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玫瑰控[娱乐圈]》作者:弥萝   神颜甜豆 x 矜冷偏执   1.五岁起,一个名字就刻进了沈昭月的记忆里,由浅至深,经历了漫长的十年。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她在东京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电影新人奖。万众瞩目时,她独自一人去往青城山,想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那个夏天,他都没有出现。   2.后来的沈昭月,携氧气女神之名成为了娱乐圈无法撼动的新势力。明艳爱笑、浪漫甜蜜... 名副其实的“糖豆”。   然而有一天她在酒会中当众泼了港城橙天掌权人陈孝贤一身酒。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孝贤其人家世显赫手段阴狠,港东说一不二的人物,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陈孝贤竟拎着一支未开的红酒走向神色冷清的姑娘,哑声哄道,   “糖豆,别生气了。”   “如果还气,继续砸,砸到你消气为止。”   3)   一日,陈孝贤忽然对昭月讲:我替你接了个节目。   昭月:??这还没嫁呢,就开始做她的主了?   “什么节目?”   陈孝贤:《下一秒心动》   昭月:“......这是个恋爱综艺你知道的吧?” 这人,是想被酸死么?   陈孝贤轻声一笑,将人搂入怀中,   “知道。”   “那你还....”   “我和你一起。” 情敌什么的,是时候杀杀了。   文案已于5/29截图上传,修于7/7   十几万字短篇/双c双初恋/微港风/谢绝指导和ky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昭月/陈孝贤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神颜甜豆 x 矜冷偏执   立意:爱是救赎   总书评数:407 当前被收藏数:1746 营养液数:560 文章积分:59,906,084 第1章 再遇 沈昭月没来吗?   十二月的鹭城,暑气淡了些。   只是空气里仍夹杂着大海的苦咸滋味,粘腻湿重。望向车窗外,沈昭月不禁想起了青城山。那里山清水秀,一年四季空气都似在幽泉中淬过,极为适合她这种热性体质的人儿。思绪撞上记忆,沈昭月似喃喃自语,   “有点想师父了,怎么办?”   身旁的助理陆眠隐约听见,凑近,轻声问道,   “糖豆,你嘀咕些什么呢?”   沈昭月有一个从出生起就跟着她的乳名,糖豆。   亲近的人,都爱唤她糖豆,亲昵也因为姑娘明艳甜蜜,活脱脱糖豆一枚。   沈昭月从思绪中回过神,微侧过脸望进陆眠的黑眸,   “通知辉哥空出明后两天给我,我要去一个地方。”   陆眠怔了几秒,说好。   接着问她:“这么突然,去哪儿啊?”   沈昭月笑,澄澈幽深的黑眸被笑意点亮,   “去青城山避暑。” 五岁那年,昭月拜入青城山杨氏太极门下,成为了这代家主杨宗海的第七个入室弟子,也是最后一个。   陆眠:“.....” 净爱瞎折腾。两天时间大部分都耗费在路途上就不说了,就青城山这会儿的天气,去了不是避暑,是过冬,需要挨的那种。   然而陆眠也就暗自腹诽了两句,她和其他人一样,很难对沈昭月说不。   女孩儿笑起来时,眼中闪烁的光亮如灿星,足以软化这世界最坚硬的铁石心肠。   ....   是夜,鹭城环海酒店   一缕缕光撞在灰蓝的玻璃上,无声的氤氲出奢华与靡丽。顶级杂志《depth》二十周年的庆祝晚宴将在这里举行。   时间还早,宾客还不是很多,散落于各处,低声细语的聊着。   有一桌靠着大厅的楠木梁柱,隐约有几道女声传出,   “也不知道咱们沈小姐今晚穿什么?你说她怎么总有办法找到独一份呢?”   “唉,说起这个我还真有点儿酸。有些个,花钱也买不到。”   “下辈子好好投胎呢,沈纪两家这代唯一的女孩儿,她不受宠谁受宠。”   “再加上那几位,好事儿都让她给占全了。”   声音轻柔,但如果仔细听,艳羡和嫉妒根本藏不住。   沈昭月主要在影圈活动,对其他的事儿兴趣很淡,平日里很少出席类似的活动。但只要她一出山,必定有高定和古董珠宝傍身。能不能艳压别人她不在意,重要的是绝不能让别人艳压她。   她不会傻白甜到去以为在娱乐圈和上流社会混荡的都是佛系咸鱼,她不要面子,她爹妈和她家老祖宗还要呢。   没多久,议论声停了。   场内的目光被杂志高层许嘉年的声音带到了沈昭月身上。只见姑娘长发及腰,极致的黑将裸露在外的蝴蝶骨遮掩,随着她的步履时隐时现。   vk早春度假系列,才下时装周,她就已经穿上了。   手腕上套着的是已故的殿堂级珠宝大师sky fall遗作初雪,全世界独一份的,意义也深重。   艳绝,健康,一出现就能牢牢锁住所有的目光。   “年叔叔,好久不见。” 沈昭月走近许嘉年,笑着打招呼,对周遭投来的目光恍若未觉。   “两三个月了,你可别学你爸爸,年轻人,多出来晃晃。”   沈昭月乖顺的应了声好。   之后随着许嘉年各处走,高高低低的说笑声洒了一路。好不容易回了位置,没多久,身后忽然一阵骚动,正想往后看,有震感从手包处传来,她的注意力被带走。   是哥哥顾初寒的电话。   昭月没犹疑的起身,准备找个僻静的地儿听电话,和喧嚣热闹背道而驰。   红毯的末端,有记者认出了从黑色的宾利FlyingSpur中下来的男人,港城橙天太子爷陈孝贤。有传橙天计划进军内地市场,已经收购了包括depth和h. chat在内的几家极具上升潜力的公司,强势布局泛娱乐领域。   镁光灯跟风似的闪动着,此起彼伏,渐渐连成了片。   “赵哥,谁啊?夏总和年哥都亲自出来迎了。” 期间,有菜鸟萌新问最早认出陈孝贤的老娱记赵乾乐。   赵乾乐嫌弃似的瞥了他一眼,“他都不知道,你可以申请回工作做内勤了。”   小萌新:“...... ” 有没有那么严重?   赵乾乐看不下去了:“维港那头最牛批的太子爷,有钱有地位。时尚圈之所以高冷,不就是他们的客户是这些个人?”   “《depth》以后的老板姓陈,也姓橙。”   橙天的势头近期太猛,谁也不知道陈孝贤想干什么,最终又会走向何处。   赵乾乐说的都是干货,可小萌新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此处,   赞叹似的说道,“这么有钱,还大帅批,太遭人恨了。”   这话一点不假,简单的白衣黑裤也没能淡化陈孝贤一身矜冷清贵,如经深秋夜霜淬过。   “光他手上的那只腕表百达翡丽天文陀飞轮,上千万。”   “......” 赵乾乐愣了愣,伸手拍了小萌新的脑袋。很用了些力,清晰的带出了一声响。“赶紧的给我拍,不然别说千万钻表了,下个月的房租都危。”   “好好好....” 小萌新瞬间警醒,加入到抢拍队伍中去。   红毯的尽头有块展板,依照流程,所有的来宾都要在上面签名。   可众目睽睽之下,陈孝贤看都没看它一眼,神色冷漠径自走过。同《depth》创始人夏启骏和许嘉年碰面,脸上也没见一丝情绪波动。   话也少,几乎都是身旁的特助在操持一切。   ...   两三分钟后,昭月结束通话回到了厅内。   这时候,厅里较之先前热闹了许多。各种香气交缠在一起,馥郁靡丽。酒会的常态,平日里昭月虽不是不热络,但也不排斥。可是今晚,约莫是来时记起了青城山的清冷和纯净,她莫名的烦躁,一刻都不想多呆。   她隐在暗处,连着给许嘉年发了两条讯息,   【年叔叔,我忽然有点不舒服,悄悄遁了。】   【改天让爸爸请您吃全鱼宴赔罪。】   宴会还没开始就遁走的事儿昭月从未干过,为人处事都是妥帖有礼。   故而许嘉年也没往他处想,看到后连忙回说,   【那赶快回去休息,这里我会处理。】   【自己注意着点儿,别仗着年轻就胡乱来,听医生的才是正道。】   暖心的叮嘱让昭月有点儿小内疚,心想等许嘉年忙过今天再同他详说道歉。此刻只是简单的回了个好让他不要担心,随即踩着暗影从侧门离开。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似星月般的陈孝贤牵绊,昭月轻松遁走。出了电梯,走出酒店,一阵海风忽然袭来,她望向青城山的方向,抑制不住微笑。   时间还早,不如现在就去青城山!!   ....   八点准点,晚宴开始。   宾主皆按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入座,许嘉年让人抽走了沈昭月的名牌。   陈孝贤坐到了主桌首席,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压了一众时尚圈大人物,俊脸依旧冷清。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早已习惯。   从初睁眼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拥有最好的,连喝的水都是专门从国外专门的水源采集空运过来。随着时光静逝,成为了同呼吸一般存在的理所当然。   再无法攫取他一丝一毫的兴致。   