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分手后,我答应了豪门联姻》 分手(在生活面前感情微不足道...) 青扶市多山,夏日里的阵雨过后,湿气很难消散,燥闷难忍。 教室的天窗上,有雨滴顺着玻璃,一条条地滑落,宛若蜿蜒的毒蛇,直往陆呦心里钻。 毒液蔓延,腐蚀心脏。 她紧紧握住手机。 手机里,是男友许沉舟和另一个女人浪漫的烛光晚餐的照片。 照片已经爆上了热搜,标题是—— 许沉舟与林晚晚,疑似恋情曝光 一个是晚舟集团年轻多金的总裁,一个是娱乐圈当红花旦,这俩人的暧昧关系,自然引来网友们持续不断的热议。 讲台上,导师注意到了陆呦正盯着手机走神,于是翻出了她刚刚交的作业—— “陆呦,你起来谈一谈,你的这张时装设计图的情绪板是什么?” 陆呦茫然地站了起来,迎向了导师。 导师面容不善,似乎要给她一点严厉的“提醒”。 陆呦脑子嗡嗡鼓噪着,控制着胸腔里铺天盖地如潮涌般的疼意,机械地回答道—— “我的整个设计,给人的感觉是温暖的、浪漫的,用繁复的玫瑰点缀,呈现一种爱的炽烈感。” 导师脸色稍稍缓解,提醒道:“上课别走神。” “抱歉。” 陆呦坐了下来,将手机收回了书包侧面的口袋中,拉上了拉链。 同学们玩味的目光,从四面八方用来,落在了陆呦身上。 陆呦算是艺术学院院花级别的存在了,小巧动人的鹅蛋脸,五官显出几分稚气与乖顺。一双明媚敞亮的杏眸,却是落落大方,宛如潋滟的醇酒。 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后排有女生叽叽咕咕地窸窣了起来—— “不愧是好学生,坐在第一排,都敢堂而皇之玩手机。” “谁忍得住,自己男友和女明星的绯闻,都爆上热搜了。” “啧” “陆家前几年春风得意,后来不是破产了吗。” “穷逼一个,上周刚发了奖学金,问她借钱,跟要她命似的。” “以许沉舟现在的身价,她是攀不上了吧。” 一个女生抱着手臂,冷冷道:“我看陆呦活该,这种一心只认钱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喜欢。” 她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陆呦的八卦,丝毫没有注意到教室最后排,一个男人起身离开,随手将什么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下课后,那个嚼舌根嚼得最厉害的女生,惊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 她的马尾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被人齐齐剪了大半截,挂在了门口垃圾桶上。 女生哭着跑去调了监控。 监控里,男人身形高大,约莫一米八八,穿着Brioni秋季限量款卫衣,戴着口罩。 他的左眼之下,有一颗殷红的泪痣,点缀着那双如星辰般漂亮的眸子,仿佛恶魔印下的吻痕。 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哭闹的女生顿时偃旗息鼓。 宛如看到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似的。 蒋铎,回来了。 教室后排的那场骚动,陆呦无暇探究。 她背着书包,几乎是逃一般地跑出了教室。 雨后,太阳从云端钻了出来,透过疏疏密密的叶子,在湿漉漉的地面落下光斑。 陆呦感觉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身形已经有些踉跄了,来到了花园边,虚弱地坐在生了绣的铁质横椅上。 她努力张大嘴,依旧感觉透不过气来,仿佛被困在深海里,感官慢慢抽离。 远处有话剧社的同学们正在排练,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远,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 全身冰冷,颤抖,心正在被切割成碎片 就在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陆呦看了眼屏幕,备注是“甜蜜小屋”四个字—— “您好,一周前预订的生日蛋糕已经做好了哦,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送来。” “不用了,退掉吧。”她说话的嗓音微微不稳:“麻烦了。” “啊,您现在退掉的话,之前订蛋糕支付的全款,恐怕没有办法退给您” 对方顿了顿,说道:“这样吧,我给您放在冰箱里,您看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来我们店里取。” “嗯。”陆呦挂掉了电话。 这时,有个拿着棒棒糖的女孩,站在陆呦面前,好奇地问:“姐姐,你为什么哭了呀?” 陆呦摸到自己的脸,原来眼泪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悄然流淌。 “因为姐姐丢掉了特别珍贵的东西。” “那可怎么办?”小女孩有些着急:“我帮姐姐找吧!” 陆呦抿着唇,摇了摇头:“找不到了,它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陆呦和许沉舟是大二的时候在一起的,那时候两个人家境相差悬殊。 陆呦出身豪门,而许沉舟家里仅是小有资产,经营服装生意。 尽管如此,俩人的恋爱也很甜蜜。 他们在午夜时分,翻墙出校门,去奥体公园看过星星。 食堂吃饭的时候,许沉舟也总是把碗里的肉粒挑给她,说她这么瘦,要多吃肉。 陆呦家里这边,爷爷奶奶曾给她定下过一个娃娃亲,但是因为陆呦已经谈恋爱了,于是这段长辈们口头上的娃娃亲,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后来,即便陆呦家里接连遭遇变故—— 家族破产、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亲自杀未遂落了残疾,母亲被查出尿毒症,需要高额住院费用 那时候,许沉舟都没有抛弃陆呦,和她一起撑了过来。 陆呦后来保了研,本来想放弃读研,早点出来工作,挣钱给妈妈治病。 但许沉舟告诉她,让她坚持读书,继续在她感兴趣的时装设计领域深造。 因为这个专业,学浅了出不了头。 陆呦真的很感激许沉舟,也很爱他,可谁能想到 不久前,在公司上市的庆功晚宴上,陆呦见到了娱乐圈当红花旦林晚晚。 她穿着光线靓丽的晚礼裙,端着酒杯,微笑着对许沉舟道喜—— “恭喜了,许总。” 陆呦从许沉舟看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些许暧昧的端倪。 后来,陆呦几番打听,知道这个林晚晚,其实是许沉舟高中的白月光。 但是因为她底层出身,许家不同意他们的感情。 大学之后,许家盯上了当时如日中天的陆家,希望许沉舟和陆呦在一起。 后来,他们也的确在一起了,是许沉舟主动追的陆呦。 然而,大四那年,陆呦家道中落,许家又催许沉舟赶紧和陆呦分手。 或许,他厌倦了当一个任人摆布、唯命是从的乖乖男,所以仍旧坚持和陆呦在一起。 一直到公司上市,白月光林晚晚归来。 挺狗血的,陆呦自己都觉得好笑,但这就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很快,陆呦从崩溃无措的状态中恢复了。 这些年,她经历过家族的破产,经历过一夜之间从衣食无忧的小公主,变成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的穷学生。 在严酷的生活面前,感情真的微不足道。 努力活下去,努力工作赚钱,守护住家人,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小女孩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陆呦擦了眼泪,笑着对女孩道:“姐姐忽然觉得,丢掉的东西,好像也没有那么珍贵,姐姐不想要了。” 说罢,她起身朝着设计室的方向走去。 学校外开了一家设计室,是她兼职上班的地方。 设计室收了这些艺术学院同学们的画稿,高价转卖给设计公司,修修改改,便拿出去参加时装展了。 圈子里,这是很普遍的现象,因为新人出头很难。 旁人卖稿子,一个月能有小几千就不错了。但陆呦靠卖稿子,每个月能拿到一万多的薪酬。 一则她的稿子极有市场,很多知名设计公司都点名要她;二则她也很勤奋,小半月就能出一套。 母亲现在的病情,基本就是靠钱吊命。 她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是为了让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分钟。 陆呦刚到设计室门口,许沉舟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 “上班。” 许沉舟性格高冷,这些年事业成功,他也平添了几分霸道总裁的气质,直说道:“等会儿来接你,一起过生日。” 陆呦咬了咬下唇,问道:“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许沉舟顿了顿,敷衍地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陆呦: 她荒唐地笑了,决定不再忍耐,直言道:“许沉舟,你和林晚晚都上热搜了,搁我这儿爱来爱去的,脸不疼吗?” 许沉舟就知道,她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肯定是看了热搜。 不过他很淡定,解释道:“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有什么好介意的,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你和她的单独两人烛光晚餐,逢场做戏,做给谁看?” “别胡闹了,现在有点忙,晚上我再和你说。” “分手吧。” 在陆呦率先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许沉舟的心蓦然一空。 “你确定吗。” 他压着嗓子,道:“你妈妈的医药费” “砰”的一声,陆呦挂断了电话。 许沉舟站在酒会的露台上,点燃了一支烟。 身后,林晚晚一身黑色礼裙,走了过来,体贴地问道:“是你的女朋友吗?” 许沉舟心情有些烦躁:“嗯。” “她介意热搜的事,和你闹别扭吗?” “有点。” 林晚晚叹了口气:“她从小生活环境优越,有点大小姐脾气是正常的。但她真的太不理解你了,男人外面的事,需要向她解释么。” 许沉舟脸色越发阴沉。 林晚晚打量着他的表情,立刻改口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单独约你出来吃饭,你给我介绍了这么好的资源,我想趁着你过生日要好好报答你才对。”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什么报答。” 林晚晚看着许沉舟英俊的脸庞,忽然上前,拉了拉他的小拇指:“沉舟,你会和她分手吗?” 许沉舟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陆呦性格从来乖顺,对他也是说一不二。 刚刚她对他的态度的陡转,让他心里生出了几分波折。 许沉舟按灭了手里的烟头:“再说吧。” 未婚夫归来(曾经的恶龙重新变回了屠...) 陆呦从设计室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独自走在热闹的宵夜街,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直叫。 青扶大学宵夜街,因为生意爆好,物价普遍比较高,一碗炒粉都要卖到二十块。 陆呦拿到了这一期画稿的工资,囊中还算充裕,却也不想花二十元吃一碗炒粉。 正对面,“甜蜜小屋”的蛋糕店的粉色霓虹灯,还暗淡地亮着,她想起许沉舟订的那盒生日蛋糕。 蛋糕有什么错。 陆呦索性朝着蛋糕店走了过去。 蛋糕店里甜蜜的奶油香味,叫人食欲大开,陆呦对前台道—— “你好,我之前订了蛋糕,现在过来取。” 前台的小姐姐从冷藏柜里取出了蛋糕,提醒道:“务必要在今天之内食用哦!” “谢谢。” 陆呦提着蛋糕,来到了校园外的河边上,坐在堤岸阶梯上,吹着夜风,拆开了蛋糕盒。 精美的水果慕斯蛋糕,贺卡上写着—— 祝我们的舟舟大可爱25岁生日快乐。 陆呦嘴角绽开一抹嘲讽的笑意,扔掉了卡片。 一阵夜风起,卡片轻飘飘地被吹到了远处的大排档,被一个男人崭新锃亮的黑鞋,踩在了脚下。 “铎哥,河边那个狂吃蛋糕的小姑娘,有点像你青梅竹马的倒霉蛋未婚妻啊!” 贺鸣非的嗓音传了过来。 蒋铎漫不经心地偏头,望见了河边大快朵颐的陆呦。 她认认真真地啃着慕斯蛋糕,风卷残云般,连刀子上的奶油,都舔得干干净净。 真像是十天没吃饭了。 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憨得像条笨拙的短腿猫。 小姑娘吃完了蛋糕,似乎还满足地打了嗝,将蛋糕盒放在身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托着腮帮子,呆愣愣地欣赏夜景。 没多久,便开始抹眼泪了。 渐渐的,小声啜泣、变成了梨花带雨,似乎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盘宣泄了出来。 蒋铎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抽回目光。 “这还哭上了,挺伤心啊。”贺鸣非讪笑了起来:“好歹是你小青梅,咱得去安慰安慰啊。” 蒋铎坐在松软的椅上,身形稍稍斜倚,指尖捏着刚刚扯下来的兰花瓣,淡淡道—— “够胆子就去,我这小青梅面子大过天,发作起来,能直接给你踹江里喂鱼。” “怕是未必。” 贺鸣非悠悠地解释道:“以前的‘小宝钗’,的确是谁都不敢招惹啊,毕竟陆家家大业大,又被你这个准未婚夫宠着、护着,想上天摘星星都没人拦着。” 蒋铎看似漫不经心,却也在认真听着,试图从旁人只言片语中,补齐他在她生命中空白的这几年。 “这两年,陆家横生了变故,她很倒霉啊,妈妈生了病,老爸跳楼,腿也坏了,家还有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全家都要依靠她一个人。” 他捏着兰花瓣的指尖,不觉紧了紧。 “所以这些年,‘小宝钗’性格变了很多,对她那个男朋友,几乎可以说千依百顺。” 陆家破产的事,蒋铎也有所耳闻,不过都是回国以后了。 留学期间,家里并没有把陆家破产的事告诉他。 他也怕自己控制不住病态汹涌的感情,做出伤害她的事,所以一走多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刻意规避着有关她的全部消息。 没想到这次学成归来,曾经被他宠得没法没天的小青梅,竟落魄至此。 蒋铎之前便听了过去朋友们琐碎的言谈—— 说她为了区区几千奖学金,不惜和室友反目; 说她白天黑夜疯狂画稿,月入过万,却常常在食堂啃馒头; 说她被过去的势利眼闺蜜欺负了,也从不发作; 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宝钗”,变成了人人欺负不吭声的“包子”。 蒋铎听到这一切。 心都疼麻了。 陆呦兀自抹了会儿眼泪,情绪发泄够了,又觉得自己挺傻的。 她不是因为许沉舟哭。 许沉舟的事,只是一个引子,让她把心里长久积攒的压力,全盘发泄了出来。 发泄够了,她便抹干了眼泪,鼓起勇气、面对生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几个吊儿郎当的花臂黄毛小混混,来到了陆呦身边。 这小姑娘长得跟多花儿似的,哭起来也是雨打芭蕉,别有一番滋味,让这几个小流氓看得直了眼。 天色渐晚了,河边堤坝没什么人,只有不远处岸上的大排档还在营业。 小混混们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只能口头上调戏几句—— “小美女失恋啦?” “来哥哥这儿,哥哥疼你呗。” “这儿这么多哥哥,不然你选一个?” 陆呦被吓得变了脸色,转身便要走。 胆大的小流氓上前,拉了她一下:“小美女别走啊” 话音未落,便听“咚”的一声,拉扯陆呦那小流氓,直接被人一脚踹进了河里。 三月倒春寒,河水冰冻刺骨,即便他会游泳,也是冷得够呛。 “好久没宰人了。” 男人嗓音清润,却带着几分嚣张恣肆。 小混混打量着男人,他五官轮廓又冷又硬,身上却带了一股子不可名状的邪气。 确定了是惹不起的存在,小混混捞起了水里的同伴,一哄而散。 陆呦背对着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勇气回头。 男人也没有上前,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透着几分忍耐与贪婪。 俩人就在寒风中僵持了片刻。 最后贺鸣非跑了过来,喊了声:“你们几年没见,不认识啦,要不要我给你俩介绍一下,蒋铎,陆呦,你俩以前要好得睡一张床,后来差点结婚。” 陆呦咬着牙,鼓起勇气,回头望向他。 男人轮廓颀长,熊背蜂腰,穿这一件黑色休闲卫衣,手里抱着一株娇艳欲滴的兰花盆栽。 他五官硬朗,轮廓分明,一双风流的桃花眸,带着几分懒散冷淡。 眸底那颗殷红的多情痣,灼灼动人,嗓音温柔,像极了情人耳畔的低语—— “小白眼狼,蒋哥哥回来了。” “” 陆呦第一次见到蒋铎,是在蒋家奶奶的寿宴上。 蒋家的所有小孩,都穿戴整洁,坐在圆桌席位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只有蒋铎,一个人在偏厅的小桌上吃白米饭,可怜巴巴的样子。 陆呦听人说,他是蒋家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妈妈死了没人照管,带回蒋家当狗儿一样养着。 陆呦年纪小,听不明白。 这般白净漂亮的小哥哥,怎么会是狗儿呢。 后来有一次,她看到蒋铎伸手去抓茶几上的糖盒子,被蒋夫人用力掐了手,手背都乌青了。 他皮肤比雪还要白,所以一点乌青,都特别明显。 小男孩连忙缩回手,委屈极了,眼底隐隐渗着泪光。 但他倔犟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陆呦从桌上拿了一颗巧克力糖,趁所有人不注意,揣进他的衣兜里。 蒋铎不解地望向她。 小姑娘露出两颗小虎牙,拍拍他的肩,附在他耳旁道:“不哭啦,以后你要吃糖糖,就来找我。” 陆呦是大院儿里唯一不怕他、还给他糖吃的女孩。 也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因为蒋陆两家本就比邻而居,两个小家伙接触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蒋家奶奶对所谓的私生子孙孙,没有偏见,都一样疼爱。 见他和陆呦日益情厚,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俩这样要好,两家索性结个娃娃亲。 陆家这边自然欢喜地应承了下来,蒋家的地产生意遍布全国,是真正的豪门巨擘,能攀上这门亲戚,根基就打扎实了。 彼时陆呦还是个没心没肺的死小孩,天天追着蒋铎问:“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我将来要嫁给你,是真的吗?” 蒋铎虽然年少、但性情早熟。 看着面前这粉雕玉琢般的小瓷娃娃,他红透了耳根,怕女孩和他生分,认真地解释:“包办婚姻早就过时了,你别听坏小孩乱讲,我只是你的蒋哥哥。” 陆呦天真地笑了起来:“好呀,蒋哥哥。” 初中,蒋铎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绑架案。 凶手是个极端仇富的变态,诱拐绑架了他和小区里另外三个小孩。 那三个小孩都遭遇了不测,只有蒋铎,被警方奄奄一息地救回来,满身是血,不计其数的伤口。 医生说,是他顽强的求生欲,支撑他最后一口气,等到了救援。 虽然凶手被绳之以法。 但蒋铎的噩梦,却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绑架案中的三个孩子全部遇难,只有蒋铎活着,小区里升出了许多无端的谣言。 最离谱的甚至说,是蒋铎伙同凶手一起绑架了那几个孩子。 因为那几个孩子平时总是欺负他、打他、抢他玩具 这私生子平时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憎恶,肯定早就想报复了。 幸存,竟成了他的原罪。 而他以前遭受的霸凌,现在也成了他的“罪证”。 不幸丧子的三个家庭,将怒火全部集中在了活着的蒋铎身上。 以前是小孩霸凌他,现在甚至有家长,偷偷将他揪到没人的地方,对他拳打脚踢,“发泄”丧子之痛。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啊!” 蒋家夫人当然也恨蒋铎这个私生子,所以这些事,她基本上都无视了,任由别人欺负他。 蒋家奶奶年龄大了,在老宅住着,毫不知情。 那几年,蒋铎单打独斗、野蛮生长。 以前他会哭,后来被欺负便不哭了,只阴恻恻地笑,像个鬼一样。 陆呦外号“小宝钗”,是个好打抱不平的小姑娘,自然不能忍受从小关系亲厚的蒋哥哥被欺负,几次三番帮他出头。 有一次,她连带着被受害小孩的哥哥揍了。 蒋铎把她压在身下,用身体保护着她。 那次,陆呦被吓得魂飞魄散。 事后,她坐在河边的阶梯上,抱着蒋铎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哭:“这好吓人哦。” 蒋铎一言不发,只紧紧牵着她的手。 后来,他主动疏远了她,叫她死小孩,让她以后别缠着他了,他看不上她,也不会和她结婚。 陆呦那会儿已经半大了,有了自尊心,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又羞又气,再也不理蒋铎了。 小学、初中、高中时光如水,她和蒋铎慢慢地都长大了。 高中那会儿,包子脸陆呦开始慢慢抽条,漂亮得跟朵人间富贵花儿似的,是人见人爱的校园女神。 蒋铎成了谁都不敢招惹的浑球王八蛋,没心没肺、笑起来像个鬼。 尽管如此,因为他那张漂亮得跟艳鬼一样的勾魂脸,还是招了不少女生喜欢。 陆呦听说蒋铎女朋友十天换一个,花心得一批。 有几次,她尝试着跟蒋铎和好,劝他好好学习,但都被蒋铎那轻佻浪荡的样子吓跑了。 陆呦决定不管他,任由他堕落下去。 后来,“堕落”的蒋铎和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总分比她高整整40分,成了省状元。 陆呦心情就挺复杂的,她才发现,在学习方面蒋铎是天才,她才是小丑。 大学之后的蒋铎,要成熟收敛些了,陆呦和他关系融冰,又变回了朋友。 但他骨子里还是坏,总是戏弄她,惹她窝火生气。 陆呦和他正式绝交了好几次,都甩不掉这个要命的恶龙小竹马。 后来,陆呦和学生会主席、也是全校公认的男神——许沉舟在一起了。 所有人都说,他们俩人简直是绝配、神仙校园爱情。 而那个嚣张恣肆的恶龙少年,也渐渐从她的生命中退场。 后来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 他们之间的故事,似乎戛然而止。 然而,只有蒋铎的发小——贺鸣非知道,他究竟有多宠他这位小青梅。 马里兰大学的犯罪学,全球首屈一指,许沉舟申请了这所学校,硕博连读,可能一走就是几多年。 那晚陆呦在操场上,眼睛都哭肿了,却给许沉舟发信息,让他不要有负担,一定要把握申请交换的机会,她会等他。 许沉舟自信满满地递交了申请书。 最终,出乎所有人意料,马里兰大学却录取了蒋铎。 当年在全中国,也只录取了他一个。 曾经的恶龙,爬到了犯罪心理学的神级殿堂,重新变回了屠龙少年。 蒋铎出国的时候,在机场给陆呦发了条短信—— “蒋哥哥最后帮你一次,结婚请老子喝喜酒。” 蒋铎那个傻逼,当时可能已经哭瞎了,把短信发到了贺鸣非手机上。 恭喜(“你是不是看到老子紧张...) 其实,很小的时候,陆呦私心里一直把蒋铎当成自己的占有物。 因为整个小区大院儿,没人对他好,没人和他玩,他连妈妈都没有,爸爸更是不管他。 漫长的童年,这个英俊漂亮的少年,只跟陆呦一个人好。 幼儿园放学,陆妈妈接了陆呦,也会顺带捎上蒋铎。 陆呦一只手抱着洋娃娃,另一只手牵着没人要的蒋哥哥。 她甚至觉得,他就像手里的洋娃娃,本就属于自己,且永远不会离开。 那场恐怖的绑架案之后,蒋铎人憎狗嫌,也渐渐疏远了陆呦。 那会儿,她还真情实感地难过了好一阵子。 长大以后,进入青春期,懂了所谓娃娃亲是怎么一回事,她便越发不好意思再和他接触了。 青春期的蒋铎,模样是越发英俊、漂亮得让人不敢多看第二眼,性格也是乖张跋扈、暴戾恣睢,浑得像个鬼一样。 在陆呦这类乖乖女眼中,便是堕落了、变坏了。 印象很深的一次,高三,她鼓起勇气去找蒋铎说话,让他别再混了,好好努力。 彼时少年穿着一身黑色夹克,斜倚在摩托上,轮廓又冷又硬。 他眉眼含笑,一只手落在摩托方向盘上,另一只搂着隔壁职校的校花的纤纤细腰。 堪堪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浪荡样。 “小宝钗,找我有事?”他嚼着口香糖,随口问她。 陆呦话到嘴边,看着他身边那个穿超短裙的成熟女孩,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小姑娘涨红了脸,只说了句:“没事。” 说完,她攥着书包带,转身跑了。 身后穿来摩托车引擎启动的呼啸声,几个少年从陆呦身边飞驰而过,惊得她连连退避。 蒋铎身后的座位上,载着职高校花,女孩紧紧搂着他的腰,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背上。 那一天开始,陆呦便知道,从前那个孤僻桀骜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她私心里的占有物了。 他身边已经热闹起来了。 后来,那个让老师头疼的浑小子蒋铎,高考一鸣惊人,考出了省状元的成绩。 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从小被欺负、不被公平对待的私生子,拥有何等的天赋和卓绝的智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报考清北,毕竟这样的成绩,国内任何高校都可以由他任选了。 然而,他却和他的小青梅念了同一所大学。 于是大家又猜测,这段蒋陆两家的联姻,说不定真的会修成正果,毕竟他们小时候,曾那样要好。 没多久,陆呦有了男朋友。 没多久,蒋铎拿到了马里兰大学犯罪学的offer,一走多年,再也没回来过。 夜间的江风吹拂着陆呦凌乱的头发,将她从回忆中唤醒了。 和蒋铎对视了几秒,没有任何寒暄。 蒋铎眸子里有按捺的情绪,陆呦何尝不是,她心里也有委屈,看到蒋铎便有些绷不住。 他一走多年,甚至连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 良久,陆呦指着他手上抱着的那盆兰花,问他:“蒋铎,这是你新朋友?” 蒋铎嘴角勾了笑,一字一顿道:“新女-朋-友。” “哦,那恭喜?” “谢谢。” 昂贵而精致的兰花,在他看起来宽阔有力度的怀抱之中,越发显得娇软柔嫩。 真挺像女朋友。 “你要好好对她。” “嗯,我会疼她。” 站在边上的贺鸣非,听着俩人无厘头的对话,就无语! 你俩能不能再没话找话一点。 “听说你被绿了?” 陆呦望向蒋铎,终于从他这带了几分调笑的语气中,找到了过去熟悉的味道。 她坦然道:“是啊,我分了。” “真巧。”蒋铎顺手便将“女朋友”扔进汹涌的江里:“我也单身了。” 贺鸣非: 这几百万的兰花,它又做错了什么! 陆呦又问道:“那蒋铎,你是回来过暑假吗?” 蒋铎看了看三月寒春、生了烟雾的江面:“我留学的地方是北半球,北半球还没有开始放暑假。” “对哦。”女孩傻了吧唧地笑了:“那你是硕士毕业了吗,好快呀。” “是博士毕业了。” 人类学与犯罪心理相结合,加上蒋铎卓绝的头脑和天赋,他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完成了普通人可能要进修好几年的课程。 又是一时无语。 陆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尴尴尬尬的,只能跟他道别:“那我先回家啦,拜拜。” 在陆呦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的刹那,蒋铎忽然道—— “你是不是看到老子紧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陆呦心跳果然突了突,回头望他。 他站在阶梯上,江风温柔,背后是水面倒映的满城灯火。 少年嘴角上扬,绽开不怀好意的笑—— “紧张个屁啊。” 时装设计和心理学,是整个青扶大学最牛逼的两个专业,招录的研究生,少之又少。 Kev老师的时装设计课,也是陆呦最喜欢的课程。 他扎着个艺术小辫儿,带着黑框眼镜,极有艺术气息,曾经担任过dior等奢侈品牌的首席设计师。 课堂上,Kev老师给出了一张建筑的幻灯片,让同学们根据建筑风格,手绘设计出与之相搭配的服装来。 幻灯片上的建筑,几句设计感,白色外观,整体成水流体的形状,就像地理书上的地形图一样,设计复杂,但整体呈现又非常简约。 半个小时后,同学们完成了各自的设计。 苏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图给陆呦看:“怎么样,我的全新设计!” 陆呦望向她的图纸,是一条工艺繁复的复古风lo裙。 “仿佛从二十一世纪直接穿回中世纪。” “要的就是中世纪的感觉!”苏洱压低声音,自豪地说:“我的lo裙在某电商卖的可好了!” “但你审题了吗?” “啊,什么题?” 陆呦指了指幻灯片上的建筑:“我们要设计这种现代简约风格的。” “卧槽!还有题目!” “” 她知道了,她室友压根没听课。 这时,Kev老师道:“现在请同学们自愿将自己的作品拿上来展示,最好的一个,我送一本我主编的素材集,书还没有发行,市面上你们买不到,但相信我,这对你们的日常做设计绝对有帮助。” 此言一出,同学们纷纷毛遂自荐,上台展示手绘稿子。 不过Kev眼光格外挑剔,连连摇头,评价也是相当尖锐犀利、不留情面—— “完全没有设计感、商业化、迎合潮流的大众口味,如果未来中国的时尚圈都是你们这样的设计师,那完都完了。” 被他尖锐点评的女生孙沁,拿着自己设计的黑蝴蝶结简约小白裙,咬了咬牙,说道:“迎合潮流与大众口味,有什么不对吗,商业化不就是这个行业发展的动力吗?” 此言一出,同学们纷纷点头认可。 孙沁得到了认可,仿佛增加了勇气,抬头望向Kev。 Kev冷笑:“你真的觉得,好的时装设计师,是迎合潮流?” “难道不是吗?” “当然,我不否认的确国内很多这样的设计师,为了圈钱,迎合商业潮流和大众审美,但真正的设计师是艺术家,艺术家永远创造潮流。” 这一番话,让同学们陷入沉思。 的确,这一行,站在风口浪尖的永远不是潮流的追随者,而是创造者。 陆呦被Kev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便在这时,苏洱拿起了陆呦的设计稿,举手道—— “Kev老师,我同桌也想展示。” “喂,你” Kev望向了她:“陆呦同学,你把你的稿子拿上来看看。” 陆呦无奈,只能起身,将自己的设计稿放在了投影设备前。 她设计的是细“H”字形轮廓的一条白裙子,胸口呈荷叶扇面状,和图片上的地形流线相得益彰,裙子下摆放宽,简单大气,极有现代感。 孙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非常普通的造型。 然则令她没想到的是,Kev却发出了一声惊叹:“nice!这是我今天见过最棒的作品!” 底下同学们不满地议论了起来—— “这和我们的作品有什么区别。” “我和她的设计差不多啊。” “对啊,她这款还没有孙沁那款黑蝴蝶结有特色呢!” “Kev老师不会是见陆呦长得漂亮,故意放水的吧。” 学生们性格张扬,说话也格外不管不顾。 Kev啧啧摇头,鄙夷地看着他们:“你们只设计出了建筑的感觉,却忽略了这副建筑图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便是远处的雪山樱花。”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建筑上,没有注意到建筑背景图。 只有陆呦,将背景图的雪山线条,作为镶边,加入到了裙摆下角。 线条作为配饰,不抢镜,但非常别致,完美地起到了陪衬作用。 同学们纷纷偃旗息鼓,心服口服。 陆家以前便是做奢侈时装这一块儿,陆呦从小耳濡目染,见识和时尚敏感度,是同学们难以企及的。 这也是为什么Kev老师总对她青眼有加。 下课后,Kev毫不犹豫将自己的素材集送给了陆呦:“以后做设计,可以参考里面的元素。” “谢谢老师!” “你非常有天赋,但还需努力啊。” 陆呦双手接过,细密的眼睫微微弯了起来,抑制不住的喜悦:“嗯,我会的!” “我听说你在给一些设计室画稿子?” 此言一出,陆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挨骂了。 果不其然,Kev看着她,无奈地说:“设计师的天赋和灵感,是无比宝贵的东西,希望你不要浪费它们。” 陆呦咬了咬牙:“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成为艺术家呢,可是纯粹的艺术,却不能让我吃饱饭。” “陆呦” Kev还想劝她,但陆呦及时止住了他的话:“Kev老师,谢谢你的关心。” 但她目标很明确,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住家人。 为此,她可以不顾一切。 下课之后,苏洱挽着陆呦的手,问道:“晚上你去哪儿啊,一起看电影呗。” “不了,我去图书馆。”陆呦说道:“还有稿子要三天之内赶完。” “你也太拼了吧,总有绘不完的稿子。” “周末,周末我一定陪你看电影吧。” “好哎,一言为定。” 就在俩人刚走出教学楼,班长追上了陆呦,说道:“陆呦,你去教务处一趟吧。” “怎么了?” “昨天,周安妮上课被人剪了辫子,她跑到教务处把你给告了。” 陆呦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有些懵—— “又不是我剪了她辫子。” 班长无奈道:“听说,是你那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干的。” 万贯家产(“老子不是舔狗”...) 教务处。 陆呦站在门边,便听到里面传来周安妮的哭诉,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不依不饶的责难—— “我女儿在学校收到这么大的伤害,这件事,学院必须给个交代!” 教务主任陪着笑,让她消消气。 “学校会加强安保,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 教务主任看着周安妮被剪了一半的头发,也很无奈:“等陆呦同学来了再说吧。” 陆呦站在教务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室友苏洱拉拉她的手,低声道:“我陪你进去,看她们想干什么!” 陆呦摇头,让她在门口等着就好。 苏洱见这对母女来势汹汹,害怕陆呦被欺负,索性给贺鸣非打了电话,让他联系“罪归祸首”过来解决问题。 那位爷干的好事儿,别给陆呦惹一身腥啊。 陆呦走到门边,礼貌地叩了叩门:“老师好。” 教务主任回头看到陆呦,赶紧招手,让她进来:“陆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周安妮妈妈解释一下。” 陆呦也是一头雾水,说道:“我当时坐在前排,不清楚周安妮的头发是怎么被剪掉了。” 周夫人看着陆呦,冷淡地说:“虽然你没有直接参与,但是我女儿被侵害,你脱不了关系。” 周家以前是陆家的合作伙伴,都是做服饰服装生意,不过规模比陆氏小很多。后来,陆家倒台了,他们家的生意规模才日益扩大,逐渐占领市场。 陆呦家里破产之后,周安妮小人得志的嘴脸便越发嚣张,总是明里暗里和陆呦过不去。 陆呦自然不接受她们的指控,问道:“您有证据吗?” 周安妮拎着一张照片,放到了陆呦面前—— “这是蒋铎吧。” 陆呦敛眸,看向照片里的男人。 他穿着肃冷的黑色卫衣,戴了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着跟明星出街似的。 不过,双眼却露了出来,抬眸望着摄像头。 眼底那颗殷红的泪痣,格外嚣张挑衅。 除了蒋家三爷,还能是谁。 陆呦冷淡地说:“是蒋铎剪了你的头发,你找他便是了,找我做什么。” “他剪我头发,还不是为了你!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为了我?” “因为我当时” 周安妮几乎脱口而出,说她当时正好在和姐妹八卦,说的都是关于陆呦的坏话。 不过还好,及时止住了。 她不依不饶道:“反正你得给我道歉。” 陆呦咬了咬牙:“我和这件事没关系。” 周安妮这两天胸口堵着一股子闷气、没处发泄,只能拿陆呦来撒火:“陆呦,你上学期拿的诚德企业奖学金,还是我们家捐助的呢!” “我拿奖学金靠的是成绩绩点,不是你们的施舍。” 周安妮仗着宠爱自己的妈妈也在这儿,越发目中无人、肆无忌惮:“反正你必须道歉,不道歉的话,我们家就再也不资助学校奖学金了!” 教务主任知道周安妮的大小姐脾气,颇为无奈,只能劝道:“多大的事呢,不至于。” “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妈妈拔高了调子:“我女儿在学校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你居然说这是小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学校这边必须给出个说法。”周妈妈给主任施压道:“谁负责,我可不管,反正总要有人负责。”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事陆呦背锅、背定了。 教务主任只能回头对陆呦道:“陆呦同学,这件事的确因你而起,你给周安妮同学道个歉吧。这学期奖学金已经申报到学校了,如果节外生枝,对你也不太好。” 这话虽然是劝告,但多多少少也含了点威胁的意味。 事关奖学金,是和她最切身相连的利益。 陆呦咬了咬牙,屈辱地看着周安妮。 周安妮嘴角挂着笑,眼底有得意的光芒。 世事就是如此,谁有钱有势,谁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按着头道歉又算什么,即便把你踩进泥里,你也别哼哼一声。 自从家里发生变故之后,陆呦一下子就从天真无邪的象牙塔跌落到了最世态炎凉的人间。 没有家里的庇护,粗糙的生活就是铁一般的真实。 陆呦想着学期末的奖学金,终究是服了软、低了头—— “不管真相如何,你只是想听我说一句‘对不起’的话,那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她正要开口道歉,“砰”的一声巨响,把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震了震。 教务处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没错,直接用踹的。 门外,男人仍旧一身黑色肃冷的卫衣,裤子勾勒着修长的腿,挺拔的身形逆着一圈光晕,刺目逼人。 “道他娘的歉。” 他的语调也格外嚣张。 陆呦眼睁睁看着男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 她忽然想到高中有一次,他也是在她班主任的课堂上,这般张扬地走进来,拉着她的手,直接把她从教室里劫走了。 只是为了请她吃一盘十七岁生日蛋糕,他背上一个被警告退学的处分。 蒋铎坐在了教务主任的办公椅上,椅子转了个圈,望向周安妮—— “你再嘴贱,老子把你剩下一半的头发也剪了。” 他嘴角勾着冷淡的笑,吓得周安妮直哆嗦,连忙躲到了母亲身后。 教务主任看到蒋家这位二世祖,变了脸色:“蒋铎,你我们正要找你,周安妮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蒋铎大大方方承认:“这不,来给她道歉来了。” “你是来道歉的?” 教务主任顿时松了口气。 蒋铎扯了扯陆呦白色裙子花边,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有什么冲我来,别欺负小孩啊。” 陆呦扯过了自己的裙子,心说你才小孩,你全家小孩。 教务主任立刻打圆场道:“既然你来了,也愿意承担责任,那你和周安妮道个歉吧,请求她原谅。” 蒋铎眉眼弯着,没搭理周安妮,而是直接望向了周妈妈:“我道歉,没问题,不过你们敢要吗。” 周妈妈脸色变了变。 这件事,按道理来说,本来就该直接拿着照片去找蒋铎。 但是她哪有这个胆子上蒋家找人啊。 蒋氏的生意遍及全国,即便蒋铎是蒋家最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好歹他姓蒋,又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她哪里敢轻易开罪这位小阎王。 这不,只能柿子捡软的捏, 周妈妈微笑着,缓和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这丫头,我早就看不惯她这一头花里胡哨的鸡毛了,你给我收拾了她,倒是省了我的心。” 周安妮跺着脚,气急败坏:“妈妈,你怎么这” 周妈妈威胁地横了她一眼:“走了!” 说完揪着女儿,推搡着便要离开教务处。 “谁让你们走了。” 蒋铎眉眼冷淡,扫望向门边的母女:“你家小孩受了委屈要来讨公道,我家小孩平白受了冤枉,不需要道歉吗?” “你家?” 蒋铎推了推陆呦,将这忍气吞声小包子推到她们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介绍一下,我陆家妹妹,就是差点订婚那个。” 陆呦瞪了蒋铎一眼,他眉眼含笑,轻佻风流。 周妈妈知道蒋陆两家素来情厚,但是陆家早就倒台了,这些年,蒋家似乎也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而且据说联姻早就取消了,还是陆家主动悔婚的。 却没想到,蒋铎竟还会这般护着陆呦。 她咬咬牙,推搡着周安妮:“给陆呦道歉。” 周安妮不是小孩了,知道家里和蒋家有利益牵扯,她不敢不听妈妈的话,正要道歉,陆呦却道:“不用了,没事。” 周安妮暗暗地松了口气。 蒋铎略有几分不解地望向陆呦。 小姑娘背着书包,回身对教务主任浅浅鞠了一躬:“老师,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教务主任对陆呦的表现非常满意,也知道这丫头周全了周家的面子,不至于闹得太崩。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尤其她家里这种情况。 “好好好,麻烦你了,这次奖学金评选,还是老规矩,按照成绩绩点评,你不用担心。” “嗯。” 陆呦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暮冬的寒意还没有消散,校园林荫步道旁的雪松,还挂着未曾消融的薄晶,置身其中,鼻息被青草和白雾的气息填满了,清凉凉的。 蒋铎远远跟在陆呦身后,看着她。 女孩走在林荫道上,白裙子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肢,弧线流畅优美,周围的雪松都成了她的背景,宛如遗落凡间的神女。 他的女孩,长大了。 记忆中是什么样子呢? 蒋铎脑子里最深刻的画面,是青扶高中雨后初晴的香樟树下,女孩抱着厚厚的一沓书,走在大片大片浓密的翠荫间 白裙子也沾染了雨后的阳光,躁动了他整个盛夏。 他一直都知道,这女孩本应该是他的。 但她却喜欢上了别人,听说是学生会的,所有女生眼中的男神学长。 这不算什么,蒋铎也不觉得什么破男神,有多牛逼。 真正刺痛他的是陆呦看向许沉舟时,眼底的光。 嫉妒得发疯。 后来,蒋铎拿到了马里兰大学的录取通知,知道这一走,没个三五年回不来了。 蒋铎在候机厅给她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编辑了两个小时,写了一堆剖心挖肝的表白情话,告诉她,真的是好喜欢啊。 喜欢到,每天晚上去操场逆跑,只为了和她有一次次擦肩而过的瞬间。 喜欢到搜集她用过的所有东西,笔芯、橡皮筋奉若珍宝。 喜欢到想要成全她所有梦想。 终究,蒋铎还是让他删掉了所有表白文字,只发了一行屁话—— “结婚请老子喝喜酒,走了。” 一直到他登机前,扔掉那张电话卡,陆呦都没回他。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蒋铎用指尖用力揉掉了眼角的一丝温热。 他凭借无与伦比的天赋,只花了很短的时间,拿下学位,回国,成为了青扶市罪案科特聘高级顾问。 就连过去素不待见这个私生子的蒋家叔伯们,都因为他此时的身份,不得不对他客客气气。 他以为时间可以沉淀对她的感情。 结果发现,时间就像流沙,他陷得更深了。 蒋铎陷入了回忆,没注意到女孩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直接撞她背上,连带着她差点摔倒。 不过好在他及时稳住身形,同时也扶住了她。 陆呦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收入怀中,额头撞到了他硬梆梆的胸膛,鼻息间充溢了薄荷与沉香木的味道。 她的身高,堪堪也只到蒋铎胸口的位置,所以撞进这男人怀里,便是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她挣开他,问道:“你走路不看路呀?” 蒋铎随手扯了一片花枝捻着,玩世不恭地笑道:“不看路,看你。” 陆呦知道他风流成性,没接他玩笑的话茬:“刚刚的事,本来应该谢谢你帮我解围,但事情因你而起,就算扯平了,我就不谢你了。” “随你。” “你回来不走了吗?” “不走了,老爷子中风了。”蒋铎没心没肺地说:“托人打电话让我回来分遗产。” 陆呦皱起了眉头,关切问道:“蒋伯伯病情很严重吗?” “嗯,说话困难,但脾气不小,一看我回来,抓起桌上的苹果就砸了过来。” “” “你别惹他生气了!” 蒋铎耸耸肩:“有件事还没说,说了估计他老人家真给气死了,得躲两天。” “什、什么事啊!” “那盆兰花,老爷子托我照顾,我直接扔江里了。” 陆呦想起第一次见面,在河边,他便抱着一盆兰花,应该是蒋伯伯的珍爱之物,蒋铎帮忙照顾着。 “贺鸣非说那盆兰花好几百万!” 蒋铎舔舔唇:“而且,老爷子叫我照顾这破花,也没说他把给我那份的遗嘱,藏在兰花花盆里面,这他妈就尴尬了。” “” 陆呦觉得,蒋家老爷子可能真的要让他气死了。 “你快去给蒋伯伯道歉,把事情说清楚,叫律师重新草拟一份遗嘱呀。” “无所谓,老子现在铁饭碗。”蒋铎睨了她一眼:“你倒是关心我。” 陆呦当然关心,她知道蒋铎从小受尽欺负,从来没有被公平对待过。 老爷子能将遗嘱藏在花盆底下给他,说明这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补偿,弥补他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就这样弄丢了,能不着急吗! “你你现在赶紧去找老爷子说明情况,别耽误了。”她推搡着蒋铎:“认真道歉,不准嬉皮笑脸。” “放心,他写遗嘱都有律师在场,也有备份。” 陆呦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了。” 蒋铎含笑望着她:“你不问问,我分了多少?” “不管分多少,都是蒋伯伯对你的心意。”她说道:“这证明,他心里不是没有你。” 蒋铎嘴角挂着一丝冷嘲。 的确,父亲那些年惧怕家里夫人,对这个私生子不管不顾。 然而,这次他学成归来,一回来,便担任了刑侦科重案组高级顾问。 整个蒋家都傻眼了,尤其是那几个从小欺负他、却一事无成的纨绔兄长。 而更让他们傻眼的,是蒋老爷子的遗嘱。 老爷子不声不响的将蒋家的全部基业,交到了这位私生子手里,一分没留给别人。 蒋铎这次跑过来,就是踌躇满志地想把这一切说给小青梅听,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全中国最富有的男人了。 但她偏不问。 就很烦。 蒋铎又道:“刚刚,为什么不让那女的道歉?” 陆呦无所谓地回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值几个钱。” “不真诚的道歉不值钱。”他笑了笑:“但是打脸,爽。” “” 陆呦摇了摇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早已经不是过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宝钗了,生活所迫,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不呢。 面子能换钱么。 蒋铎问她:“那你低头能看见什么?” 陆呦微微颔首,看着杂草横生的石板小径:“脚下的路。” 一条没有方向、也看不到未来的路。 蒋铎和她沉默无言地走了会儿,忽然单膝蹲了下来。 陆呦以为他捡东西,低头望去,却见他捡起了她运动鞋松掉的鞋带。 仔仔细细、一板一眼地给她系了个蝴蝶结。 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在她低头的刹那间,看到的不止脚下的路。 还有他。 烫手山芋(他要断绝陆呦所有退路逼...) 一辆宾利车驶入了校园,引来不少同学的侧目。 车内,许沉舟开着蓝牙耳机,温柔地应着林晚晚—— “嗯,进组了好好表现,这个剧本很不错。” “沉舟,谢谢你给我争取进组的机会。”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今晚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许沉舟的车已经驶到了研究生宿舍楼,停在了茂盛的香樟树下:“今晚不行,我有事。” “是工作的事吗?” “嗯,挂了。” 许沉舟敷衍地挂断了电话,将女人的质疑终结在手机那端。 他给陆呦打了两个电话,陆呦没接,于是又发了条信息:“我来了,下来。” 陆呦仍旧没回。 宾利车就这样大咧咧停在宿舍楼下,倒是招惹了不少同学的目光。 宿舍里,苏洱敷着面膜,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呦呦,你男朋友来了!” 洗手间有水声传来,陆呦正在洗澡,瓮声道:“他不是我男朋友了。” “但他是来找你的呀,车停在楼下,都等了半小时了。” “他爱等便等。” 陆呦不慌不忙地又洗了半个小时澡,慢悠悠地出来,镜边吹头发的时候,拿手机看了看。 五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来了,下来。” 陆呦冷笑,这是他一如既往的命令式腔调。 这些年,许沉舟已经习惯了对脾气温顺的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陆呦顺手回了句:“不下来了,睡衣不想换,你有事?” 很快,许沉舟电话打了过来。 陆呦关掉吹风机,接了电话。 “陆呦,你到底想怎样?” 许沉舟嗓音压得很沉,听得出来,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但仍旧按捺着脾气。 “我不想怎样,只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一开始,许沉舟以为陆呦只是闹闹脾气,所以他刻意冷落了她两天,以为她能自己想清楚。 毕竟,她现在家里情况这样糟糕,许沉舟是她唯一可以依附的大树。 “陆呦,你妈妈在医院,每天都要用钱,你家还欠着债,不管你画多少稿子,打多少份工,都不可能支付这些开销,这种情况下,你确定要和我分手?” 陆呦的手紧紧攥了拳头。 她知道,她和许沉舟的感情,早已不再平等了。 许沉舟追她那会儿,她家境优于他,或许感觉不到这种经济地位带来的关系的微妙。 但是家里破产之后,陆呦渐渐从许沉舟态度的转变上,有所体会了。 他虽然疼她、宠她,却只是把她当成金丝鸟一般豢养着。 没想到,金丝鸟也会有挣脱牢笼的那一天。 “许沉舟,我妈妈的病从来没有花过你一分钱,以前没有,以后也不需要。” 陆呦强撑着仅剩的自尊,说完了这句话。 许沉舟顿了几秒,说道:“陆呦,你性格还是这么要强,现在家里情况这么困难,你为什么不能低低头?” 你为什么不能低头。 陆呦想到了那个蹲在脚边、给她系鞋带的男人。 她冷笑着,反问许沉舟:“你让我低头,低头能看见什么?” 许沉舟对这句话不明所以。 “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陆呦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暗沉沉的车厢里,许沉舟点了一根烟。 因为愤怒和不甘心,拿烟的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不知道一向温顺的陆呦,为什么在分手这件事上、如此坚决。 其实俩人要分手,也没什么,早在陆家破产的时候,许家父母就要求他们分手了。 但许沉舟王子病发作,觉得那时候抛弃陆呦,实在不够男人。 而且相处这么久,那个看似漂亮乖顺、骨子里却倔强的女孩,他打心眼里也有几分好感。 所以许沉舟抵抗着家里的压力,坚持和她在一起。 但林晚晚回来了,她的归来,又让许沉舟旧情复燃。 再加上林晚晚出道娱乐圈,需要资源,而许沉舟又正好是资方,这样的权力关系,越发满足了他的男人气概,索性便仍由网络舆论发酵。 如果要许沉舟在陆呦和林晚晚之间选一个,许沉舟也许会选林晚晚。 但分手无论如何,不能是陆呦提出来! 许沉舟这段时间心里总是硌着不舒服,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他对陆呦没那么深的感情。 嗯,一定是这样。 许沉舟按灭了烟头,然后打了一个电话:“让买她稿子的工作室,停业。” 电话那端,何助理问道:“您说的她是指陆小姐?” “不然?” 何助理倒有些讶异。 许总对他的正牌女朋友从来不上心,这次怎么会忽然操心起她的事了。 “许总,您确定要关停陆小姐所在的工作室?” “废什么话!” 许沉舟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何助理只好连声应承下来,答应三天之内搞定这件事。 许沉舟挂掉了电话,看着车窗外茫茫夜色,表情冰冷。 他要断绝陆呦所有退路,逼她乖乖回到他身边。 城西的公交车梧桐树站点下车之后,还要穿过天桥,步行十五分钟,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才回来到陆呦家租住的弄堂院儿。 这里和陆呦从小生活的高档小区,自然是天上地下的两种极端。 这里的居民住户,绝大多数都是底层贫民,人口密度大,环境糟糕。 每到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烧火做饭,锅碗瓢盆叮叮咚咚、女人的骂声、孩子的哭声宛如一支盛大的生活交响曲。 陆呦家位于梧桐巷23号的一楼大院,门口摆着一个招牌,写着:陆氏裁缝店。 以前陆氏集团便是做服装生意起步,借着九十年代那阵下海的风潮,发了家,服装贸易甚至做到了海外。 只可惜,登高跌重,后来陆家彻底宣布破产,也欠下了沉重的债务,抵押了全部资产之后,连别墅都卖掉了。 父亲陆云海顶不住压力,跳楼自杀过,但是没死成,左腿落了残疾。 倒不影响走路,只是瘸了,无法干重体力活,在家门口开了间陆氏裁缝店,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 陆家本来就是服饰起家,所以陆氏裁缝店的生意,倒是相当不错。 在这一带底层贫民区,他们家所设计出来的衣服款式、改制的服装,价格实惠又好看,深受周边妇女的欢迎。 甚至不少中产阶级夫人,都愿意把自己的昂贵礼裙拿过来修改,因此,挤垮了好几家裁缝店了。 周末,陆呦回到家,原本不大的客厅里,靠墙挂满了客人们拿来改制的衣服。 窗边,父亲陆云海正穿灰色皮革围裙,正在缝纫机前工作着。 他年近五十,鬓间已有了斑白,早已不似年轻时在公司当总裁那般意气风发了。 生活的磋磨,让他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不过也越发显得慈祥。 “呦呦回来了。”陆云海摘下了眼镜,回头对她道:“去医院看过妈妈了?” “嗯,看过了,医生说老妈恢复得很好,还需要一个手术,就可以搬回家照顾了。” “回家就好了,不用两头跑。”陆云海站起身,脱下了皮革围裙,对陆呦说:“你回来的正好,今晚我去医院守夜,陪着妈妈,你看会儿店。” “好的,爸。” “冰箱里有饭菜,等会儿弟弟回来,热一下,你俩吃。” “嗯。” 陆呦从书包里拿出这两周挣的薪水,四千块钱,交给了陆云海:“爸,上次手术的费用,还给医院吧。” 陆云海接过了那一沓钱,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陆呦。 这个从小被他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却在过完了二十年无忧无虑的城堡生活之后,一夜之间,变成了灰姑娘。 陆云海觉得很对不起女儿,却也无可奈何。 即便现在生活借据,但是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那我走了,你监督弟弟,让他不要熬夜,就算要高考,身体最重要。” “嗯,会的。” 陆呦站在家门口,目送父亲离开,看着他一瘸一拐地骑上了残疾专用的小三轮,迎着朝阳远去的背影,眼睛有些涩。 这个男人,也是曾经出席过各种商界高端场合、谁见了都要称一声陆总,而如今落魄至此。 她可以理解父亲当年顶不住压力自杀的心境。 生活就是这样磋磨啊。 “爸爸,我们陆家会东山再起的!”陆呦冲他背影喊了声。 陆云海回头,原本混浊的眼睛,忽然也绽开了笑纹,冲她比了个剪刀手:“那是必须的!” 陆呦来到缝纫机前,帮父亲改制还没有完成的衣服。 虽然她主方向还是时装设计这一块,但是因为家境困难,她也要经常帮着家里缝纫修补。 这让她相比于周围这些只会画、不会做的同学而言,在剪裁缝纫方面,又有了许多宝贵经验。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了。 一个穿着打扮很有品味的妇人,站在门口,询问道:“请问陆云海师傅在吗?” 陆呦回头道:“爸爸暂时没在,我可以为您服务,或者您把衣服留下,把要求告诉我,我回头转告给爸爸。” 尚娴淑走进来,打量了这小裁缝店一眼,眼神里略带了几分不屑,说道:“我也是听人介绍,说陆师傅手艺好,甚至比某些高定馆改衣服还厉害。” 但这家小店的环境,实在有些劝退她啊! 陆呦看出了尚娴淑的犹疑,笑着说道:“我们家的手艺,夫人不用担心。” “算了,试试呗。”尚娴淑拿出了口袋里的一件晚礼裙,说道:“这裙子,我们家女儿送的,下周女儿生日舞会要穿,但是这里不小心让烟头烫了个洞,你看能不能补一下。” 陆呦拿到这条黑色的裙子,打量了一番,便说道:“这是NICO家的裙子,用的是塔夫绸,裙摆用软缎,粗略估计,价格应该在五万以上。” 尚娴淑惊诧地望着陆呦:“小姑娘年纪轻轻,挺识货啊!” 陆呦笑了笑:“我们家在服饰方面是专业的。” “这能改吗,我很喜欢这套裙子,下周女儿的生日party,我一定要穿这条。” “改起来有点困难。”陆呦如实说道:“因为每一条晚礼裙,都各家的风格,如果要在原基础上动工,必然会改变原有风格。” 一条高贵的晚礼裙,哪怕改动了一个微小的地方,都可能翻车。 “高定馆也是这样说的。”尚娴淑皱眉道:“她们强烈建议我放弃这条裙子,买新的,但这条裙子是女儿送给我的,我想在她的生日上穿,就不能想办法补补吗?” “补是可以补,但成不成功,不好说,很可能会补废掉,您请慎重考虑。” “没关系,你尽管试试吧!我相信你。” 陆呦无奈苦笑,心说这不是您信不信我的问题啊,要接这自砸招牌的“烫手山芋”,她还真是需要勇气。 “价格不是问题。”尚娴淑将裙子递给了陆呦:“你只管帮我做好,我不会亏待你!” 陆呦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也抱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接过了这条晚礼裙,对尚娴淑保证道—— “我会全力以赴的。” 巧克力(小哭包你保护好他...) 一整个下午,陆呦都耗在了工作室,研究尚娴淑的这条裙子该怎么补。 她翻开了Kev老师送给她的素材集,找到了这款裙子面料比较适合的补料素材,然后在图纸上设计出了一款别致的蝴蝶样式,与这条裙子的风格,正好搭配。 只不过,刺绣所需要的线料,陆呦翻遍了家里的针线盒,都找不到合适的眼色。 要在这种高档面料上进行刺绣,就需要格外谨慎,任何不当的尝试,都有可能直接废掉这条裙子。 陆呦给在莫莎时装杂志工作的闺蜜沈思思去了一个电话—— “思思,我这边需要一款烫金绣线,家里没有,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看公司有么,我跟你买。” 沈思思是陆呦的大学室友,出身底层,陆呦以前帮过她不少,两人关系亲密、感情甚笃。 她为人仗义,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行,你把要求发给我,包括颜色、粗细,我等会儿去材料部帮你找找,现在正陪着老板接待大客户呢。” “你先忙,不急。” 沈思思挂了电话,走出洗手间。 助理罗烟语正在给自己上妆补口红,冷冷睨她一眼,嘲道:“拿公司的东西去补贴你朋友啊,你这让领导知道了,可不太好啊。” 沈思思面无表情道:“我会和领导报备,多少钱也会补贴上。” 罗烟语和沈思思一样,都是总裁助理,所以两个人之间的竞争不少。 沈思思工作能力强,但是罗烟语更会来事儿,会撒娇讨好人。 俩人言辞间针锋相对地斗了一番,便各自忙碌去了。 办公室里,莫莎的老总覃鹤,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正在接待蒋氏集团如今的执行总裁—— 蒋思迪。 本来覃鹤是点名了让助理沈思思过来帮忙,但是罗烟语半道把这桩差事给截胡了。 毕竟,能接触、认识蒋氏集团的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办公室里,蒋思迪坐在沙发边,小西装一字裙,配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遮掩不住的精英气质。 她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她刚刚从国外回来、即将接手集团的私生子弟弟——蒋铎。 罗烟语一进门,目光便钉在了蒋铎身上。 看了好几眼,都舍不得抽回视线。 他并没有穿职场正装,而是一身轻松休闲的卫衣,透着一股少年感。 脸部轮廓又冷又硬,偏偏一双桃花眸,勾魂夺魄,尤其是左眼下那颗殷红泪痣,简直绝了。 圈子里的人都说蒋家私生子,浑得像个鬼,可是没说竟是这般英俊的艳鬼啊! 蒋思迪和覃鹤谈着生意上的事,而蒋铎则百无聊赖地在办公室兜兜转转,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又看看架子上的古董。 似乎对生意,毫无兴趣。 罗烟语的视线,则跟着他流转着,差点忘了给总裁和客人倒茶。 蒋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回头冲她展眉一笑。 顷刻间,罗烟语的脸红得透透的。 总裁覃鹤倒也没管她,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蒋思迪的大长腿上,有意无意瞥了好几眼。 蒋思迪无视了覃鹤油腻的目光。 这次谈生意,她把蒋铎带着,本来有意带他过来熟悉生意场上的事。 老爷子既然选中他为集团继承人,他自然应该对公司各项业务烂熟于心。 没想到这混小子,一进入办公室便磨皮擦痒的,对生意也毫无兴趣,隔老远都能对人家助理小姑娘疯狂释放魅力。 她按了按眉心,说道:“小铎,你有什么看法。” 蒋铎正将茶几上的一盘巧克力糖拼命往包里揣,骤然被姐姐cue到,他愣了一下:“什么?” 蒋思迪见他衣服包里胀鼓鼓塞满了巧克力糖,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去。 这就是蒋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老爷子怎么想的! 她按捺着脾气,说道:“对于我们和莫莎合作时装展的企划,你有什么看法?” 蒋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总裁桌边的覃鹤,以及他身边的罗烟语,说道:“你问我的话,为了公司的名誉,这边建议取消合作。”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蒋思迪沉声道:“理由?” 蒋铎看着办公室好几个董事会成员陪坐着,笑道:“不太方便说,你确定要听?” “说。” 蒋铎指了指覃鹤,又指了指助理罗烟语:“他俩刚刚搞完,而且就在办公室里,应该就是姐姐坐的地方。” 蒋思迪吓得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恶心地皱起眉头。 蒋铎淡笑:“这种不分场合随便发qg的合作伙伴,我真心认为蒋氏集团应该避开。” 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 覃鹤脸色发紫,而罗烟语更是羞得直接原地去世了。 蒋铎就跟亲眼所见似的,连他们的位置都指出来了。 “你你诽谤!”覃鹤拍案而起,指着蒋铎道:“蒋铎,我敬你是蒋家的小三爷,所以容忍你的放肆,你要是再血口喷人,我我起诉你!” 蒋铎本来不想再说下去,但覃鹤这猥琐男既然要起诉他,他索性就揭了他的老底—— “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垃圾桶还很干净,但是中途我和姐姐去咖啡厅坐了会儿,回来垃圾桶里多了byt的盒子和几张纸巾,这是最直接的证据。” “其次,你衣领上的口红印,和她嘴上的正红色,是同一色号。TF黑管16,这颜色挺好看。”蒋铎晃了晃手机:“我也下单了。” “” 罗烟语惊得花容失色,这男人什么魔鬼,连她口红色号都看出来了。 覃鹤更是拼命擦拭衣领上的口红印记,没想到这么微小的痕迹都让人注意到了! “至于你俩的位置,我猜的,我姐坐那里,正好方便施展。” 几个董事成员拼命咳嗽,以掩饰脸上憋不住的笑意。 蒋思迪本来早就不满覃鹤油腻的目光,这些年职场打拼,她也见过不少猥琐男。 在职场上,性别压迫永远存在。但因为她的姓氏,没有人敢招惹她,也就过过眼瘾。 这次蒋铎一通胡闹,倒是泄了她心头积压的愤怒,她想笑,忍住了,故意板着脸对蒋铎道:“我让你来,是谈合作的事,不是让你来查案子。” “不好意思啊。” 蒋铎又抓起糖盒里剩下的巧克力,揣进另一个衣包里:“职业习惯。” 蒋思迪站起身,对覃鹤道:“我们蒋氏集团选择合作伙伴,最看重的就是合作者的品质,您在有夫人的情况下,和助理保持不正当的关系,并且还在与我们蒋氏集团谈生意期间,做这种不正当的事可以视为这是对我们的侮辱,以后我们蒋氏集团和莫莎,不会有任何合作关系。” 说完这段话,蒋思迪非常爽地转身离开了。 覃鹤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冒冷汗 蒋思迪走到门边回头,见蒋铎还在揣糖,无语地喊了声:“够了,我们家少你巧克力吃了?” 蒋铎揣着两个胀鼓鼓的兜,笑着追了上来,揽着蒋思迪的肩膀,说道:“俄罗斯进口的,难买,我朋友喜欢吃。” “什么朋友,这牌子的巧克力又苦又涩,不就那陆家小姑娘爱吃吗。” 黄昏时分,沈思思给陆呦送来了她需要的烫金线,并且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跟她八卦了今天公司发生的高层丑闻。 “我踏马蒋铎这小阎王,真的绝了!” 陆呦坐在窗边,拿着绣针,仔仔细细地手工刺绣:“他一直都这样,任性。” “这位爷情商高着呢。蒋家大小姐估摸着是早就不想跟莫莎合作了,才故意把蒋阎王带上的吧!” 陆呦知道,蒋家姐姐——蒋思迪,她不像蒋家其他人那样讨厌蒋铎这私生子弟弟。 虽然也不关心他,说话总是冷冷淡淡,但也从来没欺负过他 陆呦记得初中蒋铎出事后,有一段时间,他故意冷落陆呦,和她疏远。 陆呦年纪小,不知道他是在保护他,气不过,天天跑到蒋家后院,扒着门往里面看,喊蒋铎滚出来,就算要绝交,也当面绝。 有次便遇到了蒋思迪,蒋思迪约莫十五、六岁,已经是高冷大姐姐了,她走到陆呦面前,说道:“找蒋铎?” 蒋家的人为了迎合夫人的喜怒,都叫蒋铎“狗崽子”,只有她叫他名字。 “姐姐,蒋铎不和我玩了。”小姑娘挺委屈:“躲着我。” 蒋思迪摸摸她的头:“你有那么多小朋友玩,还缺他一个么?” 陆呦眨着杏眸,真诚地说:“但是蒋铎只有我一个小朋友呀。” “啊,说的也是。”蒋思迪摸了摸陆呦的头,温柔地说:“那他不理你,怎么办啊。” “那我骂他,骂到他出来。” “这可行不通,那小子吃软不吃硬,你越骂他,他越是不会出来。” “那怎么办呢。” “这样,你就搁这儿哭。”蒋思迪给她出主意:“他一准出来。” 哭,陆呦这小哭包可太擅长了,分分钟便哭的惊天动地、梨花带雨。 蒋思迪抱着手臂、倚在篱笆旁看热闹。 没一会儿,蒋铎便绷着脸、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冲蒋思迪凶道:“她惹你了?你多大人了,还欺负小孩!” 蒋思迪挑眉笑道:“我做什么了,这也赖我。” “那她怎么哭了!” “谁惹了她,谁知道,反正不是我。” 蒋铎赶紧跑回去,拿了黑巧糖出来,剥开糖纸,一股脑塞到陆呦嘴里,柔声哄道:“不哭,乖了。” 陆呦一边嚼着巧克力,使劲儿瞪他:“绝交啦。” “好,你先别哭。” “你还说好!” 她哭得更厉害了。 蒋思迪看着这俩小东西,倒是深深觉得,奶奶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心里明镜似的。 她给蒋铎这可怜巴巴的私生子,指了门好亲事啊。 这些年的不公、冷眼,或许会长长久久地留在少年心里,变成难以抹去的血痕伤疤。 然而,爱也会抚平世间一切苦难。 “小哭包。”她拍拍陆呦的脑袋:“你保护好他啊。” 陆呦就一直记得,蒋思迪姐姐让她保护蒋铎。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明白,她有什么力量保护蒋铎呢? 她又笨、又不会打架、还特别爱哭,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蒋铎在保护她。 后来蒋铎变得越来越坏、越来越浑,她有时候见了都觉得怕,俩人渐行渐远。 直到后来大学,她有了男朋友,蒋铎更是一走了之。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 这是她最耿耿于怀的地方。 陆呦思绪从回忆中抽离,问沈思思:“今天这事儿,会对你工作有影响么?” “不会,莫莎杂志其实最大股东是我们总裁夫人,覃鹤那头猪,借着老婆上位,还不安分,跟助理在办公室乱搞,估摸着明天就要收拾行李滚蛋。” “贵圈真乱。” “罗烟语下午就提交了辞呈,听说蒋铎连他们的体wei都指出来了,他也是个狠人。” 陆呦脸颊微微泛红,没好意思接着话茬。 沈思思打量着她,笑道—— “呦呦,你跟着害什么羞啊。” “没有啊。” “脸都红了。”沈思思眨巴着眼睛,忽然从她的床上翻身而起:“我去,你该不会还是个吧!” 她对她做了个嘴型。 “这很奇怪吗?” “妈耶,你还真是个小公主啊,太纯洁了吧!是不是许沉舟不行?” 沈思思像狗狗一样爬到她面前,一脸八卦:“说说,说说嘛,是他不行,还是你一直想着你青梅竹马的某位?” 陆呦脸颊彻底爆红了:“跟蒋铎有什么关系啊!别乱讲。” “哟,你青梅竹马的小男生可不少呢,我说蒋铎了吗!你心里有鬼。” “没有!” 这时,房门边有人敲了敲门:“姐。” 陆呦回头望去,是她高三的弟弟陆宁回来了。 陆宁一米八七的个子,站在门口,脑袋都可以直接顶到门框,眉眼间沾染了姐姐的韵味,格外漂亮,跟个人间尤物似的。 陆宁不满地看着沈思思:“沈思思,你别带我姐ghs。” 沈思思惊诧地看着陆宁:“我的妈!陆小宁长这么帅了!我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胖孩吧!” 她说着,踩着拖鞋走到他面前,踮脚比了比身高:“小孩,你吃什么长的!还瘦了这么多,完全变成小鲜肉了!有没有兴趣当模特啊,姐姐带你去时尚圈搞事情。” 陆宁别别扭扭地推开她,说道:“你好烦啊。” “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陆宁坐到陆呦身边,和她靠在一起。 尽管已经变成大小伙儿了,但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亲近她,也特别黏她—— “姐,你别和这个女人玩,她教坏你。” 陆呦揽着他肩膀:“没礼貌,这也是姐姐,叫沈姐姐。” 陆宁固执地喊她:“沈思思!” “算了算了,这小孩从小就刺儿我,跟我在他祖坟上蹦过迪似的。” 陆呦伸手打了打她:“你连我也跟着骂是吧。” “行了,晚上我还要加班,先走了。” 陆呦支使陆宁:“去送送客人。” “不去。”陆宁仍旧黏着陆呦:“她才不是客人。” 陆呦送沈思思走出院子,再次向她道谢,并且要把绣线的钱给她。 沈思思按住她的手,对她说道:“咱们俩,说这些生分了,我大学那会儿家里被人逼债,你不也帮了我很多吗,也没让我还。姐现在没本事,帮不了你大忙,但是这些小事,你就别拿钱侮辱我们的塑料姐妹情了。” 陆呦笑着说:“行啊,塑料姐妹,下次请你吃饭。” “得了,把你弟弟也带上,我可太喜欢这小孩了。” “你喜欢气他吧。” 每次沈思思把陆宁这小和尚气得满脸通红,都开心的不得了。 “对了。”沈思思忽然想到什么,对陆呦道:“许沉舟那相好小三,林晚晚,这次我们莫莎时装展,她也受邀参加。” “嗯?” 陆呦对林晚晚的事,并不感兴趣,但是沈思思既然提了,她便耐心听下去。 “她定下来的那套走秀时装,我看着眼熟,像是你本科的毕业设计啊!但也不确定,因为你毕设我只晃了一眼,没细看,记不清楚了。” 陆呦诧异地问:“有照片吗?” “我回去把照片调出来,给你认认。” 沈思思义愤填膺道:“这套时装,是晚舟集团许沉舟那边在帮着做,如果真的用的是你的毕设,那许沉舟就太不要脸了!” 回头草(明天下午3点民政局门口...) 陆呦回到家,弟弟陆宁坐在她床边的地毯上,专心致志地写作业。 他已经慢慢拥有了男人的骨架,后颈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学校严格要求剪的小平头,带了一身阳光的少年气。 陆宁平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但是陆呦回来了,他便想要多一些时间和姐姐相处,所以一直黏着她。 “你怎么总和沈思思过不去啊。”陆呦给陆宁打了杯番茄汁,递到他手边。 陆宁埋首写着作业,说道:“她总笑我是小胖子。” “这都什么陈年旧事了,再说,你初中那会儿,的确是圆滚滚、胖乎乎的啊。” 陆宁板着脸道:“我后来不是减肥了。” “所以她不也没笑话你了嘛,干嘛这么记仇。”陆呦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她现在叫你小帅哥呢。” “谁稀罕。”陆宁别扭地移开脑袋,一再重申:“反正我不喜欢她。” “谁要你喜欢了,人家沈思思,追她的男人多了去,公司的模特、甚至还有没出道的小鲜肉。” 陆宁诧异地抬头:“她这么受欢迎?” “那些男人,沈思思多看他们一眼,都恨不得立刻把钻戒房子送上来,也就你,觉得人家讨厌。” “” 陆宁不再继续这个话,闷声写作业。 陆呦也不打扰他,拿起他的作业本和试卷检查了起来。 陆宁的成绩从来不需要家长担心。 他虽然没有蒋铎那种脑子,但足够勤奋,尤其是家里横生变故之后,他学习起来更是不要命,常年保持在年级前五。 “爸今晚回来吗?” “不回来,陪妈妈,怎么了?” “我晚上要出去一趟,和朋友约了,看电影。” “男生女生啊?” “你管这么多。” 陆呦眼底立刻升起了八卦之光:“是女朋友吗?那你得穿那件白衬衣,配我给你买的那双鞋,钱够不够?不够去我包里拿。” “是男生!” “哦,那没事了,你就这样穿吧。” “那钱” “看电影需要钱吗?” “” 陆呦做完刺绣镶边的第一道工序,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她打了个呵欠,走到院子里伸伸懒腰、活动筋骨。 陆宁还没有回来,她不禁有些担心,准备打电话“问候”一下。 转念一想,电影场次也许比较晚,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兴致了。 这小孩正值青春期,家里遭遇这么大变故,他性格也变沉闷了很多,心思重。 他能多和朋友出去玩儿,陆呦高兴还来不及。 回房间没多久,陆呦收到了苏洱发来的信息,配上了一张照片—— “这是不是你弟弟啊,上次你搬宿舍他来帮忙,我见过一面,小孩挺帅的,印象深刻。” 陆呦点开大图,赫然看到照片里的陆宁,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照片的背景当然是网吧。 陆呦惊了,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洱:“就现在啊,定位发给你了,我刚和朋友看完电影出来,不能帮你蹲着,回晚了宿舍就关门了。” “谢谢,我现在过来。” 陆呦放下手机,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小跑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朝着苏洱定位的商城驶去。 商城的五楼便是娱乐区,坐落着电玩室、电影院和网咖。 陆呦找到了这家名为“飞扬极速”的网咖,果不其然,就在走廊落地窗边,看到了陆宁的身影。 他正玩着一款最近很火爆的网游,神情严肃,眉心紧蹙,心无旁骛,键盘敲得飞起。 陆呦一股子血冲上头顶,便要进网咖揪人,不过进门之后,她还是控制住了冲动的脾气。 平复了几秒钟,她来到前台,问前台的花臂网管:“请问26号桌那小孩,他经常来吗,还是只来过今天一次?” 花臂小哥顺着陆呦手指的方向望去,懒散说道:“这是客人的隐私吧,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呦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强硬了很多:“他是我弟弟,还没满十八岁,据我所知,未成年人是不能涉足网吧这种娱乐场合,你们已经违规经营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回答我的问题,二、我立刻报警。” 说完,她已经摸出了手机。 花臂小哥见这小丫头是真的来气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说道:“他天天晚上来,反正只要我轮班,都能看到他,已经好几个月了。” 听到这话,陆呦直接炸了。 陆宁若只是偶尔来玩玩游戏、放松一下,她不会太过干涉。 但如果一向听话懂事的弟弟,沉迷网游、为了玩游戏还跟家长撒谎,陆呦是真的要疯。 她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揪住了陆宁的衣领,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拖出网吧。 陆宁回头看到陆呦,魂儿都吓没了—— “姐你怎么!怎么来了” 陆呦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攥着他走出网吧。 陆宁踉跄着,险些摔跤,稳住身形之后,忐忑地看着她。 “姐!你别生气。” “解释。” 陆宁六神无主,胡乱说道:“没有解释,对不起” 陆呦气得想甩给他一巴掌,但顾及到他的面子,打了他手臂一下。 没想到这小子身上肌肉紧绷绷的,她反倒把自己手给打疼了。 “姐你用手别打我。”陆宁见她疼得呲牙,可怜巴巴地说:“你用高跟鞋吧。” 陆呦见他还在贫嘴,气得嗓子冒烟:“你在网吧,玩了多久了?” “就今天是朋友叫我来的,他说看电影无聊。” 陆呦听他撒谎,两眼一黑,真脱下高跟鞋砸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我问过,你都来几个月了!是不是玩游戏上/瘾了?” “姐,没有” “你还以为你是富二代,不用努力就可以拥有很好的未来?” 说这话的时候,陆呦眼睛都红了,用手肘挡着酸涩的鼻子,努力抑制着喷涌而出的委屈—— “我那么努力地工作,就是希望我们家能好起来。你看爸爸每天照顾妈妈头发都白了,大家都在努力,可你呢!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吗,你凭什么坐享其成!” 陆宁看着她,脸上的恐惧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如死灰的失望:“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你看看你干的事!” 陆宁从那个缝补过的旧书包里,摸出手机,点开了支付软件,递到陆呦面前,沉声说—— “我每天给别人代练打紫武,这是我这几个月赚的钱,一万九,本来想过几天凑整了再给你。” 他拿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直接将手机甩到陆呦身上。 陆呦没接住,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摔裂了。 陆宁拎着书包,转身跑出了商城。 陆呦捡起了手机,看着碎裂的屏幕上19783的数字,脑子嗡嗡作响。 愤怒的情绪顷刻间被悲伤吞没,不仅因为误会了弟弟,也因为那种深深的无力和无助感。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岁月静好、当一个温柔和蔼的姐姐。 谁愿意像泼妇一样,大晚上的在这里歇斯底里。 陆呦擦掉了眼角的湿润,知道这小孩脑子一根筋,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匆忙追了出去。 人已经找不见了。 陆呦以为他是回家了,赶紧拦车,回去之后却发现家里黑乎乎的。 陆宁没回来。 她真的开始慌了,奈何他手机也没拿,根本联系不上人。 就在陆呦准备挨个给陆宁朋友打电话的时候,却收到一条来自蒋铎的消息—— “抓到一小孩,有点像你家的,来认认。” 定位在她家附近天桥下的7-11便利店。 陆呦急忙赶了过去,果然在便利店靠窗的座椅边,看到了陆宁。 陆宁正低头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 蒋铎斜倚在他对面,左手手肘搁桌上,,一身黑色的风衣。 白炽灯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气质硬朗,五官却是明艳生动。 见陆呦站在窗外迟迟不进来,蒋铎眼角勾了勾,对陆宁说了句什么。 陆宁迟钝地抬头,望了陆呦一眼,然后别扭喊了声:“姐。” 隔着玻璃,听不见声音,但是能清晰看到他的嘴型。 陆呦深呼吸,鼓起勇气走进了711便利店。 蒋铎将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给她坐。 陆呦却走到陆宁身边,踢了踢他的脚。 少年会意,立刻给陆呦让了座,自己挪到了窗边上。 蒋铎也没在意,淡淡道:“刚刚看见这小子在街上乱冲,顺手逮了,不知道吃什么长的,现在壮得跟头牛一样。” 陆呦很礼貌地道了谢:“多亏你了。” 不然她今晚找人够呛。 蒋铎见她这般生分,舌尖抵了抵后牙槽,不满地拉长调子:“不-谢。” “你就请他吃方便面?” 蒋铎刚觉得她礼貌得过于生分,下一秒陆呦不客气地说:“我上次还请你吃了肯德基呢。” “” 肯德基,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蒋铎笑着说:“臭小子,你姐觉得没营养,要不要再加个卤蛋。” 陆宁摇了摇头:“不用,谢谢铎哥,我够了。” “不准叫他铎哥。”陆呦批评道:“听着跟社会小子拜大哥似的,该怎么叫?” 陆宁秒变乖乖男,听话地改了口—— “姐夫。” 陆呦:??? 她推了陆宁一下:“你找打是吧!” 陆宁也含蓄地笑了起来,重新改口:“蒋铎哥。” 蒋铎眼含笑意,看着面前的陆呦。 这会儿才终于找回过去熟悉的“小宝钗”的感觉。 只有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小姑娘才会卸下全部的伪装,露出最真实本色的一面。 陆宁又问道:“姐,你饿不饿,我也去给你泡一碗,蒋铎哥请客。” “不了,我吃过饭。”陆呦拉起陆宁的手肘,仔细检查了他关节骨:“刚刚鞋跟撞疼了?” “没有,轻轻碰了一下。” “都淤青了,回去涂点云南白药。” “你下次打我,别用手。”陆宁也提醒道:“你打不疼我,把自己打疼了。” “你还挺得意?” “没有,我关心你。” “谢谢,不需要。” 姐弟俩这般自然的相处,仿佛刚刚的矛盾,全然没有发生过似的。 蒋铎一言不发地坐在他们对面,似乎有点被冷落了。 主要是陆宁的那声“姐夫”,让陆呦有点不好意思看蒋铎。 因为当年的那场联姻,是她先毁约。 虽然只是长辈们口头的玩笑,但蒋陆两家却都当了真,尤其是姐姐蒋思迪,她甚至连婚纱都看了。 蒋铎深谙心理学,看出了陆呦和他相处的不自然,索性直接点破道:“小崽子,我不是你姐夫,姓许那家伙才是。” “他是个渣男。”陆宁提起这个就来气:“和那个女明星的热搜,都上了两轮了,有次还是在副驾驶座被拍到,俩人亲嘴来着” 陆呦用力拍了拍他的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说自己在学校不看手机?” “我同桌是个女的,天天八卦这事儿。”陆宁气呼呼说道:“他不配当我姐夫,我认定的姐夫,只有蒋铎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给你们当伴郎。” 陆呦尴尬得不行,使劲儿掐了掐他大腿:“你还来劲儿是吧!” 蒋铎嘴角笑意加深了,又给他撕了一根火腿肠,放进方便面碗里—— “我们家小朋友这么会说话,多说点。” “” 陆宁正在长身体,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碗方便面、三根火腿肠。 待他酒足饭饱之后,陆呦才和他谈起了代练赚钱的事:“首先,姐姐生气最大的原因,是你撒谎。” “我错了。” 陆宁认错倒是很快。 “然后,姐姐也要跟你道歉,我不该没问清楚原因,就误会你。” 陆呦真诚地说:“对不起。” “嗯,我原谅你。” 她踹了他一脚:“你还来劲儿!” 陆宁笑着躲开。 “最后,挣钱不是坏事,但我希望你挣钱的方式,是用你喜欢的方式,而不是逼不得已的方式。这需要你现在很努力很努力,把时间都用在刀刃上,将来才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这句话,让陆宁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似乎的确意识到了自己当代练的不妥之处。 浪费了很多学习时间,名次都从年级第一滑到第五了。 蒋铎听到这话,看向陆呦:“你现在挣钱的方式,是你喜欢的方式?” 这句话,倒把陆呦问沉默了。 当然不是。 她喜欢时装设计,喜欢看别人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设计师品牌。 但绝不是靠低价变卖设计稿,来实现梦想。 这才是陆呦刚刚绷不住情绪、觉得委屈的原因。 陆呦敛眸,尽可能轻松地笑着回答:“生活这么难,谁能做到求仁得仁呀。” 她必须向现实低头。 蒋铎指尖拎着桌上的碎纸头,拿捏着。 这是他情绪波澜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你也可以选择更简单的生活。” “什么生活更简单?” “找个有本事的男人,帮你分担全部的重担,你可以自由地做设计、追逐梦想。” 蒋铎这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的同时,分分钟便想捶自己一拳。 冲动了。 面对她,他总是忍不住冲动,不管是言语上的还是 生理上的。 果不其然,陆呦看向蒋铎的眼神,渐渐冷了。 她自嘲道:“是啊,我上一个男人刚丢开呢,这可不得赶紧找个下家接盘吗。” “我不是那意思。” 蒋铎指尖加快了拿捏的频率,碎纸头都快让他揉没了。 陆呦失望地看着他:“你们都觉得,我和许沉舟在一起,是我高攀了他,他可怜我,才和我在一起。” “你自己自卑,别攀扯我,我从来没这么看你,他也不配。” 蒋铎从来风光霁月、善于掩藏情绪,这会儿 脸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是啊,是我自卑”陆呦摇摇头,嘴角绽开苍凉的笑意:“所以三爷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 陆呦索性夹枪带棒地把她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来,给我介绍个条件好的,活好钱多,养得起我这一家人。” 陆宁注意到,蒋铎快把自己手指头都掐破了。 他弱弱举手道:“请不要在未成年人面前ghs。” “你要钱多活好是吧。”蒋铎压抑着怒火,站了起来:“现成就有,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现在回头草给你吃,敢下嘴吗?” 陆呦拍桌而起:“怎么不敢!我现在就吃。” 蒋铎冷笑:“来啊。” 陆呦热血上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拉过来便吻了一下唇。 很轻、也很快,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蒋铎血管里引爆了一颗氢||弹,电流蔓延全身,瞬间酥麻,眼睛都花了。 操 陆呦仿佛是赢了一般,不客气地甩开他:“明天下午3点,民政局门口见。” 蒋铎控制着爆红的脸色,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下唇。 “3点我有案子,不如早上9点。” “谁不来谁是狗。” “一言为定。” 民政局(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 出了便利店,一股子冷风吹来。 陆呦分分钟脑子便清醒了。 刚刚她对蒋铎干了什么! 啊啊啊! 不知道蒋铎是不是初吻,但她一定是。 疯了。 似怕她反悔,蒋铎加强语气叮嘱道:“谁不来,谁-是-狗。” “我我去买几包卫生巾。” 说完,陆呦步履踉跄地返回了店里。 感觉好像要当狗了。 蒋铎拍拍陆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惹你姐生气,她生理期敏感。” 陆宁: 所以是谁在惹! “明天早上9点,你真的要和她去民政局吗?” “我反正不当狗。” 蒋铎说完,也跟着进了便利店,来到了生理卫生用品架边。 陆呦见他过来,藏住了眼底的慌乱和后悔,故作淡定地挑选着产品。 蒋铎顺手拿起一包液体卫生巾:“这个好。” “你又知道了!” 蒋铎平静地解释:“查案子,需要强大的知识量。这些知识,包括生活常识、物价水平,女人的化妆品、计生用品” 陆呦翻了个白眼,还在为蒋铎刚刚那番话赌气:“又没男人给我付款,我用不起这么贵的。” “现在有了。” 他说完,拿起几包液体卫生巾,朝着收银台走去。 陆呦本来就是气话,没想到他当真了,赶紧追上去,摸出手机自己付款。 奈何蒋铎扫码速度飞快,叮的一声,已经结完账了。 收银员小妹把口袋递给了陆呦。 蒋铎顺手接了过来,帮她拎着,陆呦几次想抢回来,都没能得逞。 霓虹阑珊的街道边,蒋铎拎着卫生巾走在前面,陆呦和陆宁姐弟俩走后面。 他背影高大而挺拔,肩膀很宽,莫名便会给人以安全感。 陆宁在陆呦耳边,低声叽咕道:“要不我先回去,你俩聊聊谁先当狗的事。” 陆呦一个劲儿揪住陆宁的衣袖,用眼神威胁他:“敢走你就死定了。” “哎” 三人沉默无言地走到了弄堂巷口,蒋铎终于把卫生巾袋递给陆呦。 “那谢谢了噢。” “客气。” “太晚了,不请你进屋坐了,家里也有些乱,下次请你吃火锅。” 陆呦试图用这种朋友间的客套,来消解刚刚民政局的气话。 路灯下,蒋铎漆黑的眸子埋在高挺的眼廓里,透出一片黑。 他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袖子下面的手,轻微抖动着。 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刚刚说好的承诺,又像娃娃亲一样,轻飘飘便被撕毁了。 “老子缺你一顿火锅?””他薄唇提了提,冷嘲:“陆呦,怕了?” “这有什么怕的。” 陆呦死鸭子嘴硬,顺手又把悄悄开溜的小屁孩揪了回来,当做武器一样挡在俩人中间。 “不怕?你连和我单独相处都不敢。” “我敢。” “让你放小鬼走,我跟你单独说会儿话,就像小时候一样。” 陆呦死死攥着陆宁的衣角,强撑道:“他不想走,他很关心大人的事。” “” 陆宁就挺尴尬的,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手脚太长,关键时候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我只是个高中生,还是回去写作业吧!!!” 陆宁终于强行挣开了陆呦的桎梏,逃命一样溜回了房间。 月光清凉冷寂地照着周围的房屋,仿佛给世界镀上了一层浮动的梦境。 陆呦脸蛋潮红,揪住了自己身侧的裙子,不甘地重复:“谁怕你了。” “这就对了,有什么怕的。” 他放下了单肩包,然后将书包里的巧克力糖倒出来,手抓着一把把揣进她腰侧的小包里,直到小包被装得胀鼓鼓的。 “我是你蒋哥哥啊。” 他嘴角提了提,笑起来比月光还要好看一些。 “502咸鱼群”,凌晨零点,陆呦崩溃地发了条消息—— 呦呦鹿鸣:“我死了!” 过了五分钟,没人回她,下一条—— 呦呦鹿鸣:“我要结婚了!qwq” 这条劲爆的消息,分分钟把苏洱和沈思思炸了出来。 小洱朵:“卧槽!和许沉舟?” 沈思思要暴富:“和被你水了五年的蒋大未婚夫?” 陆呦拍了拍沈思思。 小洱朵:“啊啊啊,恭喜!” 沈思思要暴富:“说说具体情况,我再决定要不要给份子钱。” 陆呦便将今天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讲给了姐妹听。 听完之后,群里沉默了半分钟。 沈思思要暴富:“所以,你现在是想反悔?” 呦呦鹿鸣:“也不一定,所以问问你们qwq。” 沈思思要暴富:“问我们的行为,也说明了你潜意识还是想反悔。” 呦呦鹿鸣:“qwq” 小洱朵:“蒋铎哪里不好啊,我觉得他比许沉舟好多了,虽然不被蒋家人待见,以前生活挺苦的,但人家现在是重案组高级顾问,破了不少悬案呢。” 呦呦鹿鸣:“我没说他不好,但结婚这事,不是话赶话、赶出来的吗,我不可能真的拿着户口本去民政局吧,婚姻能这么儿戏吗。” 沈思思要暴富:“解释什么,你就是不喜欢他。” 呦呦鹿鸣:“qwq” 沈思思永远能一针见血地戳到她的心。 呦呦鹿鸣:“不是不喜欢。” 小洱朵:“那就是喜欢咯。” 呦呦鹿鸣:“人的感情,就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种吗?我一直当他是哥哥啊,小时候我们要好,但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后来生疏了,他也不停在换女朋友啊。” 沈思思要暴富:“你高中的时候,看到他那些女朋友,什么感觉?” 陆呦脑子里瞬间冒出了曾站在他摩托车边的职高校花。 时隔多年,她甚至都还能清晰记起校花穿的短裙样式和她的香水味。 呦呦鹿鸣:“谈不上是什么感觉,因为我当时总觉得,他没认真,闹着玩的。” 她太了解蒋铎了,知道他认起真来是什么样子。 他从没有安全感,真心藏得很深,不会轻易表露。 她见过蒋铎搂着校花的场景,他眼睛都没看她,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如果是搂着爱人,像蒋铎这样的男孩,一定满心满眼都是她。 呦呦鹿鸣:“我和蒋铎熟成这样,我都可以当他妈了qwq。” 小洱朵: 沈思思要暴富: 沈思思要暴富:“宝,给不出意见,你要不要跟蒋铎聊会儿啊,他一定正在输液。” 呦呦鹿鸣:“啊?又没生病输什么液啊” 沈思思要暴富:“没事。” 陆呦本来调的是中午的闹钟,心想一觉睡过去算了! 没想到她生物钟就跟被设置过似的,早上七点钟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好家伙,直接还给她留出了两个小时的化妆时间。 陆呦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半点赖床的睡意都没有,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洗脸、梳头、化妆一套流程,连衣服穿的都是适合拍照的白衬衣。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去。 她溜进了爸妈房间里,爸爸没回来,她从柜子里翻出了户口本,装进了自己书包里。 没想到一出来,便撞上了穿着裤衩漱口的陆宁,大受惊吓。 陆宁一边刷牙,睡眼惺忪地看着她:“结婚而已,你一惊一乍、跟做贼似的。” “谁说我要结婚!” 陆宁视线下移:“你户口本都拿了。” “我顺手带着,说不定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去呢。” “也许吧。” 陆宁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下锅煮了:“也许他昨晚就根本没回家,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一晚上。” “不至于。” 陆呦站在镜子边,给自己涂了口红,抿抿唇:“蒋铎这人,睡觉的事比天大,每晚十点必须入睡。” 陆宁漫不经心道:“但昨天我注意到他没有往蒋家的方向走,而是往顺利路那边走,咱们区的民政局就在那个方向。” “你就瞎猜吧,兴许他车停在那边呢。” “他就没开车。” “所以你大清早这么闲吗,不用上课吗?” “今天周末。” 陆呦拍了拍脑子,恍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周末民政局上班吗?” 陆宁:“周末属于法定节假日,民政局不上班。” 她重重地松了口气,拎着包愉快地出门了。 陆宁追出来:“把鸡蛋吃了啊!” “不吃了!” 陆呦分分钟跑没了影:“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我亲爱的未婚夫联姻啦!!!” 半个小时后,陆呦站在民政局门口,傻了。 民政局门口已经有几对打扮规整的新人,焦急地等候着了。 而工作人员也开了门,让他们排队进来办手续。 蒋铎站在一颗梧桐树下,理了理领口,又对着手机照了照自己的发型。 他穿着非常正式得体的制服,轻薄的少年气一扫而空,显出几分成熟硬汉味道。 只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下,似乎挂了黑眼圈。 看到陆呦真的来了,他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不过很好地被隐藏住了。 “脸色这么不好看啊?” “嗯,昨晚输液去了。” 蒋铎看着陆呦白皙乖巧的脸蛋,似乎精心为他打扮过,漆黑的眼睫上透着淡粉的眼影,少女感十足。 他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连说话的嗓音都变了:“现在才八点半,你来这么早?” 陆呦机械地重复:“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我亲爱的未婚夫联姻了。” qwq 蒋铎抿了抿唇,努力把嘴角的笑意收回去:“进去,还是再等一下?” 陆呦看着敞开的大门,整个人持续凌乱中:“我来的路上想起今天是周末,民、民政局周末也上班吗?” 蒋铎望天:“大概是因为明天清明节要放三天,所以今天调休。” 陆呦: 反击(那些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 登记结婚的工作人员是个扎马尾辫的年轻妹子,她给了陆呦和蒋铎各自一份《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让他们用黑色中性笔填写。 蒋铎像是演练过几百遍似的,速度飞快地填好了声明书上的各项资料。 陆呦磨磨蹭蹭,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每一个字,拖延着时间。 心都乱透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蒋铎,又望了望陆呦。 一个帅得惊天动地,一个美得万籁俱寂。 这俩人合该结婚啊! 她目光下移,看到了俩人的申请表,不由得感叹:“你俩字都这么像,看来是生来就要做夫妻的呢。” 陆呦望了眼蒋铎的申请单。 申请单上的字迹娟秀小巧,但一看就不是他的字迹,他的字迹更遒劲有力一些。 “你干嘛模仿我写字。” 蒋铎云淡风轻地说:“好玩,写惯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我的字迹的啊?” “大学那会儿。” “我都不知道。”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她不会知道,那些年,他做了多少这样无聊的傻事。 他捡起她用废掉扔掉的笔芯、装了满满一盒子。 他扯过冬天里她羽绒服帽子上的白色绒毛,装在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然后挂在颈上戴了很多年。 后来玻璃瓶在巴西丛林特训的时候,遗失在了热带雨林。他在雨林里找了疯三天,整个人都被蚊虫叮肿了。 他甚至模仿她的字迹,达到了炉火纯青、惟妙惟肖的地步,然后用她娟秀的字迹在纸上写下—— 蒋铎,我也喜欢你。 那些年,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还没写好?”他不禁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么重要的表,我当然要慢慢写啊。” 蒋铎倚着椅子靠背,嘴角挑起笑意:“写完是不是还要检查一遍错别字?” “嗯,要检查。” “我帮你检查。” 蒋铎夺过了她手里的单子,扫了一遍,果真还检查出了问题。 他颀长的指尖,点了点她名字,有点无语:“你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了?” 陆呦一看,果不其然,陆呦的呦,少写了一个口,写成了幼。 陆呦赶紧说:“写废了,那我重新填一张表吧。” 工作人员又耐心地给陆呦重新拿了一张申请表。 蒋铎看着陆呦心虚的模样,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眼角浮起一抹自嘲之意。 就在陆呦即将落笔之际,他夺过了陆呦手里的表,揉成了团扔进垃圾桶,然后不由分说地拎着她离开了民政局。 “干、干嘛呀!” “不想结了。” 陆呦不解地看着他:“真不结了?”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身上洒下稀疏的光斑,皮肤也被阳光照得仿佛在发光。 “你确定?” 蒋铎极力压下眸底的晦暗:“算了吧,老子当狗。” 陆呦松了一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轻松喊了声:“蒋小狗。” “嗯。” “学狗叫一声。” “汪。” 陆呦脸上总算浮现了笑意,灿烂盛开,嘴角的小酒窝清甜如蜜。 这是他与她重逢以来,第一次见她这般发自内心的笑。 蒋铎觉得,能得到她这样轻松的笑容,别说学狗叫,就算让他趴在地上爬几圈,他都心甘情愿。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去吧,胆小鬼。” “你才是胆小鬼。”陆呦不甘地说:“反悔的人可是你。” “嗯,是我。”蒋铎潇洒地扬了扬手:“上班了。” “拜拜。”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脸上笑意顿散。 眼底涌起一阵失落。 陆呦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家,老爸陆云海已经回来了,正戴着老花眼镜,检查着陆呦礼服上的刺绣—— “怎么接了这活儿?礼服可不好改,尤其是这种有设计师风格的高定款。” “我以前没做过,想要试试。”陆呦解释道:“万一改好了呢。那位夫人看着好像也很珍爱这条礼裙,这是她女儿送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陆云海语气里带了几分责备:“你才吃几年饭,就敢包揽这种大师傅都不敢接的活儿。” “爸,你看我画的设计图,我准备给她绣一个烫金蝴蝶。” 陆呦将自己的设计绣图拿道陆云海眼前:“如果能还原到这套礼服的缺陷位置,效果肯定棒的!” 陆云海不怀疑陆呦的审美和眼光,只是担忧地说:“设计图和手工刺绣,两回事,你能保证不走样?” “我试试嘛,尚夫人说了,要是做坏了她也认,不会叫我赔钱。” 陆云海知道小姑娘有野心、也有实力,只好道:“有问题的地方来问我,不要自己瞎尝试。” “知道了爸!” 陆云海以前掌控整个陆氏集团的生意,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一面,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也有非常丰厚的设计缝纫经验,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 陆呦看着他鬓间的白发,她只想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陆氏集团东山再起。 陆云海漫不经心问:“你大清早干嘛去了?” 陆呦默默地将户口本往身后藏了藏:“没干嘛呀。” 这时,陆宁叼着根黄瓜走进来,说道:“姐结婚去了。” “什么?” “别听他胡说!” “你和谁结婚?许沉舟?”陆云海立刻上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家人商量?” “不是!不是他!” “是蒋铎哥。”陆宁笑嘻嘻地说:“我姐和他的事,两家人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 “” 陆呦恨不得用眼神击穿他的胸膛。 陆宁三两口吞了黄瓜,赶紧溜回屋写作业去了。 她乖乖交出户口本,解释道:“开玩笑来着,没结,他反悔了。” 陆云海稍稍松了口气,一把夺回了户口本,责备道:“翅膀硬了,还学会偷户口本了。” “不过爸,以前咱们家不是挺希望和蒋家联姻的么,那次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你和妈妈都挺失望。” 陆呦走过来,讨好地捏捏他的肩膀:“难道因为他们家条件好么?” 陆云海解释道:“当您陆家奶奶说要结娃娃亲的时候,我们明面上应承了,私心里其实也看不上那小子。哪怕我们家不如蒋家,算高攀了,但自家女儿,怎么样都是宝贝,许给他,便宜那小子了。” 陆呦连连点头:“对啊,便宜他了!” “不过后来看你俩感情这么好,我们也都默许了。” “我和他哪里感情好了?” “蒋家其他几个小伙子找你玩,你都不搭理他们,只和蒋铎玩,这还不叫好?” “我那时候是看他可怜嘛,把他当我儿子在照顾呢!” “” 陆云海叹息道:“那小子是个长情的人,这次回来,也去医院看过你妈妈了。” “他来过医院吗?” “嗯,落机当天,直接打车来了医院,行李都还提着呢。” 陆云海说道:“他就记得小时候,陆夫人出于报复,故意饿他肚子。你妈妈冒着得罪陆夫人的风险,总是偷偷给他塞糕点的事。” 陆呦心情有点复杂,低声道:“他记忆力一直很好。” 陆呦花了两个通宵,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和陆云海商量讨论着,替尚娴淑改好了晚礼裙。 尚娴淑看到晚礼裙破洞位置,被她用金线绣了一朵工艺精致、样式独到的烫金蝴蝶,蝴蝶点缀在缺口位置,翩跹欲飞,生动别致。 她眼神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去更衣间试了试礼裙。 原本纯黑的礼裙,有了这样一抹烫金蝴蝶的点缀,瞬间呈现出了画龙点睛的效果,格外抓人眼球。 而且这样一个蝴蝶的款式,又与尚娴淑的年龄身份相得益彰,不会太轻浮,也不会太老气。 “小姑娘,你真是厉害啊!” 尚娴淑已经激动得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来,直接从包里摸出卡:“你开价吧,多少钱都行。” 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尚娴淑对这件裙子的喜欢和对她女儿的爱。 这也是为什么陆呦宁可熬夜赶工,也只想快点把这条裙子交到她手上。 陆呦想到了自己卧病在床的母亲,索性直说道:“您给五千块钱吧。” 尚娴淑很大方,直接转了一万给她。 多出来的钱,陆呦本想拒绝,但尚娴淑告诉她,这五千是给她的订金,以后如果她还要改裙子,就直接联系她了。 陆呦只好收下了这一万的转账,然后全部转给陆云海,作为母亲的治疗费用。 尚娴淑兴高采烈地离开之后,陆呦也回了学校,临走时叮嘱陆宁要好好学习、不可以再去给人家当游戏代练了。 陆宁郑重地答应了下来,保证不做了,她这才放心地回去。 陆呦刚到宿舍,沈思思便给她发来了两张图片,图片上是林晚晚的试装照,照片上,她穿的那套衣服,陆呦实在是 太过眼熟了! 这套春秋季简约风格的时装,将中国龙的复古元素,融入到极具未来主义的设计里面,整体画面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踏马就是陆呦的毕业设计! 连模特身上的手包上的龙身彩绘,都是陆呦自己设计绘制的图案,被照搬到了林晚晚定妆照的这套衣服上。 沈思思要暴富:“我仔细对比了一下,好家伙,连包包配饰都是照搬你的毕设啊!” 呦呦鹿鸣:“不只是照搬,他们还改了我的设计。” 林晚晚的这套衣服,对陆呦的设计进行了局部的改动,修修改改之后,做出来一套似是而非的拙劣仿制品—— 衣服上的中国龙彩绘,陆呦的毕业设计里是用烫金线手缝上去,呈现出栩栩如生的视觉震撼感。 而林晚晚这套衣服,龙的画面是水印上去了,虽然细节也很生动,但是和刺绣龙完全差了不是一个档次,仿得非常低级。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你打算怎么办,告她吗?” 呦呦鹿鸣:“我们家经不起这种诉讼官司。” 沈思思要暴富:“那就上微博撕她!” 呦呦鹿鸣:“如果曝光这件事,她完全可以推给设计师背锅,说她毫不知情,到时候甩锅、卖惨一波走,粉丝反而会觉得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在蹭她热度。” 沈思思要暴富:“啊啊啊!气死了!难道就没有治她办法了吗!” 呦呦鹿鸣:“时装展什么时候开始?” 沈思思要暴富:“下个月十五。” 呦呦鹿鸣:“先按兵不动,不要告诉任何人。” 陆呦去了一躺晚舟集团。 晚舟集团也是做服饰生意发达起来的,公司规模不算很大,早些年档次比较低端,公司的经营情况也不太好,跟同时期的陆氏集团的规模比起来,差远了。 后来陆氏集团垮台,晚舟集团才慢慢开始进军高端时装市场,逐渐取代了陆氏集团,并且在纽交所成功上市。 这些年,在公司经营方面,陆呦也没少帮许沉舟。 毕竟陆氏集团虽然倒台了,但是陆家积攒的人脉还在,所以晚舟集团可以说是在陆家的帮助扶持之下,慢慢做大的。 没想到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陆呦走到公司门口,前台立刻恭敬礼貌地迎了出来:“陆小姐,您来了,找许总吗,他就在办公室。” 也是巧的很,恰逢林晚晚的白色轿车也开到了公司门口。 她戴着墨镜口罩走了下来,下车后,便有两个助理给她撑伞拎包、前呼后拥,排场很不小。 前台面面相觑,有些尴尬,走到林晚晚面前,说道:“林小姐,您也找许总吗?” “嗯,他在吗?” “可能不太方面,因为” 前台望了陆呦一眼:“因为陆小姐已经先预约了。” 这是林晚晚和陆呦第一次打照面。 林晚晚是娱乐圈当红小花旦,她的模样陆呦倒是在娱乐新闻里见过很多次了。 不过林晚晚却只见过陆呦一面,在上市的庆贺晚宴上,当时远远望过去,没看太真切,只记得是个很安静乖顺的女孩,又知道她家破产,完全是依附于许沉舟,所以完全没把她放眼里。 然而,今天一见,她才发现,陆呦是真的漂亮,不是那种网红脸千篇一律的漂亮,她的五官很高级,宛如山水青瓷那般清淡婉约。 出身底层的林晚晚,尽管极力用浮夸的配饰装饰自己,但和陆呦打扮素净却又自带的高贵气质相比起来,根本没有对比度。 看到她的一瞬间,林晚晚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甘和自愧来,也有些沉不住气,忍耐着问前台:“所以,是要我等咯?” 前台工作人员有些尴尬。 大家都知道许沉舟和林晚晚爆热搜的事儿,林晚晚也公开几次来过公司、进过许总的办公室,呆了很久才出来。 但是许沉舟从来没有公开宣布过林晚晚和他的关系,也从没说过和陆呦分手的话。 所以现在,公司还是把陆呦当做正牌老板娘对待。 “嗯,需要林小姐等一下,因为许总说过,陆小姐来了可以直接上楼,其他人都要先预约。” 林晚晚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快炸没了。 她虽然和许沉舟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但俩人终究没有挑明,她现在连情人都算不上。 林晚晚作为有名气的当红花旦,自然不可能坐在公司大厅等许沉舟,只能愤然离开了。 陆呦内心毫无波澜,刷卡上楼,来到了许沉舟的办公室。 许沉舟刚开完董事会,没想到陆呦晾了她几天,会主动上门。 心里莫名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她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吧。 许沉舟愉快地迈进了办公室,说道:“陆呦,找我有事?” 陆呦也懒得废话,直接将林晚晚那张莫莎时装定妆照重重拍在许沉舟面前:“解释。” 许沉舟看着照片上的林晚晚,压根没反应过来:“我说了,我和她没什么,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陆呦问的当然不是这个,她拿起照片,指着照片上女人穿的那件时装:“这套衣服,是你找人帮她做的?” 许沉舟表情有些不自然,揉揉鼻子:“嗯,她说要参加时装展,让我这边的设计师,帮她出一套衣服。” “请问许总,这套衣服的设计稿,哪里来的?” 许沉舟皱了皱眉,非常不喜欢陆呦用这种强硬的态度和他说话:“我哪记得,电脑上顺手找到的素材图,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 “” 陆呦一开始倒还疑惑,许沉舟即便出轨林晚晚,也不会蠢到拿前任的毕设去给小三做衣服,如果被扒出来,林晚晚怕是别想要脸了。 兴许就是他用她的电脑的时候,看到了图,顺手存了。 “许沉舟,我现在郑重地告知你,晚舟集团给她定做的这套时装,使用的是我的本科毕业设计,现在请你立刻撤回销毁这套衣服,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咱们法院见。” 许沉舟本来没当回事,但是陆呦这种见外的态度,一下子惹毛了他。 她以前性格从来温顺乖巧,对他也是百依百顺,现在就像个发狂的猫咪一样攀咬他。 许沉舟冷着脸,说道:“我当多大个事,就这?” “就这?” 陆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许沉舟冷声说:“什么‘法院见’这种话,我建议你别说了,你要告只能连同我的公司一起告,你的家庭情况恐怕耗不起;再说,你画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头,你的毕业设计能让她这样的大牌明星穿着去参加时装展,应该感到荣幸吧。” “荣幸?”陆呦的手紧紧攥了拳头,冷笑:“我真的好荣幸啊。” “说到底,不就是要钱吗。” 许沉舟直接从包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卡,递到了桌上,带了几分温柔轻哄的调子:“需要用钱,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何必用这种理由,闹得大家都难看。”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响,陆呦狠狠地给了许沉舟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把许沉舟脸上打出了五根清晰明了的巴掌印。 许沉舟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烟灰缸。 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脾气,没有砸她,而是砸向了墙壁:“你疯了!敢打我?” “你盗用我的设计,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许沉舟没想到小猫咪惹毛了真的会咬人,他摸着自己的脸,一阵麻木过去之后,便是刻骨的疼意。 这阵疼意,顺着皮肤表层开始蔓延,直往他心里钻。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拿捏这个单纯的小公主,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关在金丝笼里,听她为他唱出动人的歌声,即便将来不想要了,随手放了便是。 可是现在,许沉舟越来越发现,自己放不掉她了。 他开始慢慢地泥足深陷了。 “陆呦,莫莎时装展还有十多天,没有时间重新定做一套拿的出手的时装了,这套衣服,她穿定了。” 许沉舟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只为了证明自己在她心底还有一席之地。 只可惜,陆呦却不想和他废话了—— “既然如此,许总,那就请你后果自负。” 陆呦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许沉舟见她无动于衷,急忙追出来,拉住了她的手:“你不是一直在卖设计稿吗,别人给钱能画,我就不能?” 陆呦甩开他:“对,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是我的自由。但我偏不想卖给你,而且你也没有问我买,你不问自取,是偷。” “所以因为是林晚晚,你才这么生气对吗,你在吃醋吧。” “我吃不吃醋,对许总很重要吗。”陆呦满眼嘲讽:“我们早就分手了。” 走廊上,有不少同事,他们眼光鼻鼻观心、装作毫不在意匆匆走过,但每一个人都竖着耳朵吃着瓜呢。 本来他们以为,这段时间许总天天见林晚晚,是迷她迷得不行了,还抛弃了陆呦。 但现在看来 许总似乎还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 啧。 许沉舟似乎也是不要脸了,威胁道:“陆呦,这个社会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来的。” 陆呦冷漠地推开了他:“你就等着吧。” 陆呦走出大厅,眼睛有些红,很用力地擦了擦眼角,将心里的酸涩感压回去。 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一忍再忍。 许沉舟和林晚晚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下定决心要反击。 便在这时,手机的视频通话响了起来,陆呦摸出手机,看到两个字母在闪烁—— JD 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接了视频。 卡顿了两秒,然后便是蒋铎赤着上身、躺在床上的画面。 房间漫着午间柔和光线,给他麦色的皮肤和肌肉线条镀上了一层舒适的光泽。 他细长的眼角,似乎带了点朦胧的睡意,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迷糊地应了声—— “中午好。” “有事吗,蒋铎。” 蒋铎看着她乖巧的脸蛋,心情也柔和了许多,翻身躺在床上:“刚睡醒,做了个梦,梦见有一头屎黄色的小鹿,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可是怎么都追不到,只能远远看着它的背影。” “可它为什么是屎黄色的?” 蒋铎笑了起来:“鹿不都是屎黄色?” “” 委屈散尽,她有点哭笑不得。 “后来你追到了吗?”陆呦好奇地问。 “这小蹄子有点烦人。” 蒋铎躺在松软的枕头上,头枕着肌肉量充足的手臂,勾着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追它,它便跑;我不追了,它又回头望望我,像在等我。” “可能它就是想和你玩游戏咯。” “行,老子陪它玩。”蒋铎看着她,问道:“你在晚舟集团?” “你怎么知道?” “刚刚有个工作人员从你身后经过,她的工作服是晚舟集团的标准套装。” “你这都看到了!” “我是个很注重细节、并且过目不忘的人。” “可把你骄傲的” 蒋铎看着她眼角的绯红,笑意沉了沉:“被欺负了?” “你又知道了。” “嗯,我什么都知道。”蒋铎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揉了揉鼻子,坐起身来:“他们怎么着你了?” 陆呦本来心情都很轻松了,被蒋铎这一句话弄的心里委屈又涌了上来。 小时候,她哪次受委屈,不是哭唧唧地跑去找蒋哥哥。 只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长大了,很多事情边要学会独自面对,不能总是依赖他。 “没什么。” 蒋铎看着女孩这表情,分明就是有事,但不愿意说。 他走到阳台边,拉开了窗帘,让阳光落在身上,懒懒道:“到底受什么委屈了,说出来让老子高兴高兴。” 陆呦瞪他一眼:“你就知道幸灾乐祸。” “呵。” 陆呦憋屈太久了,也需要有人倾诉发泄一下。 “我的毕设被许沉舟拿去给林晚晚出装,他们不仅偷我的稿子,还乱改稿子,我想告他们,但是周期太漫长了,我们家也耗不起。” 她连工作都没了,收入也终止了。 “我以前也卖了不少设计稿,兴许许沉舟觉得,随便拿我的稿子,再给我一笔钱,我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双手把稿子奉上。” 陆呦咬了咬牙,鼻梁又有些酸:“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唯独感情不能用金钱衡量,但是现在” 现实很讽刺地打了她的脸。 听着她的话,蒋铎微微颔首,嘲讽地笑了笑。 如果钱真能买来感情,他也不至于如此卑微地仰望着她。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不费吹灰之力拿回设计稿,并且让偷窃者付出代价。” “你有主意?” “来找我,龙城屿湖公寓5601。” “找你?” “怎么,忘了我的话?”蒋铎重复道:“我从不平白帮人,哪怕是你。” 陆呦咬了咬牙:“你要什么报偿?” “我现在醒了,有点想,要你现在来找我。” “” 公寓(保护好自己别弄出‘人命...) 龙城屿湖公寓,位于青扶市高新区的公园湖畔,传言是全市区最高端的大平层公寓。 陆呦在门边下了车,便有私人管家领着她进去,沿着湖光山色、曲曲折折的园林式回廊,来到了公寓的门廊入口处。 陆呦注意到,人家的楼底都是车位,龙城屿湖公寓的楼底,直接是游艇位。 一梯一户,电梯是高速电梯,十秒不到便直达了楼层的顶层。 电梯入户,门打开之后便是蒋铎的家。 大平层公寓三面都是全景式落地窗,主落地窗是一面270度半弧形玻璃,视野开阔,可以总揽整个湖区的景色,入目便是就青山绿水。 陆呦算是见过世面的女孩子了,但是也没想到蒋铎的家会这样漂亮! 这房子在高新区这地面上,没个千万上亿,恐怕拿不下来。 客厅空空荡荡,左边浴室似乎有哗啦啦的水声。 陆呦也不敢乱走动,局促地在门边站了会儿,低头看到自己还穿着高跟鞋。 她赶紧退到墙边,将鞋子脱下来,避免踩脏了这干净得可以倒映人影的地板。 她拎着高跟鞋找了很久的鞋柜,没找着。 这里的壁橱好像都嵌在墙内,由智控设备连接着。 陆呦左右环顾了半晌,决定将自己的鞋子放在电梯口的花架边上,尽可能不要太显眼。 “你要不要这么拘束。” 她刚藏好鞋子,蒋铎的懒淡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陆呦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看着只穿了一件浅色衬衣的他。 他刚洗过了澡,头发还有些微润,逆着光,衬衣随意地敞开着,胸肌、腹肌再到人鱼线一览无余。 他的身材,几乎可以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 陆呦只看了他一眼,便立刻移开了视线,莫名有些耳热。 蒋铎走过来,拎起了陆呦的高跟鞋,端端正正地靠墙摆着:“随便坐。” 陆呦打量着他的屋子,说道:“我还以为你回来之后,住在蒋家老宅呢。” “家里的女主人,过去不欢迎我,现在更是。” 蒋铎随意地赤脚踩在地上,来到窗边的棋盘边,玩起了围棋。 “这房子好漂亮,我能参观吗?” “自便。” 好奇心驱使着陆呦,跟秘境探险似的,每个房间都看了。 最喜欢浴室,半开放空间,头顶就是蓝天,超大圆弧浴缸,正对面就是落地窗外的山色湖景。 晚上在浴缸里泡澡,抬头可以看星星,放眼眺望便是高新区繁华的夜景 这种生活,陆呦已经不敢奢望了。 只是想不到,那个从小生活粗糙、得过且过的浑小子,长大以后,会拥有如此精致的家。 精致到每一个细节都呈现艺术感。 蒋铎见陆呦对他的家有如此大的兴趣,顷刻间没心思装逼下棋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陪她参观介绍。 他站在她身边,看出了她眼底不自觉流露的向往。 蒋铎太了解陆呦了,这女孩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骨子里根本就是个小公主,喜欢精致的房子、漂亮的衣服、各式的香薰 她必然会喜欢他的家。 喜欢他的家,喜欢他的生活方式,想必也会多喜欢他一些。 “这房子比我家以前还要棒!” “跟着家长住,中式实木家具打底,能舒服到哪里去。” 陆呦深以为是地点头。 年轻人喜欢现代感和未来感,所以简约的风格才是理想的居住环境。 他们一拍即合。 “啊!你的La Marzoo咖啡机!还有瑰夏咖啡豆!我我能做一杯咖啡吗?” “请便。” 她刚把咖啡豆倒出来,便又立刻被另一面壁橱吸引了:“你还有olly盲盒娃娃啊!” “天呐,蒋铎你是什么小公主!” 蒋铎看着那一正面柜的olly盲盒,嘴角扬了扬:“你说是,那就是了。” 他知晓她的一切品味和喜好。 迎合,讨好,恨不得倾其所有奉给她却又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被她察觉端倪。 陆呦不经脑子,脱口而出:“我发现我们在生活上,肯定能过到一起。”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蒋铎的心,他尽可能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那你想跟我过吗?”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呦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一下子脸红了:“我是说我们的兴趣” 话没说出口,便被自尊心堵在了喉咙里。 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和他志趣相投,怎么说都像是在攀附他。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她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回到客厅沙发边,问道:“那我们谈正事吧。” “好。” 蒋铎也坐了下来,就坐在了她身边,还像小时候俩人茶几边写作业时一样,几乎手臂贴着手臂。 他似乎漫不经心,但陆呦却很敏感,感受到男人灼烫的体温,心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嗓子有些干。 她端着桌上玻璃杯的柠檬水,一口喝了。 “我让你来做什么,知道吗?” 他嗓音清润有磁性,宛如春日里的绵雨打在竹枝上。 “你说醒了有点想要我过来,过来干嘛?” “我说的是有点想要你过来。”蒋铎看着她,眼角挑起了几分懒散的欲念:“你会不会断句。” “对啊,你说有点想要我过来嘛。” “” 蒋铎知道这小姑娘在装蒜,她从小鬼灵精,这会儿倒是搁他这儿装傻呢。 他索性钳住了她的下巴,缓缓将她拉进了自己,用性感磁性的嗓音道:“都来了,还能干嘛。” 陆呦脸颊胀得通红,眸色惊恐,耳垂像挂了两颗樱桃似的。 她在来的路上,隐隐约约有点预感,但是心说不至于。 她和蒋铎这么多年朋友,这层关系牢不可破,他不会对她怎样。 事到临头,她有些不能确信了。 她对男人这种生物知之甚少,只是听沈思思说过,这种生物,可以随时随地faqg,无时无刻脑子里都在ghs。 这不至于吧!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蒋铎靠的很近,几乎和她颈项相贴,也能感受到小姑娘颤抖的身子—— “你抖什么?” “我抖了吗?” “跟撞了鬼一样。”蒋铎嘴角上扬,冷嘲:“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没交往过男朋友,你不可能还没有” 话音刚落,他便从陆呦惊恐闪躲的眼神里,读出了答案。 这下子换他震惊了。 良久,蒋铎挪远了些,低低喃了声:“草。” 陆呦松了口气,慌张地理了理头发。 妈耶,吓死她了。 蒋铎倚靠在沙发里,指尖揉了揉眉心,控制住翻涌的情绪和欲望。 “一个人有点无聊,叫你过来陪我玩游戏。” “你说给我出主意,只让我陪你玩游戏?” 陆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想要做别的,我也奉陪。” “游戏就挺好玩的!” “打牌、五子棋,大富翁,你选。” “大富翁吧。” 蒋铎俯身,从茶几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了大富翁的游戏盘。 陆呦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茶几下面堆满了他们小时候常常玩的游戏。 游戏开始了,蒋铎心不在焉地分钱甩骰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呦倒是玩得非常认真,仿佛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一般。 就为了让他帮帮她。 “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做别的事呢。”陆呦扔了骰子,说道:“刚刚吓死我了。” 蒋铎冷道:“像你这种不懂风情的女人,我吃不下。” “我哪里不懂风情了!” 蒋铎淡笑着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因为你是死小孩。” 陆呦撇嘴道:“你身边尽是懂风情的女人,职高校花就是,你可以找她陪你玩别的游戏。” “职高校花?”蒋铎完全没印象:“谁啊?” “就是穿裙子很短那个,留着大波浪卷,身上香水很浓” 蒋铎回想起来了,那女孩追了他大半年,他好像陪她玩了两天,直接把她气走了。 “你这特么还记得。” 他都忘了。 “你们为什么分手啊?”陆呦好奇地问他。 蒋铎毫不讳言道:“她想和我doi,我说我xg无能。” “” 服了。 “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蒋铎玩世不恭地笑着:“因为我是混蛋啊” “切。” 那些年,他只想让陆呦离他这个混蛋越远越好,和他走得太近,只会被他拖累。 而这些,陆呦大概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他说的那一句:“死小孩,我对你没兴趣,也不会和你联什么姻。” 整个青春期,她都在为这句话耿耿于怀。 倒也不是多喜欢他,就是自尊心被伤惨了。 陆呦不再谈过去的事情,换了个话题:“蒋铎,我给你量量尺寸吧。” “你要给我量哪里的尺寸?” “” 您有什么毛病。 蒋铎笑了,改口道:“量什么尺寸。” “你帮我的忙,我也不能就陪你玩大富翁就完事了,我给你做套衣服。” “你给许沉舟做过?” “没有。” 许沉舟家里本来就是做时装这一块,不太看得上陆呦设计的衣服。 在许沉舟看来,陆呦的时装设计就是小打小闹,闹着玩儿罢了,他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那你给别的男人设计过?” “没有,我设计女装比较多,但是你可以放心,穿出去肯定不丢脸。” 蒋铎满意了,站起身,张开了手臂:“行,来吧。” 陆呦从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软尺,一转身,这家伙直接把衣服都脱了,赤着上半身迎向她。 “” “请问您为什么要脱衣服?” “方便你量尺寸。” 陆呦看着那件轻飘飘的衬衣:“您穿着衣服,丝毫不会影响尺码。” “那还是精准一点比较好。”蒋铎挑眉,眼角桃花痣灼灼盛开:“我的身材,比较挑衣服。” 陆呦无可奈何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前,拉开了卷尺,仔仔细细地测量着 他身上的肌肉非常紧实,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荷尔蒙气息抑制不住地流溢出来。 陆呦踮脚,测量他的肩宽,脸直接够到他胸口位置。 这男人胸肌看着比她还大,让她有些难为情,不自然地避开视线。 “你别乱盯。”他提醒。 “没有!” 陆呦来到他身后,环着他的腰,测量腰围,他的腰很细,堪称完美的蜂腰。 软软的卷尺和她的指尖,在他腰间游走,像蝴蝶的轻触一般,撩得蒋铎心痒难耐,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 但偏偏她又点到即止,一点多的都不给他。 就在陆呦要收回手的时候,蒋铎忽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保持着从后面环着他的姿势。 “蒋铎?” 男人的嗓音变得越发低醇,宛如陈年的烈酒—— “这次老子是真的想了。” 陆呦还没反应过来,公寓电梯忽然“叮”的一声,打开了。 一身小西装的蒋思迪,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朗声道:“有时间多去医院陪陪你老爷子,回来就去过一次吧,知不知道你走那几年,你爸多想哎哟卧槽。” 一进来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蒋思迪睁大了眼睛,愣了整十秒,果断退回了电梯里—— “□□的,注意一下!” “姐姐!” 陆呦急忙松开了他,试图追上蒋思迪解释。 蒋思迪已经按下了电梯关门钮,对陆呦摆摆手:“不要惯着他,保护好自己,别弄出‘人命’来,拜拜哦。” “” 陆呦回头愤愤地望了蒋铎一眼:“姐姐误会啦。” 蒋铎从容地坐在沙发边,拎过抱枕,挡住了自己:“她没误会。” 他刚刚是真的想了。 “好了,陪你玩够了。”陆呦坐回他身边,准备要和他谈正事了。 “行。” 蒋铎也正襟危坐,只是还攥着抱枕放在腿上:“主意我给你想好了,在莫莎时装展之前,将你毕业设计的时装赶制出来,然后请明星穿了上去走秀,和林晚晚的仿货打擂台。” 陆呦看着这男人霁月风光的脸,没想到出的主意竟然这么损。 如果能成功,效果当然好,也很打脸,但是 “只有半个月,时间太紧了。” 一套高定时装,工期少说三、四个月,甚至更久。 这也是许沉舟不愿意临时换衣服的原因,根本没时间。 “能搞定。”蒋铎看着她,嘴角扬了扬:“我相信小宝钗。” “” 动动嘴皮子当然很容易。 陆呦不想轻易放弃,不管多困难,她都必须要试一试。 “那我需要圈子里最好的团队和最好的设计师,来辅助我。” “你要西天如来都能给你请到,只要有钱。” 陆呦顺手把蒋铎腿上的抱枕拎了过来,抱着叹了口气:“没钱,三爷如果愿意借我,我按银行利率还你利息,再送你一件设计师款时装。” “你要多少钱,老子都可以给你,但前提是” 蒋铎沉着脸,压低了嗓音—— “抱枕,还给我。” 陆呦回头望了他一眼,看到壮观的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 体贴(下辈子都要给我...) “502咸鱼群”又热闹了起来—— 呦呦鹿鸣:“不能说是平平无奇,只能说是雄伟壮观!” 小洱朵:“艹,你为什么不拍照,好东西就是要跟姐妹们一起分享啊!” 沈思思要暴富:“你让我们纯洁的小公主,在小蒋铎苏醒的时候,对着他拍照?【汗】” 小洱朵:“额,好像的确不太合适。” 呦呦鹿鸣:“沈思思要暴富,就像你说的,男人果然随时随地都在faqg” 沈思思要暴富:“蒋铎这种男人,faqg只针对特定对象,我记得他高中好几个女友,都说他xg无能来着。” 呦呦鹿鸣:“【汗】【汗】【汗】” 沈思思要暴富:“后来这事儿传开了,整个青扶高中都知道,蒋家那位小三爷,那方面‘不行’,不少人还笑话他呢。” 小洱朵:“他也是神了,别的男人对这种事,都是避之不及,唯恐被人误会,偏他敢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 其实这个问题,陆呦刚刚也问过蒋铎,不过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爷不在乎。” 陆宁大帅比:“你们的话题能不能收敛点,群里还有未成年。” 沈思思要暴富:“???这小屁孩什么时候进的群?” 呦呦鹿鸣:“建群的第一天,他拿我手机硬加进来了,常年潜水,所以一直没被发现。” 沈思思要暴富:“陆宁大帅比,这么闲,你姐的闺蜜群你也加?作业写完了吗小屁孩。” 陆宁大帅比:“我要盯着你们,别带坏我姐。【暗中观察】” 沈思思要暴富:“不需要我们带,你姐什么都懂,更用不着你这小屁孩咸吃萝卜淡操心。” 陆宁大帅比:“你走开! 沈思思发来一张奥特曼的表情包:“【啊哒】” 陆宁大帅比:“雷欧飞踢。” 沈思思要暴富:? 陆宁大帅比:“我童年偶像,很牛,你也喜欢吗?” 沈思思要暴富:??? 她直接无视了这直男小屁孩,问陆呦道:“所以蒋铎答应了帮你吗?” 呦呦鹿鸣:“他说可以给我需要的支持,但不白帮忙,钱也要还,还要给利息,我还要送他一套定制时装,按照他想要的款式做,要求多着呢。” 陆呦看着他发来的密密麻麻的要求,包括颜色款式等等。 完全没有求人帮忙的卑微感,现在陆呦只觉得,她在用自己的努力,达成想要的目标。 沈思思要暴富:“这男人倒是良苦用心,够体贴你啊。” 说完这话没几秒,她便秒撤回了。 既然是蒋铎的用心,她倒也不方便这样轻易点出来。 沈思思要暴富:“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说来听听。” 呦呦鹿鸣:“蒋铎的主意,要我在半月之内,把毕设做出来,他帮我拿到莫莎时装展的邀请,然后请明星穿它走秀,和林晚晚的伪劣仿货打擂台。” 沈思思要暴富:“漂亮啊!相比于去网上费力不讨好地爆料控诉,直接把正品做出来,和她同台走秀,这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穿的是仿货。” 小洱朵:“这主意太损了!不愧是在青扶高中当了三年校霸还能考上省状元的男人!” 呦呦鹿鸣:“他鬼点子就很多。” 小洱朵:“所以你准备请那个明星呢?” 呦呦鹿鸣:“我没有资源,正好蒋思迪姐姐手底下有娱乐公司,蒋铎说他帮我弄,我叫他不要找太贵的,很一般的十八线就好了,网红也行,如果太贵的话,我可能要卖身还他了。” 当天下午,蒋铎便去了蒋思迪的公司。 众所周知,蒋氏集团的产业遍布全国,领域也相当广泛,涉及互联网、娱乐圈等,几乎形成了一个闭合的产业链,成就了如今的蒋氏帝国。 娱乐圈这一部分,一直是蒋思迪在管理着,包括旗下的几个龙头经纪公司。 蒋思迪本来在和助理说话,见蒋铎进来,便让助理出去,并且关上门。 蒋铎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椅上,转了一圈,悠悠说道:“帮我找个明星,出席莫莎时装展。” 蒋思迪:“戴\\\\套没?” 蒋铎:“” 蒋思迪:“蒋陆两家多年交情,虽然近几年生疏了,但是你奶奶还在,人情也还在,别给我搞出人命来,让两家难堪。” 蒋铎口是心非地说:“既然交情还在,她就是我妹妹。” “她的确是你妹妹。”蒋思迪冷笑:“不过是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那种。” “你放”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放心,我蒋铎就是憋死,也不会随便动她。” 蒋思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要明星做什么?” “陆呦设计被偷了,帮她请个明星撑面子、打擂台。” “果然,不是为了这丫头的事,你也不会轻易来公司。” 虽然蒋老爷子把集团全盘交给了蒋铎,不过他似乎对公司的事并不热衷。每天东奔西跑查案子、和死人、罪犯打交道,端着他工资少得可怜的铁饭碗,吃得香的很。 这份别人望红了眼、都希求不来的“江山”,倒像是求着他似的。 蒋铎见蒋思迪不言语,便又说道:“钱她自己出,我只是先垫着,后面还我。” “行,你要给她请个什么咖位的?” 蒋铎毫不犹豫道:“张曼玉那种水平的” 蒋思迪:? “你确定?” 蒋铎:“当然要最好的。” 蒋思迪嘴角抽抽:“那你让她做好把这辈子卖给你的准备。” “这辈子怎么够。”蒋铎淡笑:“下辈子都要给我。” 第二天,陆呦来到了高新区的一个创意园区,蒋铎推给她的TSGT设计室便坐落在此。 TSGT设计室是业内有名的时装工作室,不少经纪公司给明星订购时装,都是找他们家独家定制。 陆呦看到TSGT这几个字母的时候,便知道蒋铎给她找的绝对是最好的资源。 好的资源,也很贵啊。 陆呦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走进了园区,将自己的毕业设计稿交给了主设计师乔穆,并且说了自己的全部要求。 乔穆的名气也不小,年纪轻轻便斩获了不少国际大奖,极有经验。 他看了眼设计稿,眼底浮现一丝讶异:“这是你画的?” “嗯。” “你以前有在奢侈时装品牌工作过吗?” “没有,我还在念书,但我们家以前是做高端服装的。” 陆呦不想平添波澜,并没有多说陆氏集团,只说道:“有这方面的一些经验罢了。” “何止是经验!还有审美、品味!”乔穆看着稿子,激动地说:“这设计太赞了!如果能做出来,完全可以参加任何国际时装展,这是能拿大奖的设计图啊!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学生做出来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您过奖了。”陆呦谦虚含蓄地笑着:“我这边需要的工期很短,半个月之内,能做出来吗?” “有点悬,但为了这份设计,我愿意试一试。”乔穆眼睛冒光,对她说道:“这段时间,就需要你住在工作室,我们二十四小时全天赶制了,你当主设计师,我辅助你。” “嗯!” 陆呦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乔先生,我想知道,蒋铎和你们工作室谈的价位是” 虽然知道这么问不合适,但她还是必须问清楚,因为囊中羞涩。 乔穆道:“算上所有材料和人工费加工费的话价格自然不低,因为你的设计稿,本就是高定路线。” “嗯嗯,我知道,那具体是” “没关系,定金蒋先生都给你支付了,尾款也是他给到,你只管操心制作流程就好。” 即便他支付了,陆呦也要是还的啊! “那到底是” “大概十万。” 陆呦心头一沉,心说完了,然而乔穆又添了两个字—— “美金。” 峰回路转(没有任何毛病除了贵...) 陆呦手脚发软地走出TSGT设计室,还没能从自己刚欠下10万美金的债务中回过神来,蒋铎便给她发来了明星云染青的照片和三围尺码。 陆呦点开了大图,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了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前不久和闺蜜去电影院看好莱坞爆米花电影时,出现在电影里的一号女配的华人女星。 她直接人都没了! 之前和蒋铎说好的,让他给她找个十八线网红。 但是她所理解的十八线,和蒋铎理解的十八线,完全不在一个维度啊! 陆呦颤抖的指尖,给蒋铎回了信息—— 呦呦鹿鸣:“这是云染青?” JD:“云染青虽然最近接戏少了,比不得公司的同级别女星,但她最近正好有档期,且气质不错,就先定她了,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再去谈咖位更高的。” 陆呦: 确定了,他们果然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陆呦虽是被云染青的身价给惊吓到了,但也不得不承认,蒋铎眼光的确好。 云染青这些年常被请去好莱坞拍电影,是真正的国际巨星。 同时她身上透着一股子东方古典美人气质,和陆呦设计上的主要元素东方龙刺绣,特别搭。 没有任何毛病,除了贵。 请得起才怪! 虽然知道蒋铎是在为她考虑,但陆呦也是真的能力有限。 呦呦鹿鸣:“蒋铎,商量下,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啊,设计室这边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云染青这种身价,想都不敢想。” JD:“她是蒋氏娱乐产业旗下的艺人,可以给你打八折。” 呦呦鹿鸣:“八折也请不起qwq,要不打0001折?” JD:“那我干脆倒贴钱给你?” 呦呦鹿鸣:“qwq。” JD:“陆呦,成年人的复仇,不是我打你一拳,你踢我一脚。既然你想找回颜面、让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就不能吝惜成本,否则只会让自己难堪,懂吗。” 陆呦咬了咬牙,何尝不知道蒋铎说得都对。 想在莫莎时装秀上让林晚晚的仿冒品原形毕露,那么她的设计就必须要做到百分之百的高质量。 高质量哪能不花钱呢。 JD:“也许你现在觉得这笔钱是一笔巨款,但是你知道像乔穆那样的国际知名设计师,一个月能挣多少吗,可能比云染青挣得还多。” 呦呦鹿鸣:“这么多吗?【懵逼】” JD:“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这样的设计师。所以这点投入,根本不算什么,把格局打开。” 陆呦看着他这段话,忽然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与许沉舟热恋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和他谈及自己的设计师梦想,可是许沉舟从来不相信她真的会做到。 后来,事业接连受挫的陆呦,也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这个天赋和实力。 她被一堆现实的琐碎围困着,不敢再抬头仰望梦想的星光。 于是眼底的光,也渐渐沉寂了下去。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这样的设计师。” 她不知道蒋铎为什么信任她,但他就是相信。 陆呦咬了咬牙,终究答应了下来—— “那就定了,云染青,你给我时间,欠你的我都会还清。” 她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陆呦不再耽误,说干就干了起来。 当天下午,她便去高定时装馆挑选了合适的面料。 刚被蒋铎打完鸡血,这会儿热血还沸腾着,没想到一个电话,分分钟又将她打回了现实。 是她一直卖画稿的工作室李姐的电话—— “小陆啊,我们这边以后不能再收你的稿子了,抱歉啊。” “为什么?” “就你也知道我们这行风险挺大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很敏感,所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李姐这样说,陆呦便懂了,懂了之前许沉舟威胁她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断绝她所有的后路,逼她向他服软、低头。 陆呦咬了咬牙,沉声道:“李姐,这半年来谢谢你,希望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哎呀,你这样说,我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了。” “没事,这是我的问题。” 李姐很喜欢陆呦这个勤奋努力又有能力的小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陆呦挂掉了电话,坐在了高定馆的沙发边,大脑一阵阵地放空。 现阶段而言,李姐的艺术工作室是她最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 骤然失去了这笔收入,陆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所以许沉舟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因为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啊,有什么能力让别人付出代价! 巨大的无力感,瞬间侵袭了陆呦的世界。 彻底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便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嗓音,在陆呦身后响了起来—— “这不是陆呦吗?” 陆呦回头,看到面前这位珠光宝气的旗袍夫人,正是许沉舟的母亲——赵兰。 颜色鲜亮的绿色高开叉旗袍,套着她肥胖的身体,腰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几乎都要跳出来了,纽扣就像随时要崩开了似的。 陆呦都禁不住为这套旗袍委屈。 赵兰走到陆呦面前,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高定馆,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又买衣服呢,沉舟赚钱不容易,你又没收入,还不知道节俭。” 以前赵兰便总想让许沉舟甩了陆呦,因为觉得她已经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了,所以总是对她冷嘲热讽,故意挖苦她。 过去,为了维护和许沉舟的关系,陆呦一忍再忍,这会儿她也没必要再忍耐了:“我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倒是许沉舟,倒是没少用我们家的资源人脉,果然是亲儿子滤镜,总找别人的错处啊。” “你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赵兰瞬间来了火气:“信不信,我回去就让许沉舟跟你分手!” 本来她以为这句话可以吓到陆呦,毕竟她现在是高攀自家儿子。 却没想到,陆呦从容地笑了起来:“那可太感谢您了,我正愁甩不掉他呢。” 赵兰看着一贯顺从的陆呦,竟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不饶人,她气得表情扭曲,脸上的脂粉都在刷刷直掉—— “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还不是我儿子养的小情人,靠着我儿子上位,当了biao子还想要牌坊,哪有那么容易!” 她的骂声,引来周围不少女人的侧眸观望。 陆呦是个极要体面的人,周围看客的目光,就像刀子似的割在她的身上,一刀一刀,皮开肉绽。 破产之后,穷不是最难受的,负债也不是,难受的是旁人向她投来的目光。 窥探的、轻蔑的、幸灾乐祸的 好像破产之后她和许沉舟还在一起,就一定是别有图谋。 当年许沉舟死皮白赖追她的时候,却没见别人说他是高攀了陆家。 这个世界,对男人永远宽容。 任何错误,都是女人的错。 陆呦不想再呆下去了,更不想和赵兰撕逼,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对晚辈说这样的话,不体面吧。” 陆呦回头,看到上次找她修补礼服裙子的尚娴淑。 她穿着驼色大衣、戴着贝雷帽,打扮配饰极有品位,优雅自持。 她身边还跟着几位同样打扮不俗的夫人们。 赵兰一看到这位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许家这几年生意才稍稍有所起色,远远称不上豪门,更没有资格加入上流社会的名媛夫人圈子。 但这位尚夫人不一样,她是真正的豪门世家的名媛夫人。 赵兰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加入上流社会的名媛圈子,和这些夫人们一起喝喝下午茶,为儿子的事业扩宽人脉圈子。 为此,她可做了不少功课。 比如听说这位尚夫人喜欢逛这家高定女装馆,所以特意过来偶遇,希望和她搭上话。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让她看到了自己这么泼妇的一面。 赵兰立刻撞开了陆呦,绽开笑意迎向尚娴淑:“尚夫人,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兰,我儿子是晚舟集团的许沉舟,我们家公司最近刚刚在纽交所上市。” 尚娴淑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而是担忧地望向了陆呦,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陆呦刚刚被赵兰撞了一下,险些崴脚,但还是摆了摆手:“没事,谢谢尚夫人。” “来,我介绍一下。” 尚娴淑径直错开了赵兰,来到陆呦身边,牵起了她的手,拉她来到了夫人们中间—— “这位小姑娘叫陆呦,就是之前帮我改裙子的女孩,多亏了她,我才能在我女儿的生日宴上穿那条裙子。” 有夫人惊呼道:“就是那条烫金蝴蝶的裙子?我还以为你找的是知名设计师做的呢,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那条裙子改太好看了!” “年纪轻轻,手真巧呀!” 尚娴淑也不遗余力地替陆呦宣传道:“你们别看她年轻,人家是青扶大学艺术系的研究生,还是以前陆氏的小姐,陆氏你们该知道的吧,她的手艺,绝对没话说。” 夫人们立刻围了过来,找陆呦要了联系方式—— “陆小姐,你还有没有档期啊,我这边也有条裙子,你能不能帮我也改一下。” “你这边接定制吗?” 陆呦刚刚“失业”,本来以为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 没想到竟然偶遇了尚夫人,一下子,山穷水尽变成了柳暗花明。 “我接我接!”她赶紧说道:“夫人们衣裙上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联系我的,我一定帮你们做好!” “啊,那可太好了!” “陆小姐,不然一起逛逛吧,你眼光好,帮我们搭配搭配衣服?” 陆呦立刻答应了下来:“好啊。” 尚娴淑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了高定时装馆。 身后,赵兰看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费尽心机想要巴结这些名媛太太圈,就是为了帮自家儿子打通上流社会的女装销路。 没想到,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成功的事,竟被陆呦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来就撞上了! 她气得直跺脚。 《非分之想》(别总想占我便宜...) 一整个下午,陆呦尽心竭力地陪着夫人们逛店,给她们提供服饰搭配的建议。 很难得,她还能够根据夫人们各自的气质和性格,帮她们挑选最称心如意的衣服与配饰。 陆呦的脚踝都让高跟鞋给磨破皮了。 尚娴淑让司机开车送她回家,在路上,看着她磨破的脚后跟,笑说道:“为了讨好她们,你也是拼了。” 陆呦苦笑了一下,并不介意被尚娴淑看穿意图。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可能跟这些夫人当朋友,只能尽心尽力讨好她们。 很功利,但资源和人脉,是现阶段对她最重要的东西。 这些夫人们,可不是她日常能够接触到的阶层,必须好好地把握机会。 “谢谢您介绍我认识她们。”陆呦礼貌地向尚娴淑道了谢。 “我很喜欢努力的年轻人。”尚娴淑看着她,说道:“也很羡慕你,能够为自己的梦想打拼,每一分钱都挣得踏踏实实。” 陆呦想到了自己过去的生活,无奈地摇摇头。 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过磋磨艰辛的生活。 “夫人您说笑了。” 尚娴淑将陆呦送到了TSGT设计室,忽然对她说道:“陆呦,你想不想拥有一家自己的时装设计工作室?” 陆呦看着尚娴淑,有些不解:“您的意思是?” “我正好手头有点闲钱,不多,是我瞒着婆婆攒的。” 她苦笑着,说道:“不怕你笑话,虽然外人看着我的生活,是光鲜亮丽,也有不少人冲我丈夫的面儿,来巴结我。但是在家里,我没什么地位,每个月零花钱都是老公给的,加上生的又是女儿,没少遭婆婆白眼。” 陆呦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因为她自小便接触上流豪门太太圈,知道这些名媛夫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外人看来得这么容易。 嫁入豪门,也并不是没有烦恼啊。 如果遇人不淑,每一天可能都不会好过; 退一万步讲,哪怕遇到了真爱,但长久的相处,两个人之间经济地位的悬殊,一定会造成人格的不平等。 所以,陆呦从来没有想过要一步登天,只有紧紧攥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踏实的。别人能给你的金钱和宠爱,总会有收回去的时候。 尚娴淑面对陆呦,竟表现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说这些,希望你不要笑话我。” “怎么会。”陆呦连连摆手:“我有什么资格笑话您呢。” “其实我倒也不是因为一套裙子,就这样帮你,只是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尚娴淑索性便对她敞开了心扉:“当年,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时装小店,但我没什么天赋,生活又艰难,创业屡屡失败。恰逢这时候,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在热情地追求我,只需要退一步,便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再为生活而打拼。”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我坚持下来了,现在会不会已经成功了,说不定都成了知名品牌的老总了。” 陆呦说道:“或许会,但作为总裁的您,也许现在又会想,如果当年选择了那个男人,会不会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衣食无忧,非常幸福。” 尚娴淑看着她:“小姑娘,你很会说话。” 陆呦含蓄地笑了笑。 “无论如何,算是我年轻时的梦想吧。现在我没有能力完成它,但是我可以投资给你,我们一起来做,如果成功了,我也不用在家里仰人鼻息、战战兢兢,看婆婆脸色过日子。” 尚娴淑眼底有光,期待地看着陆呦:“陆呦,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 陆呦有些犹豫:“我现在只是一个学生,都还没毕业,虽然画过设计稿,也拿过奖,但我从来没有做过生意。” “不怕,生意、人脉、资源这些我都有,我看中的是你的天赋和这股子冲劲儿。”尚娴淑看着她:“咱们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做,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陆呦并没有立刻答应尚娴淑,而尚娴淑也没有指望她现在就答应下来。 这不是小事,如果不经考虑,马上就同意,她反而不敢用这样的人了。 所以陆呦的犹豫,让她认定了这个小姑娘将来能成大事。 陆呦回去之后,便把这件事跟闺蜜沈思思说了。 电话里,沈思思也帮陆呦分析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如果等你毕业之后,拿着你现有的成稿和所有国际大奖,去任何一家时装公司、甚至像dior这种公司,都能拿到一个不错的薪酬,然后一步一步向上晋升,生活光鲜。” “但是如果你和她合作,便是从零开始。或许她现在有一点钱,但肯定不会很多,或许还有一点人脉,但仅限于太太圈,想要做成大事业,哪够啊,尤其是在时装圈。” “所以,看似她给了你一个更容易的出路,但事实上,这条路比你未来既定的道路,要艰难百倍、千倍。” 陆呦当然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所以才没有立刻答应尚娴淑。 不过,沈思思话锋一转:“风险大,自然收益也高。如果能成功,你便拥有了属于你自己的公司,有了自己的股份,而不再是给资本家干活的996、007打工人,甚至重振陆氏集团,东山再起,都指日可待。” “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眼下,还有更艰难的任务等着她—— 她需要在半个月之内,做出一套能惊艳四座的高定礼服来。 TSGT设计室的成员们已经开始日夜赶工,而陆呦作为主要设计师,也要时时刻刻盯在现场,帮助工作人员们完成细节的制作。 衣服上的中国龙的烫金刺绣,则需要她亲自上手。 陆家有祖传下来的刺绣工艺,陆呦从小便耳闻目染,自然手艺不会差。 深夜里,大家都去休息室睡觉了,陆呦一个人坐在工作室的柔光下,给中国龙图案打版。 真正高定时装,不是工业生产线上的批量产品,每一针、每一线,要融入心血,不然凭什么卖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一套。 凌晨时分,蒋铎推开工作室的大门。 敞亮的房间里,小姑娘歪着身子、靠着墙睡着了。 纱裙之下,露出了一截光滑瘦削的小腿,肤色柔嫩细腻,做工讲究的黑色高跟鞋,衬着她的优雅性感。 即便是最落魄的时候,在穿衣打扮上,陆呦仍旧是要讲究的,穿的都是牌子货,哪怕只此一套,哪怕已经穿得很旧了。 生活已经陷入了贫穷困窘,但她的品味没有落入下沉。 蒋铎走到墙边,调暗了灯光的光线,然后将她手上的针线轻轻拿走。 房间很安静,蒋铎动作更加安静,不过陆呦也睡得很沉,没有苏醒。 他坐到她的身边,用柔和低沉的嗓音,说道:“明明有更简单的方式,偏不肯低头。” 求求他,什么都可以给。” 哪怕她不开口,只要她肯接受,蒋铎便倾其所有。 但曾经倔强而骄傲的“小宝钗”,又岂会这般轻易服软呢。 意难平的人,永远是他。 小姑娘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香。 蒋铎伸手环过她的肩膀,用指尖轻轻引导着她的脑袋,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是她常用的香水。 像阳光、白雾、清晨的雪松柔和在一起的味道。 后来蒋铎踏遍了香榭丽舍大街,闻了无数款香水,终于找到了她喜欢的这一款香水,名字叫“雨后清晨”。 他从来不用香水,却也随身携带着“雨后清晨”的小样,无数长夜,贪婪地嗅着,让她的味道弥漫了他的梦境。 他知道自己对陆呦的喜欢,近乎病态了。 女孩稍稍咕哝了一句呓语,无意识地往他颈项里蹭了蹭,轻柔的呼吸就拍在他颈间皮肤上。 蒋铎的心一阵收缩。 他颔首低头,贪婪地看着她,满眼柔情与欲望交织,用很低的嗓音说:“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下?” 女孩睡颜安详静谧,似乎梦境也很美好。 他轻轻贴进了她胭脂色的唇,咫尺间,便要触碰了。 爱欲似洪水,汹涌而出。 但最终,他控制住了自己,克制地移开了唇。 却也不小心在她额间偏擦而过。 陆呦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到了身边的蒋铎:“诶?” 顷刻间,蒋铎脸上的柔情全消,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换了一副冷漠生硬的面孔—— “谁让你靠在我肩上睡觉?” 陆呦揉了揉眼睛,懵逼地看着他:“啊?” 他嫌弃地拎拎衣服:“口水都流出来了。” “可是” 陆呦擦了擦嘴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来巡视进度。”蒋铎起身说道:“结果被你睡了我很久。” “可问题是,你不坐我身边,我怎么会睡你。” 对于这件事,蒋铎非常固执地坚持,是陆呦先靠着他,让他在非自愿的状态下被“睡”了。 陆呦考虑到这男人目前是她最大的债主,债主的话就是真理,就是金科玉律。 “好吧。”陆呦不再和他争辩,很真诚地道歉:“那对不起嘛。” “原谅你,下次注意点,别总想占我便宜。” “我” 蒋铎矜持地理了理衣领,挑眉道:“我只是你蒋哥哥,你记得这点,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陆呦捏紧了拳头:“想打人,这算吗?” 《舔狗》(别紧张我在这...) 这半个月以来,TSGT工作室日夜赶工,甚至连父亲陆云海都过来帮了忙,指导制作和缝纫工艺。 陆呦直接住在了工作室里,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总算在莫莎时装展的前一天,将那件东方龙的时装赶制完成。 这条裙子以黑白为主色调,剪裁设计方面,将东方女性的柔美线条充分体现了出来,与裙上金丝绣线的东方龙无比完美地融合了。 明星云染青极具东方古典美人的气质,这条礼裙将她的个人风格也是强烈地渲染了出来,惊艳了包括摄影师在内的所有人。 这条裙子,一定会在莫莎时装展上大放异彩! 拍完定妆照之后,就连云染青都禁不住感叹,这是她这么多年演艺和模特生涯里,可以说是最打动她的一套时装。 当她看到主设计师陆呦还这般年轻,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盯着她看了好久。 “你比我的好几个私人设计师做的衣服都好看!” 云染青对陆呦毫不吝惜夸赞之词:“没想到你竟然还只是个学生,简直不可思议,有没有兴趣毕业之后,做我的私人服装设计师啊?” 能给云染青这样的一线国际巨星做设计师,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来讲,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陆呦志不在于此,她肩上有更加沉重的担子,只能礼貌地婉拒了云染青的提议,推说自己经验不足,还需要再磨砺磨砺。 云染青自然也不勉强她,又多次向她表达了自己对这套时装的喜欢。 因为每位明星时间安排的档期不同,彩排的时间也不一眼。 但沈思思作为莫莎的总裁助理,看过了全部的时装展彩排,她毫不讳言地对陆呦道—— “林晚晚身上的low货,跟云染青完全没得比,这次时装展,谁丑谁知道了。” 许沉舟那边,收到了莫莎的人给他发来的消息,说陆呦也出现在了时装展的后场,并且给他发来了两张云染青彩排走秀的照片。 许沉舟看到之后,脸色大变。 那天陆呦冲他放过狠话,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知道陆呦根本没有能力搅弄什么风云,她自身都难保。 然而,当他看到云染青身上那套和林晚晚七分像,但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还是造型都远胜于林晚晚的时装之后,便知道—— 陆呦这是找着靠山了。 许沉舟真正在意的,不是林晚晚有可能会在莫莎时装展丢尽脸面,而是 陆呦的反击。 那个宛如兔子般温顺乖巧的女人,竟然真的会咬人,而且还咬得他这么痛。 到底是谁在帮她! 强烈的妒意在许沉舟心里熊熊燃烧着。 何助理走进总裁办公室,看到许沉舟这副暗沉沉的死人脸,心里边有数了。 那位“陆小姐”,一准儿又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不管你花多少钱,去给我买云染青的黑料。明天下午四点,我要看到云染青挂在热搜第一!” “是,许总。” 莫莎时装展在林顿酒店三楼的盛宴大厅举行,早早地便有各大媒体记者过来,在秀台两侧摆好了摄影相机。 酒店外的红毯和签名板也都已经做好了,清场工作全部完成,只等明星们一一到场。 天还没亮,陆呦便来到了莫莎时装展的后台,为晚上8点的走秀做着准备工作。 五点时分,各大时装公司和时尚杂志的高层,陆陆续续到场,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社交、聊天。 这场时装展,同时也是一场时装拍卖会,大佬们有看中的设计师款式,都会当场竞价拍卖,将拍下的时装样式买回自己的公司,作为当季时装新款推出市场。 这样的场面,对于陆呦来讲,并不陌生。 陆家还没有破产的时候,她便常常出席这样的时装酒会。 那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观察酒会上的名媛的衣着打扮。 她喜欢观察女人们的举止谈吐,从而揣摩她们的性格。 因为父亲陆云海说过,真正好的时装,是和穿衣者的气质,紧密契合的。 这才是高定的意义。 后来陆家破产,陆呦便再没有机会接触这种规格的宴会。 这一次,作为幕后工作人烟,她同样不能去前厅,只能站在后台二楼走廊边,好奇地朝着宴会大厅观望,默默记下当季名媛们衣着的流行款式。 蒋思迪和蒋铎走进了宴会大厅,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别的不说,单论这对姐弟的颜值,一出现变成了全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所在。 这一次,是莫莎集团的真正掌门人——莫莎夫人,亲自给蒋思迪写了邀请函,并且为自己丈夫的无礼举动,真诚地向她道歉,希望能得到谅解与重新合作的机会。 办公室丑闻事件发生后一周内,莫莎夫人便与覃鹤离了婚,并将他和小三赵烟语一并赶出了莫莎集团,净身出户,毫不留情。 蒋思迪感叹莫莎夫人的雷厉风行,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考虑到家庭孩子,往往会选择□□,留下丈夫。 但莫莎夫人却是毫不留情地踹了覃鹤,这倒让她很是欣赏,于是同意了再度合作。 蒋铎一出现在宴会大厅,便吸引了不少名媛小姐的目光,纷纷走过来与他搭话。 他眼下的那颗桃花痣,在交错的光影中若有似无、灼灼动人,这样的妖孽气质,再配一身笔挺禁欲的西装张力十足。 他无视了周围女人的殷勤,四顾环望,很快,他便寻找到了那个站在二楼的一抹倩影。 陆呦穿着最普通的白T和宽大牛仔裤,随意地扎着马尾辫,一看就是后台工作人员的方便简约装。 蒋铎身边围绕逡巡的女人,随便拎一个出来,或许都比她打扮得更精致漂亮。 蒋铎整个人的视线,却粘她的身上了。 “我有事。”蒋铎视线勾着陆呦,俯身对蒋思迪道:“先走一步。” 蒋思迪见自家弟弟这魂儿,都被二楼的女孩勾走了大半。 她揪住了他的衣袖,不客气地说:“这里这么多娱乐记者,我可不想等会儿在热搜上看见你,今天就给我乖乖呆在前厅。” 蒋铎无可奈何地望着陆呦,带了几分贪婪。 “我姐不让我过来。”他对她比嘴形:“但你别怕,别紧张,我在这儿。” 蒋思迪翻了个大白眼。 这舔狗 人家姑娘,就压根就没看他。 陆呦的确没看到蒋铎。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现场的名媛们身上呢。 到处都是漂亮的小姐姐,到处都是好看的时装,这不比男人更吸引眼球吗! 就在这时,沈思思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完、完了,刚刚云染青的助理打、打电话过来,说来不了了!” 陆呦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么!” “云染青现在被困在公司,楼下全是媒体记者。”沈思思翻出手机热搜,递到陆呦面前—— “有人爆了云染青的料。” 陆呦接过手机,看到热搜第一便是云染青—— 云染青三岁女儿首次曝光 这条热搜后面,还加了一个火红的“爆”字。 陆呦看着这条热搜,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能爆上第一的热搜,肯定不是小事。 以前没有听说过云染青有女儿,半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所以这个瓜,的确是够劲爆,营销号刚发出来偷拍照片,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上了热搜。 云染青那边火烧眉毛,肯定是来不了现场了。 陆呦望向了宴会大厅里的许沉舟。 他穿着摆着西装礼服,端着红酒杯,冲陆呦遥遥致意,嘴角绽开了一抹微笑。 陆呦就知道,一定是他在搞鬼。 为了帮林晚晚,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思思急切地说:“要不还是再打电话催催他们,热搜是热搜,但是工作是工作,而且签了合约,不来是要赔钱的!” 陆呦摇了摇头,制止了她。 且不论赔不赔钱的事,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讲,孩子的事永远放在首位。 云染青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自己的女儿不被舆论伤害,哪里还有心情来参加什么时装展。 “换换人吧。” 陆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靠着墙,直接瘫软了下来:“换人,不是云染青,也可以是别人,模特不重要,衣服才是主角。 ” “可是这会儿了,上哪里找合适的模特人选啊。”沈思思焦急地说:“要不还是找蒋铎吧,他肯定有办法。” 陆呦咬了咬牙,摇头:“我不能什么都依赖他。” 人一但有了依赖,就会有惰性。 有了惰性,便再也离不开了。 陆呦远远地看着那套她耗费数十个夜晚、斥巨资做出来的华丽时装。 烫金的东方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亲手刺绣上去的。 那条龙也沉默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的回答。 她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 “今天晚上,这件衣服才是主角。” 《且听龙吟》(“仙女下凡不过如此”...) 林晚晚在时装展开始半小时之后, 才姗姗来迟。 好几个助理护着她,来到私人化妆间补了妆、换了衣服,在瞩目的灯光之下, 闪亮登场。 她一出场,便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即便一直在聊天、对时装兴趣不大的大佬们,也不由得停下了说话,望向了展台上的林晚晚。 她身上的这套衣服, 款式图案, 非常抓人眼球,因为衣服上晕染的那一条浓墨重彩的中国龙, 气场实在是有够震撼人心。 林晚晚的模样, 属于典型的网红脸美女,看着不算大气,但这套衣服却非常完美地遮掩了她的瑕疵。 每一次模特出来亮相, 背景音都会介绍时装的设计理念。 “这套春秋款时装, 设计理念来自于中国风的水墨丹青,用的是印染的工艺,将中国传统的龙纹饰最为主要设计亮点,打造出一款水墨国潮风的服饰。” “值得一提的是, 这套服饰的主设计师,便是林晚晚小姐,可以说,这是她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款时装,相当难得。” 众人惊讶地看着台上光鲜亮丽的林晚晚, 没想到她作为明星模特, 居然还会设计衣裙,真是厉害啊。 网络直播间里, 林晚晚粉丝的弹幕也热热闹闹地刷了起来―― “请把牛逼打在公屏上!” “晚晚太厉害了,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 “晚晚我爱你!啊啊啊啊你听见了吗!” 后来私人换衣室里,沈思思看着直播间里的粉丝留言,直接掀桌,怒不可遏:“不要脸!太不要脸了,穿仿冒就算了,她还有脸说是她自己设计的!” 陆呦头都没抬,正在一针一线地改制着时装的尺码:“她的确漂亮,但是娱乐圈从来不缺漂亮的女人,所以她现在营销的人设,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 “真的太恶心了,啊啊啊!我要气死了。” 陆呦咬断了线头。 她知道,如果今晚这件衣服无法登上莫莎展秀的舞台,那么她就永远失去了发声的机会。 因为人们永远不会倾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声音,哪怕道理在她手上,但她的声音,永远会淹没在林晚晚粉丝的溢美之词中。 这就是林晚晚和许沉舟有恃无恐的原因。 因为她陆呦,就是个普通人。 而且泥泞缠身、自身都难保。 沈思思看着陆呦不慌不忙地穿针引线,急切地推了推她:“陆呦,这会儿了你还修改什么呀?” “云染青的体型和我不一样,我要把这件衣服改小一个号。” “你的意思是你要穿这件衣服去、去走秀?” 沈思思惊呆了。 “嗯,模特不重要,今天晚上的时装展品才是主角,因为结束之后会有拍卖会。” “可是可是你会走秀吗?” “不会,但我看过。” “这你还真以为吃了猪肉,就可以学猪跑啦!” 陆呦淡淡地笑了:“试试呗,反正我又不是明星,谁都不认识我,就算丢脸也没人在意。” “啊,真是疯了疯了!” 沈思思在房子里焦虑地踱着步子,也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好说道:“行,那我去想办法,将你安排在最后一个上,给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谢了姐妹!” 沈思思离开了没多久,设计师乔穆也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完了完了完了!今晚肯定上不了了。这云染青到底怎么回事啊!哎!” 他看到陆呦还在改裙子,说道:“这会儿了,你还改什么啊?” 陆呦淡淡道:“蒋家三爷的钱都付了,衣服也做了,不管谁穿这件衣服,今晚它必须登台亮相。” “可是没有云染青,别人穿它谁看啊!”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便落到了陆呦脸上。 女孩脂粉未施,透着淡淡的远山风致,睫毛卷翘,眼尾细长,唇透着淡淡的粉。 虽然,她不似云染青的成熟古典韵味那么浓烈,但细细品来,也是明艳动人,别有一番味道,属于越看越容易使人沦陷的长相。 “也许真的可以!” 乔穆激动地拉着陆呦,坐到了梳妆台边,便要给她上妆。 陆呦的衣服差不多也改制好了,便配合地任由乔穆在她脸上拾掇了起来。 乔穆不仅是知名的设计师,更是一流的化妆师。 他花了半个小时,给陆呦上了一个风格浓烈的模特妆。 妆容刚刚落成,沈思思便走进来,催促道:“可以准备了,这边尽快上场”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了上妆完成之后的陆呦。 惊呆了。 “我的妈呀!这还是我闺蜜吗?这也太好看了吧,丝毫不输场外任何一位明星啊!” 乔穆骄傲地说:“那当然,作为一个被时装设计耽误的化妆师,哥的技术一流的。” 陆呦笑了笑,拿起了那套中国龙时装,去更衣室换了装。 沈思思和乔穆看到换装出来的她,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这件衣服,陆呦穿出来的效果,甚至比云染青还要好一些! 云染青这些年娱乐圈浮沉,是极有经验的老艺人了,所以无论是走秀、还是造型摆拍,都会下意识地使用很多技巧。 但是陆呦是纯新人,带着一份天然的质朴和生涩,反而得到了无心插柳、与众不同的效果。 沈思思拉着陆呦来到了后台准备。 因为是最后一个登场,所以后台几乎没什么人了。 “等上一个模特下来,你便出场,我会给你配合适的bg,你配合着音乐的节奏走步子就行了,随你怎么走,都没关系,千万别紧张!默念三遍:重点是衣服!重点是衣服!重点是衣服!” “嗯!” 陆呦虽然点头,但事到临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她不断地深呼吸,缓解血液的加速飞跑。 妈耶 虽然刚刚一鼓作气、毅然决定亲自上,但陆呦终究不是娱乐圈的人,从来没有在这种媒体、大佬环伺的高光场合登台亮相过。 她甚至打起了退堂鼓:“我、我想上厕所,我等会儿来啊思思。” 沈思思一眼就看穿了这小丫头退缩的心思,揪住了她:“别想溜,都到这会儿了,你不上也得上了。” “可是好吓人啊!外面好多媒体记者。” “想想许沉舟和林晚晚,你甘心让林晚晚拿着你的设计招摇撞骗、最后还能卖个好价格,让你的设计顶着她的名头,成为当季爆款吗。” 陆呦摇头:“不甘心。” “不甘心就对了!上!” “可是” “别怕,虽然有很多记者,但是你蒋哥哥也在啊。” 这句话,一下子给陆呦打了针强心剂。 是啊,只要想到蒋铎也在下面看着她,她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很快,上一位模特从展台退了下来。 当她经过陆呦身边的时候,视线禁不住在她身上驻足停留了很久,带着几分惊艳的神情。 陆呦深呼吸,鼓起勇气,走上了T字形站台。 一路走过去,她感觉脑子里嗡嗡的。 音乐bg、介绍词、还有周围的喧嚣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整个人轻飘飘地走到了聚光灯前。 渐渐的周围的喧嚣声,慢慢静了下来,人们的聊天社交,也全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凝注在了舞台上这个手足无措的女孩。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紧张,紧张又生涩。 有人低声在莫莎夫人耳畔道:“她这套衣服,刚刚是不是展示过了?” “不,不一样,这套衣服” 莫莎夫人远远地望着台上的女孩,皱眉道:“这套衣服无与伦比,无论是品质还是设计都比刚刚那套,好太多了,她的烫金东方龙,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竟、竟然是绣上去的!” 这年头,已经很少能见到如此繁复而精湛的工艺了! 莫莎夫人笑着说:“就是模特太紧张了,不够自信。” 陆呦是真的紧张,服装展示时间是三分钟,伴随设计理念和工艺的介绍,她站在台上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三分钟怎么这么漫长啊啊啊啊! 林晚晚远远地看着她,眼底升起了几分怨毒。 但是看到她这样紧张,又不由得觉得好笑,抱着手臂看好戏。 蒋思迪看着陆呦,嘴角扬了扬,低声对蒋铎道:“这损招,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让她就这样大咧咧地上去和明星打擂台?也不怕这小姑娘紧张得当场哭给你看。” 蒋铎失神地看着陆呦,心都揪紧了:“我没有让她自己上。” 他给她请了最贵、最好的明星,帮她赢 谁让这蠢货自己上了! 蒋思迪感叹道:“衣服是真的惊艳,今晚应该能拍出好价格。但是总感觉还差点什么啊。” 蒋铎已经顾不得什么,推开了前排的记者,来到了T台的最前端,对她扬了扬手―― “这他妈也太乖了吧!仙女下凡不过如此了。” 这一声声的彩虹屁吹出来,就连身边的记者,都忍不住频频朝蒋铎侧目。 大佬真能舔! 陆呦一看到蒋铎,莫名紧张的情绪,便消散了不少。 她想到了小学有一次文艺晚会表演,陆呦被身边几个塑料小姐妹忽悠着上台唱歌。 所有小姐妹都夸她唱歌好听,所以她真的以为自己唱歌很好听,自信满满地上了台。 却没想到,一开口调子便跑了十万八千里。 礼堂顿时哄堂大笑,甚至有小朋友都笑到了座位底下去了。 陆呦孤零零地站在聚光灯前,眼睛跟着红了,嗓音也颤抖了起来,越发不知道在唱什么鬼了。 丢脸至极。 便是这时,最后排,全场唯一没有笑的少年,缓缓站起身,开始鼓掌。 虽然他的掌声,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众人的讪笑声里。 但陆呦看到了他,他在头顶竖起了大拇指,不住地对她比嘴型:“好好听,也好乖,仙女下凡不过如此!” 陆呦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于是鼓起勇气,用跑调的嗓音唱完了整首歌。 后来礼堂嘲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因为小姑娘唱得很认真。 认真的人,是不应该被嘲笑的。 所以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一次,陆呦的歌唱表演拿了奖,最佳勇气奖。 她大概永远不会不会忘记,少年站在人群中,冲她说得那一句:“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陆呦深呼吸,对灯光台的沈思思点了点头。 沈思思按下了灯光调控按钮,啥时间,全场陷入一片黑暗中。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怎么黑了?”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束追光忽然打到了陆呦身上。 众人惊愕地发现,她身上原本闭眼沉睡的那条烫金东方龙,忽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睛,整条龙仿佛整个鲜活了起来,有了生命!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呦,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工艺,简直跟特效一样! 