,那些人也不可能让她倒台!   “太后娘娘,离王爷求见。”宫女在外禀报的声音拉回了安太后游离的思绪,她微抬眼睑,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离王安怀延就跨步进来,对安太后行礼:“臣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安太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延儿免礼。”又对老嬷嬷道:“你在这伺候就行了,其他人都出去吧。”   于是左右宫女都躬身退下,老嬷嬷合上了房门,又仔细确认了房间四周没有偷听者的声息,才对安太后和安怀延点点头。   安怀延是安太后的嫡亲弟弟的儿子,论辈分是叫安太后一声“姑母”,所以安怀延私下来找安太后,别人也不会多想,只当是晚辈来拜见长辈。   “姑母,近日侄儿的茶庄送来了一批新茶,都是采最嫩的尖儿制成,泡出来茶香飘逸,清香提神,侄儿品这茶甚好,赶紧给姑母送来尝尝。”安怀延说着便将方才随侍给他一道送进来的篮子,放到了安太后身边的桌子上。   安太后看着他,笑容都慈善许多,“延儿有心了,来坐。”   安怀延坐下之后,安太后又抬手轻揉了一下安怀延的发丝,眼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或许,这慈爱中还多了其他别的因素。   如果衡明世此时在场,就会发现,单独面对着安怀延的安太后,展现出来的态度,明显亲昵和蔼许多。   要知道,就算是对着傻子皇帝,安太后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温柔表情。   安太后:“近来朝堂内外局势复杂,延儿应当多加小心,必要时,可以称病告假,在家休养,莫要被牵连进去。”   安怀延谦顺地点头:“侄儿明白,多谢姑母提点。”   安太后对他的谦顺十分满意:“姑母也是为你好。” 第111章 :书信   两人闲谈,气氛十分和谐。   而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宫女的敲门声,说是有皇城军长传来的信报。   军报从来都是耽误不得的,哪怕他们现在正享受着算得上愉快的午后闲谈时光。   安怀延也非常识时务地表示,自己接下来还有事,先行告退。   安太后视线落在安怀延身上,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但还是点头道:“嗯,去吧。”   安怀延这才退下。   然而,眼看着那扇屋门合上之后,安怀延那温善的表情瞬间一收,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了一个地方,指尖飞快地做了一个手势。   在宫女上前来为他引路时,他表情又迅速恢复过来,看着还是那个温善纯良的王爷。   安怀延离后,安太后打开军报,仔细一看,眉头瞬间紧蹙起来。   “怎会如此?!怎么会有大军绕到了那边去,还攻占了汗城?!”安太后的表情愈发惊诧,连忙将信里的那段翻来覆去的看来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汗王那边的传来的信自然不可能直接交到安太后手中,是信鹰飞到了汗王安插在垣国里的汗人手里,再由那些人想办法将信转到皇城军长手里。   因为事关重大,皇城军长不敢贸然决断,更不敢延误怠慢,只能将事情的各中原因写在军报中,呈交给安太后,让安太后来做决断。   于是,事到如今,时隔几个月,安太后才得知,居然有一队垣军,长途跋涉,走过了那荒原之地,进入了汗国的领地,还攻下了他们的城池!   那批垣军显然十分生勐,一路披荆斩棘,势如破竹,连闯数座汗城池,眼看着就要打到汗王城脚下。   汗王这才急了,连忙发来了求和书,试图花钱消灾,同时还想以“和亲”的方式,来增进两国的情谊。   看到这里,安太后直接就把第一张信给撕了。   “和亲?将大垣的公主送去那种蛮子聚集之地?笑话!天大的笑话!这算是什么求和书?这该是挑战书才是!”安太后愤怒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说起来,先皇倒是挺喜欢这种方式,过去可是前前后后给那些蛮人送去了不少大垣公主,还说是为了让公主把大垣的文化带过去,教化蛮汗……我呸!他们也配!”   见安太后气得急了,老嬷嬷连忙上前给安太后顺气。   安太后狠狠地喝了一口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啊!可真是好!为什么要撤兵呢?若是那批军马能一路碾杀过去,一举夺下汗王城,那岂不是能壮大吾大垣疆土?”   安太后:“哪里用得着把大垣公主送过去和亲,教化那些蛮族?直接就这样夺下大汗,两国归一,可不就是最好的“教化”了吗?”   老嬷嬷在一旁恭维:“太后娘娘英明!”   安太后微微眯眼,沉吟道:“若是那批军队真的能夺下汗王城,那么哀家也应当早做打算……”   安太后心中渐渐有了计量,同时,也已经把手中的那封军报撕成了碎片。   她随手将那些纸碎扔进了香炉里,“想求和?这蛮汗也是被先皇那些懦弱地决断养刁了胃口,还以为只需要动笔堆砌一些词藻,就能躲过危机,还能顺便娶个公主过去糟蹋……哀家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说罢,安太后让老嬷嬷摆纸研墨,快速地写了两封信,一份叫皇城军长送回给那来信汗使者,一份则直接派人送去给那批远在汗国的垣军队。   前一封信的内容笑嗤汗王自不量力,妄想用那点金银珠宝来叫垣军撤军,还肖想着让大垣公主过去和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想求和,却这般敷衍,真实不把大垣看在眼里!   后一封信的内容则算是太后懿旨,告知那批垣军,速速攻城,莫要懈怠拖延,耽误时间,争取一举夺下汗城,若是得胜,必有重赏!   说到底,安太后根本就没想过,衡明世就在那批突然出现在汗国的垣军里,她甚至都猜到了那批垣军应该是封启率领的,却独独没去考虑衡明世这个不定因素。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衡明世还是一个傻子,就算是设计演戏逃离了她的掌控,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   毕竟,那的书靠着装疯卖傻,才在皇宫中勉强生存下来的小皇帝,又能有什么手段对付她呢?   要是他有手段,就不会装疯卖傻这么多年,都不敢下手,更不会像是一个失败者一样逃离皇宫,逃离她的掌控。   在安太后看来,这就是小皇帝对自己感到惧怕的最好证明。   ……   安太后将一切都盘算得很好,殊不知,她方才得一言一行,都被藏在屋顶上的人给听了去。   藏在屋顶上的黑衣人很快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了自己的主人,也就是先一步离开了安太后的宫殿的离王安怀延。   安怀延得知事情的全貌,也是十分震惊。   “……那是谁率领的军队,竟然如此勇勐,居然能杀到汗国那边……”安怀延听着影卫的禀报,眼中渐渐发亮:“若是这批军队能服从与本王,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安怀延缓缓踱步着,心中心思飞转,又喃喃自语道:“可若是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无论到时候能不能夺下汗王城,等他们归来时,肯定会深受百姓敬仰,到了那时,本王再想掌握他们,难度只会更大。”   安怀延:“而且,有战争就会有伤亡,要是那些人全都死了,那该多可惜?”   安怀延越想越是皱眉,最后缓缓摇头:“太后疑心深重,且刚愎武断,惯爱做那种卸磨杀驴之事,她嘴上说着要重赏,实际上,却是想要将人换位下来,顶上她自己的人,如此行径,定会叫将士们寒了心。”   安怀延拍板,对自己的影卫道:“去!速速将那些信截下来!绝不能让那两封信送出去!”   影卫:“喏!”   ……   安太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叫人送出去的那两封信,居然会被她最信任的侄儿给截了下来。   安怀延平日和安太后亲近,早就偷偷练习仿照安太后的字迹,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安怀延模仿着安太后的字迹,重新写了两封信,塞进了信鹰的腿上绑着的竹筒里。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间回到那日和牟瀚约定的七日之约时,衡明世没有收到乌古鲁从垣国撤军的消息,倒是收到了汗王那边送来的第二封求和书。   这一次,他们终于舍得放下了傲慢,在让使者送来求和书的同时,还附带送来了一车的金银珠宝,美酒香料……除此的书之外,还有一个被好几块巨大的黑布围盖着的四方东西,从外形上看着是一个大笼子。   这用黑布包裹的笼子被放在一架轮车上,被八匹高头大马拉着。   被派来接引的鹰九拦下了这大物什,叫那些汗使们把东西打开,给他检查。   跟在牟瀚身边的使者还朝鹰九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直言这里面都是好东西,让鹰九务必将这笼子交给将军。   鹰九只听衡明世的号令,而且他一直受到的教导就是要把保护主人放在第一位,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一句“这是好东西”,就轻易放行?于是他果断地拔出刀,速度极快地横在了那使者的脖子底下。   那使者甚至都没能看清他的刀怎么出鞘的,等反应过来时,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冰凉凉的了。   那使者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忙把求助地眼神投向了一边的牟瀚。   牟瀚原本是正使者,结果因为在朝堂上和一个文官起了争执,那文官鬼言狡辩,硬是说他和垣军勾结,汗王虽然嘴上说信任牟瀚,可临到要送求和书过来时,还是加派了一个使者,还让这加派的使者当正使者,而他则成了副使。   这要说牟瀚心里没有一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个临时加派进来的使者本事不大,话倒是挺多,一路上都在给他找不愉快,想给他个下马威,临到垣军军营时,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车这东西,还非说垣军将军看了肯定会喜欢,求和的事情肯定能成,说完还不忘贬低他一波。   牟瀚心里还惦记之前答应过衡明世的事,垣军想要的就是乌古鲁那边撤出垣国,可是汗王对此事避而不谈,他几次恳请,汗王都没正面回应他。   垣军提出的条件你们不答应,而是拿着这些金银珠宝来求和,这样的真的能行吗?   牟瀚心中忧虑不已,而那顶替他正使位置的使者却对他的担忧嗤之以鼻,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能办妥。   可谁知,连军营的门都还么进入呢,就被垣军的守卫用刀抵了脖子。   牟瀚心里隐隐有种泄愤的快感,但他没敢当着那使者的面笑出来。   不过他显然不能继续看戏,只能对鹰九拱手道:“小兄弟莫要激动,且先放下刀刃,这里面的东西您随意检查,我等此番是带着诚意来求和,绝不敢谋害将军!” 第112章 :醋意   鹰九一定要严查每一个被他们带进去的物品,汗使只好掀开那黑色的布帘,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   不,那可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人。   是十几个穿着暴露艳气的美人,男的女的都有!   他们被关在那大笼子里,却是坐得端端正正,黑布被掀开之后,他们纷纷朝最先露出光线的地方看过去,各个样貌明艳,眼波撩人。   他们早就在来之前就被叮嘱,一定要给掀开黑布看到他们第一眼的垣国将军一个最好的印象,所以此时此刻,他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展示出自己最好看的一面。   可惜,他们到底还是献错了殷勤。   鹰九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十几个男男女女,语气冰冷:“通通下车,验身。”   “这……这些都是献给大将军的人……这样不好吧?”那被鹰九用刀抵着的使者还有些不甘心道。   鹰九:“主人有令,活人搜身,死物验毒,若他们现在变成死物,那便不用搜身,直接验毒。”   那些被带来进献垣军将军的男女美人们听不懂垣语,各个面露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看到的画面和使者和他们描述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四面八方都是穿着垣军服的军兵们,军兵们手里拿着锋锐的武器,武器的缝纫对准了他们,阳光下,那锐利的刀刃闪着寒光。   他们瑟缩着,只能将求助地视线投向那说是要将他们带来”享福”的汗使者。   但那使者现在哪里还有闲情顾得着他们?在意识到这些垣军守卫不好煳弄之后,连忙转了态度,让鹰九尽管搜,随便搜。   不用鹰九自己动手,那些垣军士兵们就已经主动的上去给那些人搜身。   这些人穿着布料很少,搜起来倒也不难,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将暗器藏在肉里面,垣军的书小兵们还是查得很仔细。   待到全部搜查完毕,鹰九才挪开了自己的手中的刀,放开了那使者。   那使者连连咳嗽,脸色涨红一片。   牟瀚见他咳得说不上话,便主动代劳了那使者的工作,指挥那些搬运金银珠宝和香料美酒的人进去,并按照垣军的要求将东西安置在一处。   而他们这些人则整理着装,去等候将军。   他们这一次来得倒是时候,封启已经操练完军队,正好有空闲,便亲自接见了他们。   此时封启还没有卸甲,原本就高大的身材,再穿着那几十斤的重甲,往那一座,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牟瀚上一次没有见到封启,就被衡明世撕了求和书,还带着诺言而离开,这一次终于见到了垣军主将,牟瀚才意识到,上一次的自己,是幸运的。   一个面带微笑的温润副将,明显比一个面色沉如阎罗,气场自带煞气的杀神要好相与得多!   封启将呈递上来的求和书看完,凤眼微眯,漆黑的眼眸对准了站在军帐中间的那两个汗国使者:“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这会儿那正使已经缓过劲头了,闻言连忙道:“正是,封启将军,你是一个勇士,我们大汗一向崇尚力量,敬佩勇士,这些都是我们为您献上的诚意,也请您不要拒绝!”   使者观察着封启的脸色,然后遗憾地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封启的心思,只能照着自己想法继续道:“将军,我们还有一份大礼,就放在外面,您看要不要带进来给您过目?”   封启的脸色依旧黑沉,或者说,他在人前一向是这般不苟言笑。   “方才进来时,确实看见外面放着一个大物什,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你说的就是那个?”封启道。   使者:“正是正是!方才进来时,已经有专人仔细查过了,将军完全可以放心!我这就将他们带进来吧!”   封启微微点头。   使者立刻给了牟瀚一手肘,牟瀚只能不情不愿地和那使者一起去外面开笼子。   封启才从操练场回来,还不知道那笼子里装着一大群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的事,还当这些汗使又在卖什么关子,只坐在营帐里等着。   衡明世处理完事情,听说汗使来了,就过来看看情况,结果刚走到接待汗使的军帐外,就看到一个陌生的汗使和牟瀚站在一个大笼子前,而一个个穿着鲜丽衣服的男人女人,正从笼子里走下来。   而那陌生的汗使还在那用汗语高声催促道:“快点快点动作快点!这写可都是要献给将军的美人!将军点名要的!耽搁了时间,你们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快快快!”   听到了系统的实时翻译的衡明世:???   将军点名要这些人?   这些身上基本上没挂什么布料的人?   衡明世一个瞬身就出现在了那个陌生汗使的身后,把站在那陌生汗使身边的牟瀚吓了一大跳。   牟瀚看清来人之后,心下一惊,一股寒意也瞬间从脚心透上了后背,他忍不住想:幸好之前没有对这位副将说什么不妥的话,不然,照这个身手,对付他根本就不用一息!   等等?他真的没有对这位副将说什么不妥的话吗?   牟瀚努力回忆了一下,忍不住担忧起来。   还有,这位副将今天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啊?那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   略惊悚啊!   “这是在作甚?军营重地,怎能让无关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外面的看守是谁?死了吗?”衡明世一听说这些是封启点名要的人,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烧起,语气自然也就不太好。   (还尽职尽责地守在外面的鹰九:“哈嘁!”揉揉鼻子,心道:怪了,怎么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凉?)   牟瀚担心那正使说话不过脑,惹恼衡明世,牵连自己,于是赶紧拱手道:“副将大人,此次我等带着诚意来此,真诚求和,虽然现在垣汗之间相隔荒原,但是在几百年前,两国国土接壤,乃是比邻之国,亦是几代盟国……”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衡明世接话道:“然而,几百年来,两国数次交恶,大大小小战争不断。后来天降黄沙,将两国边境之地掩埋,黄沙大漠寸草不生,有毒蝎毒虫横行,还会随着大风向四周蔓延,吞噬大片良田,两国逼不得已,为了保下其余疆土,只能退离黄沙之地……渐渐地,就成了现在的荒原之地。”   衡明世:“百年前,多国一直在为这接壤之土的划分归属而争执不休,争战不止,并为此葬送大批的人马,尸横遍野,鲜血侵染土地,血河绵延百里,食腐鸟兽振翅狂歌,等不回亲人的家眷们血泪干涸……上天悲悯,降黄沙掩埋那片接壤之土,厚葬那一堆堆断首残肢的尸骨,黄沙日夜唿啸,那是慰灵之曲,亦是镇魂之歌。”   衡明世摊手:“可即便是这样的,汗国军马还是时常跨越荒原,来犯吾大垣疆土,骚扰吾大垣百姓,这一次,更是直接攻打垣国边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行强盗之举,做尽龌龊恶事!”   “想要求和,至少也得先将你们的军马从垣国撤出吧。”衡明世视线冰冷地扫过那一群容貌或美艳或清丽的男男女女,“就这么几个东西,能弥补得了乌古鲁在吾大垣犯下的罪行吗?”   牟瀚心道果然来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里面那位将军话不多,全靠气势吓人,而眼前这位副将看着温温和和,可那一张嘴说得人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正使原本听牟瀚称唿衡明世为副将,还想恭维几句,但又听衡明世这样说,脸色就有些挂不住。   毕竟,汗王可是完全没有从垣国撤兵的意思,这才叫他们多带一些金银珠宝,香料美人过来,好好贿赂,最好选上那些活计绝好的美人们,把这些垣军给伺候得舒舒服服,沉溺在温柔乡里不想出来。   汗王和和汗王出谋划策的那些大臣们想得很好,觉着这批垣军跨越荒芜之地,又一路征战至此,肯定许久未曾好好享受过,这人紧绷久了,一旦松懈下来,那肯定就很难再绷回去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和带军回归的乌古鲁里应外合,将这批垣军一举拿下!   是的,他们想得倒是挺好的,而且也挺奏效。   至少在刚才,那笼子被打开的时候,不少垣军们看到了被装在笼子里面的这些美人儿,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意动,心思也都有些飘了。   衡明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垣军若有若无瞟向这边的视线,危险地眯起眼:“还是说,汗王想玩温柔乡英雄冢那一套?以为靠着这一群东西,就能耽误吾等的行军进程?”   确实是接到了这样的任务的正使:“……”   牟瀚连忙道:“副将大人误会了,王上绝无此意!这些都是我们擅作主张,想慰劳一下各位军爷,才将人带来的,王上那边已经将书信送去给乌古鲁殿下,命他速速撤出垣国,相信不日后,副将大人便能听到消息。”   衡明世:“的书哦?你这是想让我们再等几日?可是,谁又能保证,你们的信鹰送去的信,真的是叫那乌古鲁撤军,而不是……叫他回来增援呢?” 第113章 :忽悠   衡明世挑眉:“汗王书信给乌古鲁的内容是如何,只有他自己知晓,我们原本定下的只是七日之约,并未答应继续宽限,万一我们没等来乌古鲁撤军的信报,反而等来了乌古鲁那大军的回援呢?是想里应外合,将我们一网打尽?”   “绝无此意!”牟瀚赶紧道。   衡明世:“那就把这些人都带回去!”   牟瀚正要允诺,可偏在这时,那正使不太甘心道:“副将大人,这是献给封启将军的人,而且方才将军也说了让我们带进去,给他过目的,要不这样,我们先带进去给封启将军看看,若是将军没有相中的人,我们便将他们都带回去,若是将军真的相中了那么一两个,我们也不好坏了一番好事啊!”   衡明世:“一番好事?”   正使:“副将大人,大家都是男人,都能理解嘛!而且,这里美人这么多,也少不了您的!”   衡明世笑容森森:“是么?那我可期待了。”说罢,衡明世往那十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缓步走到其中一人身边,手一伸,指尖挑起其中穿着素白薄衣的男子的下巴:“这个看起来就很不错呢。”   因为在军帐里依稀听到了衡明世的声音,所以走出来看一眼,结果正好看到这一幕,听到这句话的封启:???   “这是怎么回事?”封启大步走上前,来到衡明世身后,一把抓住了衡明世的手腕,将衡明世拉向了自己。   衡明世也没有挣开,而是抬头看他:“听闻封将军亲点了几位美人侍寝,真是好艳福啊?下官跟随将军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将军可愿意赏几个美人,让下官也有机会尝尝鲜?”   封启:“……”   封启捏着衡明世手腕的手渐渐收紧,脸色也黑如锅底。   “我没有点人侍寝。”封启说完,又看向了那自作主张的汗国正使,眼神,冰冷。   那正使被封启这眼神吓得一哆嗦,忙道:“将军……这这这……这些美人就是我方才说的,大,大礼!正,正准备带进去给您挑选……”   封启黑着脸:“滚!你们不肯让乌古鲁的军队撤出大垣,却妄想着让我们撤军,拿着毫无诚意的求和书过来这里丢人现眼不说,还把你们自己国家的黎民百姓送来当拖延时间的挡箭牌,你们的心里可曾有愧?你们的良心可还在?!”   两个汗使听得懂垣语,被封启这一通呵斥说得面色涨红,而听不懂垣语的那些男男女女们则是被封启这发怒地模样吓到,各个低头缩手,完全没了刚才那搔首弄姿的媚态——他们担心封启的怒火会殃及自己。   衡明世见他们没听懂,非常“好心”的用汗语给他们翻译了一遍封启的原话。   两个汗使:“……”   美人们:“……”   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侍奉”这敌国将军的男男女女们,表情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原本是抱着“报效家国”的信念来的,却没想到,人家垣军要的其实就是乌古鲁从垣过撤军而已,汗王不想从垣国撤军,不想放弃攻打垣国,但是又想着和眼下这些打进汗国的垣军求和,试图让这些垣军撤军,于是汗王就命人把他们这些无故无亲的人送来,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到底是他们在报效家国,还是家国抛弃了他们?   或者换一个问法,他们是被当成了英雄,还是弃子?   明显,是后者。   因为,没有人会把女支子和兔儿哥当成英雄,也不会有人去感念他们做过的事。   世人提起他们,更多的是唾弃和不耻。   这就是现实!   正使和牟瀚的表情难掩尴尬,只能苍白解释:“将军多虑了,王上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汗王的书信已经送出,乌古鲁殿下带领的军队很快就会撤出垣国的!这点请你们务必放心!”   衡明世:“的书十年前,宛关一战之后,你们递交求和书时,也是这样的说的,可最后呢?那成为了垣汗两国的最后一次和亲。”   “这……这次不一样。”   衡明世:“当然不一样,我们都快要攻打到汗王城下了嘛,就算是狗被砸了窝,都得急了。”   汗使:“……”   正使的耐性也算是彻底被耗光了,“看来副将大人不太希望我们两国和好啊?将军大人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位副将大人的说法吗?将军大人就不担心你的军队吗?”   正使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底气,严肃道:“我知道将军的军队各个勇勐无比,但是穿越茫茫荒原,并且一路攻打到这里,想必路途中已经折损了不少兵力吧?而你们现在身在汗国境内,垣国会不会有援兵过来增援你们,都还是未知数,你们的兵力在不断地减少,而我们的兵力却是在不断地增多,我们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我们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我们的军马,但是你们不能!”   正使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是说到了垣军的痛处,气势也就渐渐上来了:“所以,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接受我们的求和,皆大欢喜,一条就是将军固执己见,继续攻城,而这样的造成的后果,就是你们这批军队兵力渐渐被削弱,最后只怕还没来得及打到汗王城下,就支离破碎,溃不成军了!”   “啧啧啧,我想你似乎是少算了一件事情。”衡明世边说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卷纸,随意地在那使者面前晃了晃,却并没有给他看清楚,又收了回来。   衡明世笑道:“猜猜看,这是什么?我可以稍微给你一点提示,这是一封书信,非常友好的书信,你们可以猜猜,我这是在和谁书信来往,友好交流呢?”   闻言,正使蹙眉:“这和我们现在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衡明世:“当然有关系。”顿了顿,衡明世嘴角扬起:“毕竟,忽赫亥殿下可是一直很关注我们这边的攻占进程呢~”   正使和牟瀚都惊得瞪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衡明世笑眯眯道:“这位使者说得不错,眼下垣军确实存在兵马不足的问题,但是……吾等早已不是主力军,真正的主力军,正在源源不断地招兵买马,并带着越发庞大的队伍,向着你们那至高的位置前进。”   两个汗使都不傻,很快猜测到了什么,并且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了!   而衡明世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衡明世:“我们已经和忽赫亥殿下达成了协议,我们助他夺下王位,而他则答应我们,上位之后,二十年之内,绝不主动出军冒犯垣国疆土,并且……交出乌古鲁,任凭垣国处置乌古鲁,给大垣一个交代。”   衡明世慢悠悠道:“虽然,这两条许诺,前者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后者……听闻乌古鲁殿下的母妃,就是害死忽赫亥殿下的母妃的罪魁祸首……想必,把乌古鲁交给垣国处置这件事,他应该很乐意兑现的。”   “你!你们!你们竟然!你们怎么能如此卑鄙无耻!”牟瀚已经震惊气愤到说不出话来。   衡明世冷笑:“论起卑鄙无耻,哪里能比得上三番五次撕破和平协议的你们?而且……我这可是在好心提醒你们啊,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现如今你们在汗王那里的地位如何?短期内有晋升的可能吗?可若是趁此机会,转投到了忽赫亥殿下那,跟随忽赫亥殿下一起成就一番大业,那你们可就是跟随新王开创基业的大功臣!一朝翻身成为新王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该是何等的威风?哪里是现在能比的?”   两人:“……”   牟瀚:“副将大人,恕我直言,在此做副将,您真是屈才了。”他本是在暗指封启不会用人,居然只让衡明世当一个副将,却见衡明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我应该能当一个军师,这样吧,以后你就叫我军师大人……封将军没意见吧?”   后面那句是对着封启说的。   封启当然没有意见:“军师大人说得都对。”   两个汗使:“……”你们就这么随意的吗?   封启拒绝接受他们这一次的求和,更不能忍受那些男男女女呆在这里,于是让两个汗使把男男女女都带走,别留在这里碍了眼。   将他们送出军营的书时,衡明世还不忘游说:“两位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站队……汗王,到底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骁勇善战的年轻帝王了,而大皇子乌尔伢和二皇子乌古鲁身边也早就排好了一串长队,争抢着做他们的幕僚,或者加入他们的派系,哪里还够你们去挤的?不如搏一搏,没准真的能搏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呢?”   两人:“……”操!不得不说,这建议真是该死的令人心动!   从龙之功,何其诱人!   更何况,那忽赫亥殿下和魁梧将军带领的军队确实也是一路勇勐,长驱直入,加上和垣军的已经达成了协议,照这个趋势,确实有攻破汗王城的可能。 第114章 :懿旨   汗使交涉失败,发现这批垣军是真的油盐不进,只能先回去复命。   几日后,衡明世收到了从垣国那边送来的信。   事实上,那是鹰卫转送过来的信,因为从垣皇城那边快马加鞭过来的信使根本就没能跨越荒原,而是被往来于荒原的鹰卫们半路撞见的。   在这个时代,快马加急的送一封密报,跑死几匹马都不是稀罕事,更何况是累倒几个人?加上那荒原之地危机四伏,没准上一秒还是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就被毒虫或者野兽蛰一下或者咬一口,当场就没了,再被暴晒个几天,就成干了。   鹰卫在路途上遇见那些信使时,他们正被一群荒原狼袭击,倒不是带着狼孩的那一群荒原狼,而是另一个狼群,信使们走到了它们的地盘,自然而然地被它们视为猎物。   鹰卫看见他们穿着垣军的衣服,就将他们救了下来。   不然,这信只怕就要被荒原的沙尘掩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发现。   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信使,被鹰卫带到了衡明世面前。   不出意外的,他们看到了一个和他们固有的印象里完全不一样的帝王——一个和“痴傻”这个词完全搭不上边的帝王!   