给他选,他宁愿一直呆在青城山,同糖豆一起抄经喝山泉,平凡安稳的一年又一年。   糖豆....   来到鹭城的第一天,陈孝贤的心念没有任何抵抗的被“糖豆”两个字搅乱。他下意识侧过头,视线从场内中掠过。人很多,却没有他记忆中的那一个。   “沈昭月没来吗?” 陈孝贤突兀开口,声音冷清得不带一丝情绪。   众人愣在当场,片刻后,夏启骏最先从情绪中抽身,他望向许嘉年,   “昭月呢,刚人不还在吗?”   “.....” 被点到的许嘉年只能实话实说,“昭月带病来的,刚看她脸色不太好,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言语间,全是对昭月的维护,虽说还摸不透眼前这位太子爷的意思。   闻言,夏启骏轻点了下头,转向陈孝贤,热络笑道,   “昭月是我们《depth》的老朋友了,见面的机会很多。”   停了几秒,有些好奇的问道,   “和昭月认识吗?”   “嗯。” 陈孝贤不置可否的应了声,思绪无法自抑的飘远。   哥哥,这樱桃好酸,白瞎了长这么好看!!呜,以后再不吃了。   哥哥,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抄经抄傻了都不会说话了?还是师父威.胁你?如果是你就眨眨眼,我去找他。   哥哥,豆娃又考了100分,他怕不是台考试机器吧?每天都在玩儿,也能考100!   抄抄抄,没拜上师抄经,拜上了还要抄。豆生艰难。   .....   软糯的团子只要无聊了就坐到他面前叨叨,小雀儿都不及她吵。   偏生他周身阴冷也吓不退她,不想说话就只能任由着她闹。更可怕的是,时间久了,他竟习惯了这一切。她不在的日子,甚至会觉得庵堂空落,静心成了奢侈。   直到暑假时,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糖豆。   离她越近,过往的记忆越加的清晰。   陈孝贤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以不可逆的力量拿捏住,撕裂或是守护,全在它一念之间。 第2章 平安符 我要哥哥十分的平安顺遂。……   陈孝贤在酒会呆了不够一刻钟,特助肖榆陪着他出来。回到车中,肖榆稍稍侧过脸,有些不确定的问陈孝贤,   “陈生,现在去哪里?”   平时这样的对话不会出现,陈孝贤不关心自己的行程单。在过去五六年里,他都是依着行程单走,时常前五分钟才知道下个行程是什么,没有建议更不会反对。可就在一个小时前,本该回酒店休息的他忽地改变了自己的行程来到这里。   总共说了三句话,呆了不够一刻钟,前所未有的反常。   是为了那个叫做沈昭月的女人吗?   当这个念头于肖榆脑海里掠过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否定。   因为可能性几乎为零,在港城多少女明星和名媛削尖了脑袋想近陈孝贤的身,面儿都见不着。有一次酒会,中广建设的张总带着女儿张娴来了。   模样确实生得标致,就是没什么眼力见儿。   逮了机会撩拨陈孝贤,结果这位爷直接开了一支酒,当众浇了她满头。   从此沦为港圈笑柄,也再没女人敢靠近陈孝贤。   他跟别的富二代不同,冷绝强势,平时不常出手,一旦动手六亲不认。一个中广,又算得了什么?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专门于他厌恶的人群中走这一遭?   “去琳琅水榭。” 须臾间,陈孝贤明白给出了答案。只因他忽然记起他在青城山的最后一个夏天,糖豆曾得意的对他说,   “哥哥,我的家长有个叫琳琅水榭的地方。那里有颗百年杏树,我在上面给你挂了十个平安符。别人都只挂了一个,我挂了十个,我要哥哥十分的平安顺遂。”   “厉不厉害?”   “地球已经容不下怎么机智的豆了。”   此刻,他迫切的想确定那些平安符还在不在。   肖榆回好,心中却疑惑渐深。他比谁都清楚今次是陈孝贤第一次来到鹭城,但他表现得....似曾到访过千千万万次,说不出的笃定熟悉。   ...   抵达琳琅水榭时,已经近九点。   离熄灯只剩最后半个小时,进客的闸口已经关闭。肖榆太了解陈孝贤了,他今天既然来了怎么样都是要进去的。没多想,他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回来时,闸门再度开启。   陈孝贤进入,在一个清洁工身旁停了停,随后径自往前。   步履较之平日,急促难以掩饰。   肖榆越来越好奇,疾步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通过清幽的水榭,一颗身姿修长绝美的杏树渐渐映入眼帘,枝桠上挂满了各色的木质平安符。   “这么晚来,平安符都收了,挂不了了。” 售卖平安符的小楼旁,正在收垃圾的老爷子热情喊道,一口鹭城腔调。“明早九点后。”   肖榆有礼道谢:“谢谢,我们先看看。”   老爷子:“看有什么意思,挂了才能“杏”福。”   这回肖榆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   另一边,怔怔的看了杏树好一会儿的陈孝贤动了。他走到树下,目光从木牌上一一掠过。认真细致,像是在找什么。   “陈生,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陈孝贤对他说不用,目光始终黏在五颜六色的平安符上。   良久后,他在树背面的一个枝桠里看到了一串牢牢绑在一起的平安符。太过醒目了,因为唯有它们被一只小花伞罩着,似想护着它们避开日晒雨淋。   莫名的,陈孝贤的心瑟缩了一下。   他近乎荒谬的笃定这些就是糖豆为他挂的平安符。   理智回笼前,他已经撑手攀上了高耸的石台,借着它的高度拽到了那大串平安符。带起时,哐哐作响。   老爷子瞧见,制止道,“那个不能拿的,都是有主的福气。”   他嚷嚷时,陈孝贤已经看清楚其中几枚上面镌刻的字。   杏呀杏,一定要保佑陈孝贤小哥哥。   一个不够,就两个!!   两个不够,就三个!!三三三三   再不成,就把糖豆的福气分点儿给他。   ....   说不清的感觉,一方面觉得她幼稚傻气。福气这东西要真能求得来能分享,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悲苦惨痛。可另一方面,心却被莫名的情绪塞得满满当当。   沉甸甸的,让人安心。   一身矜冷倏然被软化,他居高临下的望向老爷子,凉声道,   “这些是我的。”   他要带走它们。   这个念头似烈火燎原,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小心翼翼的护着平安符跳下了石台。   老爷子盯着他,更来气了,叨叨不停,   “是你的也不能拿走,离了老杏树福气就没了。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给你挂平安符的人呢。是不是,他要是知道了,心里该多难受。”   “小年轻,就不懂事。”   “听老头子的,放回去。”   训斥的声音越来越大,肖榆忍不住在心里甩了把冷汗。   老哥,您就少说两句吧。   您眼前这位可不比市面上的那些野孩子,他脾气上头了,港东能给他闹翻。   正想劝,不经意瞧见陈孝贤的动作,不禁瞠目结舌。   连老太爷的话都没听过一句的小祖宗竟妥协了,再次上了石台,把那串平安符妥帖的放回到了原处。   “......” 鹭城这地方有毒吧?还是他眼花了?   相较之下,老爷子显得淡定许多,笑里透着欣慰,   “这就对了。这棵树一百多年了,福泽深厚。有了它的护佑,你一定能平安顺利的,说不定还能做大老板。”   停了停,话锋一转,   “你看看别人,都只有一个,最多也就两三个。你有一串,羡慕死个人。”   “给你挂的人,该多在意你。莫瞎闹,要懂得惜福。”   陈孝贤只是听,纤长冷白的手指从符面若有似无的刮过。   停留半晌,原路离开。   ....   不知道是因为置身糖豆所在的城,还是才近距离的碰触过福气,这个夜晚,陈孝贤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他按照既定行程去了鹭城南的新桥别墅区,沿着海岸线而建,是橙天几年前投资的项目。那时候,或者更应该说从他把随身玉石送给了糖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期待踏足鹭城。   “陈生,四期已经在建了,估计是鹭城最后一批别墅了。” 新桥项目橙天方面的负责人杜锦华引着陈孝贤和其随行人员沿着四期工程走了一圈。“再往后,别墅特别是像咱们新桥这样的海景别墅就成了稀罕物了。”   “前面那栋是四期楼王,一百八十度海景主卧,正对着嘉途湾。”   “这楼还没见影儿呢,已经很多人就托关系来问了。”   陈孝贤顺着杜锦华指尖看去,是被一轮新月形状沙垅分割的嘉途湾。左湾海面宁静悠远,右边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波涛汹涌气势磅薄。   神妙得很。   “这栋封存,我有别的用途。” 目光撤回时,陈孝贤对杜锦华说道。   杜锦华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愣了愣才道,   “好的,陈生。