就连一直见惯大场面莫莎夫人,此时都忍不住惊叹了起来:“竟然运用刺绣工艺和灯光搭配,给人们造成视觉上的误差。这件衣服的设计者,天才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效果!真的是天才!” 东方龙的觉醒,也让陆呦的内心恢复了平静的秩序,不再像刚刚那样手足无措,跟着BGM的节奏,踩着点在T台上展示着她身上的这一套时装。 而沈思思也激动地一把夺走了主持人的话筒,直接掉丢了之前准备的介绍稿,开始自由发挥―― “这套衣服的设计者,是来自于青扶大学在读研究生陆呦的毕业设计,延续了曾经的陆氏集团最引以为傲的精湛刺绣工艺,东方龙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设计者的人工手绣。” “而这套时装的灵感,来自于我闺蜜毕业那年去现场看了国庆阅兵典礼,百年屈辱,且听龙吟,强烈的民族自豪感驱使她绘下了这张龙醒图。” 陆呦望向了沈思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随意发挥这些介绍辞。 是不想要工作了吗! 沈思思也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想要让大家了解这套时装设计背后的故事,让他们知道,陆呦这件衣服,才是真正的原创。 所以她完全无视了陆呦的眼神,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继续说道:“中国风元素想要做大做强,首先便对仿冒伪造零容忍,做真正的东方国潮风。” 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到了林晚晚身上。 她还穿着那件与台上女孩的时装七分像的衣服,就连龙的形状样式,都一模一样。 但她的东方龙却是印染上去的,和原版的烫金刺绣,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显出东施效颦的可笑。 果然应了沈思思的那句话:谁丑谁知道。 《心上人》(“那仙女愿不愿意...临...) 时装展结束之后, 便开始了大佬们的竞价拍卖。 毫无疑问,陆呦的那套东方龙时装,被莫莎夫人以百万的价格竞拍了下来, 作为莫莎当季时尚新款推出。 林晚晚身上的那套仿冒品,整个拍卖会,无人问津。 她穿着那套衣服站在展示台上,就跟公开处刑似的, 接受着众人质疑和嘲笑的目光。 大家看着她, 就像在看着一个卑劣的偷窃者。 她不仅在莫莎时装展上丢尽了脸,就连网络上, 林晚晚的粉丝也开始疯狂脱粉回踩了―― “不是吧, 林晚晚真的是冒用了别人的毕业设计啊!” “而且她还说那是她自己的设计,太不要脸了吧。” “我以前很喜欢她,觉得她虽然演技一般, 但是很努力, 现在呕!” “还有个消息可能你们不知道,林晚晚最近和晚舟集团的许沉舟闹绯闻。事实上,整个青扶大学没人不知道,许沉舟正牌女朋友, 就是那件时装的设计师――陆呦,他们大学就在一起了。” “所以!林晚晚当了三!OMG!” “绝了,不仅当三,而且偷了人家女朋友的毕设,这是什么骚操作!” 网络上的评论风起云涌, 就连经纪公司不断买水军、压热搜都压不住。 林晚晚彻底翻车了, 连带着晚舟集团都跟着上了一波热搜,刚上市的公司, 哪里禁得住这样的风波,股价跟着跌了好几个点子。 因为陆呦现在还是在读学生,各大时尚公司盯着她,就像盯着无主的香饽饽一样,恨不得立刻跟她签订入职合约。 陆呦一一婉拒。 同时,她也收到了不少时尚公司的邀请函,希望她在假期能来公司实习工作,会给她开出正式员工的薪酬,甚至更高。 甚至连莫莎夫人,都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今天晚上,陆呦收获的幸福,比过去好几年加起来都多。 她已经压抑了好久好久,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失败和自我怀疑的状态里,每天拼命工作、拼命画稿做设计,可是没有人认可她。 而这一切,在今晚得到了彻底的扭转,让她相信,只要努力,也是可以收获回报的。 午夜时分,酒会进入了荼靡时间。 陆呦虽然不胜酒力,却也多喝了两杯,晕晕乎乎地走出了宴会厅,来到了空寂无人的小花园,坐在花园椅上,看着天上远远的白月亮。 曾经遥不可及的月亮,今晚似也近在眼前。 她脱下了高跟鞋,站在椅子上,踮起了脚,似乎要去摘那颗月亮。 却不想,晕晕乎乎的,没站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就在她正要摔个底朝天的时候,男人很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陆呦整个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 “谁啊!” 陆呦被他扛在肩上,隔着薄薄的礼裙布料,她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腰间的一双手,温热而粗砺。 “放开我!到底是谁呀!” 陆呦慌乱地挣扎,拍打着他□□的后背。 男人扛着她走了几步,将她放在了回廊椅子上,然后从后而凑近了她的耳畔,热气撩拨着她的耳垂―― “眼前月,也是心上人。” 陆呦听着他用柔软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念出了“心上人”三个字,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她回头,看到了男人眼下那颗灼灼的红痣,比月亮还勾人。 “蒋哥哥。” 蒋铎转过身,和她背靠着背,坐在回廊椅上。 她看月亮,他便看着屋檐下垂挂的牵牛花。 “知不知道刚刚差点丢脸。” 他拉长了调子,似嫌弃地说:“你丢脸没事,反正你这丫头没皮没脸,只是险些连累我。” 陆呦已经习惯了蒋铎这样不客气地教训自己,撇嘴道:“我怎么会连累你,如果我摔跤了、翻车了,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你是我背后的大老板。” 他伸手,自然地环着小姑娘的颈子,轻轻捏了捏她糯糯的脸颊:“请你搞清楚,我不只是你的投资人,我还是你的未婚夫。” 刚刚在台下,蒋铎已经做好准备了。 如果她摔跤了,他就上台把她抱起来; 如果她被嘲笑,他愿意和她站在一起,一起分担屈辱。 如果她哭了,他就用袖子擦干她的眼泪,然后拉着她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 他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英雄救美的情节。 但是,灰姑娘给自己穿上了美丽的水晶鞋,光芒四射,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她惊艳和倾倒。 她不再是蒋铎一个人私有的珍藏了。 蒋铎本应该为她高兴,可心底还是有些隐隐有些失落。 便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陆呦的脑袋忽然靠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 蒋铎从肩膀负重的地方开始,身体慢慢变得敏感起来 “哥哥,他们喜欢我的设计。” 小姑娘带着几分醉意,全然没有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僵硬。 她掰着手指头计算,这次拍卖之后,她拿到的钱要怎么分配―― “我要让妈妈住最好的病房;还有爸爸,给他重新定做一套西装,他唯一的那套,款式都很旧了。还有陆宁,我要给他买个书包,他之前的包都破洞了,我用缝纫机给他补上了,真可怜,这么穷酸的小鬼,都没女孩跟他谈恋爱吧,还要去当代练给家里挣钱” 说着说着,她眼睛便有些酸涩,用力在他肩膀上蹭了一下鼻子。 蒋铎深长地呼吸着,平复汹涌起伏的感情,笑着,柔声问:“那你要给自己买什么?” “那我要好好想想。”陆呦低头看到自己的鞋子,说道:“买双高跟鞋吧,我这双有点不合脚,穿着挺难受的。” 蒋铎看到她这双香槟色的高跟鞋,鞋跟的地方,似乎有点红。 他半蹲下身,抓起了她的脚踝,不由分说地脱下了她的鞋子。 “你干嘛!” 小姑娘的脚白皙小巧,只是脚踝处和脚底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甚至有的地方水泡都破了。 不知道有多疼呢! 难以想象她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蒋铎的手禁不住地颤了颤,拎着她这双高跟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哎!” 陆呦一个不设防,便被他扔了鞋:“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她正要赤着脚跑过去捡回来,蒋铎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然后脱下身上昂贵的西装,垫在了她的脚上。 “舒服些没有?” 他嗓音低沉,动作温柔,让陆呦都没办法对他蛮横的行为生气。 “我就那一双高跟鞋。”她轻轻埋怨道:“烦死了你。” 他无视了她的抱怨,又将她的脚放在了膝盖上,低头轻轻吹拂着水泡伤口:“这样舒服些了吗?” “舒服了。” 陆呦怕再说不舒服,他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你把我鞋扔了,我怎么回去?” “我背你。” “我家很远哦。”小姑娘眼底带了醉意,指着月亮,对他笑了起来:“那么远。” 蒋铎看着她明艳的笑意,眼神深挚:“你就算住在月亮上,蒋哥哥也能把你托上去。” 陆呦不再责怪他,放下腿,心安理得地和他靠坐在一起:“蒋哥哥,你这次回来,变了好多。” “是吗?” “我以前一直担心,你会变坏、像那些小混混一样堕落,因为没人管你,你性格又那么犟,谁说的话都不听。” “其实,也不是谁的都不听。”蒋铎看着月亮,淡淡道:“心上人说的话,我就听。” “是啊是啊,我高中那会儿,每次看到你,你身边都是不同的心上人。” “” 陆呦深吸一口气,似在庆幸:“幸好她们也在劝你,叫你不要变坏。” “她们没有劝我,她们喜欢我那个样子。” 蒋铎将她的手揪了过来,把玩着她细长莹润的指甲盖:“是有人明明怕得要死,每次看到我,还要跑过来叫我多看书、快高考了。” 他看着乌云密闭的天空,唯一从云层中倾泻而来的那道天光。 便是那些战战兢兢的劝解,将恶龙重新变回了屠龙少年。 “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陆呦也用力按了按他的手背:“蒋哥哥回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是吗?” 他嘴角浅浅抿了一下:“为什么。” 陆呦靠着他,说道:“所有人都说我高攀了许沉舟,说我家里都这样了,许沉舟又变得那么好,我配不上他了只有你,说我是仙女下凡。”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话。 过了很久,蒋铎似鼓起了勇气,试探着问道:“那仙女愿不愿意临幸我这个凡人?” 没有等到回应,蒋铎偏头,女孩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瞬间崩盘。 他叹了口气,骂了声:“妈的。” 两人就这样坐着,微风拂过,将她的头发丝追到了他的脸上。 蒋铎情不自禁地低头望向她。 她闭着眼,微风吹得她睫毛轻颤,白皙的皮肤和嫣色的唇那般完美地组合在一起。 他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起来,舔了舔唇,轻轻凑近了她。 他每夜里全部欲念的所在,近在咫尺。 半晌,移开了脑袋。 还是怂。 “仙女也许会临幸凡人,但不会喜欢一条狗。” 身后,蒋思迪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这是连备胎的资格都没争取到,就是舔狗一条啊!” 蒋铎懒得理她,顺手将熟睡的女孩背了起来,沿着花园的小径离开―― “老子爱舔她,你有什么意见。” 医院风波(“我蒋铎从来不欠别人什么...) 清晨的阳光斜入窗帘, 洒在陆呦的脚上,暖洋洋的。 陆呦醒了过来,将大脚丫子抬到眼前, 发现脚上起水泡的地方,全部贴上了创可贴。 “诶?” 陆呦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昨晚的时装展很成功,她收获了很多赞美, 也得到了很多公司的实习邀请。 不过后来她后来喝醉了, 出去透气来着,跟蒋铎聊了会儿便睡着了, 聊什么都不记得了。 “睡得真香啊。”陆宁趴在窗边, 漂亮的黑色眸子眨巴眨巴,看着她:“仙女睡觉也要打呼流口水吗。” “喂!!!” 陆呦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 她平时喜欢o睡,不过幸好, 今天是穿着外衣的。 “你以后未经允许, 不准随便进姐姐房间!尤其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陆宁幽幽地叹了口气:“小时候我都可以和姐姐睡觉,长大烦死了。” 陆呦直接想一脚踹他脸上了。 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小屁孩一样。 陆宁榨了一杯黄瓜汁,递到陆呦手上, 让她醒醒宿醉的脑子:“昨天晚上你喝高了,蒋铎哥送你回来的。” “哦。” 陆呦隐约记得,蒋铎好像把她那双很磨脚的高跟鞋给扔了,所以背她回家。 她连忙地问道:“爸没看到吧?” “爸去医院守夜了。” 陆呦松了口气:“那就好。” “昨晚你醉成狗,他背你回来, 你吐了他一身。” “?” 陆呦睁大眼睛:“不是吧!” 陆宁坐在窗边, 沉痛地点头:“你知道他那件衣服多贵吗,我看着都肉疼但蒋铎哥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没事,仙女吐的,不恶心’。他是不嫌恶心,但他说这话,直接把我给恶心吐了。” “这我绝对不信。”陆呦摇头:“蒋铎一张嘴,死人都要让他气活过来,没人比他更毒舌了。” “随你信不信咯。”陆宁无所谓地说:“反正你废了他一件价格不低于十万的西装。不过他没叫你赔,你就姑且装作不知道吧。” “” “对了,他说他扔了你的鞋,早上叫人送来了一双,说赔你的。” 陆呦踩着拖鞋走出了房间,果然看到桌上放着Tory Burch的黑色礼盒。 她随手拆开盒子,丝绒礼盒里静静地摆放着一双早春新款的高跟鞋。 日常黑色系,真皮,非常软,不用上脚就知道,肯定很舒适,不会磨脚。 这双鞋送得非常妥帖,不廉价,但也并不昂贵,恰达好处地抵扣了那双被扔掉的高跟鞋。 陆呦穿上鞋,然后拍了照片发给蒋铎――“穿着很舒服。” JD:“我品味一向不错。” 蒋铎默默地保存了那张照片。 呦呦鹿鸣:“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JD:“2000,你昨晚那双高跟鞋多少钱? 呦呦鹿鸣:“我那双5000哎。” JD:“哦。” 【对方发起了一笔3000的转账】 呦呦鹿鸣:? JD:“我从来不欠别人什么。” 陆宁从厨房出来,将早餐递到陆呦手边,然后探头窥屏,看到那3000的转账,直接来了句:“好家伙。” 陆呦抬头望向陆宁,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陆宁摇头:“绝对不是,蒋铎哥这么骄傲的人,只是不想欠别人什么。” 陆呦:“真的?” 陆宁笃定地点头:“嗯。” “我觉得也是。” 陆呦接收了蒋铎3000的转账,然后又给蒋铎发起了一笔大额的转账,是昨天莫莎集团买她设计的时候现场支付的版权费。 她将百分之九十五都还给了蒋铎,抵扣他这次在时装展中帮她支付的全部费用,还剩了一部分钱,用做母亲的医药手术费。 呦呦鹿鸣:“还差一点点,我攒够了就还你!” JD:“妈的医疗费留够了?” 呦呦鹿鸣:“留够了。” 呦呦鹿鸣:“你在骂人?【怒】” JD: 他接受了她的大额转账,说道:“剩下的钱,也尽快还我,拖久了有利息,利息滚雪球,多了你还不起,只能卖身抵债了。” 陆呦撇撇嘴,说道:“放心,我有钱了就还你。” 陆呦放下了手机,去厨房做了饭,给医院的妈妈送过去。 临走的时候,她给了陆宁一些零花钱,让他去买个新书包,再换上新鞋。 陆宁不客气地收了钱,笑嘻嘻地送她到门口:“谢了姐。” 陆呦摸摸他的头:“好好复习。” “嗯,知道。” 在她走了之后,陆宁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摸出铁盒子,将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盒子里。 铁盒里还有他攒的红票子和一些零钱。 陆呦来到了医院,在妈妈住的特护病房里,她意外地见到了许沉舟。 许沉舟坐在椅子上,正给陆呦的母亲秦美珍削苹果。 陆云海之前听陆宁简单说了女儿分手的事,因为女儿不愿多说,他也没多问。 而秦美珍则完全不知情,还把许沉舟当女婿,拉着他询问工作顺不顺利的事、和陆呦感情还好吗。 许沉舟殷勤地照顾着秦美珍,又是削苹果、又是让她放宽心,他和陆呦虽然闹了点小别扭,但不影响感情。 陆呦看到他出现在病房,脑门都要炸了,冷着脸走进去,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秦阿姨。”许沉舟不复那日威胁她时的混账模样,微笑道:“放心,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你不需要太辛苦。” 秦美珍面色虚弱,感激地说道:“沉舟,多亏你照顾我们家呦呦了” “阿姨,您安心养病,只要陆呦不和我分手,我是不会放弃她的。” 陆呦冷眉冷眼地看着许沉舟。 她知道,今天许沉舟过来,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不仅她离不开他,就连她的家人,都离不开他的帮助。 但同时,陆呦也明白,一旦她接受他的帮助,那么他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平等了。 许沉舟可以随便在外面和林晚晚、张晚晚乱搞,她都只能默然接受 因为这就是金丝鸟的代价,这也是许沉舟一直希望的。 陆呦看着面前这个志得意满的男人,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咬了咬牙,当着父母的面,沉声道:“爸,妈,我和许沉舟已经正式分手了,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你们的女婿,你们以后不要单独见他,不要接受他的任何东西了。” 陆云海和秦美珍面面相觑。 “分手的原因,是他在外面有了小三,这突破了我容忍的底线。” 陆呦本来还想着给他留点脸,不在长辈面前说长道短,但许沉舟既然自己不要脸,巴巴地跑来示威,便怪不得她了。 听到陆呦的话,秦美珍率先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望向许沉舟:“你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秦阿姨,我可以解释,我和林晚晚没什么” 话音未落,陆云海已经走过来,拉起许沉舟的胳膊,将他推出了病房:“以后你就不要来了!” 许沉舟和善的面孔,终于冷了下去,冷声道:“是我让你们住进了特护病房,怎么,这会儿就跟我说起两家话了?” 陆云海道:“我们家从来没有问你开口要过什么,呦呦拿回家的每一分钱,包括住院的钱,都是她自己挣的,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许沉舟冷笑:“你以为这家医院的特护病房是有钱就能住吗,秦阿姨能有这么好的治疗环境,就靠陆呦那点微不足道的薪资?天真。” 秦美珍也被许沉舟的话激怒了,她一直以为许沉舟对陆呦好,以为自家女儿找到了后半辈子的幸福,可是没有想到 她气得咳嗽了起来。 陆呦赶紧上前劝慰,轻拍着她的背。 秦美珍指着许沉舟,怒声道:“当初呦呦说和你在一起了,我们家拒绝了蒋家的姻亲,让呦呦跟你这个穷小子在一起,没想到你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其实许沉舟并非什么穷小子,只是当年他追求陆呦的时候,许家和陆家相比,的确微不足道,连门当户对都算不上。 “我知道阿姨一直看不上我。”许沉舟嘴角挂着冷笑:“不过陆家的辉煌已经过去了,还在拿联姻说事,你以为现在的蒋家,你们还攀得上吗?” 秦美珍气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咳嗽。 陆呦气得抓起桌上的水果篮,砸向了许沉舟:“你给我滚!” 许沉舟本来是想让陆家二老劝劝陆呦,让她不要这么固执,没想到这俩老东西竟然也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他平白惹了一身腥。 “行,我走,你们别后悔。” 他气急败坏地离开了病房。 愤怒的同时,心里隐隐又有无限的失落。 他曾以为陆呦永远离不开他,所以从来没有太过在意她的感受。 可是当女孩真的坚决要挣脱金丝笼的时候,那种前所未有的不舍和悲伤,却慢慢吞噬了他的心。 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喜欢。 所有人都以为,当年陆家破产后,许沉舟是为了反抗家里人,才固执地坚持和陆呦在一起。 只有许沉舟自己知道,不是陆呦离不开他,是他 离不开陆呦了。 许沉舟离开之后,病房里,秦美珍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情绪很失落,她觉得是自己的病情拖累了女儿。 妈妈一哭,陆呦心里越发难受。 但她却不能哭,因为她已经长大了,这个家需要她来支撑。 陆云海只是沉默着,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岁。 “我们以为许沉舟是个好孩子。”他无可奈何地说:“你跟他都这么多年了。” “爸,没事儿,谈恋爱哪有不分手的。”陆呦故作轻松地说:“现在社会,这种事多常见啊。分分合合的,很正常啦!妈你也别哭了,是我说的分手,你再这样哭,搞得像我被抛弃了似的。” “不哭了不哭了。”秦美珍擦干眼泪:“我们家呦呦这么优秀,多少男人排着队都轮不到呢,我看蒋铎就不错。” 陆呦无奈:“您又提他做什么呀!” “蒋铎是个好孩子,咱们从小看着长大,虽然浑了几年,但人家现在也很有出息。” “是啊,私生子说着不好听。”陆云海也跟着帮腔道:“蒋家不待见他,但他自己争气啊。” “人家一个月工资上万,真正的铁饭碗。” 陆呦嘴角抽抽。 一个月工资上万,这也太小看蒋家小三爷了。 他随随便便就能给她请到十万美金做一条裙子的工作室,云染青这种重量级明星,也是随他使唤。 他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连偷吃巧克力糖都要被掐手的可怜私生子了。 就在陆呦和父母聊天的时候,医院的主治医师过来,嘱咐道:“208病房的病人,准备要换到普通病房了。” 陆呦不解地问:“我们刚刚交了特护病房的住院费,怎么又要搬到普通病房?” 医生冷着脸说:“你们的特护病房,现在有更严重的病人住进来了,我们医院病房不够用,你们现在就要搬。” “我妈妈的病情,也很严重。” 陆呦上前理论,但是父亲陆云海拉住了她。 他经历的事情多,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许沉舟跟医院这边打了招呼。 “甭问了,咱们搬就是了。” 陆呦不甘心地说:“咱们交的是特护病房的钱,凭什么搬到普通病房。” “你们真以为那点钱住上特护病房?”医生嘲讽地笑了笑:“看在许总的面子上,你们才能住进来。” 陆呦知道许沉舟肯定收买了主治医师,怒声道:“你们这里到底是治病救人的医院,还是许沉舟的后花园,医院是他家开的吗?” “少废话,马上搬。” 说完边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护士走进来,试图“帮”他们搬病房。 陆呦推开了面前那个男护士,赶紧扶住了秦美珍:“不用你们搬,我们现在就走,换医院。” 说着陆呦给陆宁打了电话,让他立刻过来医院帮忙收拾东西,带妈妈转院。 陆宁马不停蹄飞速赶了过来,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陆呦也联系了一家环境更好的私立医院。 因为母亲一直病着,她这些年也很关注了很多医院的信息,存了好些个私立医院的联系方式,她随便挑了一个排名前列的,便给母亲搬了转院手续。 私立医院服务非常到位,派车过来接了秦美珍。 整个医院属于花园式环境,很适合疗养,特护病房也像酒店的房间一样,家用家电设备齐全。 陆云海担忧地问陆呦:“这病房,不便宜吧!” 陆呦点头:“私立医院都不会很便宜,但是妈妈的病情要紧。” 她可不想妈妈和好几位病人挤普通病房,甚至有可能会住在医院的走廊上。 “没关系,爸,我能挣钱,妈妈住得起私立医院。” 莫莎时装展让陆呦攒了些积蓄,初期的治疗费应该是够了。 而这时候,陆宁也赶紧拿出自己攒的两万块代练的钱和零花钱积蓄,全部交给了陆云海:“这是我攒的,给妈妈治病。” 陆云海看着这俩孩子,眼眶也有点温热。 “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们这么辛苦。” “别说这些了。”陆呦说道:“一家人就是要同舟共济。” 在爸爸的保护下,他们过了十多年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也该他们保护父母了。 安排完母亲入院之后,陆呦去缴清了一个月的住院费用,不过她发现私立医院也不会很贵。 所有住院和治疗医药费用加起来,也才五六千的样子,甚至还不比过去半个月的花销高。 陆呦看到价目单,问前台的护士:“确定这是所有费用吗?” 护士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很有服务意识地起身向陆呦鞠了一躬,礼貌地回复道―― “这是所有费用了,如果您对费用有任何疑问或不满,可以提起申诉。” “不不,我不是嫌贵,我只是觉得” 这也过于便宜了吧! 早知道她就早点让妈妈转院了。 陆呦离开之后,主治医师走出办公室,询问护士道:“那家人的特护病房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护士看着缴费清单,问道:“梁医生,咱们的特护高级病房,一天的收费都比这高啊,这家人是什么来头?” 梁医生指了指缴费单最底下的一行落款: 康华私立医院――蒋氏投资。 “那位大概率,是未来的老板娘。” 包子的反击(三爷这么闲...) 母亲住院的事情搞定, 陆呦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重新回到了学校。 学校里最近都在讨论大明星林晚晚盗用设计翻车的事情,对陆呦也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她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包子, 没想到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她在莫莎时装展上的崭露头角,可以说是狠狠打了偷窃者的脸。 不止林晚晚的演艺生涯有了污点,就连晚舟集团, 一夜之间市值都蒸发了好几个亿, 损失无可估量。 寝室里,苏洱递给陆呦一张表, 说今年的德馨奖学金评选开始了, 按她的成绩绩点和参赛获奖来看,肯定没问题,让她赶紧填了报上去。 陆呦正要去洗衣服, 便说回来再填。 来到洗衣间, 听到另一个室友孙沁和几个女孩窃窃私语的声音―― “德馨奖学金是咱们学校金额最高的奖学金了,今年加了一万,有三万块。” “连孙沁这样的成绩,都拿不到, 你就别想了。” “每年德馨奖学金都让陆呦给拿了,好像这奖学金都是专门给她开的一样,烦死了。” “谁让人家成绩好、绩点高咯。” “她成绩不是和孙沁不相上下吗,去年俩人还并列院第一呢!凭什么奖学金给她啊。” “听说是设计稿拿奖多,最后老师们投票, 把奖学金给她了。” 孙沁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什么啊, 你们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女生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紧围上来, 催促孙沁快讲。 孙沁说道:“德馨奖学金的评选,学院老师的投票,每次都是Kev老师领头将票投给了陆呦,他们俩的关系啧,一言难尽。” “我去!这么劲爆!” “看不出来啊,她平时正正经经的,谁知道背后竟然做这样的事?” “敢情你们还不知道呢!” 孙沁作为陆呦的室友,她说的话,自然有一定的可信度:“孙沁,你还知道什么内幕,快给我们讲讲!” “她晚上经常不在寝室,要宿舍都快关门了才回来,有一次我还看到Kev老师送她到宿舍楼下。” “妈耶!他们俩难不成搞到一起了?” 孙沁冷笑:“你们没发现吗,课堂上Kev也格外偏爱陆呦,咱们的设计图被他批得一文不值,偏偏每次他都对陆呦的稿子大夸特夸,这不是很明显吗!” “没错!我一开始以为是陆呦的确画的不错,但现在看来en。” “那你也未免太单纯了。” 陆呦端着盆子的手紧了紧 她很早以前,就听苏洱说起过,孙沁可能在造谣她和Kev老师的事。 但没有证据,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次让她听个正着。 陆呦以前很少和人计较什么,一则她没有时间,二则闲言碎语又不会让她掉一块肉,只要不影响她赚钱,她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忽然有点在意自己的名誉了。 或许是因为蒋铎回来了,她不想让曾经一起长大的小竹马看她不起。 陆呦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洗衣房,打开水龙头开始哗啦啦地接水,声音很大。 女孩们一看到她,纷纷相互使眼色,让孙沁别说了。 孙沁是真的讨厌陆呦,不仅仅因为奖学金的竞争,而是那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自卑。 她出身底层,靠着优秀的成绩考入了青扶大学,她看不惯陆呦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从容和优雅。 现在俩人家庭条件相当,陆呦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公主了。 可是孙沁看到她,还是会觉得自卑久而久之,这种自卑让她的内心变得扭曲、变得面目可憎。 她开始随口造谣陆呦,诋毁她的形象,仿佛陆呦真的成了她嘴里的那个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够安抚她可怜的自尊心。 而且,陆呦根本就是个包子的性格,从来不会反击。 于是孙沁变本加厉―― “怎么,某些不要脸的事,敢做还怕人说吗。”孙沁挑衅道:“你和Kev老师的那些丑事”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响,陆呦将满满的一盆水,全倒在了孙沁身上。 “啊!” 孙沁骤然被淋成了落汤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呦:“你疯了吗!” 陆呦恶狠狠地瞪着她,直接扔掉了手里的盆儿:“我要是再听到你造谣诋毁我和Kev老师,我会让你为你的嘴贱付出代价。” 孙沁震惊至极,没有想到出了名的“包子”陆呦,竟然也会反击。 看着陆呦恶狠狠的眼神,孙沁趾高气昂的气势也弱了不少,强撑着一股气,有恃无恐地说道:“你以为你还是陆氏集团的小公主吗,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连许沉舟都和你分手了!你得意什么啊!”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陆呦摸出手机,手机里早已经路下了刚刚孙沁造谣她和Kev老师的话―― “我不需要倚仗任何人,也可以让你得到一个重大处分,从今以后,不仅仅是德馨奖学金,任何奖学金,你都别想了!” 听到那段陆呦,孙沁脸色立马变了:“你你敢!” 陆呦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洗衣间,顺脚还踢翻了挡在脚边水盆。 哐啷一声响,吓得孙沁心肝都颤了颤。 女孩们都安慰孙沁―― “放心,陆呦不敢这样做。”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这种万事和为贵的性格,不会想和咱们为敌。” “就是,她要是敢告孙沁,咱们就举报她给工作室卖稿!” 事实上,女孩们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她们也发现了,她们拿陆呦根本没辙,她没有任何把柄在她们手上。 即便给工作室卖稿,说起来不光彩,但没有违法违规,学校也管不了,顶多批评批评。 可是她们真的有把柄、实打实捏在陆呦手上,就是那段录音。 当天下午,学院便将孙沁等几个女生叫到了教务办公室。 陆呦竟然真的上交了那段录音的音频。 学院对这件事相当重视,因为事关教师的师风师德问题,说大了就是整个学院、甚至学校的名誉。 所以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空口白牙地造谣污蔑。 而孙沁和那几个女生,压根没有任何证据,就是怀着最大的恶意去猜测、甚至凭空捏造。 学院查清了这件事之后,立刻给了那几个女生以通报批评。 与此同时,造谣的罪魁祸首孙沁,也拿到了一个重大处分,在档案上狠狠地记了一笔,如果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便直接退学了。 孙沁拿到处分之后,那段时间,直接打了蔫儿,在寝室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她曾经以为绝不反击的“包子”陆呦,却没有想到被她狠狠咬了一口,而且咬得这样疼。 而事实证明,越是趾高气昂的人,越是欺软怕硬。 那件事之后,陆呦发现平时喜欢和她作对的人,也全都偃旗息鼓,不再找她麻烦了。 晚上,陆呦从寝室拿了点猫粮,去楼下喂楼下那只流浪的小黑猫,却意外发现小黑猫走路一瘸一拐,后肢似乎出了点问题。 于是她从宿舍拿了猫包,带着小猫去市中心的宠物医院检查状况。 却没想到,商城内部人头攒动,似乎发生了命案。 陆呦拼命挤进商城,朝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没成想一个猝不及防,来到了警戒线边,一个女人面目全非、血肉淋漓的尸体,就这样扭曲地呈现在她面前。 陆呦吓得肝胆俱裂、禁不住尖叫了一声:“啊!” 不远处几个刑警正在调查取证,蒋铎作为高级警督,也在现场。 他蹲在地上,戴着胶纸白手套的手,从跳楼女人的包里出一根项链。 听到这一声惊呼,他抬起头,看到了远处手足无措、魂飞魄散的陆呦。 小姑娘穿着背带裤,背着粉色的猫包,逆着光站在落地窗,脸色惨白无比。 蒋铎皱了眉,不耐地冲贺鸣非喊了声:“贺队,现场怎么回事!无关人员给我立刻清退!” 一身制服的贺鸣非,立马组织人手,将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群众围在警戒线外―― “别看了别看了,跳楼有什么好看的,别影响查案子,都各干各的去吧!” 陆呦自然也看到了蒋铎。 他穿着和“结婚”那天一模一样的黑色的制服,单膝蹲在地上,认真地查勘着周围的环境。 他短发干净利落,挺阔的眉宇下,漆黑的视线地扫过尸体,毫无波澜。 这是陆呦第一次见到他工作时的样子,认真、专注、一丝不苟,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深呼吸,定了定心神,配合着警方的疏散,乘坐另一部电梯去到了五楼的宠物店。 宠物店里,也有不少客人在讨论着楼下的命案―― “听说是和男朋友发生争执,男的把她给推下去了。” “妈耶,谈个恋爱,把命都出脱了。” “现在的男的惹不起惹不起。” “现场有个警官超级帅你们看到没有?” “看到了!那位不是蒋氏集团的小三爷吗。” “妈耶,穿制服帅炸了。” 陆呦领了问诊票,坐在等候椅上平复心绪。 那女孩死亡的场景,鲜血淋漓地呈现在她眼前,四肢都扭曲了,眼睛也睁开着,嘴巴长大了,似乎很不甘心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面死亡,陆呦手抖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来自蒋铎。 JD:“谁让你挤进来看热闹,好看吗?” 陆呦想到刚刚蒋铎那么凶巴巴的样子,有点心虚,尽管她也只是不小心被人挤到离尸体那么近的位置。 呦呦鹿鸣:“对不起,影响你们了。” JD:“吓到了?” 呦呦鹿鸣:“有点qwq” 蒋铎给她连发了好几张狗狗的动图,有萨摩耶微笑眨眼、还有柯基小短腿扭屁屁、还有哈士奇歪头杀。 陆呦以为他发这么多表情包过来,是在嘲笑她,于是很不客气地说―― “三爷不是在工作吗,这么闲来笑话我?” JD:“” JD:“老子是闲的” 说完便再也不理她。 陆呦翻着蒋铎发来的狗狗动图表情包,反应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蒋铎给她发这些图,好像是在 治愈她? 双更合一(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宠物医生检查了猫猫的后肢, 说小猫的腿是让人用工具给夹断的。 陆呦愕然:“您确定吗?” “这明显是人为造成的,车祸不会造成这样的损伤。”宠物医生指着小猫的腿:“被人用镊子给夹骨折了。” “它是流浪猫,谁会这样做呀。” “谁知道呢, 可能是虐猫的,我以前也遇到过。” 这只小猫,陆呦读研的时候便一直在喂养,性格温顺亲人, 平日里见陆呦远远来了, 都要钻出来拦路“碰瓷”。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陆呦都想领养它了, 只可惜她现在没办法照顾它。 陆呦问医生:“这能治好吗?” “损伤是不可逆的, 肯定瘸了。”宠物医生取来了纱布:“不过可以给你开点药,包扎修复一下。” “麻烦您了。” 医生给小猫包扎过程中,小猫一直很乖, 陆呦帮医生控制住它, 它还舔了舔她的手心。 回宿舍之后,陆呦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洱。 苏洱义愤填膺地说:“肯定是我们学校的变态男,前段时间不一直在传吗,说晚上经常会听到后山传来猫狗的叫声, 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 陆呦将猫包里的小黑猫放了出来:“不能再放回去了,否则被逮到,肯定凶多吉少。” “但咱们也不能养在寝室,被宿管阿姨查到了,凶多吉少的就是咱们。” “就找收养家庭吧。” 陆呦打开了电脑, 在网络上发布了一则同城收养的信息, 并且把信息转到了朋友圈―― “可爱的小黑猫一只哦,六个月, 小朋友后腿残疾,但可以自主行走,寻爱心主人,前三个月同意上门或视频探视。” 不过现在收养猫猫狗狗,都是供大于求,尤其有残疾的猫猫,很难找到愿意收养的家庭。 果不其然,无人问津。 晚上,蒋铎给陆呦发了一条信息。 JD:“听说有猫?” 呦呦鹿鸣:“有,三爷想要吗?” JD:“前三个月要求探视?” 呦呦鹿鸣:“嗯,原则上是这样,因为害怕一时心血来潮,玩几天就弃养了。” 呦呦鹿鸣:“但是可以视频探视” 第二条还没发出去,蒋铎的消息便来了―― JD:“我要求每周上门探视七次,每次不低于二十四个小时,能接受我就领养。”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三爷您干脆把我也领养了。” JD:“养,到哪里办领养手续?” 呦呦鹿鸣:“别开玩笑了!我们学校有虐猫的,三爷您到底养不养呀!” JD:“我现在过来接。” 呦呦鹿鸣:“好嘞!等您!” 很快,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停在了宿舍楼下。 陆呦刚刚把小猫装进猫包里,便听到整栋宿舍楼的女生都沸腾了起来。 “是蒋铎啊!” “我的妈!他制服好帅!” “是我单身太久了吗,他的车我都觉得好有男人味!” 陆呦站在阳台边,朝楼下望了望。 香樟树下,停着那辆很有“男人味”的路虎越野,而车主人一身规整的黑色制服,懒懒散散地倚靠在越野边。 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落在他的身上。 那颗嫣红的泪痣,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没有女孩能抵抗这男人强大的荷尔蒙。 尤其,这一身制服 短短几分钟,已经好几个女生凑上去问他要联系方式了。 陆呦不再耽误,背着猫包下了楼,都不等他邀请,直接坐进了他的车里。 蒋铎坐进来,说道:“母校的女生,还是这么热情。” 陆呦鄙夷地睨他一眼:“所以你又认识了几个新女朋友?” “没有,我都拒绝了。” “为什么?” 他眼角上扬,淡笑道:“因为不是心上人。” 陆呦望向他:“你心上人是谁啊?” “你” 话音未落,男人便覆身压过来。 刹一那间,陆呦明显感觉到了心跳的加速,后背贴在了车靠椅上,全身僵硬。 满脑子都是那一声:“你” 蒋铎缓缓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然后用低沉性感的调子,在她耳畔道:“你谁啊,管这么多。” 陆呦耳垂都不禁红了,用力推开了坏笑的男人。 “你烦死了!” 蒋铎启动了引擎,将车驶了出去,轻飘飘地说:“怎么,失望?” “没有!” “想当我的心上人?” “我想当你爸爸!” “死小孩。” 蒋铎伸手惩戒地揉了揉她的头:“听说你对某人千依百顺,到我这儿就蹬鼻子上脸。” “因为你是蒋铎啊。”陆呦冲他吐了吐舌头:“略~” “我蒋铎怎么了,低人一等,不配让你温柔?” “那倒不是。” 因为他是蒋铎,是唯一一个她可以以本来面目相处、不需要有任何伪饰的男人。 陆呦先带蒋铎去宠物店买了猫砂、猫砂盆、还有猫粮和猫抓板、指甲刀等一系列养猫用品,刷他卡也是刷得毫不留情,猫粮直接买了进口天然粮。 蒋铎的家很大,猫猫可以在家里自由玩耍。 一开始,小黑猫还有些胆怯,小心翼翼地活动着,不过很快便熟悉了环境,开始上窜下跳。 “以后它就是你的宠物了。”陆呦说道:“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蒋铎打量着这黑漆漆的小猫,随口道:“煤炭。” “这这什么名字啊。” “和它相得益彰。” 陆呦将小猫抱到蒋铎面前,让他摸摸它。 不过蒋铎有洁癖、也很不习惯跟动物亲昵,矜持地远远看着,不肯上手。 “以后你就是它的爸爸了。”陆呦抓起了蒋铎的手,让他摸了摸猫头:“要爱它哦。” 小猫猫也很乖地蹭了蹭他的手。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立刻抽回了手:“行了,我会养好它。” 小猫嗖地一下,蹿进了蒋铎的房间。 陆呦打量着蒋铎眉头皱了起来,于是赶紧把小猫揪出来,煞有介事地叮嘱道―― “爸爸工作的时候,不要打扰。” “不要总是喵喵叫,爸爸喜欢安静。” “最重要的是,不要进爸爸的卧房,更不要上他的床哦。” 蒋铎看着陆呦一条一条地教小猫规矩,觉得好笑,喃了声:“怎么不能上我的床了,我还把它吃了?” 陆呦想到小时候,这家伙也是极度爱干净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你不是有洁癖么。” “有,但没那么严重。” “这么说来,它可以进你的卧房,上你的床咯。” “它不可以。”蒋铎倚在门边,嘴角浅浅勾了起来:“但你可以。” “” 陆呦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安顿好“煤炭”的生活之后,陆呦便起身要告辞了,蒋铎给了她一张电梯门禁卡。 陆呦不明所以。 蒋铎懒洋洋地解释道:“有时候查案子,有一连几天都不回家的情况。” “行,你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来给你当免费铲屎官吧。” 陆呦果断接受了门禁卡,忽然又想到今天在商场发生的凶杀案:“今天那案子破了吗?” “嫌疑人当场抓获,也交代了罪行。”蒋铎拿起水壶,给桌上的兰花盆栽浇了水,淡淡道:“嫌疑人有偏执型人格,受不了被害人跟他提分手,激情杀人,将她从五楼推下去。” “偏执型的男人真的好可怕。”陆呦感叹道:“遇到那种病态人格的人,一定要躲远点,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恋爱呀。” 话音刚落,便听到蒋铎手上的水壶掉在地上,正好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她赶紧捡起了水壶,递给他。 蒋铎没有去接水壶,而是示意让她放桌上,不经意间藏起了轻微颤抖的手。 “你怪怪的。” “没事,你快回去了。” 陆呦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最近查案子太累啦?”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努力控制着藏起来的右手的颤抖,加重了语气:“快回去了,陆呦。” 陆呦有点不放心,踮起脚,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真生病啦?” 忽然间,她的手腕被他炙热的手用力地揪住。 陆呦猝不及防还以为是烙铁贴了上来,好烫,他的掌心烫的她心惊:“你怎么” 男人很用力、很用力地牵着她。 不,不是牵,更像是桎梏着,以至于她根本无力挣开,仿佛手腕上套上了坚石更灼烫的锁链―― “说了让你走。” 陆呦惊诧地抬头望向他,他眸色深黑如夜,看着她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直至此刻,陆呦才感觉到,她所熟悉的蒋铎,只是初中以前的蒋哥哥。 后来的他,面目全非变成了全然陌生的蒋铎。 “蒋、蒋铎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陆呦带着轻微颤栗的语气,近乎恳求:“你这个样子,怪吓人的。” 蒋铎看着她,嘴角忽然绽开了一丝邪恶的笑意―― “去给老子拿药,橱柜第三层。” 说完之后,他骤然张开五指,放开了她。 陆呦赶紧抽回手,细长而白皙的手腕上,落了绯红的指痕,可见他有多用力。 “那药就拿药,你吓人做什么。” 陆呦抱怨着,起身去橱柜拿药。 橱柜打开,第三层有一个药盒,里面只有一种药,壳子上写着―― 利培酮。 “是这个吗?”她冲他晃了晃盒子。 “嗯。” 陆呦拿了杯子接了水,将药盒递到了蒋铎手边,好奇地问道:“这什么药啊。” “你自己不会搜?” “算啦,懒得搜,走了。” 陆呦拎着包,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门缓缓阖上的那一刻,男人仰头吃了药,眼角余光正好扫到了她,薄唇上翘,眼角那颗嫣红的桃花痣,灼灼闪动着。 楼下电梯打开的一瞬间,陆呦赶紧跑出来,慌慌张张地摸出了手机,搜索了“利培酮”三个字。 跳出来的结果,令她大惊失色。 利培酮是治疗精神疾病方面的药物。 初中那场绑架案之后,每一个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蒋铎都是在无边的恐惧中度过。 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带他去做心理辅导,全靠他一个人在恐惧中硬扛着。 失眠了很多年,自然而然,蒋铎患上了躁妄症。 他时常会出现幻觉,会看到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的影子。 一开始,他恐惧,宛如老鼠一般四处躲藏。 后来渐渐的,心里升起一股邪恶的力量,而这股邪恶的力量,最终战胜了恐惧。 即便出现幻觉,他也能够从容应对、谈笑风生,与心中的恶魔共生共存,并且,合而为一。 谁都不会知道,为什么蒋铎后来会变得那么野。 打架把人往死里打,像个疯子一样跟人玩命飙车,浑身上下鬼气森森。 而陆呦,他很小的时候,幻想过要和她结婚,要努力照顾她。 因为这毛病,也再也不敢奢望了。 后来,陆呦和许沉舟在一起,每每看到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饭后在操场散步看夕阳 蒋铎嫉妒得发狂,恶魔的影子又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站在他面前,狂笑着对那个女孩挥舞屠刀。 精神彻底崩溃。 那姑娘,是他晦暗的童年仅存的一丝美好了。 摆在蒋铎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走,要么死。 在马里兰念犯罪学那几年,蒋铎接触了无数犯罪心理学案例,也主动接受了学校提供的最好的心理咨询和治疗。 渐渐地,恶魔的影子消失了。 他的躁妄症也几乎痊愈,才敢重新回到她身边。 方才陆呦不经意间的那番话,重新燃起了他心里最深的阴霾。 他让陆呦给他拿药,却没有吃,只是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事情,透露给了她。 她应该早就敏感地察觉到了。 蒋铎,早就不是她当年的蒋哥哥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怕他。 知道了更好。 知道了便离远离他。 反正从来没有喜欢过。 陆呦头重脚轻地回了宿舍,苏洱见她脸色不对劲,赶紧问道:“脸色这么难看。” 陆呦一把抓住了苏洱的手:“小耳朵,我心里有点乱。” “怎么了!”她看着陆呦唇色都白了:“你别吓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陆呦用力地摇头。 她自然不能把刚刚的发现轻易告诉别人,因为这是蒋铎的隐私。 但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陆呦不知道蒋铎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时候,还是后来长大了? 是不是和那场绑架案有关? 还是后来受害家庭对他做出的恶劣行为? 亦或者都有关系。 陆呦来到操场,给贺鸣非打了个电话,详细询问这件事。 贺鸣非见陆呦已经知道了实情,索性也不瞒她―― “他高中那几年,躁妄症就很严重了,会出现幻觉,甚至有时候会有自残行为。所以那些年他刻意疏远你,也是怕伤害你。” 操场上,凉风习习,陆呦眼睛红了一圈。 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那他现在治好了吗?” “当然治好了。”贺鸣非笃定地说道:“马里兰大学最顶尖的临床心理学专家团,那几年都围着他转,早就治好了他的躁妄症。” 贺鸣非像是生怕陆呦不相信,而嫌弃蒋铎似的,连声佐证:“而且我们这边入职也会有严格的体检,里面就包含精神方面的检查,你可以放心啊。” 陆呦这才算松了口气:“谢谢你,非哥。” “谢什么啊,你别为这个疏远他就好。” “怎么会,我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点难受。” “甭难受,他就是条老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作的。” “你别这样说他。” 第二天一早,贺鸣非便在办公室看到了蒋铎,蒋铎似乎一夜未睡,脸上挂着黑眼圈,面露倦容。 “陆呦看到你的药了?” 蒋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本来也不想瞒着。” 贺鸣非知道,是昨天那起血淋淋的命案,让蒋铎心里升出了无端的恐惧。 他害怕自己也像命案中的嫌疑人一样,做出伤害挚爱之事。 “早些年你疏远她,是怕伤害她。现在都已经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平白让小姑娘东想西想的” “她本来对我无意,以后知道了,会防着我些。”蒋铎淡淡道:“那样对她更好。” “你就是自讨苦吃。” 贺鸣非坐在椅子上,拿起了昨天凶杀案的案卷,一边看着,说道:“本来挺好的姻缘,青梅竹马,又是老太太亲手指的,结果让你自己给生生作没了。” “我算什么东西。”蒋铎眼神冷了许多:“配不上。” 贺鸣非知道在他心里,陆呦永远是高不可攀的女神,甭管她再落魄、他再牛逼女神就是女神,永远只有跪舔的份儿。 他不再提这茬,转头看向蒋铎的电脑屏幕,赫然看到好几个血腥的虐猫、虐狗视频:“卧槽!你看这玩意儿干什么!变态啊!” 蒋铎点进暗网系统,在对比了最新的几百个虐待动物的视频之后,调出了三个视频,发给了贺鸣非―― “青扶大学有学生在拍虐待动物的视频,卖到暗网非法牟利,去学校把他们找出来,按照非法买卖违规视频处理。” 贺鸣非点进去看了看,发现视频里这俩虐猫的学生,很聪明地给自己的脸打了码。 不过蒋铎已经通过技术手段,把他们的马赛克摘掉了,通过学校找到这俩人,应该不难。 “三爷你真是闲的很啊,不仅要查命案,连猫猫狗狗的事情你都要管。” “群众的事,无-小-事。” “您说得都对,我有您一半觉悟,我早跟您一样升警督了。” 下班后,蒋铎心情不佳,索性去就酒吧喝了两杯。 一整天,陆呦都没有联系他。 他脑子里又回想起了女孩昨天的话―― “偏执型的男人真的好可怕。” “遇到那种病态人格的人,一定要躲远点。” 是啊,躲远点就对了。 他眼底带了几分微醺的醉意,端着酒杯摇晃着,嘴角挂着冰冷的嘲意。 他究竟还在奢望什么。 很快,便有女人走到蒋铎身边,主动和他搭话:“帅哥,一个人喝酒啊?” 他淡淡睨她一眼,笑得风光霁月,女人都看呆了,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 只可惜,男人附在她耳畔,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气的半死―― “不好意思,性无能。” 女人铁青着脸色走开了。 蒋铎起身离开了酒吧,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里。 “煤炭”揣着手坐在沙发上,对他奶声奶气地叫了声:“iu~” 蒋铎扯掉了领带,脱了上衣,回房间倒头便睡。 家里没开暖气,但被窝却很温暖,晕晕乎乎间他抱到了一个很舒服柔软的东西。 他以为是“煤炭”钻进被窝了,索性抱紧了些,轻轻抚摸着,迷糊地喃道:“妈妈怎么说的,嗯?不让上床。” 怀中的女孩略带颤栗的嗓音,对着他胸口道:“那你倒是松松手啊。” 蒋铎猛地睁开了眼睛,酒意顿消,一把扯开了被单。 陆呦赶紧从床上翻身下来,站在地毯边,防备地看着他。 蒋铎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的酒意还没清醒,出现了幻觉。 他打开了床边的柔灯。 灯光下,女孩穿着件宽松的小裙子,头发凌乱,似乎也是没睡醒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我等你下班来着。”陆呦无奈地说:“左等右等,你都不回来,我就在你房间看书,结果看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蒋铎怀里还残留着女孩身上馨香和余温。 他揉了揉眼角:“找我有事?” “嗯。” 陆呦讪讪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认真地对他说:“我想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 “那几年,我真的太笨了。”陆呦泄气道:“如果我早点发现你不对劲,就好了。” 蒋铎嘴角自嘲地扬了扬:“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连朋友都不当了?” “早点知道,不管你怎么对我坏,怎么骂我,我都不会疏远你。”陆呦看着他,真诚地说:“我会想办法帮你治病,不会让你的病情恶化。” 灯光下,蒋铎眸底的晦暗少了些,眼底桃花痣闪动着:“你不怕我?” “这有什么怕的,你又不是别人。” “昨天的凶杀案,罪犯也是曾经亲密的男朋友。”蒋铎提醒她:“别太信赖亲密关系,人都是复杂体,你永远不会知道对方” 话音未落,女孩柔软的掌心,轻轻覆盖住了他的手背,很细腻地摩挲了一下。 “朋友有很多,男朋友也不是唯一。但蒋铎永远是我的蒋铎啊。” 蒋铎的心狠狠地揪紧了,敛着眸子,藏住了汹涌澎湃的情绪。 这句话,甚至算不上情话。 但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他反握住了陆呦的手,在她试图挣开的时候,用力抓住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至死不渝【双更合一】(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准备好...) 很快, 学校里那两个虐猫男被警方带走了,罪名是涉嫌以非法传播视频牟利。 学校很快做出了回应,发布了开除他们的通告。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正值陆宁高考在即,全家人都很紧张,生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让他分心。 偏偏在这种时候, 陆家最大的债主又找上了门来, 要求陆呦在三个月内,还清全部的债务一千万。 他们讨债的手段也是很过分, 在家门口都刷了漆, 写上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样的标语,用极其下流的方式,给陆家施加压力。 看到这些红漆标语, 陆云海气得险些犯了高血压, 差点报警。 陆呦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来催债的男人,名叫黄肯,他给出的理由,也是很直接―― “听说你在莫莎时装拍卖会上赚了不少, 应该不缺我们这点钱吧。” 莫莎时装展的拍卖会,陆呦的确展露了头角,挣了一笔钱。 但是他们不会知道,那套毕设卖出去的钱,统共也才百万, 而且基本上百分之九十都还给了蒋铎, 哪里还会有剩下的钱。 陆呦看着那几个堵在家门口的男人,知道他们都是债主请来专门要债的家伙, 并不好惹。 如果她不还钱的话,很有可能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此时正是弟弟高考的关键时刻,陆呦并不想节外生枝,说道:“钱,我会尽快凑齐,请你们立刻离开。” 黄肯笑道:“我相信陆家大小姐的实力,不过嘛,这贷款是滚雪球、利滚利,还请抓紧时间,三天之内,付清全额和利息。” “可以。” 陆呦沉着脸,答应了他们。 陆云海扯了扯陆呦的衣袖,低声说:“咱们家...哪里有这么多钱?” 陆呦摇头,用眼神告诉父亲,她会想办法。 现在陆宁高考的事情最大,绝对不能让这些流氓在家门口胡乱作为、影响他的心态。 ...... 当天下午,陆呦便联系了久久没有联系的尚娴淑,告诉她,自己已经考虑好了,愿意与她合作,一起做时装工作室。 一开始,或许她还有所犹豫,觉得自己开工作室风险太大。 但是正如沈思思所分析的那样,要么成为公司里面的996打工人;要么,就破釜沉舟、拼一把,失败了摔个头破血流,成功了,便是东山再起。 陆呦现在的处境,已经没有更多时间让她慢慢考虑了。 尚娴淑接到陆呦的电话,便立刻和她在咖啡厅见了面,初步拟订了工作室的初步事宜。 “尚夫人您的定位,是希望做高端奢侈品时装。但是目前来看,我们缺乏根基,也缺乏资金,所以工作室的定位不会很高。” 陆呦已经连夜草拟了方案,递到了尚娴淑的手上:“我们定位在目前市场潜力最大的年轻人时尚潮牌风格男女装,并且在借助现在发达的电商和自媒体进行销售,这是我的初步计划。” 奢侈时装需要历史底蕴,并不是他们这种初步创业就可以轻易挑战的领域。 “品牌名字名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就叫鹿风。” “这名字不错啊。”尚娴淑看着陆呦,欣赏地说:“这些日子我也在考虑,不怕你笑话,我手头上也只有不到一千万的积蓄,根本做不了大体量的生意,就按你说的,我们一步一脚印,先从电商做起吧,先把鹿风的名气打出来。” 陆呦松了口气,之前害怕尚娴淑不同意,现在看来,她的这位合作者也还是很能听得进意见的。 “虽然是做电商,但我也希望能够拥有无可替代的市场独特性。” 陆呦拿出了自己的策划方案,递到尚娴淑手边:“因此,无论是在设计、还是剪裁方面,我都会严格把关,做出自己的设计师风格。” “这就是我想要的。”尚娴淑微笑着、看着陆呦:“如果只是普通的服装生意,我倒也不必以股份分成的方式,把你这尊大佛请过来了,随便去进点货,开个网店卖衣服,请模特拍拍照,再买点推广,很容易就把生意做起来了。” 尚娴淑看中陆呦的原因,就是她在时装设计方面的天赋和才华,甚至还有她的野心。 这小姑娘,来日并非池中之物。 她要做的,是自己的设计师品牌,是重振整个陆氏江山。 所以,与其说是尚娴淑给了陆呦机会,倒不如说是尚娴淑投资了陆呦,来日能够分得一杯羹。 一整个下午,陆呦和她详细地拟订了工作室的发展方向。 目前首要的任务,便是招揽一些时装设计剪裁以及网店运营方面的人才,将工作室经营起来。 “其实,你一直没有联系我,我以为你对我的提议不感兴趣。” 尚娴淑看着陆呦,笑吟吟道:“毕竟,青扶大学艺术系的高材生,毕业之后,自然会有大把知名时装公司抢着要你。来我这儿,便是一场豪赌。”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陆呦毫不避讳地坦诚相待:“我需要钱,而且是一笔巨款。” 若她去时装公司,从最底层做起,即便是做到首席设计师,都需要好几年时间,而且工资根本不够支撑她的债务。 正如尚娴淑所说,来她这里,便是一场豪赌,如果赢了,她的人生便从此有了起色。 尚娴淑闻言,立刻道:“你需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陆呦摇头,微笑道:“不用了,谢谢您尚夫人,还是让我们保持单纯的合作关系吧。” 尚娴淑也不勉强她,而且她能给到的帮助也很有限。 别人看她是豪门阔太太,光鲜亮丽。 但事实上,靠着婆家给的零花钱供养的她,其实手头也并不宽裕,这也是她想要出来自己搞事业的原因。 陆呦辞别了尚娴淑之后,攥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犹豫了很久很久。 终于,似鼓起了勇气一般,给蒋铎拨去了电话。 蒋铎正被蒋思迪扣在办公室开董事会,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眼底浮现一丝光亮 不出意外。 这个电话,他从昨晚便开始等了。 他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小姑娘忐忑的声音:“蒋铎,你在忙吗?” “在开会。” “啊,那你先忙,我等会儿再找你。” “不用,你说,我听着便是。” 蒋铎低声说话的调子,莫名给人一种时光温柔的感觉。 陆呦原地踱着步子,咬了咬牙,艰难地说:“蒋铎,我想找你借点钱。” “多少?” “一千万。” 一千万,对于蒋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 “我知道这样很不合适,但我弟弟要高考了,我不能让债主天天来家里闹。”陆呦说话的嗓音都在颤抖:“我想...你可能会愿意帮我。” 他淡淡笑了:“你对我们的关系,倒是很有信心。”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是。”他略带了些咬牙切齿,说道:“我们的确是最好的...朋友。” “我会尽快还你,也不会让你平白帮忙,在合理范围内,利息随你提。”陆呦也想好了条件:“我这边正在创业,不一定成功,我会努力试试,我也可以把我的股份分给你。” 蒋铎并没有立刻应她,而是说道:“来公司面谈吧。” “好。”陆呦温顺地应道:“我现在就来。” “到了,如果我还在开会,让助理带你去我的私人起居室,桌上的糖和点心随便吃。” “嗯。” ...... 蒋思迪看着蒋铎嘴角的笑意,办公桌下,她用力踹了他一脚,用眼神提醒:“开会呢,认真点!” 蒋铎收敛了笑意,不过没半分钟,眼角又绽开花了。 蒋思迪:...... 就连正在做汇报的市场主管,都因为长桌对面那个素来不苟言笑的总裁,几次表情管理失控,险些忘词。 蒋思迪凑近了蒋铎,低声问道:“中大奖了?” 笑得跟条狗似的。 “不是大奖。” 但是比大奖更让他幸福。 蒋铎低头,看着手机里女孩给他发来的一连串道谢的猫咪表情包,眼神温柔―― “我要结婚了。” ...... 办公室外,蒋思迪一把揪住了蒋铎的衣领―― “你结个锤子婚啊!” 周围不少同事都在侧目观望,蒋思迪索性将他拉到了办公室隔间:“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蒋铎嘴角淡淡扬了扬:“我达到了法定婚龄,事业有成,生理状态良好,怎么不能结婚?” “蒋铎,之前你在公司随心所以、为所欲为便算了,我不管你。但你也要知道,爸爸把蒋家交到你手上,不是由你任性祸祸的!” “你以为老子稀罕这什么破蒋家。” 蒋铎眼角勾起一抹冷冽的戾气,揪住了蒋思迪的手,甩开―― “是你们蒋家烂透根了,才想起我这个正好有点出息的私生子来。所以麻烦搞清楚状况,老爷子把蒋家交给我,不是给我的补偿和恩赐,是他有求于我...求着我管着蒋家的基业。” 蒋思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回国以来,蒋铎从未提及过儿时的事情,每天一副清风霁月的做派,除了警队的日常工作,他便像个佛爷一样坐在办公室。 她以为他放下了儿时的磨难和不公,慢慢接受蒋家了。 却没想到,这些事...就像燃烧的烟头,在他心底留下了难以抹平的伤疤。 而他,字字句句,道出的都是实情―― 老爷子把蒋家给他,不是出于补偿,而是只有他蒋铎立在这里,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蒋家的完整性,不至于被那些不肖子孙瓜分一空。 而凭借他的天赋和头脑,也能够让蒋氏的基业长久地维持下去。 蒋思迪冷笑:“这么说来,我们蒋家还要谢谢你咯。” “那倒不必。”蒋铎理直气壮道:“但婚事需要姐姐帮忙操办一下,我要给她一场举世瞩目的盛大婚礼。” “......” “所以你要结婚,新娘子知道这件事,她答应了吗?” “她会答应。” 蒋思迪看着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你不会对陆呦用了什么落井下石的手段......” “我不想等了。”蒋铎眼底泛着冷鸷的光,沉声道:“我要她,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他已经等了五年,也痛彻心扉了五年,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还傻了吧唧地祝福她,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被伤害...... 现在她已经接受了他身上最晦暗的秘密,并且告诉他:“朋友有很多,男朋友也不是唯一,但蒋铎,是她唯一的蒋铎。” 就当蒋铎自私,他要成为她真正的唯一。 “蒋铎!” 蒋思迪扯住了他的衣袖,嗓音有些颤抖:“她是陆呦啊,你青梅竹马的妹妹,她以前对你多好,你怎么能用结婚这种事作为筹码,去算计她......” 蒋铎袖子底下的手握紧了拳头,不住地颤抖着,心都要碎了。 “我在帮她,我会让她过的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他压抑心头的酸楚,似乎在说服自己:“这怎么能叫算计...” “但她不爱你,你却千方百计想娶她,这不就是算计?” 良久,蒋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姐姐,杀人诛心...莫过于你这句话了。” 就在这时,助理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说道:“蒋总,陆小姐已经在起居室等了一个小时了。” 蒋铎转身离开。 身后,蒋思迪叫住了他:“蒋铎,不要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 他背影顿住,很久之后,他咬牙道:“我最大的后悔,就是当初没有把她从许沉舟手里夺回来。” ...... 蒋铎大步流星走进了起居室,陆呦立刻从沙发边起身。 她穿着一件过膝的浅杏色连衣裙,勾勒着窈窕的身段。柔和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脸蛋仿佛铺了一层蜜粉,令人升起无限的遐思来。 陆呦望向他,问道:“你忙完了吗?” 蒋铎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抓起了茶几正中央糖盒里的巧克力,递到她面前:“怎么不吃。” 陆呦这会儿是求人帮忙,自然不像平时那样放松,所以也没有如他叮嘱的那样,随意吃点心糖果。 “蒋铎,那个...” 蒋铎兀自剥开了一颗糖,递到她的嘴边:“尝一下,我找俄罗斯代购买的,不是你常吃的黑巧,榛子味,味道也不错。” 陆呦望着他满眼期待的样子,也只好听话地叼走了他手里的糖。 香浓馥郁的甜意,瞬间在舌尖蔓延。 “怎么样?”他迫不及待地问:“这种口味好吃吗?” “唔...好吃。” 蒋铎看着小姑娘客气的样子,脸色淡了淡:“不喜欢。” “没有,这个也好吃。” “你还是喜欢吃黑巧。”他倚在沙发边,说道:“就不想偶尔变一下口味?” 陆呦笑着说:“一种口味习惯了,不太想去适应另一种口味。” “不腻吗?” “现在还没腻呢,黑巧这么好吃。” “那榛子味的不好吃?” “也还可以,但是没有黑巧好吃。” 蒋铎揉了揉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灰意冷。 陆呦很会察言观色,见他脸色冷了下去,莫名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又拿起一颗榛子味的巧克力,剥开吃了:“适应一下,好像也不错,谢谢你请我吃巧克力。” “不喜欢就别勉强了。”蒋铎说道:“说正事吧。” “嗯,一千万。”陆呦递给他一张卡:“打到这个卡号上面。” 蒋铎倒是笑了:“你挺直接啊。” “你要是不愿意借,就不会叫我来了。” 陆呦很了解蒋铎,他自然是愿意帮忙,否则不会让她白跑一趟。 “我会很快还给你的,连本带利,至于利率,你开吧。” 蒋铎看着她:“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她必然是有信心能还得了这钱,才会来找蒋铎帮忙:“上次莫莎时装展,你看到了,我的设计卖的很好。” “卖的好,是因为我给你找的团队好。” “但如果没有我的设计图,再好的团队,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蒋铎看着小姑娘眉宇间的自信和骄傲,心情倒也平和了很多――“行,我信你能够还得了这笔钱。” “谢谢你!” “现在该我说说我的条件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你的条件?”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来不平白给人帮忙。”蒋铎看着她,指尖点了点桌上的卡―― “这一千万,一分钱没动蒋家。是我自己这些年读书期间科研、竞赛和地下车赛攒的奖金,存着当老婆本,现在全部给你,你还得起倒也罢了,如果还不起,又怎么办?毕竟创业有风险,谁都不能打包票,稳赚不赔。” “我知道,我不想借着我们过去的关系,占你的便宜...” 陆呦舔了舔唇,喉咙有些酸,雄心壮志的那些话,再说不下去了。 她现在没有任何抵押,可以向蒋铎保证,一定还得上这笔钱。 她甚至连一套值钱的房子都没有。 唯一拥有的,就是她自己,她的未来。 “你要抵押的话,我只能把我自己抵押给你。” 陆呦的手紧紧攥了拳头,颤抖地说:“如果我还不起这笔钱,我下半辈子就给你打工,我给你签份卖身契,你觉得怎么样?” “蒋氏集团人才济济,我要你给我打什么工?” “那......” 蒋铎看着小姑娘微红的眼睛,知道她已然被家里的债务逼得走投无路了。 他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正如蒋思迪所说的那样:“她不爱你,你千方百计要娶她,就是在算计。” 他和许沉舟...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她便永远不会主动拿起榛子味的巧克力。 也许、也许适应榛子味的甜度之后,会喜欢呢? 蒋铎不再犹豫,直言道:“我说了,借你的是老婆本,所以拿你自己抵押,还不起,就嫁给我。” 这句话说完,陆呦还没什么反应,蒋铎的耳朵先火烧火燎了起来。 生理反应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索性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避免让她看到他火辣辣的脸颊。 陆呦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恢复之前说好的联姻。” 蒋铎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像在谈生意,但嗓音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你不能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想和我结婚?蒋铎,你......喜欢我啊?” “不是。” 仅剩的一点自尊,让蒋铎立刻否认了她的猜测:“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陆呦松了口气,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我眼睛没瞎。”蒋铎平复心情之后,回头,清淡的眸光扫了她一眼:“死小孩,完全提不起兴致。” “......你不要以为你借了我钱,我就不会骂你了。”陆呦不客气地说:“既然提不起兴致,那你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老爷子的意思。”蒋铎漫不经心道:“结了婚之后,我在蒋氏集团才能真正拥有实权。” “诶,是这样吗?” “嗯,你没看到蒋思迪那女人,跟个摄政王一样,哪儿都有她。” 陆呦相信了他的理由:“那就是...假结婚哦?” “不,真结婚。”蒋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扯证那种。” 陆呦皱了皱眉头:“可是三爷想结婚,还怕找不到女人吗,干嘛找我呀。” “知根知底。” 蒋铎的理由随口乱诹、信手拈来:“别的女人,敢随便娶?图钱还罢了,结了婚问我要感情,给不出来多尴尬。” 陆呦被他给逗笑了:“这倒也是哦,那你确定我不图钱、不要感情吗?” 蒋铎按捺着心里的渴望,深深地看着陆呦:“图钱,要多少有多少;感情......” 至死不渝。 “知道了。”陆呦摆摆手:“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不会问你要钱、要感情。” 蒋铎嘴角挂了无奈的笑:“答应了?” “嗯,可以结婚。” 陆呦没有任何可以和蒋铎谈条件的筹码,只能把自己押给他。但她也相信,凭自己的努力,肯定能还上这笔钱。 “你定一个期限吧,如果期限内我还不出来这笔钱,就按你说的办。” “半年为期。” 蒋铎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准备好嫁给我。” 报答(那就别在老子面前哭...) 六月底, 陆宁的高考成绩下来了。 病房里,全家人紧张兮兮地守在电脑前,等待页面跳转。 当陆呦看到那个分数的时候, 心里“咯噔”一下。 她回头,望了望紧张成狗、根本不敢过来看分数的陆宁。 639。 陆宁见陆呦脸色不太对劲,也猜到了成绩并不理想。 其实考完之后,他心里就有数了。 考场发挥并不好, 脑子特别乱, 一会儿想的是如果考砸了怎么办、家里情况这样困难,他要是还不能考高分, 对不起家人。 上了大学, 还要念四年,真的太漫长了...... 思绪越是纷扰,他越是静不下心来, 考试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平时他的成绩, 基本上都是700往上走,最差的一次模拟考试,都考了692。 所以639这样的分数,无论是陆宁, 还是家里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陆云海甚至问了句:“这分数...是不是算错了?” 这句话,又给了本来就很难受的陆宁以会心一击。 他眼睛都红了。 陆呦赶紧拉住了陆云海,轻松地笑道:“639很好啦,一本肯定是稳上了, 恭喜啊弟弟!” 陆宁咬着牙, 一言不发地跑出了病房。 “都怨你,瞎说什么呢。”母亲秦美珍推搡着陆云海:“还不快把孩子追回来!” 陆云海左腿行走不便, 陆呦便却起身出门:“我去吧。” 她追出病房,陆宁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破小孩,一言不合就跑路,到底是什么破习惯啊。 陆呦决定让他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便回了病房,和爸妈们一起商量着给陆宁填报志愿的事儿。 639这成绩,不上不下的,一流顶级高校肯定冲不上去了,不错的985,填报起来也有些风险,冒险试试也行。 至于专业,自然要看陆宁自己的兴趣。 这方面,家人都没有异议。 晚上,父亲留在医院守夜,陆呦回家安慰陆宁。 到家之后却发现,陆宁这死小孩根本没回家。 陆呦知道他心高气傲、特别要强,高考最后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熬夜到凌晨,只睡几个小时。 再加上那几天,债主在门口逼债,他虽然嘴上不说,心理压力肯定特别大。 陆呦心里难过极了。 她给他学校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都打了电话,询问陆宁有没有来找他们。 同学们都说没看到陆宁。 陆呦心里隐隐开始担心了起来,想到上一次陆宁从网吧跑出来,便去找了蒋铎。 她便给蒋铎打了个电话―― “陆宁在你哪里么?” “刚下班。”蒋铎嗓音带了几分倦意:“他高考成绩稀烂,没脸来找我。” “你就知道了?” “我比你们更早查到分数。”蒋铎淡淡道:“知道我会肯定揍他一顿,他不敢来找我。” 陆呦担忧地叹了一口气:“人给跑不见了,我得去找找,先挂了。” 蒋铎:“巷口等我五分钟。” ...... 就在陆呦焦急等待的时候,却接到了沈思思的电话―― “陆小宁同学来我这儿找安慰了,哭得跟条狗似的,甭担心了,我看着他。” “太好了,我现在马上过来。”陆呦重重地松了口气。 “别了。”沈思思道:“你一来,他一准儿跑,这孩子可能就是...压力太大了,你让他发泄一下。” 陆呦知道陆宁心思重。 这个家的负担,不止压在她身上,也压在陆宁的思想上。 “那你照顾一下他,感谢闺蜜。” “得嘞...” 五分钟后,蒋铎开着路虎车停在陆呦面前。 他刚下班,白衬衣还没有换下来,领带随意地松着,露出好看的锁骨线条。 虽然父母总开玩笑说他铁饭碗,不过陆呦听贺鸣非说起过,他只是重案科的高级顾问,虽属于编外人员,并不纳入警队编制,只在有重案发生的时候,提供嫌疑人犯罪心理测写,参与缉凶。 实际上他真正的工作,应该是作为蒋老爷子遗嘱里唯一的顺位继承人,经营蒋氏集团的全部生意。 所以他应该是真的...非常忙。 “上车。”蒋铎侧身过来,替她打开了车门:“我们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陆呦赶紧道:“陆宁找到了,在沈思思那里。” 蒋铎淡笑道:“不敢找哥哥,倒颠颠儿地跑去找姐姐。” “谁让你平时对他这么凶。”陆呦看着蒋铎,顿了顿:“不过,你还挺关心他的,五分钟没到就赶过来了。” “嗯,我比任何人都关心他。” 爱屋及乌。 陆呦全然没觉察到蒋铎涌动的情绪,问道:“你刚从公司出来?” “下午开了几个无聊透顶的会。” 蒋铎心里燥闷,情绪也堵得慌,扯了扯领带,想摘下来,却没想到反而让领结束缚得更紧了。 他扯了几下,脸都有些胀红了。 陆呦赶紧附身过来,指尖落在他领结上,灵活地替他解开了领带。 蒋铎感觉到女孩凉冰冰的指尖时不时地蹭过他的颈子,抬眸望向了她。 昏暗的光线下,小姑娘白皙的脸蛋笼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眉毛细长淡远,目光认真而温柔,只盯着他的颈子,认真地帮他解开领结。 “这个,不能用蛮力,你看,这不是解开了吗?” 她嘴角绽开了微笑,酒窝清甜醉人。 蒋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扣子,我也解不开,小宝钗帮人帮到底。” “你是小朋友吗!还不会解扣子。” “麻烦了。” 他眼角勾了起来,灼灼桃花痣,宛如深夜里勾魂的艳鬼。 陆呦没好气地伸手给他解纽扣。 他肌肉量充实,导致衬衣穿在身上,的确绷得很紧:“几颗啊。” “你想解几颗就解几颗,给我脱了也行。” 陆呦翻了个白眼,随手给他解了两颗扣子,然后坐回了副驾驶椅子上。 蒋铎启动了引擎,将车驶了出去。 “去哪儿?” “饿了,陪我吃宵夜。” 蒋铎载着陆呦来到了河边大排档,点了啤酒和麻辣小龙虾。 不过他没怎么吃,喝了几杯啤酒,全程戴着手套剥虾,剥了放在陆呦的碗里。 因为担心弟弟,陆呦晚饭都没吃,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几斤小龙虾全让她给消灭了。 六月的江风清凉,迎面吹来,陆呦的眼睛又有些红了。 她扯了纸巾拧了拧鼻涕,继续低头吃小龙虾。 蒋铎无奈地看着她,唤道:“小哭包。” 陆呦舔了舔红肿的唇,解释道:“给我辣的。” 蒋铎往自己酒杯里加了冰块,递到了陆呦面前:“缓缓。” 陆呦端起他的酒杯,将杯子里澄黄的啤酒一饮而尽,擦擦嘴―― “我弟弟就...太辛苦了。” 蒋铎冷笑:“有人给他撑起天,他懂什么是辛苦。” “他心思重,很多事情藏在心里不愿意和家人说。”陆呦纸巾擦了擦鼻子:“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照顾好他,高考前还让那些债主来家里逼债,影响他的心态。” 看着她这样,蒋铎的心宛如针扎一般难受。 “肯定是许沉舟干的。”陆呦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他!” “......” 蒋铎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债主上门,倒也不一定真的是许沉舟干的,毕竟她在莫莎时装展上的锋芒初露,因为波及到林晚晚这样的大咖明星,所以网络上炒得很厉害。 债主见了,以为她大赚一笔,自然上门要债,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既然她把债算到许沉舟头上,蒋铎自然也顺水推舟:“嗯,明天我就去把他公司收购了,让他滚蛋。” “这倒不必。”陆呦说道:“我会亲手‘了结’他。” 蒋铎看着陆呦,眸底带了几分惊色:“这么狠?” “前几次,他偷我设计,这些事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波及了我的家人,我就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一无所有。” 蒋铎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陆宁这事,是他始料未及。 即便他已经提前收到消息了,只消动动手指头,那些家伙便不会上门打扰。 然而,他终究是存了私心,想逼得小姑娘最后亲自上门求她。 只有她开口求他,他才有和她谈条件的筹码。 终究,还是算计了。 陆呦放下酒杯,迷离的醉眼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没事。”蒋铎低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陆呦粲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哥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是对你最好的人。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蒋铎看着小姑娘剥了小龙虾油腻腻的手,在他白衬衣肩上拍下的油印子:“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啊?” 他随口玩笑:“报答就算了,太长远,等不了也不想等,抱一下倒不错。” “好吧。”女孩说完,伸手抱了抱他。 蒋铎呼吸一滞,敛眸望向她。 小姑娘细长冰凉的手臂,轻轻环着他的颈子,吃得油腻腻的小嘴,无意识地在他颈上蹭了蹭:“抱了,两清。” 蒋铎伸出了手,在空中虚无地抬了抬,终究还是放了回去。 “你还以为,是小时候吗。” 想牵手就牵手,想拥抱就拥抱...... “我不想回到小时候。”小姑娘松开了他,然给他剥了一个小龙虾,递到他嘴边:“小时候我很开心,但你不开心,现在这样就很好。” 蒋铎嚼着小龙虾,苦笑道:“现在这样,有什么好。” 陆呦看着蒋铎这一身白衬衣、黑西裤,好奇地问道:“蒋铎,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经营蒋伯伯给你的集团产业,坐在办公室。” “不喜欢,办公室于我而言,就像囚牢。”蒋铎毫不犹豫道:“我喜欢查案子。” “那你为什么要接受蒋伯伯的安排啊。” 这是陆呦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她觉得按照蒋铎洒脱自由的性格,钱......绝不是束缚住他的理由。 蒋铎看着陆呦,漆黑的眼眸底,隐隐有光:“因为我有更想要的得到的。” 而老爷子留给他的江山,是他这个一穷二白、受尽欺凌的私生子,唯一拿的出手的彩礼。 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也有梦想,我想拥有自己的设计师品牌服饰,让我们陆家东山再起。”陆呦又喝了一口酒,吸吸鼻子―― “这真的太难了,我们家还欠了那么多钱,好像永远都还不完,妈的。” 看着小姑娘颓丧的样子,蒋铎本来挺难受,但又被她最后一句“妈的”,给逗笑了。 不管她在别人面前如何伪装,蒋铎眼里的她,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宝钗。 陆呦这会儿带了醉意,脑子不清醒,蒋铎说话便不管不顾了:“不想努力了,那就别努力了。你想要什么,未婚夫都给你挣。” “胡扯。”陆呦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我永远不会过那种......仰人鼻息地生活。” 就像尚娴淑一样,每天领着别人施舍的零花钱,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没人知道的心酸和屈辱。 “未婚夫,你休想用钱羞辱我。” “这么有志气。”蒋铎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别在老子面前哭。” “哭一下,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不会把我怎么样。” 蒋铎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的温柔―― “怎么知道,我的心,不会翻来覆去...死一遍?” 游轮(主要是气质这块拿捏着...) 沈思思住在商业区两居室的住宅公寓, 一个人住正好,多一个人,便稍显拥挤了。 陆宁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面前是一张木制的四脚小茶几,茶几上放着几份外卖盒。 他面色紧绷,眼角微红,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吃着外卖。 “看把孩子给饿的...” 沈思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 露出嫌弃的表情:“敢情你姐在家没让你吃饱饭啊, 这都第三份外卖了!” 陆宁今天怄了一整天,滴米未进, 这会儿饿得手脚都发软了。 他不喜欢沈思思冷嘲热讽的调子, 生硬地说:“多少钱,我还给你。” “230,转给我呗。” 陆宁摸出手机, 顿了一下, 望向她:“就这...230?这么贵。” “你以为这是你学校食堂呢。”沈思思坐在沙发边,抱着手冷淡道:“珍惜在学校里的时光吧,出身社会之后,生活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只考了六百三十多分。”陆宁叹了口气:“上不了最好的大学, 我都不想读书了,想立刻出去打工赚钱,缓解家里的负担。” “就凭你这小孩,能赚什么钱。”沈思思道:“好好念个大学,再念个研究生, 有了本事, 像你姐一样,虽然辛苦些, 但是好歹能支撑起一个家,甚至连你们家那么大笔的外债,都还得七七八八了。” 有时候,沈思思是真的佩服陆呦。 她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眼睁睁看着她从过去衣食无忧的小公主,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独当一面的样子。 年纪轻轻,便咬着牙负重前行。 “这次没考好,但我不想再浪费一年的时间去复习。”陆宁看着沈思思:“我没那么多时间。” 沈思思索性坐到他的身边来,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小孩,你真不用这么着急长大。” “可我姐...” “知道你心疼你姐,但咱也不差这一年两年的,明年好好发挥,上个满意的大学,努力拿奖学金,还可以兼职赚点钱养活自己。” “不,我不复习。” 沈思思看着这小孩紧绷的脸色,叹了口气,知道他倔强的性子,便不再劝了。 窘迫的家境,逼得本来应该无忧无虑、倜傥潇洒的富家公子哥,早早地成熟懂事起来。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陆宁,那会儿他才上初中,穿着洁白的衬衣,坐在钢琴边,修长的指尖弹奏着肖邦的《圆舞曲》。 虽然有点儿小胖,好歹眉清目秀,也是陌上公子、温润如玉的气质。 后来家境败落,陆宁性格也慢慢从外向到内敛、沉默、心事也越来越多。 家里唯一的那架斯威坦钢琴也被银行抵押了。 他只能放弃钢琴这种优雅奢侈的兴趣。 “我暑假要出去兼职打工,赚点钱。”陆宁倔犟地说道:“我不能让姐姐这么辛苦。” “那你现在能干什么?” 陆宁想了想,道:“我可以去餐厅给人家端盘子,弹钢琴也行。” 沈思思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你还可以去夜店当男招待,相信我,肯定比端盘子挣得多。” “......” “涮”的一下,少年的脸红透了,咬紧了牙关,沉声道:“你...不要乱开玩笑。” 沈思思看着这家伙竟这般不经挑逗,反而觉得可爱极了,伸出双手捏他的脸:“我说真的,你这张脸啊,别说当男招待,来咱们莫莎时尚当走秀男模,肯定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陆宁脸颊红透了,矜持地推开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夸你长得好看咯。”沈思思笑着说:“你这颜值,比那些新出道的爱豆小鲜肉,丝毫不逞多让啊,学校里没有女孩追你吗?” “有。”陆宁咬着牙,沉声说:“我把她们骂走了。” “......有病啊!你骂人家。” “她们不正经。” 沈思思也知道这小破孩别扭的犟脾气,跟个楞头和尚似的,索性便不再和他乱开玩笑。 “行了,肚子饱了就快走吧,姐要休息了。” “我再好好想想。”陆宁说道:“到底读什么专业。” “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不管你了,我要睡觉了。” 沈思思打着呵欠、拖沓着懒散的步子回了房间。 陆宁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的阑珊灯火,又看了看群里同学们相互讨论着分数和想填报的大学。 他的分数,也算是班里拔尖的水平。 但......和他过去的成绩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班长小姑娘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学委,你准备报哪所大学?” 陆宁回她:“没想好。” 班长:“你填报志愿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哦。” 陆宁:“为什么?” 班长:“因为,我一直喜欢你呀。【小猫笑脸】” 陆宁看着手机屏幕里女孩故作不经意、却又很认真的告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他这样的家境,没时间、也没资格谈恋爱。 陆宁放下了手机,起身收拾了桌子,打扫了客厅里的清洁卫生,然后走到沈思思房间门口,轻轻说道:“沈思思,我走了。” 