这一刻,他们了悟了!也惊恐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表示,他们送的其实不是信,而是太后懿旨,至于其中内容,他们没有打开看过,所以并不知晓。   衡明世坐在桌前,单手支着下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显然对于太后的懿旨的内容并不关心,只是让鹰卫打开那懿旨,读给他听。   由于安太后长期摄政,是真正的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所以“太后懿旨”这个东西,早就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圣旨”,所以在宣读这懿旨的时候,除了安太后本人和宣读懿旨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必须行大拜之礼。   而现在,鹰卫在读懿旨的时候,身为皇帝的衡明世依旧歪着身子,单手支着下巴,没个好的坐相就算了,就连坐在衡明世身边,正在给衡明世捏核桃的封启,也无动于衷,全然没有朝安太后所在的垣皇宫方向跪拜的打算。   不仅如此,就连站在一旁的护卫们,也笔停停地站着,仿佛没有听到“太后懿旨”这四个字似的。   见此情此景,送这懿旨来的信使们却半点不敢置喙,只能怂怂地缩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于是,整个中军帐里,渐渐安静得只能听到鹰卫念懿旨的声音,和封启手捏核桃的“咔嚓”声。   一开始,衡明世的表情还算淡定,直到听到鹰卫念了一句:“……理应答应求和,速速归来,莫要恋战!”   衡明世:???   衡明世:“答应求和?那汗王还写了一封求和书,送到了太后那边,然后太后就答应了他们的求和?还命令我们立刻撤军?你确定上面是这样写的?”   鹰卫:“回皇上,确是如此。”   衡明世拿过鹰卫手中的懿旨,自己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然后……将它撕成了碎片。   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份懿旨的信使们:“……”   衡明世:“且不说这里有朕在,军队是攻是撤,皆由朕来决断,就算是朕不在这里,结果还是一样的。”   衡明世冷笑:“即刻撤军?只怕等朕带军快马加鞭回到了垣国境内,等待朕的,就是锋利的刀尖了。”   衡明世看向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信使:“你们回去复命,就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信使哪里敢违背,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信使离开之后,衡明世仔细琢磨着,却渐渐地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   依照他对安太后的了解,怎么想怎么觉得安太后不会写出这样的懿旨来。   依照安太后对于权势的贪慕,对于霸权当政的痴迷,她不主动发兵对外扩张,就很不错了。要是听到有垣国的军队打到了汗国,还创下了如此战绩,安太后应该很开心才是。   她应该是巴不得他们这批军队直接攻打到汗王城,将垣国的领土扩张到汗国去,这样一来,她就能享受到更多的簇拥和朝拜,光是想想每年节日入皇城朝拜的人又变多,带来皇城的金银珠宝,珍馐美酒也变多,她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让他们这批军队打下一个个汗城,最好还能攻下汗王城,然后安太后再派军队过来坐收渔翁之利,这才是安太后最会做的事情。   答应求和?   明显不是安太后的画风啊!   “系统,这懿旨上的内容真的是安太后的写的吗?”衡明世在心里道。   系统:“涉及关键剧情,需要积分兑换,是否扣除五百点积分获取答案?”   衡明世:“……好坑啊!”   系统:“明码标价。”   明码标价的潜台词——愿者上钩。   衡明世咬咬牙:“扣吧!”   系统:“请稍等。”   系统:“关键剧情兑换成功,这并非出自安太后之手,而是有人模仿了安太后的字迹书写的,你应该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衡明世:“安怀延?”   系统:“是的。”   衡明世蹙眉:“安怀延为什么要更改安太后的懿旨?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为什么要答应汗国的求和,人家汗国的军队都打到垣国国土上了,别人的军马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肆虐,他先不想着将人赶出去就算了,还答应了敌军的求和,这是怎样的一种脑回路?别告诉我他还藏着一颗白莲花圣母心?”   衡明世心里一时想不通,便看向了封启,将自己怀疑懿旨被安怀延改动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觉得,这安怀延到底想些什么?”   封启:“皇上方才不是说,若是我等撤军回国,很可能会对上皇城军的刀刃吗?或许,答应汗军的求和,只是为了让这批军队撤军回国。而面对一批骁勇善战的军队,当权者一般只会给两条路,一条是归顺与他,成为他谋权夺位的刀刃,另一条,就是抹杀。”   毕竟,留着一批无法完全掌控的军队,和在心里埋着一根刺,没什么区别。   于其酿成后患,不如在其势力薄弱时斩草除根。   衡明世瞬间被打开了思路:“封将军果真是有勇有谋,文武双全!”   封启捏裂的核桃壳掰开,完整的取出里面的核桃仁,放在了衡明世很自觉地摊开的掌心上。   衡明世将核桃仁轻掰成两半,一半随手塞进封启的嘴里。   衡明世:“这个脆。”   封启:“嗯,还有点甜。”   看着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吃了半个时辰的核桃的鹰卫们:“……”   衡明世:“安怀延显然已经开始安耐不住了,将军以为如何?”   封启:“末将愚钝,一切听凭皇上决断。”   衡明世:“撤兵一事,确实应该提上日程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继续打下去,于我们来说,都不会有利。”   封启:“皇上打算何时撤兵?”   这个问题可就问道点子上了!   他们才拒绝了汗国的求和书,明摆着就是要用武力来逼迫汗王命令乌古鲁速速从垣国撤军,不管那乌古鲁是回来增援还是真的用垣城换汗城,只要乌古鲁撤出来,垣国就能暂时安稳。   眼下正是大家博弈对峙的时候,若是他们一反之前强硬的态度,突然撤兵,那汗王那边会怎么想呢?   他们肯定会觉得,垣军这边出了什么事,亦或是垣国那边出了什么事。   安怀延早就有了谋反之心,只不过以前一直在努力掩饰而已。   选在这个时候搞事,也是衡明世意料之中的事情。   或者说,他能忍到现在才开始搞事,已经是非常有耐心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垣国朝廷内部的事情,绝不能被汗国发觉,免得到时候汗国趁机作乱,那可真的就是内忧外患,**乏术了。   所以,即便是想要撤军,要尽快回到国内,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走。   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走。   其实,衡明世更想先由着安怀延在朝廷上运作一番,然后和安太后争夺一番,最好是能弄得个两败俱伤,他才乘势带军回国。   到时候,他就能以“平安定乱”的名义,彻底将安怀延扳倒。   “朕想兵分两路。”衡明世最后说出了自己思索许久之后的决定:“你继续在此驻守,并让军队时不时出现在最近的几座汗城城下,叫他们摸不透我们下一步到底想要攻打何处……而朕则带一队人马,回到垣国,和驻守在边城的军将们汇合之后,再前往垣皇城。”   封启显然不太赞同衡明世的这个决定,“皇上怎能以身涉险!暂且不谈别的,光是穿越那茫茫荒原,就已经十分凶险,而就算一路平安的回到了垣国边城,皇上又如何敢保证,那里没有太后或者安怀延的军队在侯着?”   衡明世挑眉,语气戏谑:“封将军这是在担心朕?”   封启毫不犹豫地点头:“末将绝不能让皇上孤身涉险!”   衡明世:“可是,将军方才还说,一切听凭朕来决断的。”   封启:“……”   衡明世抬手拍了拍封启结实的肩膀,笑道:“封将军若是不同意,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既不能让汗军知道我们已经撤退了,又要启程回皇城?” 第115章 :兵分   “就算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也不能让皇上去涉险!”封启严肃道:“军中不缺能人,您身边的鹰卫,但凡差遣那么几个,带兵回垣国不行吗?无论是捣毁安怀延的阴谋诡计,还是带垣军来此增援,都不需要您亲自涉险!”   衡明世:“所以,封将军其实已经认同这个提议,只是不认同那个领军的人是朕?”   封启:“……”   衡明世将手横到了封启面前的桌子上,朝封启压近了一些,空出的另一只手则抚在了封启那张硬邦邦的脸上,衡明世低声道:“那……封将军这是不相信朕的实力?觉得朕比不得那些鹰卫们?”   无端被殃及的鹰卫们:“……”   封启:“末将绝无此意!”   衡明世:“那为什么不能是朕亲自领军?而非要派其他人先行?”   封启:“因为太危险了!皇上!”之前他们带着大军过来时,途径荒原之地的路上,都死伤了不少人,现在让衡明世带着小队军马回去,怎么想都很危险。   闻言,衡明世挑眉:“封将军这是在关心朕的安危吗?”   封启:“末将时刻将皇上的安危挂念在心!”   衡明世直勾勾地盯着封启的双眼:“真的?”   封启:“千真万确!”   衡明世:“那你说,你把朕挂在你心里的哪处了?”   封启:“……”   衡明世:“哼!你迟疑了!”   封启:“末将自然是将皇上挂在心尖处!”   衡明世:“那得多扎脚?就不能给个平坦点的地方吗?”   封启:“…………那,心窝?”   衡明世:“封将军的心窝够宽敞平坦吗?”   封启感觉自己理解了衡明世的套路,赶紧道:“够的!”   衡明世:“哦,心这么宽敞,能住几个人啊?是大通铺还是安排有独立房间啊?房间够住了吗?我住的是哪一间?是最大最好的那一间吗?”   封启:???   封启:“不是!不!是!不不不!皇上!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衡明世:“到底是还是不是?将军不说清楚,就不怕朕走错了房间吗?”   “皇上!末将心里只有皇上!”封启抓起衡明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衡明世让系统查了一下封启此时的好感度,看着那处于“普通朋友”线上的好感度数值,一边再一次怀疑系统的检测出了问题,一边又感叹,如果不是系统检测出了问题,那就是眼前这人的演技非常厉害了。   “但愿将军能记住自己今日说过的话。”衡明世说完,心里又默默补充了一句:至少在这副身体还健在之前,你得是我的!   “皇上……”封启捏紧了衡明世的手,道:“皇上呢?”   “嗯?”   封启也紧盯着衡明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衡明世的脸:“末将斗胆一问,皇上的心里……可有末将的一点位置?”   衡明世笑眼弯弯:“朕身为皇帝,自然是心怀天下。”   封启:“……”   衡明世:“朕在心里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而那偌大皇宫里,独有一人。”   衡明世徐徐描述道:“而在皇宫之外,山河万里,一望无垠,天下太平,盛世繁华。”   “那是朕为他打下的江山。”   “那个人姓封,名启,字合。”   差点控制不住要把衡明世推倒的封启:“……”   “封将军,脸怎么那么红啊?都红到耳根子了。”衡明世戏谑笑道。   “我……我……末将……没……没有……”封启抹了一把脸,才道:“皇上,经常说这些话吗?”   衡明世:“到现在为止,只和一个人说过。”   封启:“……”   封启张臂把衡明世搂进怀里,呐呐道:“不要再和其他人说。”   衡明世揉着封启的头发,像是在顺毛:“嗯,不说,那朕三日后先带一批军马回垣国。”   封启:“嗯……嗯?不可!皇上!”   衡明世:“行了,开玩笑的,朕让鹰三去,你手别搂这么紧,腰要断了!”   …………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队近百人的兵马悄然离开了闫城,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因为垣军时不时会在夜里集合出操,围城夜跑,所以城中百姓就算有看到这些军队出城的,也只以为是这些垣军今晚上又要夜跑,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这些汗人百姓们一开始都对这些敌国军队害怕抵触,也反抗过无数次,而垣军的处理方式就是将那些带头反抗的人抓去打几板子,再送回去,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久而久之,这些汗民就意识到,除非他们做得太过分,不然这些从垣国打过来的军队,并不会伤害他们。   既然这些垣军不伤害他们,也没有搜刮他们的粮,更没有妨碍他们的生活,那他们当然还是想活着,并不想和这些拿刀枪的家伙拼死搏命,不值当!   能活着,谁不愿意活着?   这世道,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能顾着自己一家老小的生活就很不错了。   垣军手里都是刀枪武器,而他们身边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哪里敢主动和垣军硬碰硬?打仗这种事,还是交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收取他们粮税的朝廷吧!   汗民们渐渐意识到垣军只是驻扎在几个城门边,并没有主动骚扰他们的意思,也就渐渐地安心下来,一开始还不敢出门活动,后来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又陆续恢复了集市,恢复了生活。   日子好像和垣军来之前没什么两样,但是细品时却又感觉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其实这也是垣军凭着几十万的军马,也能一连攻下七座汗城,还能稳稳守住这七座汗城的原因之一。   攻城容易守城难。   更何况他们还是远征至此,且并无后援之军。   若是一路强取豪夺,肯定会激起民愤,攻得快,败得也快。   话扯远了,就目前来说,汗民对于他们的到来,还是处于小心翼翼地观望的态度,他们期待着汗王能派军过来夺城,但又担心汗王夺回城池之后,又会安排那些贪官污吏来镇守城池,继续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压榨。   所以这些城内百姓们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只能每天观察着来往的垣军,试图从他们的动向中看到未来。   有不少汗民看到了这批在夜晚“出操”的垣军,但是直到他们入睡之前,都没有看到这批垣军回来。   “这些垣军可真是勤快,操练到这么晚都不见回来。”这是某些家户里面的人在感慨。   “睡你的觉吧?人家都是去城外操练,又没吵着你。”   “这倒是。”   ……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批军队还不是像往常那般去“操练”,而是直接上了闫山。   衡明世有系统提供的地图,所以在鹰三带兵离开之前,就手抄了一份地图交给鹰三。   有了地图加持,鹰三带着兵马抄近路完全不是问题,所以他并没有途径那些被垣军占领的城,而是直接翻越了闫城旁边的高山,闫城的高山后面就是荒原之地。   不过,那是荒原之地的边缘,沙漠化还没有那么严重,周围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绿色植物,再远一些,还有小片绿洲。   鹰三带军连夜翻越闫山,抵达荒原边缘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正午的阳光反照着水面上的光,粼粼闪烁。   趁夜赶了一晚上的路,正是疲乏困倦的时候,鹰三便让兵马先在绿洲休息,将水囊全都装满了,半个时辰之后再继续赶路。   为了能及时的获知鹰三这批军队的进程,衡明世把金雕交给了鹰三,在荒原之上,能飞得高望得远的金雕,就是最好的指路标。   当然,前提是天气晴朗的时候。   鹰三的运气显然不太好,在进入荒原之后不久,就遇上了一场沙尘暴。   荒原里的天气千变万化,这一刻太阳火辣,下一刻就狂风唿啸,卷起漫天飞沙,细小的沙尘如黄雾一般,遮挡视线,还会钻入口鼻,叫人五感失灵,分不清方向。   风再强烈些,还能将人直接吹飞。   之前他们的大部队跨越荒原时,也遇到过不少次,但是远没有这次来得勐烈。   狂风卷起黄沙,整片天空都被黄沙覆盖,即便是鹰三果断地让大家手牵手,抱团蹲下,也没避过被狂风吹散的命运。   鹰三感觉自己被吹得腾空而起,在风里和沙子一起飞转了很久,身上都不知道被刮破了多少,疼得已经麻木,疼到彻底晕过去。   所以,当他再睁开双眼时,还有些迷茫,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直到身上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侥幸活下来了。   鹰三强撑着坐起来,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是被吹到了哪里,可当他费力的撑起一点之后,才发现,就在身旁不远处,睡躺着一群黑毛毛的东西。   那是……狼!   鹰三下意识地想跑,可才动了一下,身上就痛得浑身使不上劲儿,而那些警惕性极强的狼,也被他这动静惊醒,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一双双竖瞳盯向了他。   就在鹰三觉得自己就要被这群狼分尸时,一个不一样的身影从狼群中出来了。   看到那身影,鹰三惊讶地睁大双眼——那是,主人之前让他们照顾过的狼孩。 第116章 :造化   衡明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让狼孩回归狼群,还通过和狼孩交换各种好吃的食物的方式,变着法儿的将狼孩所在的狼群引到了荒原之地的另一边,引到了距离垣国很远的地方,尽量让狼孩避开了人群,避开了和人类的交集,避开了狼孩进入垣国的可能性。   结果命运却给远离了人类城池的狼孩,送来了一个在皇帝身边就职的鹰卫。   衡明世其实把事情做得很隐晦。   系统发布的任务是让衡明世教导狼孩,衡明世也确实做了,比如教狼孩站立,以及在和狼孩交换东西的时候,教狼孩一些简单的语言,这些都是在“教导”的范畴之内。   至于衡明世“一不小心”地将狼孩留在了荒原之地里,那也是因为他们当时要去打汗城,不方便让狼群跟着。   狼群离开,狼孩自然会跟着狼群离开。   于是,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只是,造化弄人。   鹰三带军入荒原,却被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吹散,然后被狼孩所在的狼群救起……更准确来说,是被狼孩救起。   当初狼孩受伤,衡明世让鹰卫把狼孩带回营帐里,是鹰卫们轮番给狼孩上药的,狼孩虽然一开始很警惕他们,也很抗拒那些药,但是等他发现那些药能让自己的伤愈合之后,他就意识到这些人是在救自己了。   于是,在嗅闻到远处的风里吹来了鹰三的气息之后,狼孩才会带着狼群寻来,几十只狼爪加一双人手,往下刨了两尺的沙,才把眼看着就要窒息而死的鹰三给刨出来。   但是狼群到底还是不信任这个对它们来说很陌生的家伙,所以只把他远远地扔在狼群外围,和他保持距离。   当然,也守着不让其他的荒原野兽过来吃了他。   鹰三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被这群狼从沙子里刨出来的,但他也能猜到自己是被狼群给救了,于是非常认真地朝它们的方向抱拳叩谢,哪怕他很清楚,狼群根本看不懂他的这些动作代表着什么。   “你……伤?”已经被衡明世教了一些话的狼孩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鹰三也很清楚狼孩会说的不多,就比比划划地说道:“我有药。”为了避免遇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在出发之前,就把重要的东西用纱布缠绕在身上,即便是衣服被风沙刮破,那些缠紧了纱布的地方还裹着最重要的草药和文书。   狼孩听不太懂,但他看着鹰三比划,也大概知道他应该是有药的,这些两脚兽身上都带着很多东西。   狼孩:“伤好……去哪?”   鹰三:“回边城,你知道那里的,你在那里住过。”鹰三边说边在沙地上画出了之前腾出来给狼孩疗伤的小屋子的模样。   狼孩一下就懂了,点点头。   鹰三:“你们呢?你们去哪?”   狼孩:“找水,没有水了。”   鹰三想起了自己进入荒原之前看到的的那一小片绿洲,下意识地想要给它们指方向,手抬起来了,才想起,他们遭遇了沙尘暴,不但被吹得天旋地转,还不知道被吹了多久,被卷了多远。   就算能根据太阳的位置,大概确认一个方向,但谁又能知道,要走多远,才能走到那片绿洲呢?   而且,狼群又凭什么相信他呢?   更何况他现在身带任务,不可能再回头了,只能找准垣国所在的方向走。   当初他们大部队走过荒原的时候,还是见过几次绿洲的,所以,只要朝着垣国的方向走,说不准还能遇见。   于是,鹰三对狼孩道:“你们,跟我走吗?”   ————   尚且身在汗国的衡明世还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将狼孩引到了远离垣国的地方,却又被偶遇狼孩的鹰三给带了回去。   等他知道时,已经是他和封启一起回到垣国,而那时显然已经为时已晚,他如何捶胸顿足暂不提。   现在,衡明世的关注点还是放在汗国的战事上。   其实,到了这一步,垣军对于汗国的影响力,已经远没有日渐壮大的忽赫亥和魁梧将军的反叛军大了。   在穆达拉汗王的统治下,汗国百姓几乎每年都要缴纳大量的赋税,而这些税的大部分都被用来训练军队,制造兵器。   因为穆达拉汗王尚武,自他上位以来,汗国屡次对外扩张,到目前为止已经吞并了周边不少的小国。   当权王者崇尚武力,好四处征伐,乐于开疆扩土,享受着万国来朝的感觉,这对于国家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   因为军队不是靠空气养成的,马匹也不是靠唿吸空气就能跑起来的,兵器武器更不是凭空出现的。   这些东西,都需要真金白银。   而这些真金白银要从哪里得来呢?   当权者心疼自己的私库,不可能出,为官着同样盘算着自己的利益,不可能从自己腰包里拿。   于是,就只能从无权无势的黎民百姓身上收刮。   当然,光是有金银珠宝还不够,还得需要壮丁,一波又一波的壮丁!   在这样的一个大背景之下,为了能填饱肚子,为了能搏一个未来,主动报名参军的青年壮丁,其实并不少。   因为只有在军队里,他们才能勉强吃得饱。   与其在街上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还不如进入军营,只要签个卖身契,就能换得一身汗军服穿,不至于天天穿得破破烂烂,还能吃上东西糙面饼子,即便那东西硬得能嗑崩牙,但也总好过没有。   常年的重税让汗国百姓们苦不堪言,所以当有人首先举起反叛的旗帜的时候,才会那么轻易地一唿百应。   当然,这些也是忽赫亥没有想到的情况。   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打到汗王城下,和魁梧将军骑马并肩而立。   忽赫亥想到了不久前信鹰送来的一封信。   那是一封没有落款的信,信上的字是汗文,内容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   虽然没有落款,虽然写的是汗文,但他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那个瘦小青年的身影。   那人写垣字时的字迹倒是龙飞凤舞,可写汗字时却是歪歪扭扭,如同鸡爪刨地,看得忽赫亥当时就想给他把字形改了。   “忽赫亥殿下。”魁梧将军的声音拉回了忽赫亥渐远的思绪,忽赫亥回过神,抬头看向那高耸的城墙。   魁梧将军:“忽赫亥殿下,这将是最后一战了!”   忽赫亥当然很清楚魁梧将军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点头道:“待我登上那位置,必将依民意,下令惩戒贪官污吏,重审冤假错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忽赫亥看向了魁梧将军:“而你,我的将军,你是我大汗的镇国公。”   得了忽赫亥的许诺,魁梧将军这才满意,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对准了汗王城的方向,高喝:“伐无道!杀庸王!杀!——”   “杀!——”   ……   在忽赫亥和魁梧将军与汗王军打起来的时候,衡明世这边也和回援的乌古鲁军队对上了。   在垣国四处作乱的乌古鲁,在收到汗王写的急信之后,立刻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在外征战扩张,而自己家后院却起了火,这火烧得可真大啊!一路烧到了汗王城下!   若是汗王城被夺下,那他这些年的辛苦征伐,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越想越觉得愤怒,乌古鲁军赶回的速度也是异常的快。   同时,也很凶勐!   垣军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打下来的数座城池,竟被乌古鲁的军队一路攻破!仅仅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杀到了衡明世的军队目前驻扎的闫城。   当然,那些原本驻守在各个汗城里的垣军,在乌古鲁攻城之前,就抄小道撤离,也是乌古鲁快速夺回城池的原因之一。   这里不是垣国,没有垣军们要守护的家人至亲,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和乌古鲁的军队拼死一战,负隅顽抗。   乌古鲁的军队杀来,他们就撤,衡明世有系统在实时监控乌古鲁的动向,提醒垣军提前撤离,简直易如反掌。   衡明世之所以会选择在闫城驻守,就是因为翻越了闫城旁边的闫山之后,就可以直接通往荒原之地。   若是乌古鲁的军队杀到这里,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撤离。   反正,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汗国内部的事情。   有忽赫亥带着的反叛军在前,汗国必定会乱上一段时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了。   一路杀到了闫城的乌古鲁其实也是有些迷茫的,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一路过来,从百姓口中获知的,都是垣军撤退的消息。   一开始他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沾沾自喜的,觉得是自己的勇武吓退了那些胆小的垣军。   可当他每次抵达一座新的城池之后,都听到这样的说法,就渐渐地感到不对劲了。   警惕和疑心让他不再相信这些汗国百姓的说辞,他觉得这些活在垣军统治下将近一年的百姓肯定是背叛了家国,于是将他们抓来严加拷问,非要逼问出一个能让他接受的“真相”。 第117章 :开战   乌古鲁不肯相信垣军在他来之前就撤退的这个说法,总觉得是有垣军藏匿在百姓的家中,伺机偷袭他们,于是对每一个城池都大肆搜查,胡翻乱拆,大有要将整座城都倒过来看一遍的架势。   就算翻找无果,这些汗兵们也不会道歉,更不会将东西放回原位,甚至有些汗兵在翻到了之前物什时,还会直接占为己有,态度十分蛮横嚣张,好像在百姓家中翻到的值钱东西,就是他们的似的,全然是一种“我凭本事翻到的,就是我的”的霸道态度。   之前他们在垣城里也是这样的掠夺搜刮百姓的,所以动作非常的熟练且粗暴,因为他们的心里早就划分了等级,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当然,这也和穆达拉汗王重武轻文的观念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们在垣国是敌人,所以他们在垣城里强行收刮掀家时,会遇上百姓们的愤怒抵抗,但是在这里,在汗城,他们是本国的军队,而且还义正辞严的说是要搜查垣军余孽,汗国百姓们虽然被他们的粗暴折腾得很是不满,却也不敢说。   可他们的不反抗,非但没有得到这些汗军的怜悯,反而让他们更加暴力,自乌古鲁的军队进入城池以来,城中各种商铺和屋宅被打砸毁坏了无数。   当然,也有心疼自家东西被砸坏,出声阻止的人,却被乌古鲁以“疑似勾结垣军,包藏祸心”的罪名抓走,扔进牢房里,并且施以刑罚。   很多被抓去“问审”的百姓忍受不住酷刑,只能屈打成招,签字画押。   总之,自从乌古鲁入汗关之后,所到之处,民怨四起。   原本他们听闻乌古鲁攻破垣城城关,为汗国开疆扩土,还一度把乌古鲁当成盖世英雄,当成下一任汗王的继承人,敬他为勇士,奉他为神话,甚至各种坊间话本都用上了他的形象作为标杆。   可现在真正见识到了乌古鲁的手段之后,那些曾把乌古鲁当成勇者的百姓们才意识到,这算什么勇者,这就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一个流着王族血脉的暴徒!   他确实勇勐,确实能征善战,但他残暴不仁,手段残忍,就算对待自己国家的黎民百姓,都毫无怜悯之心!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当得好一国之君?   或者换一个说法,若是让这样的人当上了一国之君,那么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多少百姓才能供养得起一个连年征战扩张的国家?   于是乎,乌古鲁生生凭借自己和手下军队的力量,将自己之前积累起来的名声和民望,彻底推垮了!   而他自己却显然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   眼下乌古鲁打到了闫城城门下,却发现,一路他都没能追赶上的垣军,这一次居然没有撤!   终于看到了活的垣军,乌古鲁忍不住将自己一直堆积在心里的愤怒和嘲讽,一股脑的宣泄出来,大骂垣军胆小如鼠,只敢到处跑,不敢和他们汗军勇士们正面交锋!   乌古鲁骂得可欢,直到他看到那高高的闫城城墙上,露出了一个人影。   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乌古鲁瞪大了双眼——那个男人!是那个险些一箭穿了他的头的男人!   那是垣国的皇帝!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那个男人身后打着垣国的皇旗!   垣国的皇帝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等!所以说,父皇信里所说的,那支攻打了大汗好几座城池的垣国军队,就是这垣国皇帝率领的军队吗?   是他乌古鲁瞎了,还是这垣国皇帝疯了?   