我会安排。”   陈孝贤轻轻颔首:“辛苦了,这里打理得很好。”   情绪仍旧很淡,可对于杜锦华而言,就是大惊喜。   在橙天,人人都知道太子爷陈孝贤鲜少说话,赞誉就更别想了。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就是护身符升迁神器,旁人羡慕不来的。可他深知再怎么惊喜都不能显于面,克制笑道,   “应该的。陈生,要往前面看看吗?中午合作方廷安的苏总想请您吃个午餐。”   这回,回应他的是肖榆。   他笑道:“不用了,中午陈先生有别的安排。”   杜锦华颔首,“行,那就不阻陈生忙了,下次有空再聚。”   回到市区,黑色的宾利陷入车水马龙中,速度被迫缓了下来。   陈孝贤静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是拿ipad刷邮件就是闭目养神。行至中新大厦时,车再次停了下来,陈孝贤不经意朝车外望去,意外撞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女孩儿妆容清冷,设计感极强的白色小礼服和裸色细高跟凉鞋清晰的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和笔直纤白的长腿。手腕上的钻石熠熠生辉,也不及她耀眼。   顿时,思念成灾。   ..   “师父,您怎么能这样呢?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您不给我整点好吃的补补就算了,还让我扫地。”   “好冷,呜呜呜。糖豆豆不想扫地,只想吃烤红薯。”   “哼,以后再不来了。”   回到师门,一盏热茶还没喝完,昭月就被师父杨宗海赶出庵堂扫地。一起来的陆眠和霍焱却在庵堂里幸福烤火吃热乎软糯的烤红薯。   “这世界不值得。”   昭月越想越气,如少女时代一般,愤怒的挥动了扫把,带起了落叶沙尘。   又一次呛到了过来“监工”的六师兄青玄,他愤怒吼叫,   “糖豆豆,你是不是故意搞事儿?多大个人了,还不会扫地?”   “是不是又想抄经静心?”   比记忆中还要吵,昭月烦得很,提起扫把抡向他,没留一丝力。   顿时,风声四起尘土飞扬。   伴之而来的,是从儿时就刻入昭月记忆的嚷嚷声,   “快来看啊,小七和六哥又....又打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儿,打打更健康。”   “小七,冲了他。”   “来吧,下注!一百,压小七赢。” 第3章 旧事 只要有沈昭月就好。   打得尽兴,羽绒下的轻衫染了湿意。   结果也没有任何新意,昭月第不知道多少次进入到静心庵堂抄经。   还是当年的那个桌子,连净手的玻璃盅都是。   老派,陈旧, 却也温情。   昭月逃不开这些已经刻进股子里的记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回来青城山陪陪师父和六师兄尽兴的打一场。冬天时打雪仗,夏天时赏花摘果....一如儿时。   师父大抵是读懂了她的心思,次次来都让她先扫地,每回同六师兄打完就罚她进静心庵堂抄经。老旧的经书在冬日里泛潮,透着些许陈腐的味道。   但昭月喜欢,青城山是她的另一个家,她无条件热爱这里的一切。   以抄经的方式缅怀过去,在她看来是重要且有意义的事儿。   双手从水中过,出来时已经带着花瓣的淡香。   昭月熟练执笔,静心抄经。时间静逝,她有些累了,下意识看向右侧。桌台空落,多少年了,陈孝贤再没有回到这里。她曾经无数次的在搜索栏输入陈孝贤三个字,出来的结果没有一条同他有关。   哥哥,你还好吗?   你是不是已经忘记糖豆了?   心念浮动时,昭月似往日一般起身,来到陈孝贤曾经抄过经的矮桌前坐下,恍若他还在。   唉。   这一幕落入的杨宗海眼里,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停了片刻,才走近昭月,落坐。   视线相接时,杨宗海直白问道,   “又在想他吗?”   面对师父,没什么好遮掩的。   昭月如实回道:“是,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杨宗海:“不好的话,你又能怎么样呢?糖豆,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渡不了所有人。” 说得残忍些,他们可能谁也渡不了。苦海无边,唯有自渡。   多少年了,杨宗海从未如此冷肃深沉的同昭月对话。昭月被幽光拢住,莫名的慌乱袭来,她本能的觉得这次对话的内容不为她所喜。   但有关陈孝贤,她根本避不开。   只能诚实面对,“师父,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渡谁。他是我的朋友,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这很过分吗?”   “如果他也当你是朋友,不过分。但现在明显不是.....” 杨宗海像是想在这个晚上打散昭月对陈孝贤的所有眷念和幻想,冷冽又狠。“糖豆,记得你留给他的那封信吗?师父替你交给他了,但他并不在意。”   甚至轻慢。   “那封信被撕裂,成了一片片细碎的废纸。”   其实很早就该告诉昭月了,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怕她受到伤害。又想着时间久了她的记忆会渐渐淡化,一拖再拖到了今天。   结果并没有,她一步步沉陷。   再往后,陈孝贤三个字势必会成为她的执念和求之不得,一碰到就会疼。他舍不得她经历这些,而且追根究底,这一切皆由他而起。如果当年他没有让昭月挨着陈孝贤抄经,两个人即便相识,也不会生出似今天这般深刻的牵绊。   “您说什么?” 昭月的情绪变得激动,黑眸泛出水光。   杨宗海神色依旧,“我说他根本不在乎你的关心和在意,他撕碎了那封信。”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龙形玉石。   “这是你的成年礼时他派人送过来的,和你的父母商讨过后,我们一致觉得这个礼物太过沉重,暂时替你收了起来。如今,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是还是留,由你自己决定。”   昭月的目光落在犯着冷光的玉石之上,敏感的抓出了重点,“他撕碎了我的信,又为什么送我玉石?”   在这个晚上,杨宗海将他知道的所有全都告知了昭月。   陈孝贤,港城首屈一指的富豪陈家的三代嫡孙,命里藏金。   出生即站在平常人想像不出的至高点。   少年本聪颖明亮,却一朝遇变故。   父母被劫匪绑票,开出了八亿八千万的天价赎金。陈老爷子指派二子陈海诺亲自跟这件事,陈海诺为保险起见,准备赎金时同时报了警。   结果劫匪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收到了风,发了狠撕票。   少年承受不了这打击,当场抡起刀具刺向二叔陈海诺。之后是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成效甚微。无奈之下,老爷子只能听从医生建议,将陈孝贤送出港城。   这才有了后续的种种。   “当时我就想着放个小太阳在他身边,日日温着他,阴暗就近不了他的身。结果他没好,还把你给搭进去了。”   “我心知他撕碎信泰半是为了激怒我,让我不要再插手他的事儿。但往深里想,这就是不够在意。”   如果在意,他别说撕毁了,碰都舍不得碰。   “避不露面,送来护身玉石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一直知道你在哪儿,真想你知道他的状况,以他的能力能想出千万种方法,但这么久了...” 他都隐在暗处,任由着糖豆思念担忧把他的名字刻在心间。   到今天,真的够了。   如今他只想糖豆放下陈孝贤,哪怕需要刮骨剜心。   “可是我要的很少,捎个平安那么难吗?”   过去,昭月曾想过陈孝贤可能是家庭不和睦才会那么的孤僻冷清,也凭空脑补过一些画面,但没有一帧似她现在听闻的这般残忍,生生的逼出了她的眼泪,可她仍旧想不明白。   一句话而已,有送玉石的心思为什么不给她带个话或是来见她一面。   见一见....就好。   杨宗海心里也不好受,声音染上了悲哑,“他或许有他的考量,可这种考量正在真切的伤害你。糖豆,现在你知道了所有,也是时候放下陈孝贤这个人了。”   “沉溺过去,对你没有任何益处。”   “你仔细想想。”   留下这些话和玉石,杨宗海离开。   昭月默坐了许久,取暖器就在身旁,她仍然觉得冷寒刺骨。   是了。   心都冷透了,暖意又怎么近得了身。   大半个小时后,糖豆出了静心庵堂,她带走了玉石,并未如杨宗海所想将它孤单的留在寒冷暗夜之中或是交还给他。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城际酒店时,陈孝贤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拿了手机看了一眼,肖榆的短信已经在收信箱躺着了。   