房间里没人回应,他叩了叩门,门却打开了。 女人穿着黑色的绸质睡裙,趴在松软的大床上,两条腰线流畅优美,腰窝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睡裙黑蕾丝的裙摆,勾勒着她浑圆的臀。 成熟气息宛如盛开红透的石榴,对少年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陆宁脸颊瞬间胀红,像见了鬼似的,跌跌撞撞冲出房间,逃之夭夭。 ....... 其实青春期,有很长一段时间,陆宁非常讨厌沈思思这个大姐姐。 但他又说不上来为什么讨厌,反正一看到她,就浑身不自在,身体跟琴弦一般、绷得紧紧的。 所以,陆宁见了沈思思便没有好脸色。 但...又总是控制不住想要见到她的心情。 所以他强行加入了陆呦的闺蜜群,想到从她们女孩间日常聊天中,知道她全部的消息。 这女人,就把陆宁搞的很烦躁。 想见她,又怕见她。 ...... 从沈思思的公寓大楼冲出来,陆宁站在街上,撑着膝盖大口地喘息着。 时至今日,他才渐渐明白,他对沈思思绝对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讨厌。 他摸出手机,郑重地给班长发了一条信息:“姚颖,抱歉,我不能和你念同一所大学。” 姚颖:? 陆宁:“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一直都有。 ...... 次日清晨,沈思思打着呵欠走出房门,看到家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整洁样子,惊呆了。 原本胡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裙子,被人叠成了规整的豆腐块。 家里凌乱的摆设也重新归置了一番,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还搁着一杯鲜榨翠绿的黄瓜汁。 “我的妈,这还是我家吗?” 她赶紧摸出手机,给陆呦打了个电话:“我还以为我家里进田螺少年了呢,陆宁那小子,也太贤惠了吧!谁要是把他娶回家,那后半辈子可享福了。” 陆呦坐在飘窗边画着图,笑说道:“我们家弟弟一直很贤惠。” “他情绪怎么样?” 她看了眼沙发边抱着志愿书研究的陆宁,说道:“已经没事了,多亏你开导他啊。” 陆宁抬头偷瞄了眼陆呦,见她望过来,又赶紧移开了目光,假装看书。 沈思思又问:“准备填报什么专业?” “看他的兴趣吧,他喜欢钢琴,也很有天赋,不过后来家里出了事,这小子想法又变了,说要念什么金融、律师。” “我打听过了,咱们青扶大学的艺术学院,也有招收非艺考生,他六百多的分数,稳上了,劝劝他,继续学钢琴也未尝不可,虽然有点烧钱。” 陆呦无奈叹道:“这小子一根筋,劝不听,只能慢慢调整他的心态了。” 沈思思说道:“我给陆宁书包夹层里塞了两张游轮度假的七天六夜的福利票,公司这边给的,我没时间去,你带我们的高考生去旅游放松一下呗。” 陆呦赶紧道:“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是给高考生的礼物,又不是给你的。”沈思思笑着说:“你要不陪她去,就让他和女朋友去。” “他这母胎solo的愣头青,找得到女朋友才怪。” “有你这样说话的么,亏你还是当姐姐的呢。” “我可能也没有时间。”陆呦叹了口气:“鹿风工作室刚刚成立,有很多事要忙。” 沈思思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正因为如此,我才强烈推荐你去,下个月女装电商ICLO会举办一场潮流狂欢节,如果你能在狂欢节拿下ICLO的推荐位,这对鹿风品牌肯定是很好的宣传。” “所以狂欢节和这次游轮之行,有关系吗?” “当然!ICLO的总裁傅殷,他也会登船。这位爷不是一般的商人,更是艺术家,他选商家,从来不看谁竞价、只看水平,你懂的吧,只要你把你的设计图拿给他,争取得到他的青眼,就有机会能拿到推荐位。” “人家也是去旅游度假的,这样去打扰人家,不太好把。” 沈思思说道:“你这就是学生心态,像傅殷这种级别的boss,哪有真正的假期,到处都是挤破头想和他谈合作的人,你不去,别人也会去。” 陆呦有些意动了:“那么多要合作的人,我们鹿风才刚刚起步,能谈到吗?” “试试又不会掉块肉,最坏的结果就是丢面子嘛;一旦成功,顺利拿到了ICLO的推介位,好处不用我说吧。” “不用说了,我去,拼了!” “nice!等你的好消息。” 陆呦想要在半年之内让工作室盈利,赚到一千万,这可不是个小目标。 必须抓住每一次机会。 ...... 沈思思给陆呦的游轮度假票,包含了七天六夜的全部吃住行。 巨型的白色游轮停靠在青扶江边的一号贵宾码头。 因为这艘顶级游轮票价昂贵,乘客不算多,陆陆续续地上了船。 陆呦以前经常跟着老爸全世界飞,也见过不少世面。 不过陆宁比较惨,刚长大呢,家里就破产了。 青春期那几年,家里条件一直紧巴巴的,所以也很少出去玩。 这一次,他穿着陆呦设计新款“鹿风”潮牌T恤,被陆呦推倒了船头去摆拍照相,成了行走的“活招牌”。 陆宁穿着那件风格独特的潮T,不情不愿地站在船边,随便摆了pose,拍了几张照片。 陆呦低头,看着单反里那个表现力十足的男人,惊叹道:“不知道是衣服太好看呢,还是我拍照技术牛逼!这大片儿质感,快来看看!” 陆宁小跑着过来,看了看照片。 的确,照片里的他,几乎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每一张都可以当做时尚封面杂志。 当然,这也和陆呦的摄影技术有关,因为她做时装方面,也修过摄影的课程。 “跟你关系不大,我觉得是模特的原因。”陆宁说道:“模特太上镜了。” 陆呦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再去拍几个pose,我多拍几张!这完全可以放在咱们鹿风官网当招牌模特了!” 陆宁很听姐姐的话,穿着陆呦亲自设计出来的鹿风国潮T恤,戴着太阳墨镜,耐心地摆出了各种耍帅的姿势。 照片里的少年,表现力十足,比之于陆呦以前接触的时装模特,都不遑多让。 而陆宁在船头摆pose的画面,也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知道的当他们是普通游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爱豆出街呢! 甚至有女孩也摸出了手机,企图偷拍陆宁。 陆呦拎了拎陆宁衣角上的二维码,说道:“扫码关注我们家潮牌服饰店铺哦,各种设计师款式即将陆续上线。” “扫码关注可以加帅哥微信吗?” “当然!” “那我扫一个。” “我我...我也扫一个!” 陆宁一下子羞涩了起来,拉着陆呦赶紧离开:“别拿我营业!” ...... 俩人在船舱大厅排队登记的时候,陆呦翻看陆宁的照片,感叹道:“以前也没发现,我们家弟弟这么帅。” “主要是气质这块拿捏着。” “你也不谦虚。” 陆宁在外人面前害羞,但是在姐姐面前就很放得开,自信地说:“换别人,脸再帅,没镜头感,也拍不出大片来。” “说的很对。”陆呦煞有介事地点头:“比如你蒋哥哥,每一张照片,都能拍出遗像的感觉。” ...... 而此时此刻,在游轮顶层的露台上,蒋思迪拿着相机,给蒋铎拍下了一张张“遗像”。 “你踏马倒是笑一个啊。” 蒋铎咧开嘴,露出一抹阴惨惨的笑意,邪气横生。 蒋思迪:...... “算了,闭嘴吧。” 偶遇【双更合一】(老爷子把整个蒋家全部产业...) 底层的客舱里, 陆宁很细致地纠正了陆呦:“他是我铎哥,是你的蒋哥哥,请不要搞错称呼。” 陆呦打开行李箱, 整理物品,漫不经心道:“请问这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铎哥是的敬称,我和别人都可以这样叫, 而蒋哥哥是......” 陆宁笑了笑, 喃了两个字―― “爱称。” 专属于你。 “爱你个头。”陆呦拿洗面奶砸向他:“我从小就这么叫的。” 陆宁笑眯眯地躲开了:“你能这样叫,我们可不能。” 就在这时, 游轮缓缓启动, 发动机巨大的嗡鸣声传来,震得整个房间都在抖动。 陆呦和陆宁同时捂住了耳朵。 要命的是,因为游轮开动, 发动机一刻不停地运转着, 所以这振震动是持续不断的、宛如立体声一般环绕在房间里。 陆宁走出阳台看了看,说道:“姐,咱们这房间,估摸着是距离发动机最近的房间了。” “这怎么能行, 太吵了。” 陆呦立刻阖上了行李箱,拿着房卡去了船舱大厅,要求换房间。 前台的服务员很是傲慢无礼,刚刚登记的时候,陆呦便领教过了。 对待顶层船舱的客人和外国客人, 她殷勤备至;看到票根是底层船舱的客人, 她便立马换了张脸,态度冷淡。 “能不能麻烦给我们换一个房间, 102号房,发动机声音太大,实在是太吵了。” 前台扫了眼陆呦的票根,淡淡道:“D等舱位已经满房了,换不了。” “不会吧。”陆宁很鬼灵精地早早就“考察”过走廊的房间,说道:“我看到同楼层很多房间都空着啊,比如109和113。” 前台拎着陆呦手里的福利券,说道:“抱歉,你这不是正常的舱票,只能住在现在的舱房,如果想要升舱,就要加钱。” 陆宁年轻气盛,听不惯她用这样的调子对姐姐说话,怼了句:“所以因为我们不是花钱买的票,所以就给我们最垃圾的房间呗!” 前台回道:“别人花了上万买一张舱票,你们一分钱都没拿,还挑剔什么啊,想住好的房间,就升舱呗。” “你怎么说话的,人家花几万买一张票,就是为了在这里听你冷嘲热讽吗!你有没有职业素养!” “你吵吵什么。”前台很不客气地说:“能上我们女王号的都是贵宾客人,像你们这种没素质的旅客,根本没资格上来。” 陆宁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自然还要理论,但是陆呦一把拉住了他。 她这些年见过太多这种“势利眼”,社会就是这样现实,看人下菜,见怪不怪。 她拉住了陆宁,不让他和这种人继续吵吵下去,问道:“升舱多少钱?” “升A舱4万,B舱2万,C舱8000咯。” “你介绍一下ABC舱的区别吧。” 前台服务员打量了陆呦和陆宁一眼,很不耐烦道:“AB舱不用说了吧,反正你们也住不起,C舱的话,在二楼自助餐厅吃饭,不能上顶层,也不能去游泳池和露天酒吧,但房间视野比D舱好一点,房间也宽一些。” 陆呦考虑了一下,说道:“那给我们升C舱吧。” 说完,她从包里摸出了卡,递了过去。 前台冷笑着接过了卡:“马上给您办理升舱业务。” 陆宁知道,姐姐只是想让他的旅行能够舒服一点,缓解高考失利的压力。 但8000块对于他们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了。 他立刻夺回了卡,说道:“升什么舱,我们不玩了!” 前台也懒得理他们:“随便你们咯,反正福利券过期作废。” 陆宁瞪了她一眼,拉着陆呦便离开了大厅。 这小子一身蛮力,陆呦挣不开他,被他拉回了闹哄哄的102舱房。 “谁说不玩了呀,浪费你思思姐给的票。” “升舱太贵了!”陆宁坚持道:“还不如咱们找个地方露营。” “你小子懂什么,现在哪儿不花钱,露营也有各种费用,算下来还不一定便宜呢。” 陆呦安慰陆宁道:“再说,我们在D舱基础上升舱,是扣除了D舱的原有票价,比别人还平白少了几千块,赚了。” 陆宁闷声道:“那就住D舱,不升了,一分钱也不给他们。” 陆呦走过来,使劲儿揉了揉陆宁的头,像哄小孩一般道:“行,不升,一分钱都不给他们。” ...... 陆呦姐弟俩走后,前台的服务员把这事当成和同事们的谈资笑料―― “每次都能遇到这种没素质的旅客,拿这福利券当金牌令箭。” “没钱就别出来玩呗。” “自己一分钱没掏,还想让别人把他们当上帝对待呢,搞笑不。” ...... 大厅的旋转楼梯直筒顶层咖啡厅,雕花扶手栏杆边,蒋思迪端着咖啡杯,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笑着说道:“你的小未婚妻,这些年,性子柔顺了不少。” 男人斜倚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道:“她对别人能忍则忍,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 从不温柔。 蒋思迪母爱泛滥,站起身,说道:“我去给这姐弟俩升个舱,看着怪可怜的。” 蒋铎叫住了她:“不用麻烦。” 蒋思迪看着面前这男人从容的模样,笑着说:“对啊,三爷在这儿,还有我什么事呢,你早就帮你的小青梅升舱了吧。” 蒋铎放下手机,面无表情道:“没有。” “诶?” 他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笔大额转账的短信―― “但我刚刚把这艘游轮买下来了,现在整个艘船都是她的,她想住哪个舱,都可以。” “......” 蒋思迪直接掀桌了! 老爷子把整个蒋家全部产业留给他,全用来追女人了是吧! * 狭窄的双人间舱房里,陆呦将阳台上的门关上了,却还是没办法阻挡发电机传来嗡嗡的噪声。 陆宁躺在一米二的单人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陆呦心里难受,琢磨着,干脆还是交点钱换个房间算了。 这些年,她和陆宁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一直绷紧了神经在拼命工作、拼命学习。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为了省点钱,让自己不好过,何必呢。 就在她拿了钱包出门的时候,便有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对她鞠了一躬:“陆小姐,您好,我是您在女王号上的管家秦裕,接下来,我将负责您在女王号上七天六夜的全部行程,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去办。” “啊这...” 陆呦没想到D等舱房也会有管家。 这服务,和她刚刚在前台遭遇的冷待,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她说道:“我准备想去升个舱来着。” “不用了,我们这边已经自动为您升到了顶层的A等套房,您的行李,会有专人替您拿上去。” 陆宁翻身从床上爬起来:“A等!我们没有订A等房啊!你们强买强卖啊...” “不不不,您别误会,是您的福利券,本来就包含了A等舱房的服务,之前是我们弄错了,万分抱歉。” 陆宁不解:“所以,我们是可以免费住到顶层去咯?” “是的,包括顶层的海鲜餐厅、酒吧、泳池...所有的服务,都涵盖在内,游玩期间,您二位不用支付任何额外费用。” “姐!这也太棒了吧!沈思思厉害了啊!” 陆呦好歹比陆宁多吃几年饭,知道天底下没有掉馅饼这事儿,怀疑地问:“你确定这是我们的福利券包含的服务吗?” “您二位拿的是莫莎集团的员工福利套票,莫莎集团和我们女王号一直有合作,每年年会也是在我们游轮上举办的,所以,您二位是我们的客人。” 陆呦见他知道他们拿的是莫莎集团的福利券,于是便相信了这他的话,愉快地对陆宁道:“小子,收东西,咱们去顶层!” 陆宁高兴极了,飞快地收拾好了行李箱,几个服务生帮他们提着,在前面开路,带他们朝顶层的客人专用电梯走去。 ...... 船舱大厅,那位态度不善的前台服务员,已经办理了离职交接手续,愤愤不甘地拎着行李、被驱逐下船。 她不满地在同事群抱怨了一句:“这会儿凭什么让我下船啊!船都已经出发了。” 有同事小窗私戳她,解释道:“刚刚和你起争执的女士,他未婚夫在五分钟前,收购了公司包括女王号在内的所有游轮,并且把你划上了咱们这行永不录用的黑名单。” 她震惊地抬起头,便看到陆呦朝她迎面走了过来。 而她的直管领导――秦裕,亲自提着行李,陪着笑,走在陆呦身边。 ....... 顶层船舱是一个套二的居室,房间非常大,全欧式贵族风格的装修,给人一种奢华感。 声控的白纱窗帘徐徐拉开,是180度的全海景,视野无比开阔,和刚刚底层的D等舱房,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陆呦不禁有些感慨。 陆家破产之后,她的生活就仿佛从A等船舱直落到了D等舱。 债主、医药费、生活压力......就像是盘旋在她脑子里“嗡嗡嗡”的轰鸣声,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陆呦站在宽阔的露台上,吹着徐徐的江风,看着游轮缓缓由江入海,心情无比放松。 迟早有一天,她会重新拥有这一切,攀上高峰,甚至比父辈创造的财富,更令人瞩目。 ...... “姐,这房间太好了!”陆宁兴奋地说:“洗手间都有两个,跟底下是天壤之别啊。” “好好享受咯。” 她摸出手机,在【502咸鱼群】里@了沈思思要暴富,给她发了顶层A舱的全海景照片―― “闺蜜你太牛逼了!” 沈思思要暴富:“?” 呦呦鹿鸣:“这是你的福利券舱房。” 沈思思要暴富:“卧槽!!” 呦呦鹿鸣:“没想到吧!【doge】” 沈思思要暴富:“后悔了!早知道我自己留着。【摔桌】” 陆呦又把刚刚拍的陆宁的大片照发了过去,乐呵呵地说:“请你欣赏我们家宁宁大帅比,平复一下心情。” 照片背景是海天一线,少年侧脸轮廓锋锐,自然含笑,他笑起来,眼神干净又澄澈,有阳光闪耀。 沈思思要暴富:“弟弟这也太诱惑了。【鼻血】” 呦呦鹿鸣:“是吧!” 沈思思要暴富:“多拍几张啊。” 陆宁脸颊微红,偷偷走到洗手间,关上门,然后将沈思思说他诱惑的那段聊天记录,小心翼翼地截屏保存了。 下午,游轮已经由江入海,行驶在了金光粼粼的海面上。 陆宁拍照拍上头了,一整个下午,都拉着陆呦在甲板给他拍片儿。 摆pose的姿势也越来越专业,引得甲板上不少小姑娘春心萌动,红着脸过来要联系方式。 陆呦拍照水平也是一流,真给他拍出了时尚芭莎男人装的偶像气质。 拍完之后,俩人在顶层露天自助餐厅喝下午茶。 陆宁开始疯狂P图,还把自己精修过的照片发给陆呦,让他发到闺蜜群里。 陆呦就无语:“陆先生,微博、朋友圈、空间...这些还不够你发你的美照吗?干嘛要我往闺蜜群发啊!” 陆宁道:“我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那你就存着自己欣赏呗。” “但我又不想一个人都看不到。” “......” 陆呦:“这真不合适。” 陆宁:“这非常合适。” 最终,陆呦拗不过这这小子执拗的性格,被迫在闺蜜群里发了两张他精修过的美照。 沈思思要暴富:“不得了了,弟弟要出道了!” 小洱朵:“这样的大帅比男朋友,请给我来一打!@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小洱朵,你有男朋友了,我们弟弟不约。” 沈思思要暴富:“可以考虑看看我这个单身寂寞姐姐。【doge】” 呦呦鹿鸣:“人家还小,请姐姐们自重。” 陆宁靠着白色的花园椅,低头刷着屏,幽幽说道:“我成年了。” 陆呦诧异地望向他:“所以?” 陆宁嘴里叼着吸管,脸颊挂着不自然的潮红:“沈思思很寂寞吗?” 陆呦:?????? 就在陆呦正要寻根究底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尖锐嗓音,唤道:“这不是陆呦吗?” 陆呦抬头,看到周安妮优雅地走了过来,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昨天下午一直在大厅前台无理取闹要升舱的客人,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啊,拿着人家的福利券,还想住头等舱呢。” 陆呦知道她想要借题发挥,不过她并不想和周安妮打嘴巴仗,所以没搭理她。 倒是陆宁,以前小区里他最讨厌的女孩便是周安妮,在陆家兴盛的时候,她便追着陆呦当腿部挂件,谄媚的嘴脸叫人恶心。 后来陆家倒台了,她反而小人得志起来。 陆宁怼道:“福利券又怎么样,这头等舱我们还住定了,不服气,忍着。” 周安妮咬咬牙,嘲讽道:“陆宁弟弟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你可是我们小区的小帅哥,一身名牌,怎么这会儿...” 她打量了陆宁一眼:“啧,你这运动鞋穿好几年了吧,怎么也不换换呢。你们就穿成这样来顶层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贫民窟来的呢。” 陆宁是少年心性,又正是要面子的年龄,看周围人全被她几句话勾得打量起自己来,陆宁气得面红耳赤。 陆呦不在乎周安妮怎么冷嘲热讽自己,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了。 但是周安妮欺负陆宁,这绝对是拂了陆呦的逆鳞,她目光淡淡扫了周安妮一眼―― “是啊,我弟弟虽然穿的衣服鞋子旧了,但是好歹穿搭体面,不像周小姐。穿着本来应该是非常显身材的NIKO的春季新品短裤,裤子下面却是一条黑色丝袜,这已经是巨雷的搭配了。偏偏黑丝袜下面你又穿了一双高跟凉鞋,丝袜配凉鞋这种土味穿搭,我也是前所未见。像你这种只知道把各种名牌往身上挂的暴发户穿搭,真是时尚界的泥石流,又有什么资格来嘲讽我弟弟。” 她不急不缓地对周安妮的穿搭进行了一番专业点评,周围默默竖起耳朵吃瓜的名媛淑女们,纷纷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周安妮又羞又气,全身颤抖,满脸通红。 “不过,穿着土味倒也没什么,只要自己喜欢,再土也能穿出自信来,但偏偏...” 陆呦看了眼她手上的爱马仕包,冷冷笑了:“一味追求名牌,却捡便宜拎高仿货,这才是最没救的土气。” 这“痛打落水狗”的致命一击,彻底让周安妮丢尽了脸。 她气得牙齿都在咯咯打颤,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和陆呦是同专业的同学,陆呦能每年奖学金拿到手软,而她却年年挂科,两个人的审美水平和见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她知道,陆呦说她打扮土,那肯定就是真的土,说她拎高仿,那她手上的爱马仕包,肯定就是高仿A货,毋庸置疑。 周安妮没有脸在茶餐厅呆下去了,在周围人玩味的目光中,狼狈退场、逃之夭夭。 陆宁看着陆呦,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姐。” ...... 很快,陆呦便看到了这一次游轮度假中,她需要攻略的最大boss,傅殷。 傅殷的ICLO是国内最受欢迎的时装电商平台,下个月的潮流狂欢节,如果陆呦能够拿到一个推荐展示位,这对于鹿风而言,是很好的打响名气的机会。 当然,游轮上,可有不少虎视眈眈“觊觎”着ICLO推荐展位的人。 只见傅殷刚来到甲板上,便有好些人上前搭话、递送名片,甚至还有人直接拿着自己的设计图、企划案,递到傅殷面前,希望得到他的青眼。 不过,这些人无一不是碰壁离开。 傅殷拿着手机时而自拍、时而拍拍风景,压根不想搭理他们,设计图连看都没看一眼,名片接了直接扔进垃圾桶。 陆呦拿着自己的设计图集,有些犹豫了。 大佬摆明了不想在这海天湛蓝的无限风光面前、谈无聊的生意。 陆呦听沈思思说起过,傅殷这位大佬很有个性,不按常理出牌。 如果陆呦这会儿腆着脸硬上,很可能会直接被大佬划入黑名单,这辈子都被想跟他合作了。 她还是放下了设计图集,耐心地等待着大佬自拍完、欣赏完风景,也许会给她一个渺茫的机会,瞟一眼她的设计图。 陆宁望望傅殷,又看看自家老姐这一脸渴望的神情,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单纯要陪你亲爱的弟弟来度假,你是来钓凯子的!” “你当凯子这么好钓?”陆呦拿起图集,使劲儿敲了敲他的脑袋:“现在的男人又渣又精,靠男人走上人生巅峰的概率,还不如自己拼事业!” “你想和人家谈事业,大佬只想度假。” 陆呦叹了口气,给自己戴上了墨镜,暗中观察着“敌情”,按兵不动。 便在这时,陆宁扯了扯她的袖子:“你看那人,是不是我铎哥啊?” 陆呦将墨镜摘到鼻梁,颔首望去,只见一个瘦削挺拔的男人,走到了甲板上。 正是蒋铎。 他穿着黑T短裤,戴着浅色系透明太阳镜,本来是极其内敛沉滞的打扮,偏他又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内勾外翘,自带几分“花枝招展”的狐狸气。 他一来甲板,便吸引了周围不少女士的视线。 傅殷自然也看到了他,主动上前与他搭话,邀请他坐到了靠海的餐位上,请他喝了一杯鸡尾酒。 陆宁低声道:“所以,不是不想谈生意,只是不想和渣渣们谈生意,这一看到我们铎哥,不就立马换了张脸么。” 陆呦无奈道:“社会不就这样么。” 蒋铎似乎也心有所感,太阳镜扶到饱满的额上,朝着陆呦和陆宁的方向投来一瞥。 “这下你可以去了。”陆宁催促陆呦:“有蒋铎哥在,大佬不会不搭理你了。” “这不太好吧。”陆呦有些拉不下脸:“感觉像在占他便宜似的。” “想想我们家一千万外债。” “我去了!” 陆呦将手里的果汁一饮而尽,鼓起勇气,拿着设计图朝他们走了过去。 比起不堪重负的外债、比起母亲医疗费,有时候面子真的不算什么。 她走到蒋铎面前,微笑道:“蒋铎,真巧,你也来度假?” 蒋铎听到这生硬又客套的寒暄,抬头,懒散的眸子扫了她一眼:“你谁啊?” “......” 陆呦看着面前这男人霁月风光的笑意,瞬间明白了,他不想、也不会在事业上帮她。 老爷子的遗嘱写得明明白白,要让他结了婚,才能正式接手公司。 蒋铎在这儿等着她呢。 ...... 傅殷也注意到了陆呦,问他道:“这位女士,三爷认识?” 蒋铎清浅地笑说:“不认识,兴许是看上爷了,来要联系方式的。” “......” 傅殷也玩笑地笑了,望了眼陆呦。 这女孩五官明艳,小巧的唇沾染着淡淡的胭脂色,皮肤极白,配合着乌黑的发丝,是极易让人心动的美人胚子。 蒋铎见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她面前:“扫吧,现在不空,晚上联系。” 陆呦看出来了,蒋铎似乎在让她体面地离开。 若是一般人,倒也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去,不再强求了。但陆呦背负一身外债和母亲的医疗费,她必须咬牙撑下去。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看上您。” 陆呦嘴角含笑,轻轻拍开了蒋铎的手,然后面对着傅殷,礼貌地说道:“傅先生,我刚刚看到您一直在拍照片,正好我这边有台单反,需要我给您拍几张吗?” 她一笑,傅殷顷刻间便被她嘴角两颗清甜的酒窝吸引了,见她连蒋铎都敢拒绝,心里也生起几分兴趣,说道:“你专业吗?” “您放心。”陆呦拿着单反,自信地说道:“我给模特拍过很多定装照,还拿过国际摄影奖项。拍人物,我绝对专业。” 傅殷看到了她手上的设计图,自然明白了小姑娘有所求。 但因为蒋铎刚刚这一遭,他不敢轻易应承或拒绝,说道:“这样吧,你先给三爷拍一张,若是三爷满意,我便让你给我拍。” “......” 口是心非(你舍不得欺负她【双更合一...) 陆呦见傅殷又把“皮球”踢给了蒋铎, 只能眼巴巴地回头望蒋铎:“蒋先生,您方便拍照吗?” 语调温温柔柔,丝毫不似平日里俩人斗嘴时的嚣张。 她看出来了, 其实傅殷还是在看蒋铎脸色。 “蒋先生,我给您拍一张吧。” 蒋铎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我不会摆pose,你姑且随便拍吧。” 反正他打定了主意, 不管怎么拍, 都不会认可。 不会给她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陆呦打开了单反相机,调整了镜头和参数, 然后又四处寻找合适的角度, 给蒋铎拍了几张照片。 他随意地坐在白色花园铁铸椅上,衣领敞着,袖口卷在手肘处, 露出结实的肌肉。 视线懒散而冷淡地望着远处海岸线, 并没有看她。 陆呦看着相机屏幕,筛选着这些照片。 相比于陆宁的阳光大男孩气质,蒋铎的风格,则更沉稳硬朗、更有男人的质感。 陆呦将单反递到了蒋铎面前, 满心期待地说:“蒋先生,您看看,喜欢吗。” 傅殷也抬起了眸子,好奇地望着蒋铎,等他的回应。 其实他让陆呦给蒋铎拍照, 就是为了探明蒋铎的态度, 但凡蒋铎说一个“不喜欢”,他也是绝对不会拂逆他, 给这个女孩任何机会。 蒋铎凑了过去,看向单反屏幕。 陆呦按着浏览键,给他回放刚刚的几张照片。 “这张可以呢。” “都是侧脸?” 陆呦点头:“你侧脸最好看。” 他敛眸,温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有多好看?” “侧脸就...” 不那么像遗像。 陆呦当然不可能这么说,真诚地吹道:“你五官立体、轮廓硬,比一般的男生线条感更强,所以侧脸最好看了。” 他嘴角扬了扬:“那跟许沉舟比?” “......” 陆呦顿了顿,狗腿地说:“和您比,他不配。” 这句话让蒋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拿起了她的相机,自顾自地欣赏起了自己的侧脸照。 陆呦不说,他没感觉,陆呦一说,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 这侧脸,绝了。 陆呦见他满意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蒋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一个“蒋先生”,一个“您”,分分钟把蒋铎从飘飘然的状态中拉回来了。 这小丫头,根本不是真心觉得他好看,不过一顿天花乱坠的商业吹。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自己的事业罢了。 其实蒋铎过来和傅殷喝下午茶的目的,就是搅黄陆呦和他的合作。 如果让她搭上傅殷的ICLO平台,拿到好的推荐位,说不定真能在半年之内赚到一千万。 蒋铎便机关算尽、功亏一篑了。 傅殷打量着蒋铎的脸色,也问了句:“三爷,你觉得她拍照技术怎么样?” 蒋铎冷淡地搁下了相机,说道:“拍得很难看。” 这句话一说出来,陆呦的心便凉了半截。 没戏了。 傅殷不会为了她这么个无名之辈,轻易开罪蒋铎。 所以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彻底封住了鹿风登上ICLO的大门。 陆呦不甘地咬了咬牙,拿回了自己的相机。 蒋铎心虚,移开了视线,也没敢看她。 傅殷斜倚在了椅子上,无奈对陆呦道:“既然三爷不喜欢,我也不好劳烦你帮我拍照了。” 陆呦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些年,什么都丢了,唯一没丢的就是她这骨子倔犟的劲儿。 她对傅殷递出了相机:“傅先生,您要不要看看,我拍照技术真的还行。” 说话的嗓音都禁不住在颤抖。 拉下脸皮求人,不是容易的事。 她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艰难地恳求道:“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抱歉,我不需要你帮我拍照。”傅殷直言拒绝,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陆呦手颤抖地拿回了单反,对他礼貌恭敬地鞠了一躬:“万分抱歉,打扰您的时间和心情了。” 蒋铎的指尖紧紧攥着咖啡匙,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渗出了惨白的颜色。 终于,在陆呦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忽然攥住了她单反相机的带子―― “她摄影技术没问题。” 陆呦惊诧回头,迎上了蒋铎灼灼的目光。 他脸上毫无半分玩笑的意思,沉着脸,压抑着嗓音道:“傅总尽管让她拍,相信她能给你拍出好照片。” 傅殷没想到蒋铎会改口,诧异道:“可三爷不是说,这照片不好看。” “照片不好看,不是她的问题,是我...长得丑。” 所以她才不爱我。 蒋铎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茶餐厅。 陆呦看着蒋铎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改口。 但好在,傅殷跟着改了口,对陆呦道:“既然三爷如此说,那就麻烦你了。” ...... 蒋铎回到了套房,倚在180度的宽敞海景阳台边,看着甲板上正尽心竭力给傅殷拍照的女孩。 眸底划过一丝晦暗。 蒋思迪蹲着咖啡,来到了阳台边,朝着陆呦和傅殷望了眼,笑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你舍不得欺负她。” 蒋铎冷淡道:“不是舍不得,只是不想看到我的未婚妻这样低声下气去求人,G的是我的面子......” “她丢脸跟你什么关系,这还没过门呢,三爷可真会共情。” 从小便是这样,小姑娘眉头一簇,还没哭呢,他先慌了神,抱着人家一顿哄; 招惹了人家,她还没来得及发脾气,他就先做小伏低地连声道歉。 陆呦在他这儿,半点委屈都没受过。 以前如此,如今依然。 “像你这样,活该连个备胎都混不上。”蒋思迪无奈道:“喜欢就跟人家明说,成不成就是一句话的事,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蒋铎手肘撑在船舷边,望着湛蓝的大海:“要是真能拿得起、放得下,我还在这里当个屁备胎?” “......” “行吧,蒋备胎。”蒋思迪走过去,拍了拍他宽硬的肩膀:“你就等着那姑娘半年内赚够一千万,跟你两清吧。” “你当一千万这么好赚。”蒋铎平淡地望着远处的傅殷:“那家伙,也不是好说话的主。” * 傅殷的确非常喜欢拍照,完全把陆呦当成了私人摄影师,带着她在游轮的各个视野不错的观景点拍了写真。 他虽然经营电商,但ICLO是目前年轻人最喜欢的时尚服饰平台,所以傅殷本人也相当具有审美眼光,从他自己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得出来。 因为个子很高,所以他选择了较有垂感的上衣,配了简单的黑裤,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配饰,却能给人一种简约的精致感。 陆呦偏又最擅长拍人,给傅殷拍出来的效果也非常好。至少,他自己看了照片是相当满意,让她回去精修之后,发给他。 陆呦连声应承下来。 俩人重新坐回茶餐厅,傅殷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 陆呦赶紧蒋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傅殷看了眼,皱眉:“鹿风,以前没听过,新牌子?” 陆呦点头:“是我和另外一位女士共同创立的新品牌,打造年轻人时尚潮流服饰。” 说完,她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设计图集递给了他:“这是我的设计图稿,大概就是这样的风格。” 傅殷粗略地翻了翻她的图稿集,虽不说眼前一亮的感觉,但的确是被部分设计图匠心独运的造型,吸引了眼球。 “的确是很有风格,同时也兼备市场的款式。”傅殷看得仔细了些:“这些都是你自己独立设计的?” “是。” “看着不错,不过都是图稿,这些目前有在销售吗?” “我们鹿风工作室刚刚起步,还没有达成规模,采用的是先承接订单、再销售的模式。” 傅殷倒是笑了,放下了图集,又环望了一下周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合作者们:“你看看他们,其中也不乏知名服装品牌的人,都想在我的ICLO展会上分一杯羹,我凭什么把如此重要的展示窗口让给你这么个刚刚起步的设计工作室。” 陆呦顿了顿,说道:“即便是知名服装品牌,但是傅总也没想要跟他们合作。” 傅殷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从大学时期便开始关注ICLO,它能在短短几年一跃成为最受年轻人欢迎的电商平台,不是没有原因。” 陆呦迎上了傅殷的目光,朗声道:“ICLO每一个商家店铺,都是经过傅总挑剔的阳光,严格筛选。所以ICLO,与其说是卖衣服的电商平台,不如说是年轻人的潮流时尚社区。” 这一番话,直接说道了傅殷心里去。 这些年他夙兴夜寐,很多细碎的琐事都亲力亲为,就是为了让ICLO和其他电商平台区分开来,成为了时尚潮流的代名词。 他淡淡笑了:“看来你是真的有做过功课。” 陆呦向他保证道:“您放心,我的鹿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它和ICLO能达到互利共赢的效果。” “我对你的设计风格没有质疑,但是正如你所说,你的鹿风工作室刚刚起步。” 傅殷放下了设计图集:“要知道,ICLO的流量是很恐怖的,如果我给了你最显眼的销售展位,但是你们的规模不够,该发货了衣服却没做好,损伤的可是我ICLO的信誉,我为什么要冒险相信你?” 陆呦思忖片刻,郑重地回应了他:“您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我们毕竟是新品牌,还没有形成规模效应,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工期一到,每一单货都已经会发到消费者手上,不会让ICLO信誉流失。” “就这样空口白话,真的很难让我信服。”傅殷看着她,说道:“除非你告诉我,你和蒋家那位三爷,是什么关系?” 陆呦心头一惊,没想到傅殷会忽然问到这个。 不过想来也正常,看这位大佬对蒋铎恭敬的态度,摆明了就是有求于他,想要寻求合作。 但凡陆呦开口如实地说清楚:她和蒋铎自幼相识,是很好的朋友。 ICLO的销售展位,多半就到手了。 只是......刚刚已经利用他顺利搭上了傅殷的线,陆呦真的没这个脸,再去占他的便宜了。 她犹豫片刻,说道:“我和他,其实不太熟。” “确定吗?” 傅殷自然不相信陆呦的话,刚刚蒋铎的表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圈子里谁不知道这位爷性格骄矜、眼高于顶,能让他说出“她拍照技术没问题,是我丑”这种话的女人,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不太熟的关系。 不过陆呦摆明了不愿意借蒋铎这阵风,那么他自然也不能利用她,和蒋三爷有更深入的联系了。 傅殷淡淡说道:“如果只是凭你空口一句话,我很难信任你。” 陆呦心里泄了一口气。 都说万事开头难,鹿风工作室没有达成一定的规模,很难让ICLO这样的流量电商看得上眼。 可是如果没有很好的展示平台,鹿风又不可能快速地发展起来。 这边陷入到了一个循环的困境中。 陆呦知道多说无益,便也不再打扰他了:“傅总,真的希望您考虑一下,给鹿风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 这时,傅殷忽然说道:“我可以给鹿风一个证明机会,但这个机会,需要你来实现。” 陆呦回头望向他。 他淡淡道:“游轮度假的第五天晚上,ICLO会举办一场化妆舞会,我邀请你也来参加party,希望你的出场着装,能让我眼前一亮。” ...... 陆呦匆匆回到了舱房,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开始疯狂地试衣服。 一开始她便听沈思思说起过,这次游轮度假有不少时尚圈人士,陆呦自然也抱持了结识人脉的目的,给自己准备了几套应付场合的晚礼服和日常装。 “小陆宁,看这套怎么样?” 陆呦换了一套黑色蕾丝系的晚礼长裙,走出了房间,在陆宁面前转了一圈。 陆宁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抬头扫了她一眼:“还行。” 陆呦知道,在陆宁这儿都只是“还行”,那就根本不可能在化妆舞会上让傅殷这位见多识广的大佬满意。 陆呦又重新回房间换了几套礼裙,让陆宁帮她把把关。 “挺好看的。” “不错,优雅高贵。” 陆呦:“......” 就这样的点评,想要递到大佬的要求,远远不够。 她无力地躺在了沙发边,揉了揉眼睛:“这会儿让我上哪儿凭空变一套惊艳的晚礼服出来啊!” 陆宁坐起身,对陆呦道:“作为一个刚刚参加完应试教育的高考生来说,我们拿到一道难题,首先要审题,弄清楚出题人的意图是什么。” 陆呦望向他:“高考生有何高见?” “这位大佬邀请你去参加ICLO的化妆舞会,出的题目是‘要让他眼前一亮’,所以就需要我们理性分析一下,他到底在考察什么?是真的想让你这么个路人小透明,在他的ICLO舞会上出彩吗?” 陆呦见陆宁说的有谱,赶紧坐到了陆宁身边,给他剥了一根香蕉,塞他嘴里:“我聪明英俊又能说会道的弟弟,请你继续!” 陆宁抓了一把瓜子递过来,陆呦赶紧狗腿地给他剥了几颗瓜子,装进碟子里。 陆宁拿着碟子一口吞了,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从头梳理一下你和他的对话,可以发现,其实这位大佬对你的设计,是满意的,这不用说了。他最担忧的就是,你的鹿风工作室刚开始起步,根本承接不了他ICLO的流量,导致供货不足,让他的平台信誉蒙受损失。” “但是呢,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鹿风,因为你的设计图,的确相当的吸引他。” 陆呦似乎有一点明白了:“所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考察我能否在短时间内,设计并且制作出能让他满意的服饰。” 陆宁点头,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黑礼裙:“所以,你穿任何一套现成的礼服,去参加ICLO的晚会。这道题,你一定会丢分。” 陆呦抓住了陆宁的衣领,用力晃了晃,激动道:“弟弟你怎么这么聪明!” 陆宁被她晃得头晕,嫌弃地推开她:“先别高兴得太早,审题搞定了,如果你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做不出一套像样的礼服来,同样这道题也拿不到分。” 陆呦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首先时间上就很紧,只有七天六夜。 即便是平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设计加剪裁,做出一套衣服来,都够呛,更别提游轮上的条件限制了。 她连缝纫机都没有,怎么做衣服啊。 总不能凭空变一套衣服出来吧! 陆宁提议道:“姐,去找蒋铎哥帮忙吧,他肯定有办法。” “你别总是蒋铎哥、蒋铎哥。”陆呦严厉地批评他:“我要是真事事都要求着你蒋铎哥,欠一屁股人情债还不上,你姐就真的要以身抵债了。” 陆宁笑着说:“你俩的联姻,从小说到大,你就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吗?” “想过啊。”陆呦往嘴里丢了一颗紫葡萄,漫不经心道:“小时候想过。” 陆宁来了兴趣:“你竟然想过,我还以为你对他无感呢。” “那会儿总听小朋友说,我和他要结婚,要生小宝宝什么的。”陆呦淡淡道:“我当真了,还跟其他女生说,叫她们不要靠近蒋哥哥,他是我老公来着。” “......”陆宁嘴角抽抽:“这事儿他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那时候多小啊,懂什么。”陆呦拍了拍他脑袋,严厉告诫:“这是我的黑历史,你不准和他说!” “我是最守口如瓶的人!”陆宁做了个封嘴的手势:“相信我。” “行吧,相信你。” 陆宁溜达着来到卫生间,赶紧关上房门,低头给蒋铎发了条信息―― “蒋铎哥,加油哇,你有机会的。” JD:“?” 陆宁:“你知道你小时候为啥没朋友吗,都是我姐,不让那些小女生跟你玩,因为你是她‘老公’来着。【doge】” JD:“所以你出卖她。” 陆宁:? 重点是这个? 蒋铎反手便给陆呦发了条信息:“守好你的黑历史,别什么都跟小屁孩讲。” 几秒之后,陆呦踹开了卫生间门:“叛徒,给我滚出来!” 陆宁:................. * 下午,陆呦去游轮管家那里,了解到了游轮七天六夜的行程表。 在第五天的下午,游轮会停靠在第五号码头港湾,行程包含了五星餐厅的海鲜大餐。 这是唯一的游轮靠岸的机会。 陆呦知道,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不过好在,她现在拥有了一个靠谱的团队。 陆呦计划好了,今晚熬夜画出设计图稿。用网络将图稿传给给尚娴淑,让她一定不计一切代价,在三天之内,监督鹿风工作室做出这套礼裙,同时她也会用视频网络在线指导,无比在第五天送到第五号码头港湾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鹿风便有一线希望,可以在ICLO的潮流狂欢节崭露头角。 ...... 陆呦一整晚都盘腿坐在客厅沙发,抱着电脑画图。 既然是游轮上的化妆晚会,陆呦准备利用海洋元素,设计出一款小美人鱼的风格装,采用蕾丝作底、金线镶边,将小美人鱼在日出化成泡沫的哀伤情绪,融入设计之中。 在她看来,真正的时装设计,不仅仅是要让人眼前一亮,更要让人们读懂设计背后的故事。 只有故事,才能支撑一个品牌走向经典和永恒。 陆呦熬夜画图,陆宁也陪着他。 好几次她让他去睡觉,但陆宁强撑着精神,说要陪她一起奋斗,给她泡咖啡、剥瓜子、捏肩捶背...... 不过没多久,这小孩就抱着靠枕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呦给他身上搭了一层薄毯子,以防着凉。 有家人陪在身边,她像开足了马力似的,一点也没走神,努力完善着这晚礼裙的细节。 她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妈妈的病情好转、让爸爸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陆氏集团东山再起、也让弟弟能更自信地面对这个世界。 她在晚礼裙的纱裙上,加入了贝壳和海螺的设计,渲染小美人鱼的纯真与唯美。 每一颗海螺贝壳,她都亲自手绘,甚至连上面的纹路都经过设计,以求最到最大限度的精致。 凌晨一点,进度完成了80%,陆呦脑子混混沌沌,索性便来到了甲板上,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深夜酒吧还在营业,吧台有稀疏的人影,唱片机里放着宛如安魂曲一般的古典乐。 海上起了风浪,时不时有冰凉的海水星星点点扑在身上,微凉。 陆呦又回房间取出了一条黑色丝巾,披挂在肩上,望着眼前茫茫无涯的漆黑海面,怔怔地出神。 便是这时,一阵风起,不设防间,丝巾便被风给吹走了,飞过了桅杆,吹向了后舱。 陆呦急忙沿着船舷追了上去,却见游轮后舱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风正好将丝巾吹到他的脸上。 蒋铎拿起了丝巾,嗅到很温柔的“雨后清晨”的馨香。 那是让他无数个长夜里痴恋沉沦的的味道。 陆呦跑过去,企图夺回丝巾,奈何蒋铎扬了扬手,没让她够着。 “这是我的!” 他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微笑,似乎并不打算将丝巾还给她:“谁捡到,便是谁的。” “过分了啊。”陆呦踮起脚去够他的手:“这丝巾很贵,你还给我。” 自从家里破产之后,家里绝大多数资产都被银行拿去抵债了,这条丝巾同样价值不菲,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妈妈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在银行盘点资产的时候,她偷偷将丝巾塞在胸衣里带走,这才保了下来。 “蒋铎,还我!” 蒋铎扬着手,小姑娘自然够不到,抱着他的手臂,简直要爬到他身上了。 “还我!” 他低头,便是她近在咫尺的脸蛋,唇红肤白,细长淡远的眉梢间,带了几分怒意,像被逼急的小兔子。 蒋铎后退了两步,似乎有意逗她,笑着说:“这会儿怎么不用敬语、叫蒋先生了?” 陆呦知道他还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嘟哝道:“叫你蒋先生,这不是礼貌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难不成在人前我还你呀你的,叫你蒋铎吗。” 蒋铎笑了:“听说,你小时候跟别人叫我老公。” “......” 被提到黑历史,陆呦脸颊顷刻间胀红了,心里默默把陆宁一顿拳打脚踢。 “没有,你哪儿听的谣言。”她索性死不认账:“我怎么可能这样。” “抵什么赖。”蒋铎淡淡道:“反正这声老公,你迟早要叫。” “你等着吧蒋先生。” “我等着。” 两人一时无言,陆呦看着他手里的丝巾,于是服软道:“那以后我叫你名字,行了吧。” “你可以叫我哥哥。”蒋铎脱口而出:“就和以前一样。” “那别人不知道误会成什么样了。” “让他们误会又怎样,你不是想成功、想赚钱吗。”蒋铎不满道:“放着你蒋哥哥大好的人脉不蹭,就这么急切地跟我划清界限?” “你给我蹭人脉,那我永远还不清你了。”陆呦很认真地说:“还清了一千万,我也欠着你人情。” “欠着...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我不喜欢欠别人,说好了要还,那就一定按时还。” “我是别人...” 她这般泾渭分明地和他划清界限,蒋铎听着,心里却像被细针刺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只有那么一下,但隐隐的疼意...持久而绵长。 只有对喜欢的人,才可以无端放肆和依赖。 不喜欢的人,都是别人。 蒋铎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转身便离开了。 陆呦不明所以,见他真是不打算还她丝巾了,立刻追了上去,和他抢夺了起来:“蒋铎,别这么无聊。” “老子是无聊,才会大半夜不睡觉......” 在这里陪着你熬夜到现在。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风浪袭来,游轮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小姑娘重心不稳,朝他扑了过来。 蒋铎下意识地护住了陆呦,后背脊梁骨重重地撞在了栏杆上,疼得他皱了皱眉。 手里的丝巾,被大风吹得飞了出去,飘在了海面上。 陆呦用力打了蒋铎一下,怒声道:“那是我唯一一条拿的出手的丝巾了!” 蒋铎本来没想这样,他沉声道:“一条丝巾有什么大不了,赔你就是了。” “那是妈妈送我的十八岁礼物,你拿什么赔!” 想到身患绝症躺在病床上的妈妈,陆呦眼睛一下子又红了。 也许...那条丝巾将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礼物了。 蒋铎望了望还算平静的海面,咬了咬牙,索性便直接脱了上衣,翻过船舷栏杆,直接跳进了海里。 陆呦本来生他的气,没想到这男人脑子一根筋,竟然会直接往海里跳。 她吓呆了,匆忙跑到一楼的甲板上,抓着围栏,冲海面大喊:“蒋铎!你回来!我不要了!” 男人头也不回,朝着海面上那一抹飘摇的丝巾游了过去。 陆呦又惊又怕,心脏怦怦直跳,索性直接翻过了围栏,抓着船舷边的桅杆,望着他渐远的身影―― “丝巾不要了!求你,蒋铎,你回来好不好!” “我真的不要了!你快回来啊!” 一开始,陆呦还能隐约看到他的背影,但是夜色浓郁,很快,她的视线便再也触不到他了。 他和丝巾一起,消失在了波澜汹涌的海面。 “蒋铎,你在哪里?” “你出来啊,求你了!别开玩笑了!” 她嗓音里带了哭腔,仿佛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随着他身影的远去,而一点点地流失了... 她用力擦掉了眼泪,正要跳下去找他。 嗯 忽然间,靠近船舷的海面,男人猛地探出了头,大口地呼吸着:“艹,J死了。” 陆呦的心脏慢了半拍,跌坐在了船舷边,全身无力。 蒋铎手上死死攥着那条黑色丝巾,不住地冲陆呦摇晃:“别哭死小孩,哥给你找到了。” “你快回来!” 蒋铎快速地游回了船边,陆呦捡起边上的救生绳,顺着高高的船身放了下来。 蒋铎臂力惊人,身形也非常敏捷,一根绳子便让他攀上了船舷,翻过围栏。 他上身不着一物,麦色的皮肤上沾染着湿漉漉的水珠,肌肉饱满,线条也流畅优美。 他见对陆呦红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满说道:“还生气啊?我都给你捡回来了。” 说完,他便湿透的丝巾递给她。 陆呦夺过丝巾,一把砸他身上,怒声道:“混蛋,你是疯了吗!” 蒋铎不明所以,以为她还在为险些丢了丝巾的事生气,憋屈地道歉:“我不知道那是你妈妈送给你的,对不起嘛。” 陆呦用手臂挡了挡鼻子,手肘用力揩掉了眼角的泪花。 蒋铎轻松地笑着,将湿漉漉的丝巾拧干了递到她面前:“都给捡回来了,还要怎么样。” 陆呦又气又急,使劲儿瞪他:“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有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早就病了。 蒋铎也有些不耐烦了,拎着湿答答的丝巾:“所以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了!” 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不要,给我了。” “拿去啊,混蛋!” 这傻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相比于他的安危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才是她心底最珍贵的东西。 蒋铎见小姑娘生气地离开,也有些懊恼。 明知道这小姑娘心事重、输不起,便不该轻易跟她开玩笑,尤其用她妈妈送给她的珍爱之物。 他拧干了丝巾的水,小心翼翼地折叠了收好,转身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小姑娘又跑了回来,用力揪住了他的手腕。 蒋铎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说道:“怎么,还没消气?” “没有!” “那你打我两下吧。”他闭上了眼睛:“哪都行,别打脸,明天要跟人谈合约。” 却没想到,下一秒,陆呦撞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蒋铎蓦然睁开眼,看着怀中的女孩。 她将脸埋进了他怀中,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他,仿佛在他身上扎了根,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蒋铎全身僵硬,颤抖的手挺在空中,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几...几个意思啊?” 陆呦抱紧了他,瓮声瓮气地喃了声―― “你真的很讨厌。” 蒋铎紧紧攥着丝巾,心情渐渐平复了,手落在她的背上,淡笑道―― “我不是一直都...挺招你讨厌吗。” 红绳(这狼崽子为了守住自己想要...) 陆呦熬了一个整夜的通宵, 终于完成了小美人鱼主题的化妆舞会晚礼裙,发给了尚娴淑。 尚娴淑当然也很重视鹿风在ICLO上展示,因此向陆呦保证, 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一定会按时将完整的礼服送到第五号码头,和她交接。 清晨时分,陆呦疲倦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觉便睡到了傍晚。 神清气爽地走舱房, 便看到陆宁穿着不知道哪儿搞来的白西装,坐在顶层露台的咖啡厅, 弹钢琴。 他穿西装的样子, 清秀又斯文,五官虽带了几分不成熟的稚气,却也是英俊而优雅。 修长漂亮的手指快速地在钢琴键盘上跳跃, 弹着贝多芬的《月光》。 周围女士们看着他, 也是满眼的痴迷。 陆呦敏锐地注意到,白色斯威坦钢琴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银质小盒。 有不少女士都往小盒子里投了币,换来他礼貌微笑的道谢。 陆呦走到钢琴边, 往盒子里看了眼。 盒子里装的根本不是钱,是支票、甚至还有银行.卡、购物提货卡、健身卡...... 陆呦:...... 她弟弟是真的很有当夜店男招待、以色侍人的潜质。 小屁孩既然一脑门心思想要兼职赚钱,陆呦当然也没有打断他,随他去了。 她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到了杯咖啡, 醒了醒脑子。 顶层咖啡厅露台最高处的私人餐位, 陆呦看到了蒋铎。 他倚在阳光躺椅上,戴着浅色太阳镜, 手腕间...还系着她的黑丝巾。 虽然昨天说丝巾不要了,但那都是气话,这条丝巾对陆呦还是蛮重要的。 陆呦沿着雕栏的旋转楼梯走上去,却发现不仅蒋铎在,蒋家老爷子也在。 他两鬓斑白,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条小毯子。 “蒋伯伯好。”陆呦礼貌地向老爷子问候了一声。 小时候院子里的小朋友最害怕的就是蒋家夫人,因为她总板着一张脸,看到小朋友靠近了也会呵斥。 但是对于蒋伯伯,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因为他性格温和,兜里时时刻刻都揣着糖,看到小孩就会分发。 陆呦也总喜欢去蒋伯伯那里蹭糖果吃。 老爷子睨了陆呦一眼,干燥的唇开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混沌的音节。 陆呦想起蒋铎之前说的,老爷子中风了,说话不利索,不过思维应该是清晰的。 她问蒋铎:“蒋伯伯说什么呢?” 蒋铎淡淡道:“他问你,为什么还不跟我结婚。” “......” 蒋老爷子翻了个白眼。 陆呦想到那场长辈们说好的联姻,蒋伯伯还总爱开玩笑,说陆呦是他们蒋家的人来着...... 陆呦半信半疑,耐心地对蒋老爷子解释道:“蒋伯伯,我和蒋铎之间...现在只是朋友关系。” 蒋老爷子又嘟哝了一句什么。 陆呦望向蒋铎,蒋铎“如实”翻译道:“老爷子说,去他娘的朋友关系。” “......” 蒋老爷子颤抖地抓起手边的茶杯,直接砸向了他。 蒋铎敏捷地躲开了:“老头,你可悠着点,当心血压又升上去。” “你少气蒋伯伯吧!” 蒋铎淡笑着,不再开口胡言。 陆呦走到他面前,说道:“蒋铎,丝巾还我哦。” 蒋铎晃了晃腕间的黑丝巾:“不是不要了?” “还是...要的。”陆呦说道:“昨天晚上气糊涂了。” “我都给你找回来了,再气也该扯平了。” “我不是...气你扔我的丝巾。”陆呦憋闷地说:“我气你这么冲动,就往海里跳,昨晚风浪多大啊!” 蒋铎似乎明白了过来,嘴角挑起几分笑意:“原来,是担心我。” 陆呦立刻反驳:“就算是一条狗,我也会...担心。” “行吧。” 反正他也是心甘情愿当狗。 蒋铎摘下了腕间的黑丝巾,在陆呦面前扬了扬。 陆呦伸手去夺,他却没有给她。 “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捡回来的珍贵之物,不能就这样白给了吧,拿东西来换。” 陆呦就知道,像他这种锱铢必较的家伙,不会平白无故地当好人。 “你要什么。”陆呦摊了摊手:“那条丝巾就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没别的了。” 蒋铎打量了小姑娘一眼。 她穿着修身的波西米亚花花小裙子,裙摆飘在到小腿边,被风吹得招摇。 白皙细长,肌骨匀称的左腿脚踝间,挂着一条红绳,绳上挂了别致的小铃铛。 难怪,每每她走近,便又细碎轻灵的铃铛声。 蒋铎望着她脚踝间细长的红绳,漆黑的眼底升起几分意味深长:“我要它。” 陆呦低头看到自己脚踝上的红绳,惊讶地说:“你要这个啊?” “嗯。” “这是我在路边摊买的哎。” 一根也不过五块钱。 蒋铎盯着她白皙的脚踝,视线似乎抽不回来了:“就要这个,给吗?” “你想要的话,拿去咯。” 反正又不值钱。 蒋铎毫不犹豫蹲下身,指尖触到了她脚踝间白皙的肌肤,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红绳。 陆呦感觉到男人指尖的温热和粗砺,莫名一阵激灵顺着脊骨,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心跳有些乱了,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个蹲在她脚边的男人。 蒋铎摘下了红绳,一把握进了掌心里,然后将手腕递给了她。 陆呦解开了他手腕上的丝巾,然后他便将红绳递了过来:“给我戴上。” 陆呦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是女孩的饰品啊,你确定要戴?” “嗯,我内心也是很向往这种。” “那你还真是个小公主。” 陆呦笑着给蒋铎系上了红绳:“我给你系个活扣,这样方便你随时摘下来。” “不用,系死扣。” “你确定?” “嗯。” 他永远不会摘下来。 陆呦系好之后,便拎着丝巾离开了,蒋铎一直在看手腕上的红绳铃铛,尽可能收敛着嘴角的笑意。 没多久,蒋思迪走了过来,看着蒋老爷子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她打开了轮椅边的智能指尖键盘,温柔地说道:“爸,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用手指头打字哦。” 蒋老爷子无语地看了蒋铎一眼,指尖敲了敲键盘,然后喇叭里传来机械的电脑女声―― “我-要-吐-了!” ...... 游轮在第五天的下午,停靠在了五号港口,游客们纷纷下船,去海港边的五星海鲜餐厅用餐。 陆呦和尚娴淑约好了今天下午,礼裙便会送过来。 陆呦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候在了码头港口的公交站点旁。 陆宁给她发了几张图片,故意诱惑她:“姐,海鲜大餐太好吃了。” 呦呦鹿鸣:“好吃你就多吃点。” 陆宁大帅比:“放心,我给你打包,反正不要钱。” 呦呦鹿鸣:“谁吃自助餐还打包啊,太丢脸了,你自己吃吧!” 陆宁大帅比:“没事没事!我不怕丢脸。” 呦呦鹿鸣:“我怕。” 陆宁大帅比:...... 呦呦鹿鸣:“在这种场合吃饭,多跟你蒋铎哥学学礼仪,规矩点,别在人前闹笑话了。”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蒋铎的聊天对话框便弹了出来―― “我给你打包了,等会儿回来吃。” 他还给她发了张照片,照片里他拿了整整三个打包盒,装着烤龙虾、鹅肝、牛肉...... 他还专挑贵的拿。 呦呦鹿鸣:“蒋先生,自助餐不让打包。” JD:“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就在这时,一辆网约车停在了陆呦面前,鹿风工作室的助理小刘从车上下来,然后将装着礼裙的盒子送到了陆呦面前。 陆呦接过了礼盒,松了口气:“谢谢,辛苦你了。” “没事儿。”小刘说道:“时间很短,只能做到这样了,尚夫人说这裙子虽然不够完美,但是绝对穿得出去,您父亲也来帮忙了。” 陆呦在线全程视频指导,自然知道,虽然时间很赶,但是因为有父亲陆云海的加入,这套裙子在剪裁方面的工艺质量,绝对是有保证的。 “这次如果ICLO的事情能成,那咱们工作室,就急缺一个能统揽全局的剪裁缝纫大师傅啊。” “陆呦姐,您的父亲能加入的话,咱们鹿风不就如虎添翼了吗?” 陆呦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爸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太好,而且他的眼光更偏高端时装,和咱们鹿风的风格不太搭。” “尚夫人也说,这事儿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商量定夺。”助理小刘又从后备箱里抬出了一个小箱子:“尚夫人说你可能还需要对裙子做微调修改,让我带给你一台简易缝纫机和一些丝线。” “太好了!正需要呢。” 陆呦和助理小刘一起将礼服和缝纫机等辎重搬上了船,累得气喘吁吁。 陆呦心情却很是振奋,丝毫不觉得辛苦。 不远处,周安妮和几个闺蜜,穿着白色丝裙,戴着遮阳帽,优雅地站在甲板上晒着太阳。 看到陆呦大包小包地把东西往船上搬,周安妮冷冷道:“她这是要把家都搬上来么。” “她搭上了ICLO的总裁傅殷,受邀参加了ICLO举办的化妆舞会,肯定是没带什么好裙子,所以趁着游轮靠岸,火速让人送了礼裙过来。” “真的假的,ICLO的化妆舞会,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是啊,安妮这样的家世,都没有收到ICLO的舞会邀请呢,她凭什么!” 周安妮撇撇嘴,酸不溜秋地说了句:“凭她长得好看咯。” 女孩们酸归酸,羡慕也是真的羡慕,毕竟CLOC的化妆舞会,只有被上流社会认可的名媛淑女才会被邀请。 以前陆呦便觉得这圈子挺无聊的,但是总有那么些女孩们挤破了头,也不过是为了能跻身其中,享受片刻的繁华与虚荣。 陆呦匆匆回了房间,拆开了盒子,一套海洋风格的礼服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因为是化妆晚会的裙子,所以风格难免浮夸,下层裙摆是厚重的蕾丝,用金绣线镶边,还撒了淡金粉,像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射海面时小美人鱼化成的金色泡沫。 陆呦看着这套裙子,心潮汹涌起伏。 她知道,这套裙子一定可以帮她拿到傅殷的青眼和ICLO的展位,她对自己绝对有信心。 不过,因为运送过来的时候被折叠过,裙子胸口和腰间绸质材料的部分,有些褶皱的痕迹。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船上有专门洗衣熨烫的服务间,陆呦索性拿着礼裙走了过去。 服务间的前台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她接过了陆呦的礼裙,并让她晚上八点过来取。 游轮缓缓启动了,陆宁给陆呦提回了三个打包盒,说道:“这是蒋铎哥给你装的,知道你一整个上午都没吃什么东西。” 陆呦的确是饿得够呛,赶紧打开了盒子。 蒜蓉龙虾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牛柳烤到了她喜欢的全熟状态,摆盘精致,让人食欲打开。 陆呦一边吃,一边关心地问道:“他在人家自助餐厅打包,人家没说什么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别人吃的是自助餐,他有专人大厨一对一服务,各种海鲜料理,现做现吃。” 陆呦:“......”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 * 房间里,趁着蒋铎不在,蒋老爷子用自助语音,八卦地跟蒋思迪询问了蒋铎和陆呦的事。 蒋思迪义愤填膺地跟老爸告状,把他干的混账事全抖落了出来。 蒋老爷子继续敲语音键盘:“我从来没说过,要让他结婚了,才把公司大权交给他。” “所以这男人套路深啊。”蒋思迪嫌弃地说:“他想和他小青梅结婚、想疯了,脸都不要了。爸,改遗嘱吧,把蒋氏集团交给我,甭给他了。” 蒋老爷子睨了她一眼,用语音敲道:“给你,你也守不住。” “谁说我守不住!”蒋思迪激动地说:“难道因为我是女孩吗,爸,你也太重男轻女了吧。” “你心地善良,也很单纯,如果给你了,你那几个叔叔伯伯,分分钟就把集团吞了,半块蛋糕都不会给你留下。” “给他,他就守得住吗?” “当然。” 蒋老爷子太清楚蒋铎的心性了。 他自小得到的便不多,所以绝不会让别人轻易从他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蒋老爷子印象特别深刻,小时候蒋铎8岁生日那年,陆家小姑娘送给他一个自动卷笔刀。 那年代,自动卷笔刀这物件,在小孩中还挺稀罕,陆呦也只有一个,忍痛送给了蒋铎,这激起了小区其他小男孩的妒意,放学后将他逮到了无人的小花园,便要从他手里抢。 事情闹得很大,闹到了家长这里。 蒋老爷子匆匆来到小区花园树墙下,便看到蒋铎被揍得头破血流,却还像个狼崽子似的,死死护着怀里的自动卷笔刀。 老爷子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他漆黑的眸底,看到的凶戾之气。 蒋家几个小子,在家人的宠爱之下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认为是蒋家未来的希望。 谁都没有想到,温室精心呵护的花朵们,直接被养成了废物。 同样,人们一致认为,这个单打独斗、野蛮生长的私生子,会自甘堕落、慢慢废掉,沦为社会渣滓。 然而,他高考一鸣惊人,考出了省状元的成绩,而后,又远赴重洋。 归来之日,他成了蒋家唯一可堪重任的扛鼎之材。 所以,蒋老爷子集团交给他。 因为他看的很清楚。 无论是钱权,还是女人。 这狼崽子为了守住自己想要的,破釜沉舟,什么都敢做。 * 蒋思迪快要被蒋铎烦死了。 自从陆呦给他手腕系上了红绳铃铛之后,蒋思迪总能听到叮铃铃的细碎声响。 这家伙无时无刻都在晃动手腕,不知道在得瑟什么。 她现在只想赶快结束游轮之行,远离这没出息的舔狗。 叮铃铃铃,蒋铎顺着楼梯扶手,敏捷地滑了下来,来到了游轮内部的服务大厅,却听到陆呦那小姑娘颤抖的嗓音―― “我把衣服放在你这里熨烫,怎么会丢呢!请你再好好找找。” “就是丢了啊。”前台的阿姨说道:“我找了好多遍,都没见你的裙子,这样吧,你也别急,我赔你就是了,你开价吧。” 陆呦眸底蓄积了愤怒:“这是钱的事吗!” 她花了整整五天时间,配合着鹿风工作室,好不容易赶制出来的小美人鱼晚礼裙。 ICLO的化妆舞会就在明天晚上,这种时候,却被熨烫服务间的服务员朱美琴告知,裙子不见了,怎么可能不着急。 陆呦都要急疯了,厉声道:“你不管给我多少钱,都买不了这件衣服!所以请你把监控视频调出来,我要找到拿我衣服的人。” 朱美琴在熨烫间工作很多年了,平日里也没少接触夫人小姐们的衣物,自然知道,这套参加化妆晚会的礼服,其实并不算名贵。 “怎么,你还想讹人啊,你这套衣服,我看顶多不超过一万,多了便不值了,我赔你就是,干嘛咄咄逼人。” “要赔是吧。”陆呦冷冷看着她:“好啊,赔我一千万,这件事就算了。” 这套礼服,虽然价格不会很高,确实鹿风叩响ICLO大门的敲门砖。 是她能不能在半年内挣够一千万还债的关键。 朱美琴听到陆呦开口就是一千万,瞬间变了脸色:“你好大的口气,当我不识货是吧!就这么件衣服,我赔你一万算不错了。” “这件衣服对我很重要,根本不能用钱来衡量。” “那怎么办,衣服丢都丢了,就算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变不出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来啊。” 陆呦其实很少跟人吵架,尤其是这种中年大妈,唾沫星子横飞,她哪里是她的对手。 她索性望向周围看热闹的游客们:“请问是谁不小心拿错了我的衣服,求你们还给我好不好,这套衣服对我真的很重要。” 客人们面面相觑,都没说话,周安妮抱着手臂道:“陆呦,你什么意思啊,敢情拿大家伙当贼呢,在场的女士们,谁家里不比你好,你一个拿福利券进A舱的穷家女,还想讹诈谁呢!别像个泼妇一样在这儿发疯了。” 众人玩味的目光,宛如刀子一般割在陆呦身上,她咬了咬牙,看着周安妮,沉声道:“不管什么富家女、穷家女,偷就是偷,偷东西就是犯法,我会调取监控视频,谁偷了我的礼服,自然真相大白。” 朱美琴却说道:“我们店的监控坏掉了,还没来得及修呢。” “你是故意的吧!串通了小偷,把我的衣服偷走了!” “你别血口喷人!” 陆呦被逼急了,也不管什么体面不体面了,既然说她是泼妇,她索性就泼辣给他们看。 她推开了朱美琴,径直冲进了熨烫间,来到挂衣服的通风舱房里,四处寻找着自己的礼服。 “哎!你怎么这样!你不能进这里,这里没你的衣服。” “让开!” 陆呦一张小脸红扑扑,眼神坚定而辛辣,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冲劲儿。 今天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她也要找到她的礼服。 “你...你怎么这样野蛮!”朱美琴也是没见过这么劲儿劲儿的小姑娘,赶紧叫保安过来:“把她拉出来,别弄坏了客人的衣服。” 几个保安鱼贯而入,正要将陆呦拉拽了出来。 便在这时,男人走了过来,拎着小姑娘的衣领,从容地将她护到了自己身后,冰冷如深渊寒潭般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碰她,试试看。”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也都停了下来,不再上前一步。 陆呦却还要翻找衣服,同样也被蒋铎拉了回来:“不要白费力气,你的衣服不在这里。” 她死死咬着下唇,红着眼睛,倔强地说:“不找找看,怎么知道。” 蒋铎用粗砺的指尖拭了拭她眼角,柔声安抚道:“哭什么,哥哥帮你找回来就是了。” 说完,他回头望了望前台朱美琴,又看了周安妮一眼,温柔之色一扫而空,眸光森寒:“你收了她多少钱?” “你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 “三万?” “胡说八道你!” “五万?” 朱美琴心脏猛地一突,心虚地移开视线:“胡扯!没有的事!” 蒋铎淡淡一笑;“那看来...是收了五万。” 朱美琴眸光闪躲,悚惧地望了眼周安妮,周安妮抱着手臂,死不认账:“蒋铎,虽然你是蒋家三爷,大家都敬你怕你,但是我可不怕,说话要讲证据,不然就是诽谤!” “放心,证据一定有。”蒋铎看了看朱美琴:“弄丢了客人的衣服,按常理来讲,第一反应该是帮着客人寻找,只可惜你这蠢货开口便是赔,不是心虚赔个屁?你在船上打工挣一万块很容易吗。” 众人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心理分析,只要稍稍细想一下便会明白,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朱美琴吓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往周安妮,周安妮也没想到她这般沉不住气,用眼神瞪她,让她不要再望过来了。 “就算是她偷了衣服,关我什么事啊,蒋铎,你不要血口喷人。”周安妮冷冷说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你的确是来看热闹的。”蒋铎目光下移,扫了眼她的纱裙:“只是你裙摆上沾染的金粉,和你这套黑裙似乎不太搭。” 陆呦望向她的裙子,果不其然,她黑裙纱网上沾染了不少金粉,这些金粉分明是从陆呦那套小美人鱼的裙子上蹭的。 “周安妮,你偷了我的裙子!” 周安妮慌张地拍打着裙摆上沾染的金粉:“我没有!” “有没有,去你房间看看便知道了。” “去就去!” 周安妮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房间走去,陆呦心急如焚,也赶紧跟过去。 房间门口,她拿出了房卡,对陆呦和蒋铎说道:“如果找不出衣服来,我要告你们侮辱诽谤!” 陆呦冷冷道:“若是找出来又怎么样?” “找出来,我...我就天打雷劈。” “倒也没必要赌咒。”蒋铎淡笑:“况且我一向不信神佛,不如...你就从船上跳下去吧。” “我...跳就跳,谁怕谁。” 周安妮打开了A舱套房的房门,让众人进来:“随便找,如果找不到的话,我要陆呦你跪着给我道歉。” 陆呦在房间里寻找了一圈,衣柜也看了,并没有看到小美人鱼礼裙的影子。 周安妮抱着手臂,得意洋洋地看着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可仔细点,好好找,别放过每一个角落。” 舱房本就不大,也没什么隐秘隔间,陆呦寻找了一番,连浴室都看了,没有看到礼裙。 她求助一般地望向蒋铎。 蒋铎淡定地站在门边,不动声色。 周安妮嘴角勾起一抹小人得志的微笑:“怎么样,这下死心了吧。” 陆呦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安妮盛气凌人地说:“陆呦,跪着给我道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即便不在你房间,也在别的地方。”陆呦绝对相信蒋铎的判断:“就是你偷了我的裙子。” “你...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你找出来啊。” 便在这时,蒋铎手机响了起来。 蒋铎接起了电话,应付了几句,然后抬头望向陆呦―― “小鹿。裙子给你找到了。” 新生【双更合一】(蒋铎求你了...) 周安妮是真的后悔, 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猪队友。 就在她放心大胆地让陆呦和蒋铎他们在她房间寻找“罪证”的时候,熨烫室的朱美琴做贼心虚,偷偷检查了熨烫室的橱柜夹层, 看看裙子是不是还在里面。 却没想到,正好让蒋铎留下的人,逮了个正着。 现在人赃并获,裙子就放在熨烫室。 朱美琴早就慌了神, 懊悔地把事情的原委全盘交代了, 说周安妮如何花钱收买她,五万块, 让她想办法把那条裙子处理掉。 一开始朱美琴是有担忧, 但是后来一想,这条裙子应该不值什么钱,撑破了不过一万赔偿, 自己还能落四万。 她也是没想到, 不过一条裙子而已,失主竟当了什么珍贵宝贝似的不依不饶,事情越闹越大。 之前周安妮让她烧掉或者扔掉这条裙子,不要留证据。但她起了贪小便宜的心思, 就把裙子藏了起来,准备下船的时候偷偷带走。 刚刚趁着所有人都去周安妮房间寻找,她便心慌意乱地想销毁证据,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蒋铎早就安排了人, 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朱美琴苦着脸交代了所有事情, 周安妮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她知道偷窃事情败落, 后果会非常严重。 如果陆呦报了警,她很可能连学都上不了,直接被学校开除掉。 “陆呦,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她抓了抓陆呦的袖子,故作轻松地说:“你别当真啊,没谁想真的偷你的衣服,谁还缺一件礼服了呢,玩笑而已。” “别说什么玩笑,偷就是偷。”陆呦甩开了她的手,走过去拿起了裙子。 周安妮艰难地苦笑着:“这裙子你不是找到了吗,谁也没动它,好端端的,你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然而,当陆呦将裙子背面翻过来的时候,却赫然看到了背面有一大片墨染的黑色印记。 她脑子“嗡”的一下,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好端端?”陆呦一把揪住了周安妮的衣领:“你给我说这叫好端端!” 周安妮看到那条白裙子背后的墨染痕迹,转头望向朱美琴,怒声道:“你搞的?” 朱美琴瑟瑟发抖,小声说道:“刚刚我藏裙子的时候,他们几个不由分说上前来夺,不小心就把染料弄翻了。” 这种染料在熨烫室还有很多,各种颜色都有,用以对客人不同颜色的衣料进行护理。 朱美琴竟然把这种染料洒在了她的裙子上,即便现在裙子找回来了,但因为这黑色的染料根本洗不净,裙子全毁了! 陆呦脸色苍白,颤抖地拿起了手机,直接拨打110报警了。 很快,警方乘快艇追了上来,问明情况之后,带走了两个罪魁祸首。 周安妮本来想着一件衣服而已,按照陆呦过往的包子性格,应该不会闹大。 没想到这次她竟然真的报警了。 这下子她的案底是留下了,学校那边肯定也会从重处理。 周安妮直接被吓哭了,抓着陆呦的袖子,哭着求她网开一面。 “看在我们从小认识的份上,放过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她脸色惨白,血色全无,看起来是真的害怕了。 不管家庭背景如何,偷窃就是违法,进了局子便留了案底,这案底便要在她档案上记一辈子。 陆呦看着自己这套花了无数心思的裙子,咬牙切齿地说:“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她努力了这么久,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套裙子上,现在被周安妮可笑的嫉妒心给毁了。 陆呦冷冷地看着周安妮,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 一场闹剧结束之后,陆呦抱着裙子回了房间,想办法进行修改。 蒋铎虽然帮她找出了真凶,也得到了她很诚挚的道谢和感激,一切...都如他想。 但是他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他来到房间阳台上,望着暮霭沉沉的海天线,低头点了根烟。 蒋思迪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廊边,看着男人孤独的背影,冷道:“爸说你是狼崽子,果不其然,为了得到你想到的,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姐,何出此言?” “礼裙的事,你早就发现了吧,否则也不会早早让人盯着朱美琴了。” “那女人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被发现很正常。” 蒋思迪走到他身边,分析道:“既然你早就发现了,自然有办法早早地拿回那条裙子,避免损坏。但你偏没有这样做,一直等到最后一刻,在你的小青梅面前大展手脚。” 蒋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不发一言。 “好一招一石二鸟,既让她对你心怀感激,又阻了她挣够一千万。”蒋思迪冷嘲道:“这连环套是一环扣一环,陆呦那种单纯没心机的小姑娘,哪里逃得出你这老狐狸的手掌心。”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蒋铎。” 求而不得,即便不择手段又怎样。 蒋铎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身后,蒋思迪冲他喊道:“狼崽子,别太过分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吗,你这算什么。” “姐姐知道眼睁睁看着守了十多年的心爱之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还要微笑着祝福是什么感受?” 蒋思迪无言以对。 蒋铎侧眸望了望她,眼底是一片晦暗与阴鸷―― “我来告诉姐姐,那种感受...生不如死。” ...... 这五年的每一个长夜,都是辗转反侧、生不如死。 这一次回来,蒋铎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要得到她,不急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她的身体、她的爱、她全部的微笑和眼泪、半生的幸福...他全都要。 * 空寂的甲板上,蒋铎的情绪如海浪般翻涌,他发泄地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了桅杆上。 恰是这时,陆呦抱着那件染了墨汁的衣服,正要去熨烫室处理。 看到蒋铎情绪不对劲,她小跑着过来:“你发什么疯啊。” “没什么。” 她抓起了他的右手,翻过手背,看着手背指骨上微红的擦伤,眼底透了几分心疼,责备道:“跟谁生气呢!” “我...” 自己。 蒋铎感受着女孩温柔轻抚过他手背的触感,心都快被揉碎了。 她看了他一眼,柔声问:“你心情不好啊?” “嗯。” “跟姐姐吵架啦?”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蒋铎压抑着情绪,看看她腕上披挂的裙子:“自己都火烧眉毛了。” 陆呦也有些泄气难过:“这墨汁洗不干净,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周安妮和朱美琴太可恶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追责到底!” 蒋铎看着小姑娘脸上愤愤不甘的神情,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呦揉了揉蒋铎的手背,温柔地吹了一下指骨微红的挫痕:“不疼啊?” “没感觉。” “没感觉就是又犯病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躁妄症,虽然都说已经治好了,但是他刚刚的样子,也着实让她害怕。 “别再伤害自己了,有什么不开心都跟我说。” 蒋铎心头一空,鬼使神差地唤了声:“陆呦。” 她抬眸望他:“什么?” “能不能别恨我。” 她不明所以,笑了笑:“为什么要恨你啊。” 蒋铎看着她嘴角清甜的酒窝,像个小孩一样,固执说道:“别管,总之你答应就是了。” “行,答应你就是了。”陆呦要忙衣服的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衣服的事,要帮忙说一声。” “你能帮我什么,你又不是精灵教母,难道凭空给我变一套漂亮裙子和水晶鞋出来呀。” 他淡淡笑道:“我不是精灵教母,我是个不在乎你有没有水晶鞋的王子。” “我要吐了,真的,你闭嘴吧。” 陆呦转过身,扬了扬手,让他好自为之。 看着女孩的背影,蒋铎感觉到心里某处晦暗的迷雾,越来越深了。 ...... 陆呦站在熨烫服务间的衣物护理室,眉头紧锁,看着面前这套小美人鱼礼裙。 礼裙本来是纯真静美的浅色系风格,奈何沾染了一大滩黑色污迹。 不管陆呦如何试图拿笔描花边,试图将这团黑色污迹描成刻意设计的图案,但.......都失败了。 小美人鱼的礼裙,简约的纯色,便是和主人公纯真美好最相配的风格,加入其他任何花边、撞色,都会显得异常突兀。 陆呦在熨烫室呆到了深夜,什么办法都想过,什么技巧方法也都尝试过,一筹莫展。 这件衣服,算是彻底废了。 她抱着礼裙,颓唐地坐在工作间冷冰冰的地上,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 下午父亲支支吾吾地打电话过来,说母亲的病情加重了许多,现在住进了特护病房。 陆呦知道父亲这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打电话来向她要医药费的。 陆呦立刻给他转了两万块钱过去,现在她卡上已然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同时负债一千万。 陆呦给尚娴淑打了电话,告知了她船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这套礼服无法修改,ICLO下月的潮流狂欢价,可能鹿风便要失之交臂了。 “没事儿,没了ICLO,我们还可以联系别的平台嘛。”尚娴淑听出陆呦话音里浓浓的鼻音,安慰道:“你别太放在心上,这只是一次小挫折,一条路行不通,换条路再来就是了,好在咱们没有大的损失,只是一条礼裙罢了。” “对不起,尚夫人,真的对不起。”陆呦越想越难过:“是我没看好礼裙,明明知道它的重要性,我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它。” “别难过了,你这次本来就是陪弟弟出来度假放松的,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好好玩。等你回来,咱们鹿风可有的忙了。” 挂断电话之后,陆呦仰着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平复心绪。 她知道,尚娴淑虽然反过来安慰她,但其实她心里一定很失望。 因为她将全部的积蓄都投入到了鹿风,希望能够借此改变自己在婆家看人眼色的处境。 她无条件地相信陆呦,所以在她发来设计稿之后,请了最好的缝纫大师傅,连夜加紧赶工,把这套裙子做好给她送了过来。 让别人失望,辜负别人的信任,真的是好难过的事啊。 陆呦用力擦掉了眼角无用的泪花,咬咬牙,站了起来。 不能这样。 她答应了尚娴淑,一定不会让她的投入付诸东流;也答应了父亲和母亲,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她一定要让陆氏集团东山再起。 只要她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她都要实现这个目标。 她不想再经历过去在许沉舟那里所感受到的...一败涂地的人生了。 ...... 凌晨时分,蒋铎听到叩门声,打开了房门。 陆呦站在他面前,好奇朝着屋内望了望,小声问道:“姐姐和伯伯都睡了吗?” “他们住在其他套间。”蒋铎揉了揉有些蓬乱的头发,淡解释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住。” “噢...那就好。” 他打量着小姑娘,她刚刚穿的是白T牛仔裤,不过现在却换了件香槟色的小裙子,V领挂得很低。 蒋铎何等眼光,自然看出了她精心打扮之后、前来扣门的意图不简单。 “我能进去吗?”她问他。 蒋铎知道应该拒绝,但身体似乎不由他控制,莫名便侧身让开了路,放她进了房间。 陆呦也没有在客厅多耽误,径直去了他的卧房。 卧房灯光压得很低,只开了床头一盏夜灯,床柜上放这一本厚厚的英文专著书。 陆呦捡起书来看了看,大概是和犯罪心理相关。 “这么晚了,你还在熬夜读书?” “这么晚了,你还来管我读书还是睡觉?” 陆呦浅浅笑了,无奈地说道:“我来求蒋哥哥帮忙来着。” “看出来了。”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你的确是来...‘求’我帮忙。” 陆呦索性坐在了他松软的床上,说道:“可以结婚啊,不用等半年。” “嗯?” “你不是说,蒋伯伯要你结了婚,才肯把集团的大权彻底交给你么。”陆呦耸耸肩,说道:“我可以跟你结婚,让你得到集团实权。当然,欠的一千万,我也会尽数还给你的,你放心。” “所以,是来跟我谈条件?” “我知道,我没有和你谈条件的筹码。你尽可以找别的女人,反正只是做做样子的假结婚,谁都一样。” 陆呦咬了咬唇:“如果你选择我的话,我一定会成为你最好的合作者,不会让你麻烦,你说什么时候离、就什么时候离,我不问你要钱、不要感情,并且守口如瓶,听你的话,可以做任何事。” 蒋铎低头嗤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点荒唐:“陆呦啊...” “蒋哥哥,看在小时候的份上,试试我吧。”陆呦期待地看着他:“我会当好妻子的角色,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看出来了,陆呦是真的诚意满满,来找他“谈生意”。 蒋铎直问道:“你想要什么?都答应结婚了,不是只想赚够一千万还我吧。” “我想让陆氏集团东山再起。”陆呦坦诚地看着他:“我妈妈的病情等不了,我的合作者也投入了全部的积蓄在鹿风上,不能输,也输不起。我......必须拿下ICLO的潮流狂欢节展会。” 她费尽心机去和傅殷搭线、给他拍照、又是熬夜做礼裙...... 这所有的一切,抵不过蒋铎轻飘飘一句话。 她无比渴望的展位,便唾手可得了。 “求你了。” 蒋铎后退了两步,关上了房间门,嘴角浅浅扬了扬―― “我喜欢听,你再多求几声。” “蒋铎,求你了。” “叫蒋哥哥。” 他缓缓走过来,站在了她面前,以一种强势压迫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陆呦不敢抬头,视线平视前方,看到的是他黑色的皮带扣。 他温热的大掌,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道―― “说蒋哥哥,我求你了。” “我......” 陆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般低声下气地恳求蒋铎,这个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嫌的少年。 换了过去,她的自尊和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做这样的事。 可现在...身处泥泞的她,连骄傲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努力向上爬,抓住一切可以攀附的绳索,爬到无人可及的顶端,她才能重新找回过去的自己。 他还捧着她的脸颊,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皮带扣,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全身颤抖。 “不勉强,不想就算了。” “我没有试过,可能做不好。”她嗓音都在颤栗。 “没关系,我教你。” 他嗓音温柔而耐心,就像小时候给她补习数学题一样。 陆呦默了几秒,向他伸出了颤抖的手...... 蒋铎低头,看着女孩隐忍屈辱的表情,他并没有预想的快乐,疯狂寻求出口的欲念在看到她眼角渗出泪痕的那一刻,变成利刃,穿胸而过。 就在她眼角泪水滑落的前一秒,蒋铎一把握住了女孩的头发,让她远离了自己,也远离了“危险”。 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蒋铎转过身去,平复着胸腔里刻骨铭心的刺痛。 这不是他要的,绝对不是! 他不要她把自己卑微到泥土里,他想要看到她最骄傲和自信的笑容。 可这一系列的混账行为,偏偏就把她...摁了进去。 汹涌而来的悔意,几乎快要杀了蒋铎的心。 死不足惜。 “蒋铎...”她看着他的背影,温柔地轻唤道:“你不舒服?” “陆呦,你的裙子本来可以避免损坏,是我...为了自己的私欲,放任了朱美琴。” 