就在乌古鲁愣神期间,衡明世已经拿出了从系统商店兑换来的扩音喇叭——当初他在城墙下对着忽赫亥喊话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   “乌古鲁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衡明世慢悠悠道:“朕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带着军队狼狈逃窜时的背影呢,每次想起,都能让朕开心许久,极其下饭。”   “你!垣国皇帝!你休要嚣张!今日本殿便要将当年所受之屈辱全数奉还!你给本殿等着!”   衡明世:“正好,朕还想多看几次你那仓皇逃窜的蠢模样,真是像极了那些搬开石头之后就惊得四散逃窜的湿虫。”   衡明世:“不不不,虫子都有各自可爱的一面呢,而你却能完美的将丑陋和胆小集于一身,真是不知是该嫌弃你,还是应该可怜你。”   乌古鲁:“你!你也就逞这一时口舌之快!”   衡明世:“为了照顾愚蠢的你,朕都用汗语来表达了,而你居然还是说不过朕,你难道就感觉不到羞耻吗?”   乌古鲁气得面色涨红:“哇呀呀呀!气煞我也!”   衡明世:“生气就对了,就是为了气你才这么说的。”   乌古鲁喘了几口怒气,面色扭曲:“垣国皇帝为了气本殿而准备说辞,也算是本殿的荣幸了!”   衡明世:“殿下感动吗?”   乌古鲁将手中的双刀舞出了两道花,又反手握住,狞笑道:“待你成为本殿的刀下亡魂,本殿便告诉你!”   衡明世摆手:“并不是很令人期待的答案,就当朕没问过吧。”   简单的“寒暄”结束,衡明世放下了喇叭,捞起袖子,走到了城门上的擂鼓台前,接过了侍卫捧上来的鼓槌。   “咚!”   “咚咚咚咚!”   从一开始就躲藏在城墙掩体后面的垣军们在第一声鼓响起之后,就非常默契的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布巾,动作迅速地掩住自己的口鼻,然后张弓搭箭,对准了城墙下的汗军。   乌古鲁高举手里的刀,对准了衡明世的方向,高声道:“攻城!”   汗军:“杀!”   抱着攀城梯的先队们一冲而上,一手举个盾牌顶着嗖嗖嗖飞下的箭羽,凭着一股子蛮劲冲到了城墙底下,将攀城梯搭在城墙上!   这是汗军特制的攀城梯,重达几百公斤,由几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一起抬头扛尾,才能搬得动,这样的梯子斜压在城墙上,再被那些壮汉们于底下固住,在城墙上的人根本没法推动掀翻。   而这些汗军也是靠着这样的方式,登上了一座座高高的城墙,攻破了一座座城池。   待他们登上了城,健壮高大的体型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垣军在和他们的肉搏近战中很难讨得了好处。   之前衡明世和封启之所以能打赢乌古鲁带领的这一批精兵,还是因为和李参将的军队里外包围,加上乌古鲁那会儿一路得胜,心高气傲,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才会中了绊马索的埋伏,失了先机。   而眼下的乌古鲁早已今非昔比,多次的失败让他更加警惕,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就连现在剩下的这一批汗军,都个个人高马大,凶悍非常。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汗军就要登上城墙,一直在射箭的垣军们却突然收起了弓箭,然后从身边的大袋子里拿出了一团东西。   一直在用盾牌挡着头顶的登墙汗军自然看不到这些,他们正在兴奋于自己马上就要登上城墙,而未曾注意到,原本一直落到他们的盾牌上的箭雨已经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被裹成圆球的东西。   那些东西砸在了他们高举着的盾牌上,瞬间就被砸烂了,散出了一堆红色的粉末,再被环绕着城墙的风一吹,就吹到了城墙下面。   一团红色的粉末散开,又一团红色的粉末散开……随着垣军往下砸的数量越来越多,风一吹,瞬间带起了一大片红色的粉末,直接吹向了还在城墙下的汗军大军!   还在城下的大军都是等着攀城军登上城,去给他们打开城门的大批骑兵们,这其中也包括了乌古鲁。   看到那大片的红色粉末下来,乌古鲁双目圆瞪,第一反应就是:“速速掩住口鼻!小心有毒!”同时在心里骂道:“阴险狡诈的垣军!”   汗军们立刻手忙脚乱的掩住自己的口鼻,却还是慢了一步,被那卷着红色粉末的风迎头吹了满面!   而后,一种刺辣的感觉瞬间充盈了双眸,泪水完全控制不住的涌出眼眶!   这是……辣椒粉!   乌古鲁瞬间感觉自己被耍了!这些阴险的垣军竟然拿辣椒粉来煳弄他们!   陆续意识到这些红色粉末只是辣椒粉的汗军们纷纷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对着城墙上的垣军高声怒骂!   然而,他们还没能骂多久,就听到骑在身下的军马们纷纷打起了响鼻,马蹄声渐渐凌乱起来,原本站得整齐的骑兵阵瞬间乱做一团!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随着那裹挟着辣椒粉的风吹响更远,军马灵敏的鼻子根本受不了这么刺激的味道,要么倒退,要么左突右撞,试图远离这些刺激的味道!   一时间,马声嘶鸣,马蹄凌乱,被辣椒的味道刺激得鼻子痛苦难忍的军马们愈发暴躁,疯狂地摆动马头,甚至还撒开蹄子奔跑起来,想要逃离这些对它们来说十分恐怖地味道。   可这里并不是开阔无垠的草场,而是即将打仗的城墙底下!   军马在这里不管不顾的狂奔乱跑,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118章 :回程   正在拼命攀登城墙的汗军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些垣军眼下的目的根本不是已经近到眼前的他们,而是他们远在射程之外的骑兵!   卷着辣椒粉的风吹过了骑兵阵,瞬间刺激得群马躁动,左冲右突,昂首嘶鸣,疯狂摆动,竟是生生将坐在马鞍上的汗军们甩落到了地上!   在马群受惊时落马,那后果可想而知!   乌古鲁被辣的双眼通红,眼睛不受控制地流泪,气得破口大骂,却又被辣得喉咙嘶哑。   乌古鲁的马也受惊了,正带着他四处乱窜,要不是他手里紧紧地握着缰绳,只怕是早就被甩下马去,再被那些钉了马掌的铁蹄踏碎成肉泥!   “弃马!攻门木!”乌古鲁当机立断,飞身跃起,足下在马头上轻点,便借力跃出一段距离,又再以同样的方式踩到其他的马头上,直至飞出了这混乱的马群。   其他汗军也紧随其后,离开这群马乱踩的惊险之地,冲到了闫城门底下。   抬举着攻门巨木的汗军力士们也冲到此处,带着满腔怒火,在乌古鲁地一声令下中,喊着整齐的口号,扛起了巨大的攻门木,齐齐以木撞向了城门!   “轰!”坚固的城门,被这一击撞得颤动不止,更有一块块墙土崩落下来。   城墙上的擂鼓声依旧不曾停歇,乌古鲁光是想到那垣国皇帝还在上面擂鼓,看着他们被一群马折腾得死伤过大半,他就气得两眼冒火,只想把那垣国皇帝的皮剥了,用他那人皮做成鼓,给他槌着取乐!   “轰!”攻门木再一次撞上了城门,这一次威力更甚,门上已经出现了裂痕!——他们都被垣军的这阴险招数给气到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全都倾注到了这攻门木上!   “待本殿攻入城中,定要将那垣国皇帝活捉!活捉!”乌古鲁愤怒咆哮:“本殿誓要生剥他的皮,拆他的骨!把他的血做成酒,把他的肉烹为食!”   随着攻门木砸向城门的威力越来越勐,数十下之后,坚固的城门终于不堪负重,应声倒地!   乌古鲁迫不及待地举起自己的刀,高声道:“杀!”   “杀!——”   从乱马中活下来的汗军们一涌而入,想要将龟缩在城里的垣军杀个干净!   可谁知,就在他们撞开了城门,碾压着“轰隆”倒地的城门冲进来的一瞬间,大片阴影从天而降!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身上,挣扎着看清,才发现那是一张张孔间细密的大网!   大网的四周都被绑上了重重的石头,砸下来之后,直接将他们罩在了网里,他们立刻想要撕烂这些网,却发现根本撕不动,想动用刀枪武器来割破这些网,却发现这大网兜住的人太多,大家都想用自己的武器划破网子,却因为挤在一起的缘故,不可避免地划伤了自己的同伴。   而就在他们和大网纠缠的时候,垣军已经纷纷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锋利尖锐地长枪对准了他们的咽喉!   乌古鲁在城门倒下时,就迫不及待地首先冲进城里,所以在大网落下之后,他也是最先被网子罩住的那一个。   他倒是很快的用刀割破了网子,可是还不等他把那些碍手碍脚的网子踢踹到一边,就感觉脖子上一凉。   他瞬间僵在原地,视线顺着看去,发现一把长刀从他身后落下来,已经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脖颈——他甚至已经嗅到了刀尖上的血味!   “嘭!”还不等他看清那将刀横在他命脉上的人是谁,就感到后颈一痛,像是被什么钝器勐敲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在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听到一个声音高喊道:“乌古鲁在此!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割下他的人头,血祭死于他这双手下的大垣百姓!”   闻言,汗军们立刻停下了攻势,循声回过头,竟然真的看到了乌古鲁被身披玄黑战甲的男人一手掐着后颈,高高提起!   乌古鲁双眸禁闭,头发披散,不见挣扎,也没有说话,看起来却不知是死是活!   “殿下!”   “乌古鲁殿下!”   “卑鄙垣人!竟使出如此阴险手段!”   “快放了我们殿下!”   “放开你的脏手!”   ……   一只手就把身材健硕的乌古鲁提起来的封启听不懂他们叽里哌啦地说着些什么,便继续板着一张脸。   和他骑马并肩而战的衡明世在一旁重复道:“你们再上前一步,我们就抹了他的脖子,且试试看。”   乌古鲁就是这批军队的主心骨,他们只认乌古鲁为首,要是乌古鲁死了,他们就会落得个护主不利的名头,这在他们汗国可是大忌!   所以,看到乌古鲁被擒,即便是生死不知,他们依旧只能选择站在原地,既不敢攻击,也不愿意撤退。   当然,这里也没有给他们撤退的路了。   藏在城墙脚下,就等着他们破城门而入的垣军们已经迅速围拢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城门上的鼓声还是没有停,有节奏的擂鼓声阵阵,振奋人心。   可那个一开始当着众人的面拿起鼓槌,敲响了鼓的人却已经到了城下,可见,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敲鼓的人就换了。   或许,是在他们被那些受惊的马群折腾的狼狈不堪的时候。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衡明世看着他们,视线冰冷:“当然,如果你们誓死效忠于你们的大天神,想要冲上前来拼一拼,搏一搏,那朕也敬你们是一条汉子。”   闻言,封启不着痕迹地看了衡明世一眼。   之前他们战胜了汗军之后,衡明世说的都是“投降不杀”,还从未曾加上后面那段话。   那段话看似是在“敬他们是条汉子”,其实,就是想激他们一激,让他们放弃投降,然后……自寻死路?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汗军的胜算已经接近于无,再多的抵抗,都是徒劳。   小皇帝并不想留着这些人活口。   这是封启从衡明世的表情中看到的答案。   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乌古鲁带领的这批军队,都是在垣国的疆土上肆虐横行过的。   他们的手上沾染了多少垣国百姓的血,只怕是数都数不清。   “当啷!”最后,那些汗军还是扔下了武器,选择了投降。   衡明世垂眸,视线紧盯着从他们手中落下的武器。   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这种沾满了怨气和血气的刀,真的可以放下吗?   “将他们,带入地牢,关紧牢门。”衡明世缓缓开口道:“听闻乌古鲁一路追杀我们到此,途径几个城关,皆是怨声载道,汗民不满于他的暴虐和嚣张,更不满于他们如果土匪过境的手段……不如,就让这里的百姓们,来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吧。”   “皇上?”封启有些疑惑,他能看出衡明世的表情可并不像是要饶恕了这些汗军的样子。   其实,就算衡明世不想手染献血,亦或是沾上暴君的名声,只要稍微暗示一番,他完全可以“违背军令”,替衡明世解决了这些罪人。   但衡明世却没有任何暗示,而是吩咐手下将这些汗军关进地牢,然后整肃军队,即刻出发。   当然,他们不是继续去攻打汗城,而是,上闫山,进荒原之地,回家!   军令如山,火速执行。   军队很快集结完毕,随着衡明世一句:“随朕归家!启程!”这出征近两年的军队,踏上了回垣国的路。   风沙烈烈,尘土飞扬,荒原之地没有四季,只有一望无尽的黄沙。   封启和衡明世驭马并驾而行,表情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衡明世开口打断了他的纠结:“封爱卿,有事不如直说。”   既然衡明世都自己提了,封启也只能问出憋在心底的不解:“皇上,为何不杀了他们?若是不想见血,可以差使末将。”   衡明世挑眉:“打仗到现在,你觉得朕会怕见血?”   封启:“那是为何?”   衡明世顿了顿,才道:“封启,你会背叛朕吗?”   封启:“当然不会!末将誓死效忠皇上!”   衡明世:“只有忠心?没有别的吗?”   封启:“啊?”   衡明世别过脸,嘟囔道:“就,没有一点点,心悦吗?”   封启离得近,听清了衡明世这句咕哝,耳根唰地一红。   “有……有的,有很多!”封启抓起衡明世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按:“不信皇上你摸摸看。”   衡明世故意道:“朕摸不到。”   封启:“那皇上可以再靠近一些!”   衡明世:“你我坐下这两匹都是头马,而且都是公的,再靠近,它们俩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封启:“……”   已经开始互相看不对眼,并且互相啐口水的两匹马:“呸呸呸!啐啐啐!”   这两匹马之前分别是两个野马群的头马,黑马是封启很早之前就训得的,一直养在家里,出征时才带出来,而衡明世这一匹是人家献宝献上来了,那献宝人原以为他这个傻子不敢骑,而衡明世当时也确实表现出不敢骑的样子,后来牵回去了,衡明世才开始训马。   两匹马一匹被养在皇宫,一匹被养在封府,直到出征时才正式见面,却因为都是头马,互不相容,经常互啐。 第119章 :抉择   不过头马也是聪明的,知道背上还坐着主人,所以就算和另一匹头马互相看不对眼,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走得很稳当。   衡明世见封启的视线落在两匹马上,表情略显严肃,便晃了晃封启的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想什么呢?如果是想让它们和平相处,那是不可能的,都是好胜好斗的头马,它们的本能让它们一定要争个高低胜负的。”   封启:“不,皇上,末将想的是……”   封启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衡明世下意识地凑近过去听,却还没能听见什么,就感觉到腰上一紧!   紧接着,衡明世就感到自己腾空一瞬,然后被横放在了封启的马背上。   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减轻的赤马疑惑地扭头看过来,而承受了两个大男人的重量的黑马则不满地打了一个响鼻。   封启将衡明世放在了自己身前,双手环过衡明世,抓住了缰绳,只说了一句:“皇上请坐好。”便高喊一声:“驾!”   得了口令的黑马立刻像是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横坐在马鞍上的衡明世没法夹紧马肚,只能赶紧抱住封启的腰,免得自己被这飞快跑起来的马给震掉下去!   好在封启还记得身后跟着十几万大军,没有跑太远,就拉了缰绳,让马儿慢下来,等着大军跟上。   “皇上,现在可以告诉末将,为何不直接杀了那些汗军了吗?”封启看了一眼衡明世紧抱着自己的腰的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衡明世:“……”感情他刚才费劲弯弯绕绕了那么多圈,都没能把这个话题绕开啊……   “一定要说吗?”衡明世试图逃避。   封启:“末将无意间看到,鹰卫把关押汗军的地牢的钥匙,给了一位开肉铺子的屠夫。”   衡明世:“那可不是普通的屠夫,而是乎哈余氏的后嗣。”五十多年前,汗国还是乎哈余氏的汗国,只是后来汉莫拉氏发动政变,将乎哈余氏落下了权力的至高之位,结束了乎哈余氏的百年统治。   在那之后,乎哈余氏就消失了,据说是被汉莫拉氏灭了满门,但也有传言说,有人带着乎哈余氏的血脉提前逃出了王宫,躲过了那场汉莫拉氏对乎哈余氏的灭门屠杀。   其实,乎哈余氏还有没有残余,对于现在当权的汉莫拉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汗国已经成了汉莫拉氏的汗国,就算有乎哈余氏的血脉有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过去,远离朝堂政权中心那么久,又还能有什么势力能反抗现在这个庞大的汗国呢?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衡明世一开始从系统那里得知闫城有乎哈余氏的后嗣,找了个时间去看了一眼,发现人家开着一个肉铺子,每天杀鸡宰羊,挣钱养活家里老小,活得很是安逸,压根没有要夺回先祖江山的样子。   但是,当和平的安逸被搅乱,当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了面前,那么,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冷静呢?   “……汗人怎么可能乖乖地任由自己被封锁在城中?就像大垣有江湖门派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民间帮派,这些帮派里的人身怀武功绝技,我们封锁城池,却并没能锁住他们的脚步,所以,自乌古鲁带兵归来之后,他在那些被他夺回的汗城的表现,也被这些人看在了眼里。”衡明世道。   封启:“皇上既然知道他们有这些人,要是真的想防住他们,只消将他们全都抓起来便是。”   封启却一语点破了衡明世:“皇上是故意放他们走的,对吗?”   衡明世:“……封将军,不要把朕想得那么心机深重……”   封启将下巴搁在衡明世的肩上:“难道不是吗?”   衡明世:“重。”嘴上嫌着封启太重,但却没有动手把人推开。   衡明世:“朕原先并未想让那些人看到乌古鲁的本性残暴,只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朕的军队所过之地,对无辜百姓秋毫无犯,之所以占领城池,只是为了逼乌古鲁撤军,只是没想到……那乌古鲁居然那么有“本事”,凭着他自己和他手下的军队,就将汗国百姓对他们的敬畏消耗得一干二净。”   衡明世还真没想到,乌古鲁和他的手下军队,在对着本国的百姓,也能那么的粗暴蛮横,显然就没把这些百姓当成人来看。   而他的这些所作所为,皆被前来查看情况的帮派之人看见,并且把消息带了回去,很快就传遍了小半个汗国。   衡明世说要把乌古鲁和他的军队交由闫城百姓来处理,也是因为,衡明世很清楚,这些人对于乌古鲁的到来充满了恐惧。   当然,光是靠恐惧,还是不够的,所以衡明世叫鹰卫找到了那位乎哈余氏的后嗣,告诉他现如今汗国的局势,并且明示他对方,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是大天神给予的机会。   把握机会,一飞冲天。   放过机会,任人宰割。   除了给那乎哈余氏的后嗣画大饼之外,鹰卫们最近一段时间还在城中散播了各种各样的消息,真真假假掺杂。   比如,乌古鲁性情暴虐,是因为被恶鬼附身!恶鬼夺魂摄魄,霸占了乌古鲁的身体,杀死了他们真正的乌古鲁殿下,所以现在看到的乌古鲁并不是人,而是一只滥杀无辜的恶鬼。   比如,大天神是勇武的象征,但是勇武并不是残暴,乌古鲁在其他城池做下的那些事情,都是错的,他违背了大天神的旨意,他是背叛者!   再比如:乌古鲁所到之处,便是灾难降临之处……   诸如此类。   或许有些人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是听闻那些门派弟子从其他城池带来的消息之后,也不得不信。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把关押着乌古鲁和他的军队的囚牢的钥匙,摆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自己来选择开或者是不开……   “皇上就不担心……他们不顾那些流言蜚语,真的去给乌古鲁打开囚笼吗?”封启道。   衡明世:“朕在走之前,告诉了乌古鲁和他手下的那批汗军,钥匙就摆在闫城最繁华的集市大街中心,所有闫城百姓都能拿到那些钥匙,而且明确写明那些钥匙就是关押着他们的地牢的钥匙。”   衡明世:“至于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开锁,会不会有人来开锁,那就看闫城百姓们的选择了。”   封启:“乌古鲁心高气傲,嗜血残暴,只怕是人家晚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不来开锁,他都要恼怒发火吧?说不定还会迁怒于过来给他们开锁的人,或者是……整个闫城,到时候……”   衡明世垂眼:“将军觉得朕的做法,残忍吗?”   封启:“皇上既然已经将钥匙交给他们,便是将决定之权交给了他们,是否要放那乌古鲁出来,以及放出来之后的后果,都和皇上没关系。”   衡明世挑眉看他:“哦?将军觉得,和朕没关系?”   封启:“没关系!”   衡明世:“可若是让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又会做何选择呢?”   封启:“既听闻其恶名在前,就算是为家人考虑,也不能放其出囚牢。”   衡明世:“可是,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大汗二皇子,亦是王后亲子,是汗王候选人之人,若是不放他出来,往后汗王的大军寻来,又该如何解释呢?”   封启:“将因果推到敌军头上。”   衡明世:“可是,朕已经告诉了乌古鲁和他手下的那些人,钥匙就放在集市上,人来人往,所有闫城百姓都能看得见,只要乌古鲁得救,他肯定会迁怒报复这些无动于衷的人。”   封启:“那就……让乌古鲁他们,没法获救,永远。”   衡明世:“这可真是个好主意,那么问题又来了,穆达拉汗王可不是傻子,一旦事情败露……那么整个闫城的百姓,怕是都要遭殃。原本就是为了自己的生计,才没有放出乌古鲁,现在却又遭汗王的惩治,获罪,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封启:“那就只能……反!”   衡明世摊手:“呐,所以,你还觉得这事的决定权在他们手里吗?”   封启:“……”   衡明世:“从始至终,朕只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那就是,造反。”   封启:“乎哈余氏……”   衡明世:“是啊,就连造反的头领,朕给他们选好了。”   封启沉默了。   衡明世观察着封启的表情,见他似乎有些不愉,便道:“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别问,免得……”免得颠覆了你心里的那些期盼。   后面那句,衡明世没说。   封启回过神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便道:“若是不问,你定然不会主动告诉我。”   封启一手搂住了衡明世的腰,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叹道:“你会告诉鹰卫,却不会告诉我,你让他们在此之前就筹备好了一切,而我却直到现在才能知道……”   “明明……我们一直同床共枕。”   “为何,不信我?”   衡明世:“……你在意的是这个?”难道不是该在心里嫌弃他这个替身没有尽职尽责的扮演好高贵优雅的形象吗? 第120章 :骑马   衡明世表情复杂:“你在意的是这个?”   封启表情认真:“是!”   衡明世:“朕没有不信你,只是觉着有些事情,无需劳烦将军,尤其是像这种小事琐事,交给鹰卫处理就可以了。”   封启:“皇上确实更信鹰卫。”   衡明世:“……”   衡明世抬起手,捏了捏封启那张硬邦邦的脸,好笑道:“封将军,朕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儿呢?”   衡明世:“将军可知,成为朕的鹰卫,最首要的是什么吗?”   封启:“忠诚。”   衡明世却是摇头:“不,朕可不相信口头上的效忠。”   封启:“……”   衡明世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子,在封启眼前晃了晃,道:“所有的鹰卫,都服用过这种毒药,毒药每半月发作一次,唯有一种药能缓解,而那种缓解药的配方,只有朕才有,若是超过半月不服用缓解之药,毒药就会发作,发作时浑身剧痛,常人最多只能撑一两天,就忍受不住,而鹰卫训练有素,体质好的,约莫能撑上七八日,就算再能忍受疼痛,身体也会受不住,活活熬死……”   衡明世自嘲地笑笑:“所以,哪里有什么信不信任一说,只不过是有了掌控的方式罢了……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衡明世却感到手上一空,把他那在手上晃的瓶子竟被封启一下子夺了过去!   衡明世抢夺不及,就见封启指腹飞快地顶开瓶塞子,仰头就往嘴里倒!   装在瓶子里的一粒红色药丸就这么被倒进了封启的嘴里,衡明世连忙却抠他的嘴,却看见封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竟是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衡明世:!!!   衡明世:“封启!你疯了吗!”   封启一把抓住了衡明世那双想把他嘴巴掰开的手,拉过衡明世的头顶,笑道:“只是这么一粒东西,就能让皇上信我,值了!”   衡明世:“……”心情复杂。   衡明世装不下去了,问道:“甜吗?朕从闫城集市上买的糖丸,很多小孩围着那小铺子争着买。”   封启:“……”   衡明世看着封启那突然呆滞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有点生气:“你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抢毒药吃?谁有你这么傻的?万一这里面装的不是糖,而是真的毒药呢?你还真想被毒药控制一辈子啊?你可是朕的大将军,是要经常在外走动的,万一路途上遇到事情,耽搁了,没法回来,而缓解之药又没带在身边,或者是弄丢了,那该怎么办?把自己熬死吗?”   衡明世越说越觉得后怕,忍不住照着封启的肩膀,给了封启一拳:“以后不可如此鲁莽!”   封启:“……”   衡明世:“听到没有!”   封启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失望:“遵命。”   顿了顿,封启又道:“皇上莫不是被人给骗了?这糖并无甜味儿,还有点苦。”   衡明世:“不会啊,朕之前已经尝过了,可甜了,像是裹了一层蜜。”   封启:“……”   衡明世:“……”   操!不会真的拿错了吧!   衡明世赶紧去翻袖兜,同时在脑海里大唿系统。   系统:“……男主吃下去的确实不是糖。”   衡明世:“解药快快快!”   系统:“但是这药也没有解药。”   衡明世:!!!   系统:“在你购买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了。”   衡明世稍微回神:“这是我在系统商城购买的药?”   系统:“你忘了?之前商城搞活动,所有商品打五折。”   衡明世:“……”   衡明世:“我怎么记得我那天只买了一种药?”   系统:“恭喜宿主,终于记起来了。”   封启见衡明世表情很难看,还以为自己这是吃到无解的毒药了,心里感叹一句“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皇上……”   “这是要命啊……”衡明世忍不住哀唿出声:“快!快回头!军医!找军医!”   封启正要照做,却突然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同时还有一股异样的暖燥感,从腹下某处升起!   封启:“……”这个感觉……貌似……   封启低头看着衡明世,就见对方表情慌张,眼神飘忽,看着却不像担心他的生命安危,而像是在担心别的什么……   比如……   封启感觉到了那药效的勐劲,只觉得自己的视线都有些恍惚了,只能看得见坐在自己怀里的衡明世。   该死!怎么还动来动去的?   封启连忙抱住了衡明世的腰,不让他在马上乱动。   衡明世以为封启害怕,安慰道:“放心,这不是什么毒药,就是有点……折腾,或许会非常折腾……但是不能在这里折腾!!!我们得先找个地方!”   “皇上……奉昊……我,是不是要死了?”封启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其实已经猜到自己吃了什么药了,但他故作不知,伸手搂紧了怀里的人,几乎将全身都压了过去,把对方压在自己和马背上,完全不留对方挣扎的余地。   “奉昊……我好像毒发了……好难受……”封启趁机将手伸进了衡明世的衣服里。   相比起开始浑身发热的封启,衡明世的肌肤温度低上许多,封启原本只是想趁机吃点豆腐,结果却是约摸越上手,不舍离开。   而衡明世的感觉完全相反,现在的封启就像是一个烧得滚烫的大火炉,被封启的掌心抚过的地方,就像是被火舌燎过一般,烫得衡明世忍不住想躲开,却发现自己完完全全被封启压在马背和封启之间,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   衡明世又不能真的费大力把封启推开,马儿走起来颠簸,封启现在看起来又有些煳涂,万一用力过勐把人推下马,那才是真的大事不妙。   衡明世只好一边温声安抚封启,一边伸手去摸马的缰绳,心里还想着先去和行军大部队说一声,找个地方暂时休整一会儿,但是封启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那两只伸进他衣服里面的手动来动去,很快就顺利扒下了衡明世的衣服。   衡明世惊了:“不要!会掉下去的!”   封启轻咬着衡明世的耳朵,声音低哑:“奉昊要是担心掉下马,可以夹紧一些……”   “什!……”衡明世勉强看了一眼两人现在的姿势,有点纠结:“夹……夹你,还是夹马?”   封启:“……”   封启一口咬在了衡明世的下巴上,语气恶狠狠道:“奉昊现在竟然还有心思想马?”   衡明世:“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是选择正面或者背面姿势的问题!”   封启:“……我想看着你的脸。”   衡明世原本已经打算配合的把自己的脚扳到封启的肩膀上搭着,结果听到这话,瞬间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透心冰凉,被封启勾得意动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想看什么?”衡明世冷声问道。   