【陈先生,在哪里用餐?】   陈孝贤顿了顿,【在房间,七点十分。】   陈孝贤静惯了,能够独处的时候他绝不会主动踏入人群,而他身后的橙天给了他随心所欲的底气。   橙天家族企业,到陈孝贤不过第三代,可在港城,陈家被誉为四大顶级富豪之首。产业遍布地产,珠宝,港口货运.....单就港东那一大片卖场收租都能让陈家进账近百亿。   在港城,家族主产业大都传长嫡。   这就意味着,陈孝贤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峰。父母遭遇不幸,只要老爷子在一天,就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更遑论他手段绝冷,放眼整个港城,也鲜少有人敢直撄其锋。   肖榆:【收到。】   七点十分整,套房的门被敲响。   之后,肖榆进来了,身后跟着三个穿着统一制服的酒店侍应生,一人推着辆小车。两层隔板,上面摆满了各色餐点小食。   量少,精致。   有了肖榆的指引,餐点很快上桌。   陈孝贤这才从内室走出,目光停在肖榆脸上,凉声道,   “一起吃。”   肖榆点点头,随即转向三位侍应生,在他们的小车上各放了五百新钞。   “辛苦了。”   “应该的。”   “二位用餐愉快。”   陈孝贤从不在吃饭时谈事情,这点肖榆很清楚。安静地用餐,直到陈孝贤放下汤匙主动开口,   “下周六我想在聆风湾举办一个酒会。”   肖榆:“好的,以什么名义呢?”   陈孝贤微微沉吟:“以明培蔚的名义。”   “..... ”肖榆这回是真有点懵了,“蔚少不是在孟加拉驻厂吗?他能回来?”   明培蔚三个字在成衣届就是顶流,约等于灵气。他的自创品牌“蔚定制”在两岸三地拥趸者众。   春风得意时太过跳窜,惹恼了自家太后。第二天就给丢去了孟加拉。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   提及这事儿,陈孝贤的嘴角若有似无的抽动了一下。   “这事儿我来处理,你负责酒会就好。”   肖榆点头应下,随后同陈孝贤敲定了一些重要细节。   末了,他问到宾客的事儿,   “预备请哪些人呢?或是给个大方向,我拟好给你过目。”   然后他就发现陈孝贤的目光微滞,似乎浸于某种特别的情绪中。   不过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他归于冷清,“其他的你随意,只要有沈昭月就好。”   沈昭月?   当这个名字落在肖榆耳边时,他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昨晚《depth》晚宴上发生的那一幕。那时,陈孝贤也提到了这个名字。   连着两次之后,肖榆的好奇心被最大限度的挑起。出了陈孝贤的套房,没走出五米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沈昭月   霎时间,出现了八千多万个相关结果。   “......” 肖榆点开百科看了眼,顿时安下心来。沈昭月家世显赫学历样貌样样拔尖儿,又是太极大师杨宗海的亲传弟子,就算陈生真动了情,阻滞想来都是极少的。 第4章 离心 我倒要看看那狗东西能够把我怎么……   从青城山回来后,昭月表面上同往日无异,心头间却似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沉郁渐浓,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旁人看不出,但是很难瞒过亲近的人。   周五的晚上,哥哥顾初寒带着一盅冰镇椰蓉燕窝敲响了她的房间门。   等她满口甜,睨着她直白问道,   “怎么了?椰蓉燕窝都没办法哄你笑了。”   昭月的手顿住,抬眸对上哥哥略带探究的视线,绷了几天的情绪尽数崩盘。   “我讨厌陈孝贤,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直白幼稚,像个年幼的孩子。   说话时,她搁下燕窝盅,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块龙形玉石,拎着怼到顾初寒面前,吊坠似沾染了她的怒气,不安的晃动着。   顾清寒的目光停在了玉石旁的圆形锁片上。   陈   隐约明白了,“陈孝贤给你的?”   面对哥哥,昭月把自己所有的心情都摊开来,愤怒叫嚣,   “别让我再看到他,见到我就把这坠子怼他脸上。以后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绝对不会再管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怕我缠着他?港城陈家是什么了不起的家族?”   “啊,我以前眼神真的有问题。”   小脸染上了艳丽绯红,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音量也越来越大,炸得顾初寒耳朵疼。他轻笑,伸手拽住了玉石吊坠。   “给我看看。”   昭月应声松开手,龙形玉石落入顾初寒手心。他低下头,拇指指腹贴着石面轻轻摩挲,眸色渐冷。   港城陈家,橙天实业   确实了不起,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只在意昭月过得好不好,她不喜的就是他的憎恶。   谁都一样。   “豆娃,你怎么了?”胡乱的发泄了一通,昭月的心情平复了些,从而察觉到了顾初寒的冷滞。唤着他的乳名,懵懵问道。“为什么生气?”   顾初寒的注意力从玉石上撤走,缓缓抬头,“豆娃?沈昭月,你是不是想死?”   顾初寒不笑时,气息清寒,压迫力极强。   但昭月一点都不怕,她抢回了吊坠,声音中带着些有恃无恐的骄纵,   “不过是叫了声豆娃,怎么就跟生和死扯上关系了呢?我就喊,等哪天没有人糖豆糖豆豆的叫我了,我才停。”   顾初寒: “......” 那她这辈子可能都等不到了。全国人民都知道她叫糖豆,也更爱叫她糖豆。   ...   城市的另一端,昭和清酒。   走廊尽头的包间里,最近风头正劲的影花艾辰正和小姐妹蒋心蕊吃晚餐。几杯清酒下肚,两人的脸上都染了惑人艳色。   好友在旁,又在密闭的空间内,很多平日不好说不会说的话全都放到台面上。   各种都有。不经意间,聊到了d家晚宴上的事儿。蒋心蕊最近在圈子里也听到了不少议论揣测,难掩好奇逮着艾辰问,   “我听辛蓝那群人说,沈昭月去了《depth》的晚宴,结果开场后没见着人,连名牌都给撤了。”   艾辰当时在,“是,也是奇了。高定和古董珠宝都出动了,结果....什么情况啊,有料没?”   蒋心蕊:“必须有啊。”   艾辰来劲儿了,黑眸里亮起兴味。她没说话,但蒋心蕊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一排字,   【说来听听,gkd。】   会心一笑,对她说:“听说是和《depth》新老板陈孝贤不对付,大小姐脾气上头直接走人了。结果遇到个更狠的,直接把名牌都给撤了。”   艾辰一脸讶异:“真的假的?”   蒋心蕊轻笑,“谁知道呢?当个笑话听听行了,跟咱又没关系。”   话虽点到为止,语气却难掩愉悦。   “是。” 艾辰顺着她的话应了句,之后把话题带到了陈孝贤身上。这个名字,她最近不止一次听到了。“这两天我加的两个名媛群里都在说陈孝贤,港圈真正的太子爷。那天我也看着了,帅到没边儿。”   “正常,一方顶级豪门的少奶奶的头衔,冲击力堪比核.武器。那些个小明星和拼单名媛都目不转睛盯着呢,哪怕只是一夜,都够她们几辈子了。” 话到这里,蒋心蕊眼中亮起了一丝异彩,“别说她们了,就我,也挺想的。”   “哈哈,你还挺坦诚。”   “那必须的呀。这年头,含蓄已经不吃香了。特别是陈孝贤这种白金级别的公子哥。”   “也是,香得很。”   ...   翌日凌晨,整个城都陷入了沉睡。   匿名论坛“碧海星辰” 却仍旧热闹。一个骨灰级用户发布了一则爆料,称某顶尖时装杂志的周年晚宴中有女星停留不到半小时无故离场,惹恼了主办方的幕后大佬。她前脚走,后脚名牌就给撤了。   故事讲得绘声绘色,重要信息全部用毫无联系的英文字母替代。   例如女星a, 幕后大佬b, 顶尖杂志c...   但是这种薄码怎么挡得住千万吃瓜群众?不到十分钟,碧海星辰就开出了新帖,带锤解码女星a是当红不让的影花沈昭月,幕后老板b是橙天太子爷陈孝贤...   猎奇心在这一刻被最大限度的挑起,许多在第一轮时潜水吃瓜的网友被炸出。   楼层盖得飞快,有护有酸,   【又强行拖我豆总出场?她跟她爹一个路子,就差没挖个洞埋起来了,这样都还不放过她?】   【可能又要宣什么高逼格代言了,微笑脸jpg.】   【没错,黑子就是豆家报喜鸟。望周知。】   【看看呢?如果真的,看某甜心以后再怎么操人见人爱人设。】   【沈纪这种级数的豪门在橙天实业面前不够看吧?】   【楼上的jm, 收着点儿,我怕某国民甜心受不了这打击,躲在家里哭。】   【这有什么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道理几岁娃儿都懂。】   【卧槽,就这么会儿闹版了,我们豆碧海星辰顶流实锤了。】   