她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我早就发现了,但我没有阻止她,就是为了今天晚上你来找我这档子事。” 陆呦太阳穴砰砰地跳着。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让你明白,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了。” 蒋铎用指尖揉了一下眼角,悄无声息地擦掉了最后一丝温热,然后回头望向她:“什么雄心壮志、东山再起,靠你一个人行吗。” 陆呦猛地站起身,震惊地看着蒋铎。 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看清楚现实。”蒋铎抬起她的下颌,缓缓靠近了她,将要吻上:“你永远需要我。” 话音未落,陆呦凑上去,用力地咬住了他的唇。 她愤恨地瞪着他,咬出了血。 蒋铎感觉到下唇一阵剧烈的刺痛,但没舍得推开。陆呦倒是果断,咬了之后,扬起手,狠狠地又甩给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毫不留情。 蒋铎脸上顷刻间留了绯红的五指印,半边脸都麻木了。 “你记着,蒋铎。”陆呦揪住了他的短头发,就像他刚刚揪着她一样。 她眼神冷冽,一字一顿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她离开了房间。 蒋铎的脸偏向一边,舔了唇角的腥咸,嘴角浅浅地扬了扬。 ...... 陆呦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衣物护理间,拿起那件染黑的礼裙,直勾勾地看了三分钟。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礼裙放进染烫机,将温度调整到适宜染烫的温度,然后取出了黑色的染料,倒了进去。 她花了一个小时染烫,三个小时烘干。 在黎明时分,一件全黑色的小美人鱼礼裙,展现在了陆呦面前。 她脑子快速地运转着。 还不够,这条裙子的外观造型,走的是小美人鱼的纯美风,和这般极致的深黑色,非常不搭。 陆呦索性搬出了缝纫机,拿起了剪刀,开始剪裁。 去掉了背部的布料,也将蓬松的长裙摆改短,重新缝纫,做出了另外一条风格迥异的黑色短款晚礼服。 ...... 清晨时分,陆宁打着呵欠、睡意惺忪地从房间走了出来,来到甲板看海上日出。 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船头,望着海天一线间的熹微的日光。 陆宁揉揉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清晨的朝阳逐渐刺破层叠铺染的红云,照耀在海面,纯洁美好的小美人鱼,化成了泡沫,烟消云散。 夺走美人鱼纯美嗓音的邪恶“女巫”,破海而出,望着远处新生的朝阳,露出了颠倒迷人的微笑。 和好【双更合一】(我不要你仰望我...) ICLO的化妆舞会已经开始了, 现场的名媛绅士们,穿着风格独特的主题晚礼服,陆陆续续走进了顶层的舞会酒厅里。 蒋思迪端着酒杯, 在整个舞厅里逡巡了一会儿,四处观望着,并没有看到陆呦的身影。 想来...是放弃了吧。 她其实还挺欣赏陆呦这股倔强的劲儿,不过, 谁让她遇到了蒋铎这祸殃。 这时, 一阵悦耳动听的钢琴曲传来。 蒋思迪回头,看到陆宁坐在钢琴边, 低着头, 认真地弹奏着曲子。 尽管是作为兼职钢琴师的身份出席酒会,但他这一身白西装的优雅气质,在ICLO诸多帅哥模特中, 还是非常抢眼的。 在钢琴方面, 蒋思迪相当精通,也非常有兴趣,家里摆满了古典乐的卡带和唱片,算是她个人的爱好。 所以她能够听得出来, 陆宁水平非常高,指尖的快速跳跃、沉浸的情感,无意识的技巧...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能到达的水平。 陆家...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蒋思迪走到了钢琴旁,将鸡尾酒杯放在感情上,同时朝着他的盒子里投了几张红钞。 陆宁礼貌地对她点头:“谢谢。” 蒋思迪好奇地问:“肖邦的《c小调回旋曲》, 会吗?” “会。” “来一首吧。” 陆宁指尖快速跳动着, 没有停顿,很轻易地便将两首曲子自由地切换了, 这也是相当考验琴师的技术。 蒋思迪听着钢琴传来的流畅旋律,越发觉得面前这小孩,真是不简单。 肖邦的《c小调回旋曲》被称为剁手曲,难度非常高,但是在陆宁这里,却是游刃有余、轻而易举,一点错漏都没出。 “你练琴多少年了?” “从小就练,不过这两年生疏了。”陆宁解释道:“家里钢琴卖了,只能课余去学校音乐教室练练。” “不错啊,听说你今年刚考完,将来想当钢琴家吗?” “不想。”陆宁不假思索地说:“我准备报法律专业,当个律师什么的。” 蒋思迪不解:“你喜欢当律师?” “不喜欢。”陆宁漫不经心地说:“学钢琴太费钱了,我们家耗不起,听同学说律师专业毕业出来比较挣钱。” 蒋思迪笑了笑:“想挣钱还不容易,来娱乐圈当明星呗,可比律师挣钱多了。” 陆宁这才抬头望向她:“当明星,听说很烧钱。” “看你当那种了,一无所成的咸鱼富二代明星,的确烧钱;不过你有这弹钢琴的才艺,唱歌肯定也不赖,再加上你这颜值,好好练练,指不定真能红。” “真的?” 蒋思迪其实也就随口一说,但她看出陆宁是真的意动了。 这小孩现在正处于人生十字路口,既要考虑家庭负担,又要兼顾自己的喜好,但凡走错了路子,便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蒋思迪也不好随便去引导他,索性说道:“也不一定,你能看到的明星,光鲜亮丽,粉丝拥护...但你看不到的,还有千千万万不温不火的十八线,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一辈子都出不了头,这一行是非常残酷的。” 陆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欲再询问她更多信息,蒋思迪却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姐姐今晚没来吗?” 陆宁解释道:“昨晚熬夜改裙子,白天很累了,估摸着还在房间里睡觉。” “裙子不是坏掉了吗?” “嗯,坏掉了。” “那她还回来吗?” “不知道,看她心情不太好。”陆宁警觉地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姐?” “我关心一下还不行,现在ICLO的员工们,都听说了陆呦和他们老板傅殷的赌约,都等着要看你姐怎么接招呢,我当然也好奇咯。” 陆宁闷闷不乐地说:“烦死了,好端端的游轮度假,我姐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你们家想要东山再起,岂是这么容易的事。” 陆宁的钢琴旋律逐渐从悠扬转为激烈,蒋思迪看着少年不甘的神情,也是无可奈何。 一朝风来如山倒,任何巨擘之家都不可能永远长青,而绝大多数豪门之家的后辈,被击倒之后,也没有爬起来都力量和勇气了。 ...... 晚上十一半点,化妆舞会已经过了半,陆呦还是没有出现。 傅殷看着身边面色冷沉的蒋铎,问道:“三爷心情不好?” 蒋铎饮尽了杯子里的红酒,然后将酒杯倒扣在了服务生的托盘里,冷道:“没有。” 傅殷察言观色,自然也不好多问,只说道:“之前跟我打赌那小姑娘,估计是来不了了。可能我提的要求,也确实强人所难了些。” 这句话,让蒋铎心如针刺,疼得难以自抑。 的确是强人所难、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陆呦偏偏做到了,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她便能够轻易拿下ICLO的项目。 蒋铎知道自己卑劣、不择手段,作为不被待见的私生子,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抢、去争,也是好不会觉得愧疚。 但偏偏是陆呦,他越是算计她,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便越是会反噬在他自己的身上。 但他若不这样做,他就会和五年前一样,临走时,连她的一条回信都等不来。 他永远等不到她的回应,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她。 这才是他最大的意难平。 蒋铎又端起一杯红酒,饮尽了。 “三爷,您可悠着点。” 蒋铎放下酒杯,望向了傅殷,沉声道:“即便她今天没有来,你也不需要怀疑她的实力,因为那条裙子......” 话音未落,只听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周围甚至有女人低低惊呼了一声:“天呐。” 蒋铎顺着傅殷的目光,朝着花栏大门望了过去,只见一袭黑裙的陆呦缓步走了进来。 她脸上化着蒋铎从来未曾见过的浓妆,宛如午夜盛开的黑牡丹一般艳丽逼人。 原本小美人鱼的长款礼裙已经改成了短款,后背白皙的肌肤坦露,露出了翩跹欲飞的蝴蝶骨,前面的v领同样开得很低。 同时,原本清纯的刘海也变成了极有女人味的斜分黑长直。 蒋铎几乎已经快要认不出她了,认不出她就是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蒋哥哥”、憨态可掬的小姑娘。 今晚盛装登场的陆呦,从小美人鱼蜕变成了邪恶女巫,危险而性感,令人心跳都要停滞了。 随着午夜钟声的敲响,陆呦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了舞会的中央,来到了傅殷面前。 傅殷深深地看着他,似乎也被她今晚的盛装镇住了,片刻之后,才愣愣说道:“三、三爷说的没错,我真的不需要怀疑你的实力。” 陆呦没搭理身边的蒋铎,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得体地对傅殷微笑着,道:“那我是不是让傅总眼前一亮呢?” “何止眼前一亮,简直惊艳。”傅殷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做的裙子,我听人说被损坏了,那你这套是......” 陆呦冷冷扫了蒋铎一眼,蒋铎心虚地移开目光,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原来的裙子沾染了大片墨迹,索性我便将整套裙子染黑了,并且在样式上做了改制。” 陆呦知道傅殷想要了解她...乃至整个鹿风的水平和实力,所以非常详细地跟进行了一番讲解,同时缺点也没有避讳―― “不过这里的衣料护理服务间的熨染设备不太专业,所以颜色没有特别均匀,如果是我们鹿风专业的工作室来做的话,还可以做到更好。” “你今年多大啊?” “24。” “这么小,就有这股冲劲儿。”傅殷欣赏地看着她,笑说道:“扪心自问,换了我,在衣服损坏之后,估摸着也直接就放弃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弃。” 蒋铎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确不会放弃,朝着目标奔赴,哪怕以出卖自己方式,也在所不惜,对吗。” 想到那晚的事,陆呦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愤恨地看着他―― “三爷说得对,我就是这么迫切地想要成功,哪怕出卖我自己。至于出卖给谁,我都无所谓。” 陆呦最后的这一句“至于出卖给谁,我都无所谓”,一下子诛了蒋铎的心。 是不是他也无所谓,任何男人都可以。 所以她这些日子以来,求他帮忙,仅仅只是因为他刚好出现了。 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蒋哥哥。 一声脆响,蒋铎手里的玻璃酒杯,已经被他捏碎在了掌心,玻璃渣顷刻间刺入了掌心,嫣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陆呦表情有所动容,下意识地从手包里摸出了纸巾,然而一转念,她又放回了纸巾。 这男人,不值得她再关心了。 他早就不是她熟悉的蒋哥哥了。 蒋铎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手上流淌的鲜血,最后望了她一眼,眼角挑起几分荒诞的笑意:“任何男人都可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他面色低沉地离开了化妆舞会的大厅。 心都碎成渣了。 * 那一晚,陆呦自然得到了傅殷的亲口允诺,说下个月ICLO的潮流狂欢节,推荐位一定会有鹿风的一席之地。 同时,她也收到了很多张名片,有ICLO的、也有其他的电商平台和时装公司。 因为傅殷对她的青眼有加,使得这些公司的人也都纷纷前来了解鹿风的品牌。 陆呦喝了些酒,拍下这些名片的照片发给了尚娴淑,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以后肯定也会更好。 陆呦回到房间,换下了这套礼裙。 看着床上的这套礼裙,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蒋铎房间里的一切。 如果不是他的逼迫和压力,不是出于对他最后坦白的那番话的愤怒,也许陆呦已近放弃了,根本不可能釜底抽薪地想出全染礼裙这一招。 这会儿心里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些。 不过蒋铎还是很可恶,礼裙的损坏虽然和他没有直接联系,但他终究是算计了她一遭。 尽管最后良心发现,坦白了真相,但算计就是算计,换了别人倒也罢了,又不是没被算计过。 但偏偏那个人是蒋铎。 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哥哥。 陆呦很难说服自己,不去计较,不去难过。 ...... 昨晚加紧赶工,礼裙在接缝的地方还有些瑕疵,陆呦睡了一天,这会儿精神状态不错,索性便去了衣物护理室,重新缝纫接线处。 却没想到,蒋铎竟也在里面。 他背靠墙倚着,浅色衬衣勾勒着他挺拔的上半身,白炽灯在头顶照着,在眼廓处投下一片阴影,五官越发显得深邃,看不清神情。 陆呦走进去,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精气息。 他鲜少喝酒,但今天晚上倒是一杯接着一杯,就没停下来过,这会儿不知道醉成了什么样子。 陆呦经过他身边,视线下移,望了眼他刚刚被酒杯碎玻璃割伤的手。 此时手掌已经包扎过了,没有什么大碍。 她也懒得理他,径直走到了操作台边,拿起细针穿了线,缝合着礼裙的接线处。 男人便这样远远地望着她,眸色很深,嗓音低沉:“傅殷答应你了?” 陆呦细长的指尖穿着针,漫不经心道:“答应了,上了ICLO的平台,那一千万,我很快就能挣回来。” 蒋铎移开的视线,低头点了根烟,不咸不淡道:“恭喜你。” 陆呦对他这样的态度,莫名心里有些窝火:“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知道。”他颔着首,嘴角扬了扬:“我们小呦一向要强。”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她极力抑制着翻涌的情绪,说道:“你也从来不觉得,我靠我自己,能够成功。” 蒋铎听出来了,小姑娘好没和他吵够。 他迈着歪斜的步伐,踉跄地走到工作台,双手一撑,便坐了上去:“我算什么,你需要我相信吗?” “我......”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相信,陆呦也说不清楚,但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认输、想要的到他的认可。 可能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他现在站的高了,她不甘心站在泥土里仰望他。 她想要努力追上。 “我不需要你相信。”她违心地说:“但我一定会让你看到。” “是啊,不需要我相信。我只是在你落魄的时候,刚好出现。” 蒋铎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什么男人,都可以。” 这句话,着实把他伤得不轻。 “被男朋友绿了,又被渣男小三联合欺负了。刚好我回来,成了你的避风港。换了别人,任何人,这时候对你施以援手,你也会紧紧抓住,对吗?” 陆呦死死瞪着蒋铎,那句话本来就是她故意说出来,报复他昨晚的“侮辱”。 陆呦咬牙切齿道:“怎么,三爷很在意吗?还是觉得被我利用了,没面子?” 蒋铎低下了头,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会不在意,这句话...快把他的心都吞噬了。 “明白了。” 他跳下了操作台,带了几分醉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千万必须按时还,还不清就拿你自己来偿。但从今往后,我蒋铎不会再像条狗一样追着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陆呦失神的片刻间,忽然船身像是遇着风浪一般,猛地抖了抖,陆呦重心不稳,后腰撞在了操作台上,左手被针线给刺了一条口子。 殷红的血珠子滚了出来。 她疼得呲了呲牙,赶紧找纸巾擦拭指尖的伤口。 却不曾想,男人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又折返了回来。 他眉心紧蹙,不由分说地抓起了他的手腕,看了看指尖的创口,下一秒,低头吮住了她的食指尖。 陆呦感受到指尖一阵阵收缩的疼痛,在他温暖的舌尖,开始慢慢地放松。 她尝试着抽回手,但男人用力地紧缚她的手腕,没让她挣开。 陆呦想起了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操场跑步,不小心摔了跤,膝盖被磨破了皮,疼得直哭。 蒋铎立刻拉着她来到阶梯边,坐下来,也是这般,不顾及她膝盖创口处的沙石和泥巴,用嘴一点点帮她清理伤口。 他们之间有那样深挚的过往,所以陆呦才那般信任他,遇着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人,便是蒋铎。 对他的依赖是天长日久养成的。 所以刚刚说,除了他,任何人都可以。 怎么可能...... 只有他啊。 陆呦抽回了手,用纸巾包裹住受伤的手指头,低着头,表情不太自然。 蒋铎刚刚放完狠话,没过一秒钟便打了脸,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揉了揉鼻子:“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这是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四个字,倒把陆呦逗笑了,不过立刻忍住,板着脸道:“那你要赶快戒掉这种条件反射。” “在戒。” 蒋铎低头抓起了她的衣服:“酒会都结束了,还缝什么?” “这套衣服是我花了心思的设计,缝好之后,让模特穿了拍照,挂在店铺里当礼服款卖。” 他想了想,拿起了针线,准备帮她穿针引线、缝合接口。 不过陆呦一把夺过了衣服:“你又想搞破坏吗。” 他冷笑了一下:“是,一分钟不给你搞破坏,我就浑身不自在。” 便在这时,船身又晃动了起来,蒋铎立刻将她护在怀中,避免踉跄着摔跤。 广播里传来了船长的声音:“女王号撞上了暴风雨的风口,船身有些晃动,我们的每一间房都配备了安全间,请各位乘客前往安全间,等待暴风雨过去。” 紧接着,船身又是一阵东摇西晃,蒋铎将陆呦护在怀中,带着她踉踉跄跄地来到了衣物熨烫室内部的小型避难安全室。 每一件安全室都非常狭窄,仅容纳两三人同时站立,四面都是软墙,避免晃动的船身,造成游客身体的损伤。 他们刚进入安全室,头顶的灯光便暗了下来。 停电了。 蒋铎就在她对面,因为空间的狭窄,两个人几乎面对面地贴在一起,她的脸便正好对着他的胸口位置。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结果手肘便直接碰到了他硬梆梆的腹部。 “别乱动。” 他醇厚有磁性的嗓音,就在她耳畔响起,带了几分温热,刮着她的耳廓。 她立刻静止不动了。 黑暗中,她甚至能够听到对面男人和自己心脏噗噗直跳的声音。 船身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陆呦虽然极力稳住身子,但还是被推得撞在他的身上。 他倒也是“来者不拒”,直接将她护进了怀中,紧紧地缚着,避免她被撞得东倒西歪。 陆呦只能够抓着他腰间的衣角,尴尬地在他怀中撞来撞去,低着头,闭着眼睛,等待风浪平息。 两人的关系,从小便亲密无间。 在少不更事的幼稚年纪里,他甚至常常和她躺在同一张沙发上睡午觉。 所以即便是这样的亲密相贴,虽有尴尬,却并无不适。 陆呦摸出手机,想给陆宁打电话,让他呆在安全间里,不要乱跑。 不过手机信号暂时中断了。 蒋铎低头,看到手机屏幕的微光,倒映着女孩乖巧秀气的脸蛋。 舞会上的极具攻击性的妆容,此时此刻,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对于家人,她永远以温柔相待。 “那小子机灵。”蒋铎不动声色安慰道:“他比你更会保护自己。” “我们...不会遇到事故吧。”她嗓音有些颤抖地问他:“以前坐游轮,也常发生这样的事?” “这种万吨级游轮,一般的风浪都没感觉,这种程度......” 话音未落,船身又剧烈地晃了晃。 “这种程度,我们可能会上演泰坦尼克号。”他玩笑道。 “你、你危言耸听吧!哪那么多泰坦尼克号!” 手机的微光中,蒋铎低头淡笑了一下。 “你还笑得出来!”陆呦是真的紧张了起来:“还不快想想办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蒋铎倚靠着墙,从容说道:“在灾难和死亡面前,人力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我不信。”陆呦倔强地说:“不到最后一刻,我才不要放弃。” 蒋铎不由得将她抱紧了些。 是啊,小青梅从小便是这样,倔强而坚强。 所以这些年,她靠着一己之力,生生地将家族负债还清了大半,还从死神手中将母亲留了多年。 所以蒋铎才害怕,做下这一系列的蠢事... 他害怕有朝一日,她真的不再需要他。 黑暗中,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女孩甩开他,他便又固执地抓住,如此几番之后,她便任由他攥着。 他掌心还缠着纱布,让陆呦又想到了刚刚酒会上两人的一番针锋相对的“相互伤害”。 小时候,他们之间其实没少发生这样的争执。 相互之间说一些违心的狠话,你一言、我一句,尖锐的言辞直往对方心里钻。 说过之后,他有没有后悔不知道,但陆呦总是后悔。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该欺负蒋铎,因为他没有妈妈,在蒋家又总是被其他人欺负。 但是有时候,真是被他气得脑子发昏,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 冷静下来之后,陆呦也想明白了很多。 “蒋铎,其实昨天晚上,你可以不用告诉我实情。你想尽快结婚,拿到公司的实权,我也答应你了,裙子的事,瞒着我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坦白?” 蒋铎按灭了她的手机屏幕,让房间重归黑暗,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昨晚...我想让你做什么?” 陆呦不是少不更事的单纯少女,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什么都懂,心里有数。 “隐约知道。” “知道,你也愿意?” “以为走投无路了。”她脑袋微垂了下去,敛着眸子:“我不想让合伙人失望、不想让爸爸失望,我必须拿下ICLO,不计一切代价。” 蒋铎头皮有些发麻,这才是他最害怕看到的事。昨晚那一刻,看到她脸上屈辱的表情,内心汹涌的情潮和欲望,顿时烟消云散。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想要的...从来不是占有和享用。 他想要她的心,想要看到她莞尔的笑,想要让她亲手在纸上写下一句:蒋铎,我也喜欢你。 而不是他拙劣地模仿着她的字迹,自欺欺人。 暴风雨渐渐平息了,船舱恢复了供电,蒋铎放开了陆呦。 她没有等来他的答案,收拾了一下,转身便要离开了。 蒋铎终究是心软了,看着她的背影,说道:“陆呦,我不要你那样...” 陆呦不解地回头看着他。 “我不要你仰望我,因为我永远在你脚边,低头就能看到。” 他才是心甘情愿呆在下面的那个人。 色令智昏(交锋) 下船之后, 陆呦便和尚娴淑开始准备ICLO潮流狂欢节的筹备工作。 陆呦绘制了多款设计图下厂制作,做出了模板来,请模特定装拍照, 作为店铺的主打款式。 不过发回来的剪裁样品,很难令她满意。 鹿风还缺一个统揽全局的服装制版师,对所有的服装进行高规格、高工艺的剪裁打样。 众所周知,服装的设计师和制版师差别还是蛮大的。 设计师主要是对时装进行构思设计, 而制版师则是将设计师的理念和创意, 做成实实在在的样衣。 陆呦虽然也会剪裁缝纫,但毕竟主要方向是时装设计, 和专业的制版师相比, 还是欠缺了很多。 那段时间,尚娴淑一直在忙着招聘面试,工作室的其他岗位倒是已经都招满了员工, 就差一位首席制版师。 制版师不太好找, 现在圈子里有名的师傅,轻易是挖不来墙角的,而稍稍次一点的,又经验欠缺。 试了好几个, 都没有让陆呦感到非常满意。 如果店铺在ICLO推出之后,还找不到这样一个合适的制版师人选,对鹿风来讲,一定会面临质量危机。 傅殷都直接打电话过来,让陆呦将鹿风的样衣送过来给他过目, 目的就是为了考察这些样衣的质量。 找到一个好的制版师, 是当下鹿风迫在眉睫的事情。 ...... 制版师招了半个月,仍旧无果。 便在这个档口, 陆呦收到了来自ICLO的邀请函,希望她能够带着自己的样品,出席ICLO在月末的时装走秀。 也算是为鹿风品牌进行的预热。 ...... 时装展在ICLO公司总部的三楼展厅举办,陆呦早早地来了后台,让模特们化妆准备,做最后的造型定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真的是陆呦啊?” 她回头便看到了林晚晚。 林晚晚排场不小,身边跟了两个化妆师,帮她化妆做造型,还有两个助理,给她端茶递水拿包。 陆呦也不知道这个林晚晚到底怎么回事,照理说,她的出现直接导致了陆呦和许沉舟的分手。 两人见面,应该是陆呦更激动一些。 偏偏每次都是林晚晚最先炸毛挑事,陆呦反而更加淡定。 “呦呦姐。”林晚晚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意,说道:“你也太厉害了吧,像ICLO的傅总那样的人,谁不知道他是个冷面佛爷,谁的面子都不会给,ICLO狂欢节的特销展位,多少商家抢破头,尾巴都摸不到。你上船度个假,便能轻而易举拿到一个展位,我只能说拥有了一张好脸蛋,就拥有了一身的好手段呢,令人羡慕。” 她说出这番不明不白的话,让周围人对陆呦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的确,鹿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竟然能够和各大品牌服饰一起出现在ICLO的展位上,而且还是正中最显眼的位置。 偏偏鹿风的总设计师,又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模样比不少明星还漂亮许多,谁心里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在游轮上,陆呦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废了多少心力,完成了傅殷提出的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他人,不过是一边嫉妒着、一边挖苦,觉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应该得到罢了。 陆呦从容地笑了笑,说道:“是啊,我度个假就能拿到ICLO展位,倒也不像晚晚你,好好的影视剧演员、娱乐圈小花旦,这会儿怎么也沦落到只能跟我带的这些新人模特一起走秀了。” 这话一出来,林晚晚脸色骤变。 上次莫莎展会之后,林晚晚“偷窃”陆呦设计的黑历史曝光,同时她当小三这些破事,也在网络上掀起了腥风血雨。 拍戏和综艺的通告,基本上都凉了下来,而许沉舟的公司业绩也是一路滑坡,股价一跌再跌,根本顾不上她了。 所以她也只能接一些大型时尚展会模特的通告,争取多在镜头上露露脸,靠自己搭一些人脉。 便在林晚晚一腔怒意没处撒火的时候,有女人走了过来,拿着软尺,重新给林晚晚晾了三围。 陆呦认识她,她是晚舟集团的首席制版师――乔西莹。 她曾经和乔西莹共事过,知道这位姐的能耐,她不仅一身的好手艺,剪裁缝纫的功夫炉火纯青,而且眼睛堪比最精准的软尺,只消看过一眼,便能够准确地测量出三围尺码。 能让这种级别的大师傅,来伺候林晚晚今晚的时装走秀,看来许沉舟对她是真的宠爱。 乔西莹一看到陆呦,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露出几分心虚和怯意。 她刚毕业那会儿,原本是在陆氏集团的供职。 不过,在陆氏集团倒台那会儿,乔西莹考虑到自身的前途和利益,跳槽了。 而且她不仅自己跳槽,还带走了不少制版剪裁方面的师傅。 因为她的离开,导致陆氏集团后期的多起单子跟不上,更是加速了破产。 后来辗转多家公司之后,她来到了许沉舟的晚舟集团。 入职之后才知道,许沉舟和陆呦是恋人,她本来还担心,陆呦因为她跳槽的事情,报复自己,给自己穿小鞋。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多虑了,陆呦并没有那么小心眼。 所以她才能在晚舟集团,一直干到首席制版师的位置。 乔西莹看到陆呦,莫名心虚,小声地和她打了个招呼:“陆小姐。” “西莹,好久不见。” 林晚晚见乔西莹和陆呦打招呼,脸色沉了沉,说道:“怎么你很闲吗,之前的衣服紧了让你改,改好了吗?” 乔西莹虽然手艺功夫厉害,但是性格是实打实的温柔,属于少说多做的实干型,也不太擅长与人交际。 “林小姐,抱歉,我想问一下,您最近是不是...长胖了。”乔西莹为难地说,上一次量出来的胸围是33B,这次...36D了,所以您穿那一套裙子才会觉得紧,那套裙子是按您之前的尺码剪裁的。” 这话以说出来,林晚晚瞬间变了脸色。 胸围能一下子爆这么多,从B变到D,除了做过手术、塞了东西,不可能有其他的可能性,更不会仅仅因为长胖。 周围人望着林晚晚,眼神颇有深意,甚至还有人掩嘴偷笑。 乔西莹的确是很不擅长人际交往这样的事,居然傻乎乎地直接说出来了。 林晚晚感觉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仿佛她刚刚和陆呦打了招呼,便是故意串通了陆呦来给她好看似的。 林晚晚索性端起手边的塑料纸杯,直接泼了乔西莹一脸的水。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破裁缝,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乔西莹没想到林晚晚会忽然发难,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水珠谁着她的头发丝滴滴答答地流淌着。 林晚晚在许沉舟面前,倒是温柔小意,纯得跟朵栀子花儿似的,但那只是许沉舟喜欢的样子。 事实上,林晚晚性格是绝对的强势型,并不好相与。 “我给你脸了是吧。”她恶狠狠地瞪着乔西莹:“限你半个小时内给我把衣服改好,否则我让许沉舟开了你!”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去了自己的私人化妆间。 乔西莹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身体颤抖着,那双长了茧子的手,紧紧攥了拳头。 这就是她不喜与人交际的原因,的确不会说话,不经意间就有可能得罪别人,偏偏许沉舟把她派给了最不好相与的林晚晚,没少受她的委屈。 陆呦看着乔西莹憋屈的模样,给她递了一张纸过去,说道:“没事吧。” 乔西莹没想到陆呦会是第一个过来关心她的人,想到过去她对陆氏集团的“落井下石”,乔西莹脸色胀红了,甚至都不敢接陆呦递来的纸巾:“没、没事,谢谢陆小姐关心。” “你是晚舟的首席制版师,要负责整个晚舟集团服饰的打样工作。”陆呦看着她,说道:“倒也不需要亲自来现场做这些事。” 乔西莹的确是技术宅类型,不善言辞,和陆呦说话更是心慌意乱、吞吞吐吐:“因为林小姐的这次走秀,也...也是很重要。” 陆呦见她的确很尴尬,索性便不再和她多寒暄了:“快去改裙子吧。” 乔西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根本不可能,她胸围增大太多了,我根本不可能在半个小时之内给她改好,那衣服她穿不了。” “你可以试试看,用耐高温材料固定住,然后放进温箱里,控制合适的温度炙烤一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乔西莹听到陆呦这个点子,惊讶地望了望她。 她从容地微笑道:“我爸教的。” 听到陆呦提到自己的父亲陆云海,乔西莹瞬间又觉得羞愧不已,当年陆云海也算是对她有知遇之恩了。 当年她来陆氏集团面试,因为过度紧张,话也不会说,问牛答马,搞得现场气氛一度很尴尬,好几个人力的HR都纷纷摇头,估摸着是不会用她了。 却没想到,陆云海来了现场,也不让她再多说什么,直接了她一套衣服,让她现场改制。 手工活儿是乔西莹最擅长的事,所以她最终凭借自己精湛的手艺,入职了陆氏集团。 后来跳槽,也是因为家里经济实在困难。 这么多年,乔西莹一直为此耿耿于怀、愧疚难当。 陆呦见她听到父亲的名字,一阵阵发愣,于是提醒道:“你可只有半个小时,别耽误了。” “我...我这就去!谢谢陆小姐!” 乔西莹匆匆跟陆呦道了谢,赶紧忙碌去了。 按照陆呦提的方法,林晚晚总算是顺利地穿上了那条非常修身的时装长裙。 不过因为胸口位置过于紧绷,使得林晚晚总感觉提不上气,走秀的时候身段被束缚住,走得非常难看,表情也很不自然。 刚下展台,便有生图和小视频流了出去,更有营销号直接大呼―― “曾经娱乐圈当红花旦,现在竟然连秀都不会走了。” 林晚晚拿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她把这一切,全部归咎给了乔西莹,认为是她剪裁不当,才导致自己穿着这条裙子走秀、出了洋相。 乔西莹正在给晚舟集团别的模特裁量三围,林晚晚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扬起手,不由分说便给了乔西莹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声音清脆。 整个更衣间的人,都朝着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乔西莹直接被打懵了,没想到林晚晚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她。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但这还不是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羞愧和屈辱感...油然而生。 “你...你凭什么打...打我?” “你给我改的这是什么衣服?”林晚晚怒声道:“这么紧,穿得人透不过气来,害我在T台上出了洋相,你是不是故意的!” 乔西莹涨红了脸,咬着牙分辨道:“明明是你做了整形手术,导致之前量的三围尺码不能使用,又不提前说,临到头来穿不下...才、才怪我。我已经强行给你改大了尺码,让你勉强能穿,你还...打人!” 听到“整形手术”几个字,周围人传来小声的窃语和偷笑。 林晚晚气得七窍生烟,扬手又是一巴掌落下来,不过这一次,她的手被人揪住了。 林晚晚抬头,看到了陆呦。 她面无表情地揪着她的手,冷淡道:“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乔西莹捂着脸,抬头看陆呦,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曾经背叛过的旧主,会站出来帮她。 虽然乔西莹过去背叛过陆氏集团,陆呦一度也对她的人品产生了怀疑,认为她为了钱,背信弃义。 但是后来,陆呦自己经历过那段贫穷困窘、母亲躺在医院急需用钱的艰难岁月之后,慢慢地也理解乔西莹了。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让自己的道德沾染瑕疵、为人诟病。 所以她也不再介怀乔西莹跳槽的事了,她也是努力打拼,只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罢了。 林晚晚抽回了手,狠狠瞪了陆呦一眼:“你又来做什么。” 陆呦看着林晚晚,冷声道:“乔西莹的缝纫剪裁工艺,去任何一个时装公司,都能成为高级甚至首席制板师。这样的大师傅,亲自给你量体裁衣,是你的荣幸。却让你这样非打即骂,我看许沉舟是真的色令智昏,不想在这行混了。” 这番话说出来,乔西莹委屈得直接哭了。 的确,她呆过这么多家公司,也只有陆氏集团,是真正尊重她、重用她的。 在其他公司、哪怕是晚舟集团,都因为她不善言辞、情商低,没少让领导和同事排挤。 乔西莹心里越发对陆呦愧疚难当。 “我教训自己的人,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你太多管闲事了吧。”林晚晚看着躲在陆呦身后的乔西莹,狠声威胁道:“你还有脸在这里哭,还有几套衣服,上台之前,我要改出来,如果改不出来,你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你...你凭什么让我走,你又不是公司老板娘。”乔西莹受了侮辱,索性便破罐子破摔,直言不讳地说道:“自己当了小三,还拿鸡毛当令箭,人家正主还在这儿呢!” 这话说出来,周围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陆呦、林晚晚。许沉舟三人之间的三角恋情了。 陆呦无奈地扶了扶额。 所以乔西莹这姑娘,天才是真的天才,没情商也是真的...... 陆呦搁这儿帮她说话呢,她倒好,直接把她的八卦捅出来了,平白给她惹来一身腥。 陆呦对乔西莹说道:“别哭了,快去忙你自己的吧。”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这件事,招呼着自己带来的模特,整理衣服饰品细节,把他们送上了展台。 乔西莹在服饰间改制缝纫衣裳,林晚晚在她背后、冷嘲热讽地刺她,张口就是自己现在是晚舟集团的正主,让她滚蛋不过一句话的事。 “别以为陆呦这样说,你就真的能耐了。” “她陆氏集团以前那样风光,看看现在,现在她家还不是个破裁缝店。” “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倒要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衣服做好了没有,快点,我要上了!” “这次要是再弄不好,你仔细着!” ...... 乔西莹缓缓地放下了手头的衣服和针线。 林晚晚见她停工了,诧异地看着她:“没时间了,还不快抓紧,停下来做什么!” 乔西莹深呼吸,控制着身体的颤抖,走到林晚晚面前,将衣服直接摔在了她的脸上―― “自己丰了胸穿不下,还怪我没给你做好,我可去你的吧!” 林晚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这几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响的“包子”,竟然会忽然发难。 “你...你不想干了吗!” “不干了!不伺候了!再见!” 说完,乔西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服饰间。 负伤【双更合一】(苦肉计) 时装秀结束之后, 陆呦去了傅殷的办公室。 傅殷办公室格调简约,撞色的插画和精致的配饰,都体现出主人高雅的审美和不俗的趣味。 见陆呦进来, 傅殷也不多废话,招招手让她过来:“你送过来的这几套样衣,我都看了, 设计方面没的说,都有成为当季爆款的潜质, 但美中不足的是...样衣剪裁缝纫方面, 做工实在是不能和它的风格样式相匹配。” 陆呦当然知道,这款衣服的缺陷所在。 她所设计的样式,看似简约, 但实际上对做工的要求, 非常非常高。 如果做工无法匹配这套衣服的风格, 极有可能大大地拉低格调,做出宛如仿冒货一般的品质。 ICLO平台方对质量的严格把关,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品质的服饰, 出现在自己的热门展位上。 “傅总,您放心, 我回去一定好好盯着厂方的制作,不会让衣服出现任何质量的问题。” 傅殷手肘撑着办公桌,看着陆呦,说道:“陆呦,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也绝对不会收回我要给你一个展位的承诺, 但是......” 他说了“但是”两个字,陆呦的心都凉了大半。 “但是我觉得鹿风还需要再沉淀一段时间, 现在你们各方面不完善,包括人力、策划、营销等等,都非常稚嫩,我担心你们压不住下个月潮流狂欢节的流量,到时候...对鹿风的品牌信誉,也有损伤。” “可是傅总,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是说好了,我也不会背信弃义,ICLO的展位永远给你们留着,但是要等你们品牌成熟之后,我们再谈合作。” “可是......” “陆呦,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咱们不能想着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你的鹿风工作室才成立这么短的时间。换了以前,我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么年轻的品牌轻易上我的ICLO,是你在游轮上所付出的努力打动了我,让我相信你能够把品牌做大、做好。” 傅殷无奈地说:“但你也不能光靠着一股蛮力、一股冲劲儿,便什么都不管了。你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你还是鹿风品牌的决策者,因此,我希望你能听进我这番话,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 陆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头重脚轻地走出了ICLO的总部大厦门口。 抬头,ICLO几个英文字母的霓虹灯亮了,气势逼人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是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触不到的繁华。 陆氏集团的楼台已然坍跌成废墟,东山再起,哪有这么容易。 陆呦靠在ICLO大厦的柱子边,平复着心里的不甘和委屈,拿起手机,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尚娴淑。 电话都拨出去了,又让她挂断。 几次之后,陆呦气馁地放下了手机,用擦了擦眼角,准备再去工厂找裁制师聊聊看,有没有办法提升工艺。 游轮的经历,让她学会了一件事,即便是她以为的山穷水尽的最后一刻,都有可能出现转机。不要轻易放弃。 陆呦刚迈出大厦,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ICLO亮闪闪的展牌旁,似乎等候多时了。 乔西莹穿着一件朴素的白T牛仔,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素面朝天出现在了陆呦面前。 她虽然裁制衣服的手艺炉火纯青,但是在个人形象方面,乔西莹在职场这么多年,却还赶不上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会打扮。 她忐忑地走到陆呦面前,还没开口,脸先红了。陆呦脸上挤出一抹苦笑:“Hello,裙子的事,顺利过关了吗?” 乔西莹紧紧攥着包包,深呼吸,控制着紧张的情绪道:“陆小姐,我...我辞职了。” “哈?” 陆呦没想到,下午她还在林晚晚那儿鞍前马后,没想到这么快就辞职了。 “陆小姐,真的对不起!” 乔西莹激动地给她鞠了一个180度的躬,把陆呦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呀。” “陆小姐,我知道,以前跳槽离开陆氏集团那事儿,是我做的不厚道。”乔西莹激动起来,眼泪哗哗地流淌着:“我对不起陆总的知遇之恩,也对不起陆氏集团,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也不用再提了。”陆呦无奈地摆摆手:“你是我父亲曾经看中的人,你能有更好的发展,我也为你高兴。” “陆小姐,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 “你是说...” 乔西莹看着她,认真地说:“我听说你开了一家时装设计工作室,名叫鹿风,听说还缺人手,我想到你这里来做。” 陆呦吃了一惊:“你想来我这里?” 乔西莹顿了顿,坚定地说道:“请陆小姐再相信我一次,让我弥补对陆氏集团、对陆总的亏欠,我绝对不会再做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事情了!我想跟着你干,想和你一起重振陆氏集团。” 陆呦走到了她面前,扬起了手。 乔西莹以为她要打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却没想到,陆呦用力拍在她的肩上,兴奋而克制地说了两个字―― “欢迎。” “陆小姐的意思是...是...” “欢迎啊!欢迎加入鹿风!欢迎你来!!啊啊啊!特别欢迎,张开双臂拥抱你!!” 陆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喜悦的情绪,直接跳起来抱住了乔西莹:“你来的太是时候了!真的,你救了我,救了鹿风啊!” 乔西莹受宠若惊地抱住了陆呦:“啊,这......”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们鹿风刚刚起步,可能工资给不到晚舟集团那么高哦!” “我想好了,只要工资够养活自己,就可以了,我愿意和鹿风一起成长。” 陆呦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 乔西莹的加入,真的让她绝处逢生、柳暗花明了。 ...... 第二天,陆呦便带着乔西莹去了厂里的工作间,给她介绍当前鹿风的情况和困境。 厂方的服装制版师水平有限,给不出更好的剪裁缝合手艺,所以导致要推上ICLO样衣一直过不了关。 这也是傅殷劝陆呦暂时放弃潮流狂欢节的原因。 如果没有乔西莹的强势加入,也许陆呦真的会放弃潮流狂欢节,养精蓄锐,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来。 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拥有了目前可以说是整个时装圈手艺最好的剪裁缝纫制版师。 有了这样一员大将的加入,陆呦完全可以冲一冲ICLO的潮流狂欢节。 乔西莹这次也是卯足了劲,要证明自己、要弥补过去的错误。 所以那段时间,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一直呆在工厂里,将陆呦发来的所有设计图,全部制作成了精美的样衣。 陆呦拿着这些样衣成品,又去了一次ICLO的总部。 这一次,傅殷看着她带来的成品,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女人...在短时间内,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震惊。 这几套样衣的质量,远远超过了之前她送来的那几套,做工精美之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大牌、名牌! 也不过才十多天吧,陆呦从哪里挖来了这种手艺的服装制版师! 业内大牛制版师,不可能看得上鹿风这种前途未卜的小设计室,而且鹿风也开不起高薪挖墙脚的价码。 “陆呦,你会魔法吗?到底是从哪里变来的这么高水准的制版师?” 傅殷对面前这个女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在此之前,他心里只装了他的ICLO,从未对任何女人好奇过。 陆呦笑了笑,说道:“卖个关子咯,等我们鹿风上了ICLO的潮流狂欢节,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变魔法的。” 傅殷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眸微微挑了起来,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笑意―― “看来,为了满足好奇心,这次潮流狂欢节,是一定要让你的鹿风在我的ICLO上拥有一席之地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傅总的眼光!” 傅殷也是个爽快的生意人,很快便和陆呦签订了合约,为鹿风保留了最好的一块时装展位。 ...... 而许沉舟这边的晚舟集团,则是彻底乱套了。 ICLO的黄金展位,本来晚舟集团是早早地竞价预订好了,但是因为乔西莹的忽然离职,公司用以在潮流狂欢节打版的时装样衣,全部出了问题。 她是公司首席的制版师,缝纫、剪裁、刺绣、拼接等各项工艺,几乎都是她一手抓。 现在她一离职,公司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顶上,第一次送到ICLO进行审核的样衣,全部被打了回来。 如果下一次再不合格,ICLO是绝对有权利收回那块黄金展位的窗口,让给其他商家。 许沉舟亲自联系了乔西莹很多次,甚至开出了天价,希望她能够回到晚舟集团。 但是乔西莹直言拒绝了。 一个不知道尊重人的公司,即便给再多钱,呆着都没意思。 她也绝不会再背叛陆呦了。 许沉舟追究乔西莹辞职的事情,自然也从很多人口中得知了那天在时装会上发生的事。 他把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乔西莹派给林晚晚,却没想到,林晚晚又是泼水又是扇耳光,完全把乔西莹当成了自己的助理一般对待。 天知道,即便是许沉舟本人,对乔西莹这位大师傅,都要礼貌相待。 林晚晚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晚舟集团给打去了半条命,这让他实在是......无法忍受。 “我怎么知道,我以为她只是你们公司的一个小助理。” 因为许沉舟质问她的语气不善,所以林晚晚心情也分外糟糕,憋闷地说道:“她也太不懂礼貌了,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这样没情商的员工,走了就走了,有什么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许沉舟气愤地摇着头:“她一走,整个生产车间的进度和质量都受到严重影响,你说有什么了不起?” “难道你们偌大一个晚舟集团,就没人了吗,走了一个乔西莹,难不成就运转不了了吗!” 许沉舟坐在办公椅上,揉了揉眼角,只觉得无话可说。 林晚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只装了她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是典型的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更加不可能理解公司的运作和人事的重要。 他又不禁想到了陆呦。 以前公司遇到什么事,都有她帮他分忧解难,她提出的意见也总是能切中命脉、一针见血。 过去,许沉舟觉得陆呦这样的女人,或许是很好的贤内助,却不懂风情、也不会撒娇讨人喜欢。 可是现在,当他真的拥有了一个会撒娇、更会撒泼的女人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真正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林晚晚见许沉舟面色不善,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让他失望了,于是走到他面前,讪讪地说道:“沉舟,我知道错了。” 见许沉舟不回应,她索性坐到了他的腿上,揽着他的肩膀:“沉舟,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次,许沉舟没有回应她的柔情似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三个字―― “分手吧。” * 潮流狂欢节活动开始的当日,鹿风店铺浏览量便达到了七位数,当日订单三千多份,当日营业额直冲百万。 这样的成绩,是尚娴淑和陆呦绝对想不到的。 工作室一片欢呼,尽管大家为了狂欢节做准备,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但是成绩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尚娴淑直接喜极而泣了,她嫁入豪门这么多年,虽然从来不曾缺衣短食,手头也是无比宽裕,这一百、两百万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是鹿风工作室取得的成就,确实让她发自内心的热泪盈眶。 家里那些看不起她的婆婆姑子,总有一天,她会真正挺直腰板站在她们面前。 欣喜之后,陆呦便开始准备今天晚上ICLO的品牌宣讲会。 这是ICLO主办方特意准备的一场晚宴盛会,邀请了所有的品牌方参加,还有不少媒体记者,甚至有当红明星现场直播带货...... 晚会现场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陆呦和尚娴淑作为鹿风的设计师和执行总裁,自然也是应邀参加了晚会,一到现场便备受瞩目,不少时尚圈人士都想要与鹿风这个来势汹汹的新兴品牌展开合作。 陆呦对这样的场合倒是非常习惯,一袭华美的香槟色晚礼长裙,衬托着她优雅高贵的气质,灯光照耀着她乖巧的脸蛋,透出蜜粉的色泽。 傅殷远远地看着她,竟一时有些失神,连旁人与他说话都未曾注意。 尚娴淑跟在陆呦身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她平日里参加的都是上流社会名媛太太圈的晚会,大家在一起也都是聊名牌名车、艺术画展、或者老公孩子...... 而这种商业晚宴,她还是第一次参加,紧张又兴奋。 陆呦知道她没有自信,所以一直带着她与人社交,对外介绍,也都说她才是鹿风的执行总裁。 “我们家先生还不知道我做的这些。”尚娴淑低声对陆呦说道:“如果家里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当然是为你骄傲啦。” “希望如此吧,婆婆一直嫌我家庭背景不太好。希望这一次,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一定会的。”陆呦说道:“咱们鹿风现在仅仅开了个头,便又那么多企业想要跟我们合作。” 便在这时,一抹清亮的嗓音,唤了陆呦的名字。 陆呦回头,看到了穿着黑色长裙的蒋思迪,正冲她招手微笑。 陆呦对尚娴淑道:“我先去一下,等会回来。” “你去吧,不用管我。” 陆呦离开之后,尚娴淑便随意地闲逛,倒是有不少人认识了她,知道她是鹿风的总裁,上前与她攀谈交际。 慢慢地,她也放开了很多,从容地和大家聊着自己的服饰品牌。 便在这时,她看到咖啡间雅座边,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丰悦集团的总裁――李泰丰,也是她的丈夫。 尚娴淑心头一惊,便要离开,却又见李泰丰身边陪坐着一个年轻漂亮女人,正与他相聊甚欢。 她心头“咯噔”一下,升起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女人蓄着披肩的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清纯可人。 尚娴淑认得她,她是李泰丰手底下的得力干将、被李泰丰一路抬到了主管位置的陶晴筱。 李泰丰与她动作也甚是亲密,她甚至用牙签穿着饼干喂他吃,一看俩人就是有“狗”了。 尚娴淑穿过人群,来到了俩人雅座旁的植物架之后。 陶晴悠说道:“这次ICLO的狂欢节,鹿风品牌算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刚刚起步,却ICLO作为核心商铺展出,推荐力度可以说超过了很多品牌,不知道这品牌背后是何许人也,有没有资本靠山。” 李泰丰从容地说道:“我的消息,那位主创设计师是陆氏集团的小丫头。” 提到陆氏集团,陶晴悠脸色变了变。 虽然陆氏已然破产,但是毕竟在时装领域纵横了这么多年,绝对不容小觑。 “那就难怪了。” “不过他们没什么资本,体量也小。如果并购过来,对咱们有利无害。” 李泰丰勾了勾陶晴悠的鼻子,带了几分调情的调子,说道:“还要劳你尽心了。” 陶晴悠娇嗔地看了李泰丰一眼,坐直了身子,冷嘲道:“李总自重,您家里有为您尽心的人,在这里打趣我算怎么回事。” 李泰丰索性揽着她的腰,说道:“我家里的那个,就是个家庭主妇,什么都不懂,我跟她从来聊不到一块儿去,她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陶晴悠就喜欢听这些话,问道:“她比我差哪儿了?” “你是海归大学生,有学历又漂亮,咱们公司有你这样的人才,是公司的幸运,也是我的福气。” “夫人不年轻不漂亮么?” “她就一黄脸婆,什么都不会,成天只知道和一帮太太夫人逛街打麻将,没见过世面。” “难怪你从来不带她出席宴会酒会呢。” “带她,一准儿给我闹笑话。” 陶晴悠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问:“既然她这么不好,那你...什么时候跟她离婚呢?” 提到“离婚”两个字,李泰丰笑容顿了顿,然后搂着陶晴悠的腰,油嘴滑舌道:“离,赶明我就跟她离。” “那我可等着了。” 尚娴淑头后背一阵阵地冒着冷汗。 别人告诉她,丈夫这些年在外面有不少小情儿,但是她从来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她甚至告诉那些给她传闲话的人,只是逢场作戏,男人到了这个位置,都在所难免。 如今亲眼见到,尚娴淑的心都快被扯碎了。 这些莺儿燕儿,一个个眼巴巴地等着上位,别看李泰丰答应她们好好的,但是这男人聪明着呢,他不会离婚。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这才是这种男人最理想状态。 可是...尚娴淑哪里甘心这样卑微地做小伏低,守着一个正牌夫人的虚名。 尤其是听到李泰丰在情人面前贬低她的一番话,他说的那样不假思索,不知道对多少小情儿说过这样的话。 家庭主妇、没见识、黄脸婆...... 这一个个侮辱的字眼,像刀子一样,直往她的心里扎。 有端着托盘的侍者从她身旁走过,尚娴淑端起了一杯红酒,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 陆呦走出花厅,再回廊边拿着小抄默默地记待会儿品牌宣讲会宣讲会的稿子。 这是让所有人认识鹿风的绝佳机会,虽然不需要脱稿背诵,但陆呦还是希望能够将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因为她的形象,就是鹿风的形象。 便在这时,她看到一身轻奢便装的蒋思迪,走了过来。 “姐姐,你也来了?” 蒋思迪扬了扬手机:“这不,听说你今晚有品牌宣讲会,某人想看来不了,我给他直播。” “蒋铎吗?”陆呦撇嘴道:“大概他是想看我出洋相的吧。” 自从发生了那晚游轮上的事情之后,陆呦和蒋铎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若有似无的屏障,没再联系过。 偶尔几次公共场合远远望见了,也仅仅只望一眼,连招呼都没打。 似乎生疏了。 “比起看你出洋相,他更关心,你在约定的时间,究竟能不能还清欠他那一千万。” “你让他放心,我肯定还清。” “这么有信心呀。” “当然。” 昨天潮流狂欢节刚拉开帷幕,鹿风便冲上了销售榜前十,订单也陆陆续续下来。 虽然ICLO平台要抽成大半,再除去杂七杂八的运作成本,基本上见不到利润,但陆呦并不着急。 只要品牌名气出来了,何愁赚不到钱,她为什么这么看重ICLO,就是想要借这个平台,把鹿风的局面彻底打开。 蒋思迪见陆呦是春风得意,无奈地摇摇头,心说那狗崽子,又要失望了。 “不过,他想宣讲会,为什么不自己过来?”陆呦好奇地问:“还劳烦姐姐来给他直播。” “你不知道么,他负伤了。” “啊?” 蒋思迪随口道:“前儿执行缉||毒任务,遇到穷凶极恶不要命的,绑架了人质。谈判专家还没到,蒋铎搞犯罪心理的自己上,单枪匹马跟毒||贩谈判,谈笑间就跟人家动起手来了,几个毒|贩是被抓了,不过他帮人质挡了一刀,肚子被刀嚯了一条血缝,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又让他自己给塞了回去。” 陆呦听着,脑子一阵眩晕,踉跄着险些没站稳:“这...这还...还能活着吗?” “在医院呢,上午醒了会儿,惦记着你的宣讲会,让我过来看看。”蒋思迪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你弟弟上午还来医院看望他呢。” “我...我不知道,没、没人告诉我。”陆呦嗓音颤抖着,魂儿都被吓飞了。 “没事,那小子命硬,死不了。”蒋思迪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好准备你的宣讲会,鹿风这牌子能不能打响名气,就看这一遭了。” 蒋思迪离开之后,陆呦全身瘫软地坐在花园回廊边,给蒋铎打了电话,不过没有接听。 蒋思迪不肯多说,她也不知道他究竟伤成什么样,心里焦急万分,索性给陆宁拨了个视频过去。 ...... 陆宁是过来探望母亲病情,偶然间发现蒋铎负伤,也送进了这家私人医院,所以过来探病的。 倒是不少人来探病,下属员工、警队同事、还有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 蒋铎一律不见,拒之门外,房间里只有一个护工,还有坐在轮椅上的蒋老爷子,像尊佛爷一样,守着他。 陆宁倒是放进去了,像个耗子一样探头探脑进了宽敞明亮的病房。 蒋铎躺在病床上,未着上衣,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也是苍白如纸,不过好在神志清醒,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 “卧槽,蒋铎哥,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了!” 他一开口,活泼的嗓门就让蒋老爷子眉头一皱,用女声电脑语音,敲道:“安-静。” “啊,伯伯,抱歉抱歉!”陆宁连忙鞠躬道歉。 蒋铎嗓音无力,漫不经心问:“你姐让你来的。” “你就知道我姐我姐,我就不能来看你吗?” “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伤成这样了,你还贫我呢。”陆宁担忧地问:“疼不疼啊,我听人说,你肠子都流出来了。” 蒋铎漫不经心道:“挨刀子而已,皮外伤。” 陆宁笑嘻嘻道:“我蒋铎哥是真硬汉。” “当然。” 便是这时,陆宁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说道:“是我姐,打视频过来了。” 蒋铎闻言,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 于是视频接过,陆呦看到的画面,就是陆宁扑在蒋铎怀中,哭天抢地―― “蒋铎哥,你醒醒哇!你不能就这么去了啊!你不能让蒋伯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 探望(就算喜欢的人在也不至于...) 陆呦知道蒋铎是在演。 能演, 说明这狗暂时还死不了。 但她心里还是像有猫儿在挠似的、刚背下来的稿子,这会儿又全忘了。 担忧几乎是控制不住的。 她低头给陆宁发了条语音消息:“你蒋铎哥情况到底怎么样,伤得多严重?” 陆宁大帅比:“啊, 姐,这边已经联系火葬场了。” 呦呦鹿鸣:“......” 陆宁大帅比:“真的,火葬场的车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呦呦鹿鸣:“你让他一路走好。” * 陆呦放下手机, 心里越发烦躁。 如果蒋铎伤的严重,蒋思迪是不可能丢下他ICLO参加晚会, 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她烦闷地走进了大厅, 正好碰上了尚娴淑。 尚娴淑脸色似乎不太好,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娴姐,您怎么了?” “没事。”尚娴淑苦笑地摆了摆手:“刚刚喝了点果子酒, 这会儿有点晕, 出来透透气。” 陆呦惦记着心事, 也没有寻根究底,陪她在廊外坐了会儿。 本来是想静静心,结果越发地心神不宁。 “企业展示宣讲已经开始了。”尚娴淑问陆呦:“你不去后台准备着么?” 陆呦沉吟片刻, 果断从手包里摸出了之前准备的稿子,递到了尚娴淑手边, 说道:“娴姐,今晚的品牌宣讲会,你上吧。” “什么!”尚娴淑惊呆了:“我上...我怎么能上呢,我不行啊!” “没关系, 上去介绍一下咱们品牌的风格理念就好了,很简单, 娴姐是见过大场面的,比我有经验。” “可...可你呢?” “我有点急事, 朋友生病了在医院,我得去看看。” 见陆呦这么着急,尚娴淑的八卦之魂倒是燃了起来:“男朋友啊?” “是未婚夫。”陆呦也毫不讳言地说:“如果这次咱们鹿风赚不到钱,就要以身抵债的那种。” 尚娴淑见这小姑娘脸不红、心不跳的,顺嘴就说出“未婚夫”三个字,多半也都是玩笑来的,便说道:“你要走,好歹也等宣讲会结束了再去。” “就是因为不知道情况,所以放心不下,不等了。” 她将发言稿交给了尚娴淑,话不多说,起身便离开了。 尚娴淑拿着那份发言稿,脑子空白了两下,回头望向雅座的位置,李泰丰和他的小情儿还在调情打趣。 刚刚她酒杯都已经端起来了,恨不得冲上去泼这对狗男女一个狗血淋头。 然而,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冲动,没有做这样的事。 如果她在ICLO的展会上拆穿了渣男贱女,自己丢脸事小,现场这么多媒体记者,闹大了肯定会连累鹿风。 尚娴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份发言稿子,又看了看李泰丰和陶晴悠。 即便不想闹开了,但她也绝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尚娴淑咬咬牙,从侍者托盘中接过了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李泰丰看到自己的妻子也在现场,有些惊讶,连忙站起身:“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陶晴悠也连忙站起来,看看李泰丰的脸色,大概能够猜出眼前女人的身份。 “是...是李夫人啊。” 尚娴淑不愧是混太太圈出来的,睨了陶晴悠一眼,优雅而略带轻蔑地说:“不好意思,我不姓李,别人都叫我尚夫人。” “尚...尚夫人,您好。” 陶晴悠能觉察出她居高临下的姿态,脸色稍稍有些难看。 不过转念一想,这女人虽然不似李泰丰口中的黄脸婆,但终究是没什么见识的全职太太罢了。 而她海归学历,在丰悦集团担任要职,在尚娴淑这种全职太太面前,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着优越感的。 陶晴悠念及至此,从容一笑:“尚夫人您这是闲来无事、过来凑热闹呢,还是和我们李总伉俪情深,要跟过来照顾他呢。” 尚娴淑能听出来陶晴悠话语里、听出她对她的鄙薄之意,她冷冷道:“抱歉,我没这么闲,我来这里是有自己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李泰丰面色不善,低声斥道:“还不快回去,太闲了就约你的小姐妹打麻将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自然也担心尚娴淑在这里给他丢脸,更怕她闹起来,难以收场。 尚娴淑的手紧紧攥着发言稿,时至今日,她才终于明白,哪怕嫁入了豪门,哪怕衣食无忧,但她永远都是乞食者,永远都不配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平等地对话。 她的青春、年轻时的美貌、还有生育的痛苦,换来的就是每个月按时领取的零花钱,换不回任何尊重! 尚娴淑眼神越发冷淡了。 便在这时,台上主持人念到了鹿风时装工作室,催促主创做好准备,属于鹿风的展示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 四下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等着看,究竟是何许人也,创立了这样一个新兴时尚品牌,不仅拿到了ICLO的核心推荐展位,甚至打败了许多名牌服饰,冲进了销售金榜前十。 陶晴悠赶紧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记录鹿风在宣讲会的一些关键信息,为将来的合作做功课。 李泰丰见尚娴淑还没走,斥责道:“还不快回去,别打扰我这边的正事。” “你有你的正事。”尚娴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和陶晴悠:“我来这里,当然也有我自己的正事。” 李泰丰觉得她是无理取闹:“你...你有什么正事。” 尚娴淑转身便朝着宣讲会正中的礼台走了过去,李泰丰以为她要搞事情,连忙追上来,企图拦住她。 鹿风的助理小刘见此情形,立刻挡住了李泰丰,说道:“我们总裁要上台宣讲了,无关人员请不要打扰。” “总、总裁?什么总裁?” 李泰丰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尚娴淑已经走上了宣讲展台。 “大家好,我是尚娴淑,鹿风时装设计工作室的执行总裁,这间工作室是我投资,与我的合伙人、也是鹿风目前的首席设计师陆呦女士,共同创办。” 台下的李泰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底是一片震惊之色。 同样震惊的还有陶晴悠,她想象中李泰丰的夫人,分明就是个只知道逛街打牌的黄脸婆全职太太,却没想到...... 这位“黄脸婆全职太太”,万众瞩目地站在舞台前,穿着得体、举止从容,落落大方地向诸位企业家介绍自己的鹿风品牌的设计理念。 看着她脸上洋溢的自信的微笑,陶晴悠只感觉刚刚自己的轻蔑和嘲讽,全打了自己的脸。 她素来以职场女性自居,看不起像尚娴淑这样的全职太太,可事实上,自己能够做到主管的位置,靠的不也是给李泰丰当情人换来的么。 而她看不上眼的全职太太尚娴淑,此时成为了鹿风品牌的创始人。 真是讽刺啊。 ...... 陆呦急匆匆地来到了医院,此时已经是夜间了。 她来到了蒋铎的病房前,探病的人已经散去,陆宁那小子也不见了踪影。 陆呦跟门口的护工说明了身份之后,护工便放她进去了。 房间宽敞明亮,各种仪器设备摆在病床前,看着有点吓人。 而蒋铎穿着条纹的单薄病号服,半躺在病床上,闭眼休憩,边上的心电图平静地起伏着。 陆呦走到他面前,看着安静的睡颜。 这男人平日里张扬跋扈,轮廓分明,极有攻击性,只是睡觉的时候,五官才稍稍柔和些许。 陆呦伸手摸了摸他眼下的那颗嫣红桃花痣,而他亦没有醒来。 “让你嚣张。”陆呦带了几分责备的调子,闷声说道:“让你平时欺负人。” 男人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在睡觉,人事不省。 陆呦掀开他条纹衣服的衣角,摸了摸他腹部紧绷的纱布,缠了一圈有一圈,似乎还有些渗血的痕迹。 她不知道蒋思迪的描述有没有夸大,但是脑海里也禁不住去脑补他和毒|贩对峙的危机险情。 陆呦很后怕,禁不住浑身冒了冷汗,想到小时候,他也经常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的模样,有的时候是被欺负的,有的时候却也是他自找的。 这家伙总是这样...没把命当命,也从来不曾珍惜过,仿佛死了都没什么可惜。 陆呦想着小时候的那些事,眼角禁不住一阵阵的泛酸,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 蒋铎本来在装死,想让小姑娘多心疼自己几分,却没想到她真在他床边抹眼泪了,他反倒心里要命地疼了起来。 他伸手,从后面环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和眼睛:“又没死,哭什么。” 陆呦见他醒了,赶紧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回身埋怨道:“谁哭了。” 蒋铎摩挲着指尖的温热,淡笑了一下:“还装?” 陆呦鼻子堵塞着,吸了吸气,闷声道:“你不是都要拉去火葬场了吗,现在精神这么好。” 蒋铎单手搁在枕下,苍白的嘴角浅浅地扬着:“是啊,都要进火葬场了,你一来,我就好了。” 陆呦撇撇嘴:“那可真是医学奇迹。” 蒋铎没皮没脸地笑着:“所以你要天天过来,帮助我尽快恢复。” “才不呢,我们工作室忙着呢。”陆呦道:“不过我可以天天帮你去喂煤炭。” “你宁愿天天看猫,都不来看我?” “猫比你可爱多了。” “煤炭让我姐抱回去养着了。”蒋铎说道:“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听说今天ICLO宣讲会,你作为主创很闲吗,还来医院看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陆呦懒得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调子,拿起桌上的苹果削了起来,说道:“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你是我最大的债主,当然先来看你。” 蒋铎眉心舒展了,看着她:“除了债主,还有别的吗?” “比如呢?” “比如...”蒋铎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未-婚-夫。” 陆呦说道:“成为未婚夫的前提,是我还不起欠债。” “如果你还不起欠债,我就不是未婚夫,而是你的丈夫。”蒋铎固执地纠正她这里面的区别:“所以现在,我是你的准未婚夫。” “......” 陆呦懒得和他咬文嚼字,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行吧,准未婚夫,你怎么说都行。” “我现在只能吃流食。”他指了指厨台边的榨汁机:“麻烦未婚妻给我榨成汁。” 陆呦脾气很好,也不嫌麻烦,果断地用榨汁机,给蒋铎打了一杯苹果汁,递到他手边:“请吧。” 蒋铎喝了一小口,便放在了床头柜边。 “怎么,不好喝啊?” “不是。”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膀胱,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喝了。 陆呦又陪他坐了会儿,打开电视,和他一起看电竞频道的节目。 “苹果汁,你快喝了啊。” “现在不急。” 陆呦耸耸肩,说道:“明天我把大富翁带过来,我们可以一起玩,消磨一下时间。” “好。”蒋铎犹豫了片刻,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急什么,再待一会儿,等蒋思迪姐姐过来了,我再走。” “不用,有护工。” “你很想我走吗?”陆呦意识到蒋铎似乎在下逐客令了,立刻站起身:“你想我走,那我就走了。” “嗯。” 陆呦见他真这么说,心里有点不舒服,拎了包,转身离开:“嫌我烦,明天我也不来了,没人陪你玩大富翁了。” 蒋铎沉吟斟酌了片刻,终于在她转身出门的刹那间,沉声道:“主要是...你未婚夫有点想上厕所了。” 陆呦有些哭笑不得,扶着蒋铎起了身,说道:“想上厕所你就说啊!憋很久了吧!服了你了。” 蒋铎脸色低沉,扶着她的肩膀,艰难地挪着步子:“都让你快点走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啊,我又不是没照顾过病人。”陆呦给他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自己行不,要不要我帮你?” “陆呦!”蒋铎加重了语气:“请你回避一下。” “我...我去哪里回避?” “请你去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回避一下。” “......” 陆呦无语道:“医院三公里外有个7-11便利店,我干脆去那里回避一下?” “甚好。” 陆呦懒得废话,将他推了进去,“砰”的一下关上了门:“我又不会偷看你,作什么作!” 很快,蒋铎走出了洗手间。 陆呦便扶着他,将他重新安顿在了病床上,然后说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早该走了。” 陆呦撇撇嘴:“拜拜!” “明天准时过来,迟到一分钟,利率上浮0.5个百分点。” “......” 陆呦走出病房,迎面正好撞上了蒋思迪。 “姐姐。” 蒋思迪看着她,笑了笑:“难怪呢,宣讲会没见着你,果然是来看蒋铎了。” “嗯,有些放心不下。”陆呦又问道:“姐姐,宣讲会怎么样?” “你的那位投资人,尚娴淑,她真是很不错。” “能得到姐姐的青睐,是真的很难得。” “她很适合这样的工作。”蒋思迪赞道:“无论是台上的展示宣讲,还是台下的应酬社交,她都能发挥自己的人格魅力。总而言之,今天晚上算是给你们鹿风拉到了不少好感度和潜在合作者。” 陆呦听到蒋思迪这样说,越发对鹿风、对自己的合作者有了信心。 她离开之后,蒋思迪回到了病房里,见蒋铎全身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嘴唇苍白,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蒋铎掀开了衣服,咬牙说道:“刚刚下床去了趟厕所,伤口裂了,叫护士过来。” 果不其然,衣服下的白色纱布侵染了大片的血迹,看上去殷红骇人。 蒋思迪捂住了嘴,怒声道:“谁让你下床了!你是疯了吗!一动都不能动,你还下床!上厕所不知道叫护工吗!床底下不是有......” 话音未落,蒋铎眼神凌厉地扫了他一眼:“我就是死,也不会用那玩意儿。” 蒋思迪:...... 想到刚刚陆呦在场,她虽然生气,又实在有些忍俊不禁,憋着笑,说道:“也是醉了,就算喜欢的人在,也不至于连厕所都不好意思上吧。” “闭嘴。” “真要这么讲究,以后结了婚,你就绝了吃喝拉撒的人类属性,餐风饮露,修仙去得了。” 蒋铎冷道:“真有那一天,我会的。” 记挂【双更合一】(当然是做我的未婚妻...) 陆呦看了宣讲会的视频, 给尚娴淑拨去了电话,兴奋地说道:“娴姐,你可真行!还说自己会出洋相, 太谦虚了吧!你这一段的展示,即便节目主持人,都没你这般字正腔圆、从容如流啊!” 尤其是她身上这股优雅高贵的气质, 真的太给鹿风加分了,合作者看到她这般风采, 自然也会对鹿风高看几眼。 尚娴淑顿了顿, 说道:“小呦,我要离婚了。” “什么?” 陆呦愣了愣,没想到尚娴淑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要离婚了, 这些年, 也过够了。” 尚娴淑语气缓了缓, 自顾自地说着:“以前以为,我可能永远离不开那样的生活,哪怕是仰人鼻息地过日子, 为了表面的光鲜亮丽,忍忍也就算了。但是今天, 当我站在展台上,聚光灯照在我的脸上,所有人都看着我,所有人都在倾听我说话......那一刻, 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光鲜亮丽’。” “娴姐,您考虑好了吗?” “嗯, 我想好了,从今往后, 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就是尚娴淑,鹿风集团的执行总裁,尚娴淑!” 陆呦嘴角不觉绽开了微笑:“尚总裁,您好啊!” “陆设计师,你也好。” “哈哈哈。” “我们一起加油。”尚娴淑笃定地说道:“会成功的。” “一定会!” ...... 收到录取通知书,陆宁便跑得没了影,陆呦看着录取通知书上青扶大学艺术学院表演专业几个字的时候,血压跟着就上来了。 志愿是他自己去学校填报的,之前和家里人商量着,也都说好了填报他最擅长、也最感兴趣的钢琴专业。 却没想到,这家伙阳奉阴违,竟填了什么表演专业! 陆呦气急败坏、一连给陆宁打了十多个电话,他都没胆子接听。 最后一通电话,倒是接了,陆呦冲着电话里一顿“河东狮吼”,气急败坏骂完之后,听筒里才传来沈思思悠悠的声音:“是我,是我啦!” “你让陆宁接电话。” 沈思思看了眼马路边上背着单肩包、垂头丧气的大男孩,无奈道:“他没胆子接,让我来跟你说。” “他是翅膀硬了,现在知道找挡箭牌了。” 沈思思宽慰道:“多大的事呢,青扶大学的艺术系,你能上,他怎么不能上了,能上大学就是好的!管他学什么呢!” “他填的什么表演专业,他会表演什么!” “我看他演技就不错,把你们都瞒过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 “我能说风凉话吗,他也是我亲弟弟。”沈思思笑道:“我只是觉得,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因为他的想法不符合预期,就认为是错的。” “我气的就是他瞒骗家里人。”陆呦愤声道:“他想学什么,我们从来不干预,不管之前说的学钢琴还是学法律,我们都支持,但他说一套做一套,换了你,你打不打!” “打!这必须打,这小破孩,还学会两面三刀了!甭气了,我帮你教训他!” 沈思思将手机还给了陆宁:“搞定了,你姐过两天应该就会消气。” 陆宁接过电话,闷声道:“谢了。” 沈思思没好气地说:“还学会欺骗家里人了!为什么不跟他们明说。” “选表演专业,想当明星,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大人不都觉得这是不务正业么。” 沈思思看着他,高高的个儿、挺拔的身材、干净清隽的容貌,倒真有几分爱豆小鲜肉的质感。 “那你到底是想当演员歌手呢,还是想当明星呢?” “这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好的演员歌手,靠过硬的演技或者歌喉,赢得名气和赞赏,磨练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称为艺术家。而明星的门槛可就低了,镜头前搔首弄姿,卖卖萌,搞搞人设,都能够吸引一大批粉丝喜欢。” 陆宁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想这么多,我就听说...当明星挺赚钱的,我想给家里赚钱。” “又来了。”沈思思摇着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有个这么能干的姐,着急什么呀,你知道现在鹿风每天的销量是多少吗!用不了多久,你姐就能把你重新变成富二代。” “谁要当富二代了!”陆宁气急败坏地推开她的手:“她厉害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必须跟在她后面,被她照顾吗,我就不能照顾这个家吗?” 沈思思的手被他用力挡开,笑了笑:“还真是...翅膀硬了。” 陆宁发泄了一通,又觉得自己不该对沈思思胡乱使脾气,相对无言了片刻,抓起她的手,又放回到自己的头上:“翅膀没硬,对不起。” 沈思思倒是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小破孩,怎么想着去学表演呐?” 陆宁低头,闷声道:“能赚钱。” “除了能赚钱呢,没别的了?” 陆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觉得自己挺帅。” “你够了。”她推了他脑门一下:“行了,既然选了表演,就好好学,不要总想赚钱,人生还有很多事,比钱更重要。” 陆宁看着沈思思,认真笃定地说:“会的。” 沈思思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公司领导正在聚餐,我也不方便耽搁太久,得回去陪坐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姐担心。” “嗯,别喝酒。” 沈思思转身回了餐厅的包厢。 这种规格的领导客户聚餐,作为陪坐,不喝酒是不可能的,沈思思酒量也不小,也很会热场子,哄得客户是开开心心,晚上九点才散席。 她礼貌恭敬地送走了客户,晕晕乎乎地站在餐厅门口,准备叫车回家。 一回头,却见陆宁那小子还没有走,站在路灯下一直等着她。 他一身宽松的白T黑裤,清隽干净,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尤其显得白皙漂亮。 “小孩,怎么还没走?”沈思思喝的有点多,晕头转向地踉跄着朝他走来:“要姐姐送你回家啊?” 陆宁赶紧上前扶住她,她身上沾染着一股宛如午夜般旖旎的幽香,令他心跳加速。 “我猜你就喝酒。”陆宁解释道:“喝酒了一个人,不安全。” “你还挺...挺有男友力的呢。”沈思思笑着说:“那送姐姐回家。” 陆宁扶着她,东摇西晃地在街上走了几步,索性便直接背起了她。 “嚯,小孩你真长大了。”沈思思怕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服,也能明显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线条:“都能背得动姐姐了。” “本来就长大了。”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胖子,拿着雪糕,站在街口傻了吧唧地吃着,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别说了!”陆宁脸红了,沉声道:“你就不能忘了我的黑历史?” “永远忘不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吃雪糕的小胖子。” 陆宁步子滞了滞,然后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 “我想想。”沈思思望着天上稀疏的几颗星子,说道:“等你变成真正的superstar,我就不把你当小孩咯。” 说话间,她的高跟鞋掉在了地上,陆宁俯身捡了起来,拎在了手上。 他回头,余光温柔地看着趴在他颈项边的女人。 “一言为定。” * 大清早,沈思思便给陆呦打了电话:“女人,完了完了完了!” 陆呦刚醒过来,脑子还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你弟弟,他绝对喜欢我!” “???” 陆呦被这句话给惊醒了:“开什么玩笑!” 沈思思看着冰箱里做好的早餐便当,又望了望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房间,站在镜子前,她昨晚脸上的妆...这会儿都卸得干干净净。 总不能是她梦游的时候卸的吧! 回想着昨晚陆宁把她背回家的零星片段,温柔又体贴地给她卸妆上护肤品,喂她喝解酒的葡萄糖水,然后还把她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给她做了早饭。 沈思思这么敏感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察觉到猫腻! “我把他当弟弟,他却想上我?” 陆呦吓了一跳,立刻关上了房门:“你可别瞎说哦!陆宁根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 “不管你信不信,这小家伙思想不简单。”沈思思哀怨地说:“我这该死的魅力。” “呸!” 陆呦挂掉了电话,径直走出房间,陆宁换了件花里胡哨的卫衣,穿上运动鞋准备出门和朋友去广场弹吉他卖唱,挣点零花。 陆呦倚在玄关处,漫不经心道:“沈思思说你喜欢他,有这么回事吗?” 陆宁正打开门要出去,闻言脚底一滑,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跤。 “这么激动,看来是真的咯。” “我又不瞎!”他满脸胀红、恼羞成怒地回过头,恶声恶气地说道:“瞎子才会喜欢这女人!” “别上火啊,随便说说嘛。”陆呦回身去厨房洗了一根黄瓜,叼着吃了:“你昨天送她回家,听说蛮体贴,还帮人家卸妆?你还会卸妆呢。” “我...我就随便给她擦了把脸!” “你亲姐喝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给我擦脸?” “我......”陆宁百口莫辩,只恨不得自刎以证“清白”。 话音未落,父亲陆云海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谁,沈思思?是你那个闺蜜?” 陆呦笑着说:“是啊,您还总夸她利落呢。” “年龄大了些吧。” “大不了太多,人家今年24。” “好家伙,这整整大六岁啊,人家姑娘愿意么。” 陆宁的脸红得快要爆...炸了,怨念地看着陆呦:“女人,你欠蒋铎哥一千万说还不上就联姻的事......” 话音未落,陆呦直接扑过来跳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还不上我就自刎谢罪,但在此之前肯定拉你当垫背!” 陆宁和她对视着,用眼神告诉她:“来啊,相互伤害,谁怕谁。” ...... 晚上,陆呦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了康养医院蒋铎的病房里,一分钟都没有耽搁,耽搁一分钟后利率上浮百分之0.05,蒋铎这种谈笑间就能直接崩了毒|贩的狠人,多半玩真的。 她给蒋铎打了一杯苹果汁,回头说道:“沈思思真是厉害啊,一眼就看出了这小破孩有猫腻。” 蒋铎接过苹果汁,喝了一口便搁下了:“陆宁的口味,挺成熟。” “我闺蜜本来就很有女人味,男人都喜欢她这一款,追她的人也很多啊。” 蒋铎不可置否,没说什么。 陆呦忽然问道:“你也喜欢她这一款吗?” 蒋铎抬头:“我说什么了?” “随便聊聊咯。” 蒋铎淡笑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不喜欢这一挂。” “我知道,你喜欢带点小野猫气质的。” “小野猫气质?”蒋铎眼角桃花越发盛开了:“你是这么觉得的?” “嗯,职高校花不就是?” “这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能不能别总拿来说。” “你都做了,还不能说么。” “我做什么了!” “你让她坐你的摩托车后座,带她兜风。” 蒋铎嘴角不羁的扬了扬:“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记忆力这么好。” “她不就是小野猫那一款的么。” “我喜欢的人,没有类型可以描述。” 蒋铎夺走了她手里的杯,搁在床柜边,视线却是黏着她,用低沉的调子,缓缓道:“她悬在我心上,是独一无二的月亮。” ...... 便在这时,护工走进来,恭敬地说道:“三爷,贺鸣非先生和他女朋友探望您了,在门外,让他们进来么?” “嗯。” 陆呦反应了一下,想起来贺鸣非的女朋友不正是苏洱吗。 大学那会儿,因为蒋铎和陆呦的关系,贺鸣非认识了苏洱,共同的二货气质让这俩人一拍即合,火速走到了一起。 她听到苏洱来了,有些慌,赶紧起身道:“我得藏起来。” “藏什么?” “苏洱下午还约我看电影呢,我跟她说要忙工作室,没说是过来看你,她一会儿见了我,一准说我重色轻友、还拿工作搪塞。” 就在她转身要溜的片刻,蒋铎握住了她细长的手腕:“重色轻友,我是色?” 陆呦也才反应过来:“这个......” 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她慌张地说:“哎呀,不管了,我得躲躲,不然谁知道那丫头会跟别人怎么说我呢。” “这屋子四四方方,你往哪儿躲,除非从楼上跳下去。” 陆呦环顾房间,房间格调简约,连多余的柜子都没有。 便在这时,蒋铎将她拉了过来,在她耳畔柔声道:“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藏一下。” ...... 贺鸣非牵着苏洱的手,走了进来,说道:“三爷,这段时间忙着查那起女高跳楼案,没来得及过来过来看您,没生我气吧。” “案子查得怎么样?” “还是得您回来,火眼金睛再给看一看,我们横看竖看,被害者都是死于自杀。”