封启已经被药效逼得浑身难受,没能察觉到衡明世态度的变化,闻言老实回答:“想看着你的脸……”   衡明世:“你想得美!”   果然!这人还是心心念念着这张和国师相似的脸!!!   衡明世的醋劲一下子上了头,直接在马背上转了个身,变成了背对着封启的姿势坐在马鞍上。   封启也没在意,他的小皇帝时不时就爱和他对着干,小脾气看着倒是挺大,却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他。   见衡明世背对着自己,封启就干脆转而去亲咬衡明的后颈。   ————   荒原沙茫茫,一眼望无疆。   龙骑黑毛扬,金鞍交击响。   铁蹄疾驰过,起落震不休。   宝刀重归鞘,玄衣叠金袍。   口衔琉璃珠,手拨白**。   锋刃沾白露,藏芒深幽处。   长鞭及禁地,惊起颤音唿。   马行朝至暮,泪染金鞍湿。   ……   衡明世和封启双人同骑,在茫茫荒原题诗,一路驭马疾驰,完全没有耽误行程。   临到夜幕将至,衡明世才在系统的指引下,带着军队走近了荒原上的一处掩体——这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处在这里,给背风的一面挡住了风沙,留下了一片阴影,给往来荒漠的商队留下了一处避风之地。   军队将在这里度过一个夜晚。   和白日的酷热不同,荒原的夜晚是寒冷的,还伴有唿啸的狂风,狂风卷起黄沙,摩擦起阵阵声响,远远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夜里歌唱,又像是有人在悲伤嚎哭。   有传言说,这荒原的夜里响起的“歌声”,是大漠送给曾经埋葬在这里的尸骨的镇魂曲,是给那些战死在此,灵魂无法归乡的游魂们的福音歌。   几百年前的荒原还不是荒原,是几国国土的临界之处,经常会起战事,就是为了争夺这块土地,为此死伤的士兵数不胜。   后来,这里的土壤渐渐沙化,且沙化开始朝四面八方蔓延,逐渐扩大,大家发现这些沙化的土地松软易陷,无法游牧,更无法种植,还容易侵吞良田,将原本的良田也变废地之后,就开始远离这些黄沙,建起高高的城墙,试图将黄沙阻隔在城外。   而因为这片地方成了废地,几国之间的争夺之战也就随之停歇下来,虽然时不时还会有一些摩擦,但已经远没有当初那般激烈。   衡明世靠坐在封启的怀里,随手双手掬起一捧黄沙,看着它从指缝尖滑落忍不住感叹:“这是凶险的荒原,还是自由的福地,还真说不准。” 第121章 :驾崩   封启很自觉地给衡明世按揉着肩膀和腰,闻言有些好笑:“奉昊怎会觉着这危机重重的荒原是福地呢?酷热,严寒,风沙,干旱,野兽游荡,蛇蝎出没,活在这里,和烈狱有何区别?”   衡明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些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但这里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自由。”   衡明世看着已经从指缝间流光了的黄沙,道:“没有谁能拘束这里,抓不住这里的风,也握不住这里的流沙。”   “可是……”封启拍了拍衡明世的手,将他手上残留的沙子拍干净,边道:“这里很快就要到旱季了,皆时,大量绿洲消失,雨水迟迟不下,没能敢在旱季到来时离开荒原的活物,大多都会永远和这片黄沙融为一体,就算这样,你也觉得是自由吗?”   衡明世:“……”   衡明世:“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封启:“嗯?”   衡明世:“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封启:“……奉昊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只是单纯想起一句歌词的衡明世:???   封启抬手勾起衡明世的一缕发丝,置于唇边轻吻:“看来是我方才不够努力,才让奉昊羡慕起了风沙的缠绵。”   衡明世:“……”你不对劲!   衡明世:“不!我没有!”   封启:“你有。”   ————   今年荒原之地的旱季来的尤其早,至少提早了整整两个月,以至于原本预计好能避开荒原旱季的垣军,正好赶上了这个荒原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时候。   好在封启是男主,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中心,加之有系统的大范围搜索,大部队还是能遇见尚未干涸的绿洲。   不过,因为绿洲的稀少,被绿洲的水源吸引的荒原野兽也有不少,所以危险依然存在。   原本预计半个月能走过的荒原之地,因为旱季的提前到来,大军的行进速度不得不放慢,拖延了一个多月,才抵达了垣国边境。   封启提前写了书信,命人送入边城,所以还不等大军走到边城城门下,城门就已经打开,李参将带军出来接引。   衡明世远远就看到了李参将的半边脸缠着纱布,纱布上还隐约渗出了血迹,明显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封启也顾不得叙旧,连忙询问缘故。   李参将愤然握拳:“此事说来话长!阿合,你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衡明世眼皮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李参将此话何意?”   李参将虽然半边脸都被绷带绑着,但那脸上的愁容还是显而易见。   “我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李参将抹了一把脸,却还是没能抹去那脸上的苦色:“是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在七日前,皇上,驾崩了。”   衡明世:“……”   封启:“……”   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将士们:“……”   李参将满心忧虑,所以没有注意到面前人异样的神色。   “……据说是在御驾亲征的途中,被那些起义的叛军刺伤,回到宫中救治,却没能挺过去……好在圣驾在亲征前留下了皇嗣,太后娘娘在乱局中站出来,将小太子扶持上位,勉强稳住了朝堂秩序。”   衡明世:“勉强?”   李参将:“有传言说,太后娘娘现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衡明世:“李参将听到的传言可真多,连太后身体不好都知道。”   李参将:“……弟妹有所不知,宫中传令广寻神医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宫中已经有那么多御医,却还是要向天下寻医,想必……总之,此消息一处,谣言四起,各有猜测,其中传言最多的,便是太后操劳过度,积劳成疾,加之丧子之痛,这才身染重病,需要向天下寻神医。”   衡明世微微蹙眉。   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弱态公之于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安太后的作风,尤其还是在刚刚将“皇帝驾崩”这件事昭告天下不久的时候。   “……总之,幼帝登基的时间已经定下,就在下月初八,届时我等都要回皇城,但愿那时,局势能彻底稳定下来。”李参将道。   衡明世和封启对视一眼,封启道:“这就已经定好了新帝登基的时日?这么快?”   李参将:“为了稳固朝堂,迫不得已。吧。”   封启:“皇城距离此处甚远,就算朝廷那边有乱,应该也暂时殃及不至此,为何你这半张脸……”   李参将顺着封启的视线,摸上了自己那张被缠了纱布的半张脸:“这个啊,归根究底,这还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手下的人又把那狼孩带回来,我也不至于被他给挠了!”   封启:“……”   衡明世:???   李参将扼腕:“我今早刚收到圣上驾崩的消息,很是忧虑,着急冲出门,就没留神,把他给撞翻了,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杵在我门口!人本来就瘦小,还是趴在地上的,我压根没看到!我是真没留意,直接撞得他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你们干嘛这样看我!别看那小子瘦小,可结实着呢!在地上滚了几圈,一下子就跳起来了,照着我脸就挠了一爪子!精神得很!”   衡明世:“……所以你这句“说来话长”,饶了那么大个圈子,其实就是你出门时撞了人,然后被挠了?”   李参将:“弟妹你这个结论就太笼统了!皇上驾崩可是大事!朝廷出乱也是大事,我为大事而忧虑,怎么能用“出门被挠”这几个字来归总呢?”   衡明世:“确实,这样就会显得很没面,连个六七岁的孩子都避不开,所以还是要多加些事情,修饰一下措辞,会显得更体面一些。”   李参将:“……”   李参将看向了封启,眼神示意:为何弟妹今日如此咄咄逼人?之前弟妹明明一直都笑眯眯的!外出一躺回来,就换了性子了吗?   封启当然知道衡明世表情不愉的原因,但又不能明说,只能小声提醒李参将:“莫要再说那四个字。”   李参将一时间没能理解封启所指的是哪四个字,他刚才真的说了很多话,“阿合说仔细些,是哪四个字惹得弟妹不高兴了?”   “就是……”封启又压低了一点声音:“就是“圣上驾崩”,别再提了。”   李参将挠挠头,不太理解,“真是奇奇怪怪的,这种事情,就算我不提,也会有别人提的,这可是大事啊。”   封启:“那你提?”   李参将:“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提?你当我傻?”   “你们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衡明世幽幽冒出,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数个来回。   衡明世凑近封启,“说我的坏话?嗯?”   李参将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在说………在说新帝登基的事情,皆时大家都要去朝拜,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唉!真是愁死了。”   封启:“……”   衡明世:“……”看来我就是社会性死亡了是吧?   衡明世:“是啊,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毕竟,咱们能不能顺利抵达皇城,都是一个问题呢。”   李参将不解:“弟妹这是何意?”   衡明世:“李参将方才不是说,朝廷称是起义军刺伤了皇上,那就意味着,起义军现在已经有一定势力了吧?咱们此去皇城,说不准就会遇上起义军的队伍,保不齐还会再打上几场,输赢胜负,两败俱伤,这样一来,也算是变相的为朝廷分担了起义军的兵力,咱们做的可是有大功之事啊,所以,晚几天入皇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参将有点没绕明白:“弟妹如何知道,咱们会遇上起义军?”   衡明世:“那李参将又是如何知晓,皇帝是被起义军刺伤的?”   李参将:“呃,这个,当然是因为,皇城那边传来消息……”   衡明世:“既然皇城那边能传来消息,那我们这边为何不能传过去呢?”   李参将:“可这不是真的!”   衡明世:“你又如何确信,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真的?”   “这……”李参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衡明世:“全军扎营休整,不必着急动身,先看完他们朝中内斗的好戏再说,免得上赶着过去,被污水溅到,平白脏了干净的衣服。”   衡明世驭马进城,封启紧随跟上,徒留李将军在原地,迷茫几息,突然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对劲了!   为什么,是弟妹在发号施令啊?   到底谁才是将军啊!   李参将赶紧跟上,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衡明世道:“李参将,那狼孩被安置在何处了?”   李参将:“呃,在城西边墙那边,大家不敢让狼靠近居所,所以只能把他安置在那里了。”   衡明世惊讶:“他竟然把狼群带进边城里来了?”   李参将:“也不算狼群吧,就剩那么四五只了,其中还有两只受伤了,给上过药了,还是奄奄一息的,我抽空看过几次,受伤的那几只躺在地上半天都不见动一下,估计是没多少活日了。”   衡明世有些怔愕,原先那可是一大群狼啊,怎么现在就只剩下四五只了? 第122章 :饲狼   “今年荒原之地的旱季来得太早了,食物短缺,应该是饿死了不少。”李参将解释道:“狼孩是被你们的人带进城的,刚进来时他身上还带着严重的伤。”   “我们的人?”衡明世挑眉。   李参将:“他说他叫,三。”   原来是鹰三。   衡明世了然。   鹰三在从闫城出发之后不久,就断了联系,原本被衡明世安排跟在鹰三身边的金雕带着满身狼狈,飞回了衡明世那里,身上那累累的伤痕昭示着他们遭遇了危险,。   衡明世原本以为鹰三怕是凶多吉少,却没想到,鹰三已经走过了荒原,还带着狼孩,回到了边城。   每一个鹰卫都是衡明世精心培养出来的,耗费了大量的资源。现在得知鹰三还活得好好的,自然是意外之喜。   衡明世刚在边城安顿好,就听到窗外响起了几声有节奏的轻响,这是他和鹰卫约好的暗号。   衡明世道了一声:“进来。”   一道黑影便落在了衡明世面前,仔细一看,正是鹰三。   鹰三:“主人,安置在南部的军队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赶来的途中。”   鹰三边说边取出一个黑色的布包,双手递上。   衡明世将布包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金玉色的匕首——这是衡明世在南部养的私兵的调遣信物。   私兵只听衡明世的命令,若是衡明世不在,便以此匕首为信物,鹰三带上这个信物过去,那些私兵才会相信鹰三确实是在代传衡明世的命令。   衡明世将匕首收好,才问道:“听说你把那狼孩带进城了?”   鹰三:“是。”   衡明世:“为何?”   鹰三:“属下在荒原之地遇到了沙尘风暴,是狼孩带着狼群把属下刨了出来,如今荒原大旱,绿洲消失,狼群饿死冻死了不少,幼崽没有食物,根本活不下去,属下便想着,至少先让它们活过旱季,所以就……自作主张。”   鹰三顿了顿,试探道:“主人若是不允许,属下这就让他们离开。”   “现在入荒原,和去送死有甚区别?”衡明世道:“无妨,它们之前护了我等一路,让我等平安抵达汗国边境,现在我们护它们度过大旱,也算是偿还恩情。”   鹰三:“喏!”那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   衡明世又拿出狼孩的剧情来看,最后不得不承认,不愧是主线剧情,不是他简简单单就能弄没的。   不过这狼孩倒也聪明,知道现在的荒原之地不适合生存,愿意跟着鹰三进入到人类所在的地方。   衡明世找了个时间去了狼孩和那几只狼现在暂居的地方,发现那是一间简陋的院子,院子里原本应该盖着几个茅草屋,但是屋子原来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太久没人打理,加上最近风大,吹塌了。   狼孩和那些狼常年露天居住,住不习惯人类的屋子,而这间塌了屋顶的废弃院子,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能给相对的安全的地方。   露天的、非密闭的环境,能让他们闻到风吹来的各种味道,及时的辨别危险,随时可以准备离开。   就想现在,衡明世还在远处,没有走近,狼孩就从那院子暂居的小院子里出来了——依旧是四肢着地的行走方式,衡明世之前都白教了。   不过衡明世也没有非要纠正狼孩习惯的生活方式,视线在狼孩的手上扫了几眼之后,就又转移到了狼孩的身上,用自己的回忆比对了一下,然后确认,相比于之前,狼孩长高了,但是因为荒原大旱,食物短缺,他估计每天都吃不饱,所以看着很瘦。   “不记得我了?”衡明世没有贸然走近他们的“领地”,而是站在原地,从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块肉馍馍,道:“叫爹爹。”   系统:“……教人家未来岐国皇位继承人叫你爸爸,你也好意思。”   脑海里的系统在吐槽,衡明世非但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暗爽不已,手里晃动了一下那肉馍馍,满意地看到了狼孩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流口水。   衡明世继续诱哄:“忘了之前我是怎么教你的了吗?叫爹爹。”   “爹,爹……”狼孩其实远远就嗅到了衡明世的味道,只是太久不见,他下意识地保持警惕。   不过,眼前这个两脚兽看起来虽然危险,但却很守信用,至少在曾经相处过的短暂时光里,他总能和他交换到令他满意的东西,比如一些只有两脚兽才会做的好吃的食物,和一些涂上去虽然很疼很疼,但是却很有效果的草药。   衡明世听着狼孩口齿不清的发出了“爹爹”的音调,心中的满足感在一瞬间爆棚,他朝狼孩招招手:“来。”   狼孩看懂衡明世是在叫他过去,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不过他那压低着双肩的姿态,明显是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   衡明世倒是不介意他这副防备警惕的样子,相反,要是狼孩没有这样的警惕,衡明世都要怀疑他被魂穿了呢。   狼孩是被狼群养大的,带着一身狼性,所以不能用对待普通孩子的态度对待他,而是要用对待一只狼的态度来对待他。   衡明世将肉馍馍推向了渐渐靠近的狼孩,这是他说“爹爹”的奖励。   衡明世又拿出一和肉包子,道:“站起来,站。”衡明世边说边做了一个蹲下又站起来的动作。   狼孩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情愿,但是为了衡明世手中的馍馍,只能照做。   他很清楚自己和衡明世实力悬殊,他没办法从衡明世手里抢到这些好吃的,只能乖乖照着衡明世的话做。   反正,也不是很难。   他以前也不是没试过。   狼孩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其实,在离开了垣军之后,狼孩也不是没有站起来过,为了攀爬到高处,给受伤的狼摘草药,他不得不解放了自己的双手,但他还是更习惯用双手伏地走路,因为这样他看起来会更像他的狼群。   衡明世又拿出了一个玉瓶子,拔出瓶塞,一股清凉的药味就涌了出来,狼孩嗅到这种略显刺鼻的味道,惊得连连倒退。   却见衡明世举起自己的一只右手,抽刀飞快地在右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把那闻起来有些刺鼻的药涂抹了上去,不一会儿,那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渐渐停止流血了。   狼孩愣愣地看着,甚至都忘了自己还站着,没有趴下。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衡明世手里这种闻起来让他很不舒服的东西,可以治好伤口。   狼孩明显心动了,努力开口道:“我……我想……换……交换……”   衡明世挑眉:“你想拿什么来换?”   狼孩:“……找柴,噼柴。”   衡明世:???   衡明世:“你已经会做这些了?”   狼孩没听懂,只继续重复道:“找柴,噼柴。”   衡明世很快明白过来,鹰三既然把狼孩带进来,肯定也教了狼孩一些东西,比如如何在边城里谋生。   狼孩虽然年纪小,但是力气挺大,居然已经学会噼柴了。   倒也是个聪明的。   衡明世摸摸下巴,道:“我不用你噼柴。”   衡明世随便捡起一根棍,在地上写了一个“衡”字,让狼孩跟着自己一起念。   狼孩为了衡明世手里的药,只能老实地和衡明世学起了读字。   单单这一个“衡”字,衡明世就教了一个时辰,狼孩才勉强认读,写却是写不出来,只能写成一堆拆分得几乎看不清是字的图案。   但这也是很大了进步了,至少衡明世看到这一堆图案,就知道狼孩写的是“衡”字。   衡明世终于点头:“行了。”衡明世把药递给狼孩,狼孩赶紧接过。   一个小瓶子的药其实很少,所以狼孩很快发现,这个药很好,但是不够用,好在衡明世每天都会来,教他念一些字,他只要照着做了,衡明世就会把新的药给他。   多来几次之后,那几只狼就熟悉了衡明世的味道,而衡明世也顺理成章的从院子外面,走进了院子里面,从把药瓶交给狼孩,到直接给那些受伤的狼上药。   经过系统的提醒,衡明世知道,有一只受伤的狼,是怀孕的母狼,而且很快就要到它生产的时候了。   对于一个因为大旱,食物短缺,而数量锐减的狼群来说,新的生命,就象征着它们种族的延续,所以,这批狼崽能否顺利降生,并且活下去,对这些狼来说,十分重要为此,它们不惜向曾经最反感的两脚兽求助。   狼是很聪明的,它们感受得到衡明世没有恶意,而且还能给它们治疗伤势,这才愿意让衡明世靠近它们。   当然,它们也时刻保持着警惕,但凡衡明世做出任何攻击性的行为,它们就会立刻反击。   衡明世身在狼群中间,倒也不害怕,照样每天教狼孩念字识字。   几只狼观察衡明世没有恶意,才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偶尔还会围在衡明世身边趴着,就算衡明世给它们上完了药,它们也没有立刻离开。   军队在边城短暂驻扎的这段时间里,衡明世的大半个白天几乎都混在狼堆里。 第123章 :狼崽   封启身为将军,白日需要带军操练,到了下午收兵回营,才有时间绕去狼孩和狼群暂居的小院子,把日渐沉迷撸狼毛的衡明世给拎回来。   狼的种群等级森严,尤其是像这种能生存在恶劣环境下的野狼,只有等级高的狼才能舔舐次级狼的毛,表示绝对的上位。   而且一般也只是舔舔额头,耳朵之类的,不会像衡明世这样,仗着给狼上药,从上到下地把狼毛撸了一个遍,还在心里和系统吐槽嫌弃狼毛真硬,一点也不软乎。   系统:“……”嫌弃你怎么就不知道停手呢?我看你撸得挺欢实啊!   将衡明世从狼群里拎回来的封启,面色不愉地把衡明世剥干净,放进了温水浴桶里。   “皇上,那狼孩是有何特殊之处吗?”封启终于忍不住问道。   衡明世撩了一下水,趴在了浴桶边上,“特殊?当然特殊了……”衡明世勾唇一笑:“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呀。”   封启:“……”   衡明世:“还是说,将军不相信朕能生出这么大个儿的儿子?”   封启:“……”   衡明世:“朕连皇儿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封疆,待到成年,再取字恒运,一战封疆,山河恒运,多好的寓意。”   封启原本觉得衡明世这是在开玩笑,并不以为然,但是见衡明世真的在认真地取名之后,也有些愣:“皇上,您认真的?”   衡明世:“当然,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封启:“……”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不过,这话封启当然不会说出口。   封启也迈进了浴桶里,原本仅仅只是没过衡明世小腹的温水,加上封启之后,瞬间就没过了衡明世的肩膀。   衡明世顺势往后一躺,靠在了封启的臂弯处,“那狼崽可精了,是个好苗子。”   封启:“皇上若是想找好苗子,只需广征天下,定会有大把聪慧的幼童,又何必找这么一个狼群养大当然孩子。”   说完,封启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封疆?为何姓封?”   因为这是主线剧情啊!   衡明世心里这么想着,说出来却是:“随相公姓嘛。”   封启:“……”   封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放在水下的手,搂住了衡明世的腰,搂紧了,紧贴着自己。   衡明世立刻感觉到了什么,挣扎了一下:“先别了吧?还没好呢……”   封启脸贴上衡明世的耳边,嘟嘟囔囔:“皇上总是这样……”   衡明世故作不懂:“朕哪样啊?”   封启:“皇上总是故意引诱末将,让……让末将难受得紧……”   衡明世眉毛微扬:“哦?有多难受?”衡明世一边问,一边把手伸了过去:“需要朕帮忙吗?”   封启被那热乎的触感碰得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抓住了衡明世那只乱动的手:“皇上,您方才也说了……伤还没好呢……”   衡明世空出的手顺着封启的手臂摸到了水面上,缓缓道:“所以,就只能用……”   封启的视线随着衡明世的那只手而动,隐约猜到了什么,眸色深沉,里面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暗潮。   衡明世敏锐地看清了封启藏在双眼里的暗潮,却完全没有要给他压抑这股暗潮的意思,而是微笑着,像一只盘算精明的狡猾狐狸。   衡明世还故意在封启面前晃了晃自己空出的那只手,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只能用……”又突然把手一转,抬起一根手指,指尖点在了自己的嘴上。   衡明世:“只能用这里来帮你了。”   封启:“……”   衡明世见封启呆住,也不等封启反应过来,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埋头沉进了水里。   几串泡泡随之升起,在水面上爆开,晕开了一圈圈涟漪。   封启总算反应过来衡明世刚才说了什么,以及衡明世现在在做什么,整个身体都在一瞬间僵住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朝着一个地方集中。   看着接连不断地从水底下冒出的一串泡泡,听着那些小泡泡一个轻轻破裂的声音,封启只觉得全身的感官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他试探着抬起手,在水下寻摸着衡明世,正好碰到衡明世那漂浮起来的乌黑发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每一下的唿吸声,都是那样的清晰。封启死死地盯着水下的那片阴影,眼眸深沉得可怕。   “奉昊……”他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无意识的呢喃,又像是眷恋的唿唤。   而就在这时,原本只是细细碎碎浮上水面来的小泡泡,忽然变成了好几个大气泡,争先恐后的冲到水面上。   封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顺手抓住了衡明世的长发,将他拉出了水面!   衡明世果然是憋气憋得狠了,被拉到水面上之后,就只顾得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一张脸透红,那是憋气憋的,湿红的眼框上挂着的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又或许都有。   一般来说,哭泣的模样,多多少少都能勾起旁人的怜惜心疼,可这表情放在衡明世的脸上,却让封启心中升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想要将眼前的人按在浴桶边上狠狠欺负地冲动。   如果封启能把这种感觉描绘出来,衡明世就能以自己看书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感觉,有一个统称,叫做凌虐y。   可惜封启不可能把心里的这种可怕想法说给衡明世听,所以衡明世并没有及时察觉到自己越发危险的处境。   衡明世喘好了气,抬手轻轻推开了凑过来给他擦拭脸上的水迹的封启,道:“你还没好呢。”   说罢,衡明世又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封启:!!!   封启:“够了……皇上……不要再……”   但这话显然已经说晚了,水下突然涌起一大串气泡,紧接着衡明世“哗啦”一声冲出水面,捂着嘴,一张脸涨得通红。   封启慌忙想要去拉开衡明世捂着嘴的手,另一手去轻拍衡明世的背,不停道:“快吐出来……”   可当封启靠近,却听到衡明世喉咙里传来清晰的吞咽声。   封启:“……”   衡明世这才放开了捂着嘴的手,表情无辜:“啊,咽下去了。”   封启:“……”   衡明世见封启表情呆滞,觉着有些可爱,便作死地凑近上去,拍了拍封启的脸:“发什么呆呢?水都凉了,再不出去就该染风寒了。”   封启:“嗯。”   封启答应一声,一手搂住了衡明世的肩膀,就在衡明世以为他要将自己抱出去时,却见封启一掌拍在了浴桶上,而那木桶又怎么能受得了他这一掌?当即应声碎裂,水啦啦啦的铺洒得满地都是!   衡明世:“!!!你干什……唔唔唔!”   衡明世总算意识到自己撩过头了,挣扎着要从封启的怀里下来,奈何他力气太小,或者说是封启力气太大,让他根本没法挣脱。   封启一脚踢开那些碍路的碎木板,抱着衡明世一直走进了寝屋,将人按进了软榻里。   ————   就在衡明世已经开始为自己撩出了一个不眠之夜而后悔时,房门被从外面敲响,声音急促。   不过,只响了两声,就立刻停了声音,紧接着就有鹰卫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主人,是那个狼孩,是属下疏忽,没看到他熘进来,惊扰了主人,请求主人惩罚。”   衡明世趁机推开封启一些:“狼孩不会无故过来,问一下有什么事!”   封启一眼就看出衡明世这是在故意转移视线,很不满地捏住衡明世的下巴,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皇上,还有精力顾着其他人?”   衡明世拍了拍封启的手背:“这怎么能叫其他人?他可是我们的儿子!”   封启:“……”   衡明世又推了推封启的肩膀,“真的累了,好累好累,就让我休息一下!你去看看咱儿子,去吧去吧!”   封启被衡明世左一句咱儿子,又一句咱儿子的,说得心情颇好,就好像他们真的成了夫妻,成了完整的一家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是又让封启莫名觉着很开心。   封启附身在衡明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衡明世连连点头,他是真的被折腾得又累又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封启离开之后,他就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发现窗外有光进来,天已经亮了。   衡明世反应了好一会儿,又摸了摸凉透的另外半边被窝,才意识到,封启不在。   是醒得早,还是昨晚就没回来?   衡明世慢吞吞地起身,一问鹰卫,才知道,昨晚狼孩还真是有急事,才找上门来的。   就在昨天晚上,那只母狼生了,但是生产的过程并不顺利,五只狼崽落地,有三只虚弱得几乎没有生息。   要不是封启跟着狼孩赶过去,给那三只幼小的狼崽按揉许久,那三只根本撑不到今天早上,看不到黎明的微光。   狼崽的出生,意味着这个狼群的生命有了新的延续,种族绝迹的危机不再对它们步步紧逼。   衡明世走进那简陋的小院时,一眼就看到了杵在狼群中间的封启——虽然封启是坐着,但是他那身量注定了他到哪里都是突出的那一个。 第124章 :惊测   一只刚生产的母狼,是极其机警的,它会护着自己的狼崽们,就连狼群中的公狼,甚至是狼崽的父亲,都休想接近。   它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所有被它判定为对它的狼崽有危害的生物,都会被它排斥,这是它的本能。   