【不愧是老顾的闺女。】   【糖豆女侠傲娇哼哼:有本事儿正面杠,暗地里瞎bb没有武德。】   ...   闹大了,有营销号将几个帖子截图打包搬到了各大新媒体平台。   伴着暮色退去,热度火速升级。   等昭月知道时,她的名字已经高挂热搜第一。但她并不是太在意这个,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一个名字紧紧的拽住,   “添哥,你刚说我和谁不合?”   星影传媒公关部二号人物吴添,容貌俊雅却留了个板寸头,左耳上钻石熠熠生辉。   精致,痞帅。   昭月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不禁有些好奇,   “陈孝贤,怎么了?”   确定了自己没听错,昭月沉默了半晌,之后一字一顿的问道,   “港城橙天实业的陈孝贤?”   吴添都快被自家小公主给搞懵了,“不然呢?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真招惹他了?”   然后他就看见昭月深邃的黑眸燃起火光,语气却冷得能够点水成冰。   “认识。”   “热搜不用管,就不和了怎么了?我倒要看看那狗东西能够把我怎么样。”   “..... ”入职星影传媒已经七年多了,吴添就没见过昭月这般失控的模样, 像极了炸毛的兔子。“这不好....”   “吧”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昭月又是一阵吼,   “有什么不好的。全世界都怕他,我都不会怕他。”   “就这么决定。我急着出门,先走了。”   “添哥,回见。”   说完,气呼呼冲出了餐厅。   吴添:“.....? ” 这么反常,他是不是该和□□报备报备?这都加沸了,还能真不理吗?这个圈子就是个看碟下菜的地儿,同陈孝贤不和,无论是对昭月还是星影传媒都是百害无一利。   **   昭月没有离开公司,她一个人躲到了无人的天台。   席地而坐,细致翻看了热搜。   他....竟然来到了鹭城,还曾离她很近。   可都这样了,他都没有找她。   师父那晚对她说的话又一次不请自来,   “那封信被撕裂,成了一片片细碎的废纸。”   “他一直知道你在哪儿,真想你知道他的状况,以他的能力能想出千万种方法,但这么久了.....”   他一句平安都没有亲口稍给你。   是呢,他根本就不在意,说不定早就忘记你的存在。   你还在期待什么呢,沈昭月?   脆弱在这一刻击中了昭月,鼻酸眼热。   默坐了许久,才把手机塞进袋子里,下楼出了公司。   是夜,昭月去到了爸爸的书房,把吊坠贴在桌面,轻缓地推到他的面前。   时隔四年,顾明绰对这块玉石仍然印象深刻。   只因杨宗海曾对他说,这是陈孝贤的护身玉石。   每个陈家子弟出生就有的,意义深重。   也正因为如此,在杨宗海提出代为保存时他同意了。   那时候昭月还小,她和陈孝贤又无深交,实在不适合收这么重的礼。   “怎么还不睡?” 灯光落在顾明绰的脸上,映出了几分笑。经漫长的时间磨砺,帅气依旧气韵渐沉,如浓墨重彩勾勒而出。   对于昭月而言,父亲的存在就是能量与底气。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只是随口一说,他都似对待一个成年人一般给予她尊重和无限包容。   时间久了,她习惯了有事同父亲分享,从不怕他看低训斥。   “心里有点事儿,睡不着。” 昭月轻声回道,目光落在父亲的眉目之间,纤长的手指一直在点玉石面。   顾明绰垂眸瞥向散发着柔光的玉石,停了停,望向昭月。   一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模样,“什么事儿,要和爸爸说说吗?”   昭月软软的嗯了声,下一秒,直奔主题,   “爸爸,我想请您帮个忙。”   “说说看。”   “这玉石是陈孝贤的,他最近在鹭城,您能帮我把这个交还给他吗?”   师父说得对,他可能并不是那么在意她这个朋友,甚至从未当她是朋友。从头到尾,她都像个小丑,夸张滑稽地唱着独角戏。以前她看不穿,莽撞胡来。但现在她明白了也长大了,无谓再给他人和自己添堵。   一切,从她开始,也应由她终结。   “这么重的礼,我受不起。” 第5章 强势 有护妻那味了。   昭月按住玉石推向父亲,黑眸明净幽深,里面寻不到一丝忧伤。   顾明绰定定的凝视她半晌,忽然笑道,“好。”   昭月松了口气,可是伴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感。那感觉就像用积木静心垒砌的大厦,忽然被人抽走了一小块,虽不至于顷刻坍塌,却让人极不安稳。   女儿是自己的,情绪虽微弱,也没可能瞒过顾明绰。   稍顿,他以一种极度平和的姿态对昭月说道:“糖豆,爸爸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会无条件的支持你。但是你也该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的果敢圆满,一件在你看来很简单的事情,另外一个人可能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   “如果真的当他是朋友,等他解释。如果这次仍没有,那才是真正的终结。”   “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能不给自己留遗憾就不要留。爸爸,希望你能圆满。”   昭月听着,心间微暖,面上却佯装不满的皱起小鼻子,对着顾明绰抱怨道,   “爸爸,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他真的真的很欠揍。”   可爱娇憨落入顾明绰眼里,他不禁失笑,   “这能怪谁呢?自己选的朋友,含着眼泪也要宠完。”   “都怪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儿眼神还不好。现在,不想惯着他了。我要掌控七大洋,在里面养满鱼。神颜小哥哥那么多,哪里还有功夫惦记陈孝贤?”   眼见自家傻闺女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顾明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再加之该说的也说完了,佯装不耐烦赶人,   “说完了么?说完了赶紧睡觉去,老父亲忙着呢。”   昭月笑着站起身,“说完了,这就走。老父亲您也早点睡,不然又要挨仙女星训了。”   “.....知道了。”   “爸爸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昭月提步离开,却在手碰触到门把手时倏然停住。再次面对顾明绰时,她轻声问道,   “爸爸,您觉得《昭昭》这部电影怎么样?”   最近风头大盛的新锐导演陆扬的新作品,剧本由同名小说《昭昭》改编而成。一部典型的商业片,大女主爽文向。女主昭昭全程冷艳炫酷,动起手来,专业佣.兵都不够打的。   一直以来,无论是昭月本人还是家里人,皆没有对她的作品预设标准。这使得她接戏的风格很飘忽,时而沉稳,时而跳脱,让人完全摸不到规律。   就像这次,昭月接到了《昭昭》的电影剧本,就剧情来说没什么深度。可她还是动了接的心思,只因“昭昭”帅了她一脸。   顾明绰循声望向女儿,笑,“想接就接,陆扬是个很有灵气的导演,说不定能拍出点新意。”   话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   “再说了,能让糖豆女侠威一把已经值得走这一遭了。”   这话一出,昭月眸中亮起笑意,无声氤氲开来,   “果然是亲爹,跟我想得一样一样的。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天我就回复辉哥。”   **   昭月走后没多久,沈星来到书房。她坐在顾明绰的怀里,目光落在龙形玉石上,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大师还是把玉石给了糖豆。”   顾明绰闻言收紧双手,下巴亲昵地搁在她的肩胛处。   “他跟糖豆一样,根本没有真正放下陈孝贤。”   这可能就是上天对陈孝贤的补偿,残忍的摧毁了一部分的爱,又悄然赠予他几许无条件的炽热和温柔。苦海汹涌,也能守一寸安宁。   沈星侧眸,蓝眸深处有担忧荡起,   “你说,糖豆喜欢陈孝贤吗?”   停了两秒,补充道,“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顾明绰低笑出声,“沈总,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应该去问你女儿?”   回应他的是熟悉的沈氏冷艳:“她,我之后会问。现在我问的是你。”   说着,还伸出手把顾明绰的脸推离肩膀,一副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要靠着我的架势。   顾明绰哑然失笑,“要不要这么凶?”   