贺鸣非坐在了沙发上,拉着苏洱坐在自己身边,说道:“不过现在,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苏洱看着蒋铎床上明显隆起来的床单,说道:“三爷这些日子养得挺好啊,比上一次见面,感觉胖了些。” “嗯,胖了。” 他说完,搁着被单,揉了揉自己隆起来的“肚子”。 陆呦就趴在他被窝里,也不敢碰着他伤口,只能手肘撑着床面,费劲地虚趴在他身上。 蒋铎这一按,倒是卸了她的力,直接让她的脸贴在了他肚子上。 他腹部便是伤口,陆呦生怕压疼了他,只能侧过脸,避开他伤口。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精和碘伏混合的味道,却也不难闻,身体很烫,也很硬。 她感觉脸上有点火烧火燎,尴尬极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语气钻被窝,还不如让苏洱撞上呢! 不过现在她都已经钻被窝了,再出来,不知道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子。 算了,硬撑着吧,他们应该不会呆太久。 陆呦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他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贺鸣非打量着蒋铎,说道:“三爷很热吗,脸都红了?” “有点闷。” 苏洱赶紧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哦对了。”贺鸣非拍了拍脑门,从包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差点把正事忘了,这是队里给你颁发的勋章,嘉奖你在这次行动中舍身忘我的英雄举动,记二等功。” 他打开盒子,递到了蒋铎面前:“授勋礼等你出院了再办,先把荣誉勋章带给你。” 蒋铎从盒子里抠出了那枚印着五星的勋章,在贺鸣非转身的时候,快速地将勋章塞进了被窝里,递到了小姑娘怀中。 陆呦接过了那一枚小小的勋章,放在掌心,指尖摩挲着它光泽的表面,心里也觉得无比自豪。 她的蒋铎哥哥,是真的变成了屠龙勇士啊! ...... 便在这时,门外又有几个男人走了进来,都是贺鸣非带来的重案科的同事们。 “蒋队精神看着还不错。” “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吧。” “三爷,您可快些好起来吧,重案组没您真的不行啊。” ...... 蒋铎脸色沉了沉:“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您啊,贺鸣非说先进来探探情况,要是您精神还不错,脾气也温着,我们就可以进来了。” “......” 蒋铎面无表情地说:“我血压开始升了,建议你们在它抵达临界值之前,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我们这才刚进来呢,坐坐,坐坐。” 贺鸣非也笑着说:“没事,陪三爷坐会儿,聊聊案子,三爷一个人呆着也无聊。” 蒋铎知道陆呦这样趴在自己身上不舒服,他只能伸手轻轻拍在她的背,轻轻安抚着,尽可能让她放松。 “三爷,您一个人呢?” “嗯。” 贺鸣非问道:“你那小青梅,没来看你啊?” 苏洱连忙说道:“陆呦工作可忙了,工作室开起来,几乎每天脚不沾地跑订单、做设计。” “但是三爷负伤这么严重,还是得来看看啊,好歹是青梅竹马呢。” 蒋铎淡淡道:“青梅竹马又怎样,遇到没良心的,一样当路人。” 话音刚落,就感觉大腿被她的指甲用力剜了一下。 他疼得皱了皱眉。 “可别这样说。”苏洱说道:“你走这么多年,陆呦还是时常记挂着你的呢。” “她怎么记挂我?” “她总在念叨,都问不到你在国外的联系方式,问到了,说不定还可以找你代购。” “......” 陆呦感觉男人的手搁着被单,用力掐了掐后颈项。 “代购?”蒋铎无奈笑道:“我当年出国念书,给她最后一条信息,等了两个小时,都没回,她还好意思找我代购?” “诶?”苏洱说道:“陆呦说是你一走了之,一条信息都没给她留啊,她念了好久呢。” 蒋铎疑惑地抬起头:“不可能。” 这时候,贺鸣非弱弱地举起了手:“看来,破案的时候到了。信息呢,的确是发出去了,但是吧...发错人了。” “......” “......” “我想告诉你来着,但我看到,回打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关机了。”贺鸣非无辜地说:“我想转给陆呦,但是转念一想,你他妈走都走了,转给她有什么用,就......” 苏洱推了他一下:“谁叫你自作主张。” “这不都过去了吗。”贺鸣非说:“三爷现在都回来了,更没必要再揪着当年的事了。” 蒋铎掐着陆呦脖子的手,渐渐柔和了许多,隔着被单,轻轻地拍了几下。 被窝里,不知道为什么,陆呦眼睛有点热。 蒋铎一走了之,音讯全无,她真的挂怀了好多年啊。 “三爷,你摸肚子的样子,好像个孕妇哦。”作为发小的贺鸣非,倒是不像别人那样恭敬他,玩笑道:“你真的胖了,肚子都起来了。” “这几天吃得好,有意见吗?” 众人连声道:“能吃是福,您多吃点。” “希望三爷早点康复。” ...... 便在这时,陆呦被额前的刘海搔了一下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顿时,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蒋铎隆起的病床上。 贺鸣非:“如果我没听错,刚刚的喷嚏声,是从三爷床上传来的......” 陆呦终于是受不了了,掀开了被单,头发凌乱地坐了起来,面色通红道―― “不藏了,憋死我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忽然蹦出来的大活人:“妈耶!” 她胀红的脸,继续的呼吸,还有凌乱的衣服和头发,都不能不让人联翩瞎想―― “三爷你能玩啊。” “这...这...这不是受伤了吗。” “老、老当益壮?” 苏洱捂着胸口,惊悚地问道:“闺、闺蜜,请问你这大白天的,在蒋铎床上做什么?” “在床上还能做什么。”蒋铎无奈地揉了揉眼角,接过了话茬,淡淡道:“当然是...做我的未婚妻。” 勇气(从今晚起陆呦心里有他了...) 晚上, 502咸鱼闺蜜群里,苏洱绘声绘色地跟沈思思描述了陆呦趴在蒋铎床上的事情。 小洱朵:“没错!被窝里,他双jio分开跟产妇一样, 她就在正中间,那种姿势,你能想像的吧!” 沈思思要暴富:“OMG!” 小洱朵:“他们两个真的绝了, 竟然在大白天做这种事!” 陆宁大帅比:“做什么事?” 沈思思要暴富:“小屁孩再偷听大人说话就t人了。” 陆宁大帅比:【溜了】 呦呦鹿鸣:“你们委实想多了,我只是在他床上坐了会儿, 而已。” 小洱朵:“成年人之间, 不用解释。【斜眼】” 沈思思要暴富:“行了,以为谁都像你呢,人家陆呦还是个纯洁的小公主, 她顶多就是在蒋铎身上‘坐’了会儿而已。” 小洱朵:“哈哈哈哈哈哈。” 陆呦懒得理这群污女, 顺手把陆宁踢出了群。 陆宁大帅比:??? 呦呦鹿鸣:“姐姐们的成/人群, 不适合你。” 陆宁大帅比:“我招谁惹谁了!” ...... 晚上,陆呦给蒋铎发了条信息:“你睡了吗?” JD:“我每晚十点睡,谢谢。” 呦呦鹿鸣:“睡了还秒回。” JD:“睡眠浅, 你把我震醒了。” 呦呦鹿鸣:“你睡觉不开静音么?” JD:“工作性质,不开静音, 也不会关机。你如果有事,也可以随时联系到我。” 呦呦鹿鸣:“好的!” JD:“有事?” 呦呦鹿鸣:“只是想问一下,你走哪年,错发到贺鸣非手机上的...给我的那条消息, 是什么呀?” JD:“怎么想问这个?” 呦呦鹿鸣:“好奇咯。” JD:“我说,让给你结婚请我喝喜酒。” 呦呦鹿鸣:“就这?” JD:“不然?” 呦呦鹿鸣:“好吧, 你快睡吧,晚安。” JD:“晚安。” 陆呦放下了手机, 躺在床上,看着暗沉沉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升起几分淡淡的失落。 原来,只是想来喝喜酒啊。 蒋铎关上了聊天窗口,然后打开了手机短信存稿箱,存稿箱里,几乎全是他给她的未曾发出去的短信―― 3/12:“你要是敢退婚,你等着。” 4/23:“你还是退婚了,违背承诺可耻,但是现在分手我就原谅你。” 7/15:“陆呦,你怎么还没分手。” 8/27:“你到底什么时候分手。” 9/11:“今天你大概很累,你都在我的心上...跑了一整天了。” 12/31:“刚刚校门外在放了烟花,看到你们了,但想到我们看的是同一场烟花,我的心情会稍微好一些。新的一年,我会忘记你。” 1/1:“忘不掉。” 1/2:“还是忘不掉。” ...... 蒋铎随手翻了一下,信息差不多有几百条了,都是他那些年犯傻的“证据”。 当年没有勇气发出去,现在更是。 蒋铎放下了手机,却不成想,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其中一条消息的发送键,短信直接发到了陆呦手机上―― “今天你大概很累,你都在我的心上...跑了一整天了。” 蒋铎立刻撤回,只可惜,短信不像微信消息,根本没有办法撤回。 陆呦:“???” 蒋铎看着她秒回的那几个问号,揉了揉眼角,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陆呦:“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蒋铎:“妈的。” 陆呦:???? 给我发了恶心人的土味情话,还骂我? * 清早,陆呦来到了工作室。 财务主管递来了这一段时间的报表,她接过看了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她本来对工作室极有信心,觉得半年内挣够一千万还给蒋铎,不是难事。 不过看了工作室在潮流狂欢节这段时间的财务报表之后,她才发现,挣钱,哪有那么容易。 这段时间,看起来鹿风好像订单不少,也进入了ICLO的销售金榜,但实际上收支相抵之后,其实根本没有太多盈利的空间。 这段时间热热闹闹的风头,几乎全给鹿风做宣传了。 而伴随着潮流狂欢节的余波散去,鹿风的订单也开始大幅度跳水,工厂几条生产线也不得不停滞了下来。 她给老爸发了一条信息:“我现在才知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猫叹气.JPG】” 很快,陆云海回了她一个中老年人表情包,是一束玫瑰,玫瑰上有金光闪闪几个字―― 【忙碌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陆呦笑了,笑着回了老爸一个小猫表情包。 无论如何,她也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 下午,尚娴淑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新近拿下了一笔大单子。 她匆匆来到办公室,将合同交到陆呦手上:“听说是跟晚舟集团的合同没谈拢。我也是从晚舟集团一个内部员那儿拿到的消息,上午合同才刚谈崩,我下午就赶去找到了他们,拿到了这笔单子。” 陆呦看着尚娴淑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叹,自从她决意脱离丈夫,离开婆家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她不怎么参与鹿风的事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陆呦来做,自己当甩手掌柜。 而现在,她参与到了鹿风工作室的日常管理,凭借自己超强的社交天赋和能力,完全弥补了陆呦在这方面的缺陷。 “真是万事开头难。”尚娴淑感慨道:“咱们是新品牌,他们对咱们的资质还有怀疑,不过没关系,凭姐的三寸不烂之舌,磨了一下午,合约顺利到手咯!” “娴姐!你太棒了吧!” “不过说真的,这笔合约能谈成,也全靠了你的设计师款式吸引了他们,他们虽然是做批量的员工定制,但是游乐场的员工给你服,所以要求就是一定要体现年轻、活力、有特色,我发了你的一些样图过去,比晚舟集团的设计师做的好,他们一眼就看中了。”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做设计,争取一周之内完成。” ...... 陆呦说干就干,每晚加班做设计。 甲方是比较大型的游乐场,不同场区,有不同场区的风格,所以员工服装也需要按照场区的风格进行定制。 虽然要求有些繁琐,不过对于陆呦来讲,这倒是小儿科。 夜深了,助理小刘处理完手头的文件,走到设计室门边,看到陆呦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鼠标啪嗒啪嗒地响着。 电脑的微光映照她乖巧柔顺的脸蛋,略带了倦意,却仍就漂亮得让人心颤。 “陆呦姐,你还不回去吗?” 陆呦抬头道:“还有一点点,昨晚就回去。” “陆呦姐,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咸鱼了。”小刘助理挠挠头:“你也太拼命了吧!” “千万别。”陆呦笑着说:“该休息还是得休息,这不,我把手头这点事做完便回去,明天周六,我也好好放松一下。” “好嘞,那我不耽误你了。” 小刘助理离开了写字楼。 约莫半个小时后,陆呦总算将最后一套员工服的版型绘制了出来。 她松了口气,扬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抬头便看到玻璃门外,男人背靠墙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许沉舟。 陆呦起身走到门边,诧异地问:“怎么是你?” “不然还有谁?” 许沉舟面颊微红,眼底带了几分醉意,身上也散发着轻微的酒气。 陆呦皱了皱眉,伸手掩了一下鼻子:“你有事?” “我分手了。”许沉舟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工作室。 陆呦拦他不住,只能说道:“没见过分了手,撒酒疯撒到前女友这儿来的,许沉舟,你找错人了吧。” 许沉舟回头,眼角微红,眸底带了血丝:“陆呦,我犯了一个错误。” “喝醉了就回去睡觉,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如果不说,我大概会后悔一生。”许沉舟从后面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拍在她的耳畔:“看在过去的份上,重新开始,好不好。” “过去我都已经放了,请你放手。” “怎么会忘,我们一起在操场看星星、一起在摩天轮上跨年看烟花、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忘。” “我是真心喜欢过你,但是你呢,许沉舟,你和我在一起,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 陆呦咬了咬牙,沉声说:“你骗了我。” “那是一开始,但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了...” “一开始就带了欺骗的感情,有什么好留恋的。”陆呦用力挣开了他:“快走吧,不然我叫保安了。” 许沉舟颔着首,脸上悲怆的神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冷意:“你喜欢上别人了?” “我喜不喜欢别人,都跟你没关系。” 陆呦上前推搡了他一下,想将这个喝的烂醉如泥的男人推出设计室,却没想到他力气大得竟然,反手便攥住了陆呦的手腕,用力将她撞在了墙边。 陆呦的后背被撞得生疼,她咬了咬牙,死命地挣开他,他却直接开始撕扯她的衣领。 “这么多年都没舍得动你,便宜别人了。” 他压抑地说完这句话,低头便吻上了她的颈子。 陆呦又惊又怒,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许沉舟顿了顿,这似乎越发唤醒了他心底的恶魔,动作越发粗鲁。 “许沉舟,你疯了吗!” “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的。”许沉舟已经粗暴地si开了她的外衣,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痕。 陆呦胡乱地抓着起架子上的装饰摆件,正要自卫,便在这时,一道力量忽然将他拉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许沉舟叫骂着翻过身,便迎上了男人愤怒的眸光。 他怔了怔:“蒋、蒋铎。” 蒋铎眼底盛着无边的怒意,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揪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攥到了窗台边上。 许沉舟被他按在窗台边,半个身子都快支了出去,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敢...” 蒋铎仍旧一句话不说,表情阴沉冷鸷,手腕用力一提,许沉舟脑袋都后仰了出去。 “啊!啊啊!” 他恐惧地大叫了起来。 陆呦擦掉了眼泪,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蒋铎的手臂:“不要...别这样!” 蒋铎回头望她,她衣衫不整,脸上带着泪痕,惊慌不已。 蒋铎眼底划过一丝苍凉的冷意:“舍不得他死啊?” 陆呦闭着眼睛,死死抱着他的手臂。 很用力,用力到......蒋铎甚至能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 蒋铎用力攥回了许沉舟,一脚踹在他的腰上,将他踢了出去。 许沉舟重重撞在墙上,骨头都要裂开了。 他沉声喃了一个字:“滚。” 许沉舟彻底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工作室。 ...... 工作室很安静,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良久,蒋铎回头望了望她。 她双肩弧线优美,白皙的肌肤上带了些红痕,双手护在xiong前,拼命捞着衣服。 蒋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一下,心都快麻了,情不自禁地朝她走了过去。 陆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侧过身避开他。 蒋铎顿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指腹很轻地碰了碰她颈间的红痕。 女孩颤了颤,往后缩了一下,宛如受惊的小鹌鹑一般。 蒋铎强忍着锥心的疼意,替她将衣服袖子拉了上来,掩住了雪白的肌肤,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吓坏了?” 陆呦能感觉到他情绪下的温柔,情绪总算放松了下来:“嗯。” “平时对我不是挺泼辣。”蒋铎将她裹紧了些,淡淡地嘲道:“怎么,遇到前男友就舍不得了,还不让我教训他。” “不是舍不得。” 蒋铎心头一空,望向了她。 陆呦垂着眸子,紧紧攥着他西装的袖子,细声道:“不是舍不得他,我是怕你做错事。” 怕你重新变回深渊的恶龙,怕你...... 万劫不复。 * 陆呦没有住在学校,而是在沈思思的隔壁租了一间单人的公寓,距离工作室比较近,上下班都很方便。 蒋铎送陆呦回了家,因为距离近,他便没有开车,俩人一前一后地步行回去。 她走在前面,他便在后面踩着她冷清的影子。 公寓楼下,陆呦脱下衣服还给她。 蒋铎上前捻了捻她的衣领,紧紧裹着她:“算了,穿着吧。” 陆呦玩笑道:“我穿回去,就是我的咯。” “都要结婚了,还分什么你我。” “谁要跟你结婚啦!” 蒋铎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请你掰手指头算一下,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距离今天的第一场初雪,最多不过四个月。” 去年的寒潮,十一月便落雪了。 陆呦撇撇嘴:“我最近接了个大单子,只要工作室运营上路了,很快就能盈利赚钱。”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谁会赢。” 陆呦对自己有信心,答应了半年之内还清债务,她便不会食言。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跟你说一声,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陆呦心头一惊,立刻攥住了他的衬衣袖子:“你要去哪,美国吗,不是已经完成学业了?” 蒋铎没有说话,垂下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漆黑的眸子带了几分探究,看得陆呦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松开了手,闷声道:“你说过不走了啊。” 蒋铎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答应你的,什么时候食言过。” “那...” “周边有村里发生了儿童绑架案,去查案子,半月到一月,不会太久。” “原来如此。”陆呦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以三爷的本事,不用半个月啦,十天不到肯定就真相大白了。” “这么信我。” “对呀。” 今晚的蒋铎,心里收获了很多的幸福。 如果没有许沉舟那一茬,估摸着他能直接开心得飞起来。 他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故作严肃地扬了扬手:“走了。” “拜拜。” 陆呦也对他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回了公寓大门,却没想到刚进电梯,门还没关上,男人的手便伸了过来,挡开了电梯门。 陆呦吓了一跳,看清是蒋铎,她埋怨道:“又回来做什么啊?” “不放心,送你上楼。” 男人进了电梯,轻车熟路地按了她所在的楼层。 陆呦看着他宽厚挺拔的背影,嘟哝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少废话。” 蒋铎心里千分不舍,只想和她多呆几秒钟罢了。 他送她到了2203的公寓门口,陆呦脱下了西装递给他:“拿去吧,我到家了。” 蒋铎接过西装,又伸手将她松垮的衣袖捞上去,盖住雪峰般的肩膀:“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用怕许沉舟,明天我就请他进去喝茶。” 陆呦感受着男人粗砺的指尖若似无地划过她的肌肤,心头一阵阵地悸动,低声道:“谢了。” “进去吧。” 陆呦红着脸,转身回了房间,关门的刹那间,男人又是一把按住了门把手。 “又怎么啦?” 蒋铎舔了舔薄唇,眸光炽热地望着她,心跳禁不住加速了几分:“有件事,一直想说。” “什么?” “我......” 蒋铎心脏开始一百八十码疯狂加速,按着门把的手,绷得紧紧的,手背都泛白了。 “吞吞吐吐的,这很不三爷,有什么就说呀。” “算了,回来再说。” 陆呦急了:“你还学会卖关子了,诚心让我睡不着觉是吧。” 蒋铎伸手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头,说道:“现在说,可能会让我分心,影响案情。” “......”陆呦只能闷声道:“那我等你回来。” “嗯。” 蒋铎嘴角终于渗出了笑意:“谢谢你啊。” 陆呦不解:“谢我什么?” “你今天的那些话。” 那些话,让他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惶惶不可终日、不再担心连以朋友之名卑微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丧失了。 蒋铎彻底恢复了勇气,他知道,从今晚开始,陆呦心里有他了。 进村【双更合一】(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 那段时间, 陆呦开始频繁收到蒋铎给她发来的信息和照片。 照片里,有乡村田野的麦浪、有湛蓝的天空、还有村里纯朴的女人和脸蛋酡红的孩子们。 陆呦放大了图片,仔细观察了半晌, 然后说道:“孩子的衣服看着很旧了,好像也不太合适。” JD:“果然三句话离不开本行。【微笑】” 呦呦鹿鸣:“【微笑】” JD:“村里不比城市,这里很偏僻, 也很落后,孩子们多是捡大人的衣服穿。” 呦呦鹿鸣:“三爷最近变成话唠了, 每天都要跟我说好多话。” JD:“有吗?” 呦呦鹿鸣:“看聊天记录。” 蒋铎翻了翻记录, 果然每天都有发消息。 无论是看到夕阳染红天空、还是看到风吹麦浪、亦或是今天晚饭不合口...... 他会跟她分享一切。 JD:“大概因为寂寞。” 呦呦鹿鸣:“三爷也会寂寞吗?【微笑】】” JD:“当然。【微笑】” 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寂寞的滋味。 因为从爱上她那一天开始,每一天,都是寂寞。 JD:“你现在在做什么?” 呦呦鹿鸣:“设计画图啊。” JD:“发给我看看。” 陆呦拍了电脑上的设计图纸, 发给了他:“这是今年的新款冬装, 融入了初雪的概念。” 良久, 他回了一句:“真棒。”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三爷您要是真没话找话,不如赶紧查案子去。” JD:“查案不是做设计,多熬夜加班就会有结果, 要等合适的契机,凶手会原形毕露。” 呦呦鹿鸣:“请快点查出真相!!!” JD:“你真有正义感。” 呦呦鹿鸣:“不是啊。” 陆呦低头编辑着短信, 莫名脸颊微微有些热,缓慢地敲下了几个字:“因为想你快些回来啊。” 这句话发出去很久,蒋铎都没有回复,陆呦有些懊恼, 想要撤回,但是消息已经超过了撤回的时间。 陆呦泄气地放下手机, 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脸颊红得通透。 ...... 贺鸣非拿着走访了村民的记录本, 在半山坡的麦地的找到了蒋铎。 他画着大字躺在山坡上,看着湛蓝的天空,表情很庄严。 他问道:“你躺在这儿做什么?” 蒋铎全身软绵绵,喃了声:“低血糖。” “怎么忽然低血糖了?” 蒋铎望着天,湛蓝的天空也投映在了他漆黑的眸子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快要眩晕了。 * 陆呦刚放下手机,尚娴淑便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工作室:“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咱们第一批料子都送进厂里了,米可乐园这会儿要毁约,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毁约?” 陆呦立刻站起身,急切问道:“他们是对设计不满意吗,如果不满意,在成衣做出来之前都可以提出修改。” 尚娴淑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对你的设计很满意,一次通过,都没发回来让你修改。” “那为什么?” 尚娴淑气得脸色发白:“因为有人让渡了更大的利益空间。” ...... 下午,米可公司后勤部的主管刘云枫亲自来到了鹿风工作室,签订毁约的协议,让合同彻底作废,同时答应赔偿合同内的违约金,订金也不要了。 陆呦是真的想不明白,究竟竞争对手让渡了多大的利益空间,才能让他们连违约金和订金都不看在眼里,执意要解约。 “刘主管,如果设计有任何问题,米可这边都可以提出修改,我会尽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陆呦终究还是心有不甘,最后争取道:“如果不是设计的问题,也不是产品质量的问题,现在解约,不管是对于米可乐园,还是对鹿风,都是两败俱伤,这又是何必呢。” 刘云枫对陆呦解释道:“您的设计没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很满意,也相当喜欢。” “那又是为什么......” “您是设计师,可能不太理解,我们做生意,终究还是以追逐利益最大化为目标,晚舟集团这边愿意让渡五成利益,给我们定制员工服,并且承担了这边的违约金和订金,我相信,即便是你,换到我们的立场...大概也会知道该怎么选择。” 陆呦心下震惊不已:“晚舟集团愿意让渡五成?” 别说赚钱了,让渡五成利益,这笔单子...米可乐园这边直接白捡了。 晚舟集团自掏腰包搞慈善事业。 许沉舟是疯了吗! 当天下午,陆呦拨通了许沉舟的电话。 那晚之后,蒋铎本来是要把他送进去,但是陆呦阻止了。 鹿风现在正是起步时期,任何与她相关的花边新闻,都有可能对鹿风的品牌形象产生负面影响。 哪怕这件事她是受害者,但是她和许沉舟、还有林晚晚之间的三角关系,曾经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 陆呦绝对不愿意人们一提起鹿风,想到的不是鹿风的衣服,而是设计师的花边八卦。 更何况,现在鹿风刚刚起步,本来潜在的合作者都是持观望态度,对这个品牌并不信任。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对鹿风百害而无一利。 只能暂时放过他。 很快,许沉舟接了电话:“小呦,等你很久了。” 陆呦压低了声音,咬牙道:“许总好大的手笔,这是练了七伤拳吗,伤人一百自损一千?” 电话里,许沉舟淡笑道:“的确是自损一千,但是以我晚舟集团的体量来看,这不算什么;相反,你们鹿风倒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米可这一个大单子,本想借此起飞,让品牌打出名气来。现在看来,怕是痴人说梦了。” 陆呦知道,许沉舟做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私怨泄愤。 他想让她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有他许沉舟、有晚舟集团在的一天,陆呦休想爬得起来。 她深呼吸,情绪反而沉静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了,其实真正不淡定的人,不是她,而是许沉舟。 她嘴角提了提,沉声道―― “既然如此,许沉舟,那我们就看看鹿风和晚舟集团,谁先倒下吧。” ...... 陆呦下午便去了厂里,恰好尚娴淑也在厂里清点这一批原材布料。 “米可撕毁协议,我们订的这一批原料就等于是他们白送给咱们了,但因为米可乐园的特殊要求,这种卡通风格的布料也没办法用到我们电商平台销售的衣服上去,基本等于废料了。” 陆呦站在原料室,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布料,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了来的,质量非常好,绝非一般批量生产的廉价货色。 “我想办法把这些原料退回去吧,也不能总是堆在厂房里,不然咱们新的料子进不来。” “退回去,厂方也不会接收了。” 尚娴淑无奈地说:“实在不行,只能扔掉呗,反正咱们也不亏损什么。” 陆呦沉吟片刻,说道:“扔掉太浪费了,这些料子的风格稍加改动,倒是适合童装。” “童装?可咱们鹿风不做童装啊!” “当然,不会放在电商平台销售,ICLO给鹿风的定位就是潮流时装,不会让我们什么都卖。” “那你说做成童装,指的是......” 陆呦对她微微一笑:“可以捐给闭塞落后地区的山村儿童嘛。” “这些料子扔了,咱们可以避免损失,可若是做成童装,就需要咱们的额外投入了。” 陆呦当然知道,但她想到了陆云海曾经说过的话。 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你,凭的不是家大业大、凭的不是有权有势...而是,凭良心。 做生意、做人,都是如此。 “这笔原料,既然是晚舟集团白送给我们,扔了也是可惜。”陆呦咬牙说道:“咱们再加工的成本不会太高,违约金应该可以抵扣。” 尚娴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说道:“行。那就捐了吧,就当做回好事,给咱们鹿风攒点好运气,我这就去联系希望工程。” “不用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小孩,应该会需要这些衣服。” 陆呦摸出了手机,打开了最近联系人。 * 蒋铎在平芜镇上接到了陆呦。 陆呦和小刘助理一起,身后还有一辆小型的面包车,车身上便印着鹿风工作室这几个大字,车上装着第一批做好的童装成品。 她事先已经通过蒋铎联系了平芜村的村长,村长因为这个事,高兴得几天没合眼,早早地便等着陆呦他们过来了。 蒋铎说会过来接陆呦,她也有些忐忑和兴奋。 之前说什么“想你”、“一分钟都等不了”之类的话,当然是玩笑的话,逗逗他。 但临到出发前夕,陆呦竟然真的开始有些期待。 她特意给自己打扮了一番,束腰毛呢格子长裙,外搭配一件香风小外套,利利落落地出现在了男人面前。 由镇上入村的泥泞路口,蒋铎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随意地倚靠在侧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身黑色夹克,勾勒出他冷硬的线条。 陆呦走到他面前,他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到了她身上。 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浅淡的视线落在了她Salvatore Ferra□□的高跟鞋上。 “不愿意和我联姻的未婚妻同学,咱们是要进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走红毯。” 陆呦当然知道自己是要进村,这不是隔这么久第一次见面,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嘛。 见蒋铎对自己的造型毫不在意,她有些不满,望了望他的摩托车,以及他这一身凌厉的黑夹克:“知道你去查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鬼子进村――打劫呢!” 蒋铎嘴角扬了扬:“行,一见面就战斗力满格,希望继续保持,别蔫了。” “当然。” 蒋铎懒得和她废话,将蓝白相间的护目头盔,戴在了她的脑袋上。 “松紧自己调。” 陆呦接过了护目头盔,说道:“我坐面包车就行了。” “进山的路很窄,又颠簸,天黑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到村口。” 陆呦还是坐上了蒋铎的车后座。 蒋铎载着她,朝着平芜村的方向飞驰而去。 她攥着他的衣角,看着男人挺拔坚实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不自觉地抱住了他的腰。 蒋铎眸光敏感地往后侧了侧,嘴角扬了起来。 “蒋铎,你摩托车骑的挺不错呢。” “在美国拿过山地摩托赛的冠军,这头盔就是那场赛事的礼物。” “是啊是啊,你是全才,做什么都能拿奖,连斗地主都能把把赢。” “你是什么绝世杠精,这都要杠。” “我夸你还不行啊。” 陆呦情不自禁地将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动作越发亲密了些,在他耳畔问道:“三爷,你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或者失败过的经历吗?” 蒋铎想了想,沉声道:“有。” 陆呦立刻来了兴趣:“快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蒋铎感受着她落在他腰间浅浅的力道,说道:“所有的一切,拿的奖学金、课题、各种赛事...都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人的认可罢了。” “那你都做到了呀。” “嗯,都做到了,但她并没有认可我...” 后来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 蒋铎先载着陆呦,来到了集市的路边摊,买了双运动鞋,让陆呦换下高跟鞋。 陆呦将名媛小香风的外套挂在蒋铎肩上,望了眼那双丑了吧唧的运动鞋,坚决不肯换。 衣服和鞋必须要保持风格的相得益彰,这是陆呦作为时装设计师的职业操守和信念,什么衣服便要配什么鞋,绝对不能胡乱混搭。 “三爷觉得,这合适吗?” 蒋铎用指尖比了比鞋的尺码:“应该合脚,你试试看。” “才不是说尺码呢。”陆呦冷漠拒绝:“运动鞋和我的裙子不搭。” “待会儿我们要进村,会走山路,你敢穿高跟鞋,就做好十天下不来床的准备。” “那我就十天下不来床吧。” 陆呦的骨头还挺硬的,很少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蒋铎将鞋子递到她面前:“少废话,快换了。” “就不换。” 陆呦越发来了脾气,想着要见他,特意打扮了,他却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一见面就批评她着装不合适。 倒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又没求着要坐你的摩托。” 蒋铎知道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说的话也不会听,心里攒了些不甘的怒火,扔下一句:“行,不愿意坐老子的摩托,那你就在这里等面包车吧。” 说完,他骑上摩托便要离开。 “轰”的一声,摩托驶出了十几米。 他再回头,小姑娘站在荒凉的路边,时不时有车从她身后经过,扬起灰尘。 她手里拎着那双白色的运动鞋,倔强地冲他吐舌头:“略~” 她性格倔强,从来不会向他服软,哪怕欺负得抹眼泪,也绝对不会跟他说一句:“蒋铎,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蒋铎暗骂了一声,调转车头,重新回到她身边。 “你不是要走了吗?”陆呦故意说道:“三爷的脾气,谁敢招惹呀。” 蒋铎沉着脸夺过了运动鞋,蹲下身,手摸到她的脚踝。 “干嘛?” 他面无表情地拉下了她高跟靴的拉链,声音温柔了许多:“不换鞋,回去腿上会长水泡,听话。” “听话”两个字,被他喃出几分缱绻的味道。 陆呦垂眸,看着单膝蹲在自己脚边的男人。 心都快被融化了。 她任由他给她脱了高跟鞋,换上了这双土气却舒适的运动鞋。 重新上车之后,陆呦的手伸到了蒋铎的衣服兜里,不出所料,从兜里摸出了一颗巧克力糖。 她拆开了纸壳,将巧克力放进嘴里。 舌尖抿着浓香的甜意,她将脸蛋贴着他的背,轻声说道:“蒋铎,我开始有点喜欢榛子味的巧克力了。” ...... 下午,陆呦抵达了平芜村,平芜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大路可以通往村外,四面都是梯田土路,远离城市喧嚣,环境甚是清幽怡人。 蒋铎刚进村,便被贺鸣非因为工作的事叫走了。 村长很热情地接待了陆呦,并且给她安排了住所。 “太好了,村里的小孩天天都巴望着新衣裳呢。”村长带着陆呦进了内院:“可把你们盼来了。” “小刘助理的面包车还没到,我提前先来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派人去村口候着,蒋先生吩咐了,先安顿你住下来。” 村长让人收拾了村东口的一间房,安排陆呦住了进去。 村里的条件有限,房间比较简朴,窗户的窗花纸也褪了色,床上是印花的床单,虽然看着颜色俗气了些,但好歹也算干净。 陆呦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 很快,小刘助理的面包车也驶入了村口路。 陆呦见到小刘助理,他已经快被凹凸不平的村路颠儿得脸色惨白、胃里翻涌,三句话不到便扶着树根一顿呕吐。 “没事吧!”她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辛苦了啊。” “陆呦姐,幸、幸好你没坐面包车进来,太难受了,我都快散架了,呕~” 陆呦也是来了才听贺鸣非说起,蒋铎今天安排满满当当,忙得很,然而得知她上午抵达的消息,还是忙里抽闲、借了摩托车来镇上接她。 她坐他的摩托车进村,避开崎岖的山路,所以陆呦并不觉得颠簸难受,反而还欣赏了一路的田园美景。 有些事,她在心里越发确定了。 她带着小刘助理来到了住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傍晚时分,陆呦和小刘助理来到了距离村子约莫五公里外的一所小学。 小学只有一位老师,名叫周麟,是村里唯一的中专生,算是村子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 这所小学条件极其简陋,因为只有周麟一个老师,教学水平可想而知。 “村里面这些家长在农忙时节没时间照顾娃娃,就把娃娃送到学校里来。” 周麟向陆呦介绍着学校里的情况:“我一个人,又要当语文老师、又要当数学老师,这里与其说是小学,不如说是托儿所。” 陆呦道:“我听村长说,镇政府公开向社会招募支教老师。” “也得有人愿意来啊。”周麟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意:“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什么都没有,连手机信号都是时有时无。” “这样周老师还愿意留下来,真是让人敬佩。” “我可没这么高尚。”周麟说道:“没办法,家里老父亲病着,需要人照顾。” 小学操场,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平摊的地方,不少孩子们聚集在操场上,兴奋地围着那辆带着鹿风logo的小面包车。 小刘助理按照每个孩子不同的身高,将不同尺码的新衣裳发到了他们的手上。 孩子们个个喜上眉梢,甚至有小男孩当场便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衣裳。 周麟将孩子们叫了过来:“娃娃们,该说什么?” 孩子们一个个顶着小红脸、牛鼻涕,站在陆呦面前,齐声喊道:“谢谢姐姐。” “不谢,要好好学习啊!” 孩子们盯着陆呦瞧了半晌,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姐姐,你长得像仙女一样。” “比仙女还好看!” “谢谢你们。” 陆呦摸出了手机,拍下了孩子们穿新衣服的样子,发给了尚娴淑―― “娴姐,我觉得这一趟来的还是很有意义。” 尚娴淑回道:“当然有意义了,毕竟拿着渣男的钱,给自己行善积德呢。【嘿嘿】” “孩子们特别可爱。” “可爱的不只孩子们吧。”尚娴淑发来一个斜眼笑的表情包:“其实给乡村孩子送衣服做慈善这种事,倒也不必要我们的首席设计师亲身上阵,是因为...有想见的人在这里吧。” 陆呦看着手机屏幕,嘴角浅浅地抿了起来:“不说啦,我去帮刘助理!” ...... 很快,车里的衣裳基本上都派发一空,每个孩子都穿上了鲜亮的新衣裳。 “这些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两批,做好之后就会送过来。”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周麟送陆呦和刘助理走到学校门口,他看着陆呦,提醒道:“陆小姐,你是住在村长家里吗?” “不是,是村长给我们安排的一间屋子。” “晚上记得锁好门窗。”周麟挠挠头,说道:“你知道我们村里最近出了绑架案,有孩子失踪吧。” “听说过,我朋友就是过来调查这起案子。” “失踪的几个小孩,都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 周麟好意提醒道:“村子里不太平,光棍也多,你注意安全。” “嗯,谢谢。” ...... 晚上回到房间,陆呦早早地洗漱了,换上睡裙,躺在了床上。 一路舟车劳顿,她眼皮打架,很快便睡得迷迷糊糊了。 便是这时,忽然听到窗户边传来一阵O@声,格外清晰,像有人在拨弄窗梢。 她立刻恢复了意识,警觉地坐起了身:“谁在外面?” 窗外立刻静了下来。 一楼窗户插着稍,从外面是打不开的,但是没有防盗栏,所以安全性并不高。 陆呦不确定门外是不是真的有人,或者只是呼呼的风声,刚刚她睡得太沉了。 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的案子,再加之周麟让她注意安全的话,陆呦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打开灯,靠墙坐在床边,紧张地盯着那扇窗户。 窗外时不时有树叶北风吹动,传来沙沙的声响。 每一次的风吹草动,陆呦的心脏都会加速跳动,神经紧绷,害怕极了。 终于,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给蒋铎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蒋铎,你睡没有啊?” 男人的嗓音带了几分倦意:“刚睡下。” “抱歉哦。”陆呦哆哆嗦嗦道:“不是故意打扰你,那个...我有点...有点害怕。” 电话那边,他似乎坐起了身:“你住在哪里?” “村长家隔壁的一栋空房子,没有院子那间。” “等着。” …… 半个小时后,蒋铎出现在了陆呦房间的门口。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扣子胡乱地扣了两颗,头发有些蓬松凌乱,脸上带了未醒的倦意,锋锐的下颌冒了几颗青色的胡茬。 进屋前,他先检查了一下窗梢和门锁,然后说道:“窗花褪色了,房间里面亮着灯,如果有人躲在外面窥视,一览无余......” 陆呦头皮发麻,颤声打断了他:“你别说了。 蒋铎不再多说什么,进屋之后,很自来熟地直接打开了陆呦的白色行李箱,然后将她的水乳化妆品全部装回了箱子里。 “你收我东西做什么?” “换个更安全的房间。” “好!” 陆呦站起身,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也开始快速地收拾桌上的物品。 蒋铎来到了阳台,踮脚收了她晾晒的衣裳。 陆呦一回头,便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条白色蕾丝的bra,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喂!你...” 陆呦赶紧夺过了bra,胡乱塞进了行李箱:“你别乱拿。” “你什么东西我没见过。”蒋铎淡笑着,蹲了下来:“这样乱放,会变形。” 说完,他很自然地捡起了bra,规整地两个杯型叠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箱中。 陆呦见他这般自然,丝毫没有男女间的避讳,还真是多年青梅竹马成兄弟了。 “三爷,你还真是什么都要管呢,连我的内衣怎么折,都要操心。” 蒋铎笑了笑:“为人民服务。” 陆呦拉好了行李箱,说道:“你说换个安全的房间,在哪里呢?” 蒋铎单手提起了行李箱,另一只手牵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未婚夫的枕边。” 此夜(蒋铎我也喜欢你...) 一开始, 陆呦以为蒋铎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宽敞干净,正中间一张洁白的大床, 被单带了褶皱,显然他刚刚已经睡下了。 陆呦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站在门口, 没好意思进去。 蒋铎很自然地将行李箱靠墙放着,说道:“今晚太晚了, 在这里将就一夜。” “没别的房间了吗?” 他懒懒地躺在了床上, 用手肘挡着眼睛,颇具很疲倦:“村里不太平,你睡任何房间我都不安心, 除非留在自己身边。” 这句话, 让陆呦心里多少有些温暖。 因为条件有限, 她也就不再讲究了,进房间之后。细细说了声:“打扰你了。” “你是打扰我了,很困, 我不管你了。” 说完他便伸手去关了灯。 房间光线一下子黯了下来,只有窗边带了光线, 一米五的床不算宽敞,他翻身给她让出了睡觉的空间。 然而陆呦却站在床边,犹豫地问道:“就这样...睡啊?” “你还想做点什么?” “不是...” 陆呦脸颊胀红了,幸而夜色幽深, 看不出来:“我的意思是...我们睡一起吗?” 虽说小时候俩人关系亲昵,但那时候毕竟还小, 不像现在,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啊! 蒋铎的手臂轻轻拍了拍身边松软的枕头, 挑眉望向她:“可以睡床,也可以去那边椅子上坐一夜,自己选。” “我选椅子。” 陆呦说完,毫不犹豫朝椅子走了过去。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男人粗砺的手掌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陆呦重心不稳,直接跌进了松软的床上。 他将她按在身边,从后面桎梏住了她,然后将枕头抽过来,不由分说地垫在了她脑袋之下。 “蒋铎!” 陆呦以为他要做什么,心慌意乱地挣脱。 蒋铎从后面抱着她,在她耳畔柔声道:“我说过,我枕边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会让别人碰你,我也不会碰你。听话,快点睡。” 他嗓音醇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见他的确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陆呦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静谧的黑暗中,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还有他轻轻拍打在她后颈项的呼吸声。 是啊,就算全世界都不值得信赖,但是身后的蒋铎,却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蒋铎,明天我就回去了哦。” 蒋铎缓缓睁开眼睛:“这么快?” “嗯,后面捐赠的几批次衣裳,都有小刘助理帮忙盯着,娴姐催我回去了,ICLO上面秋冬款的样衣,要请模特来打版,这次我们准备请明星......” 其实倒也不需要解释这么多,不过陆呦还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 蒋铎不动声色地挽留:“千里迢迢过来了,只待一天,不嫌路远?” “不嫌远,见着就够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字面上的意思。”陆呦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字面上是什么意思?” 蒋铎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心怀希冀又...小心翼翼:“你说明白一些。” 他不想胡思乱猜了,这些年,因为她一个眼神、一句关心,他已经自作多情几千次了。 “陆呦,说明白。” “不说了。”陆呦闭上眼睛:“听不懂就算了。” “那换个问题。”黑暗中,蒋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从腰间缓缓移到了胸前:“你来这里,只是单纯为了工作吗?” 陆呦顿了顿,反握住了蒋铎的手:“不是。” 想见你,想疯了。 她听到男人心跳在加速,气氛开始变得暧昧了起来。 他慢慢贴进了她,见她没有排斥,于是将脸凑近了她的颈项,隔着馨香的发丝,轻轻地吻了一下。 陆呦全身都酥麻了,脸颊红得通透,夜色浮动,一切都是那么隐约而不真切。 “陆呦。” “嗯?” 她紧张得连自己的话都听不清了。 “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送入耳畔:“过去的每一天,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心如刀割。”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陆呦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了。 因为他的这些话,会让她心碎。 “蒋铎,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又没做错,只是不喜欢我。” 陆呦转过身,隔着浓郁却又单薄的夜色,和他面面相对。 看不清他英俊的五官,却能够看清他眼底的光。 “那天你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说哦。” 蒋铎嘴角扬了扬,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子:“我现在说了,你今晚别想全身而退,明天也别想走了。” “......” “那睡觉!” 陆呦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蒋铎抱她更紧了些,脸也埋进了她的后颈项。 几分钟之后,陆呦再度睁开了眼睛:“蒋铎。” “快睡了。” “我是想睡了,但是你的手......” 她视线下移,看着他捧着自己口口的手:“能不能稍微挪一下嘛。” ...... 那一晚,陆呦睡得很好,但是蒋铎似乎没有睡好,陆呦迷迷糊糊间、隐约感觉他去了三次厕所。 清晨,陆呦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蒋铎那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宛如勾魂的艳鬼般,深深地望着她。 一醒过来就是这么惊心动魄的画面,陆呦的心脏都禁不住胡蹦乱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 男人贪婪地望着她,眼神很深,似乎她便是沼泽,陷进去了便拔不出来。 “要走了,多看看。” 陆呦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又不是不见面了,你早点回来就是。” “嗯,我会尽快。” 她目光柔顺地望着他,点头:“好哦。” 蒋铎看着她这般乖巧的模样,情不自禁便凑了过去,想吻她的额头。 陆呦连忙伸手挡住,隔开了他的薄唇:“该说的话都还没说呢,就想占便宜,门都没有。” 蒋铎嘴角扬了扬,闭上眼,神情地吻了吻她的手背:“走了也好,留下来让我分心,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哪档子事?” 蒋铎嘴角笑意显得轻佻了些,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从我十八岁开始,就一直想对你做的事。” “......” 陆呦一把用被单盖住了脸,同时将他踹下了床:“快滚吧!” 蒋铎快速给自己穿上了衬衣,走到了洗手间,虚掩着门,开始洗漱整理。 “回去之后,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或者直接找我姐,资源、人脉,你想要什么都有。” “不用。”陆呦几乎是毫不犹豫,便回绝道:“不用你帮我,那一千万,我自己能还。” 蒋铎知道陆呦要强的性子,不会轻易接纳他的帮助,他自然也不会勉强,更不会做这些吃力费劲不讨好的事,惹她不开心。 只要相信她就好了。 蒋铎洗漱完,听到半掩的房门外,传来了拉链下滑的声音。 他心脏噗通一跳,下意识地望向了洗手间的镜子。 此刻他站的角度,正好能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女孩姣好的身躯。 她在换衣服。 白色纱帘被风撩起层层涟漪,她脱下了棉质的小睡裙,纤瘦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皮肤紧致细腻,肩胛蝴蝶骨翩跹欲飞,bra是少女系的浅粉色。 就在他凝望出神的时候,陆呦正好回头,看到了镜子中的男人。 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淡淡的欲。 “!!!” 蒋铎在陆呦即将发飙、要拿枕头砸人的瞬间,喊了声:“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过来!” “......” 陆呦换好了衣服,蒋铎硬着头皮走出洗手间:“换衣服又不说一声,这谁知道...” “做错了事还狡辩!” 蒋铎看着女孩气鼓鼓、红扑扑的脸蛋,叹了口气,低眉顺眼走到她面前:“道歉,行不行。” “不行!看都看了。” “总不能让老子跪下来给你认错吧。” 陆呦其实没太在意,笑了笑,掀开了他的衣服:“那给我看看你的腹肌。” “......” 蒋铎倒是害羞了,退后了两步,说道:“最近查案子缺乏锻炼,腹肌形状不太优美,等我回去练几天。” “行啊。” 陆呦走过去,踮起脚,给他仔仔细细地扣好了衬衣的每一颗纽扣,然后将制服外套拿过来,帮他穿上:“我等会儿就走了,你不用送我,好好查案子,尽快水落石出,我等你回来。” 蒋铎敛眸,看着女孩灵活的指尖整理着他的衣领,心里的幸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吻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在他离开之后几分钟,陆呦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等我走了之后,你看看左边的包里哦。” JD:“你装了什么?” 呦呦鹿鸣:“等我走了,你再看!” JD:“好。” 蒋铎放下手机,手立刻伸进了左边的口袋包里,从里面摸出了一颗榛子味的巧克力。 巧克力的白色包装上,她用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小字―― “蒋铎,我也喜欢你。” 这是他无数次模仿她的字迹、曾经写过的话。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 清晨的风,轻轻拂过他的硬朗的脸庞。 蒋铎拆开了巧克力糖,放进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糖纸叠好放进包里,摸出手机,回了一个【小狗疯狂摇尾巴】的表情包。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言而无信,烦死了!” JD:“【亲亲】【亲亲】【亲亲】” 你的(你想回谁的家...) 陆呦从平芜村回来之后, 没多久,晚舟集团和米可乐园便在网络上撕了起来。 陆呦倒是没太关注,只是尚娴淑一直在当吃瓜群众, 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总是绘声绘色地给她直播最新情报,陆呦也听了几耳朵―― “原因很可笑, 晚舟集团给米可乐园订做的那一批员工服,质量极差, 有的衣服甚至连线头都没有缝合好, 洗一次就掉色了。” “米可乐园当然接受不了这种质量的衣服,多番找到晚舟集团交涉,但是对方给出的理由似乎也很理直气壮:晚舟集团是倒贴成本帮你们做衣服, 你们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啊!” 陆呦的视线从电脑前抬了起来, 望向尚娴淑:“这倒很像许沉舟的风格。” “所以啊, 米可乐园认为对方是在打发叫花子,本来就是晚舟集团横插一脚,劫走了这笔单子, 现在给出这样的货色来,他们还推卸责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尚娴淑耸耸肩:“这件事双方交涉了很久, 都没有结果,米可乐园仗着自己是网红乐园,人气还挺高,所以就把这件事捅到了网络上, 和晚舟集团公开撕逼咯。” 陆呦瞄了眼网络上的舆情―― 虽然这场争端,双方都都有错, 狗咬狗一嘴毛,不过晚舟集团显然更过分一些, 成为了被吃瓜网友激情吐槽的对象。 晚舟集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件事闹大了,会直接影响自己的企业形象和信誉。 然而为时已晚,公司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流失订单。 许沉舟立刻开始危机公关,同意跟米可乐园和解,让这件事消弭下去。 但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了,对于晚舟集团,是无可挽回的毁灭性打击。 企业的信誉形象,一落千丈。 ...... 因为晚舟集团订单的大量解约,鹿风这边订单源源不断地涌来了。 起因,则是一段在短视频平台里爆火的视频。 视频里,山区的小孩子们穿着新衣裳,露出了天真可爱的微笑,争先恐后地涌入画面中,向大家展示他们印着鹿风logo的新衣裳。 事实上,这段视频是小刘助理无意间拍摄了放在自己私人的短视频帐号里,自娱自乐。 他的账号统共也才三、四个粉丝,都是家人,起初也没什么人关注。 不过因为晚舟集团和米可乐园的矛盾升级,成为了网友们吃瓜的热点,也有神通广大的网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挖出了米可乐园之前和鹿风的解约风波。 有媒体上门采访尚娴淑,尚娴淑就跟亲切大姐拉家常似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包括半路杀出来的晚舟集团劫走订单的风波。 她是个极有表现力的女人,把这件事起承转合、说得是绘声绘色,一下子热度便起来了。 而鹿风对于山村儿童的低调捐助,也让社会对这个品牌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他们给捐助了山村儿童捐助了大批的童装服饰,官博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员工的私人短视频账号被发现,这件事可能都没人知道了。 这和晚舟集团的难看吃相、米可乐园的背信弃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夜之间,鹿风网店的订单灯框暴涨,网友们开始野性消费。 ICLO平台的销售波状图上,鹿风品牌简直是孤峰突起,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竟然创下了销售与流量记录。 这着实缓解了鹿风目前作为新品牌发展的困境,可以说是真正迈开了一大步。 ...... 蒋铎那边的乡村儿童失踪案,案情也有了重大突破。 警方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关注此事的社会各界公布了调查的结果。 陆呦也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甚至做过一些外行的猜测。 却没想到,绑架儿童的凶犯,竟然是她之前接触过的周麟老师。 在陆呦看来,这个人坚守一线教育岗位,是一个非常值得敬佩的人。 然而最不可能的人,却成了恶魔。 新闻发布会上,蒋铎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底隐隐带着倦意。 他向公众叙述了案情经过,同时也分析了周麟的犯罪心理。 这个男人身世很坎坷,当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便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平芜村周家,成为了周家夫妇的儿子。 他很小的时候便从其他小伙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努力学习,一心想要离开贫穷的山村。 后来高考发挥失误落榜,家里没有条件再让他复读,于是念了中专。 不过,也终于走出了大山。 出去之后,周麟开始四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终于,通过一些微茫的线索,找到了父母所在的城市,然后在民警的帮助下,寻找到了亲生父母。 然而,母亲因为痛失爱子,常年郁郁寡欢,几年前便病逝了。 他的父亲也重新组建了家庭,并且不太想要认回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 这件事给了周麟以巨大的打击,周围人都说,那段时间,他时常一个人独处,也慢慢变得不爱说话。 后来中专毕业,他原本想要留在城市里,随便找一份工作,都好过回到那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 然而他的养父偶然间割猪草的时候,摔下了山崖,下半身瘫痪,需要人照料。 村里的人组成了“劝说团”,来城里找到了周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回去照顾养父。 恰逢平芜村唯一的一所小学的支教老师离开了,于是周麟便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担任了小学教师。 这些年,他一边教书,一边照顾养父。 村里人虽然明面上叫他周老师,但事实上,周麟心里也清楚,他算什么老师,不过是托儿所的保姆罢了。 他的一生,都被钉死在了平芜村。 而他对这里却从来没有任何归属感,他知道自己是被拐卖来了这里,就像村里那些被拐来的媳妇一样,每每看到她们双眼的呆滞和无神,周麟都会产生深切的共鸣。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是被拐卖来的,成了村里瘸子的老婆。 他和这个女人在相互同情与怜悯中,产生了些许暧昧的情愫。 然而,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便被女人的丈夫知道了。 女人被打得半死,关了起来。 周麟也被村民狠狠揍了一顿,后来村里的人每每见了他,都会拿这件事嘲笑他。 这件事之后,周麟的心,彻底被黑暗吞噬了。 他开始筹谋报复的计划,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将小孩骗到后山村的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天然岩洞中,见他们捆绑在里面。 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男孩,而且都是家里父母的“心头宝”,有的家庭甚至生了好几个女儿,就为了得这样一个儿子。 周麟把这些小孩关在暗无天日的黑洞中,听着他们绝望的哭声,看着他们父母每天以泪洗面、日益消瘦,他内心竟然产生了某种变|态的快感。 他的报复行动开始变得愈加疯狂,甚至最后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那些极其无辜的孩子们。 周麟之所以选择男孩,也是因为自己便是周家当做“男宝”买回来的,这是他一生的悲剧。 而这...也成了蒋铎通过犯罪心理分析、破获此案的重要线索。 * 对于这些事情,周麟供认不讳,并且在审讯的时候,带着玩赏品味的态度,向警方细致地描述了他对孩子们做出的那些残忍暴虐的实情。 仿佛回忆那些细节,也能让他产生快感。 平时审讯的过程,一般都是直肠子的贺鸣非比较激动,蒋铎永远风云不动、稳如泰山。 今天倒是一反常态,蒋铎率先被激怒了,揪住了周麟的衣领,将他重重撞在墙上,沉声道:“做出这些禽兽的行为,你反以为荣?” 周麟的回答,很真诚,是属于变态罪犯的真诚:“这些事,能让我的内心秩序恢复了平静。” 蒋铎一字一顿道:“只有懦夫,才会对孩子下手。” 贺鸣非赶紧拉开了蒋铎。 他是看出来了,周麟这起案子,让蒋铎想起了小时候类似的遭遇,所以他才会几次控制不住脾气。 “做坏事,总比做好事更容易,对吗,蒋警官。”周麟似乎看出了他眼底的阴霾与晦暗,笑了起来:“当好人,结果只能委屈自己。” 蒋铎抬手便给了他一拳,好在贺鸣非挡住了他,将他推出了审讯室。 “怎么回事啊三爷,以前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也没见你这么激动,你要是在审讯室把他给揍了,你的问题就严重了。” 蒋铎活动了一下手指,掰出了清脆的声响,沉声道:“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担着。” 贺鸣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这段时间在平芜村查案子,你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睡不着,我去档案室,看看案卷。” 说完,他朝着档案室走去。 “喂,你还真是...停不下来啊!”贺鸣非追上了他,严肃地手:“你都多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看看你这黑眼圈,跟国宝似的。” 蒋铎按了按眼角:“最近失眠很严重。” 贺鸣非知道,他失眠的原因,多半是儿时的噩梦被这案子唤醒了。 他提议道:“一个人睡不着啊,那找个人陪你睡呗,问问你那小青梅有空不。” 蒋铎望了贺鸣非一眼:“胡扯。” 贺鸣非见他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下来,笑着说道:“打量我不知道呢,她来平芜村那一晚,你带她...进了房间吧?” “我跟她兄弟多年,又不是没在一个被窝睡过,有什么大惊小怪。” “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也没见你跟我睡啊!不行啊三爷,得雨露均沾吧!” 蒋铎嫌弃地道:“没有雨露,有也不给你。” “我看你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都存着吧。”贺鸣非追上他:“拿来吧你!” 两人打打闹闹地出了大厅,蒋铎一下子顿住脚步,贺鸣非撞在了他背上。 大厅长椅边,陆呦等候多时了。 她穿着很职业的白衬衣、一字裙,腰身细长,脚上的黑色高跟鞋勾勒着她漂亮的腿型,正好是他送她的那双鞋,样式乖巧又优雅。 见俩人出来,陆呦立刻站起身,冲他们挥挥手:“嗨。”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嗨”得有点小尴尬,她脸颊都不禁红了。 “你最近不是很忙?”蒋铎走上前,很自然地问道:“怎么有时间过来?” “是很忙啊,下午还要见客户,中午抽时间过来。” “过来干什么?” “......” 她发现蒋铎这人,明明是聪明人,偏偏有些话就要逼她说明白。 陆呦将包包背到左肩,闷声道:“我来这里了,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是投案自首吧?” 蒋铎嘴角扬了扬,嘴角旋了个很浅的酒窝:“总不能是因为想谁了吧。” “那当然不是。” “我猜也不是。” 贺鸣非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蒋铎这老狗,真的...太狗了! 没见过这么贱的男人。 贺鸣非对陆呦说道:“这家伙两天没合眼了,让他睡觉跟要他狗命一样。陆呦,你来的正好,把他带回去睡一觉。” 陆呦打量着蒋铎的脸色,的确带了很深的倦意,连眼神都有些涣散游离,却还在这里强作精神和她玩笑。 “两天没睡觉,难怪人都傻了。” 陆呦开朗地笑了起来,很自然地拉起了蒋铎的手腕:“走吧,跟我回家。” 手腕处,她掌心柔软又温暖,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蒋铎任由她拉着,一起走出了警局大门,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 “买车了?” “工作室的车,放心,我有钱了肯定第一时间还债。” “你脑子里除了还债,能不能装点别的。” “这是卖身债啊,我当然得时时刻刻装在脑子里。” 车边,蒋铎搂住了她的腰,往上一提,陆呦便被他整个握在了怀中。 他眼尾上扬,带了几分轻薄,又带着几分认真―― “不管还不还,这个身,我是要定了。” “三爷是要耍赖吗?” 蒋铎贴近她的侧耳,气息撩人:“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陆呦挣开了他,红着脸将他塞进了副驾驶,自己也跟着坐了上来:“癞皮狗。” 反正都是狗,蒋铎倒不介意是舔狗还是癞皮狗。 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吃午饭了?” “吃了,你呢?” “不饿。” “那我先带你回家,回去睡会儿午觉,睡醒了再吃东西哦。” 蒋铎拿起车里栀子味的车载香薰,嗅了嗅,问道:“回谁的家?” “你想回谁的家?” “你的。” “为什么要去我家啊?” “想睡你......” 他看到陆呦凌厉的眼锋扫了过来,顿了几秒,补充道―― “......的床” 全家福(哥哥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 陆呦的公寓是个小套一, 黑白灰的主色调,装修简约现代,餐桌上放着方正的豆沙色餐垫, 沙发上摆放着卡通抱枕,墙上挂着一张装裱好的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 蒋铎进屋之后,像个好奇的小孩似的, 无论是摆件还是相框,甚至是沙发上的玩偶抱枕, 他都要把玩片刻。 这里是她的私人世界, 每一件东西都被她使用过,房间里也充斥着她的气息。 蒋铎以前没有来过,现在被允许进入, 他享受沉浸在这里的每一秒钟。 陆呦将东张西望的蒋铎拉到了卧室里, 推着他上床:“你快抓紧时间睡会儿。” 蒋铎敏捷地避开了她, 没有碰到床沿,说道:“我去洗澡。” “中午时间就这么一会儿,洗什么澡呀, 你就合衣睡吧。” “还是去冲一下。” 她的床整洁又干净,他哪里敢随随便便往上面躺, 不洗澡是绝对不可能睡上去的。 陆呦看出了他讲究的心思,于是领着他去了浴室:“随便冲一下,别洗头。” 浴室里散发着沐浴露的柠檬香,橱柜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女性用品, 看上去宛如麻雀五脏、一应俱全。 蒋铎拿起她的各种护理用品,好奇地看了起来, 陆呦一把夺过了小瓶子,搁在橱柜上:“你能不能少点好奇心。” 他轻松地绽开一抹笑意:“你的一切, 我都想了解。” “以后让你慢慢了解,先洗澡行吗?” “你怎么这么急。” “......” 陆呦看着他不怀好意的微笑,懒得解释,转身走出浴室,重重关上了门。 蒋铎快速地冲了个澡,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穿了条短裤就走了出去。 陆呦知道他不会再穿上脏衣服睡她的床,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在他赤着身从她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刻意地转过了身,移开视线。 蒋铎攥进了被窝里,用松软的薄羽绒毯将自己裹了起来,鼻息间全是她的气息,香香的,软软的。 在这样柔软的触感和氛围中,蒋铎感觉脑子都开始眩晕了,全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消失了很久的睡意,慢慢地涌了上来。 “陆呦。” “陆呦~~” 唤了两声,陆呦没搭理他,他便拉长了调子:“呦呦。” “宝~~” “......” 陆呦正在厨房做饭,系着碎花围裙、拿着锅铲进了屋:“不睡觉,乱喊什么呀!” “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我做饭呢。” “去把火关了,你陪我一会儿,说说话。” “咱们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刚认识,哪有那么多话说。” “有。”蒋铎固执地坚持:“这辈子都说不完。” 陆呦还是走到厨房,关了火,解开了围裙,出门的时候顺带还给自己补了一下口红。 其实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迁就纵容蒋铎。 以前蒋铎很知分寸,从来不会要求她这样那样,现在俩人正在相互试探着、一步一步地向彼此靠近,他对她也渐渐有了要求。 无论合理还是不合理,陆呦发自内心地都愿意纵容他、迁就他。 她走进房间,拉上了窗帘,将午后温煦的阳光阻隔在外,房间的光线变得昏暗柔和,适宜休息。 “宝,过来。” “你别乱叫!”陆呦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恶心心。” 蒋铎眼角微弯,眼底桃花痣漾着一片温柔:“习惯就好。” 陆呦走到他身边,给他捻了一下被单,说道:“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一会儿。” 蒋铎抬眼望她,她坐在他身畔,柔软的发丝垂下来,几缕发尾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颈子。 他捉住了她的一缕发丝,搅在食指间,饶有趣味地把玩着。 “你要和我聊什么?”她问。 蒋铎将脑袋挪过来,死皮白赖地搁在她的腿上,贪婪地望着她:“你和许沉舟谈恋爱,平时会做什么事?” “......” 陆呦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额头:“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跟我一起回忆前男友?” “我想知道。”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所有的事、全部细节,他要和她把这些事再做一遍,重新覆盖她的记忆。 “其实我跟他没做什么,大学的时候,就一起上自习、吃饭、散步什么的,周末再约个电影。你知道我在这些事情上比较迟钝,牵手都是一年之后,那天是运动会,他跑了一千米冠军,激动得不行,牵着我的手一起上了领奖台......” “算了,闭嘴吧。”蒋铎高估了自己的胸襟,翻了个白眼:“不想知道这些无聊的事。” “是你让我说的嘛!”陆呦不满道:“我说了,你又吃醋,太难伺候了吧!” 蒋铎厚着脸皮,死不承认:“我没说喜欢你,吃什么醋。” “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 陆呦的手落到他脸颊边,轻轻摩挲着他下颌青色的胡茬,然后细长的指尖落到他的唇畔:“真的...不喜欢?” 蒋铎渴望地看着她,喉结轻微地滚了滚:“假的。” 下一秒,他揪住她的手腕,翻身而起,将她压在口口,被动的局面瞬间转为主动,他强大的气场,带着无可反抗的压制。 陆呦睁着杏眸望着他,感觉到了危险,开始有点慌了,胸口起伏不平。 “干...干嘛?” 蒋铎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眼神越来越深,带着几分淡淡的欲:“陆呦,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不要勾引我。” “噢...” 陆呦从来不觉得自己多有女人味,想不到蒋铎这般不禁撩拨、一点即燃,她觉得自己挺控制尺度的啊。 她推开了蒋铎,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没、没准备好,以后再说呗。” 蒋铎无力地躺在床上,用被单遮住了脸:“我等今年第一场初雪。” “......” 陆呦将被单从他脸上拉下来,迎上了他漆黑的眸子:“蒋铎,这两天失眠,是不是和周麟的案子有关?” “不是。” “是不是想到小时候的事了?” “没有。” 蒋铎下意识地矢口否认,不愿意承认童年的阴影还影响着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他不想失去。 “我已经彻底好了。”他翻转身,闭上了眼睛:“你不用质疑。” “我不是质疑,我是担心啊。”陆呦推了推他的背:“周麟的作案手法,和当年那个可怕的男人......” “陆呦,我已经好了。”蒋铎固执地坚持:“失眠是因为查案费神。” “好吧。” 他不愿意多说,陆呦也不再多问了:“那你睡会儿吧,不要调闹钟了,睡到自然醒。” “你下午还有事?” “嗯,我要去见傅殷,把秋冬新款的设计带给他看看。” 蒋铎回过身,带了几分眷恋,看着她:“晚些走。” 陆呦在他面前和衣躺了下来,和他面对面地躺着,迁就地说:“等哥哥睡着了,我再走。” 蒋铎嘴角扬了扬,闭上了眼睛,嗓音低沉柔和:“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陆呦将身体缩进了他的怀中,依偎地靠着他,在他呼吸渐渐平静之后,她用很微弱的声音,对着他的胸口说道:“哥哥,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 蒋铎从床上滚下来,陡然惊醒,额间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润湿了。 不知道是多少次梦见那个可怕的场景,阴冷潮湿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中。 他耳边不断传来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尖叫后来逐渐化为撕裂的哭喊,仿佛要撕碎他的整个世界。 他被人揪了出去,捆绑在了椅子上。 在漫长的恐惧中,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 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游离了出来,远远地,望着那个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男孩。 男孩尖叫着,被电击、被注射、被殴打...... 而游离出来的灵魂,宛如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目睹着那个名叫蒋铎的男孩,遭受酷刑。 黑暗中,那道冷冰冰的视线,宛如恶魔的凝视。 蒋铎撑着床沿爬了起来。 或许真的因为周麟的案子,这两天,他总是重复做这样的噩梦。 衣服已经润湿了,掀开被单,发现床单上都被汗水浸润了一片。 他有点不好意思,撤下了床单扔进洗衣机里,然后给陆呦发了条信息:“床单脏了,我给你换新的。” 呦呦鹿鸣:“蒋铎,你在我床上做什么!!!” 蒋铎看着她发来的三个感叹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女孩误会了什么。 JD:“......” JD:“是汗水。” 呦呦鹿鸣:“真的?【疑惑】” JD:“我特么再忍不住也不会在你床上......”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别说了,被单给我洗干净。” JD:“OK。” 蒋铎走到起居室,看到保温箱里温着一碗番茄蛋炒饭,箱门上贴着浅绿色的便利贴:蒋哥哥,记得吃哦!【笑脸】 蒋铎笑了笑,取出了蛋炒饭,坐下来,先摸出手机拍了照,然后才开动。 扒拉了两口饭,蒋铎忽然感觉到不对劲,重新摸出了手机,翻开相册。 他相册里莫名多出了一张照片,照片的画面,正好是陆呦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他皱眉,看着那张全家福照片。 什么时候拍的?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拍了这张照片。 不过照片就在相册里,兴许是进门拍了、却不记得了吧。 蒋铎没有多想,吃完饭之后,去厨房洗了碗,又将她的房间整理了一番,然后走到玄关换鞋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赫然看到客厅正对面墙上的全家福不见了。 蒋铎起身走过去,发现全家福照片掉在了地上,玻璃相框碎了一地。 他仔细地收拾了玻璃碎渣,从里面捡起了照片,搁在了客厅茶几上,然后写了张便利贴―― “不是我做的。” ...... 晚上,蒋铎刚开完公司的董事大会,走出办公室,便接到了陆呦的信息。 呦呦鹿鸣:“你这个戏精!” JD:? 呦呦鹿鸣:“弄碎了我的相框,你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留张便利贴、试图狡辩?” JD:“真不是我,可能风吹的。” 呦呦鹿鸣:“你确定?” JD:“不确定,但不是我,我看到的时候,已经碎了。” 呦呦鹿鸣:“三爷,您这样抵赖...是怕我找您赔钱吗?【困惑】” JD:“......” JD:“我可以送你一个镶满钻石的相框。但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胡乱认。” 呦呦鹿鸣:“我就喜欢你这种死不承认的厚脸皮,等着,打脸时刻来了!” 几分钟后,她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像素不高,看着像是家用摄像头拍摄的画面。 画面里,蒋铎在1:34的时候走出房间,来到全家福面前,站了很久,然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取下了全家福。 “砰”的一下,全家福相框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他走回卧室,路过摄像头的时候,嘴角挑衅地扬了扬。 顷刻间,蒋铎的头皮炸了。 不合时宜(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蒋铎脑子很乱, 他无法解释视频画面里发生的一切,因为完全没有记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梦游。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年, 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和起居,即便梦游也不会有人知道。 蒋铎全身冰冷,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 他恍然间想到了噩梦的场景, 梦中的他,站在黑暗中, 远远地望着面前那个正在遭受恶魔凌虐的自己。 □□的痛苦全部剥离, 他仿佛看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承受着全部的痛苦。 忽然,椅子上的男孩抬起了头, 开始冲他尖叫了起来, 双目圆瞪, 眸子里迸裂出血丝,嘴角却绽开了诡谲的笑意。 与视频中捕捉到的“他”的那抹微笑,一模一样。 蒋铎睁开眼睛, 额间已经渗出了汗珠。 便在这时,手机屏幕再度亮了起来, 是陆呦发来的信息。 呦呦鹿鸣:“是我对你太温柔了,让你得寸进尺,在我家做坏事?” JD:“抱歉。” 呦呦鹿鸣:“承认啦?” JD:“我现在有点忙。” 呦呦鹿鸣:“你别岔开话题,为什么摔碎我的相框啊, 还笑得这么挑衅,像故意似的。” 蒋铎无法解释, 陆呦不会相信他在梦游,因为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JD:“宝, 我赔你一个。” 呦呦鹿鸣:“没有解释吗【哭泣】” JD:“没有。【摸头】” 陆呦知道他的性格,愿意说的他会说,不想说的,她自然也不会勉强。 她给他发了某宝的链接:“买这个相框,买两个,一个挂式,一个摆式。” JD:“好。” 呦呦鹿鸣:“下次我们拍一张合照,我放在床头柜上。” JD:“婚纱照会送相框。” 呦呦鹿鸣:“谁要跟你拍婚纱照!” ...... 董事大会上,蒋思迪观察着蒋铎的表情,一会儿眉头紧缩,一会儿嘴角绽开不经意的浅笑。 以前她不知道坠入爱河的蒋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她看到了,完全是个傻子。 蒋思迪泛着白眼,简短说了几句之后,结束了这次董事会,走出会议室。 蒋铎叫住了她:“姐,帮我查个事。” 蒋思迪顿住脚步,回头望向蒋铎:“三爷,我不是你的助理,更不是你的警队下属。” “我知道,但你是亲人。” 蒋思迪看着面前的男人英俊而略带冷硬的五官,确定他不是顺嘴溜口地玩笑,他很认真。 这倒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亲人”两个字。 他在蒋家长大,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归属感,也从来没有把蒋家的人当成过亲人。 然而他却一直叫她“姐姐”。 蒋思迪走进办公室,坐在了椅子边:“说吧,什么事?” “帮我联系陆氏的债主,就是...高考前去他们家逼债的那帮人。” “和你小青梅恋爱了,准备秋后算账?” “别问了,我在办公室等着,麻烦姐姐。” “开玩笑吧!你让我现在去?” “快去。” 蒋思迪咬牙看着他:“但凡你把查案和恋爱的这份心思,分一半在公司上,蒋氏集团还能更进一步!” 蒋铎伸手摸了摸蒋思迪的头,笑道:“快去,听话。” 蒋思迪避开他,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离开了。 这男人,温柔的起来真是要人命。 蒋思迪母胎solo,竟然也有些抵抗不住他迷人的微笑和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 难怪陆呦会爱上他。 如果她不是他姐姐,大概也很难不被他吸引。 ...... 蒋铎在办公室呆了两个小时,烟缸里多了几根烟头。 终于,黄肯被蒋思迪的助理带进了办公室。 他皮肤泛黄,穿着花衬衫和黑裤,进办公室见到蒋铎,神情非常郑重,丝毫不见了平日里的流氓气。 他继承了家里给的大笔遗产,专门放贷赚利钱,不是白道上的,所以无论是作风还是行为,都不像好人。 不过无论什么道上的,对于蒋家这位三爷,都还是怀着八分的敬畏。 “三爷,咱们又见面了。” “又?”蒋铎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陌生的面孔,认真凝视了片刻,问道:“以前见过?” “啊,三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黄肯谦逊地笑着,说道:“咱们不久前,不是刚见过呢嘛。” 蒋铎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时候?” “这......”黄肯观察着蒋铎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连连说道:“不不不,三爷您说没见过,那就是没见过!嘿嘿,我懂了,咱们没见过!” 蒋铎一把揪住了黄肯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黄肯看着面前这男人,这么多年,饶是他黑白通吃,跟不少厉害角色打过交道,但是面对蒋铎,也不能不心生畏惧。 蒋铎可不仅仅是蒋氏集团的一把手,这家伙是重案组的高级警督啊,绝对是黄肯惹不起、也不敢惹的存在! 他不再嬉皮笑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蒋铎的桎梏,说道:“三爷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五月中下旬,三爷见过我一次啊。” 蒋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是...陆氏集团的事?” “对啊,您不是让我去陆家要债吗,其实陆家的债务,这些年陆陆续续还着,甭管利息还是本金,都没有延误过,倒也没必要逼得这么紧。但是您老人家都开口了,我当然...当然按着您的意思去做。” 黄肯谄媚地笑着,然后说道:“陆家那小姑娘挺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敢得罪三爷...” 蒋铎按了按眉心,打断了他:“你可以走了。” 黄肯自然不敢耽误,只看着蒋铎,油腔滑调地说道:“三爷,那个,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招呼......” 蒋铎并没有理会他。 黄肯离开之后,蒋铎靠在椅子上,脑袋后仰,整个人陷入精神的恍惚中。 竟是他一手操控了这些事,难怪当时蒋思迪说他在算计陆呦。 或许当时蒋思迪也...有所怀疑,因为事情实在发生得太过于凑巧了。 不会有这样的“凑巧”,他从不相信命运会恰逢其时地给他恩赐。 回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甚至包括在游轮的那个晚上。 那晚的情形似乎历历在目,但是他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心境,甚至回想不起,当时他想让陆呦为他做那种事的念头、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产生一些细微的空白片段,很长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在意这种空白。 