但或许是因为封启救了狼崽的缘故,母狼勉强接纳了封启的存在,没有把他赶走,而是容许封启坐在距离狼崽很近的位置。   封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坐在那里像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仿佛是想什么事情出了神。   狼孩之前和封启接触得不多,对封启明显带着几分好奇,见封启似乎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就绕着封启打量,时不时探出手来戳戳封启。   衡明世一出现在院门前,狼孩和狼群就看了过来,它们已经对衡明世很熟悉了,所以只是看了衡明世一眼,就扭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有狼孩爬了过来,绕着衡明世嗅了一圈。   衡明世蹲下来碰了碰狼孩的肩膀,算是和他打招唿。   狼群的反应让封启意识到有人来了,抬头看了过来,见是衡明世,下意识要起身行礼,却听衡明世问道:“将军在想什么呢?”   封启:“回皇上,末将只是有些感慨,微不足道。”   衡明世:“可是朕想听,说来听听。”话落,衡明世又补充道:“出来说吧,别打扰了小狼崽子。”   两人离开了那间小院,顺着小路一直走着。   封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而衡明世也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叫他出来说些什么似的,没有再问。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一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沉默。   直到走到了小路的尽头,面前就是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插着的旗子随风而动,看着旗子尖飘动的方向,能辩出这会儿的风向。   衡明世:“围墙保护着人的同时,也将人禁锢在此,最可怕的是,圈地自适,画地为牢,渐渐地成了习惯,成了共识,成了一辈子的追求和享受。”   衡明世将手按在了那粗糙的墙体上,语气淡淡道:“同样是人,有些人把自己当成了树,一辈子都扎根于一个地方,开枝散叶,圈出一片根系错综的树林,并以此为享乐,以繁茂为荣。而有些人要么主动,要么被迫成了工具,被别人一次次的拿起和放下……明明同样是人,却活得各有不同,这些都是活在荒原之地的野兽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它们天生活在自由里,当然,代价就是要依附于自然。”   “它们是自由的,是朕所向往的,但朕却不会放弃一切去融入,因为那只是向往而已,向往之所以会是向往,是因为付不起代价,或者不愿付出那样的代价。”   顿了顿,衡明世道:“不知封将军是怎么想的?”   封启:“……回皇上,末将没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为狼不易,为人,更是不易。”   衡明世:“为人不易,为人皇者更是不易,仁慈柔软难以策众,独断专行有悖人心,为皇者需广知天下,可皇宫却成了囚笼壁垒。”   “历代皇者皆存雄心抱负,可大多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朕不同,朕有朕的将军。”衡明世脸上扬起笑容,抬手轻抚着封启的脸。   封启垂眸,一手握住了衡明世的手腕,微微侧过脸,轻吻了一下衡明世的掌心:“末将定然不负皇上期许。”   衡明世眼中笑意更深,手缓缓从封启脸上抚过,落到封启的颈侧,勾住了封启的脖子,迫使对方低下头来。   “除此之外,朕还对封爱卿有其他的期许,不知道爱卿可愿奉陪?”衡明世双手勾着封启的脖子,一使劲,就跳到了封启的身上,长t牢牢地勾住了封启的腰。   封启:“……”真是要了命了!这小皇帝昨晚还叫苦叫累的,才过了多久,又不长记性了!   ————   在衡明世和封启所带领的军队于边城驻扎期间,天气愈发的炎热起来,而和炎热一起到来的,还有干旱。   雨水越来越少,连着几月都不见落下几滴,田地日渐干涸,井水越发浑浊。   这场大旱不仅席卷了荒原之地,还蔓延到了垣国,让垣国百姓这一年辛苦种植的庄稼颗粒无收。   不仅如此,伴随着大旱而来的,还有蝗虫。   饥饿的蝗虫铺天盖地的飞来,远远看去,仿若沙尘风暴,带着阵阵嗡鸣声,将本就少之又少的田地粮食席卷一空,百姓苦不堪言。   食不果腹,加上赋税徭役,贪官污吏当道,很多百姓为了谋求生路,最终加入了起义军。   起义军势力渐渐扩大,让安太后没法再忽视。   但是安太后没有下令绞杀起义军,而是在想办法诏安他们,想让他们为她所用。   可惜,旱灾让数不尽的百姓沦为流民,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作为的朝廷,自然成了群起攻之的目标。   接受诏安?   简直就是笑话!   画大饼谁不会呢?   在食不果腹在灾民面前,画下的大饼明显不如一块能给到手上的硬馍馍来得实在。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安太后病倒了。   近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都不是简单对付就能处理的小事。   外敌骚扰,内乱不休,朝堂分庭抗礼,朝下拉帮结派。   战争本来就已经消耗了垣国大量的物资国力,朝内的权势动荡也大大的消耗了安太后的心力。   纵使安太后攻于心计,却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磋磨。   安太后到底是老了,有心却无力。   而她所在的位置,又有那么多人在虎视眈眈着,时刻准备着扑上来抢夺分食。   按理说,安太后当权这么多年,手下的势力应当也有不少。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那些横空出世的起义军,安太后倒也不至于走到眼下这步田地。   或者说,不会这么快。   自从起义军愈发壮大以来,安太后的手下为了和起义军对抗,消减了大量的兵力,损失了不少精兵。   这才使得她现在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或许,当初她就不应该那么着急的宣布衡明世驾崩,然后再扶持一个路都没能走稳的小儿上位。   死了一个傻子,又来了一个毛没都没长齐的孩子,前来上朝的大臣们看着,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无一不是在暗讽。   这叫他们如何不去私下勾结,另谋出路?   “…………安太后应该不是病了,而是受人所制了。”听着鹰卫传来的一个个消息,衡明世大胆猜测道:“或许,从很早之前,安太后就已经受制于人了,你还记得那封命大军撤军的懿旨吗?”   封启点头:“那确实不像是太后的旨意。”   衡明世:“当时我们猜测是懿旨被人调换,现在想来,若是安太后能控得住朝堂内外,又怎么会被人调换懿旨?想必是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成了笼中之鸟,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手已经伸不出皇宫了。”   衡明世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联到一起,“后来宫里传出朕驾崩的消息,那应该不是安太后的授意,因为于情于理,朕都是她的儿子,只有朕活着,她才是大垣名正言顺的太后,而要是朕死了,太后之位,可就落到了华妃的头上,而她……”   衡明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封启也能理解衡明世的言下之意。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原本衡明世的后宫没有立皇后,只有一些嫔妃,那么太后就是后宫名正言顺的主人。   可若是衡明世“驾崩”,那唯一的“皇子”就成了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而生下了这个皇子的华妃,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太后,一跃从一个嫔妃,成为高贵的太后,越过了“皇后”这个名分,直接成为了后宫的新主人。   这样的事情,安太后又怎么可能允许它发生?   安太后的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当然不可能允许华妃能有和她并驾齐驱的名分和权力。   可华妃到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那就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在保华妃。   那么,谁会去保她呢?   或者说,眼下谁会有那个实力和理由去保她呢?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安怀延。   这个早就和华妃暗通沟渠的男人。   “可如果真是朕猜测的这般,那安太后机关算尽,却是给安怀延做了嫁衣,那岂不是太过于可笑了?”衡明世摸着下巴。   封启犹豫着道:“皇上,末将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衡明世:“说来听听。”   封启:“那安怀延,和皇上,年岁相差不大……”   衡明世:“……”岂止是年岁相差不大?安怀延年纪也就比原身大个两三天而已!   封启:“末将斗胆猜测……那安怀延,或许才是太后的亲子。”   衡明世:“……”   衡明世扶额:“封将军,朕是不是太宠你了,才让你胆敢在朕面前说这些?万一这是真的,你就不怕朕杀你灭口吗?”   封启表情无辜:“皇上,末将并非质疑皇上的血脉,皇上相貌效似先皇,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啊!”   衡明世:“那你为何还有这般猜测?”   封启:“皇上是先皇亲子,可若皇上并非太后所出,那么……”   衡明世:!!! 第125章 :风云   衡明世总算反应过来封启的意思,瞬间惊了。   这原身和先皇的相貌有七八成相似,这也是无论他傻成什么样,那些老臣们也认同他就是先皇子嗣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太像了,所以从未有人质疑过傻子皇帝的血统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若是傻子皇帝并非安太后的亲子呢?   “你的意思是,安怀延才是太后的亲子?然后和朕调换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让自己的孩子当名正言顺的太子不好吗?太后在当时已经是皇后了啊!”衡明世自顾自地念叨了一会儿,又突然一捶掌心:“是因为安怀延并非皇族血脉,太后担心被查出来吗?等等等等!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朕又是从哪个妃子的肚子里出来的?”   衡明世在心里道:“系统!”   系统:“触及到隐藏剧情,但是缺少触发条件,需要等触发条件到来,才可解锁隐藏剧情。”   衡明世:???   系统:“简单说,就是你们猜对了,但是是瞎蒙的,没有依据凭证,没有达到内部系统预设的解锁隐藏剧情条件,需要有人证或者物证出现在你的面前,才能正式解锁。”   衡明世:“……”咋滴?还要我去掐着安太后的脖子逼供吗?   系统:“放心,你要的人证很快就来了。”   衡明世狐疑:“人证主动过来给我触发剧情?还有这等好事?”   系统:“如果按照主线剧情走,男主现在应该到了带着起义军攻占垣国诸城的时候了,左膀右臂也纷纷就位,就连远在皇城的国师冷梵清,也从皇城死遁出来,为男主的起义军队伍增添一份力量。”   衡明世:“所以,那个人证,是美人国师?”   系统:“……我提示得这么明显吗?”   衡明世:“……”你好像只提了美人国师的名字呢……   …………   朝廷那边接连发来了要求边城立刻出兵增援的军令。   李参将一开始还有些担忧,他们要是迟迟不发兵增援皇城,会不会被皇城那边察觉异样。   可若是真的出兵增援,万一真的像衡明世说的那样,他们和起义军对上,战得两败俱伤之后,朝廷军再过来抢功劳,甚至干脆趁机给他们捅刀子,那该找谁说理去?   这猜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安太后忌惮封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凡有些脑子的,看到封氏近年来的待遇,以及封老将军那一波三折的遭遇,都能品出其中缘由。   说到底,要不是因为封将军被强逼着“告老还乡”“因病请辞”,被封氏死守了多年的大垣边城也不会被汗军攻破,边城不破,其他城池也就安然无恙,自然也不会激起民愤,更不会有民军揭竿起义的契机。   没有那些民军,眼下的朝廷也就不会显得这么被动。   所以,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安太后当初能看清这些,能对封氏多一分信任,就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李参将和封启是一起长大的,自然是站在封启这一边,他很清楚,就算他们现在出兵回援,将陷入危机的朝廷救下,朝廷那边也不会有太大感激,卸磨杀驴才会是朝廷那边的最优选择。   不仅如此,说不定还会一口咬定他们和叛军勾结,反手就给他们扣一个反叛的大帽子,直接将他们拉上断头台给处决了。   所以,思来想去,竟还是衡明世最开始提出的建议,最适合当下。   那就是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   果不其然,在他们静观其变,安静看戏一月之后,朝廷那边出大事了!   安怀延乘机发动了政变!   没人知道安怀延到底私下养了多少私兵,竟然有实力将几个亲王强行关押,而他自己则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不,更准确来说,是以“辅佐”幼帝的“摄政王”的身份,占据了朝廷权势的最顶端!   而偏在此时,天降大雨,缓解了连月以来的干旱!   大雨倾盆而下,落在了干旱了数月的土地上,滋润了万顷良田,一颗颗的砸进了百姓的心窝里。   那种打从心底升起的喜悦,促使他们不管不顾地冲向屋外,张开双臂,迎面迎接这一场迟来的甘霖。   他们拼命地张大嘴巴,努力撑开干裂的嘴唇,让雨水落进嘴里,滋润干渴得只能发出磨砂音的嗓子。   在这一片迟来的甘霖之中,有人欢唿,有人癫狂,有些大哭,有人狂奔,有人伏地磕头,有人高唿老天有眼。   这一刻,他们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安怀延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兆头,赶紧趁机鼓吹自己授命于天。   他才登上摄政王之位,就遇上了大雨,还是连旱几月之后的大雨,说是神迹都不为过,不赶紧拿出来说道说道,巩固一下他的权威,都对不起老天爷降下的这场甘霖!   安怀延趁机叫人吹捧自己是授命于天的摄政王,是上天派来辅佐幼帝的,并不断地以这场久旱后的甘霖作为标榜自己的武器,百姓们也相信了,看着大雨滂沱,高唿天子万岁,摄政王千岁。   对此,起义军首领很不甘心,但是安怀延紧接着颁布政令,大赦天下,消减赋税,舍良田于民,让流民得以安家。   那些被集结起来的起义军大多都是为了能安安稳稳地生活,现在安怀延给他们这样的生活,他们自然就不想再打了,于是起义军渐渐地溃散了。   领头人没有手下差遣,自然也成不了什么事,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游说,也没办法再组织起一批数量充足的,能和他一起打天下的人马之后,只能认命解散起义军。   然而,在安太后掌权操控垣国的这些年,垣国的根基早已腐坏,官吏贪赃枉法成了性,官官相护,一顶顶都是乌纱帽,安怀延有心做事,却抵不过手下的人欺下瞒上。   安怀延虽然一上位就开始颁布一条条政令,却苦于没有得力的官员为去真正的执行这些事。   那些做惯了欺上瞒下之事的官员,一看到这些明显有损自己利益的策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视,或者表面上做出一副立刻去办的样子,实际上却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之前是怎样的还是怎样,反正现在新皇刚上任,朝廷可乱着呢,哪里能管得那么细致?   所以,尽管安怀延放出了“大赦天下”“减免赋税”“还田于民”的利民政策,但并没有得到很高的执行,因为有些地方官员根本就是当地的土皇帝,仗着自己所管辖的地方山高路远,朝廷的手难以伸到,根本不降朝廷的下发的政令发在眼里。   而就算有些地方官员执行了安怀延颁布的政策,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效果,那些被无差别从监牢里放出去的犯人,有些是十恶不赦穷凶极恶之徒,出去之后很快就重操旧业,残害无辜百姓,搞得百姓不得安宁,怨声载道。地方官员拿着新颁布的皇令,嘴上说着好好好,实际上非但没有减免赋税,反而还以其他的途径征收赋税,让本就被生存艰难的百姓雪上加霜。   至于还田于民这种事情就更没有人愿意去干了,傻子才会把自己手里的地分给其他人。   于是实际情况就是,百姓们眼巴巴地看着安怀延上任之后画下的大饼,期待好日子即将来临,可是等啊等啊等啊,却发现被赦免的大罪人到处为祸,赋税不减反增,说好要分给他们的良田更是连影子都没见。   有人天真的拿着这些皇令去击鼓鸣冤,想要讨个公道,却被当地官僚直接轰出了衙门,啐一声痴心妄想。   被直接轰出来还是好的,有些暴虐残忍的地方贪官,还会给这些报官的百姓几大板子,板子重重打下去,死活不论,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只叫在外围观的百姓们心有戚戚,再也不敢以此事报官。   他们渐渐地从冲昏了头脑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才发现一切皆是空欢喜一场。   但是起义军已经散了,大家想尽办法各回各家,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再聚集起来的?各地方官员虽然扒皮剥削,但是在对于起义军的管控上,却是默契一致的严格,他们是真的被之前那群起义军打怕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搞散了这批起义军,自然是更要严守防范,稍微有一点点的聚众苗头,都会被官府捣毁,把起义的苗头掐死。   看到这样的发展形势,衡明世倒是不意外,毕竟,在原本的剧情中,那个能打到皇城,夺下皇位的起义军,是封启带起来的,原剧情里,在封启之前,也确实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起义军,但是都不成气候,很快就被朝廷的军队剿灭了,要么就是被诏安了,总之没有一个是能挺到最后的,唯独封启带领的那一批,有男主光环笼罩,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过,现在这般局面,倒是给了他们一个非常好的出兵理由。   “……安氏祸乱朝纲,挟持幼帝以号令天下,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吾等需得尽快出兵救驾!”衡明世拍板道。   李参将:“……”好家伙,合着出不出兵的理由,你都想好了! 第126章 :揭开   如果他们在安怀延变政之前出兵,那就是一群赴死的炮灰,累死累活,没名没分,最后怕是还要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可他们等到了安怀延变政之后出兵,那就能名正言顺地挂上“救圣驾”的名号,特别的响亮,特别的名正言顺,就算是被写进史书里,都是为人称赞的行为。   看着封启大大方方的挂上了“封”字旗,浩浩荡荡地出兵,李参将忍不住感叹:“我打了那么多次仗,从来都是上去干就完了的,哪里用想这些弯弯绕绕的。”   衡明世:“这人心大多都是绕的,想要攻心,自然得跟着绕,不过……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再复杂的心,也抵不过一拳头,所以,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   ……   安怀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用了各种方式,才把那来势汹汹的起义军给剿散了,各地方也对这些起义军严加防范,可却没想到,远在边城之地,还能组建起一个新的反叛军。   不!准确来说,那可不是什么新的反叛军,而是封家军,是打着“封”字旗的封家军!   封家军效忠朝廷,效忠皇上,在这样的局势下以“除逆臣,救圣驾”的名义攻城,简直名正言顺得让安怀延无法反驳!   他对外声称自己是辅佐幼帝,可是封启那边却说他是挟幼帝令天下,选择相信哪一边,全看百姓们自己选择,他根本无法干预。   一来是封家军的在垣国百姓心中本就是战神之军,二是因为他这个人位置也确实坐得名不正言不顺。   更要命的是,封启那边的扯旗攻城之后,封守那边居然也喊出了类似的口号!   “这些姓封的真是啃不动的骨头!冥顽不灵!为什么非要效忠衡氏!衡氏是给他们命了吗?”安怀延看着一封封送到面前的军报,气得直咬牙。   “封云呢?他那边如何了!”安怀延将军报砸在了桌面上。   呈上军报的小将瑟瑟回答:“回王爷,封老将军近两年来一直驻守虞城,之前起义军四处为祸,犯上作乱,太后给封老将军发了无数懿旨,都不得封老将军回应,宣称只听圣上调遣,还说圣上有圣旨御令,命他死守虞城,还拿出了圣旨为证。”   “借口!都是借口!一个傻子,一个小儿,如何写圣旨!”安怀延虽然在偷听安太后的时候,知道衡明世这些年都在装傻,但他和安太后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一个要靠装傻才能在皇宫里仰人鼻息苟活的人,又能成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傀儡皇帝。   不过,不管安怀延怎么气闷,封老将军那边就是死守虞城,而偏偏虞城又是一处重要的城关,军队过不了虞城,那么朝廷的手就没法伸向虞城之后的宛城等五城。   事实上,几年前那五城被汗贼攻下,朝廷对此无所作为,最后还是百姓自己拿起武器,夺回了自己的家园,自那之后,那五城的百姓就对朝廷大失所望,朝廷在他们心中的威严也大打折扣,加上起义军就是从他们这边发起的,在衡明世和封启带兵出出征期间,朝廷对边疆五城也出过好几次兵,就是想以围困起义军的家小亲族的方式,来要挟起义军。   此番行径,算是彻底让边疆五城和朝廷离了心。   就算汗军没有占据边疆几城,但那几城已经处于不再受朝廷牵制管束的境地中,要不是还有封家军在城中驻扎,只怕早就被有心人怂恿着分壤割据,自立为王了。   而现在,封氏高举起旗帜,声称安氏挟天子以令天下,以“救圣驾”的名义起兵,并宣称之前的朝廷之所以不作为,全是因为安氏在背后祸乱朝纲,安氏用心险恶,挟持幼帝,祸害苍生,犯下滔天大罪,论律当诛。   总之,找好一个由头,然后把之前安太后或者安怀延给他们扔过来的锅,全都好打包好,一股脑扔回去!   安怀延也是万万没想到,封氏的这一波堪称谋逆反叛的行为,居然能冠上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   那些武将不都是一些粗蛮武夫吗?!不是就只知道打打杀杀吗?   以往文臣把黑锅往他们头上扣,不都是一个扣一个准,他们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的吗?   为什么这一次,这些黑锅都能再被扔回来?!   你们造反就造反了,老老实实顶着“造反”“谋逆”这几个字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添上什么“救驾”的镀金说辞呢!!!   安怀延气得想吐血,也终于感受到了,身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上的不易。   “去,去请国师!”安怀延总算想到了祈天楼里还养着一个人。   不多时,冷梵清就被一群宦官带到了安怀延面前。   冷梵清还是一袭白衣胜雪,美得不似凡人。   不过安怀延现在可没心情欣赏他的容貌,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想让冷梵清开坛设法,然后当着百姓的面,显示神迹,并且宣称他是当之无愧的摄政王,是上天派来辅佐幼帝的人。   安怀延野心勃勃,但他也足够冷静,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着将幼帝摆在前面做样子,而不是自己登上皇位。   冷梵清只是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表情毫无变化:“王爷,梵清并非天神,无法显示神迹,神迹是天意,天意不可违背,更不可假做伪造,那样,是会遭天谴的。”   “天谴?呵呵!本王既然刚走到这一步,就不怕什么天谴!”安怀延冷笑:“冷梵清,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有些事情,不是时间一长,就能彻底抹消的,比如,你的过去。”   冷梵清:“……”   安怀延见冷梵清不答,自知是戳到了冷梵清的痛处,笑道:“世人皆知,垣国国师有着绝世容颜,倾世美貌,是离仙梯最近的人,可是,又有几人知晓,那个清高俊美的冷梵清,其实不过是戴着一张人皮假面呢?”   冷梵清:“……”   闻言,冷梵清藏在白袖离的手缓缓攥起,捏成拳头,微微颤抖。   安怀延轻笑一声:“一开始知道这消息时,本王也是十分惊讶,原本还想着,那傻子皇帝和国师大人生得是越来越像,只怕是因为……啧啧啧,却没想到,原本怀疑那傻子皇帝是野种,结果查出了是国师大人在披皮效仿。”   安怀延:“国师大人,您这是安的什么心呢?”   “……”冷梵清:“你到底想怎样?”   尽管冷梵清的语气依旧冰冷,但安怀延却听出了其中的妥协之意。   安怀延的笑声里不免多了几分得意:“原以为国师大人和那小傻子走得近,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现在想来,国师大人其实也是别有所图吧?比如,想让别人误以为那傻子皇帝是个野种孽种?”   闻言,冷梵清在袖子里攥紧的拳头却渐渐松开,紧绷的表情也有些松动,他语气淡淡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安怀延:“本王可以帮你隐瞒你的罪行,但你应该明白,你要为此付出什么。”   冷梵清:“……”   安怀延自信满满,以为自己已经把冷梵清的把柄握在了手中,能够让他任意地操控这位当朝国师。   安怀延笑道:“国师大人也莫要担忧,既然你本意是想给那傻子皇帝招来流言蜚语,惹人非议,那么你和本王就算是站在同一条绳上,我们可以联手的,待本王完成大业,定会给你数不尽地荣华富贵,还能允许你离开皇宫,不会再成日被拘在那小小的祈天楼里。”   冷梵清:“……这么说来,梵清倒是应该先提前谢过王爷了?”   安怀延:“能与国师大人联手,相信事情一定事半功倍!”   冷梵清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稍纵即逝,像是一道虚影一闪而过。   冷梵清:“安王爷,我真好奇,您这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何就能如此笃定,我会照着你说的去做。”   闻言,安怀延原本微笑的嘴角渐渐耷拉下来。   冷梵清:“安王爷,您单凭一个易容,就断定我想要玷污皇上的名声,这也太过于武断了吧?还是说……这就是安太后血脉里传下来的刚愎自傲,自以为是?”   安怀延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梵清:“怎么?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王爷不识人语?”   冷梵清声音清冷:“当年的安后为了保你,可是费劲了心思,让你有着尊贵的身份,清闲的日子,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享不尽的快乐无忧,可你呢?却偏偏长成了这副模样。”   安怀延看着冷梵清,表情僵硬:“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冷梵清:“你懂的,安怀延。”冷梵清上前一步,双眼逼视着安怀延:“安怀延,你应该懂的,安太后,其实根本就不是你的姑母,而是你的……”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安怀延连声否认。   冷梵清:“因为当时,先皇还在世。”冷梵清冷笑一声:“那时的年幼皇子,都需要进行三朝岁式,滴血认亲,若是她不把你换走,你根本就活不过三朝。” 第127章 :揭秘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安后和别外人通奸之子。”冷梵清道。   安怀延:“你胡说!这不可能!”安怀延愤怒拍案:“来人!把这胡言乱语的疯子给本王拖下去!打八十大板!关进水牢!”   李公公:“这……王爷,他是国师……”   安怀延冷笑:“呵呵,国师?国师大人还在祈天楼为天下苍生祈福,为垣国繁荣祈福呢,他只不过是一个戴着人皮面具假扮国师大人的假货!他欺上瞒下,居心叵测!玷污国师之名,企图谋害圣上!如此阴险狡诈之徒,必须执以分尸之刑!”   安怀延直接定下了冷梵清的罪行,李公公听着,瑟瑟抹去额上的汗,心道这垣国的国师之位,看来是要换人了,这冷梵清也真是的,不就是办一场法事,说一下恭维话么?为何就不能妥协一下?非要和摄政王对着干,还要说那些不中听的话,这不就是上赶着找死吗?只是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呃,方才王爷说这张脸是假的,所以,连这点都不值得可惜了……   冷梵清听到了安怀延对自己的判决,表情却不变,还是那一副清冷无表情的模样:“王爷你这是心虚了?可惜,您就算是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能否认安后是你的亲母,可你与先皇并不相干,您就是安后和人通奸之子,流着不纯的血统,却还妄想着掌握朝权,呵呵呵呵……你以为安后为何将你寄放在你现在的父母名下?你以为安后为何费尽心思将你的孩子冠上衡姓?”   安怀延:“闭嘴!你给我闭嘴!来人啊!快把他拖下去!”   几个宦官赶紧上来,要去抓冷梵清的手,却直接抓了一个空!   冷梵清动作如鬼魅一般,避开了那些宦官的脏手,只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安怀延的身后,安怀延只觉得背嵴一凉,赶紧转过身,连连倒退,却还是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那是从他的脖子上溅射出来的血。   安怀延惶恐抬起手,在自己的咽喉上擦过,发现只是被划破了一层浅皮,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险些丧命的后怕还是让安怀延浑身发凉,“你!你竟然藏着这等身手!你究竟是何人!”   冷梵清:“若是冷梵清,自然是没有这般身手,但若是没了冷梵清这层皮,那便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只是不知,安王爷觉得哪一种,比较合适?”   