沈星睇着他:“你说呢?”   顾明绰一秒认怂,认真回道,“现在,应该还不是。但她对陈孝贤的这种感情一旦遇到刺激,很容易转化为爱情。”   那种感觉他太懂了,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久了,无论初时是因为什么,最后都会变成执念珍贵如命。怎么定位,不过是一念之间。   这些话成功把沈星推入了沉寂,思绪似被呼吸牵扯,渐渐同顾明绰同步,   她心疼的抱着他,轻声道,“那怎么办呢?在我看来,陈孝贤并不是什么良配。”   性子阴郁就不说了。   港城民风同内地又大不相同,高墙大院内规矩多如牛毛,未来糖豆要做出的妥协必定不会少。她的女儿什么都不缺,犯不着经历这些。   她想她一世灿若骄阳,侠义自在。   顾明绰瞅着沈星现在就开始愁,暗暗自笑。   沈星似察觉到,伸出手捏他的脸,很用了几分力,“有本事就笑出声,偷偷笑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明绰再不敢造作,搂着她轻哄,“没笑,真的。我就是在想你刚这模样和市面上的丈母娘不太一样。”   “市面上的丈母娘是什么样的?”   “市面上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 沈星当下就觉得她家顾老师这脑回路太难理解了,你永远无法预料他下一秒会说些什么。但指着她在这个话题上落下风,那绝对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儿。   想了想,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妩媚近妖。   “不太一样是对的。”   “我们豆千娇百宠长大,我容不下她受委屈。就算为爱奔赴,也必须是双向的。陈孝贤现在这表现,还在负分徘徊呢,指着我高看一眼,做梦比较实在。”   话音方落,顾明绰就再次问道, “万一你豆就喜欢负分的陈孝贤呢?”   沈星不答反问,“喜欢就喜欢,养个小白脸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 他家沈总真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彪悍。   对话到此,顾明绰只能在心里为陈孝贤默默的点亮了一根蜡,同时面带感激的对沈星道,   “谢沈总愿意给小的一个名分。”   “才知道?那可是真爱。”   “巧了,我对沈总您也是真爱。”   时过境迁,他们仍然相爱,以最初的方式。   **   第二天早餐时,肖榆同陈孝贤提了嘴昨日热搜的事儿。本可以不说,影响不大也在他的权限范围内。但事关沈昭月,暂时也摸不准陈孝贤的心思,肖榆还是觉得谨慎些为好。   结果同他所想差不离,陈孝贤眸色疏冷,问道,   “对家做的?”   肖榆早前已经花了些心思了解:“沈小姐最近势头正劲,半个月内连着宣了两个高奢代言,主演的电影《健忘》也将在半个月后开画。估计是有人眼红,背地里搞了些小动作想杀杀她的风头。”   “嗯。”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点,陈孝贤比谁都清楚。只是,“星影那边没有动静?”   “没有。” 有关这点,肖榆也看得不是太懂。“我听人说沈小姐一直被护得很好。这次的事儿如果放在过去,星影早出面了。”   哪像这次,距离“不合传闻”登顶热搜已经24小时了,至今仍盘亘在中下的位置。   糖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鹭城了?   你....会不会来找我,像过去一样坐在我的面前唠叨不休?   ...   心绪如水波晃动,荡出了一圈一圈涟漪,勾拽出被陈孝贤深埋于心底的期待,伴着忐忑破出。   渐渐的,眸光染了微弱水色。   总是冷清若冰不曾被什么牵绊的陈孝贤竟然....走神了。   这一幕落进肖榆眼里,不禁在心里叹了句,   这位沈小姐,真牛人!!   但叹归叹,这种时候他是怎么都不敢出声打扰眼前的这位爷。   一直安静若水,直到他从情绪中抽身,淡定回归前话,   “通过橙天文娱澄清一下,我和沈昭月是很好的朋友,不合是不实传闻。”   之后,“顺便查查消息的源头,我想知道是哪些人.....”   肖榆面容淡定、眼神从容,“好。”   心却被好奇挠得发痒,恨不得立刻冲到星影传媒朝/圣。这论对陈孝贤的影响力,沈昭月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老爷子都不能。   而且同为好朋友,沈昭月的待遇要比蔚少好上千万倍,说一句天与地的差别都不过分。   ...   晨早九点整,橙天文娱发布澄清公告,   @橙天文娱:“沈昭月小姐是陈先生和橙天的好朋友,不合传闻不是事实。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请各位谨慎发言。橙天法务已经在行动,过激者会直接提告,维护陈先生及其友人正当利益。和.谐网络,人人有责!最后,感谢诸位对橙天和陈先生的关注。”   上来就提告,强势得似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没多时,以一种不可逆的姿态在各大新媒体平台引发热议。   【orz, 这绝对我今年见过最冷绝的回应。】   【真.人狠话不多!!!】   【苏爆了,这一下抡下去过后,以后谁敢碰陈孝贤和他身边的人。】   【我就喜欢这样的,省得那些造谣狗四处瞎bb。】   【哈哈哈。豆总:喂,你们说什么?我没听见。】   【某些人听句劝,别拿娱乐圈和名媛圈的那些事儿来套nili豆,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哈哈哈哈,没毛病,毕竟nili豆总讲武德的。】   【是的,太极传人了解一下!!】   【有护妻那味了。】   【... 这是嗑糖瞌疯魔了吧?】   【哈哈哈哈哈,那有啥,瞌cp是人的本能。】   【有糖不捡当我们傻的咩?】   ..   强势澄清后,话题#陈孝贤澄清# 冲上热搜第一。   几分钟后消失。   网友皆在感慨,所谓流量对于站在权钱巅峰的真正豪门来说不过是无用草芥,甚至觉得困扰。   ˙ 第6章 物归原主 糖豆,连你也不要哥哥了么?……   星影传媒内,吴添和同事全程围观了这场“大戏”。结束后,视线相触,不约而同地翘起了大拇指。   “陈孝贤这波,绝对教科书级别的。”   “无欲无求就硬气,这很正常。”   “是的,主要有钱,简单粗暴的砸都能砸到人服气。”   “我们豆这朋友圈,不服都不行。”   ...   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氛围逐渐热闹。   这时有人察觉到吴添神色微滞,似乎沉浸在思绪中。   “你想什么呢,添哥?都出神了。”   吴添回过神,凝眸望了过去,笑道,“没事儿,忽然想到昨天和豆聊这事儿她的反应。”   那人顺势问:“豆什么反应?要是知道被好朋友这么护着,肯定高兴坏了。”   “那还真不是。” 吴添嘴角的笑意越深,接着将昨天同糖豆的对话简说了一遍。   “.....??!”   “不是吧?我们豆还有发脾气的时候?”   “发脾气算什么,狗东西都出来了。”   “豆:这世界有我不敢怼的人么?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   “估计是闹别扭了。”   在陈孝贤掀起的热度火速蔓延开来时,昭月正在往鹭城大学而去。今天她要跑三场电影路演,从早到晚,一天就这么搭进去了。郁闷谈不上,但要说有多振奋,那是假的。   她的手肘撑在车窗上,小手扶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模样。   “唉,豆!” 陆眠呼嚷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啊?” 昭月懒洋洋的应了声,目光从窗外回撤,揉入陆眠的激动。“又看上哪个小哥哥了?”   陆眠一把拉回她撑在车窗上的手,不由分说地把手机塞进她手心。   “....? ” 没头没尾的,昭月真有点懵。“这一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呀。”   陆眠:“没干什么,快来围观小哥哥虐渣,无敌苏的那种。”   停了两秒,补充道,   “我们豆总的小哥哥,啧,太招人恨了。”   昭月睨了她一眼,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非我族类,沟通起来真的累。   她垂眸,指腹轻轻碰了下屏幕。亮起时,橙天文娱的澄清公告无声映入她的眼帘。字很多,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好朋友”三个字拽住,一时无法抽身。   直到陆眠的声音再度响起,“是不是苏爆了?还有这个!闹得最凶的@娱乐圈扛把子置顶道歉了。知道他吗?最爱黑你那个!看他吃瘪,我可太高兴了.....”   “陈公子威武!!这样的朋友,多来一打都不嫌多。”   