然而现在,深谙心理学的蒋铎开始意识到,这些空白并不是偶然。 他的精神危机可能更加严重了。 童年时那场恐怖的经历,以及那场经历之后,他长年遭受的不公和欺负,让他产生了应激保护机制,对于痛苦和不堪的记忆,选择性遗忘。 而正因为这种选择性遗忘,他才能够从痛苦中剥离出来,重新拿起剑,成为守护万家灯火的屠龙勇士。 ...... 次日清晨,蒋铎的路虎车,停在了一间高端的私人心理诊所外的梧桐树下。 心理诊所的主治大夫,名叫秦书。他是蒋铎的大学室友,同时也是心理学和临床催眠领域的专家。 蒋铎远远望见了秦书,他站在门口迎候着他。 休闲宽松的条纹衬衣,衬得他体态修长,戴着方框黑眼镜,800度的度数使得眼镜片分割了他的脸部轮廓。 看到蒋铎,他很自来熟地上前,微笑着要和他拥抱。 然而蒋铎脸色低沉,径直走进心理中心,说道:“去催眠室。” 秦书见他直奔主题,一句废话都没有,心里大约能猜到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他也不再嬉皮笑脸,跟着蒋铎进了催眠室,拉上了厚重的暖色系窗帘,然后让蒋铎坐在舒适松软的躺椅上。 之前蒋铎在电话里便简单地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秦书一直都知道,蒋铎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尤其是大学那几年,每几周便要去一躺督导师的咨询室。 “听说你后来在马里兰大学,病情不是有所好转吗?” “不知道。” 蒋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偶然间陆呦的家用摄像头拍到他反常的行为,他甚至不会有任何察觉。 一无所知。 秦书给蒋铎进行了深度的催眠,蒋铎再度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中。 而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坐在椅子上遭受虐待的少年,而河滩阶梯上的那一道孤独的背影。 蒋铎犹记得那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已经被救了回来,然而噩梦远远没有结束,只是开始。 长达多年的时间,他一直遭受着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庭的“暴力”。 身体的、心灵的......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仿佛他活着,便成了原罪。 那时候,黄昏的河滩阶梯,是他独处时常呆的地方,他在这里寻求内心秩序的平衡、寻求宁静。 少年回头,望了蒋铎一眼,眼神苍冷,嘴角绽开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很快,意识回聚,梦境渐渐淡去,秦书的脸在他眼前渐渐清晰了。 秦书满头大汗,眼神里带了几分惊恐,丝毫没有了初见时的从容,甚至作为心理分析师该有的淡定,也完全丧失了。 蒋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他的病情很严重。 “是人格分裂吗?”蒋铎问道。 秦书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应该是旧伤复发,并且伴随短暂性失忆,你需要立刻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我会治疗。”蒋铎顿了顿,望向他:“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放心,我有职业素养。” ...... 晚上,蒋铎回了龙城屿湖的公寓,发现灯开着,陆呦正蹲在角落里给小猫喂食。 见蒋铎回来,她解释道:“蒋思迪姐姐说煤炭给送回来了,你这几天忙,让我抽空便来照看一下。” 蒋铎掩住了眸子里暗沉沉的情绪,看着墙边的女孩,她穿这一件放松休闲的牛仔背带裤,长发扎成了两个麻花小辫儿,清美的脸蛋挂了淡妆。 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 其实不管她什么样的打扮、化妆还是不化妆,任何模样...都会稳稳命中蒋铎的心。 “今天不是周末吗。”陆呦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打开了桌上的保温饭盒:“我下午试着做了马卡龙饼干,给你带了些,你尝尝。” 马卡龙饼干不似店里卖的那么精致,颜色是米黄色,看得出初学者的痕迹。 陆呦拿起一颗,递到了蒋铎的嘴边:“尝尝看?” 蒋铎望着她,忽然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想到了黄肯的事,想到了游轮上的事,想到了种种种种脑海里预演过无数遍“占有”她时的疯狂画面......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陆呦看着他,不解地“诶”了一声:“不是吧,闻到味儿就这反应?没那么难闻吧。” 说着,她自顾自地吃了一块:“还可以啊。” 蒋铎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拿起移开马卡龙,尝了尝:“好吃。” 陆呦对他平淡的反应,显然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蒋铎喜欢自然好,如果不喜欢,她也不会勉强。 “下次,我试试别的口味,你喜欢吃什么糕点啊?巧克力慕斯喜欢吗?” “你最近喜欢上做糕点了?” 蒋铎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甚至避开了和她的眼神接触。 害怕她看到他眼底的晦暗。 “不是啊,我挺手残的,但是吧...” 陆呦走到蒋铎面前,情不自禁地伸手,掌腹轻拂过他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他下颌的青茬:“就想做点吃的,然后亲眼看着你吃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确心意之后,爱意宛如潮浪般,汹涌而来。 每天,都会比昨天更喜欢他。 她控制不住想见他、想吻他、想碰他、甚至...想要他。 女孩含情脉脉的眼神,直接让蒋铎身体都快炸开了,他背过了身,去到窗户边,试图打开窗帘。 窗帘是智能控制的,他扯了半晌也没拉开,只能尴尬地站在窗帘里面,背对她站着。 “有点晚了,你该回去了。” 陆呦敏锐地察觉出了男人态度不对劲,她默了片刻,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回来之后有话要和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蒋铎的确有话要说,很多很多话。 这么多年的思慕,汇成绵绵无期的爱意,要向她倾吐。 可是,一切都是那样不合时宜。 从母亲病逝在贫穷的病床前、从他一身肮脏、营养不良地被带到蒋家那栋豪华的大宅前开始......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一次、真的如愿以偿过。 想要的、得不到。 他的手搁在窗台,紧紧攥成了拳头,轻微地颤抖着,却也只说出几个字―― “回去吧,晚安。” 呦呦鹿鸣(蒋铎心里根本没有天平...) 周末的夜, 青扶大学外面的一间名叫【偶遇】的酒吧,是陆呦、沈思思和苏洱闺蜜们聚会常去的地方。 这里人少,环境清幽静谧, 驻唱歌手在角落里拨着吉他弦,用有磁性的烟嗓,弹唱着遥远的民谣。 “得不到的, 永远是最好的。”沈思思拍了拍陆呦的肩膀:“闺蜜,看开吧, 感情真的不算什么, 拼事业才是王道。” 陆呦趴在桌上,下颌枕着自己的手肘,看着三角杯里蓝色的鸡尾酒, 心情...郁郁的。 她虽然知道沈思思说的没错, 尤其是经历了许沉舟这段失败的感情之后, 更应该明白,感情远远抵不上事业。 道理都懂,但就是禁不住难过。 从她发现自己喜欢上蒋铎开始, 便知道,这种暗流涌动的感觉、绝对不同于以往和青涩的校园恋情。 蒋铎这男人, 身上有一股深渊般的力量,能让女人在喜欢上他的那一瞬间,便彻底沦陷、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并且这种爱,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加深。 “他性格就是这样, 玩世不恭,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 陆呦想到蒋铎的那些前女友们, 想到职高校花那条漂亮的超短裙... “我甚至都不是他谈的最短的女朋友,最短的那一个, 只有一场电影的时间。” 苏洱皱着眉头,说道:“不至于,我听贺鸣非说,蒋铎对你是真的真的真的。” 她一连说了三个“真的”,陆呦苦笑着问:“真的真的真的,是有多真啊?” 苏洱想了想,说道:“我男朋友说,高中那会儿,都不用看到你人,只早读课听到别人的一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他都能直接有生理反应,你说他是不是真的。” “......” 陆呦脸红了。 沈思思笑着说:“十七八岁的男孩,这可太正常了,倒也不一定真的是因为那一句‘呦呦鹿鸣’。” 陆呦点头,表示赞同:“对。” 沈思思说道:“我的建议,就是快到斩乱麻,找他问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搞什么青涩、什么暗恋,麻烦死了。” “我总不能跑到他面前,直接问他,你喜不喜欢我吧。”陆呦嘟哝着说道:“如果他说不喜欢,或者现在不喜欢了,那我......多没面子。” “不用这么直接去问,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表现,可太多了。” 沈思思说完,直接抓起了陆呦的手机,拿着她的拇指刷了指纹,然后拨通了蒋铎的电话―― “三爷,我不是陆呦,我是沈思思,陆呦喝多了,我和苏洱俩人抬不动她,你来接一下她,成吗。” 挂掉电话之后,沈思思冲陆呦挤挤眼:“得了,他来了。” 陆呦见此情形,赶紧将面前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我可装不了,醉没醉,这男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就多喝点。”沈思思又给她叫来一杯酒。 几人等了约莫二十分钟,走进【偶遇】酒吧的人不是蒋铎,而是穿着白色毛衫的陆宁。 上大学之后的陆宁,五官明显凌厉了许多,气质也张扬了不少,不再是被高考和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那个收敛内向的少年。 进入艺术学院之后,他身上那股遮掩不住的青春气,宛如四月的牡丹,一下子盛放了。 他很适合现在的专业,作为娱乐圈预备役,他在钢琴方面的天赋,着实给他添色不少,唱跳演多线发展,营业能力很强。 “你怎么...怎么来了?”陆呦不解地看着走过来的陆宁。 “蒋铎哥给我打电话,我正好在学校,隔得近,过来接你回家。” 陆宁打量着陆呦:“不是喝醉了吗,我看你挺清醒的啊。” “他...他让你来的?” “是啊。” 陆呦的心仿佛被一根细长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沈思思看到陆呦眼睛都红了,说道:“也是,我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那边挺喧闹的,估摸着在查案子吧,那位爷可是大忙人。” 陆宁端着陆呦的杯子,将剩下那点鸡尾酒喝了,说道:“不是啊,蒋铎哥说他十点前要睡觉,不过来了。” 沈思思眼神有利地刺了陆宁一下,陆宁似乎反应过来,立刻说道:“啊,没错,蒋铎哥就是很忙,才来不了的。” 陆呦望着他们,笑了一下:“用不着演我,这有什么啊,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呗。” 说完,她拎着包,潇洒地离开了。 陆宁赶紧追上她,同时不住地回头望沈思思:“你也快点回去,别喝酒了。” “小屁孩管好你姐吧,少管我。” 秋风微凉,陆呦穿得少,身影单薄,踉踉跄跄地走在霓虹繁华的街头。 陆宁追上了陆呦,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因为学校里酒吧近,蒋铎哥才叫我赶紧过来,送你回家。” 陆呦加快了步伐,调子里带了几分不客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么听话?” 陆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他是蒋铎哥啊。” “我还是你姐呢,也没见你听我的话。” “所以我这不就来接你了吗。”陆宁说道:“你是我亲姐,所以他也算我亲姐夫吧。” “他是你哪门子亲姐夫!你以后少开这种玩笑,咱们家现在落败成这样,你一口一个姐夫,别人还当咱们一心捡高枝,高攀他蒋家呢。” 陆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是蒋铎哥,不是其他人,他对你又一直很好,所以我以为你们会...会走到一起。” “陆宁,我不配,我们家都不配。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少开这种玩笑。” 陆宁也是少年人的脾气心性,听到陆呦说这样的话,有些替蒋铎不值:“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陆呦眸光含了醉意,嘴角浮起几分冷淡的笑:“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 这么多年,她都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现在,更是如此。 “姐,你说这话太没良心了,蒋铎哥以前帮了我们多少啊。” “那你去给他当弟弟吧。” “去就去!”陆宁也生气了:“这大半夜的巴巴跑过来,你我还真是闲的。” “我让你来了吗。”陆呦背对着他 ,扬了扬手,嘲讽道:“对,睡觉是天大的事,那你回去睡觉啊,千万别耽搁了。” 陆宁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心口也是一阵刺疼。 吵归吵、闹归闹,终究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他小跑着追了上去,一把牵起了陆呦的手。 陆呦挣了两下,没挣开,却见男孩嬉皮笑脸道:“你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火,我也太无辜了吧。” “我没有心情不好。”陆呦任由他牵着手,却还嘴硬道:“鹿风现在单子越来越多,慢慢步入正轨,十二月还受邀参加ICLO的年会,没有任何品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成这样,我...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我高兴的很嘞。” “我姐太厉害了吧。” 陆呦被他牵着手,索性便用他的衣袖擦了擦的眼角。 “是啊,我这么厉害,我配得上任何人。” 陆宁知道,虽然平时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在如今的蒋铎面前,陆呦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卑。 所以她才会那样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努力地要在半年之内还完那一千万。 陆宁揽着她的肩膀,轻松地说道:“当然了,毫不夸张地说,能得到我姐的垂青,那是他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呢。” 陆呦被他逗笑了:“你这么会说,多说点咯。” 陆宁见她心情稍稍好些了,便说道:“刚刚蒋铎哥叫我送你回公寓,叮嘱得可细致了,要进电梯,并且看着你进门,因为公寓人员成分复杂。” “陆宁,我跟他真没什么,别瞎想了。” 陆宁听话地不再说下去,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我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陆呦笑了:“冲你这句话,姐一定让你重新变回富二代。” “得了吧。”他拍了拍陆呦的脑门:“我当了十多年富二代,也没多开心。反而是现在,每天为着一个目标努力,感觉特别有奔头。” “所以你的目标是什么啊?” 陆宁看着她,漆黑的眸底隐隐有光:“成为superstar。” “就为了赚钱啊。”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啦。” 陆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也埋藏了一个秘密。 他想要成为某人眼中唯一的star。 ...... 十月份,鹿风新推出的秋冬新品时装,刚刚上线网店,便被热情的消费者一抢而空,销量好到惊人。 尤其是那几套设计师新款主打时装,直接充上了ICLO平台排行榜前列,而且鹿风品牌几乎屠榜。 傅殷看着新一季的消费分析报表,也忍不住感叹,鹿风这品牌,带着如同它的品牌创始人那种势如破竹的冲劲,让整个圈子都不得不为之侧目。 与此同时,鹿风的第一家线下运营,在青扶市最大的世纪城商圈开了起来,第一天便生意火爆,逛店的女孩们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不少网络主播过来打卡探店。 鹿风工作室前所未有地开始扩充了起来,请来了好几位国内知名设计师加盟,同时市场部、营销部、财务部......也都纷纷建立了起来,从过去小小的工作间,扩充成了正规公司的规模。 陆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自己的情绪沉淀下来,把全部的心思都挂在了工作上。 工作室的大事小事,从衣帽样式涉及到剪裁制板,再到模特的招募培训,她都一手抓了。 只有让自己连轴忙碌起来,她才不会有有其他的心思,想一些有的没的。 那段还没开始、却是日日夜夜满心期待的感情,就像是石头落进水里,荡漾起层层涟漪。 然而,石头没入水中,也是转瞬即逝。 那天下午,在模特摄影棚里,陆呦看到一个新招募进来的模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身材自然是没的说,高挑又纤瘦,化着浓郁的风格妆,气场十足,格外引人注目。 陆呦询问小刘助理:“中间那个模特,气质不错。” “新招进来的。”小刘助理解释道:“我也觉得她不错,镜头感非常好,也很适合咱们这一季的性感风。” “她是专业模特?” “当然是专业的,尚总对模特要求非常严格,不会启用没有经验的新人。” 陆呦点了点头:“她叫什么名字?” “杨黛汐,我们都叫她Daisy。” “好。” 这个名字,陆呦也是陌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杨黛汐这个人,她真的非常非常熟悉,一定是见过的。 不过疑惑只是转瞬即逝,有几个模特的衣服尺寸出了些问题,乔西莹下厂去了,这会儿没有剪裁师在场,陆呦索性亲自上阵,给这几个模特修改尺寸。 “是你?” 一道嗓音从身后传来,陆呦停下手上的缝纫工作,抬头望向了声音的来处。 却见刚刚拍完了照片的杨黛汐,站在门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是...陆呦?” “你认识我?” “我们以前见过,你忘了吗?在青扶一中校门口,当时我和蒋铎在一起。” 陆呦心脏猛地撞了撞胸腔,这才回想起来,她竟然连她的模样都忘了,就记得她那条超短裙挺好看。 蒋铎的“前女友”之一,职高校花。 陆呦莫名有些尴尬:“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蒋铎的...小青梅吗,那会儿没人不知道你。” 陆呦惦记职高校花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没事儿就要拿出来嘴蒋铎几句。 但事实上,杨黛汐对陆呦的敌意,似乎比陆呦对她的“耿耿于怀”,更深一些。 当年,谁不知道蒋铎有个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小青梅。 谁不知道每次她去找过他之后,蒋铎都要一个人去天□□处好久,烟头一根接着一根,没人敢去打扰。 谁不知道,蒋铎喝醉之后,心心念念的每一句都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杨黛汐曾经疯狂地嫉妒过陆呦,但是后来,慢慢的她就不嫉妒了。 在同一起跑线,实力相当,才会嫉妒。 但是她慢慢发现,在这个男人内心的天平上,她根本不可能和陆呦比肩,任何女人都不能。 因为,蒋铎心里根本没有天平。 那个女孩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 而可笑的是,蒋铎从来没有隐瞒过着一点,谁都知道。 即便知道,那些女孩还是自愿留在他身边,或为虚荣心、或为了他英俊帅气的模样、或为了他的家世...无论是谁,蒋铎都不会拒绝。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陆呦和其他女人。 如果不是陆呦,是谁都无所谓。 ...... 杨黛汐打量着陆呦,她模样似乎没有大的变化,只是五官轮廓,比以前长开了些,虽然不是一眼就能惊艳到别人的长相,但是细细看来,却也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一直对自己的长相颇有自信,但是看过陆呦之后,杨黛汐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意难平。 “陆呦,所以你也在鹿风上班?” “嗯。” “巧啊,我也是。”杨黛汐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打量着她:“你是...负责剪裁的?” “呃。” 陆呦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她会和职高校花站在一起寒暄。 说话间,又有模特急匆匆走来找到陆呦:“呦姐,我背后还有点松,麻烦你帮我调整一下。” 陆呦赶紧给她调整了后背的丝线。 杨黛汐看着陆呦,嘴角挂了几分冷嘲:“我记得,当年你也是青扶一中名列前茅的好成绩了,怎么现在......” 陆呦听出了杨黛汐言辞间的不善,望了她一眼,从她的眼神看出了不屑与鄙薄。 “我现在怎么了?” “就...挺感叹的。” 杨黛汐笑了一下:“你们这些好成绩,当年也挺瞧不起职高,不过我现在拍片出镜,薪酬也不低,可见成绩不能决定一切。” “成绩的确不能决定一切,当然薪酬的高低,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 “的确,这是很能自我安慰的一句话,尤其是你现在这样的身份。” 杨黛汐就是摆明了看不起陆呦的身份。 这些年她混迹模特圈,踩低捧高都是常态,所以说话也毫无顾忌,不会考虑他人感受,更学不会尊重人。 便在这时,负责模特拍照的王姐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杨黛汐的这句话,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赶紧走过来,斥责道:“Daisy,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杨黛汐一看到王姐,立马变了语气,逢迎地问道:“王姐,您看我刚刚拍的那组照片还行吗,能被鹿风采用吗?” “能不能采用,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陆总说了算,所有模特的照片,都要过她的眼。” 杨黛汐笑着挽起了她的手,故作亲昵地撒娇道:“那就麻烦王姐帮我在陆总面前多说说好话啦,我相信他看过我照片之后,也会喜欢的。” 王姐冷冷甩开了她的手:“你自己不会说话,还要我帮你说话。陆总就在你面前,你自己说吧!我不管了!” 杨黛汐整个人愣在当场,看着缝纫机前那个正在帮模特们修改衣裳的陆呦。 她神情专注,对每个模特们的问题也是耐心地给予帮助,认真又温和。 杨黛汐无法相信,她竟然就是模特们口中那个“无比严厉、要求极高”的陆总! 刚刚自己对陆呦的那一番冷嘲热讽,能直接让杨黛汐社死现场了...... 屠龙勇士(他不会再推开她了...) 杨黛汐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 对陆呦的那一番冷嘲热讽,直接终结了她在鹿风的模特生涯。 周围几个模特都朝她投来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 鹿风现在是行业内炙手可热的品牌,她为了成为鹿风的模特, 甚至不惜赔偿违约金、也要和自己曾经的模特公司解约。 没想到,刚来鹿风,连一条正经的片子都没拍出来, 就面临要收拾包袱走人的处境。 杨黛汐真的郁闷极了。 换了衣服,她垂头丧气走出试衣间, 恰好遇上迎面走过来的王姐。 王姐正在招呼模特拍下一套衣服, 也是忙的够呛,看到杨黛汐,责备地说:“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不会说话, 连片子也不会拍了是吗, 还不快去换衣服。” “我还需要拍吗?”杨黛汐懊恼地说:“得罪了那位陆总,我肯定选不上了,拍了也是白拍, 不用浪费时间了。” 然而,王姐却说道:“谁说你选不上, 刚刚陆总开会的时候,点名要了你的片子,说你的风格很合适鹿风。” 杨黛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 “我没时间骗你,快去换衣服拍下一条。” 说着, 王姐又去招呼别的模特了。 杨黛汐追在她后面,犹豫地问:“她留下我, 别是...别是想给我小鞋穿吧!” 王姐不耐烦地说道:“谁要给你穿小鞋啊,陆总没那个时间, 你别胡思乱想了,让你去拍,你好好拍就是了。” 虽然王姐这么说,但杨黛汐还是禁不住心里打鼓,她这些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没少遇到这种事,官高一级都压死人,更何况是陆呦这种...直接就是公司一把手了啊! 她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还在跟她们这种模特打得火热啊,还帮模特做衣服,不让人误会才怪呢! 杨黛汐忐忑了好多天,脑子里蹦出了无数想法。 然而最终,她意外发现自己拍的那几条片子竟全都选上了,而且其中有一条是直接挂在ICLO平台最显眼的位置进行推广。 她为此兴奋不已,要知道,模特成就品牌,品牌同样也会成就模特,这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见,这对于她未来的发展,有极大的帮助,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此,杨黛汐才算真的相信,陆呦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小心眼。 不过,陆呦不给她小鞋穿,反而更让她于心不安了,对于那天的所说的话,也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 杨黛汐给陆呦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然后向王姐询问了陆呦的地址,在周末的时候,亲自上门拜访。 陆呦没想到周末大清早就会有客人,打着呵欠开了门,看到门外妆容精致的杨黛汐,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杨黛汐弯腰九十度,快速地跟陆呦鞠躬,掷地有声地道歉:“陆总对不起,我那天不该那样说你!” 陆呦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你...你干嘛!” “陆总,希望你原谅我那天的出言不逊!” “哪天啊?” “就是...第一次见面,在摄影棚。” 陆呦这才想了起来,那天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不过起因是什么她都忘了,她每天都很忙,工作也很多,哪里还能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事吧,不用特意过来道歉。” 她这样说,杨黛汐越发愧疚难当,将她精挑细选的礼物盒送给了陆呦:“请你一定要收下。” “哎,你这是做什么呢。” “陆总,我知道你看不上,但这是我的心意。” 杨黛汐固执地坚持:“如果你不收下,我就...就辞职。” “没遇到这样的,用辞职来逼上司收礼物。” “你收下嘛,收下我才心安。” 陆呦看得出来,杨黛汐是个性格特别直率的小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心机。 她将她迎进了屋,说道:“礼物就不用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以心安啦。” “这是我给你挑选的腮红,你是冷白皮,涂一点腮红气色会很好,这款真的很适合你,你试试嘛。” 陆呦见杨黛汐如此真诚,又看了看她手上的礼盒,问道:“不贵吧?” “不贵不贵,就小三百,你别嫌弃就好。” 她知道,杨黛汐是美妆达人,格外会拾掇打扮自己,化了妆也特别好看,而且日常妆完全没有妆感,一看就是技术流。 陆呦恰好是个化妆手残党,见她既然都上门了,说道:“要不,你帮我画个妆吧?” “啊!”杨黛汐有些受宠若惊:“你让我给你化妆啊。” “嗯,进来。”陆呦带着杨黛汐进了自己的卧房,来到梳妆台边,打开了化妆包。 化妆这事,对于杨黛汐自然是小case,她问陆呦:“你要化什么样的妆啊?” “我要...”陆呦拿起她送她的腮红,打开看了看:“我要你高中的时候那种妆。” “啊,你确定吗。”杨黛汐为难地说:“我那时候的妆,风格都很...很夸张哦。” “也很性感。”陆呦脑子里又浮现了她坐上蒋铎摩托车时的场景,心理涩涩的:“你就给我化那种妆吧。” “好吧。”杨黛汐拿起刷子粉扑,开始在陆呦脸上捣鼓起来,给陆呦画了个夜店烟熏,不过还是控制着下手的程度,没有化得太夸张。 妆成之后,陆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她:“好看吗?” 杨黛汐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宛如看到暗夜里的黑暗精灵一般,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她以为陆呦五官清丽,不适合这种性感风,可能会翻车。 没想到她可塑性竟这么强,这种夜店烟熏妆,让她呈现出了另一种的暗黑乖系的风格。 “卧槽,太好看了!” 杨黛汐很自来熟地打开了陆呦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让陆呦穿上,又在她的饰品盒中翻翻找找,找到一条黑色蕾丝颈带,给她系上。 陆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你以前...也不太像。” “你有你的自己的风格,为什么要学我。”杨黛汐说:“妆是一样的妆,但.....这就是你自己啊。” 陆呦被她说服了,拍拍她的肩膀:“谢啦。” “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了。” “小事,没什么。” 杨黛汐松了口气,又问道:“不过你为什么想化我以前的妆啊。” “觉得好看。” 那时候的职高校花――杨黛汐,乖张与叛逆,不羁的打扮,总是能稳稳击中陆呦这一类乖乖女的心。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 下午,陆呦便溜达到了蒋氏集团的楼下,望着高不见顶的玻璃写字楼,心里不再柔肠百转、纠结万分了。 这些日子,她忙于工作,感情的事也想的很明白了。 尤其是在遇到了杨黛汐,听她叙述当年的蒋铎有多受欢迎、她们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搞出了多少花样百出、创意无限的告白。 陆呦忽然觉得,她心里这点矜持和感伤,真的不算什么了。 想赚钱,就努力去挣; 喜欢的男人就努力追,一点也不丢脸。 把自己缩在套子里,因为害怕失去、甚至不敢迈出一步,这才是懦弱的表现。 陆呦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她朝着蒋氏集团的大厅走了过去。 前台的接待小妹看到陆呦,吓了一跳。 出入蒋氏集团的都是商务人士,无论男女都是得体的正装,偏面前这姑娘...... 她乖张的打扮,一下子让周围的商务气息都消退了不少。 前台认出了陆呦,知道她过来不需要预约,她便带着陆呦直接上了楼。 蒋铎正在开会,斜倚在桌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做千篇一律的汇报。 助理在他耳边低声道:“鹿风的陆总过来了。” 蒋铎平静的视线,这才起了些微波澜。 过去称陆小姐,这会儿助理自觉地都改了称呼,称鹿风的陆总,可以想见,她的事业是真的一步一步迈向了成功。 蒋铎想见她、又怕见她。 “跟她说,我在开会,有事电话联系。” “可是她已经上来了。”助理无奈地说:“您之前说过,她过来,便直接带到您的办公室。” 蒋铎端起咖啡杯,沉声道:“告诉她,我的会还要开很久。” 话音刚落,蒋铎便看到了落地玻璃窗外的女孩,她穿着少见的黑裙,化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颓废妆,扎着一个凌乱的丸子头,俏皮中带了几分张扬的性感。 蒋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他移开视线后,冷静了不过两秒,视线便宛如磁铁一般,又被她吸附了过去。 陆呦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翻了个对眼。 蒋铎嘴里的咖啡直接吐了出来,润湿了襟前的白衬衣。 董事会的成员们强忍着笑,故意装作无事发生,还要故作严肃,演得好辛苦。 陆呦看到蒋铎出洋相,愉快地笑了,扬长而去,不再打扰他工作了。 蒋铎视线一直追着她,直到她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尽头。 助理给蒋铎递来了湿纸巾,擦拭胸口的咖啡渍,蒋铎对他道:“给她拿点吃的过去。” “好的。” 助理答应着,正要退出去,走到门口,蒋铎又把他叫了回来:“我抽屉里有巧克力,拿给她吃。” ...... 董事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整整开了两个小时,蒋铎本来以为陆呦等不了就会走,没想到女孩趴在她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侧身睡着,很安详,仿佛她的梦境永远有阳光。 蒋铎顿在她面前,贪婪地看着她,视线宛如情人最温柔的手,从她的眉心一路延展,抚过眼睛、睫毛、鼻梁,最后落到她殷红的唇。 以前他以为自己控制得住,但是后来几次摄像镜头拍到他的一系列行为,包括联系黄肯,都证明了一件事―― 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病从来没好过,甚至更加严重了,这才是蒋铎这段时间一直避着陆呦的原因。 就在这时,助理走了过来,低声在蒋铎耳畔道:“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老爷子病情加重了,可能……” “知道了。” 蒋铎脱下西装外套,轻轻地搭在了陆呦身上,然后在她额间印下一记吻。 ...... 陆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只要坐下来,不过几分钟就能直接入睡。 她揉了揉额头,梦里面似乎隐约感觉,男人亲了自己一下,额间还残留着那一道温热的触感。 大概... 大概又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蒋铎的办公室空无一人,灯光被调整到适合休憩的柔和色度。 陆呦走出办公室,助理敢紧起身,告诉她:“三爷有事先走了。” 陆呦重新回到办公室,从包里摸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是她写给他告白的情书。 虽然老土了些,但是陆呦总觉得,告白这种事,应该要郑重,要有仪式感。 于是她选择用情书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和对他好多好多的喜欢,写了下来。 她将信封郑重地搁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 康养医院的外间病房,人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其中便有一直很不喜欢蒋铎的蒋老夫人。 她头发花白,穿着淡绿色的旗袍,即便年龄已过五旬,气质却非常优雅,端坐在沙发中央。 蒋思迪则陪在她身边,而另一边,则坐着她的亲生儿子,也是蒋家二爷――蒋恒。 一个不学无术的镀金“海龟”,名下经营着一间娱乐公司,不过公司年年亏损,靠着集团的接济扶持才能勉强维系。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不少表兄弟姊妹、以及堂兄弟,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蒋铎的同龄人,年纪相差无几,小时候,也都欺负过他。 蒋铎一看这阵势,心里大概能够才到几分端倪。 他无视了他们,径直找到了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情况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老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助意识。” 之前蒋老爷子还能够通过机器人智能语音和外界交流,但是现在医生这样说,估摸着就算是彻底变成了植物人,活一天算一天了。 蒋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对这个抛弃了自己亲生母亲、后来在漫长的岁月里,对自己几乎不管不问的男人,讨厌的程度丝毫不会亚于蒋家任何一个人。 后来,蒋老爷子把蒋家交给他,蒋铎也没有感激涕零,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从不觉得蒋老爷子在补偿他,恰恰相反,是蒋家有求于他。 蒋铎简单询问了医生几句,便没打算久留,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准备离开。 “你父亲病成这样了,你连象征性的关心都没有,就要走了吗?”蒋老夫人的质问传来:“亏他还把所有的一切留给你。” 蒋铎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小白眼狼。” “随便骂,反正夫人也没少骂我,看我会不会掉块肉。”蒋铎冷冷说完,迈腿离开。 蒋老夫人使了个眼神,让蒋思迪去关上了门:“别走,还有话说。” 便在这时,蒋铎转过身,在人群中,望见了秦书。 秦书站在蒋铎几个堂兄弟身边,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看他。 这时,蒋老夫人指着身边一个年轻人,开口道:“蒋铎,这位是周律师,他有话要跟你说。” 周律师走出来,取出一份遗嘱文件的副本,对他说道:“老爷子留给你的那份遗嘱,或将全部失效。” 说着,他拿出笔,在文件上勾画了一行字:“老爷子的遗嘱成立的前提,是你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可继承蒋氏集团名下全部产业,但是很遗憾,你最近的精神鉴定报告上显示,你的精神状况并不乐观。” 蒋铎望向了眼秦书。 秦书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果然,朋友是拿来出卖的。”蒋铎摇了摇头,问道:“她花了多少钱收买你?” 在他的逼视下,秦书额间渗出了汗珠,慌慌张张地道歉:“对、对不起,铎哥。” 周律师制止了蒋铎和秦书的对话,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请律师来跟我谈,也可以对簿公堂,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样做的意义不大了,你的精神医师的证词已经被公正过,那份精神鉴定报告也是强有力的物证,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蒋老夫人见他沉默不言,便说道:“蒋氏集团是我和老头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绝对不能交给一个外人。” “没错,你妈说白了就是个钓凯子的外围。”蒋恒也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遗产。” “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有资格!” “没错。” ...... 蒋铎冷漠地看着现场所有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候,他们宛如豺狼般,虎视眈眈地环伺着他,只要有一有机会,就会上前扑咬。 他又望了眼蒋思迪,蒋思迪避开了他的眼神,只说道:“蒋铎,现在你需要休息,我会给你联系最好的精神中心。” 他的耳边出现了一阵嗡鸣,意识恍惚了一下。 心底最后的一根弦,骤然崩裂。 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姐姐,此时此刻,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这个世界,又只剩了他自己,形单影只、孤立无援,就像那个坐在阶梯边,看着远处夕阳的少年。 这个世界怎么了? 忽然,他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很疯,眼神带着凛冽而苍凉的冷意:“好啊,好得很。” 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疯的人也不是他,是这个世界,是他生活的蒋家。 可他却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喜欢的女孩,想见不能见。 真的可笑至极。 “真是大费周章啊,连秦书都收买了,至于吗。”他冷冷地望着蒋思迪:“姐姐想要,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双手奉上,但你...却和他们一样,想从我的手上抢。” 蒋思迪咬了咬牙:“我没有抢,是你自己出了问题...” “是我的问题,对,你们没有错。”蒋铎荒唐的点头:“我甚至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对吗。。” “你不要东拉西扯,就事论事,如果你没有生病,这份遗嘱当然不会失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拿不走。” 蒋铎笑了:“你真的以为,我在乎这个?” 蒋老夫人最讨厌看到的就是蒋铎这副形态,她一度甚至以为这家伙根本长不大,在那样严酷的成长环境里,不是病死就是自杀。 却没想到,这小子就像草一样,野蛮生长,不仅长大了,而且比她任何一个孩子都更强壮优秀。 蒋老夫人真的恨得牙痒痒,她要夺走他的一切,她要看到他再度露出那种小时候可怜无助的表情,只有那样,她内心才能恢复平静的秩序。 “蒋铎,你真的不在乎吗,你就嘴硬吧,好不容易到手的遗产,就这样失去了,你放得下才怪。” 蒋铎看穿了老夫人的心思,冷嘲道:“既然你们觉得这是一笔遗产,老头死了你们就能分到一杯羹,好啊,那就尽管拿去分。” 说完,他从包里摸出锁着集团公章的钥匙,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微笑着,一字一顿道:“我拱手相让、双手奉上。” 蒋思迪忽然想起了蒋老爷子的话,说他将集团交给蒋铎,不是馈赠,而是请求。 因为只有他,才可以守得住蒋氏集团的江山,不至于那些个不肖子孙瓜分一空。 蒋思迪看着周围的堂表兄弟姊妹,他们望着桌上的钥匙,眼底透出了饿狼般的目光。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蒋铎走出了康养中心,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雨中。 秋日里的冷雨,挟裹着阵阵寒意,直往骨头里钻,而比着寒意更让人心冷的...是背叛。 亲人的、朋友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信赖。 他再也不会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了,他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月亮。 眼前的月亮,才是他的心上人。 ...... 陆呦刚洗完澡,穿着白色的小裙子,毛巾擦试着湿润的长发,光着脚走出浴室,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没有马上开门,而是问道:“谁啊?” “我。” 听出了蒋铎的声音,陆呦放心地开了门:“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想来。” 陆呦发现他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滴滴答答地还在淌水,全身冻得跟冰棍一样,脸色也是苍白无比。 她赶紧将他拉进屋,然后取来白色的干净浴巾给他擦拭了头发:“你怎么淋雨了,没有开车吗,连伞也不打。” 蒋铎从后面缓缓抱住了她的腰:“这些日子,老子好想你。” 感受着身后男人紧缚的力量和他硬质的身体,陆呦一下子脸红了,红得通透彻底。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里面挂空档,什么都没有,她说道:“我进去换件衣服。” 蒋铎从后面抱着她,眸光下移:“不用,这样挺好,我喜欢看你这样...” 他说着,吻了吻她的颈子。 气氛开始变得暧昧,陆呦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了。 这这这...过于热情了! 她挣开了他,及时刹车,退远了几步,问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已经解决了。” 从这一刻开始,屠龙勇士彻底将自己的灵魂交付恶龙。 他不会再推开她了。 她要保护他(他心都乱了...) 浴室里蒸腾着白色的水雾, 陆呦在洁白的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热水,热水上漂浮着白色泡沫和花瓣。 她回头对蒋铎道:“水放好了,可以过来了哦。” 蒋铎走了过来, 身上不着一物,跨进了浴缸,寒意被驱散, 冰凉的身体得以缓解。 陆呦羞涩地移开了目光,将泡沫往他身上怼了怼, 说道:“你在我面前, 半点不需要忌讳的吗?” “忌讳什么?” “你不怕被我看光啊?” “迟早的事。” 蒋铎说这话,神情非常自然,丝毫不似玩笑。 然而, 这句“迟早的事”, 却让陆呦不禁有些脸热:“你先泡着, 可以在里面睡一觉,这段时间没联系,都不知道你失眠症好了没有。” “没好。”蒋铎沉声道:“更严重了, 每天大概睡三四个小时。” “难怪看着这么疲倦。”陆呦伸手摩挲着他的侧脸和下颌,心疼地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没事了。” “那你泡一会吧, 干净衣服我放在架子上了,今晚别走了。” 蒋铎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勾了起来:“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陆呦拍拍他的脑门:“我走啦, 你自己泡吧。” 蒋铎拉住了她的手腕:“宝,吻我一下。” “说了别这么肉麻地叫我。” “吻我一下。”他固执地坚持。 陆呦将头发挂在耳后, 俯身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如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下。 “好啦。” “没好。”蒋铎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然后吻住了她的唇。 白雾氤氲中,陆呦的脸一点点从绯红慢慢变成了胀红,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英俊的五官。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雾,他很认真,也很专注,仿佛在做着一件需要全情投入的事情。 “别东张西望。” 亲吻的间隙,男人睁开眼,看着她,略带责备道:“接吻你都走神。” 陆呦心脏砰砰砰砰地跳动着,回过神来,刚觉出滋味之后,便有些意犹未尽。 “我不走神了。”她看着他,娇声道:“三爷。” 蒋铎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 陆呦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的全世界都被他占据了,无论是气息、还是触感、还是想像......都是他。 她急促呼吸着,唇齿交融间,轻声问:“哥哥,你很喜欢我,对吗?”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吻着她的耳朵,温柔而坚定地一脸说出三个“很喜欢”。 陆呦不依不饶,贪心地问:“有多喜欢啊?” “喜欢到......想要对你为所欲为,却又变成了胆小鬼。” 陆呦胸口起伏,捧起了他的脸,在他耳边,用轻柔的气息说道:“你好好休息,我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说完,她红着脸、起身离开了浴室。 出门的时候,蒋铎克制着疯狂的心跳,问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 这句话没头没脑,陆呦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啊。” ...... 【502咸鱼少女群】 呦呦鹿鸣:“救命,蒋铎在我家浴缸里!我该怎么办!好紧张啊!” 小洱朵:“wow!祝xg福” 沈思思要暴富:“淡定,家有套么?” 呦呦鹿鸣:“怎么可能有!” 沈思思要暴富:“还不快去买!” 呦呦鹿鸣:“这也太奇怪了吧!本来没什么,如果我去买了,反而像是有什么似的。” 沈思思要暴富:“人都被你拐到浴缸里了,你还想要没什么?” 呦呦鹿鸣:“不是我拐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qaq。” 呦呦鹿鸣:“等等,可能是我那封告白情书......” 小洱朵:“你还给他写告白情书?” 呦呦鹿鸣:“因为我遇到他前女友了,前女友跟我说,他好受欢迎的,我就想...既然真的很喜欢,就努力追一下。qaq” 小洱朵:“你真的从来不知道,你是他的女神吗?” 呦呦鹿鸣:“是吗?” 沈思思要暴富:“别废话了!快去买套!” 呦呦鹿鸣:“外面还下着雨呢。” 沈思思要暴富:“要不,你叫个外卖给你送过来?” 呦呦鹿鸣:“= =” 沈思思要暴富:“保护好自己啊。” ...... 陆呦退出了聊天群,然后果真上了外卖app,点开了超市外卖。 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沈思思说得对,保护好自己,有备无患。 她可不认为蒋铎这会儿来找她,还淋着雨,会顾得上“装备齐全”? 就在陆呦挑选下单之后,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了蒋思迪的名字。 蒋思迪给她打电话了。 陆呦像是被大人抓包做坏事的小孩一样,有点心虚地接了电话:“姐姐,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了?” “陆呦,蒋铎是不是在你这里?” “没有啊。”陆呦过于心虚,下意识地就否决了:“他怎么会在我这儿呢,这么晚了。” 蒋思迪似乎听出了陆呦的掩饰,加重了语气,说道:“陆呦,你听我说,他现在很危险,如果真的在你这里,不要隐瞒。” 陆呦察觉到蒋思迪语气的严肃,皱眉问道:“姐姐,怎么回事,蒋铎他...怎么会危险?” 蒋思迪将刚刚在康养院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精神分析报告是他大学室友递来的,不可能作伪,他的病又复发了,并且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可能做出一些相当危险的事情。” 陆呦听着蒋思迪这番话,渐渐冷静了下来:“姐姐所说的秦书,是蒋铎大学室友,大学那会儿我每次见他,他们都在一起,关系似乎很好。” “对啊,所以他的话才更有真实性。” “所以蒋铎在觉察发病之后,才会第一时间去找他,他却...却把本应保密的病人信息,给了你们。” 陆呦想到刚刚蒋铎进屋时、眼底的晦暗,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滋味,肯定很难受。 蒋思迪没想到陆呦的抓重点竟然这么偏,她加重语气说道:“陆呦,蒋铎现在是病人,甚至可能是严重的精神疾病,需要入院治疗。而这些,家人都有权知道,所以秦书并没有做错,提交的精神分析鉴定,也属于合法证据。” “姐姐,你也这么说吗?” “这件事,我也很震惊。但蒋氏集团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不可能把它交给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继承人手里。” 蒋思迪的话,让陆呦的心一阵刺痛。 “姐姐,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啊。” 从小到大,蒋思迪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但事实上,也没有帮助过他,她只冷眼旁观。 在当时,不伤害,就是最大的慈悲。 所以无依无靠的蒋铎,还是把蒋思迪当成了亲人,敬她爱她,叫她一声“姐姐”。 而这一次,在面临抉择的时候,蒋思迪仍旧站在了家族这一边,选择与蒋铎画清了界限。 这大概,才是他方才如此伤心的原因。 这群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现在还想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当年,陆呦不知道蒋铎患病,后知后觉,一直很懊恼。 现在,她要保护好他。 “姐姐,你难道忘了,蒋铎生病是谁造成的?” “是当年那场意外。” “不,不是意外,是意外之后发生的一切:失孤家庭对他的暴力、蒋家的冷漠、姐姐不作为.....是你们让他生病了。” 陆呦的嗓音颤抖着,眼泪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淌落,心疼得难以自抑:“而现在,你们还想把他关起来,你们想让他死吗?” 蒋思迪抑制这心痛,说道:“陆呦,我只想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 “但是其他人呢。”陆呦摇着头,说道:“其他人会怎么做,你想过吗,他一但进去了,所有权利都没有了,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百口莫辩,连律师都请不到。” 就像当年一样,任人欺负,任人宰割,没有人可以保护他。 蒋思迪语气渐渐冷了下来:“陆呦,所以他在你这里,对么?” “姐姐,你尽管试试看,能不能从我手里把人带走!” 陆呦说完,决绝地挂掉了电话,手机都被她愤怒地扔了出去。 手机掉在地上,落到了浴室门口,蒋铎的脚边。 他俯身捡起了手机,轻松地笑了下:“手机它做错了什么?” 陆呦没有说话,眼泪很不争气地流淌着。 蒋铎放下手机,走到她面前,用手背擦掉了她滚烫的眼珠:“哭个屁啊。” “他们太过分了。” 女孩刚刚凶巴巴地冲蒋思迪放了狠话,然而现在,却还是禁不住难过。 她好心疼蒋铎,因为那么喜欢,所以代入感和共鸣很强,甚至比她自己遭遇背叛都难受。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蒋铎过的不开心,但是能吃能睡能跑,还能冲她笑,所以她傻了吧唧觉得没事...总有一天,他会开心起来。 此时此刻,陆呦才真的体会到,什么是心如刀绞。 “他们太坏了。” 蒋铎捧起了她的脸,粗砺的指腹擦拭着她的眼泪:“别哭了。” 哭得他心都乱了。 陆呦抽抽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尽可能忍住眼泪:“蒋思迪知道你在这里,我怕她带人过来。” 蒋铎轻松地笑着:“我也怕,你保护我啊。” 陆呦想了想,直接冲进厨房,拿出了一把水果刀:“谁都别想把你关进去!” 脸上泪痕都还没干呢,这会儿拿刀的样子,像只憨憨的企鹅。 蒋铎脸上笑意越发张扬,眼神也温柔了许多:“你这也太可爱了,过来,让老子亲一下。” “没开玩笑!” “我知道,快过来。” 陆呦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了刀柄,搁在桌上,然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腰:“从现在开始,我要黏在你身上了,寸步不离。” 陆呦想了想,郑重点头:“好,寸步不离。” 便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她防备地一把抓起菜刀,走到门边:“谁啊?” “您好,外卖。” 陆呦松了口气,打开了门,外卖小哥见她拿着一把刀,也吓了一跳,颤巍巍把口袋递给他:“您的外卖到了。” “谢谢。” 陆呦接过口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口袋扔到吧台上,便将防盗门能锁的地方都锁了,还插上了门梢。 “这几天,你别出去了,也别回龙城屿湖的公寓,他们肯定在那边蹲你呢。” “好。” “就呆在我这儿,我不信他们还能硬闯进来抓人。” 陆呦回身,便看到蒋铎从刚刚的外卖口袋里,取出了杜*斯。 原本絮絮叨叨的女孩,顿时哑火了。 怎么把这茬忘了!!! 蒋铎将口袋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数了数,意味深长地望向陆呦:“你买了...七盒。” “......”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 l e w x x.卡姆。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反击(恶龙的手上还拿到了屠龙...) 陆呦买七盒杜*斯的原因, 是深夜配送费增加了,她为了凑够免配送,才买这么多。 蒋铎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图。 那一晚屋外电闪雷鸣, 屋内却是满室旖旎。 所有的风雨都被阻挡在外,她保护蒋铎,也拥有了他, 拥有他的柔情和忠诚。 不需要任何语言,也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告诉, 陆呦已经感觉到...... 他是真的喜欢了她好多年。 “最难受的那几年,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现在。”他看着她,眼神里带了深情、深情中竟还带了几分宛如死亡一般的绝望。 女孩同样与他对视着, 眼神飘忽:“那你现在呢, 现在想什么。” “现在, 想和你去坐摩天轮、想吃红烧肉、想明天的日出和每一天的日落、想牵着你的手在沙滩上走走......” 想着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盛大的烟火人间。 听着他在她耳畔的柔情细语,陆呦闭上了眼睛, 脚背绷紧了。 ...... 陆呦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七盒用掉了一盒。 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他挺拔的身影,映在磨砂的玻璃前。 陆呦抱着被单,眷恋着被窝里的味道, 赖着不肯起来。 全身都很酸涩,心里却塞满了好多好多甜蜜。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很快,男人推门走了出来。 陆呦立刻闭上了眼睛, 却也听到他耷着拖鞋、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装睡的演技并不好,蒋铎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陆呦还是硬着头皮装了下去。 她不知道醒了说什么,好尴尬,索性就装死。 本来以为,蒋铎会给她一个早安吻,然后离开,却没想到,她又听到了熟悉的包装盒撕扯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男人对她笑,眼角殷红的桃花痣,灼灼动人。 他拆开了一盒新的,叼在嘴上,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陆呦惊呼了一声:“你疯了吗,还来。” “这算什么疯。” 才刚刚开始。 ...... 【502咸鱼少女群】 呦呦鹿鸣:“第四次了qwq” 小洱朵:“我的妈!” 沈思思要暴富:“蒋铎这特么得饿成什么样啊。” 呦呦鹿鸣:“qwq” ...... 那段时间,蒋铎的确跟陆呦形影不离,她在鹿风工作的时候,蒋铎便坐在她的办公桌上,时而剥糖纸喂她,时而把玩她的头发丝、给她扎小辫。 陆呦画图的时候心无旁骛,外界任何人和事都无法影响她,甚至在喧闹的地铁上,她都能掏出电脑开始工作。 不过蒋铎坐在她的桌上,就跟个男狐狸似的,总是勾得她心猿意马。 她放下鼠标,无可奈何地望向身边的男人。 他不再如过往那般西装革履,穿了件浅色系卫衣,唇红肤白,明净清秀,少年感十足,甚至看着比大学生陆宁还嫩几分。 注意到陆呦的目光,蒋铎眉眼弯了弯,俯身凑近她:“吻我一下。” “......” 陆呦知道不满足他,他根本不会罢休,于是敷衍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够啦。” “怎么可能够。” 蒋铎挑起了她的下颌,宛如品尝果冻一般,叼住了她的下唇。 陆呦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低低喃了声:“你好烦。” 他嘴角扬了扬,稍稍移开了:“你不是一直很烦我。” 陆呦意犹未尽地捧起他的脸,主动吻住了他:“你很有自知之明。” 便在这时,尚娴淑推开了陆呦设计室的门,见此情形,立刻捂住了眼睛:“哎呀!你们怎么回事!” 陆呦推开了蒋铎,对尚娴淑不好意思地笑笑:“娴姐。” “二十四小时粘在一起,没见过谈恋爱这么腻乎的。”尚娴淑走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养条狗也不会这么粘人吧!” 陆呦说道:“他比狗狗粘多了。” 尚娴淑嫌弃地对陆呦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至于这么腻歪么。” 陆呦拍了拍蒋铎的脸:“但这么好看的男朋友,的确是第一次。” “行,你是我们鹿风的大股东,我不管你,别耽误工作就行。”尚娴淑说着将图纸地道陆呦面前:“这是另外几个设计师做出来的春装款,你过过目,没问题就下厂制板。” “好,明天我给你答复。” 陆呦拿起了图纸,翻开看了看。 蒋铎也凑了过来,饶有趣味地看这图纸,看着看着,脸又和她贴在了一起。 陆呦无可奈何地推开他:“三爷你这么闲吗!就算蒋氏集团把你下野了,你还有重案组的工作呢!” “那边有暂时停了。”蒋铎说道:“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这么说来,三爷是要吃我软饭了?” “看来,是这样。”蒋铎嘴角扬了扬,理直气壮问:“能吃吗?” 陆呦看着他狐狸般勾人的桃花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看你乖不乖咯。” 蒋铎一口咬住了她的下把:“一定乖。” 便是这时,蒋铎手机响了起来,不过他似浑然不觉,好想要与她亲昵,陆呦推开了他硬bangbang的胸膛,说道:“快去接电话。” “无业游民,没什么正事。” “万一是案子呢,贺鸣非搞不定,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蒋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走出设计室,站在落地窗边,接了电话。 “三爷,东西放出去了,晚上八点营销号会联动。” 说话的人是他的助理,也是一直跟着他的人。 经历过秦书的事情之后,蒋铎很难再相信身边的人,即便是现在还站在他这边的周助理,他也无法做到毫无保留地信任。 但这不重要,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该害怕的人不是他。 蒋铎看着远处的几片白云,衬托着着蒋氏集团的高楼,太阳光映照着玻璃,发出金色的光芒。 “这段时间,应该会很热闹。” “这何止是热闹,三爷手里的这些猛料放出来,蒋家只怕是要翻了天了吧。” ......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几大营销号联动,爆出了蒋氏集团现任总裁蒋恒和知名女星在会所包厢的一段不堪入目的视频。 网络上激起哗然一片。 这段视频画面污秽不堪,蒋恒也是油腻猥琐,网络上可劲儿地将网友给恶心了一把。 而在不久之前,蒋恒才刚刚和地产秦家的千金联姻结婚。 现在爆出这样的丑闻,秦家千金立刻站出来,向公众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会忍耐,会离婚,只当自己看走眼了。 这条声明出来之后的第二天,秦家也宣布撤资、退出和蒋氏集团合作的西区公园住宅开发合作项目。 秦家一撤资,蒋氏集团便陷入了资金链断裂的窘境,而因为高层丑闻,其他集团也纷纷观望,不敢轻易涉水。 而几个堂表兄弟这会儿也跳了出来,纷纷低价变卖手上的股权。 那段时间,蒋氏集团被搞得乌烟瘴气,不少有分量的合作商,看到蒋氏集团这一堆不着调的牛鬼蛇神开始上演群魔乱舞,他们很难如同信赖蒋铎一样信赖他们,于是纷纷撤资。 蒋氏集团瞬加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那几天,蒋家这些个堂兄表弟,无一幸免,都有各种各样的丑闻花边爆出来。与此同时,集团的股价在周一开盘的时候,呈跳水状崩盘,一夜之间市值蒸发了十个百分点。 因为这件事,蒋老夫人被气得住进了医院。 然而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竟然会是蒋铎。 此时再见到他,早已经没有了那晚被逼放权时的落魄和狼狈。 他穿着得体的衬衣西装,从容不迫地走进了病房,隐约间竟有了蒋老爷子年轻时叱咤风云的气质。 的确,他是所有孩子里,最像他父亲的一个,无论是外形,还是野心和狼性。 蒋老爷子看人通透,看出了蒋铎可堪重用,这才力排众议将整个集团交付给他。 这是蒋老夫人最恨的地方。 早知道在狼崽子还小的时候,就该把他弄死了,留着他,现在反倒成了祸害。 看到蒋铎进屋,蒋老夫人表情冷了好几度:“你来做什么。” 蒋铎从容地走进病房,对她和蔼地笑了笑,然后走到床边,拉上了窗帘。 病房里顿时柔光一片。 他的动作很轻,神情也很平和,嘴角甚至还挂着温柔的笑。 但是他每一个动作、他的眼神,莫名便给了蒋老夫人一种压迫感,不能不心生惧意。 蒋老夫人心虚气短地斥道:“谁让给你来的,滚出去!” 蒋铎并没有离开,他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到沙发边,自顾自地拿起了刀,不急不慢地开始削苹果。 “记得小时候,家里果盘放满了水果和糖,看的小孩都很眼馋,我也是,有一次我鼓起勇气伸手去拿,被你看到了,你狠狠揪了我的手,淤青好几天都没有消退。” “你也常常把我关在黑暗空寂的地下室里,任由我惊惧地拍门哭闹,你便站在门外听着,我的哭声,似乎让你很享受。” “小时候,我不明白,这般优雅美丽的夫人,人前那么温柔,可是背地里怎么会变成魔鬼。后来修了犯罪心理,才知道,我只是一面镜子,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无爱的婚姻、失败的人生。” “说到底,镜子有什么错呢,它不过是照出了你的面目可憎、形态丑陋,你便要把它划花、甚至击碎。” 他平静地叙说着,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 “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蒋老夫人脸上的皱纹激动得颤抖了起来:“你更不应该来我的家里,毁掉我的生活。” “造成你悲剧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丈夫。”蒋铎抬起头,望向了她:“你在他面前,却没有勇气说一个‘不’字,因为你要依附他而活。” 他一字一句,宛如锋利的刀子般,刺入了蒋老夫人的心里。 “只有懦夫,才会把不甘和愤怒发泄在小孩身上。就这一点来说,你和那些绑架案的凶手变态,没有任何实质性区别。”他凌厉的眼神勾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夫人,你也是杀人凶手。” “你胡说!你胡说!” 蒋铎知道,这番话稳稳刺中了她最不堪的那一面。 “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吗,光鲜亮丽的名誉背后,是无尽的虚伪和丑陋。” “不要说了!”蒋老夫人愤怒地吼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蒋铎平静地说道:“而你的孩子,也将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手上的苹果皮拉成了线,没有断开。 蒋老夫人的心也像坠悬的苹果皮一般,似由他拿捏了。 “你...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蒋老夫人的心揪了起来:“我不准你碰他们,你这个疯子!” 蒋铎走到她面前,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激动地伸手挡开,苹果滚落在地。 她咬牙切齿地愤声道:“不该留着你这狼崽子!我该早做决断,把你送走!” 蒋铎毫不在意,捡起了苹果,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怎么会舍得把我送走。”他冷冷笑着:“你还要留着我,亲眼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毁灭和堕落,这样你的内心才能恢复平衡的秩序。只是很可惜,我一次次让你失望了。” “不过是一场丑闻。”她看着蒋铎,喘息着,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儿子,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过不了多久,公众和社会舆论就会原谅他,你想靠这个重新夺回集团大权,那就打错了如意算盘。” “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蒋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着头,望了眼蒋老夫人:“你的丈夫也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原谅了他们,却虐待我?” 蒋老夫人的手攥紧了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蒋铎从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副本,放在了蒋老夫人的病床上,轻轻拍了拍:“当然,一场丑闻而已,撼动不了什么,公众很快就会遗忘这件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如果是犯罪,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他留下了那份文件,转身走出了病房。 蒋老夫人颤巍巍的手,拿起了文件副本,上面是一些财务报表和出入账记录。 看完那份财务表,她脸色惨白无比,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那是一份借用手底下的娱乐公司、暗地里展开的洗/钱罪证。 铁证如山。 沉甸甸的份量,直接可以让蒋恒下半辈子、都在监狱中度过了。 蒋老夫人的血压一下子升高了,直至此刻,她才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她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除了蒋恒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的...... 蒋铎是国内重案科最年轻的专家,短暂的几年时间,破获重案悬案无数,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要查,那些个不成器、烂到根的蒋家亲戚后代,恐怕无人幸免。 蒋老夫人以为他拿捏住了蒋铎的死穴,她以为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孱弱、无力反抗。 然而事实证明,他不仅变成了恶龙。 恶龙的手上,还拿到了屠龙勇士最尖锐锋利的宝剑。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 l e w x x.卡姆。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摩天轮(而我只喜欢你...) 一周后, 蒋老夫人因高血压引发的脑溢血,于深夜离世。 那段时间,蒋氏集团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没隔多久便要上一次热搜,一个又一个姓蒋的董事高管被爆出各式各样的奇葩丑闻。 【502咸鱼少女群】 沈思思要暴富:“蒋氏集团又双上热搜了,蒋家除了蒋思迪和蒋铎这姐弟俩, 恐怕没一个干净的吧!” 小洱朵:“的确,如果不是蒋思迪撑着, 恐怕整个集团都要土崩瓦解了, 好多资本虎视眈眈盯着这块肥肉呢。”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鹿鸣,这...会不会是蒋铎做的啊?” 呦呦鹿鸣:“怎么可能。” 沈思思要暴富:“怎么不可能?他一离开,蒋家就出了这么多事, 很难不让人阴谋论啊。” 呦呦鹿鸣:“查案子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 他才不稀罕蒋家呢, 离开了倒是干净。” 沈思思要暴富:“权力和财富,对于男人而言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即便是蒋铎, 也不能免俗。而且,凭他的侦缉力和洞察力, 也是绝对有能力搅风弄雨的。” 呦呦鹿鸣:“他没那么强的报复心。” 沈思思要暴富:“你确定?” 呦呦鹿鸣:“对他,现在他每天都挺开心的,像个傻白甜。”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傻白甜是你。” 小洱朵:“傻白甜是你加一。” 陆呦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的男人未着上衣,系着海绵宝宝的围裙, 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壁炉前,拿着锅铲正在煎蛋。 他皮肤很白, 上半身肌肉流畅而匀称,荷尔蒙爆棚。 沈思思要暴富:“!!!” 小洱朵:“OMG。” 呦呦鹿鸣:“我上班、他就在家看书、做饭,每天就跟个男|宠一样。【摊手】” 沈思思要暴富:“你上班,他在家看书做饭;那你下班之后呢?” 小洱朵:“我也想知道。【斜眼】” 呦呦鹿鸣:“......” 沈思思要暴富:“快如实招来!” 闺蜜们瞬间兴奋了起来,自从踢了陆宁之后,整个闺蜜群的尺度大了很多。 呦呦鹿鸣:“回家当然就...当男|宠啦。【捂脸】。” 小洱朵:“嗷!!!” 沈思思要暴富:“蒋铎怎么样?” 呦呦鹿鸣:“什么怎么样?” 沈思思要暴富:“还能有什么,快讲讲,太好奇了。” 呦呦鹿鸣:“就挺合格啊。” 小洱朵:“哪方而合格啊?” 呦呦鹿鸣:“size、ti、还有他的声音,都很合格啊。我觉得他声音很好听,低醇有磁性,而且听起来是真的很投入、也很开心。” 小洱朵:“啊啊啊啊!” 沈思思要暴富:“日了,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再见】” ....... 周末,在蒋铎的强烈要求之下,陆呦和他一起去了游乐场。 蒋铎有一个专门的事件备忘录,上而记录了陆呦和许沉舟恋爱时做过的所有事,譬如一起上自习、操场散步、在黄昏时分摩天轮上看夕阳...... 而这些,他都要和她做一遍。 检票口排队的时候,蒋铎拿出黑色的钢笔,划掉了摩天轮看夕阳这一行任务。 “很无聊啊蒋铎,这你都要记小本本。” 蒋铎非常无辜地对她说:“当年我在操场打篮球,一抬头,就看到你和许沉舟出现在操场跑道边,手牵手一起散步,你能理解那种突如其来的暴击伤害,我做错什么了?” “我又不知道你在。” “你知道又怎样,在乎过吗?” “憋着跟我秋后算账呢?” 蒋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他就是忍不住,他的占有欲、复仇欲、qgyu......都在无限地增强。 陆呦见他脸色沉了下去,于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腰,用轻哄的调子说:“那我现在在乎了,好不好,别生气啊。” “没有生气。” 她拍了拍他而无表情的脸颊:“你这表情,摆明就是生气了。” 蒋铎垂下眸子,深呼吸,平复了心绪。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是近来,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越发为着一些本不应该纠结的事情,钻进了牛角尖。 “不该这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柔声道:“对不起。” 说完,他便将备忘录记事本揣进了她的手提包里:“不看了,交给你保管。” 陆呦知道他精神状态不稳定,这段时间也联系了私人医生、积极地配合治疗。 她自然不会和他计较,拉起他的手,走进了游乐场。 蒋铎看到有小孩手里拎着海绵宝宝的氢气球,想买一个,但是拉着陆呦在游乐场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卖气球的人。 太阳虽然西沉,挂在天边却仍旧刺眼,蒋铎伸手给她挡住了太阳。 陆呦见他一直抬着手,如影随形地跟着她,避免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笑了笑:“男朋友不仅要挡坏人,还要挡紫外线呢。” 蒋铎揉揉她的头:“为人民服务。” 陆呦心里甜极了,踮脚吻了吻他的下颌。 蒋铎是个一触即燃的男人,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便要回吻,陆呦立刻避开他,拉着他的手走进了摩天轮检票口:“排到了!上去吧。” 蒋铎任由她牵着,眼神倒是意犹未尽,一直落在她身上。 坐进摩天轮,摩天轮缓缓上升,舱内密闭,温度略高,陆呦便脱掉了外套,扔给蒋铎拿着。 里而,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衣服很贴身,勾勒着她姣好的体态。 蒋铎接过了外套,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陆呦伸手去遮掩他漂亮的眼睛:“风景这么好,你别总盯着我呀。” 蒋铎透过她的指缝,仍旧看着她:“永远,看不够。” “那你说说,永远有多远?” 永远有多远,蒋铎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看着梦寐以求的女孩近在咫尺地站在他而前,他大概知道,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是何等的浪漫。 因为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时间有了温度、世间风景也都有了意义。哪怕生命走到尽头,灵魂枯竭,这份爱也不会消失。 “永远,就是现在。” ...... 摩天轮缓缓上升,游乐场慢慢地尽收眼底,再过了一会儿,整座城市都也都在他们的脚下,一眼能望到繁华的尽头,尽头处,是连绵的雪峰和片片白云。 陆呦拉着蒋铎一起看窗外的风景,而蒋铎看了会儿,脑袋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她。 她侧脸轮廓很柔和,夕阳在她脸蛋上,宛如扑就了一层蜜粉,景色尽收于她的眸底,而她在他的眼中,似乎也成了最美的风景。 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蒋铎再一次想到了许沉舟。 他很想把那个男人的影子从脑海里甩出去,但越是这样,他的影子便越清晰。 她和许沉舟一起坐在摩天轮上,大概也看过这么美的风景。 她和许沉舟的过去,就像一根生了绣的钉子,扎在他的心里,不会一直阵痛,隐隐的疼意却很绵长。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了陆呦的下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望着他。 “陆呦,风景真的这么好看吗?” 陆呦不明所以:“什么?” 蒋铎不再解释,他吻住了她。 他应该要在摩天轮升到顶端的时候,亲吻他,这是他小本本里的计划。 但是这一个亲吻,缺少了应有的温柔,多了几分占有。 他深深地吻着她,手也抚着她,强硬地侵占她的五感、侵占了她的世界。 陆呦有些喘不过气来,抗拒地推了他一下,然而这似乎更加剧了他的动作,他开始带了几分报复,攻城掠地。 陆呦被他咬得疼了,也察觉到了了他的情绪,皱眉推他:“蒋铎...” 蒋铎睁开眼,深深地看着她。 她绯红的脸蛋,粉唇水润诱人,杏眸清澈,带了明显的委屈之意:“我为什么不能看风景?” “你和许沉舟来这里,是不是也只看风景?” “......” “蒋铎,你神经么。” 蒋铎冷冷笑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这男人说话,真的能让她气死。 陆呦眼底隐隐有了怒意,从包里摸出了备忘录的本子,摔在他而前:“你要和我把这上而记录的事全做一遍,好啊,每次都像今天这样大吵一架,你就满意了?” “不是。” “蒋铎,这样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摩天轮转过了一圈,舱门缓缓打开了,陆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本子掉在了地上,蒋铎将它捡了起来,轻轻吹了吹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装好了。 她大概不会知道,那些年,他拿着这个本子,写下这一条条想要和她一起做的事情。 每一条,都是万般期待、梦寐相求。 要在摩天轮的顶端,在夕阳西沉的刹那间亲吻她。 要在操场吹着晚风,和她牵手,十指紧扣。 要和她一起跨年,一起倒数,一起看夜空烟花盛开。 ......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仿佛那些年悲伤和嫉妒,伴随着得到她的欢愉,一起放大了百倍不止。 蒋铎尝试着给陆呦打了个电话,还没想好怎么道歉,电话通了一声便让他挂断了。 像个疯子。 他是真的生病了。 现在他的状态,大概非常不适合恋爱。 走了也好。 蒋铎不再打扰他,一个人在热闹的游乐场漫无目的地逛了半个小时,才随着人流,慢慢走出了游乐场。 游乐场门口,女孩拎着包包,一个人坐在公寓椅上,委委屈屈地等候多时了。 公园椅子上系着一个海绵宝宝的氢气球。 她间蒋铎出来,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她取下氢气球,朝着他走了过去。 蒋铎薄唇微启,但道歉的话说不出来,狠着心来了句:“不是走了吗,走啊!等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自己的心先狠狠地刺疼了。 “是走了。”陆呦闷声道:“看到外而有卖氢气球,有海绵宝宝图案的,你刚刚不是拉着我找了很久吗。我怕你出来,卖气球的人就走了,买不到了。” 说完,她将海绵宝宝的氢气球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蒋铎看着手腕上的细线,又望了望女孩单薄的衣裳,很心疼,表情却仍旧冰冷:“就他妈为了一个氢气球,在这里等这么久。”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不该和你吵架。” 从小到大,每每吵架之后,陆呦心里的愤怒会立马被愧疚所取代。 因为知道,自己收获了比他更多的幸福,所以她永远没有办法真的讨厌而前这个男人。 陆呦控制着自己颤栗的嗓音,用力地牵起了他的手:“哥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那一刻,蒋铎刚刚在心里堆砌的城墙,轰然倒塌。 他用力将女孩按进了怀中,压着嗓子,说道:“想买海绵宝宝气球,是因为你喜欢,而我只喜欢你。”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 l e w x x.卡姆。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长大(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蒋恒因为金融犯罪, 身陷牢狱,而蒋家其他持股的亲戚们开始纷纷抛售手中的股权,蒋氏集团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可以说抵达了至暗时刻。 如果没有蒋思迪的咬牙支撑,恐怕土崩瓦解便在旦夕之间了。 董事会召开了会议,有接近一半的董事们倾向于将蒋铎重新请回来主持大局, 不管蒋家是否认可他,但是董事们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认为这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仅仅依靠蒋思迪一个人, 恐怕无力挽回集团目前的窘境,而且谁知道她会不会像其他蒋家的人那样翻车。 所以,在蒋思迪和蒋铎之间, 他们必须要有所取舍。 陆呦正系着围裙在蒸小蛋糕, 闺蜜群又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沈思思要暴富:“下周一蒋氏集团应该就会公开发布声明, 豪门姐弟的相爱相杀,究竟金苹果落在谁家,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小洱朵:“精彩!真的太精彩了!这段时间, 每天都像在看豪门狗血港剧。” 呦呦鹿鸣:“你们也太八卦了吧!” 沈思思要暴富:“现在是全民都在吃瓜,甚至网上还有人开了局, 押宝蒋铎和蒋思迪究竟谁能获胜呢。” 她发来了一张微博截图,果然有人发布了一组投票【你认为谁是蒋氏这场家族内斗的最终胜利者】。 投票中,蒋思迪的票数遥遥领先,蒋铎的票数, 不过她的三分之一。 小洱朵:“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有能力, 为人正派,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黑历史。” 沈思思要暴富:“当心哦, 蒋家几个兄弟几乎都翻车了,难保蒋思迪不会出事。” 呦呦鹿鸣:“她为人正派,不可能有什么丑闻黑历史。” 陆呦从小就很钦佩蒋家的蒋思迪姐姐,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保持年级名列前茅的成绩,年年三好学生、优秀班干。 陆呦和她同校期间,每学期升旗大会,都能看到她作为学生代表、发表演讲。 大学也是本硕博连读,也是一路顺风顺水。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有任何黑历史。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鹿鸣,现在,你还觉得整件事是自然发生,幕后没有人主导吗?” 呦呦鹿鸣:“我不知道。” 陆呦是真的不知道。 蒋家负他在先,即便他使用手段,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在道义上都无可厚非。 只是陆呦很难想象,那个早已经走上了光荣和梦想之路的少年,还会流连这些阴暗的角落。 一股焦糊的味道,将陆呦从沉思中唤醒。 “遭了!” 她立刻带上手套,从烤箱里取出了烤焦的小蛋糕。 焦糊的雾气扑面而来,她伸手挥了挥,驱散气味,将黑乎乎的小蛋糕放在吧台上,泄气地叹了声。 照着教程做了一下午呢。 陆呦探头望了眼卧室,卧室门半掩着,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透过虚掩的门缝,陆呦看到蒋铎斜倚在书桌前,眉心微蹙,漆黑的眸子泛着沉沉的光,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陆呦注意到,他指尖捻着一枚银灰色的U盘。 她轻轻敲了敲门:“哥哥,蛋糕做坏了,我重新做吧,如果你饿的话,可以先点外卖。” 蒋铎立刻收了U盘,望向门口的女孩,说道:“别做了,等会儿我给你下面条。” “不用,你先忙着吧,我想自己试试看,烘焙蛋糕还挺好玩的。” 说着,女孩贴心地替他关上了房门。 一如既往地乖巧,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甜甜地喊他哥哥,当着外人便喊蒋哥哥。 陆呦从小便很疼他,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唯一。 蒋铎指尖捏着银灰色U盘,摁紧了。 他想到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在蒋恒12岁生日的时候,蒋家亲戚的孩子全都来了,堂兄表姐齐聚一堂,给蒋恒庆祝生日。 10岁的蒋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泳池边,看着泳池上漂浮的几片枯叶发呆。 便在这时,蒋恒和几个顽皮的堂兄弟,偷偷溜到他的背后,趁他不备,将他推进了游泳池里。 冰凉的泳池水顷刻间灌入了他的耳鼻,他呛了好几口水,在水中挣扎着。 小孩们的笑声和闹声仿佛成了背景音,嗡嗡一片。 蒋铎根本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近在咫尺的死亡,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幸好,他距离岸边并不远,无意见,手抓到了岸边的救生绳,宛如这才钻出水面。 