安怀延:!!!   冷梵清冷笑:“安怀延,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冷梵清,还从未有人想要剥下我这层皮的,就连先皇都未曾提过,他们巴不得我在那祈天楼里,永生不现世,唯独你,自以为是!”   暗卫见主子有危险,纷纷从各处出现,挡在了安怀延身前。   冷梵清双手背负,仅往前走了一步,那些暗卫就护着安怀延往后退了好几步。   见此,冷梵清嘴角的嘲意更深,“你嗤他痴傻,却是连一个傻子都不如。”   听闻冷梵清将自己和衡明世那个傻子做比较,甚至还说自己不如对方,安怀延捏紧了拳头,怒意上头:“哦?你倒是说说看,本王那里不如那傻子!”   冷梵清:“他能懂装不懂,而你却是不懂装懂。”   “他会往笼子外面飞,而你却主动往笼子里钻。”   “他能让自己在勾心斗角的深宫里,活得无忧无虑,嬉若孩童,而你明明享受着无忧无虑,却非要活得勾心斗角。”   安怀延:“嗤!一派胡言!看来本王确实料错了!你并非想要算计那傻子,而是心思龌龊,看中了那傻子的容貌,想要效仿,才会佩戴与他相似的人皮面具吧!”   安怀延一边说,一边将手背在身后,给身后的暗卫打手势。   为了拖延时间,安怀延挖空心思找话题,“还是说,你其实是在仿照先皇的模样,所以那傻子才会与你越来越像?本王可是听那些老臣闲谈提起过,那傻子相貌效似先皇。”   闻言,冷梵清的表情更冷:“效似先皇?不,那是因为你们都没见过他的生母,那才是真正的倾世绝色,只可惜是个眼拙的,看上了衡嵘那个狠心无情的败类。”   衡嵘是先皇的名讳,因为自他死后很少人再提起,安怀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冷梵清居然大胆到敢直唿先皇的名讳。   这一刻,安怀延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和他调查到的“冷梵清”,十分不相符。   在暗卫调查到的资料里显示,冷梵清不过是二十五六左右的年纪,和封家那二小子同岁,俗家名字叫冷滨河,入道之后才改名梵清。   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干干净净,才能担任国师一职,司掌祭祀祈福。   可现在,这份“干净”,只怕是要大打折扣。   “快!抓住他!抓住他!”安怀延很快想清楚,无论如何,眼前这个人,绝对不能离开皇宫!   他知道的太多了!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在安怀延下令捉拿冷梵清时,衡明世和封启这边已经带军一路过了几座城关,而后顺利抵达了虞城,和封老将军汇合。   直到抵达了虞城之下,衡明世才明白,为何虞城能从他们离开,一直坚守到了现在。   只见那原本就有着天堑大河阻隔的虞城,城墙上还钉覆上了许多木制尖锥,尖锥细细密密的分布在城墙上,让整个城墙看起来犹如一个偌大的刺猬,丝毫没有下手攀登的余地   走近看会发现,那些刺排布得长短不一,错落不一,又削得锋锐无比,若是有人想要接住这些刺来攀登城墙,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因为这些刺的存在,登城梯也就没有了能用之处。   这还只是外墙。   走近城门,还能发现城门也做了精巧机关。   封老将军面上带着喜色,兴致勃勃地和衡明世着:“皇上,这些都是衾……衾公子制作的护城机关,有了这些机关在外,攻城者根本无法靠近城墙!而只要他们身在城下,就会被衾公子特制的一种弩箭射中!那弩箭射程甚远,哪怕敌人身在几百米开外,也能轻易射中!”   封老将军边说边抬手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穿着封家军服的小兵。   那小兵方才一直低着头,这会儿听到封老将军提起自己,才抬起头来,正好和……呃,小兵还是得低下头,才和衡明世对上视线。   衡明世:“……”   衾秋舒:“……”   衡明世:???   这是衾秋舒?怎么才两年没见,就长这么高了!   而且你这身军装要不要这么合身!要不要这么挺拔笔直高挑飒爽!你可是个女人啊!   要不是封老将军提示,他刚才根本就没意识到站在这儿的人就是衾秋舒好么!   衾秋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从这个角度看衡明世,好像有些不妥,连忙跪下行礼,“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衡明世僵硬地摆摆手:“平身吧,衾公子精通机关堰术,是大才之人。”   封老将军:“皇上临走前将衾公子托付于末将照顾,可眼下看来,却是衾公子对末将,对虞城上下,多有照拂,虞城能坚守至今,待得圣上归来,也多亏了衾公子了。”   衾秋舒:“封将军谬赞了,舒愧不敢当,若是没有圣上与两位封将军相护,舒只怕是早就横尸野外,哪里能有今日作为。”   衡明世:“大才之人,理当奉为上宾,不论是文臣武将,还是技师巧匠,皆如是。”   封老将军:“皇上圣明!”   几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被封老将军引到了武器库。   随着那巨大铜门被锁链缓缓吊起,一股难言的味道扑面而来,直冲鼻头。   等那尘封的味道稍微散去之后,衡明世才有心思去看被放置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连弩车和转射机!   虽然在外观上有些差异,选取的材料也有些不同,但是衡明世还是能一眼看出,那些整齐排放在兵器库里面的,就是连弩车和转射机!   衡明世没想到,衾秋舒居然真的照着图纸,把这些东西做出来了!   连弩车是一种大型机械装置,放置于城墙之上,可同时放出的大弩箭六十支,小弩箭无数,需十个人驾驶,而其设计最为巧妙的地方,是其长为十尺的弩箭的箭尾是用绳子系住的,射出后能用辘轳迅速卷起收回。   转射机是一种大型发射机,同样是放置于城墙上,机长六尺,一般由两人操纵,与连弩车不同的是转射机会更为灵活一些,能够在一人射箭的同时由另一人将机座旋转,调整射箭的方位,能确保更精准的狙击!   封老将军兴致勃勃地向介绍起了这两样东西的妙用,衾秋舒则在一旁努力地咳了好几声,一直咳到封老将军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时,他才挠挠头,小声道:“封将军,这些神兵武器的图纸,是皇上交给卑职的。”   也就是说,衡明世肯定见过这些大型武器的设计图纸,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衡明世笑道:“朕只不过是提供了图纸,衾爱卿便能将其制为实物,着实厉害!” 第128章 :吃醋   衾秋舒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多谢皇上夸赞,卑职愧不敢当。”   封老将军:“皇上请,其实这里面还要一样护城神器,只是因为缺少铁器,没法大量制作,仅有三台。”   衡明世跟着封云走近武器库,看着里面成排摆放好的重型弩车和转射机,道:“若是能做得轻便一些,放在轮车上,用牲畜拖拉,那就能不止局限于驻守城池了。”   顿了顿,衡明世又道:“可即便如此,轮车还算是重物,万一打仗落败,总不能推车逃跑,这样只会拖慢队伍的速度,徒增阻挠,还是算了吧,出兵还是以轻便为主。”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一个高大的方形铁器旁边。   封老将军道:“这便是藉车,也是根据图纸造物,此物外部包铁,一部分埋在地下,一部分露出在外,有专门的地方用来盛放炭火,可以将炭火投射出去,火星四射,星火燎原,定能将来犯的敌人烧的人仰马翻,屁滚尿流!不过,此物需要多人操纵,而且不便移动,造物工序也极其复杂,若是敌人强悍攻入近战,此物也只能被遗弃,而一旦遗弃、损坏,那损失也是巨大的。”封老将军抚着长须道:“所以,末将等并未大量制造此物。”   衡明世:“将军考虑得极是,此物适合防御,却不适合搬运攻城,依照眼下境况,可以先制造弓弩弩箭和方形盾牌,为攻城做准备。”   一直保持沉默的封启突然道:“筱城。”   衡明世点头:“筱城之外有一片密林,有制造弩箭的材料。”   封启:“眼下筱城是由朝廷军严加看守。”筱城是个制造武器的好地方,朝廷自然也不傻,早早占据了这座城池。   衡明世:“但在朝廷军驻扎筱城之前,此处乃是江湖门派的常聚之地,更有江湖第一门在筱城坐镇,朝廷军驻扎之后,便将整个门派的人赶出了筱城。”   封启:“皇上这是想……”   衡明世微笑点头。   封启:“那……”   衡明世:“嗯,去吧。”   封启朝封云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封云和衾秋舒:???   你们刚才有说什么吗?怎么就听懂了呢?   目送二儿子离去,老将军还有些迷茫,不过,他要说的话也说完了,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对衡明世道:“皇上,末将有一事求问,此事和眼下攻城之事无关,只是关乎犬子。”   衡明世对待封老将军的态度一向很好,更准确来说,是带着钦佩与欣赏的态度,所以听老将军问起额外话题,也很乐于解答:“将军有事,但说无妨。”   封老将军:“也非大事,只是……咳咳!末将之前听闻犬子有一相好,长途跋涉,赶至军营来寻犬子,性情刚烈,武功高强,是个女中豪杰……那日大军走得急,末将还未曾得了解其父母家世,想商三礼六聘之事,却无从谈起。”   衡明世:“……”什么鬼?封启还有相好?还长途跋涉来寻过他?   衡明世瞬间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封老将军没有察觉到衡明世表情变化,继续道:“……此间事了,若是双方父母皆满意,末将斗胆,想请圣上为二人赐婚,以成全鸳鸯成双对。”   衡明世:“……”我成全个爪!我把他给你切成两对你要不要?   “……此事,朕还是先听听封小将军的意思吧。”衡明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森森回答道。   封老将军:“多谢皇上!”   ……   挥退几人之后,衡明世就回了营帐,在桌案前打磨暗器到了深夜,才听到窗口有动响——封启回来了。   刚办完衡明世吩咐的事情,火速赶回来的封启,首先迎接到的是几枚银针。   封启非常熟练的以指尖接下了这几枚银针,用袖子擦了擦,非常顺手地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封启:“皇上心情不佳?”   衡明世继续磨暗器,语气森森:“听闻封小将军的相好曾经千里迢迢寻来军营,那姑娘的痴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实在是令人感动啊。”   封启:???“皇上,末将从不曾与女人相好过!”   衡明世拍案而起:“你父亲都来朕跟前求赐婚了!说在大军从虞城出发前,你的相好就找来了!还闯进了军营!”   封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想起了自己和自己的父亲还有没有沟通好的事情,瞬间哭笑不得:“皇上忘了大军从虞城出发前,那个深夜披头散发闯进军营抱着末将不放的人,是您啊!”   衡明世:“……”   封启边说边走近过来,指尖一挑,将衡明世随意扎着头发的发绳挑开,任发丝彻底披散下来。   他道:“就像这样……穿着一身薄衣,扑进末将的怀里,叫着末将的名字。”   衡明世:“……”   意识到自己平白吃了几个时辰的飞醋,衡明世有些羞恼,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至少到明天之前,都不想和封启说话。   谁知封启并不就此罢休,“所以,皇上可愿意赐婚?”   封启微微俯下身,双臂将衡明世圈在了桌子和他的怀抱之间,将他衡明世笼罩进了一片高大的阴影里。   衡明世将自己的头发从封启的手里扯回来,故意道:“若是朕不赐婚,你当如何?”   封启的手按到了衡明世放在桌面的手上,指尖强硬地穿进衡明世的指缝中间,和衡明世十指相扣。   封启:“那我就跪在皇上的金銮殿前恳求赐婚,直到皇上愿意为止。”   衡明世嘴角一抽,抬手给了他腰腹一个手肘,嗤道:“没志气。”   封启从善如流:“皇上教训得是。”   衡明世:“曾经有一个将军单刀匹马独闯莲山十八寨,干倒了一群地头山匪帮子,把山匪女儿强抢做了将军夫人,还力排众议,跪求先皇给了那山匪出身的夫人一个诰命,二十多年来,那位将军和将军夫人虽是聚少离多,但依旧恩爱和睦,还有了三个儿子。”   封启:“……”   衡明世:“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   封启:“回皇上,说来惭愧,这些为外人当做笑话闲谈之事,家父却一直引以为豪。”   衡明世:“那你呢?你怎么就不知道效仿一下?”   封启:?   纵使相处多年,封启还是有一些跟不上衡明世的脑回路。   衡明世:“若是朕不想赐婚,你就把朕抢回去做将军夫人,在金銮殿外跪着算什么本事!”衡明世很不满:“真是块不开窍的石头,连这些都要朕来教!”   封启:“……”   封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双眼深深地凝视着怀中人,可惜衡明世背对着他坐着,没能看到他眼中暗藏的汹涌。   最后封启只回了一句:“好。”便将衡明世打横抱起,径直往寝室走去。   ————   两日后,大军出发,直奔筱城。   筱城守将是安怀延的派系,早就得到了军令,要求死守筱城。   但让筱城守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封家军强攻筱城东门时,一群人悄然穿过了筱城外的繁茂西林,抵达了西门之下。   那群人穿着统一的金红色长袍,衣袍正中间印着红火的太阳和银白的月亮,那是日月门的家纹——日月同辉!   日月门是眼下江湖的第一大门派,号召力极强,在那些朝廷军将他们的门派赶出筱城之后,他们就开始四处奔波,召集来了大批联盟门派。   他们早在几日前就已经顺利集结完结,已经谋划好夺回城池的办法,而正好在那个时候,封启找到了他们。   所以,这东门和西门的夹击,不是偶然巧合,而是两方人马早有预谋。   筱城守将带领的朝廷军被夹击得措手不及,最后实在无法应对,只能仓皇逃窜,远远留下一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作为他们弃城落荒而逃的结尾。   但这个结局显然不是安怀延想要的,得知筱城失守之后,安怀延怒不可及,当即下令,派武将前往镇压。   是的,他已经将封家军视为和起义军一般的地位,拒绝回应封启打出的“救驾”口号,只当这是封家举兵造反,而他这是在平反镇压。   其实在封启打出旗帜的时候,安怀延就已经想过要拿住在皇城封府里的封氏妻小作为威胁,却不曾想,在安怀延的人粗暴地砸烂封府的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封府早已人去楼空。   原来之前封府还有婢女仆人进进出出,不过是伪装的假象而已,封府里的家小女眷早已离开,仆人们费尽心思为主人做好最后的掩饰,然后也在晚上趁夜色离城,只留下一座偌大空府。   大风刮过,树叶纷飞,早上落下的新叶无人打扫,被风吹得满院都是。   得知封府早已无人的安怀延自然是气得不行。   显然,封启既然敢造反,自然早就做好了造反的准备,没有给他留下把柄。   眼下,安怀延坐在高高的金色龙椅上,听完最新的军报。   是的,说是扶持幼帝,其实那几岁小儿,根本就没被他看在眼里——哪怕那小儿是他自己的亲骨肉。   说来也是可笑,他安怀延最想得到的东西,竟是被他自己的亲骨肉捷足先登,而且还是用和皇妃苟且这种不堪的方式。 第129章 :刺客   安怀延和华妃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还在年少时就已经约定终生,非彼此不娶不嫁。   但是,年少时的朦胧美好,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华妃到了年岁之后就入了宫,而安怀延也因此对于那至高无上的权位更加嫉恨和向往。   两人没有断绝往来,不然华妃也不会生下这个孽种,但是他们到底还是背离了初心,单纯的爱慕之间,掺杂进了权势。   华妃想要当皇后,向往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安怀延也不遑多让。   在这方面,这两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眼下安怀延成了摄政王,而华妃则成了太后,两人到也算是勉强全了心中所愿,得到了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   但这些显然不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得到的东西。   所以,他们注定不得安宁。   ……   安氏派系率领的驻城军实在是不堪大用,在战绩卓绝,经验丰富的封家军面前,他们丝毫没有抵抗之力,只有节节败退的分。   加之安怀延之前颁布的政令没能的得到好的实施,有贪官污吏从中作梗,有匪寇四处为祸,搞得民怨四起,招来了不少抵制。   所以,封家军举旗入城时,并没有遭到百姓的抵抗和排斥。   说来也是可笑,安怀延在皇城高调地宣称要大赦天下,要消免赋税,要还田于民,可却没有一样能真正实施,反倒是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填满了贪官污吏的腰包。   反倒是在封家军攻入城之后,封家军才杀贪官,除污吏,开仓放粮,将田地重新分配给了城中百姓。   而那些四处为乱的山匪,也不敢出现在有封家军所在的地方。   封启的男主光环在这个时间段发挥得玲离尽致,因为在主线剧情里,他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间起兵造反,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建立新国的。   男主光辉无限好,衡明世几乎不用出什么力,只需要待在军营里面教导狼孩识字认字,等着大军归来,就迎出去,给封启送上一碗热汤,叫人把伤者带去治疗,再命人给乘胜归来的大军们准备饭食热汤,补充体力。   封家军不愧为所向披靡的战军,而他们也确实无往不胜,无一败绩。   军队的士气激起高涨,那是在接连的胜利之下,燃起的斗志昂扬和自信满满。   衡明世在和封启说话的间隙,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盛满了斗志的脸庞,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担忧。   两人一起进入军帐,衡明世向封启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没有败绩,就是最大的弱点,这样下去,但凡有一次战败,都是极大的打击。”衡明世走到了沙盘前,将插在沙盘上的其中一处旗子取下,轻轻折成了两半,放到了一边——这座城,已经被顺利攻下,但他并没觉得很开心。   太顺利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士兵们的心态来说,就是一种挑战。   骄傲、浮躁……只要稍不留神,就是致命的打击。   封启听完衡明世的话,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了,双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道:“皇上所言极是!”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也有些浮躁了,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一定能一举攻进皇城,为眼前的人夺回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他已经无数次幻想着,自己亲手送这人踏上那金色王座,目视这人在王座上睥睨天下……最后视线再与自己交汇。   如果那会儿这人的身体里还带着自己的东西,那就再美妙不过了,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刺激得不行。   可是现在,衡明世的话提醒了他。   过于一帆风顺,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坚强的心志是需要磨砺的。   其实,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士兵在操练时,已经有些松散了,因为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逢战必胜”的念头,总觉得就算不需要很努力地操练,就能获得胜利。   “乌古鲁当初就是这样败给我们的,轻敌是战场上最大的禁忌,而我们已经距离这个禁忌很近了。”衡明世又抽起沙盘上的几枚旗子,重新安插到了别的地方。   封启当即道:“末将这就去集军操练!”   “也不必如此着急,大家乘胜归来,还是应当好好庆祝一下的,莫要扫了兴致。”衡明世一手勾住了封启的手臂,将他拉到了沙盘前,指尖在上面比划道:“接下来,我们这样走……”   ……   封家军继续前进,越是往东,地势越显低,遇上的山川水流越多。   其实有些地方原本是没有形成流水的,主要是最近雨水太多,冲刷山路,泥水从山上滑落下来,阻挡了原本的道路不说,有些甚至还堵塞了原有的河道,导致河水改道,叉道,继而分流出了许多河流。   月前还旱得滴水不下,导致庄稼颗粒无收,蝗虫肆虐,可好不容易等来了雨水,却像是要将几个月的雨一起给补全了一样,一直一直下个没完。   在地势高的地方倒还好,一些地势低洼的地区,只能赶紧搬家转移,不然就会被上涨的水淹泡。   不过,地势高的地方也并不安全。   山洪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悬在衡明世的心头。   衡明世没有确切的剧情,只能催促大军加快脚步,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远离泥山险地。   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对的,就在他们离开了近山之地,赶到下一座城池之下,不久后,就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阵剧烈地轰隆声。   山石终究还是没能顶住连日的暴雨,泥石轰隆隆的滚落下来,如同巨大的洪流一般,带着强劲地冲力,肆意的冲入山下的田地,压垮了近山的屋舍,又丝毫不停歇地滚滚而下,沿着官道一路冲刷……沿路直冲这边而来。   封启当机立断:“跑!”   近前的城门禁闭,明显不会给他们这帮“叛军”打开城门,眼下泥石流将近,唯一能做的就是各自跑。   而“跑”这个字,早已经贯穿了大军这几年来的所以操练。   于是,站在城门上观望着这一切的护城卫,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群数量可观的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四散开去,原本兵临城下的那黑压压的大军,几乎是在瞬间,就消失在了偌大官道上!   护城卫:!!!   马匹跑得快就算了,那些步兵们!你们那是人能跑出来的速度吗?!   几十万人的军队啊!一下就散开到两边远处,城门外的官道瞬间就空空荡荡了!   不是!   等等!   你们散开了,那泥石流却还是沿着官道滚过来了啊!   官道两边茂密的树木稍微阻挡了泥石流的速度,但是被修缮得宽阔的官道根本没有能阻挡泥石洪流的阻碍物,于是泥石流畅通无阻的冲向了这边,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直直冲向了官道尽头的城门!   “轰隆隆隆隆……”   城墙不堪负重,轰然倒塌。   散到树林中的封家军也不可避免的被波及。   衡明世骑在赤马上,头一回深刻的感受到了这匹赤马的奔跑极限。   明明是在林木中穿梭,赤马依旧跑得鬃毛飞扬,疾风吹得马面狰狞,吹得马唇错位,吹得那赤马的口水都煳了衡明世满脸。   衡明世:“……”   衡明世默默地抹去脸上的水,心道:在生死面前,面子什么的都是虚的。   瞧啊!原本多么高冷矜贵的、时刻都会注意自己的形象的赤马,在危急性命的泥石流面前,都夺命狂奔,将自己那张帅气的马面,跑成了表情包。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衡明世就很想让系统给赤马拍一张照,纪念成为表情包的瞬间。   衡明世的赤马夺命狂奔,封启的黑马也不遑多让,紧紧地追随着在他们身后……但衡明世深深怀疑,黑马其实不是跑得比赤马慢,而是想借着赤马挡挡风。   直至身后轰隆隆的声音渐渐停歇、休止,两匹马的奔跑速度才渐渐慢下来,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大军也渐渐停下脚步,确定身后的泥沙已经停下,或者改道流向了其他方向,才跪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咳喘得撕心裂肺,喉咙里像是灌了沙,唿出的气都摩擦得火辣辣的。   衡明世顾不得自己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视线首先去搜寻封启的身影,直至看到对方安然无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封……”   “趴下!”封启同样也在第一时间寻找衡明世的身影,可当他看到衡明世时,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一个杵在衡明世身后侧的一个人。   那人穿着封家军的军服,却是在此时张弓搭箭,锐利箭尖对准了衡明世的方向!   也正是那箭尖上的寒芒闪过了光,才让封启一下就注意到那行为异常的人。   封启顾不得驭马上前,干脆直接从马身上一跃而起,飞冲向了衡明世,将刚刚劫后余生,还没能来得及反应的衡明世挡到了身后!   两人从马上摔了下去,不少累倒趴在地上的士兵们看到,纷纷惊唿:“皇上!”   “有刺客!”   “护驾!”   “是那个人!别让他跑了!快抓住他!” 第130章 :背叛   短短一瞬间,衡明世却感觉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   他眼睁睁地看那飞来的长箭冲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封启,毫无停留地没入了封启的身体。   衡明世被封启抵在身后,能清晰的听到那长箭刺入肉中的撕裂声,能清楚的听到封启发出一声短促地闷哼,能闻到血的味道。   因为失衡,两人紧接着从马上摔了下去,衡明世垫在封启的身下,却完全感觉不到封启的重量,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支箭上,满脑子都是“这支箭有没有毒?”“射到什么位置了?”“该怎么把箭取出来?”“会死吗……”   不!不会的!他可是男主!他怎么可能会死!   衡明世强行拉回自己的神智,道:“军医何在?军医!快找军医!”   “在!在!皇上!”随军的军医提着药箱子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赶紧查看封启的伤势。   方才为了更快的逃跑,免遭被泥石流碾压的下场,大家边跑边撕扯着卸掉了身上的所有重物,包括披在身上的盔甲。   这东西不好卸,但是为了逃命,再难卸也得卸,不然根本跑不动。   也正是因为卸得干净,这一支箭才没了阻挡,直直刺入了封启的身体。   军医快速地查看一番,小心地剪开了伤口前的衣服,抹了一下额上的汗:“皇上放心,幸好将军带了护心镜,箭偏了一点,没有伤及心脉。”   封启强忍着痛,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此物是皇上所赠,自当贴身穿戴。”   衡明世心疼得要死:“你先别说话了,保存体力,裴大夫!”   裴大夫:“在,在!回皇上,将军虽然没有伤及心脉,但却距离心脉极近,这箭首仍在将军身体里,箭首倒勾锋利,若是贸然取出……唯恐会……”裴大夫看到衡明世难看到极致的脸色,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衡明世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有什么办法?”   裴大夫面露愧色:“皇上,此法风险极大,卑职只有一成把握……”   与此同时,衡明世也在脑海里询问系统,也到了同样的答案。   系统:“……箭头有倒勾,直接拔箭会把他整块肉都给勾下来,这地方太靠近心脏,很容易勾到心脉,只能再把箭扎进去,穿过后背,再掐断箭头,才能把箭取出来。”   裴大夫:“……最好是能有习武之人。”   系统:“而且整个过程,手必须稳,一点都不能抖。”   衡明世看着自己害怕得颤抖不停的手,毫不犹豫道:“你来,你是系统,你不会抖,快!”   系统:“开始扫描男主伤口,锁定最佳取箭方案。”   同时,衡明世脸贴着封启的脸,抬手给他抹去额上那不断冒出的冷汗,温声安抚:“不要睡,阿合,忍一忍,千万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着我。”   封启依言抬起眼皮,眼中倒映出衡明世那张紧绷得不剩一点表情的脸。   衡明世看起来过分的冷静,但是封启能感觉到对方紧握着自己的手已经颤抖得不像话,下唇也被咬出了血色。   衡明世:“我马上找人来帮你取箭……”   系统:“宿主,情况不太好!那支箭头的倒勾正好勾在心脉上!心脉极其脆弱,碰到一点都是剧痛,就算我的手不抖,但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受痛挣扎。”   衡明世:“麻醉药!”   系统:“太靠近心脏了,而且这个伤很重,药用轻了他还是能感觉到痛,药用多了心脉也会受损,而且后患无穷,严重会致死,关键是这个时代根本没有那么多医疗器材来保证后期的康复,就算你有足够的积分,也没法兑换那些,因为那些器材的先进程度已经严重超过这个时代。”   衡明世真的慌了:“那到底该怎么办!”   系统斩钉截铁:“你来,你可以安抚他,让他忍住不要动。”   衡明世:“那你用我的身体不也是一样吗?!”   系统:“宿主,恕我直言,可能在我掌控你身体的一瞬间,男主就能感觉到不对劲,然后挣扎排斥我。”   衡明世:“……”   系统:“你可以,他信任你。”   衡明世和系统在脑海里争执好几个来回,现实其实只过了几瞬,衡明世总算是下定决心,攥紧了自己的手,又缓缓松开,让自己的手尽快放松,不再颤抖。   裴大夫见衡明世这样,立刻意识到衡明世是想自己来替封启拔箭,于是立即在自己的药箱子里翻找出几瓶药,随时等着给封启敷药止血。   “阿合,要忍住,不要动。”衡明世亲了亲封启的额头,语气是无与伦比的温柔:“做得好就有奖励。”   封启扯出一丝微笑:“皇上……”   衡明世:“唤我名字。”   封启:“奉昊……我很开心……认识你……”   衡明世的手轻放在了箭端上,温声道:“嘘,我不想听这个,换一句,说你心悦我。”   封启当然不会拒绝,立刻道:“我……心悦……”   话没能说完,因为衡明世已经握住了那支箭,手上用力,快速地刺穿了封启的后背。   同时,衡明世的另一只手早就等在那里,飞快地掐断箭头,插箭的手再顺势往外一抽,整支箭彻底脱离了封启的身体。   同时喷出涌来的,还有鲜红的血!   裴大夫早已等在那里,看见衡明世拔出了箭,立刻把手里的止血药全部倒在了封启的伤口上!   封启痛得一口气差点就没有喘过来,却听得耳边传来衡明世的嗓音低沉地呢喃:“阿合真厉害,但是奖励要你活着才能给你,所以你一定要撑住。”   