大约是真高兴了,陆眠的话较之平时多了不少。   昭月的神色却没变,随意的看了看,把手机还给了陆眠。并且叮嘱:“以后有关他的事情不用跟我说,我们并不熟悉。”   “啊?” 陆眠怎么也想不到话题的走向会是这样,直接傻掉了,“不是好朋友吗?”   昭月给了肯定的答案,“这些年,我都没去过几次港城,我怎么会认识港城的朋友呢?他就是说了句场面话,别多想呢。”   陆眠想想也是,没再深入这事儿,只是轻声感叹了句,   “不管怎么样,他这次的做法挺让人解气的。”   “嗯。”   昭月轻轻应着,若有似无。晨阳透过车窗,细致无声的勾勒着她精致立体的脸部线条,黑眸澄清深邃如初,只是里面再也寻不到对陈孝贤的惦念。   也许心底还有残余,但她想学着藏起,直到它全部消失。   ...   是夜,是陈孝贤近期留在鹭城的最后一个夜。本打算静静度过,结果意外接到了明培蔚的电话。   他的小叔明士淙一直鹭港两地跑陆运生意搞得风生水起。这次受星影传媒幕后大老板顾明绰所托想约他见个面。   昭月的父亲为什么找上他?   陈孝贤心生疑惑,电话那头的明培蔚也觉得纳闷,   “你这一直窝在港城的孤僻孩子是怎么认识顾明绰这种传奇大佬的?这位可是真传奇.真大佬。贫民窟出来的一穷二白,白手起家把星影传媒推上市。后来还认了亲,鹭城世家纪家的二少。”   “在影圈更是神格高挂,出道三十多年了,同龄段没有敌手。”   “真.牛逼Class。”   似明培蔚这种天之骄子,这么夸人实属罕见。   如果不是年少时经常见到,陈孝贤定会对顾明绰这个名字生出些许好奇心。但事实上,他见过了对他的了解远超过很多人。   也认同明培蔚所说。   “以前见过几次面。” 沉默片刻,陈孝贤敛下了心绪轻描淡写道。随后,定下见面时间,“九点,鹭海餐厅。”   “行,我通知他。”   说完了正事儿,明培蔚才记起问候好兄弟,“你还好吗?鹭海的麻辣海鲜锅真的绝,啊,光是说就馋了。”   就一句,接下来全是吃。   陈孝贤也不介意,话音中难得带着笑意:“下周六,你回来趟,我包下整个鹭海让你吃个够。”   明培蔚挺警觉:“会有这么好的事儿?挖好了坑等我跳?”   陈孝贤淡声:“不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   明培蔚啧笑一声,透出几分玩味, “陈孝贤,你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吗?还是被鬼附身了?”   真不怪明培蔚这个反应,实在是陈孝贤这话太稀罕了,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站在他这个位置,需要人帮手的事儿真的很少。   “我是真的需要帮忙,非你不可。下周五,孟加拉直飞鹭城,机票肖榆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 明培蔚这才确定这老哥不是开玩笑的,问题跟着来了,“什么忙,能让您放下身段求人?”   陈孝贤也不明说,只是道:“等那天你就知道了。”   明培蔚了解他,所以也没多问,转开话题,“行,我去向我家太后请个假,行不行得看运气。”   能够回国放个风,明培蔚心里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可太后真的凶啊,得谨慎点儿。   不料陈孝贤紧接着一句,“不用麻烦了,我已经跟阿姨说过了。”   “!!” 明培蔚的皮顿时绷紧了,“她怎么答复你的?”   陈孝贤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期待与躁动,不禁轻声失笑。   明培蔚的心火被挑起,嗔怒道,   “我问你我娘说什么,你笑什么啊?”   “哦,我知道了。”   陈孝贤敛了笑:“什么?”   明培蔚怕吓到他似的,忽然压低了声音,“这么风骚,是不是被鹭城的风吹动了芳心?妈的,肯定是。”   越说,明培蔚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语气越发的激动。   “快给我说说什么样的?有本事儿融了你那颗比万年寒冰还要冷硬的心,牛批!”   “不行,老子现在就要飞鹭城。”   “你就搁那....” 等我!!   悲伤的是,他这次没能把话说完。   陈孝贤....他丫的竟然单方面的掐断了通话。   “..... ” 明培蔚那颗进可日天日地退可埋入尘埃的金刚心都被刺痛了,显露出一条裂缝。手机来到他目光所及之处时,屏幕已经黯淡无光。他这才肯相信陈孝贤那狗东西真挂了他电话,不禁破口大骂,   “陈孝贤,你特么就是个重色亲友的狗东西。没良心,中年必秃顶不.举。槽.....”   ....   陈孝贤提前了五分钟来到鹭海酒店顶楼的鹭海餐厅,朝着肖榆定好的位置而去。依着巨幅的落地窗,侧目望去,绵延壮阔的海景还有漫天星辰可尽收眼底。   明士淙已经到了,正和侍应生说着话。陈孝贤慢慢踱过去,神色浅淡,如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孝贤....” 没多时,明士淙发现了他的踪影,挥手同他打招呼。   陈孝贤走近,有礼的同他寒暄。   “好久不见,淙叔。”   明士淙笑:“是啊,好些年了。” 明家和陈家虽同在港城,也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若较起真来,层级上相差不少。两家也没什么交情,所有的牵绊都是由陈孝贤和明培蔚两个小辈而生的。   “您坐。”   “嗯。”   “我听培蔚说,您今天过来是受星影传媒的顾先生所托?”坐定后,陈孝贤直击正题,隐约带出了些急切。他鲜少这样,无论对什么事儿情绪都很淡,也无需这样。想知道的需要处理的必定会经专人过滤后放到他的桌面。   “哦,是。” 明士淙侧过身,从立在身侧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黄花梨木的小盒子,赫然是陈孝贤当年送来鹭城给昭月的那个。   他愣住,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走向。   回过神来,清晰的感觉到冷意正一寸寸吞噬着他的理智,渐渐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他的俊脸仍看不出任何情绪,无暇却冷漠。   幽冷的目光在木盒上停了停,再次回到明士淙的眉眼之间,   “这是干什么?”   明士淙的手指贴在盒面,把盒子往前推了推,   “顾老师请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物归原主。”   陈孝贤的心被“物归原主”四个字刺痛,面上却在笑,   “他的意思,还是糖豆的意思?”   明士淙闻言,眼底掠过讶异。   孝贤竟然认识糖豆?大几率还挺熟悉,不然不会似现在这般亲昵熟稔的唤她。但两个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怎么认识的?   疑惑如草藤一圈圈缠上了明士淙,但眼下明显不是深究的时候。   不动声色的压了压,回了陈孝贤,“这个他倒是没说,但就我所知,他不会跳过子女做任何决定。”   言下之意:这事儿九成九是糖豆的意思。   话落时,他不经意瞧见陈孝贤眸色冷沉,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霾。   糖豆,是你的意思吗?   现在,连你也不管哥哥了么?   .....   明士淙走了,带着黄花梨木的小盒子。   因为陈孝贤对他说: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未想过再收回。   话音轻柔,态度却冷冽强势。   明士淙对他对视半晌,选择了妥协。来时,顾明绰曾叮嘱他“只是送东西,其他随缘”。当时他没能想明白,现在才算有点眉目。顾明绰早料到陈孝贤不会收吧?既是这样,他实在无需贴着陈孝贤的锋芒行走。说句丢人的话,他和其他很多人一样忌惮他,更喜欢避着他走。   陈孝贤回到套房,厅内灯光幽暗,落在他的脸上,无遮无掩的映出苍白。他无神的坐到沙发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和堆积于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沉郁。   他在害怕,呼吸都染了恐惧,渐渐沉重、超过了他所能负荷的程度。头部传来熟悉的痛感,伸手按住使劲的揉都无法缓解的沉闷痛楚。   情绪蔓至顶峰时,陈孝贤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焦躁同不安,手臂忽然挥向茶几,如飓风掠过,茶几面上的物件纷纷坠地,带出了一连串的声响,狼藉一片。   忽然,一缕利光拽住了他的视线。   是一块玻璃碎片,拥有破开血管的力量。   安静的看着,陈孝贤似着了魔一般,探出纤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接近那抹光。须臾间,指腹被尖刺破开血花初绽,陈孝贤看在眼里,心里竟生出一股刺激感以及破碎自己的快感。   