算是万幸,他死死抓住这跟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鼻子呛了水,一阵阵地酸麻。 他抬眼,恍然间看到了站在自助餐桌边吃点心的蒋思迪。 蒋思迪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蒋恒蹲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妈说你是野|种,死了也活该。” 蒋铎抬头,哑着嗓子道:“我不想死。” “这可由不得你,野|种就该死。” “可我不想。” 蒋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蒋恒的脚,猛力一拉,只听“噗通”一声,蒋恒也摔进了泳池里。 同样,蒋恒也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就快嗝屁了。 蒋铎冷冷看着他:“我说了,我不想死。” 周围几个堂兄弟吓坏了,赶紧找来了大人。 蒋夫人最先赶到,看着蒋恒被人抬出水面,吓得花容失色。 好在,一阵按压急救之后,蒋恒缓过了气来,抱着蒋夫人就是一顿暴哭和控诉,说蒋铎要杀他。 蒋铎刚爬出泳池,便被气急败坏的蒋夫人赏了一巴掌,半张脸都木然了。 他愣愣地指着蒋恒,解释道:“是他,还有他们...先推我。” 周围亲戚们面面相觑,望向了蒋恒。 蒋恒立刻反驳道:“他胡说!明明是他自己落水了,还故意把我也拉了下去!” 几个使坏的堂兄弟们,也颠倒黑白地跟着告状:“是蒋铎的错!” “蒋铎自己掉下去,还诬赖别人!” “他还想拉着蒋恒一起呢!” ....... 亲戚们自然选择相信自家的孩子,低声骂道:“真不是好东西啊。”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根本就不该把他留下来。” “必须好好惩罚他。” 蒋夫人控制着怒气,对管家说道:“把他带到储物室去,不准给晚饭,让他饿着。” 蒋铎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受了冤枉还想要为自己争一争,所以指着蒋思迪,说道:“她看到了,是蒋恒先动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蒋思迪身上。 蒋思迪默了片刻,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又望了望眼神绝望的蒋铎。 正确的选择和应该的选择,蒋思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一如既往,她选择站在家庭、站在母亲和弟弟这一边。 “我当时在吃东西,没有看到。” 她心虚地说完这句话,她垂下眸子。 她知道蒋铎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但她不敢和他对视。 蒋铎被管家带到了黑漆漆的储物室,他抱着膝盖,蜷坐在角落里,全身湿漉漉,冷得直打颤。 不过晚上九点,蒋铎被放了出来。 因为陆呦拿着作业过来,找他帮忙讲题,她听说了下午的事情,直接去求了蒋先生。 蒋先生正好循着这个契机,把蒋铎放了出来,让他去了隔壁陆家,给陆呦讲题。 陆云海让蒋铎在家里浴缸泡了热水澡,全身暖和了起来。 他没有换洗的衣裳,陆宁的衣服太小了,他穿不了,所以只能披着陆呦的一件花衣裳。 那会儿蒋铎瘦得跟猴儿似的,陆呦个子竟还比他高一些,发育得也比他好,所以穿她的衣裳,竟然很合适。 秦美珍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花衣裳的小男孩,白肤红唇,英俊的轮廓已经渐渐显了出来,即便身形瘦弱,也比蒋家其他几个小子好看太多了。 她还开玩笑说:“瞧瞧,穿上我们家姑娘的衣裳,真跟个漂亮的大姑娘似的。” 陆呦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来,望向了蒋铎:“才不是呢,蒋哥哥才不是大姑娘,他是我的未婚夫!” “哎呀!”秦美珍赶紧道:“羞羞羞!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讲这种话。” “本来就是嘛,大家都这样说。” “别人这样说,你也不能啊...” 陆云海喝着茶,乐呵呵地说道:“蒋铎这小子,将来长大了,肯定比我们家姑娘好看,是呦呦赚了。” 蒋铎白皙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而陆呦丝毫不觉得害羞,因为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好玩。 秦美珍拉着蒋铎坐到桌边,说道:“家里没什么菜了,给你做了碗番茄鸡蛋打卤面,快过来趁热吃了。” “谢谢阿姨。” “不谢。”她摸摸蒋铎的头:“可怜见儿。” 陆呦闻到面条香喷喷的味道,赶紧放下作业,馋乎乎地走到蒋铎对面,趴在桌边,用真诚的大眼睛看着他。 蒋铎给陆呦分了一小碗鸡蛋打卤面,并且把鸡蛋给了她。 “晚饭才吃了一大碗,还吃呢!”秦美珍嫌弃地说:“你哥哥都不够了!” “够的。”蒋铎给陆呦倒了汤汁:“我吃得不多。” 陆呦吐吐舌头,趁着大人都不在房间里了,她端着碗坐到蒋铎身边去,小声问道:“今天为什么被关小黑屋呀,做错事了吗?” 蒋铎吃着面条,沉声说:“不是我的错,我是被陷害的。” “哥哥好可怜。” “不可怜,长大就好了。” 陆呦牵了牵他的手,说道:“我也想快点长大,长大了,我就可以保护你。” “好。” ...... 时光如水,兜兜转转,眼前这一幕,宛如儿时的复刻。 柔和的灯光下,她拿着竹签筷,香喷喷地埋头吃着鸡蛋打卤面,小嘴油乎乎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蒋铎低头,抿了抿笑。 “我太废了。”陆呦搁下筷子,看着手边那盘黑乎乎的烤焦蛋糕,叹了口气:“做了第二遍,还是糊了。” 蒋铎也很是毒舌地说:“手残,浪费粮食。” “才不浪费呢!我自己吃。” 说完,陆呦拿了一个烤焦的小蛋糕,咬了一口。 蒋铎连忙从她手里夺走蛋糕,皱眉道:“不要吃焦掉的部分。” “你说我浪费粮食。” 蒋铎剥掉了蛋糕烤焦的外壳,丢进自己嘴里,然后将完好的内瓤递给了陆呦:“吃里面的。” 陆呦笑了笑,接过蛋糕,咬了一口,见蒋铎又拿起一个小蛋糕吃了起来,她赶紧道:“你也别吃焦的,剥开吃里面。” 蒋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吃着焦掉的外壳,将内瓤留给她。 “别吃了,吃焦糊的东西不好!”陆呦赶紧制止。 然而男人固执地将所有蛋糕焦掉的部分都剥了下来,塞进了嘴里,囫囵地吞了下去。 “喂!” 陆呦有些害怕了,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怎么回事啊,吃这个干嘛?!” 蒋铎看着餐盘里的黑色蛋糕渣,面无表情道:“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因为你小时候对我很好。 “可...也不是这种方式啊。” 陆呦担忧地看着他:“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心理咨询中心,好吗?” 蒋铎默了会儿,嘴角绽开笑意,摸了摸她的额头:“我没事。” 陆呦赌气地松开他,心有余悸地说:“总是吓我,再也不烤蛋糕给你吃了!” 蒋铎拉起了她的手,重复道:“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哥哥要对我好。” 陆呦的确知道了。 那晚,蒋铎对她真的...太“好”了。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l#e#w#x#x。卡姆(去掉#)。 奢靡(三爷危...) 蒋思迪一直睡不安宁, 在深夜里醒了过来,披着丝质的长睡袍,站在落地窗边, 看着窗外的繁华夜景。 夜阑人静,她又想到了当年的事。 想到蒋恒生日的那个晚上,蒋铎揪住她的衣角, 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说谎?” “你都看见了,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说谎, 蒋思迪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那个宛如掌上明珠一般的弟弟, 自从他出生之后,蒋思迪便明显察觉到父母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了。 在外人看来,她是蒋家的千金, 风光无限,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父母明显更偏心蒋恒。 尤其是母亲,她似乎把弟弟看做了自己全部的指望,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蒋思迪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 从小就很争气,每次考试名列前茅, 拿奖拿到手软,成为所有亲戚朋友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没人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可罢了。 她想要家族认可她、父母认可她, 她想要证明自己丝毫不会比蒋恒差,她甚至比他优秀一百倍、一千倍。 所以蒋铎问她, 为什么不说实话。 为什么? 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让母亲能多看她一眼, 也让亲戚知道,自己能够为家族带来荣耀。 她怎么会为了外面来的一个野孩子,站在蒋家的对立面。 哪怕良心和道义都告诉她,应该站出来说出真相,那个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是,她又做错了吗? 她只是坚守了一直都在坚持的东西而已,她同样没有做错任何事! 小时候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蒋思迪思绪从回忆中剥离,深呼吸,平复着起伏的心绪。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总是想到小时候的事,想到那个少年微微上扬的冷漠双眸。 父亲说的没错,他骨子里就是一头狼崽子。 因为从小便被欺负、被掠夺,所以他会豁出一切,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必要的时候,他会露出锋利的獠牙,会不计一切代价。 蒋思迪知道,接下来就是背水一战了。 在蒋恒和蒋家绝大多数不争气的兄弟们都接连出局之后,她和蒋铎之间,势必将有一战。 她给秦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 第二天,鹿风工作室里,陆呦接到了沈思思给她发来的头条新闻―― #蒋氏集团前任总裁蒋铎,被爆精神异常!# 陆呦心下一惊,立刻点进了链接,链接里,有营销号详细梳理了蒋铎的病史,从初中开始,他的精神状态就非常堪忧了,一直到大学,以及回国之后新近检查的结果。 评论底下的网友们,都惊呆了―― “天呐,蒋三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他不是屡破奇案吗,而且之前和毒|贩较量,还负伤拿了荣誉勋章。” “所以啊,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你不如说天使和魔鬼,一念之差,近段时间蒋氏集团发生一系列的变故,我不信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楼上这么一说,细思恐极。” “天呐,太可怕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哭哭,我以前还很很崇拜他呢,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楼上有那个大病吧,他做错什么了,别什么帽子都往他身上扣行吗。” “本人来了吧。” “肯定是。” “算了算了,别说了,当心成为下一个箭靶子。” ...... 陆呦放下了手机,简直要被这群不明真相的网友气哭了,她才不在乎蒋铎能不能重新回到蒋氏集团,反正现在蒋氏集团已经成为一滩腐臭的烂泥了。 她更加在乎的是,蒋铎会因此影响在重案科的工作。 她立刻给贺鸣非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电话里,贺鸣非无奈地说:“目前上面给的决议是暂时停职,至于网络舆论,因为蒋铎不是编内人员,只是重案组的顾问,所以其实影响不大。你让他别想太多,尽快好起来,我们这边都离不开他呢!” “你...你帮忙跟领导说,我们找了最好的精神康复中心,他每天都在积极配合治疗,也没有犯病了,才不像网上说的那样。” 贺鸣非笑了笑:“行,我帮你转达。” 挂掉电话之后,他便给蒋铎发了消息,把刚刚和陆呦的对话给他转述了一遍―― “你被蒋氏集团赶出去,到手的千亿遗嘱打了水漂,她都没吭一声。偏偏怕你丢掉这份兼职的工作,急吼吼打电话过来,让我帮忙向领导陈情。” 蒋铎看着贺鸣非发来的消息,他知道陆呦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她知道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JD:“女朋友家里比较在乎铁饭碗,等事情过去,给我加个编。” 贺鸣非:“不好意思,想要编,请自己考!” JD:“所以你向领导陈情了?” 贺鸣非:“王局还能说什么,你可是咱们重案组好不容易挖来的大神,别说这点小问题,就算你半身不遂瘫痪了,只要脑子还能用,那你都逃不了。” JD:“呵呵。” 贺鸣非默了片刻,编辑了一堆字,然后又删掉。 JD:“有什么话,直说。” 贺鸣非:“就是吧,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我们没有立场插手,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不要忘记你入职时的宣誓,不要忘记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不要...沉得太深了,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得饶人处且饶人。” JD:“得饶人处且饶人,那谁放过我。” 贺鸣非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他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个曾经为了自己的梦想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步步走进复仇的深渊,不可自拔。 贺鸣非:“我没有劝你放弃,只是在你做任何决定之前,想想爱你的人,从小到大,即便是在你最不堪最落魄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过你。至于其他人,有什么重要的。” * 一整个下午,陆呦都在浏览网上的消息。 这条蒋铎病历报告一放出来,整个舆论风向逆转,尤其是有几个营销大号在带节奏,把蒋铎的形象彻底抹黑成疯子、神经病,认为是他一手操空了所有事,残害手足。 一时间,人们开始同情蒋氏集团。 陆呦气得发了一条微博,直接就和带节奏带得飞起的某个营销号撕了起来:“@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犯罪分子被送进了监狱,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犯了罪,望你知。” 本来陆呦的微博【呦呦鹿鸣】,只是一个私人微博,平时和好朋友互动交流,发发小清新的日常生活,也没什么粉丝。 但是营销号转发了她这条评论,并且回怼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鹿风的设计师,我只想说一句,你们家衣服真的丑。” 陆呦正好一肚子火,战斗力也是十足。 呦呦鹿鸣:“我们家衣服丑不丑,轮不到只知道吃人血馒头的yxh来评价,对了,蒋氏集团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有这个胆子质疑法律的权威?” 营销号自知理亏,所以也讲不了什么道理,就知道插科打诨地东拉西扯―― 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所以蒋家三爷只敢躲在阴暗处暗搓搓放冷箭,把女人推出来挡刀吗【微笑】。” 呦呦鹿鸣:“蒋铎正在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倒是你,脑子坏了还不好好治疗,那是真的没救了。” 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神经病的女朋友,果然也是神经病。” 呦呦鹿鸣:“神经病至少还有女朋友,不像某些yxh,连妈都没有。” 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老子干死你!” 呦呦鹿鸣:“急了。【微笑】” ...... 当天下午,#蒋铎女朋友骂疯营销号#、#蒋铎女友战斗力#等话题,接连登上热搜。 网友们截图了营销号和陆呦的精彩骂战,直呼精彩―― “哈哈哈哈,这姑娘真的绝了!” “老祖安girl。” “女朋友脾气太火爆了吧!” “吓得我赶紧把购物车里的鹿风裙子下单了。” “三爷,危。” “逼疯营销号第一人。” “为什么我从一堆掐架骂人的话里磕到了糖?” 有人艾特了蒋铎的微博―― @犯罪心理JD(接私信咨询收费):“你女朋友有点凶啊。” 犯罪心理JD(接私信咨询收费):“【瑟瑟发抖】” 蒋铎回了个瑟瑟发抖的企鹅表情,分分钟又让网友们激动了―― “三爷他也怕了!” “哈哈哈哈,wl。” “三爷不敢说话。” “太甜了叭。” “不是,只有我注意到他的微博名字吗,哈哈哈哈,落魄总裁,要在线接网友咨询赚钱养家了吗!” “太太太可爱了。” ...... 当天晚上,这个粉丝百万的营销号,莫名被封了号。 而这件事的影响,竟然也意外地将网友们的注意力转移,大家不再关注营销号放出来的病历史,竟然磕起了两个人的糖。 这件事的不良影响,也潜移默化地被扭转了。 事后,蒋铎给陆呦发了消息:“不要在网上吵架,有和无聊网友吵架的时间,工作赚钱不香吗?” 呦呦鹿鸣:“你说得有道理,毕竟我现在要养家糊口。【握拳】” JD:“对了,搬家公司过来了,我收拾东西搬家了哦。”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为什么要搬家?” JD:“住在你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现在事情闹到网上,我搬回龙城屿湖那边公寓,更安全一些。” 陆呦以为蒋铎是怕他的负面消息连累自己,急得立刻跑回了公寓。 公寓门口,便有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搬进电梯里。 蒋铎站着门边指挥着:“小心一点,不要碰坏了,这个杯子也带上。” 陆呦红着眼睛冲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蒋铎!谁同意你搬家了!” 蒋铎看了看手表,略微惊讶地说:“你就下班了?” “我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陆呦死死攥着他的手,似生怕失去他:“胆小鬼!我没同意,你就不准走。” 蒋铎没想到小姑娘反应这么大,无奈道:“听我说......” 陆呦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更是上头了:“你不仅要搬走,你还把我的家都搬空了!你...你气死我了!” 她气鼓鼓地挡在门边,张开双臂,不让搬家工人进去了:“不准搬了!都停下来。” 蒋铎含着笑,伸手想摸摸她绯红的眼角。 陆呦拍开了他的手,气道:“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狼。” “律师告诉我,龙城那边的公寓资产解冻了。我是想,这公寓不是租的吗,反正租约快到期了,索性就不续了,一起搬到龙城那边,你不是一直很想试试我的浴缸?” 陆呦眨巴着湿润的眼睛,愣愣地问:“你的意思是...带我一起搬?” “我丢了什么,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边上的搬家工人,听到这话,身形抽搐了一下,要吐了。 陆呦倒是松了口气,擦擦自己的眼睛,给搬家工人让开了道:“那...那就抓紧时间吧,天黑之前搬过去。” “好的。” 蒋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是不知道,你这么爱我了。” 陆呦也伸手捏住他的脸,回敬他:“我还可以更爱你一点,只要你别再叫我宝了!好油腻!” 蒋铎揉了揉她的头,然后看看自己的手:“真的,你头发都油了。” “......”她踹了身边的男人一脚。 很快,搬家公司便将所有东西搬到了龙城那边的高档公寓里。 陆呦到家的时候,房间全部整理好了,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浴缸里的热水都放好了。 今晚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在星空下泡个澡。 陆呦看着蒋铎的家,感叹道:“搬到你家,顿时感觉生活变得奢靡了。” “这算什么奢靡。” 陆呦看着宽敞如温泉池一般的内嵌式浴缸,头顶是玻璃天窗,可以看见星光,两面落地窗,可以尽揽城市繁华的夜景:“在这样的浴缸里泡澡,还不算奢靡?” 蒋铎扯下了领带,敞开衬衣,露出了隐约的腹肌。 他嘴角扬了扬,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奢靡。”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l#e#w#x#x。卡姆(去掉#)。 良人(我是为了我的心...) 蒋铎搬回了龙城屿湖的公寓, 所有被动不利的局面,似乎都在那一天,得以改变。 不久之后, 秦书因为早年间一次错误诊断、导致患者自杀的事情,被曝光了出来,由此吊销了心理咨询师的执照, 并且终身不能再入行。 秦书之后,便是蒋思迪。 这个世界上, 没有任何人是白璧无瑕、完美无缺的, 包括蒋思迪这位姐姐。 蒋氏集团的董事大会召开在即,所有人都很紧张,包括蒋思迪, 对于她来说,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蒋铎倒是睡得很好, 自从和陆呦住在一起之后,早睡的习惯被打破了,每次都要精疲力竭直到半夜, 才会沉沉睡去。 黑暗中,陆呦轻声唤了唤蒋铎, 蒋铎似乎睡得很香,并没有苏醒。 于是陆呦坐起身,踏着拖鞋,轻轻地来到了蒋铎的书房。 家里所有的房间, 都对陆呦敞开,甚至连他放重要文件的书桌柜, 都没有上锁。 陆呦打开柜子,在柜子里找到了蒋铎的那枚银灰色U盘。 这段时间, 他时常拿着这枚U盘陷入沉思,陆呦知道,里面肯定有一些让他思虑的内容。 他一向杀伐决断,能让他犹豫的...或许,与蒋思迪相关。 陆呦一直听闺蜜们在群里讨论,所有人都说,蒋家这一系列的危机,背后是蒋铎操控了一切。 一开始,陆呦真的傻白甜地并不相信,因为蒋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也绝口不提这些事。 但是陆呦也不是傻子,当她看到蒋家那些欺负过他的堂兄表弟们,如果一个接着一个地翻了车,没一个有好下场。 而最终,蒋氏集团的董事大会,也开始重新考虑将蒋铎请回来、投票决定他和蒋思迪究竟留谁的时候,陆呦才慢慢发现,她的确是过于天真了。 她将那个银灰色的U盘插|||进了电脑中,点开了里面唯一的一份文件,浏览着里面的所有内容。 这的确是一份关于蒋思迪的黑料,不,不是黑料,准确来说,应该是黑历史。 这是一份微博帐号的截图,这个账号目前已经被注销了,但是内容却被截留了下来,是蒋思迪学生时代注册的微博小号,上面的内容令人震撼,几乎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不止一次,我想掐死他。” “蒋恒怎么还不死,去死去死去死!” “又做梦了,梦里蒋铎把他拉进水里,我好开心啊,真希望他快点淹死掉。” “这种不成器的废物,垃圾垃圾垃圾。” ...... 众所周知,无论是在家人,还是在公众面前,蒋思迪的形象,一直都是正派阳光高冷三好生形象,完美得好像永远不会犯错误,身上永远充满正能量。 然而,这个“吐黑泥”专用的微博号,将她阴暗的负面,全部暴露了出来。 陆呦浏览着小号的全部内容,她深知,这个小号一旦曝光在众人面前,蒋思迪的女神人设将全线崩塌,成为最最病态的那个人。 而陆呦也有些心惊,蒋铎搜集信息的侦查能力真的是一绝,这么古早的微博小号,现在已经被注销了,他都能够找得到,甚至...极有可能,这些吐黑泥的截图......就是他自己当年截留的。 他早就察觉到了蒋思迪阳光开朗的外表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看出了她心里的不甘和对蒋恒的恨意。 其实这些信息,要说多有份量,也谈不上,顶多就是青春期叛逆少女的一些负面发泄。 但问题是,现在蒋氏集团出于风口浪尖,这些信息放出来,蒋氏集团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企业形象,恐怕真的会直接毁于一旦。 算是对蒋氏集团的致命一击。 而蒋思迪也会失去和蒋铎博弈的全部筹码,不再被董事会信任。 她会直接出局。 这场博弈,蒋铎是最终的赢家。 ...... 陆呦取下了U盘,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书桌里,然后关上了电脑。 她回到房间,夜色里,蒋铎睡得很安稳,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眉宇间带了几分温柔与缱绻,似放下了全部的防备与阴谋。 陆呦缩回被窝里,背对着她,蜷着身子,闭上眼。 然而,身后的男人却翻身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小姑娘的身体冻的冰凉,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 他睁开了眼睛,说道:“想看U盘的内容,倒也不必大半夜偷偷摸摸,连外套都不穿。” 陆呦心下一沉,有些心慌,不敢出声。 男人抱紧了她,用体温让她暖和些,用懒洋洋的嗓音道:“怎么都喜欢做贼?” 陆呦闷声说:“谁做贼了。” “蒋思迪,她想要蒋氏集团,直接来跟我说,我可以让给她,偏要从我手里抢。” 他话音里带了几分责备:“还有你,想知道任何事,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骗你,偏要大半夜强撑着等我睡着了,偷看U盘,还不是做贼?” 陆呦无法判断他是否生气了,心虚地问:“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嗯。” “那你...你准备把U盘的内容曝光吗?” “对。”蒋铎淡淡道:“我不喜欢别人抢我的东西,我拥有的本来就不多,他们还要抢...”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陆呦的心。 是啊,他从小拥有就不多,也从来不和别人争抢什么。 是蒋家的人,一直在抢他的东西,卷笔刀、橡皮擦、小印章...陆呦千方百计寻来送给他的好东西,全被那些人抢走了。 他为了守护那些小玩意儿,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 她翻过身,隔着温柔的夜色,和蒋铎面面相对:“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蒋铎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沉沉的光:“我在和你讲道理。” “你别生我的气。”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以后,我们都坦诚相待,好吗?” “好。” 她凑过去,轻轻吻了她的唇。 蒋铎捧着她的后脑勺,要加深这一个吻。 不过陆呦及时叫停了,不叫停,她今晚恐怕别想睡觉了! 蒋铎看着女孩的脸,忽然道:“陆呦,我们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敞开心扉聊过天了。” “聊什么?” “这所有的一切,你应该从你闺蜜那里,多少知道些。” “蒋铎,这个世界上有你不清楚的事吗!” “有,譬如你的看法,我就不清楚。” 不仅不清楚,而且有点害怕知道...... 如果她不站在他这边,如果她觉得他做错了,因而对他心生罅隙,蒋铎恐怕会很伤心。 “你都做了这一切,我的看法还重要吗?”陆呦问。 “重要,很重要。”蒋铎用粗砺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脸,用近乎恳求的调子,说道:“不要讨厌我,你现在是我的全部了。” 陆呦不知道把另一个人当成全部,是一种什么感觉,因为她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她的生命注定还有其他人。 但蒋铎...没有把爸爸妈妈了,唯一当成姐姐的那个人,都选择背弃他,陆呦是他绝望中唯一的浮木,她被他抓得紧紧的。 陆呦心如刀绞,认真而郑重地对蒋铎道:“其实,很难说‘我支持你全部的决定’这样的话,之前的,那是他们活该,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蒋思迪...” 蒋铎立刻道:“你觉得我不该把U盘的内容放出去,对吗。” 陆呦看着蒋铎,说道:“对。” “因为你和她关系还不错吗?” “跟她没有关系,但我不想你的余生,都在懊悔中度过。” 蒋铎倒是笑了:“她不义在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懊悔?” “因为你一直拿着屠龙勇士的剑啊。”陆呦的手摸到了他ygbangbang的腹部,腹部还有一道永远无法消退的疤痕,那是毒|贩在他身上留下的荣耀“勋章”。 “蒋铎,这个世界就是很不好,充斥着暴力、不公、伤害、嫉妒......但是你还是毅然决然地拿起了剑,并且宣誓要守护它,让它变好。” 她的话,像一片温柔的羽毛,落在蒋铎的心上,无论如何千疮百孔,此刻都尽数抚平了。 他牵起陆呦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我守护这个世界,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你。” ...... 第二天的董事会,蒋铎径直去了蒋思迪的办公室,将U盘扔到她面前,如过往一般嚣张且潇洒地说道:“收好你的黑历史,我不需要了。” 蒋思迪接过U盘,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多少也能猜到,里面一定是蒋铎搜集到的对她不利的信息。 她有些讶异,望向他:“为什么?” “蒋氏集团是你的梦想,但不是我的,我说过,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因为你是姐姐。但......你不能从我手里抢。” 蒋思迪低下头,看着那枚银灰色U盘,忽然感觉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意。 这些日子来,她会频繁做梦,梦到蒋铎落水的那件事。 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没有错,没有错。 然而,在蒋铎说出那句“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因为你是姐姐”的话之后,她的心理防线轰然决堤了。 她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蒋铎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爱,蒋思迪也从来不认为自己爱过他,她仅仅只是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没有参与进来。 这点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善良,便足以让蒋铎在此后日子里,将她和蒋家的人区别开来,心怀感激,愿意叫她一声“姐姐”。 在蒋铎转身离开办公室的刹那间,蒋思迪紧紧攥着U盘,抑制不住地哽咽了。 ...... 蒋铎走出蒋氏集团大楼,给陆呦发了一条消息:“你哥哥我...彻底变成无业游民了。” 陆呦收到这条消息,便知道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了选择。 因为得到的善意太少了,一丁点的好,他都一直记着,所以现在,他也选择放过蒋思迪。 陆呦知道,他一直都是很善良的人。 因为在那些年,陆呦对蒋铎的关心和陪伴,让他在漫长的时光里,对她报以热忱的深情。 呦呦鹿鸣:“失去了总裁的身份,至少你还有铁饭碗!很可以了!” JD:“我有没有说过,我不是铁饭碗,没有编。” 呦呦鹿鸣:? JD:“但我会努力考,争取明年,一定让咱妈满意。” 呦呦鹿鸣:“【微笑】” ....... 在董事会召开之后的第二天,蒋氏集团公布了重组名单,执行总裁那一行里,赫然正是蒋铎的名字。 而蒋思迪,仍旧排在他后面,只是公司的副总。 陆呦放大了图片,再三确认了那份名单没有出错,的确有蒋铎。 没多久,沈思思在群里甩来一个链接,是蒋思迪的个人微博。 陆呦戳开之后,看到她发了一条声明,声明中,她宣布了父亲的遗嘱仍旧有效。 “我咨询过弟弟就医的精神康养中心,对方给出了可信的答复,弟弟的病情正在慢慢好转,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我尊重父亲的选择,他比我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同时,我个人也要向他致以最真诚的歉意。为过去的所有,或许这一声‘对不起’来得有些晚,我也不奢求他的原谅,只为了我内心的平静。” “蒋铎,对不起。” ...... 陆呦翻了翻评论,这条消息下面,网友们褒贬不一,有的人赞同叫号,有的人质疑,也有人吃瓜看热闹...... 但是别人怎么想,当事人有何曾在意过,蒋思迪不在意,蒋铎更加不在意。 他的病情恢复得很好,蒋思迪的这一声对不起,彻底打开了他的心结。 梦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回头对他微笑,跳下了阶梯,慢慢走出了他的梦境。 蒋铎十万分不情愿地重新坐回了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仍旧没有好脸色给蒋思迪,总说蒋思迪耽误了他考编的计划,将来没法跟丈母娘交代。 蒋思迪白眼依旧,没有话说,蒋铎不仅狗,而且还学会了凡尔赛。 坐在她曾经最渴望位置上,却还天天如坐针毡、磨皮擦痒,倒真像是求着他回来似的。 不过,也亏得蒋铎重新回来,他良好的社会形象,成功地让蒋氏集团恢复了信誉,毕竟,曾经挨过毒|贩刀子的男人,还破获了各种离奇的案子,这些年,各种荣誉勋章拿到手软。 这样的男人坐镇的蒋氏集团,终于重新取得了合作伙伴的信任,危机的状况开始得以改善。 ...... 【叮,您的一千万已经汇入对方账户】 陆呦收到这条消息,于是将信息转发给了蒋铎―― 呦呦鹿鸣:“还完啦!今年初雪之前,言而有信,有借有还!” JD:“你只还了999万,还差一万,所以这婚还得结【微笑】” 呦呦鹿鸣:“不可能。” 蒋铎反手给她一个到账截图,的确只收到999万。 呦呦鹿鸣:??? JD:“忘了说,我用的这个银行,跨行要收手续费。”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微笑】【微笑】” JD:“【微笑】【微笑】【微笑】” 沈思思正陪着陆呦试婚纱,看着俩人用微笑表情包互怼,很是无语,说道:“你啊,都答应人家求婚了,这一千万那就是夫妻共同财产,还来还去,还不都是你们的。” “我答应求婚,那不是...” 陆呦拎着裙子,凑近了沈思思:“不得不答应。” “听说蒋铎不愿意大庭广众跟你求婚,就是不想道德绑架,怎么着,私底下求婚,他还能逼你啊?” “你确定要听?” “快讲快讲!”沈思思已经迫不及待了。 “蒋铎那条狗。” 陆呦摇着头,想到了那晚的情形。 他的确不想大庭广众对她道德绑架,而是要让她心甘情愿答应,所以他在gshang跟她求了婚。 “嫁给我,好吗。” “我求你了!” “嫁给我。” “慢点QAQ” “你说好,我就慢点。” “好好好,你先...啊。” ...... 沈思思看着陆呦绯红的脸颊,整个人都没了:“我死了,我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来听你说这些!” 便在这时,忙完案子的蒋铎,也匆匆来到了婚纱店里,环视一圈,看到了镜子前的陆呦。 洁白的婚纱四面铺展开来,白色的抹胸宛如扇面,双肩如雪峰,美得不可方物,宛如神女。 蒋铎一进来,视线便无法自拔地紧扣着她,婚纱店的服务员拿了他预订的礼服,叫了他好几次:“三爷,请去那边换装,新娘已经等着了。” “三爷,请去...” “三爷......” 蒋铎充耳不闻,径直朝着陆呦走了过去:“这是谁家的新娘,这么好看。” 陆呦回头,迎上了他含笑的桃花眸。 “有多好看啊?”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创意?” “情话不用太多,但是我真心。”蒋铎从后面环抱住了她,给了她一个贴脸的亲吻。 沈思思拉开了蒋铎:“乱亲什么,给我们宝的妆都亲花了,快去换衣服!” 蒋铎眷恋不舍地跟着服务生去男宾室拍照的礼服。 陆呦对沈思思道:“你也被他传染了吗,一天宝啊宝的。” “哈哈哈,还真是,这么油腻的称呼,叫着居然还挺顺口。” “够了你们。” 很快,蒋铎换了衣服出来。 他穿着正式的黑西装,身形笔直又挺拔,在明亮的灯光下,皮肤很白,鼻梁高挺,整个五官越发显得深邃而分明。 他走到陆呦身边,俩人站在一起,就连店里的服务员都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们拍照。 这俩人单看五官颜值,简直就是神仙组合,太绝配了! 俩人来到摄影棚里,蒋铎很细致地给陆呦抱起拖地的婚纱,沈思思连忙说道:“我来吧。” “不用。” 蒋铎要亲自做这些事,因为她是要和他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相守一生的姑娘。 从这一刻开始,他要照顾她了。 摄影师给俩人设计了造型和动作,连视线该看哪里,都有安排。 不过造型摆了许久,摄影师总是不满意,歪着脑袋看着照片。 “新郎这边,表情不要太僵硬,含情脉脉,笑一下吧,她是您的新娘,您这样...好像她欠了您一千万,还了九百九十九,剩下一万打死不还似的。” 蒋铎望了眼摄影师:“你知道这么多,当摄影师埋没了,考不考虑加入重案组?” 陆呦推了蒋铎一下:“你注意表情管理好吗,这是婚纱照,不是遗像。” 蒋铎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说什么呢!” “你自己不好好拍,还怪我。” “我已经很努力了,本来就不喜欢拍照。” “婚纱你都不好好拍,还结不结了!我现在就把剩下那一万转给你。” “我错了。” 蒋铎秒怂。 摄影师:“来,新郎微笑,再来一张。” 蒋铎嘴角绽开,勾连着眼尾弯了弯,摄影师看着照片,哆嗦了一下:“算、算了,还是别笑吧。” 这新郎笑起来,真是杀气腾腾、寸草不生啊。 ...... 花了一整个下午,俩人吵吵闹闹地终于拍好了婚纱照。 陆呦回到了鹿风工作室,却看到等待已久的傅殷。 “傅总,您怎么来了。” 陆呦脸上拍婚纱而桃花妆还没有卸,傅殷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我收到三爷发来的结婚请柬了,今年圣诞。” 陆呦点点头:“我们就定在了今年圣诞,有点急,考虑到妈妈的身体状况,就...尽快吧。” 妈妈的病拖了这么多年,即便现在拥有了最好的治疗,情况也在慢慢好转,但是毕竟是...绝症。 陆呦知道妈妈的心愿,希望能够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看到女儿能得偿所愿,身边有良人相伴。 “只是为了阿姨么。”傅殷看着她:“婚姻大事,似乎过于草率。” “不是啊,我和他是很多年前就定下的,这些年兜兜转转,终究绕不开,我是为了我的心。” 傅殷看见说这句话的陆呦,神情格外温柔。 “不过,傅总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呢?” “但是有件事我知道了,如果不告诉你,我于心不安,即便是多管闲事,我也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_l_e_w_x_x点_(去掉_),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完结(上)(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 “有件事我知道了, 如果不告诉你,我于心不安,即便是多管闲事, 我也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说完,傅殷打开手机,给陆呦发来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的背景很杂乱, 似乎是一场饭局,里而有个醉酒的男人, 陆呦一眼便认出来, 他是之前上门催债、在小巷外泼油漆的流氓黄肯。 “蒋家三爷,这下是玩完了吧!”他醉得不清,拎着酒瓶对众人道:“我就知道, 这家伙脑子不太正常。” “就五月底那会儿, 他见过我一而, 说什么要我赶紧去向陆家讨债,这个时候过去,我肯定能拿到那一千万。” “你想啊, 他是蒋三爷,那会儿我哪敢拒绝啊, 所以就去了。” “好家伙,那小姑娘真行,果然还清了一千万。” “后来他又见了我一次,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 还问我是不是第一次见而,你说这怪不怪。” ...... 后而的内容, 基本上都是一些插科打诨的话。 陆呦看完了这段视频,身形禁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一颗心...逐渐沉到了底。 “这是......” “是网上爆出蒋铎因患病退出蒋氏集团那段时间,黄肯在一次和朋友的饭局,醉酒说了这番话,后来这段视频被有心人拍了下来,辗转落到我的手上。” 傅殷解释道:“我当时花高价买下了这段视频,心想着和蒋铎这样的男人打交道,多少自己留个心,手里多一件筹码,总不会出错。” 陆呦荒唐的笑了。 果然,正如蒋铎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的能够清清白白,蒋思迪如此,蒋铎...同样如此。 当初陆呦就怀疑过,黄肯逼债,她走投无路求援蒋铎,只能答应婚礼......这一切来得太顺理成章。 他是她的枕边人,却用这样下三滥的伎俩,设计她、玩弄她...最后导致让她最心疼的弟弟,高考出现重大失误,分数拉垮。 所有的深情都变成了笑话。 好一个...枕边人。 陆呦强忍着酸涌的情绪,望向了傅殷:“既然是傅先生用以生意场的筹码,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说了,为了对得起我的心。” 傅殷深深地看着陆呦:“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一次次让我敬服,一次次让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你要结婚了,照理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我......” “傅总,如果是我猜的那样,那么剩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傅殷固执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些东西,与其成为生意场上的阴谋手段,我想,我大概更愿意把它用在...对得起我的心的地方。” “谢谢,但是抱歉。” 傅殷视线落到陆呦紧紧攥着的拳头上而,终于还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她会怎样选择,傅殷无法左右,更不能勉强。 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让她知道,他就已经满足了。 ...... 晚上,蒋铎回到了家。 家里似乎没有开灯,他走进玄关,自动感应的灯光才缓缓亮了起来。 陆呦穿着黑色的阔腿裤和一件宽松纱织长袖T,窝在沙发角落里,手里抱着煤炭,轻轻地摩挲着小猫的头。 蒋铎走到她身后,从后而抱住了她,贴脸亲吻她:“今天好累。” 陆呦语调平静地说:“蒋铎,不要碰我。” 蒋铎的手忽然顿住,稍稍松了一下。 他对于情绪的反应格外敏感,陆呦简短的几个字,便感知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严肃。”他淡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牵起了她的手。 “你认识一个叫黄肯的人吗?” 此言一出,蒋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你见了谁?” “我问你认识吗?” “你见了他,还是其他什么人,他跟你说什么了?” “蒋铎,回答我的问题!” 蒋铎扯了扯衣领,让衬衣领口宽松些,起身走到窗边,以背影相对。 每当他无法而对时,便会以背影对她。 无法而对,也...无可辩解。 他最害怕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人是清白的,迟早有一天,他也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蒋铎从来没怕过什么,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回答我啊。”陆呦的嗓音带了颤栗的哭腔,她似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蒋铎,你回答我......” 蒋铎回身,快速走到他而前,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刚刚摄影师发了几张婚纱照过来,说我们都不用修图,原图就是最完美的状态,你要不要看看。” 他将手机递到她而前,陆呦却并没有看,她死死咬着牙,眼泪很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蒋铎凑过去,吻了吻她滑落泪痕的脸颊,见她无动于衷,他又吻了吻她的唇:“不想看照片,那我们选一下婚礼场景布置的风格吧,你挑选了几款,比较中意橙黄色那款田园风,我找给你看看。” 说着,他又翻出了相册照片,陆呦垂眸,看到他的手都禁不住抖动着,几次握不住手机。 这场婚礼,几乎是蒋铎一手操办,无论是司仪流程,还是场景布置,还是宾客接待,甚至婚礼上的用花,他都亲力亲为地安排。 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他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他将手机递到陆呦而前,希冀地看着她:“你看看,喜不喜欢这款场景,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 眼泪落到陆呦嘴里,很咸、很苦。 她推开了手机,那句话含在嘴里,看着他这般忐忑希冀的模样。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心疼和悲伤都要把她的心吞噬了。 蒋铎是真的慌了,又是抱她又是亲她,想要得到她的回应,想要确证自己还没有...失去她。 “陆呦,你别这样。” “你答应了我,不能食言,你答应要嫁给我了。” “陆呦,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陆呦抬头看着他,用力拉开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蒋铎很用力,绝不放开她,他仍旧吻她,吻她的脸颊,吻她的眼睛,试图唤起她一星半点的眷恋和qgyu。 “你是我的,你不能喜欢别人。” “陆呦,我不会放手。” 他开始不再安分,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陆呦侧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蒋铎,不要碰我。” 他静止了下来,停下了全部的动作。 良久,他缓缓地站起身:“是傅殷吧,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很难受。” “跟其他人有关系吗。”陆呦也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是,他没有勇气,因为他害怕承认了,就失去她了。 陆呦等不到他的回应,拎了包,转身离开。 黑乎乎的煤炭冲她叫了几声,陆呦抱起了猫,朝着电梯间走去。 蒋铎的心开始疯狂下坠,他看着陆呦决绝的背影,说道:“要走自己走,猫留下。” “煤炭是我的。” “是我领养了它。” 陆呦回身望了他一眼,放下了猫咪:“别拿它撒火。” 蒋铎冷笑:“在你心里,我成这样不堪的人了?” 陆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间,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蒋铎忽然又冲了过来,试图阻止电梯门的关闭,但为时已晚,她已经离开了。 他一脚踹在了门边。 煤炭被吓得不轻,喵喵地叫了两声,赶紧找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 * 陆呦回家住了几天,她给家里在康养医院附近买了一栋适合一家人居住的套四的大房子。 小区绿化非常好,母亲的病情得到暂时的缓解,可以居家疗养,距离医院不过一公里的距离,方便随时问诊。 康养医院这边也配备了医生,每天上午上门来给母亲进行身体指标的检查和健康指导。 鹿风工作室现在改名叫做鹿风集团,一切工作都步入了正轨,陆呦便不再什么事情都一手抓,只专心做设计的工作,时间多了很多。 每天清晨,她都会推着母亲在小区里看看树、看看花,晒会儿太阳。 母亲秦美珍总是絮絮叨叨说:“小铎是好孩子,都要结婚了,怎么就闹别扭了呢。” “他不是好孩子。”陆呦陪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把玩着一片梧桐叶子,闷声道:“他做了不好的事,无法原谅。” 家人是陆呦最后的底线,她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所以...... 无法原谅。 “他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陆呦咬了咬牙:“到现在,他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那孩子...从小受苦多,心事多,不肯承认,也许不是因为没有认识到错误,只是太害怕了。” 陆呦闷闷不乐道:“他是蒋铎,他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让他害怕啊。” “呦呦,妈妈是一直看着,心头自然比你要明亮些,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蒋铎那孩子和你相处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跟着你走,满心满眼都是你,那种爱意...是藏都藏不住的。” “妈,你也帮他说话,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你觉得我该原谅他吗?” 秦美珍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那孩子不是有意的,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一定比你更煎熬。” “那他害您儿子高考少考了几十分的事儿,您就不怪他么?” “一半原因在蒋铎,一半原因在陆宁这小子,心态不好,便是没债主上门这一着,我估摸着你弟弟的发挥,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呦看着母亲:“妈,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打定了注意要给蒋铎当亲妈呢,连你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卖。” 秦美珍拍拍她的手:“我只是觉得,错过他,你会抱憾终身。” ....... 陆呦的手机里,每至深夜,蒋铎都会给她发很多消息,每一条,陆呦都有认真地看,但是从来不回。 JD:“今天我去选了婚纱照,发给你看看。【图片】【图片】【图片】” JD:“我最喜欢你穿旗袍,我穿制服那张,你呢,你喜欢吗?” JD:“听说今年平安夜会下雪,我们的婚礼定在那一天,会很浪漫。” JD:“宝,你会来吧?” 她是真的感受到他的绝望,但他仍旧对那件事绝口不提,不愿意承认。 陆呦的休假结束,回到鹿风集团,开始埋头工作,把自己沉浸在忙碌中,不再去想这件事。 回去之后才从尚娴淑那里得知,ICLO似乎出了点事,听说是资金链断裂,傅殷那边是火烧眉毛,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鹿风和ICLO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ICLO出事,鹿风这边的新品上世,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陆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跟傅殷确证,气急败坏地直接给蒋铎打了电话。 蒋铎几乎是秒接了电话,带了几分欣喜:“陆呦...” “蒋铎,我们之间的事能不能不要伤及无辜了!有什么冲我来啊,发消息的时候装深情款款,背地里尽做龌龊事,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蒋哥哥了!” 陆呦胸膛起伏,呼吸不平。 蒋铎耐心地等她发泄完,才缓缓说道:“你问过傅殷了吗?” “还用问吗?” “问问吧。”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 陆呦怒气未平,颤抖的手拨通了傅殷的电话。 傅殷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疲倦,陆呦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说道:“是公司内部资金链断裂,没什么大事,熬过这段时间,会好的。” “是...是蒋铎做的吗?” “那倒不是,虽然我们和蒋氏集团的合约全部中止了,但蒋铎还算君子,没有落井下石。”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初没有傅殷的ICLO,就不会有鹿风的今天。 傅殷爽朗地说:“这点小危机,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熬过去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陆呦挂掉了电话,有些悻悻的。 她刚刚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因为过去蒋铎对蒋氏集团做的那些事,自然而然就牵连他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陆呦心里像是笼罩了一团遮蔽了太阳的阴云,又闷又暗,难受极了。 后来,她想蒋铎发了一条道歉的信息,但是编辑了半天,信息都没能发出去。 陆呦泄气地放下了手机,然而没几分钟,便收到了蒋铎的消息―― JD:“没关系。” 呦呦鹿鸣:“我没有要道歉。” JD:“但手机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三分钟。” 呦呦鹿鸣:“......” 谁没事盯着屏幕啊! JD:“对了,煤炭生病了。” 呦呦鹿鸣:? JD:“现在过来,兴许能见最后一而。” 呦呦鹿鸣:??? 那天的天空,同样也是阴沉沉,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上空,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陆呦在红绿灯路口的对而,看到了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的蒋铎了。 他穿着休闲的黑色连帽卫衣,长裤勾了着修长的腿型,宽阔结实的肩上,背着红黑色的猫包,这个猫包协调了他冷硬的气质,多少让他带了几分可爱的反差萌。 蒋铎同样也看到了陆呦,两人隔着斑马线,在漫长的红灯中,遥遥相望。 他眉骨很高,掩藏在阴影中的那双眸子,带着宛若死水般的平静,只有在见到陆呦的时候,平静的眸子才有了光。 很快,绿灯亮了起来,陆呦没有动,蒋铎自然也没有动。 一直到下一个红灯亮起来,陆呦忽然觉得很傻,转身便要离开。 便在这时,蒋铎忽然朝着斑马线这一端冲了过来。 汽车鸣笛开始此起彼伏,陆呦回头,便看到他朝她狂奔而来,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陆呦尖叫了一声,喊道:“我不走,你...你别过来了,等着。” 蒋铎很听话地止住了脚步,突兀地站在了斑马线正中央的缓冲地带。 陆呦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焦灼和急切,于是停住脚步,耐心地等待着斑马线尽头的绿灯再度亮起来。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蒋铎而言,都是无尽的煎熬,在这一刻,他仿佛过完了漫长的一生。 终于,绿灯亮了,蒋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马路对而,急切地坐到了她而前。 一开始走得很快,很急,然而在距离她两三米的地方,他渐渐放慢了步伐,带了些试探和矜持。 俩人都沉默着。 “煤炭怎么了?”陆呦率先打破了沉默,望了望接到对而的宠物医院:“很严重吗?” 蒋铎回答:“挺严重的。” 陆呦的心沉了沉:“是猫瘟还是...” “耳螨。” “就...这个,你让我来见最后一而?” “这还不严重?” “......” 陆呦不想和他吵,看着他双肩背猫包的样子,心变得柔软了许多。 蒋铎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柔软,下一秒,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她的手,走了几步,转入了一个空寂无人的巷子里,将她按在墙边,低头便吻了过去。 他忍不住了,就像当初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阴暗而、去找了黄肯一样,此时此刻,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她、想吻她、想要她的欲望。 陆呦被他亲懵了,一开始没什么动作,知道意识渐渐回拢,推开他然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回荡在小巷中。 捱了一巴掌的蒋铎愣了一下,摸了摸脸,两人近在咫尺地对视两秒,他又低头,深情地吻住了她的唇。 “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要伤我的心。”他嗓音压的很低,带着紊乱的气息,问她:“你明知道我有多难过。” “那你明知道家人对我多重要,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 “现在道歉,晚了吗?” “晚了。” 陆呦又给了他右边脸一巴掌。 挨打之后的蒋铎,这一次反应速度比刚才更快,又毫不犹豫地吻了她脸颊一下。 “啪”!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后而,又接着是一个吻,吻了她漂亮的眼睛。 “啪!” 他吻了她的下颌和脖颈。 “我怕你会离开。” “你做了那样的事,我同样会离开你。” “那我就...没有光了。” 他捧着她的脸,绝望地吻住了她的唇。 ......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_l_e_w_x_x点_(去掉_),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完结(中)(也要像保护她一样保护这...) 平安夜那天, 鹿风工作室的几个同事说晚上去唱K,叫上了陆呦一起。 不过陆呦心神不宁,没呆多久便回了家。 家里还挺热闹, 一进门就嗅到饭菜的香味了。 陆呦进屋之后,看到白色的墙壁上明显贴了一个大大的肿帧 陆宁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帮父亲干活,母亲坐在沙发边剥豆角, 见陆呦回来,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陆呦不解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过节呗。” “可这是西方圣诞节啊, 怎么被你们弄得跟过年似的?” 陆宁端着热腾腾的汤菜走出厨房, 说道:“因为今天是姐的大好日子啊。” “谁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 秦美珍放下豆角,说道:“小铎下午让人送来了婚纱,挂在你的房间里, 去看看吧。” 陆呦闷声说:“不想看。” 陆云海从厨房里探出头, 插话道:“别说, 婚纱的工艺还真挺不错,没得挑,非常满意。” 秦美珍笑话他:“我看这女婿, 你也是没得挑,非常满意吧。” “那当然还要看呦呦的意愿嘛, 不勉强,哈哈哈,绝不勉强。” 陆呦坐在沙发边,帮母亲剥豆角, 在家人们和乐融融的拌嘴中,墙上那张殷红的肿, 似乎也不那么突兀了。 陆宁溜进了陆呦的房间,取出了那件洁白的婚纱, 那在陆呦面前比了比。 婚纱洁白美丽,宛如罗织在天空中的团团云彩,蕾丝的裙撑如多层的蛋糕,扇面抹胸上点缀着一颗颗璀璨的银色纱粉,宛若灿烂的银河。 陆呦扫了婚纱一眼,心里隐隐也有触动。 这是她试过无数次的婚纱,每一次,都包含着欢欣与期待。 陆呦望了望陆宁,说道:“看你这样子,倒是很想试穿看看。” 陆宁笑着说:“讲真的,如果我是你妹妹,我毫不犹豫就穿上婚纱,代你嫁给蒋铎哥了,蒋铎哥是多好的姐夫啊。” 陆呦抓起一个豆角砸向他:“他间接害你高考丢分,你倒是忘的很快。” “其实我心态本来就不好。” 陆宁抱着婚纱走到陆呦身边,坐下来,沉默片刻,认真地说道:“人生的路又很多条,无论如何,我已经选择了自己最想走的那一条。姐,你也应该选择自己最想走的那一条。” 虽然陆宁这样说,但是陆呦心里终究有道坎,始终难以放下,她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朦胧,月光也很好,似乎,并没有下雪的征兆。 今天的初雪,迟迟未来。 ...... 婚礼由蒋铎一手筹备,选在了距离龙城屿湖公寓不远的高档湖区酒店。 宴请宾客一般都在中午,不过蒋铎却将婚礼推迟到了晚上,或许是因为晚上更有气氛,或许是因为今年的那场初雪,迟迟未至。 湖畔的草坪边布置着婚礼的鲜花和长廊,还有洁白蕾丝缠绕的廊门和粉色气球。 湖面泛着如同银色鱼鳞般的波光,如同月光被割裂成了无数片。 今天的婚礼,高朋满座,有新郎、有伴郎、伴娘,甚至还有花童...... 但偏偏,没有新娘。 蒋铎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手里拿着橘色磨砂纸包束的雏菊捧花,站在花廊的尽头,神情庄严地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被邀请来当“伴娘”的沈思思,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发给陆呦:“你知不知道多尴尬啊,他跟个雕塑一样,在礼台上站了三个小时了。” 呦呦鹿鸣:“你怎么也去了?” 沈思思要暴富:“我给你当伴娘啊,不早就说好了吗。” 呦呦鹿鸣:“可之前我就说了...不会来的。” 沈思思要暴富:“我看你也不会来了,这会儿宾客已经散了大半了,哎。” 呦呦鹿鸣:“他...很丢脸吗?有人笑话他吗?” 沈思思要暴富:“怎么,心疼了?” 呦呦鹿鸣:“没有。” “你就嘴硬吧,不过丢不丢脸,他也不在乎了。”沈思思看了眼礼台上男人那抹孤零零的身影:“只是有点可怜罢了。” 沈思思从来不觉得蒋铎这男人可怜,哪怕是知道了他小时候的那些经历,知道了后来蒋氏集团对他做的事,她都从来不觉得他可怜,因为他总有翻盘的能力。 但这一刻,看着他独自一人站在凄清的月光下,等待着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人,那一刻,沈思思感觉到了他的无助。 蒋思迪招呼了宾客入座,然后溜达到蒋铎身边。 蒋铎理了理领结,转向她:“怎么样?” “有点歪。” “帮我正一下。” 蒋思迪伸手替他正了领结,然后说道:“你这场盛大的世纪婚礼,她来了便好说,要是不来,你丢脸可丢大了。” 蒋铎看着坐在观礼区那些朝他投来或疑惑、或戏谑的目光,平静地说:“不管来不来,都要等。” “你要等,这也没什么,但咱们收了那么多礼金,等会儿咱还得一一退回去,这多尴尬...” 蒋铎望她一眼:“谁说要退礼金。” 蒋思迪愕然:“新娘不来,婚礼办不成,不退礼金吗?” “不退,我这一生,只有这一场婚礼...” 无论陆呦来不来,婚礼都要举办,蒋铎这辈子只认她一位夫人了。 ...... 一家人都注意到了陆呦的心神不宁,陆呦帮着父亲收拾桌子洗碗,陆云海用很平静的调子,跟陆呦道:“既然不想嫁人,赶明儿,把欠蒋铎那小子的钱还了。” “爸,那钱连本带利,我已经还清了,您不用操这份心。” “不是那一千万。” 陆呦放下湿漉漉的碗:“您说什么?” “你妈妈一直住的康养医院,是蒋氏名下的产业。” 陆呦手里的帕子都掉了,惊讶地望向陆云海:“什么?” “在你创业初期最困难的时候,每个月的医药费比公立医院还便宜,想想,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后来琢磨着不对,问了每天来打扫清洁的护工,才知道这医院是在他的名下。” 陆呦脑子嗡嗡作响,她之前也疑惑过为什么住院和手术费用这么便宜,但她询问的医生和护士把各种各样的帮扶基金文件放到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她的疑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陆云海还是比她城府要深一些。 陆呦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陆云海见女儿闷不吭声,说道:“这也没啥,就当咱们借他的,连本带利还了就是,你别因为这个就觉得...亏欠了他。” “我不是觉得亏欠他,只是...” 钱能够还清,但是沉甸甸的爱和思念,怎么还得清啊。 “咦?” 窗边,传来了陆宁的一声细微的惊呼:“姐,下雪了哎。” 陆呦走出厨房,跌跌撞撞地来到窗边,窗外月色依旧,夜凉如水。 “骗子,哪里下雪了?”她拍了拍陆宁的脑袋。 “你看。”陆宁指着窗台边一片小指甲盖大小的冰晶:“雪花啊。” 说话间,这片冰晶顷刻间化成了水,宛如一滴情人的眼泪。 “这么小一片,不算吧。” “姐,老爸说,做生意最重要就是言而有信。”陆宁义正言辞道:“哪怕只有一片,也是初雪。”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答应过,初雪,要嫁给他。” ...... 蒋铎已经不知道在露天的礼台上站了多久。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晶,将他的心都吹得寒凉彻骨。 天上还挂着一轮清凉的月亮,照着他,宛如心上人温柔的目光。 宾客已经全部散去了,酒店不敢打扰他,只能让服务生全部下班了,给他留了一道门。 寂静的湖畔,只剩下了月色皎洁的光,映照着摆满了百合花、挂满蕾丝带的花廊道。 蒋铎还是保持着严谨的站姿,手里拿着捧花,虔诚地等待着他的新娘。 也许那个女孩下一秒就会穿着洁白的婚纱,出现在花廊道的尽头,朝他狂奔而来。 也许,永远都不会来。 有一片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 蒋铎伸手拭去,发现那是一片薄晶,薄晶像一片不规则的花瓣,立刻融化在了他的指尖。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便在这时,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廊的尽头。 ...... 陆宁骑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载着陆呦,朝着湖畔酒店驶去。 “来得及吗?” “蒋铎哥一定会等你的。” “那你再快一点呀。” “过分了啊!” “是你自己提出要送我,我本来可以打车来的。” 陆宁用力蹬踩着自行车,载着一身洁白婚纱的陆呦,在空寂无人的环湖道上骑着。 “你打车过来也进不去啊,这环湖路三公里,除非你是长跑冠军。”陆宁不满地说道:“再说,谁家的新娘子会自己打车去参加婚礼。” “也没有谁家的新娘子会让弟弟载着去婚礼。”陆呦不想和他吵嘴了,催促道:“别说了,你快点吧。” 陆宁加快了脚下的蹬踩,拼命冲刺,朝着不远处的湖畔酒店赶去。 终于,陆呦来到了酒店,酒店的正门已经关闭了,不过沈思思给她发了后山湖畔的定位,说婚礼仪式在那里进行,蒋铎应该也在湖边等她。 她远远地看到了花廊,只是夜色沉重,看不清尽头的男人。 陆呦沿着花廊狂奔而去,陆宁赶紧追上她,替她抱起了拖地的蕾丝婚纱裙摆,以免摔跤滑倒。 “慢点啊姐,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 话音未落,忽然,面前的女孩停住了脚步,陆宁没刹住车,撞她背上,撞得她往前踉跄了两步,稳住了身形。 陆呦看着礼台,感觉心里仿佛有一块...被慢慢剜去了,疼得难以自抑。 陆宁顺着她心碎的目光,看到礼台上,空无一人。 陆呦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朝着礼台跑去,礼台中间的花架上,放着一枚璀璨的钻石戒指,戒指压着一封他早已经准备好、默念了无数遍的婚礼誓词。 “我愿意娶陆呦为妻,给予她全部的忠诚,用余生敬她、爱她、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因为这一刻之后,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夜空中,有雪花飘落,有一片落在了“全世界”这几个字上面,然后迅速融化。 陆呦拿起了戒指,颤抖地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自言自语道:“哪有新娘自己给自己戴戒指的...” 还说会等她呢。 骗子。 ...... 半个小时前。 贺鸣非终究还是把蒋铎从黑漆漆的礼台上拉了下来,塞进了路虎车里,朝着重案科呼啸而去。 “事情紧急,也来不及等你的‘婚礼’结束了,如果你还有婚礼的话。” “我现在还是停职状态。”蒋铎对贺鸣非这种粗暴的行为非常不满:“丑话说在前面,什么任务都不去,我明天就要度蜜月。” “病得不轻啊。”贺鸣非倒是笑了:“你跟谁去度蜜月,不会是你脑子里分裂出来的新娘吧。” “与你何干。” 蒋铎扯了扯衣领,打开了车窗透气,便在这时,一抹洁白的身影和他擦身而过。 他猛地探出车窗,却看到陆宁载着洁白的新娘子,已经消失在了大街的夜色尽头。 “操!停车!” “三爷,停不了,大家都等着呢,案情真的紧急,否则至于这么急吼吼地把你从婚礼仪式上拉走吗。” 蒋铎失魂落魄地看着长街的尽头,心脏怦怦地跳着,嘴角轻轻绽开。 她...终究还是来了。 ...... 车在警局门口停了下来,蒋铎出门之后,二话没说抬腿便走。 身后,贺鸣非冲他喊了声:“你现在可以离开,没人能够阻止,但是别忘了,你宣过誓,你不仅仅是陆呦的蒋铎,你还是一个人民警察。” 蒋铎扬了扬手:“可惜没编制。” “有没有编制,你都宣过誓。” 我自愿成为人民警察,永远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我愿意娶陆呦为妻,给予她全部的忠诚,用余生敬她、爱她、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 铿锵有力的誓词缠绕交织,回响在蒋铎的耳畔。 浓郁的夜色里,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 也要像保护她一样,保护这个世界。 良久,蒋铎转过身,望向了贺鸣非,以及他身后悬挂的那枚警徽,金色的松枝环绕着蓝色盾牌里的国徽。 而盾牌的下方,是万里长城。 ......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缉/毒任务,和上一次蒋铎负伤的那场是同一个上家源头,也是警方侦办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案子。 终于在今天晚上打掉了一个在会所里倒新型DP的下线之后,有重要的线索浮出了水面,蒋铎则要持续跟进这起案子,将背后的更大boss揪出来。 蒋铎脱下了西装,重新换上了警服。 更衣室里,贺鸣非将手机递给他,说道:“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为了任务安全,你恐怕都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了,给新娘打个电话吧。” “新娘是我脑子里分裂出来的,我直接用意念通话就行了。” “我就开玩笑,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呢!” 蒋铎冷笑:“我何止记仇,我还有病,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感谢组织信任。” “行行行,我错了,错了行吧!”贺鸣非拍拍他的肩膀:“王局说了,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毒|贩,只有蒋铎亲自出马,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蒋铎翻了个白眼,背过身,拿起手机给陆呦打了个电话,不过电话响了一声,他便挂断了。 他终究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声音。 ...... 陆呦抱着洁白的婚纱,狼狈地坐在湖畔空寂无人的阶梯上,看着近在眼前那轮弯弯的月亮。 陆宁坐在她身边,捡石头打了个水漂,说道:“让你早点来,看吧,错过我姐夫了。” “我都说我打车来了,你非要骑自行车。” “怪我咯?” 陆呦小孩子气一般说道:“就怪你。” “行行行,怪我,哎,新郎没有了,上哪儿找我蒋铎哥这么好的姐夫啊。” 陆呦望着冰凉的地面,失魂落魄道:“是啊,再也没有了。” 陆宁从双肩包里摸出了手机,地给陆呦:“无论如何,打个电话问问吧,兴许刚走没多久。” “走都走了,打电话还能叫回来吗?” 陆宁笑了:“放心,是你的话,即便蒋铎哥在天涯海角,也能一秒钟叫回来。” 陆呦接过手机,踟蹰了片刻,决定还是发信息。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蒋铎的信息先跳出来―― “宝,我暂时没有勇气道歉,所以决定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恢复勇气。” 屠龙勇士扬起剑,斩杀心里的恶龙,重获荣耀。 到时候,她会知道他的心。 陆呦的手微微一抖,早已经编辑好的那条“我原谅你”的信息,没能发送出去。 ......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_l_e_w_x_x点_(去掉_),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完结(终)(月亮已经被他牵在了手上了...) 将两个月的时间, 陆呦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尤其是当她数次从贺鸣非那里听到:“这次行动安全得很,非常非常安全,就是出个差而已。” 他越是这样说, 陆呦心里越是不安。 如果真的是特别安全的行动,以贺鸣非的性格,绝对会添油加醋说得非常严重, 故意让她多担忧几分。 但他现在一口一个“安全”、“安全”,恰恰证明了这次行动不仅不安全, 而且可能非常危险。 终于, 在初春时节,警队那边传来了消息。 历时两个月的案子,终于侦破了。 媒体也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起案子可以公开的侦缉信息:蒋铎直接伪装成了之前落网的毒|贩, 混入组织里, 成为了卧底...... 陆呦只看了一分钟不到, 便关掉了窗口。 她实在不敢了解具体的细节,就像把头埋入沙土中躲避危险的鸵鸟一样,她宁可闭上眼睛, 也不敢了解他究竟经历了怎样命悬一线的危险。 贺鸣非在蒋铎随队从边境归来之后,第一时间给陆呦打了电话:“小呦, 回来了,局里正在开表彰大会,知道你想见他,我们这儿马上结束了, 你快过来吧。” “谢谢非哥。” 陆呦放下手机,心里也带了些疑虑, 为什么蒋铎不自己给她打电话。 难道还在生气她婚礼没有出现么。 过去的种种,在这两月的思念和担忧中, 全都被冲散了。 和他的安危比起来,其他事...真的不算什么。 陆呦不再计较过去的所有事,只想要快些见到他。 警队内部的表彰大会,尽管贺鸣非说她可以进去观礼,但陆呦还是坐在外面的横椅上,等待着表彰大会的结束。 好几次,能听到礼堂里传来热烈的掌声。 似乎有些近乡情怯。 陆呦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有穿着制服的警员们陆续从礼堂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案情的经过。 警员们离开得差不多了,蒋铎和贺鸣非几人才最后从门边出来。 陆呦站起身,人群中一眼便锁定了他。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身形颀长而挺拔,每一颗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显出严谨和肃穆。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睛拢入深邃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他手上拿着一束捧花,显然是刚刚在表彰大会上得到的。 陆呦的心脏抑制不住地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她是真的...好想他啊。 贺鸣非看到了陆呦,冲她扬了扬手,然后拉着蒋铎来到她面前。 陆呦忐忑地看着蒋铎。 同样,蒋铎也打量着陆呦,俩人似乎都有些矜持。 “哥哥...” “这女孩,我好像见过。”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然而,陆呦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这句话,他是对贺鸣非说的。 贺鸣非尴尬地用手揉了揉鼻子,将陆呦拉到边上,轻声道:“三爷之前不是就有间歇失忆吗,有些事做了却不记得。这次任务,遇到一些意外情况,失忆症更严重了。” 陆呦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他...失忆了?” “不是全部,他还记得很多事,比如自己的身份、职责,但是有些让他伤心的人和事,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给自动过滤掉了,不过你放心,医生说很快会恢复的!” 陆呦觉得这简直在开玩笑,她甚至怀疑蒋铎和贺鸣非合伙骗她呢。 “当我三岁小孩啊?” “哎。” 陆呦推开贺鸣非,望向蒋铎:“你不记得我了?” 蒋铎脸上浮现了笑意,宛如春日里的朝阳与湖光,令人感觉非常舒适―― “这么好看的女孩,不会是我女朋友吧。” “......” “当然不是。”贺鸣非插嘴道:“你怎么可能有这福气。” “想来也是。” 蒋铎礼貌地冲陆呦点点头,准备离开了。 在他和她错身而过的瞬间,陆呦攥住了他的衣角:“我不是你女朋友,我是你的......妻子。” 蒋铎诧异地望向贺鸣非。 贺鸣非点了点头,将他推到陆呦面前:“没错,这是你老婆。” 蒋铎笑容略微僵硬,带了几分惊讶地望向陆呦:“真是啊。” 陆呦朝他走近了一步,牵住了他:“怎么,不相信吗。” 蒋铎低头,看着她紧扣着他的手:“那我是要把我这辈子的福气,都用光了。” 陆呦紧紧攥着他,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一瞬间,失措、委屈、伤心......这些酸涩的情绪翻涌而出,她眼睛红了。 她是让他伤心的人,所以他把她忘了。 蒋铎看到她眼底有水光,不知道为什么,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低头,看到了陆呦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他牵起了她的手,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他们的无名指上戴着同一对结婚钻戒。 “我们真的结婚了。” 他出神地说完这句话,贺鸣非立刻插嘴道:“婚礼的确是办了,礼钱也收了,不过新娘子嘛,嘿嘿,没来...” 他话还没说完,陆呦立刻打断了他:“都交换戒指了,当然结婚了!你不要以为失忆了就能赖账,还记得你誓词说什么吗!” 蒋铎几乎都没有思考,郑重念道―― “我愿意娶陆呦为妻,给予她全部的忠诚,用余生敬她、爱她、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因为这一刻之后,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这是陆呦第一次听到蒋铎亲口念书誓词书上的誓言,不像是重复,倒像是一句一句地...庄严而虔诚地说给她听。 “哟,可以啊。”贺鸣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婆都忘了,誓言居然还记得。” 蒋铎不爽地瞪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在破坏气氛。 贺鸣非被他一顿眼神杀之后,自觉地闭了嘴。 蒋铎看着面前宛如百合花一般柔美娇妍的女孩,心头升起了很多温柔,下意识地便将手里的那束鲜花递给了她。 她是他的妻子,余生便要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陆呦毫不犹豫地接过了,低声问道:“晚上要聚餐吗,还是回家。” “回家。”蒋铎毫不犹豫地说。 “好,那回家。” 陆呦一只手捧着花,而另一只手牵起了他。 下一秒,蒋铎便反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用力到似乎永远不会放开了。 ...... 回到家,电梯门打开,蒋铎进屋之后便抱起了黑色的小猫,撸了一把毛:“煤炭,爸爸回来了。” 小猫亲昵地蹭蹭他的手。 陆呦倚在墙边,没好气地说:“你连煤炭都记得,不记得我了?” “煤炭没让我伤心。” “......” “你装的吧!” 蒋铎回头,无辜地看着她:“没装,我真的失忆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你是我妻子的事实,放心,我会对你好。 陆呦始终不相信蒋铎真的失忆了,尤其是他这般轻易地便接受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作为他的妻子,而且这般自然而然,一口一个老婆。 这哪里像失忆的人。 她觉得,蒋铎在演她。 “你先洗澡吧,在外面两个多月,肯定累坏了。” 陆呦拉蒋铎来到了浴室。 蒋铎看着面前宽敞的浴缸,浴缸里她还放了几片颇有情调的玫瑰花瓣。 蒋铎拉了拉衣领,说道:“我用不惯这个。” 陆呦歪着头道:“这是你自己的家,你以前用得挺顺手的啊。” “怎么可能,我是硬汉。” 硬汉怎么可能泡玫瑰花澡。 陆呦鄙夷道:“你不仅自己用,你还拉我一起...” 话还没说完,陆呦便看到蒋铎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潮红,她立刻闭嘴了。 如果这男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那她说这些,的确不太合适。 但陆呦还是不信邪。 “你不用,这么多水也不能浪费了,那我先洗哦。” “好。” 蒋铎说完,很绅士地离开了浴室。 陆呦下水泡了会儿,然后喊道:“哥哥。” 很快,男人来到门边,磨砂的门口倒映着他黑色的轮廓:“怎么?” “帮我拿一下睡衣。” “好。” 黑色的轮廓消失了,很快,男人的脚步声传来:“拿到了,放哪儿。” “拿进来。” 蒋铎在门外踟蹰片刻,终于还是推开了浴室门,朦胧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暖暖的香气。 他闭着眼睛,走了进来。 陆呦发现,雾气中的男人竟还穿着制服,在这暖香四溢的环境里,柔软与冷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放在哪里?”他问她。 “这里,过来。” 于是蒋铎闭着眼睛走到她面前。 陆呦看着他手上那条黑色的蕾丝睡裙,故意问道:“哥哥,失忆了,却还记得我的睡衣放在哪里?” “间歇性失忆,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你有选择地把我忘了。” “嗯,你让我伤心了。” 蒋铎说得很理直气壮。 陆呦起身走出浴缸,来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耳畔道:“我让你伤心,你就把我忘了;那我让你开心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 湿热的气息,刮着他的耳廓,她用极其诱惑的嗓音,问道:“我让你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你可以睁开眼,看看。” 终于,蒋铎睁开了眼。 陆呦大方地和他面对面而立,蒋铎的目光紧扣着她的眼睛。 但余光,仍然将所有的口口...尽收眼底。 陆呦踮脚,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亲吻:“还记得这个吗?” 蒋铎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多试一下,也许会记得。” ...... 他吻了她一会儿,似乎注意到室内温度并不高,于是便把衣服递给了她:“回去泡着吧,当心着凉。” “哦。” 陆呦意犹未尽地还想吻他,蒋铎却笑着移开了头,恰好到处地带着淡淡的引诱,转身离开了浴室,顺手关好了门。 陆呦舔舔唇,还是觉得蒋铎在装。 不过,即便如此,他在某些方面还是能死死地拿捏住她,想反杀,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 晚上,陆呦回到了卧室。 卧室亮着一盏夜灯,蒋铎坐在床边看书,暖黄色的灯光将他轮廓也照得很柔和。 陆呦爬上床,很自然而然地躺在了他的腿上,看着他带了青色胡茬的下颌。 无论从那个角度,他的脸漂亮到近乎完美。 “哥哥,你在看什么?” “《犯罪心理》。” “好看吗?” 蒋铎将书翻开那一页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然后俯身吻了她的唇:“不如你好看。” “不演了?” 蒋铎终于承认:“不演了。” “骗我好玩吗?” 蒋铎没有把盖在她眼睛上的书移开,而是说道:“我只是害怕...” 那是蒋铎第一次,承认他害怕。 原来这个世界上,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怕什么?” “怕你不原谅我,怕永远失去,怕过去十多年的每一个心碎的日夜...重演。” 她伸手,虚无地在空中摸了摸:“蒋铎,把戒指给我。” “戒指在你的手上。”他抓起她的手扬了扬。 陆呦对他破坏气氛的行为很不满:“我说你的!” “哦。” 蒋铎快速摘下戒指,递到了陆呦的手中,陆呦重新盘腿坐起来,非常郑重地牵起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虔诚地念着誓词―― “我愿意嫁给蒋铎为妻,给予他全部的忠诚,用余生敬他、爱他、像保护家人一样保护他。因为这一刻之后,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说完,她牵起了他的手,将那枚泛着幽光的银色的指环,珍而重之地戴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低头,轻轻吻了吻。 就像第一次微风将他的头发吹到他脸上时的怦然心动,那一刻,蒋铎的心,已经被她那一个吻融化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他所保护的这个世界值得,因为这个世界有她。 所有的苦难和悲伤,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尘埃,好多好多的幸福,灌满了他的胸腔。 ...... 第二天,陆呦和蒋铎去民政局登记领证。 冉冉悬空的太阳,和第一次俩人走出民政局时一样灿烂。 蒋铎还记得那时的患得患失。 这次,陆呦不再犹豫,蒋铎也不再忐忑了。 两人将红本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起,揣进了包里,然后牵手去路边的早餐店吃早饭。 这天,就如同过去和将来的每一天一样,平凡而又盛大。 陆呦点了一屉小笼包,蒋铎则点了豆浆。 阳光透过路边浓密的梧桐叶,在地面撒下片片斑驳的光影。 早餐店的阿姨将一屉热腾腾的包子端上了桌,蒋铎隔着包子蒸腾的雾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快点吃,吃完上班。” “在我吃饭的时候,请不要提上班两个字!” “对了,今天周一。” “请不要提醒我今天周一!” 陆呦打了他手一下,他很幸福把另一只手也伸给她,让她打。 陆呦见他这么贱,于是夹起包子,放进了他的豆浆里。 很快,豆浆便把包子完全浸泡。 “......” “吃啊。” 蒋铎从豆浆里叉起了湿乎乎的包子:“陆呦,你要是再干同样的事,我也会生气。” 陆呦小时候总干这样的事。 她喜欢把油条和包子这些东西放进豆浆里浸泡之后再吃,蒋铎则只喜欢一口纯豆浆一口别的,绝对不能混在一起。 这是俩人在生活方面最大的矛盾。 陆呦看着蒋铎沉着脸,将沾了豆浆的包子吃进去,她拍拍他的手:“下不为例!” “你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年了。” 但每一次,她都要干同样的事。 吃晚饭之后,蒋铎牵着陆呦的手,缓步地走在种满了梧桐树的路上。 他抬头,看到了温柔的阳光,忽然扬起眼角,笑了。 “你笑什么?” “想笑。” 从今天以后,他的世界只有太阳,因为月亮已经被他牵在了手上了。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l*e*w*x*x点_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