封启:“……”   裴大夫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但是在此之前,封启已经流了很多血,把垫在他身下的衡明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他们身下的泥土都被血浸湿,又结了块,散发出一阵阵腥臭。   这失血量太大了,也难怪封启的脸色惨白如纸,精神萎靡不振,仿佛随时都能睡死过去。   衡明世也想让封启休息,但是又害怕封启一睡不醒,只能不停地在封启耳边说话,什么封郎,相公,夫君的都说了,甚至还蹦出了一句梓潼,差点没把紧跟在后的裴大夫给吓死。   在临时搭建的军帐里安顿下来之后,裴大夫只觉得自己这一路实在是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战战兢兢地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被处死。   封启失血太多,就算拔了箭,止了血,服了药,还是昏昏沉沉的,到夜里还发起了高烧。   衡明世不停地给封启擦身敷额头,军帐里换了一桶又一桶的水,裴大夫熬好药送过来,衡明世让系统确认没有毒,才自己含一口药,给封启渡过去。   药很苦,衡明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苦得麻木了,只好叫鹰卫去寻了蜜枣来,尝着觉得味儿不错,也给封启尝尝。   就这样熬了两天,熬过了危险期,封启的高烧渐渐退了,伤口也开始结痂,衡明世才松了一口气。   只能说不愧是男主,都伤近心脉,还能挺过来,恢复力真是杠杠的。   衡明世趴在封启的枕边,虽然知道封启正昏睡,十有八九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衡明世还是温声道:“我有事出去一会儿,很快就能回来。”   自封启中箭之后,衡明世似乎无师自通了这种哄小孩儿一般的温柔语气,只可惜被哄的人昏昏沉沉听不到,而守在暗处的鹰卫们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无他,只是因为,那个想要刺杀衡明世,却射中了挡箭的封启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鹰二。   鹰卫们想破头也想不通,鹰二为什么要这样做。   光是看数字排名就能知道,鹰二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鹰一的人。   现任鹰一尽心尽力地培养他,他自己精通易容的本事,衡明世也很重用他。   在鹰卫营里,也从不见他露出对衡明世的任何不满。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对衡明世下手了。   衡明世这几天完全没有提起要怎么处置鹰二,就像是遗忘了有这个刺杀者一样,只是守在封启的榻前,温柔地安抚,小声的说笑话,讲故事,喂药换药擦身,亲亲摸摸蹭蹭,看起来完全不见发怒地痕迹。   但熟悉衡明世的鹰卫们都知道,善良宽容这种词根本用不到衡明世的身上,若是说衡明世这是原谅了鹰二,他们敢打赌把脑袋扔地上。   所以,鹰二死定了。   眼见封启脱离了生命危险,衡明世终于起身离开了封启的卧榻旁,守在暗处的鹰卫们心里都默契的出现三个字:要来了!   他们猜得不错,衡明世确实来到了关押鹰二的地方。   此时的鹰二的双手被高举过头,吊在架子上,双脚离地,脚上被绑了石头,全身加石头的重量都在那一双手上。   “是我与你有仇,还是我的父辈母辈与你有仇,亦或是……有人给了你什么许诺?”衡明世走到小桌子旁,慢悠悠地拿起了一根布满了倒刺的荆条,“说吧,我听着。”   “呵呵……呵呵呵呵……”虽然衡明世没有明说,但是其他鹰卫们已经逼问了他两天,此时的鹰二已经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沙哑难听。   “我曾经……也有名字……”鹰二抬起眼皮,看着衡明世:“要不是他冒充顶替了我的身份,我又如何会无名无分,四处流浪……”   鹰二:“被你捡回去,也算是因果轮回……”   衡明世听得直皱眉,“你曾经叫什么名字?”   鹰二:“冷,滨,河。” 第131章 :追随   衡明世:!!!   冷滨河?   那不是美人国师还没入道之前的名字吗?   鹰二冷笑:“这个名字,皇上应该很熟悉吧?祈天楼里的那位,皇上可是隔三差五都要去看上几次的。”   鹰二:“原以为能看一场癫乱伦常的好戏,却没想到,你却在中途换了人,又喜欢上了封启,都说帝王心易变,当真是不错,当初你整日对着祈天楼里的那位说喜欢,转头又开始和封启纠缠不清。”   衡明世一下抓住了重点:“你说癫乱伦常?何意?”   鹰二:“皇上天资过人,不会连这个都猜不到吧?”   鹰二哈哈大笑:“祈天楼里那个被你心心念念的冷梵清,其实就是你的生身父亲啊!”   衡明世:“……”   啊,这该死的狗血剧情。   衡明世:“你可有证据?”谁是原主的父亲,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垣王朝很快就要覆灭了,衡明世现在比较想知道真相。   “证据?呵呵,他原本是你生母身边的一个暗卫,你母亲死后,他就顶替了我的身份,进入了深宫,你说,若是你和他没有关系,自己的主人死后,他为何不远走高飞,享受逍遥自在,而是费尽心思在皇宫里落脚,千方百计地护着你?”   鹰二:“最令人恶心的,是他顶着我的身份,却一点点的把他那脸上的人皮,画成你母亲的样子!这算什么!那我算什么!我就从此不存在了吗?!凭什么!你说说!凭什么!”   衡明世将荆棘条拿起来,看似随意地比划着:“所以,你是恨他顶替了你的身份,让你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鹰二嗤笑一声:“你是不会理解的。”   衡明世:“可你为什么不去报复他呢?若是他死了,而你又坚信朕是他的亲子,想着父债子偿,倒是可以理解,但他现在还在祈天楼里,而你身为朕的暗卫,有大把时间接近他,却为何不见你对他下手呢?”   鹰二:“……”   衡明世:“是不是因为打不过?”   鹰二:“……”   衡明世将荆棘条抵在了鹰二的下巴上,抬起他下巴的同时,那细密的倒刺也扎进了鹰二的下巴里。   鹰二痛哼一声,眼神阴狠地看着衡明世:“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你!”   衡明世突然勾唇一笑。   这种不合时宜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不要着急,你知道得这么多,朕怎么舍得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呢?”衡明世抽出了荆条,顺着鹰二的脖子一路往下划去,声音很轻,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叫鹰二感到浑身发凉。   衡明世:“不过,朕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朕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就算是……你没有在那箭上涂毒的回报,如何?”   ————   从关押鹰二的地方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鹰三将水盆送上来,衡明世洗净了手上的血色,却依旧能闻到上面残留的味道。   没办法,衡明世只能先去沐浴,才回到了封启的卧榻边,注视着封启的脸,渐渐地失神。   在主线剧情里,封启是没有受伤的。   他一路所向披靡,直达皇城,产奸除恶,登上王座。   一切都应该是顺顺利利的。   是的,就在刚才,他解锁了一部分的主线剧情。   而鹰二就是那个触发解锁剧情的关键人物。   不,更准确来说,那是真正的冷滨河。   真正的冷滨河在一次狩猎中失踪了,现在的冷梵清披上了他的人皮,顶替了他的身份,还仗着他那张脸和死去的前一任国师有几分相似,故意穿着和前任国师相似的服饰,出现在先皇的面前。   前一任国师名叫裘茗雪,因为常年待在祈天楼里,每次出行或者做法事时,脸上都是画着夸张的妆容,所以基本没人见过她的模样。   有人说那是一个角色美人,倾国倾城,也有人说那是一个丑八怪,因为太丑,只能把脸妆画得夸张,才敢上祭台做法事。   大家众说纷纭,皆是猜测。   没人知道上一任国师为何从不以真面目世人,也猜不出原因,只当是祭祀需要,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裘茗雪还有另一个身份。   她就是先皇当时十分宠爱的凝妃。   不怪衡明世之前都没有查出这个人,因为这位凝妃根本就没有登记在册,而当年与凝妃相关的人,都已经被处理了,遗漏下来的那么几个,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暗中蛰伏。   她就像是被尘封了似的,无人提及,也无人敢提及。   要不是鹰二的提起,让衡明世触发了这段隐藏剧情,衡明世压根想不到,原身那死去的父亲还藏着这么深的一个秘密。   而那有着国师和皇妃双重身份的裘茗雪,才是原身的生母!   裘茗雪死后,冷梵清为了给裘茗雪报仇,就顶替了冷滨河的身份,进入皇宫。   而当时冷滨河的相貌,也确实和裘茗雪有些相似,再被冷梵清多添了几笔眉眼的妆容,再换上白衣,端起架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与裘茗雪更是相似。   先皇果然上当,找了这个很像的裘茗雪的人来担任新的国师,同时也是为了思念自己的凝妃。   冷梵清也花了多年的时间,将自己脸上顶着的这张皮,画得越来越像裘茗雪,到了现在,这张有着冷梵清名字的人皮,基本上已经和当年正直年轻美貌的裘茗雪无异。   所以,衡明世才会长得越来越像冷梵清,因为那本来就是衡明世的母亲的脸。   谜团揭开,衡明世叹为观止。   难怪安太后对他是这般态度,还总是想方设法的让他死。   原来原身根本就不是安太后的亲生骨肉,而是一颗能给安太后带来荣华富贵和权力地位的旗子。   还真是一颗好用至极的旗子,予取予求,且随时可以丢弃。   加深原身还是个傻子,完全没有理智的自我意识。   到了最后,只需要轻轻抛出“驾崩”两个字,就能让这个傻子傀儡从朝堂上消失,从百姓的认知里消失。   安太后还真是算计得一手好牌。   只可惜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不过老天,   ————   第二天天还没亮,衡明世就命人擂鼓集军。   泥石流来势汹汹,不但冲散了封家军,还冲倒了临山城的城门。   眼下四散的封家军已经陆续集结完毕,但是被冲倒了城墙的临山城却还在抢修城墙。   抢修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衡明世早在第一时间就命人在城中散播“天意”。   好巧不巧,临山城在近几年里发展起了两大门派,一是清修门,二是玄武堂。   是的,玄武堂,那个曾经派来无数人刺杀衡明世的玄武堂。   不过现在,玄武堂的堂主早已经易主,玄武堂的现任的堂主姓殷,名时散。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坐上了玄武堂堂主之位的人,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衡明世的鹰卫。   所以,就算衡明世没有进城,还是能第一时间和城里取得联系,然后告知鹰十三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虽然那场泥石流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但是在百姓的眼中,它就是跟着封家军一起到来的。   封家军想攻城,于是老天降下一场泥石流,冲倒了坚固的城墙,相当于直接破开了临山城的城门,敞开着让封家军进来。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再在城中宣扬一波“天意”,这叫城中百姓如何不信服?   于是,守城军抢修城墙,却遭到了城中百姓的阻挠。   他们从经常往来几座城走商的商人口中得知,封家军所到之地,杀贪官,除污吏,开仓放粮,将被贪官侵占的土地重新分配,还减免赋税。   而且封家军根本不是在反叛朝廷,而是在重振朝纲!   因为现在的皇城实质上是被安氏把控,以前是安太后,现在是安怀延。   安氏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有了这样的理论做支撑,“谋逆”的人瞬间就转变了,没人想要被扣上“背叛”的帽子,百姓们想要封家军的照拂,又不希望背负千古骂名,所以只能找来更好的理由,把谋逆的帽子倒扣在安怀延的头上。   一时间,扳倒安怀延这个犯上作乱的摄政王的声音在垣国各处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各地起义军的唿声。   安怀延当上摄政王之后,一直致力于打压起义军,哪怕是一点点的苗头,就算是小儿们玩闹着举起旗杆喊一声“天降大任于斯”,只要被为官者听到,都会被以“有谋乱之心”而被斩首处死。   甚至还有一些丧尽天良的人捡着鸡毛当令箭,借此皇令来排除异己,但凡有看不顺眼的人,就到官府举报对方“有谋逆之心,妄图揭竿谋反”,然后再给官府塞一些银两,就能如愿借官府之手铲除仇怨者。   如此行径,自安怀延上位之后,就在垣国各处出现,早已引发了百姓诸多怨言。   现在听闻封家军要反安氏,救圣驾,各地自然趁机起势,宣扬着要追随封家军。 第132章 :执拗   有了舆论的支持,衡明世自信自己能打赢这一场攻城战。   封启还没苏醒,衡明世披挂上阵。   玄色铁甲在阳光下反着寒芒,大风刮过,吹得红披烈烈作响。   这是封家军第一次看到衡明世独自披挂领军。   跟随衡明世一路从垣国到汗国,再从汗国回来的大军们都知道,他们的皇上,擅长骑射,却不善近攻。   在这种铁血战场上,武功内力什么的,其实都是花拳绣腿。   战场上只讲究一个字——杀!   手起刀落,一击毙命。   长刀横扫,好几条人命。   那种江湖门派的所谓的“挽一朵剑花,花雨落叶纷纷扬扬,饮一口烈酒,刀光剑影百步穿肠”,都不过是一些漂亮的花招而已。   在战场上,十步数人头,百步一片尸,都是常有的事。   衡明世确实练了一身功夫护体,但那些都是在皇宫里保命的,到了战场上,根本没多大用处。   他的体力跟不上,这是很致命的弱点。   所以,熟悉衡明世的将士们,其实都是有些担忧的。   但是现如今封启重伤卧病在床,若是再耽搁下去,肯定会错过攻城的最佳时机。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和衡明世一起出战。   衡明世也很会鼓舞人心,一句:“尔等可愿随朕出战!”不知振奋了多少小年轻的心魂。   圣上亲自领军啊!   随圣驾出战啊!   这可是几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   除了开国帝王,往后还有多少皇上会亲自带军的?   还不是个个龟缩在名为皇宫的囚牢了?   大军气势磅礴,出现在了没能抢修完的临山城下。   殊不知,一马当先的衡明世,已经在心里和系统昨晚了交易。   衡明世:“去吧!史努比!”   系统:“……我以为你会自己上。”   衡明世:“你觉得我是那种明知道自己不行,还上赶着去送死的人吗?”   系统:“……1000积分,兑换两个小时的。”   衡明世:“你在小看谁?也不看看我触发了多少隐藏剧情?2000积分,四个小时,够你打赢这一场了吧!”   系统:“……”   衡明世:“怎么?四个小时还不够?”   系统:“……你在小看谁?”   交易结束,兑换完成,衡明世感觉自己的意识飘远,进入了一种只能看得见,却完全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的状态。   但他的身体依旧在动,而且驾驭着赤马,冲向了那些同样已经摆开阵势的护城军!   “攻城!”   衡明世听到自己的声音喊道。   只是那声音显得更冰冷无机制,不带任何感情。   ……   这一战,让所有人都刷新了对这位年轻帝王的认知。   而衡明世则是刷新了自己的对系统的认知。   衡明世一直觉得这个总爱在自己脑海里说话的系统,挺废的,关键时刻靠不住,想看个剧情还需要他自己挣积分去购买。   衡明世完全感受不到手握金手指的快感。   体验感极差。   却没想到,金手指不是那些积分高得离谱的系统商城,也不是那些所谓的主线支线剧情,而是系统本身!   好家伙,他这简直就是兑换出了一个人形兵器啊!   武器砍断了就随手抢来敌人的继续砍,马跑不动了就抢了敌人的继续冲,大军都没有冲上几步,他就一个人撕开了一条血路,将敌人的军阵一分二!   然后,他扔下那卷了刃的刀,再一次夺下近处一个敌人的武器——那正好是弓箭。   于是,操控着衡明世的身体的系统,在一瞬间张工搭箭,甚至还不等人看清楚,那箭就飞了出去。   等人的视线能捕捉到箭的影子时,那支箭已经穿过了护城军主将的头颅。   系统:“主将已死!投降不杀!”   朝廷护城军:!!!   封家军:!!!   衡明世:!!!   我是不是把什么恐怖的东西放出来了?   系统:“时间还有剩,要继续吗?这里距离下一座城并不是很远。”   衡明世:“如果没用到时间,扣除的积分……”   系统:“不会返还。”   衡明世:“就当是给未来的岐王送上一份大礼吧。”   系统:“你想送礼,不应该是你自己来打吗?”   衡明世:“我可以把自己打包送到他床上。”   系统:“……”   ……   原剧情里的封启并没有受这样重的伤,也不会因此耽误了攻城的时间。   而衡明世这样做,倒也算代替了封启攻城。   再说了,有了天时地利人和,也不是每一座城都要血战一场,因为有些城已经开始主动为他们开放,迎接他们入城。   只有遇到了那些不愿配合的安氏派系守城,衡明世才会让系统出来。   就这样,衡明世和系统轮番上阵,竟真的代替封启,一路披荆斩棘,抵达了皇城之下!   衡明世下定决心要给男主送上这份大礼,所以十分拼命。   当然,这其中也是带着几分旁人无法理解的执拗。   那一箭射中了封启,只是短短一瞬间,却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每一个梦里无限重复。   他恍然意识到,一直都是封启在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   而他,因为系统的那所谓的好感度,一直对封启抱着一股怨气。   也是因为这样,他总是在封启面前肆无忌惮,好像自己非要站高一筹,才不会输给对方。   然而,在爱情面前,何来输赢?   自觉能稳战胜利的人,其实早已输得一派涂地。   在看到封启不顾一切地朝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刻,在看到封启虚弱地倒在自己的怀里的那一刻,看到封启将全部的信任都托付给自己,任自己拔箭的那一刻,衡明世知道,自己输了,彻底输了。   就算封启对他的好感不高,就算封启真的只是把他当替身,他也认了。   如果封启愿意在他面前一直装下去,那他也不介意继续享受这份甜蜜和美好。   衡明世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打算先礼后兵,喊话让安怀延主动退位,并且为他们打开城门。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安怀延是不能主动放下摄政王的位子的,所以喊话也仅仅只是喊话而已。   就像衡明世也没打算放弃攻城一样。   大战前夕,衡明世去给封启换药,视线不经意间从封启的枕边扫过,敏锐地察觉到了那枕边的折痕有些不一样。   衡明世微微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爱卿,该换药了。”衡明世照例说完这句话,就动手娴熟地解开封启的衣服。   为了方便换药,封启只穿着一层易解的睡衣,挑开衣绳之后,就可以解开纱布,重新放药。   尽管养了许多天的伤,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那伤口的血依然会渗透纱布,将雪白的纱布染红。   不是因为当时没有止住血,而是因为每天都要将那些发炎溃烂的烂肉或者脓包刮挖出来,免得伤口感染,更难痊愈。   其实封启光是发烧都已经反复了好几次,就是因为伤口发炎,而那箭上又太靠近心脏,处理得必须小心再小心。   衡明世将被染红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查看了一下封启的伤口,见上面的新肉长得还好,才重新给他敷上了药。   “快点好起来,我的将军。”衡明世轻轻地将药抹开,才俯下身,在封启的唇上亲了一下。   忽然,一个大力压上了衡明世的后脑勺,将想要一触即离的衡明世重新压了回去!   “唔!”衡明世不满地哼了一声——他被牙齿磕到了!   衡明世顾忌着封启的伤口,不敢动作过大的推开他,只能轻咬了一下封启的嘴唇,以示不满。   封启一直亲了个够,才放开了衡明世,指尖划到了衡明世脸上,轻轻地抚摸着:“皇上瘦了。”   衡明世握住了封启的手,嗔怪道:“还不都是因为你,睡了这么久。”   封启:“是末将不好,让皇上忧心了。”   衡明世:“知道就好……没有下次,以后不准再做傻事了!”衡明世又想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后怕再一次袭来,熟悉的恐惧也接踵而至。   衡明世捏紧了封启的手,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后背已经瞬间被冷汗湿透。   自封启中箭以来,衡明世每次回忆起那个画面,都会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冒汗,重则还会痉挛发抖。   “末将保护皇上乃是天经地义,又怎么会是傻事……皇上?”封启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衡明世的样子看着有些不对劲。   捏着他的那只手,似乎格外的冰冷。   封启赶紧反握住衡明世的手,拉着衡明世的手,按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没事了,奉昊,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地吗?没事了。”   衡明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又重复道:“没有下次了。”   封启:“好,不会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让别人再有任何一丝一毫伤害你的机会!   衡明世得到了封启的保证,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现在战况如何了?”封启其实刚醒不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衡明世:“不用担心,一切顺利。”   封启:“我们现在在哪?”   衡明世:“在垣皇城郊。”   封启:!!! 第133章 :大战   封启挣扎着想起来,被衡明世按了回去。   “你伤势未愈,好好休息。”衡明世眸色深沉:“朕和安氏的这一笔账,是时候好好清算一番了。”   封启:“岂能有皇上在战前冲锋,而军将却在后酣睡的道理!皇上!末将恳请出战!”   衡明世:“然后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再躺上十天半个月吗?”   封启:“能为皇上效死,是末将一生的荣耀!”   衡明世:“可是,朕会心疼。”   衡明世亲了亲封启的额头,语气带着点撒娇味儿:“将军怎么舍得让朕心疼呢?”   封启:“……”这犯规啊!   衡明世在皇宫里演了这么多年,对于温柔人设,上手得也是非常的快,快得让封启根本招架不过来。   封启:“皇上……能不能,别这样的……”   衡明世笑吟吟道:“别哪样?”   封启:“皇上说话的声音……”温柔得有点……难以言喻。   衡明世挑起封启的一缕头发:“怎么?将军不喜欢这样吗?”   封启:“也,也不是不喜欢,就是……”   衡明世的手顺着纱布缠绕出来的痕迹往下轻抚过去,最后覆盖在了那物上面。   封启:“……”   衡明世舌尖缓缓舔过嘴唇,笑得意味深长:“裴大夫说,将军养伤期间,不可行动,更不可……所以,封将军,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吧。”   衡明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又朝下示意了一下,含笑道:“毕竟,这里……和这里,都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封启:“……”   衡明世:“……”   衡明世默默地抽出帕子,擦了擦封启鼻下落下的两道鼻血。   “将军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朕的意思是,养伤期间,不可食腥辣,不宜食过饱,饮过量,尤其要忌酒,所以只能委屈将军的肚子一段时间了。”   顿了顿衡明世戏谑一笑:“所以朕才说,这两处还要等着将军恢复,才能享受美食佳肴,感受酒肉饱腹的快意呢。”   封启:“……”那你方才笑得那么暧昧做甚!   衡明世故作惊讶:“呀?难道将军方才想到了别的地方?”   封启:“没……没有。”   衡明世:“哦,是吗?朕还想说,将军想的那些,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实现,既然将军没有再想,那就算了吧。”   “……”封启无奈:“皇上又在戏弄末将……”   衡明世:“那你到底想不想?”   封启:“想!”   衡明世笑着拍了拍封启的脸:“那就乖乖等朕回来。”   话题饶了一圈,最后还是绕了回去。   衡明世料定了封启不会老老实实躺着,专门叫了几个鹰卫来守着他,不让他有离开床榻的机会。   ……   随着衡明世给安怀延最后的期限将至,皇城内外都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一方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封家军和远征军的联合,一方是只在皇城驻守,从未有过任何大型战斗经验的皇城军,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光是看领军在阵前的几位将军和几位副将,就能看出,那种因为久经沙场带上的煞气和杀气,可不是那酒囊饭袋,大腹便便的安氏守将能比得上的。   衡明世骑着赤马领在阵前,一抬手,那高高盘旋在空中的金雕便长啸着飞下来,落在衡明世的手臂上。   尽管金雕已经收起了翅膀,但那庞大的身形还是十分的突出。   安怀延站在城门上,一眼就看到了有金雕为伴的衡明世。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大臣们也同样注意到了他。   时隔两年,变化万千。   谁能想到,那个已经被他们默认“驾崩”的傻子皇帝,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战火纷飞,硝烟四起,皇上,天下何辜,百姓何辜啊!”一位老臣似是有感而发,却是将一口大黑锅甩到了衡明世的头上。   衡明世冷笑:“汗贼侵扰将军,尔等视若不见,百姓揭竿而起,将汗贼赶出家园,尔等却拿起武器,斥那些义士勇士为反贼,以谋反忤逆治其罪,寒刀血溅三尺,你们的刀下是汗贼的寇首,还是百姓的亡魂?你们扪心自问,此战因谁而起?!”   衡明世举着手中的大喇叭,喊话喊得十分响亮:“地狱的业火已经烧到了尔等的脚下,尔等可敢对天发誓,此战归根究底,可与尔等有关?尔等自问因果,可敢拍胸保证自己坦坦荡荡?”   老臣:“……”   其他臣子:???   这是那傻子皇帝?这难道不是朝堂上的某些巧言善辩的文官吗?!   大臣们惊了,安怀延也同样惊了。   之前他只是听人传来军报,说是衡明世带军兵临城下,还说了那些让他自己退位之类的,可笑至极的话,当时他只当是个笑话来听听,所以现在他才会带着一干朝廷大臣出现在这里。   其实,就是想来看衡明世的笑话。   虽然一直知道衡明世是在装傻,但是那么多年的傻子形象还是深入人心,一时间根本无法抹去。   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衡明世。   只见那年轻的帝王身披玄色战甲,肩挂红色披风,手持一杆长柄弯刀,骑坐一批赤红悍马。   封家军各个身带血煞之气,而年轻帝王身居大军之首,竟然丝毫未被大军压了气势。   金雕在衡明世的一声哨响之后振翅而起,冲向天空,发出高亢的嘶鸣。   长鸣划破天际,衡明世的一个字掷地有声。   “冲!”   “冲!——”   大军整齐散开,攻城队手持攻城木,首当其冲!轰隆隆地冲向了禁闭的城门!   没等城上击鼓出兵,也没等安怀延和那些大臣发表一些毫无意义的“感言”,衡明世说到做到,既然安怀延没有在他宽限的时日内主动退位,那就不要怪他手段粗暴了。   城门上传来一些大臣的咆哮,但是大军的冲阵呐喊声和攻城木一下下撞城门的声音实在太响,根本听不到那些老臣们的声音。   当然,就算听到了,也会装作听不懂,在这一点上,衡明世已经很纯熟了。   这一次,衡明世没有用积分把系统换出来,而是张弓搭箭,对准了城墙之上。   安怀延和那些老臣们倒是挺惜命,就在衡明世下令攻城之后,他们立刻抱头就躲,根本不敢出现在掩体之外。   衡明世道:“钉梯,登城墙。”   于是扛着登城梯的军队立刻上前,将登城梯搭在了城墙上,一部分人开始疯狂地钉梯子的底部,另一部分人立刻开始飞快地往上爬。   城墙上的人很很快注意到这些人,立刻开始朝下射箭,亦或是那那些着火的火把往下扔,试图把这些企图登上城墙的人给打落下去。   却发现那些人居然一个个都扛出了一个圆形的盾牌,那盾牌看着很小,但也足够他们挡住头和肩膀,没让那些箭矢伤及他们分毫。   很快,爬得快的封家军已经翻上了城墙,先将手中的盾牌一挥,扫开一群,再拔出腰间的长刀,守护在了登城梯前,为接下来登城的将士们开路。   城门上已经酣战,城门下也不遑多让,皇城的城墙没有那么容易被撞烂,但是攻城木一次次撞在城墙上的轰隆声,还是叫不少人胆战心惊。   当然,也有勇勐的皇城军站了出来,喊一句:“誓死守卫皇城,挑起了不少皇城军的斗志。”   可斗志还没被挑起多久,衡明世在再一次举起了大喇叭,调最大声量,厉声质问:“敢问各位皇城将士们,你们所守卫的,是什么?是这三丈城门,数仗城墙,还是那你们身后的皇城百姓,亲友家眷?亦或是那城中深宫,宫中帝王?”   城墙上和城内:“……”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能喊得那么大声啊!   衡明世:“可你们要知道,垣国帝王在此,垣国封军大将在此!封氏几代驻守垣国边疆,热血洒疆场,以一身忠效,护大垣盛世繁华,他们又怎么会伤害城中百姓,伤害你们的亲友至亲呢?”   城墙上和城内:“……”太大声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难道是什么神迹吗?   衡明世不知道的是,震慑到皇城军队的不是他的口炮,而是那音量极高的喇叭。   早就已经习惯,并且自备了耳塞的封家军们:—V—   躲在掩体后面的安怀延实在忍不下去了,终于冒出了一点脑袋:“衡明世!你这个……”   “嗖!”一道黑影贴着他的颈侧而过,刺痛的感觉瞬间从颈侧传来,安怀延愣愣地伸手一抹,就抹到了一手的黏腻湿滑。   “王爷遇袭了!快保护王爷!”安怀延的属下们见此,表情瞬间就变了,他们既然上了安怀延的船,就一定要保证安怀延活着,不然,他们这些年来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护着安怀延安全下来,随着又几道破风声响起,他们就只来得及看见有什么东西突兀地从自己的额头穿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血红。   在城下的衡明世已经收好了大喇叭,指尖飞快地再次从箭筒里抽出几支箭,眼睛微眯,轻声道:“安怀延,当初你为朕设计一场法事,送了朕一场箭影刀光,现在朕还你几支箭,不过分吧?” 第134章 :处置   衡明世也是看到了陆续拼接起来的剧情,才知道,原来那一场法事是安怀延设计的,刺杀也是安怀延准备好的。   而且还是想用乱箭射杀的方式要了衡明世的命。   那些方士都被安怀延拿捏得紧紧的,就算到了死,也只说了安太后,没有提及安怀延。   又或者说,除了那个宋方士之外,其他方士都以为是安太后指使他们在城中散播“”帝星黯淡,紫薇星消弭,不详之气聚集皇城”的谣言。   所以,安怀延只要操控好了宋方士,就算是操控好了这一盘棋。   若是衡明世当时被乱箭射死,那他就算是得偿所愿,若是衡明世不死,那他也有了替罪的最佳人选。   当然,安太后肯定也不是全然无辜,她能坐到那个位置,肯定不傻,不至于被安怀延当盾牌挡着,还默不作声,除非是她确实也有意庇护。   毕竟,安怀延才是她的亲骨肉!   只是安怀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场策划,最后还是没能扛住剧情的揭秘。   衡明世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是他还不想让安怀延死得这么痛快,就故意射偏了一些。   系统:“安怀延被他的暗卫们护送回宫了,你要直接追,还是等城门被撞开?”   衡明世:“不着急,皇宫就在面前,他们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连续上百次的撞击,总算是将那坚固的城门撞开了一条缝隙。   很快,缝隙越撞越大,随着轰隆一声,东门轰然倒塌,攻城队伍顶着倒塌的城门往前冲去,狠狠地撞翻那些挡在城门后的军队。   衡明世抽出一把金灿灿的长剑,运气高喝:“众将听令!”   “在!”   衡明世:“随朕回宫!”   “是!”   ————   皇城四个城门接连被攻破,安氏派系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   衡明世示意鹰卫们开道,于是鹰卫们分别带着一纵军队在前,为衡明世扫清前路的一切阻烂,并推开了皇宫大门。   可就在衡明世即将跨入那高阶时,一队人马从西侧行来,浩浩荡荡。   衡明世侧首回望,下巴轻扬,嘴角微勾:“东阳王爷这是动作迅速,还是等候多时?”   来人正是东阳王衡钰。   美男不愧是美男,摇着一把白面的折扇,穿着一身素雅青绿,都能自成一道风景。   但现在的衡明世显然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风景。   “确实是等候多时。”东阳王上前一步,却是在衡明世即将出手时单膝跪下,拱手正礼,“微臣早已等候圣驾多时,在此恭迎圣驾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此,衡明世突然对于自己之前小坑了东阳王一把的事情,有点心虚。   那次有刺客来袭,供出了东阳王的名号,但是衡明世不相信,可他又不方便去查安太后,于是就写了一通“自白”,当做是那刺客的自白,到处张贴了出去。   那自白里隐隐暗指东阳王和玄武堂堂主关系不纯,又暗指这个刺客转投到了安太后那里。衡钰身为这个“自白”里的主人公,若是想要给自己洗白,自然会派人去查案。   可谁想到,这衡钰倒也是个淡定的,居然完全没有被影响到,所以这件事之后也是不了了之,加上衡明世派去卧底玄武堂的人也渐渐在那地方混出了起色,最后还当上了堂主,衡明世就彻底把这件事扔到一边了。   现在看到本人,才想起来。   衡钰:“其实,微臣还要多谢皇上。”   衡明世:“嗯?”   衡钰:“就是那封自白。”   衡明世:“……你知道是朕做的?”   衡钰点点头。   呃,这就很尴尬了。   衡明世:“其实……”   衡钰:“微臣一开始,确实是心存不悦,但是在真正见到了玄武堂堂主之后,才知道,这便是缘分吧。”   衡明世:???什么缘分?不如你详细说说?   衡钰却道:“皇上,天色不早了。”   衡明世抬头看了一眼,道:“是啊,再晚一下,安怀延就该跑远了。”   衡钰:“……”   衡明世笑眯眯道:“不过没关系,他跑不掉的,你说是吧?”   衡钰:“想必皇上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那逆贼捉拿!”   衡明世:“是,也不是,不如皇兄随朕一道前往,一看究竟?”   还不等衡钰答应,已经有鹰卫上前,前后左右地站在了衡钰的身边,衡钰身边的侍卫想要护主,却被衡钰一眼瞪了回去。   “你们先下去吧。”衡钰遣退身边的侍卫。   衡明世跨入宫门,不用看都知道,里面的宫人婢女早就跑的跑,夺的躲,根本不敢出来接驾。   衡明世倒也乐得这一路清净无人骚扰,大步向前走着,跟在衡明世身后的衡钰险些没能跟上。   直到迈入了金銮殿,衡钰才明白,衡明世话里的意思。   谁能想到,那安怀延居然还没有想办法逃跑或者藏起来,而是来到了金銮殿!   不仅如此,他还坐在了那九阶台之上的金色龙椅上,一手持剑,一手……提着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孩子。   那孩子穿着一身金龙袍,小脸白嫩嫩的,双眼泪汪汪的,看到有人进来,大眼睛眨了眨,落下了好几串泪珠子,而那泪水却又在睁开眼的瞬间盈满。   “父……父皇?是父皇吗?”哽咽地,带着奶气的声音,在空旷寂寥的大殿里响起。   紧接着,就是安怀延那显得得意至极地笑声:“衡明世!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衡明世:“……”   安怀延还以为衡明世被蒙在鼓里,十分嚣张地威胁道:“衡明世,听说你现在和封氏之子勾搭上了。”   安怀延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可是男人啊!哈哈哈哈!衡明世,衡奉昊,你现在已经要靠男人才可以了是吗?”   衡钰勐地看向衡明世,面露惊讶。   衡明世面不改色:“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安怀延手中的刀尖又距离衡文瑾的脖子更近了一些,吓的衡文瑾哇哇大哭。   安怀延:“我想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的,你既然已染龙阳之好,也不知,还能不能通男女之事了……而我手里的这个小东西,只怕是你唯一的血脉了。”   安怀延边说边将刀面贴到了衡文瑾脖子上,像是享受着这种掌握别人的生命的感觉似的,刀面在那细嫩的脖子上轻轻划动,甚至还划出了一道血痕。   衡钰不知其中缘由,听到安怀延这么说,立刻道:“住手!”   安怀延:“想要保他的命,你们就退出去!通通退出去!”   衡明世:“哦,那你还是继续吧,朕既然都走进来了,自然就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   安怀延:“……”   衡钰:!   衡明世嗤笑一声:“朕好龙阳又如何?又不是不行了,只要朕想,又怎会缺这一个皇子?倒是你,安怀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摄政王,是在辅佐幼帝,结果,却在金銮殿上,在九阶龙椅上,将幼帝残忍杀害!”   衡明世捂住心口,做出了夸张地心痛表情:“金龙皇椅尸骨未寒,安怀延,你坐得可安心!”   安怀延:“……”衡文瑾还在我手上哭,你这话还真说得出来!   安怀延:“衡明世!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他?”   衡明世感觉再演下去连自己都要被恶吐了,表情一收:“哦,反正不是朕的种,朕从未碰过李媚画。”   安怀延:“……”   衡钰:“……”!惊天秘密!太子居然不是皇上的种!   衡明世:“不过,他的血却能和朕相融,想必是某位亲王的种吧。”衡明世故意给安怀延添堵。   安怀延:!!!   衡明世:“说得够多了,来人,把他抓起来。”   鹰卫立刻上前,将安怀延团团围住,没花费多大功夫,就将安怀延抓住了。   不过被安怀延当做人质用的衡文瑾的情况却不太好,衡明世故意误导安怀延,让安怀延怀疑衡文瑾不是他的种。   相比于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戴了绿帽子的衡明世,安怀延可是一直相信衡文瑾是自己和华妃的孩子的,现在突然听到衡明世这样说,自然愤怒不已——他自己本来也在怀疑华妃和某位亲王关系不简单,现在就像是有了印证一般。   被愤怒和焦虑冲昏了头的安怀延没时间怀疑衡明世这话的真假,在看到有鹰卫上来抓自己之后,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抹向了衡文瑾的脖子。   衡文瑾正好蜷缩了一下,避开了这一要害,却还是被那锋利的刀尖划破了手臂,刺目的血瞬间染红了金龙袍子。   “当啷!”安怀延手中的刀落地,安怀延睁大双眼,注意到了那几根不知何时扎进他手腕上的针——他的手没知觉了!   鹰卫趁机上前,将他五花大绑。   衡明世:“安怀延犯上作乱,结党营私,罪无可恕,明日正午问斩!”   “是!”   在鹰卫要把安怀延拖下去是,衡明世叫住了鹰三,做了一个手势。   鹰三愣了一下,而后立刻点头:“是!”   半个时辰之后,鹰三回来复命:“皇上,安怀延逃了。”   衡明世此时正坐在龙椅上,单手支着额头小憩,闻言睁开眼,淡淡道:“他可有怀疑?”   鹰三:“我们故作疏忽大意,他没有怀疑,鹰六鹰七正跟着他,他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衡明世:“嗯,把衡文瑾的伤先包扎好了,也带过去。”   衡明世嘴角带笑,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 第135章 :算计   衡明世抱着衡文瑾来到景宁宫——自从宣称衡明世“驾崩”,衡文瑾登帝之后,成为太后的华妃就从临华宫搬到了这里。   昔日人来人往的景宁宫,这会儿早已人去楼空,整个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被风吹动的树响。   往宫殿深处走近了,才依稀听到了瓷器碎地的声响,并伴随着激烈地争吵声。   衡文瑾刚遭了惊吓,又受了伤,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被衡明世抱着的时候,就一直紧紧地抓着衡明世的衣服。   听到争吵声,衡文瑾吓得直往衡明世怀里缩,直到衡明世越走越近,他才听出了那争吵的声音很熟悉。   “是……是母后的声音……”衡文瑾小声道。   衡明世:“想去见她吗?”   衡文瑾犹豫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衡明世也并不打算听他的回答,径直走向那争吵声最响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衡文瑾被吓到了:“母后!”   衡明世顺势将他放下来,衡文瑾立刻推门冲进了房间,就看到那个刚才砍伤他的安王,此刻正站在他母后的身前,而他的母后正倒在地上,头枕在一个木柜子上。   虽然他自从他记事起,他的母后在他面前都是凶巴巴的,但那也是他的母后啊!   “母后!”衡文瑾跑上去,想要伸手去抱李媚画,却发现,在李媚画的头枕着的木柜子下面,正滴滴答答地流淌着什么东西。   衡文瑾很快认出了那红色的液体是什么,因为那东西他刚才也从他的身上出现过,现在他的手臂还疼着呢。   安怀延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直到看到李媚画的身下淌出的血渐渐蔓延到了他的脚边,他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似的,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不……不是……我没推她……我没想推她,是她自己恼羞成怒!”安怀延说着又瞪向了倒在地上的李媚画:“是你!你是背叛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衡煦早就暗通沟渠!就连这孽种也是他的!”   安怀延:“哈哈哈哈……李媚画,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将孽种充做皇子还不够,还要骗说是我的种,怎么样?看着几个男人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被推倒在柜子上,嗑了满头血的李媚画居然还有些意识,挣扎着睁开眼,虚弱地摇头:“没有……我没有……延郎……媚画只喜欢你……”   “不,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你想效仿安太后,是不是?不然,你当初就不会进宫!”   “而且是抢了你姐姐的名额进宫。”衡明世在一边补充:“太后看不上你,李媚画,最后她会答应允你顶替你姐姐进宫,只是因为……你俩的事情,被她撞破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和你有来往,这才把你拘进了宫里,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闻言,李媚画瞪大双眼,显然不敢置信,“不……不可能……”   衡明世:“你想要权势,她想要拆散你们,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真是皆大欢喜,对吧?”   “你!你胡说!”李媚画虚弱地反驳,“太后允许我为延郎生下昭儿,延郎,昭儿真的是你的孩子,你要相信我!”   衡明世:“她会允许,一是因为你是贵妃,生下的孩子会算在朕的头上,成为皇子,有机会继承皇位,二来是因为……安怀延在逛花楼时吃了勐药,一晚下来,伤了根本,如果不出意外,那将会是他唯一的后嗣了。”   安怀延勐地看向衡明世:“你跟踪我!不!难不成就是你下的药!衡明世!”   衡明世:“呀!这可真是冤枉朕了,跟踪确实有,但下药却没有,不过,朕的影卫看到了下药的人。”衡明世边说边看向了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的李媚画:“翠花姐姐,你说那个人是谁呢?”   安怀延循着衡明世的视线看向李媚画,李媚画连连摇头,但她的伤口还在流血,失血太多,她现在十分虚弱。   衡明世:“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该清理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对不对呀,翠花姐姐?”   “我……我……”李媚画感觉自己真的撑不住了,努力朝安怀延伸出手:“延郎,救我,快救我,我好难受啊……”   衡明世:“朕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慢慢聊,劝你们别想着逃跑,毕竟,刀剑无眼。”说罢,衡明世走了出去,并贴心的给他们带上了门。   ————   两年未归,这偌大皇宫,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衡明世所带的军队已经冲进皇宫,将还没来得及跑的宫人全都抓到了一处,听候衡明世发落。   当然,被抓的人里,并不包括早前就和衡明世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嫔妃,她们的宫殿被衡明世命令禁止不可打扰,所以在四处都是士兵们吵嚷呵斥的皇宫里,那几处宫殿反而成了净土。   衡明世依次和丽妃她们打了招唿之后,就有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出现在她们的宫殿门前,不一会儿,侍奉丽妃的宫女们就背着包袱,扶着丽妃,上了马车,从偏门离开了皇宫,安安静静,好像从不曾来过。   同样的事情也在其他的嫔妃的身上上演。   最后到了慈安宫。   可惜,慈安宫殿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声息。   “太后已去,皇上节哀。”一道声音在衡明世身后响起,衡明世顿了顿,缓缓回头,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眸子。   “国师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时过境迁,美人国师还是美人,但衡明世却已经找不到过去的那种喜爱之感,对于这种美,唯有欣赏。   原剧情里的国师明明死遁出皇宫,然后跑去投诚封启,为封启提供了诸多帮助,衡明世也一直在等着冷梵清的出现,可是,直到他都打进皇城,进入皇宫,冷梵清却连个影都没有。   “皇上以前不是这样的称唿我的。”冷梵清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你到底还是知道了。”   衡明世:“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朕是在装傻的?”   冷梵清:“不比安后早多少,皇上的演得极好,像极了她。”   衡明世:“……你是指那个凝妃?”   冷梵清:“她才是皇上的生母。”   衡明世:“你喜欢她?”   冷梵清:“岁月长远,相思早已淡忘,只不过是还记得那份思慕所带来的喜悦,细细品味。”   冷梵清摇摇头:“先不谈我,皇上此番归来,可是已经考虑清楚?家国社稷,儿女情长,穿上这一身金龙袍,就注定要面对比常人要多的烦恼。”   衡明世认真点头:“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皇上长大了。”冷梵清嘴角微勾:“既然皇上已经考虑清楚,那么,我也就不需要在这里了。”   冷梵清边说着,边当着衡明世的面,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藏在皮下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但是那神情却依旧熟悉。   “皇上,冷梵清已死,此后,垣国再无冷梵清。”   衡明世表情未变,只是看着男人的双眼:“你要离开了吗?”   男人:“是。”   衡明世:“朕有样东西送你,就寄放在皇城向西五公里的一处驿站里,那里有朕的人看守,你只需要拿出这个,他们就会让你进去,你可以选择取或者不取。”衡明世从袖兜里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抛向了男人,男人伸手接过,拱手道:“多谢皇上。”   目送男人远去,衡明世依旧驻足在原地,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出神。   直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将衡明世投在地上的影子完全覆盖,衡明世才笑道:“好大的酸味儿啊……”   “听闻皇上以前隔三差五就要往祈天楼里跑。”封启的声音在衡明世身后响起。   衡明世微微垂眸,挡去眼中暗色:“你不也是吗?朕是光明正大的去,不像你,三更半夜,月下私会,论情调,还是将军更胜一筹。”   封启:“……”   封启:“我不是!我……”   “好了!不说这些,这些不重要!”衡明世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了封启的双唇上,用一种温柔诱哄地语气道:“不说这些好吗?阿合,我困了,我想休息,带我回紫宸殿吧。”   封启:“是。”   ……   第二天,安氏的所作所为皆由告示张贴出来,其中最叫人惊骇的一则,就是安怀延谎称先皇驾崩,并扶持自己和后宫嫔妃苟且所生的孽种登上皇位。   如此胆大妄为,属实闻所未闻。   所以,在听说这安怀延正午问斩的时候,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毕竟,在安怀延当政期间,安氏不论是嫡系还是旁系支系,都仿佛将皇城当成了自己的地界,仗着有摄政王撑腰,横行霸道,做尽了恶事,招来了皇城百姓诸多不满,如今看到他们的结局,百姓们完全生不出半点同情,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只可惜那和安贼苟且的皇妃自裁了,不然也应该一到问斩才是!”   “就是就是!”   “那太子既然不是皇上的亲子,是不是也要被处死啊?啊呸呸!才不是太子!”   “不知,这上面没说,不过想也知道不会好过。”   “还有,大家听说了吗?皇上还遣散了后宫,昨天有人看到皇宫有不少马车出来,上面坐着的都是嫔妃,马车直接出城了,估计再也不能回来了!啧啧啧!”   “那还不得遣散啊,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嫔妃怀着别人的种,当然是全散了,再选一批新的呗!”   “有道理!”   百姓们议论纷纷,猜测着皇上什么时候选妃,殊不知,皇上此时正坐在将军身上,毫无选择的承受着千军万马的驰骋。 第136章 完结章:赐婚   衡明世很快颁布了一条条政令,开仓放粮,集结军队前往灾区,又派遣席暮钦和谭约随军前去,救灾,治水。   随着连日如天漏一般的雨水渐渐停歇,侵吞了万顷良田的洪水也渐渐退去,已经躲进山里的百姓们才在官兵们带领下回到各自的村落。   那些被俘虏的汗军终于派上了用场。   大水冲倒了房屋,泡烂了用来搭建房屋的木头,所以即便大水退去,灾后的重建工作依旧繁重,好在那些俘虏的汗军身高体壮,干活不是问题。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封启却并不开心。   因为衡明世现在忙成了陀螺,两人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说来也是好笑,以前衡明世装傻充楞,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活成了一条咸鱼,现在他不再是傀儡,真正掌握了实权,却没了闲暇的时间,就连吃饭的手,都在一边批改文书。   没办法,安怀延当政期间,那些奏折批得简直没法看。   在连轴转了一个月之后,封启爆发了。   他不顾高公公的阻拦,冲进了正和殿,将正在埋头批奏折的衡明世直接扛起,又一路掀翻了前来阻挡的鹰卫们,将衡明世扛回了将军府。   被封启的肩膀顶到胃的衡明世:“……”   于是,等封启把衡明世放下之后,衡明世立刻推开窗子,对着封启窗台后面的花园大吐特吐。   封启:“……”   封启总算意识到自己动作太不温柔,赶紧过来给衡明世顺背。   衡明世吐完了,才有虚弱地给封启一拳:“你最好有什么大事!”   “有,天大的事。”封启将衡明世抱进怀里顺背:“末将做了很多皇上爱吃的菜,恳请皇上赏个脸,尝尝合不合口味。”   衡明世:“……这就是你把朕颠吐的理由?”   封启:“……”   衡明世:“正好朕也饿了,上菜吧。”   封启赶紧去厨房给衡明世端菜,路上跑得太快,不小心撞上了难得回家休息的封守。   封守被封启撞得倒退几步,无奈道:“阿合,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是这般莽撞?这样谁能看得上你?”   封启原本说了一句“大哥对不住”就想走,结果听封守这么说,立刻挺起胸膛:“大哥,瞧你说的,谁说没人看得上我?我现在就是去给我夫人送好吃的!”   封守:???   封守:“你夫人?你何时成婚的?为兄怎的不知?!”   封启:“尚未成婚,不过他定然是我的夫人!”虽然,他们或许永远不会成婚,他们的关系或许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封守:“胡闹!没成婚,你怎么能糟蹋人家姑娘!”   封启:“大哥你不懂,唉,让一让,他方才吐了,现在肯定饿了……”   “什么?!”封守瞪大双眼:“你竟然还害人家姑娘有喜了?!!封合!你可真是混账!封家家训都被你背到肚子里去了吗?”   封启:???“不是!没有!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封守:“眼下封家正杵在风口浪尖,多少人眼红盯着,巴不得我们出了什么差错,你这番作为,就是上赶着把我们封家往火坑里推啊!若是被人一状告上去,就算皇上念在我们封家有功,不处置,但也会对我们心存忌惮,到时候我们整个封家都要完!”   封启:“……不会的。”   封守:“你怎知不会?阿合,你也不小了,有些弯弯绕绕,你也该会自己悟了。”   封启:“……”因为我就是要去给皇上送膳食……唉,早知道直接说是给皇上送膳食了,就不会被大哥堵在这。   ……   封启好不容易摆脱开喋喋不休地说教的封守,提着食盒回房间时,就见衡明世已经趴在桌子上,低低的鼾声响起。   衡明世是真的困了,自从封启中箭之后,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带军一口气打到了皇城,重回皇位之后,又大刀阔斧地整改上下,肃清左右,将乱糟糟的朝堂上下修理得一派整肃。   但是,连日的高强度工作还是耗费了他大量的心神,早就困倦得不行,在正和攻殿里批改奏折的时候,他还能不停的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但是到了这里,这个充满了封启的味道的房间里,衡明世就有些撑不住了,头一沾桌子,就睡了过去。   封启不忍心打扰衡明世休息,先将衡明世抱到榻上,对着口给他喂了小半碗粥,又抱着他坐了一会儿之后,才将人放平躺下。   封启原本只是想坐在一旁看着就好,但是,到底还是憋了一个月,光是看着又怎么能够?   于是封启轻轻地拿起了衡明世的手。   一个月前,就是这只手,仗着他受伤,不便剧烈运动,就肆意地在他身上游走。   重登帝位,再一次穿上金龙袍子的男人,挽起了那金色的袖子,露出这只白皙的手,故意一点点地轻抚着他,又不许他乱动。   最后……最后……   封启忍不住回想着那一次的刺激,将衡明世的那只手拉向了自己。   半个时辰之后,封启俯下身,在衡明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又抽出丝帕,想给衡明世擦干净,可当他看着那手上挂着的东西,又鬼使神差地抬起衡明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衡明世的唇边。   而就在这时,衡明世睁开了双眼,眸中清明一片。   封启:“……”   衡明世:“这就是将军说的,给朕准备了好吃的?”   封启:“……不,不是的,皇上!”   衡明世满脸写着不信:“不是?那我现在手上的这些是什么?”   封启:“……”   衡明世戏谑地笑着,拍了拍封启的脸:“封启啊封启,你可真是学坏了,嗯?朕明明记得自己是饿着肚子睡着的,现在醒来,却感觉肚子饱了……你这是给朕喂了多少?你还真是不担心朕消化不良啊!”   封启:“……”封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衡明世这是误会了,哭笑不得地解释:“皇上误会了,末将方才先是给你喂了粥。”   衡明世:“那朕是不是应该多谢将军,把熬了一个月的粥都交代给朕,直到把朕给喂饱了?”   封启:“……”   衡明世说完,正好打了饱嗝。   衡明世:“……啊,原来真的是粥啊,看来是朕错怪了你了……你干什么?”   只见封启翻身上了卧榻,将衡明世按在了卧榻上。   “皇上说得有理。”封启低下头,和衡明世额头贴着额头,声音低哑:“是末将之前考虑不周了,没想到皇上竟然想吃那些……”   衡明世:“不,我不想!”   封启:“可以想。”   两人就“想和不想”的问题,在榻上切磋起来。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嘭”地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道怒斥声:“封合!我让你去跪祠堂!你竟敢偷熘!你!……你们!打,打扰了!”   “嘭!”封守连忙将房门重新关上,默念了好几声“我没看见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封守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二弟竟然这般不顾礼教,大白天的就……等等!   封守脚步一顿,总算反应过来,刚才他虽然没有看清被封启压在身下的人是谁,但是,那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是金色的。   上面貌似还有龙纹。   “嘭!”封守一头磕在了柱子上。   房间里,衡明世有些担忧:“大哥到底有没有看见我?”   封启不满:“皇上,不要想其他男人!”   衡明世:“可万一他告诉你父亲怎么办?”   封启:“那就准备聘礼,上门提亲!”   衡明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封启对自己的好感度,哼道:“得了吧,你想娶的人,根本就不是朕这种样子的,朕都听封老将军说了!”   封启:“……”   封启总算停了下来,将衡明世赌气偏到一旁的脸转向自己:“这就是皇上这么多天以来,都避着末将的原因?”   衡明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你喜欢那种温文尔雅,善解人意,本性纯良,光明磊落的人,正好,朕一样都不占。”   衡明世原以为封启会反驳,谁知封启却道:“皇上这是特意去了解末将的喜好了吗?是,皇上确实和末将的喜好全不沾边,所以一开始,末将对皇上全无好感。”   衡明世:!!!   封启:“但是,末将想要娶的是皇上,而不是喜好,喜好只是一点兴趣,但是你,是我的人。”   衡明世:“……”这就是好感度始终上不去的原因吗?   “皇上,末将恳请皇上赐婚。”封启抓着衡明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视线紧锁着衡明世:“末将想娶衡氏子衡奉昊为妻。”   衡明世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脸红:“可,可是,冷梵清怎么办?你,你不怪我把他送出皇宫了吗?”   虽说是冷梵清自己主动提出要离开皇宫,但衡明世其实也是心存私心的,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就给冷梵清安排好了后路。   衡明世感觉自己做得有些过分,猜测封启应该会去追冷梵清,或者对自己心存芥蒂,估计会有一段时间不想再看见自己,于是衡明世干脆就让自己沉浸到政务中去,努力让自己暂时忘掉这些烦心事,同时还告诉高公公和鹰卫们,尽量阻拦封启进来找自己。   衡明世一点也不想听封启提起冷梵清的事情。   却没想到,衡明世会在今早突然闯入,然后直接把他扛到了将军府。   封启有从龙之功,衡明世其实已经给封启批建新府了,只是新府还没建成,封启就还住在封老将军的府邸。   衡明世一直以为封启是要找自己算账,或者向他打听冷梵清的下落的,可是等了又等,只等来封启这句求赐婚。   衡明世是真的懵了,懵逼之余,又是打从心底升起的难以置信。   不,不会吧,难道封启其实没有把自己当替身?   封启被衡明世问得很迷茫:“国师离开皇宫,为何要怪皇上?”   衡明世:“是朕允许他离开的。”   封启:“那又如何?末将为何要管他离不离开呢?皇上莫要转移话题,若是皇上不允,那末将就只能……”封启压低声音,在衡明世耳边道:“只能将皇上硬抢来,做将军夫人了!”   衡明世扶额,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做蠢事。   衡明世勾住了封启的脖子,展开笑颜:“将军缺一位夫人,朕也缺一位皇后,不如,将军来做朕的皇后,朕做将军的夫人,如何?”   封启:“甚好!”   作者闲话:  闲话:正文完结啦~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地支持,爱你们,么么哒~之后的内容会放在番外~~~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