他被引诱,迫切往前。   “滴.....” 就在这时,躺在一摊水渍中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屏幕的亮光驱散了即将控制住陈孝贤的沉暗。   目光与心绪渐渐清明,他的手转向,从一片狼藉中拣回了自己的手机。解锁后,肖榆的讯息映入他的视线,   【沈小姐确定会出席酒会。】   肖榆这一波,纯属职业本能。   不是急需汇报的事儿,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深知沈昭月在老板心里的分量。知道她会来,一定会高兴的。   而让老板开心,是一个特助的天职。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波,歪打正着把陈孝贤拖离了骤生的死意。   【我知道了。】看了一遍又一遍,陈孝贤的心安稳着陆。   【call保洁来我这里,大厅需要清理一下。】 第7章 终见 ........   周六傍晚,昭月不想折腾,吵着闹着让妈妈帮化妆。   沈星拗不过,随着她去了衣帽间。   等昭月乖顺坐定时,伸手抚弄了下她的额头:“请问糖豆女侠,今晚想要个什么风格的妆?”   言语似无奈,眼中却充斥着宠溺与宴宴笑意。   昭月咧嘴笑,一双黑眸灿若星辰,“仙女星看着办,和我这身衣服搭就阔以了。您的审美,我放心,一百二十分那种。”   “就知道贫嘴。”   “那也是妈妈生的。”   “哟....” 沈星睇着女儿,“今天变沈杠杠了?我生的怎么了?你都二十二了,以后的人生得由你自己负责。”   昭月忽然抱住沈星的腰,小脸搁她的腰间狂蹭,浑身上下除了那袭高定裙纱再寻不到一丝矜雅。   “不要,就要妈妈负责,一辈子都赖着妈妈。哼!”   优雅了大半辈子的沈星:“...... ”   会生出这么欢脱的女儿,一定是顾老师的锅。   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生的,含着泪也要宠完。   “沈昭月,停止!” 心绪浮动时,沈星伸手推开了昭月的小脑袋。   昭月顿时消停了,因为妈妈喊了她的全名。依着过去的经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必须要乖,不然不仅会被妈妈训还得被帅爸爸拉到书房面壁抄经。   呜呜呜,她不想抄经。   沈星拍了怕女儿的小脸,“欣慰”一笑:“这才对。时间不等人,我们搞快点。”   昭月:“好的,仙女星!要漂亮,辉哥说一定要美到艳压所有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沈星:“好,等着。”   沈星的化妆技术直逼专业级,对昭月又了解,妆容最大限度的勾勒出她的美态。但整体风格上同以往稍有不同,明亮甜蜜中藏了些小性感。这种改变主要来自于眼妆,深邃清亮,猫眼一般。   “行不行?” 差不多时,沈星从昭月面前退开,让她能够从镜面中审视自己的妆容。   昭月对镜眨眼,长长的睫毛似蜻蜓羽翼轻轻闪动,   “极好的。”   “糖豆豆为仙女星疯狂点赞!!”   沈星笑,拿起散粉盒给她定妆,   “这波赞,我受得起!”   昭月听了,轻笑出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听沈星唤了声,   “豆.....”   “嗯?”   “......” 犹豫了片刻,沈星还是如实说了,“爸爸让我跟你说,你让他退给陈孝贤的玉石没能退回去。”   “这会儿玉石在我包里,等会儿给你。”   好几天了,昭月一直以为这事儿已经办妥了,所以也没多问。说穿了,她就是有意识的避开陈孝贤相关。哪里知道会出现这么个情况。   莫名其妙得很,“为什么?”   问题抛出时,昭月心中生出了愤怒,是她无法抑制的。   沈星不由的停下扑粉,看进昭月的眼底,里面除了愤怒还有微弱的不甘与委屈。这让沈星知道,这些年昭月只是将陈孝贤这个名字封存在心底了,从未真正放下。   “原话是: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未想过再收回。”   从未?   昭月直接被这两个字点燃了,沉眸冷嗤了一声,   “他陈孝贤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所有人都得按着他的办?他想断了联系就断了联系,他送了礼别人就要收,凭什么?”   音量越来越大,后面自己察觉到,敛下情绪对沈星说,“抱歉,妈妈,我不该把情绪撒在您的身上。”   沈星拍了拍她的头,像在安抚小小的糖豆豆,艳色被温柔软化,“糖豆,你有什么都可以跟妈妈说,不用一直那么懂事,知道吗?”   昭月凝着妈妈,一双黑眸恍若深不见底。   她开始诚实的面对自己,“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真的真的....只是关心他把他当做很好的朋友。   “疏离地各走各的不是他想要的么,又为什么非要留下一块烂石头膈应我呢?让我每次看到它就觉得自己像个花痴蠢蛋?我不想要这样。”   “妈妈,您扔掉它好了。他不要,我也不要,那垃圾桶就是最合适它的地方。”   沈星心知她现在在气头上,没讲什么大道理也舍不得逆她的心意,只是轻笑道,“行,妈妈帮你处理。”   “谢谢妈妈。”   “嗯,已经好了。出门吧,就当放风透气。”   昭月点头,拎着裙摆起身,亲昵的抱了抱沈星后,转身离开。   她走后没多久,顾明绰慢步进了衣帽间。   倚在门框处,目光停在沈星纤长的眼睫上,温声问道,“告诉糖豆了?”   沈星:“情绪有点失控,也不知道这陈孝贤怎么想的。明明这些年都不闻不问,突然来到鹭城动作不断,退回的东西也不收。”   “这事儿如果换我,我能找人揍到他鼻青脸肿。”   “糖豆刚有一句话我觉得非常的对。”   约莫是心疼女儿了,沈星的蓝眸微冷,话比平时多不说语速都1.5倍速了。   顾明绰被逗笑,“什么话?”   沈星:“他陈孝贤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所有人都得按着他的办?”   “嗯,说得极好。” 虽说能对陈孝贤产生一定程度的共情,但撞上妻子和女儿,他的选择永远都会是她们。无条件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   “那块玉石糖豆女侠有说怎么处理?”   提到这茬,沈星禁不住轻笑了一声,“你家糖豆女侠让我把它扔垃圾桶。”   “......”   停了几秒,顾明绰低声问道,“你是怎么回的?”   不怪他多问,他家沈总从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她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就算陈孝贤这玉石价值万金,在她眼里也就一破石头,情绪兜头时她干得出当破烂扔掉这事儿,眼都不带多眨的。   果不其然,沈星冷声:“我当然是同意了。我们豆什么珠宝没有,稀罕他陈孝贤一块破石头?”   顾明绰: “......” 他就知道。   沉吟数秒,他软着声音同沈星打商量,“要不你把它给我,我让人送回青城山给大师。”   沈星还能不知道他,果断拒绝,   “他不要的东西,还赶着哄着还给他?”   “垃圾桶就是最合适它的去处。”   说完,懒得收拾了。   纤长的手指在几个地方点了点,使唤顾明绰,“我累了,你收拾收拾。”   “好勒。”顾明绰收到命令就往里走,接管梳妆台时,他试探型开口,“老婆?”   “嗯?” 沈星定定的睨着他,一身艳色恍若浓墨重彩勾勒而出。   顾明绰的胸口咯噔了一下,随即做了个封口的动作。熟练且标准,一看就知道以前没少惹恼老婆大人。   他笑得谄媚,“没事儿。收东西,这就收!!”   **   聆风湾是鹭城出了名的销金窟,会所内收费最高的那些个宴会厅或是包间皆坐拥无敌海景。只是谁也不知道,聆风湾的幕后老板是橙天实业。   七点许,暮色低垂。   陈孝贤和明培蔚依着银滩海景而坐,小圆桌上已经摆了两支红酒空瓶,两个人竟在酒会开幕前先喝了起来。   陈孝贤素来不喜饮酒,类似今天这样的事儿以前从未发生过。这回亲眼见着了,明培蔚觉得甚是新鲜,那日被压下的疑惑又一次破出,不由的问了句:“唉,我说你怎么回事儿?”   定定的打量了他几秒,“要是真有事儿,给哥们儿说说,还能为你分担分担。咱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三个臭皮匠能抵一个诸葛亮。”   闻言,陈孝贤的长睫轻颤,凝眸看向明培蔚,   静寂无声,似是在犹疑。   明培蔚见他这般模样,也不想逼他,“没理顺?那就以后再说。我不着急,你只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就对了。”   全港城都以为陈孝贤的父母是死在一场空难之中,只有他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知道内情有多残忍。正因为知道了,对陈孝贤的怜惜和包容似没有底线。好在,陈孝贤也不是那种恃宠生骄的人儿。相反的,他总是无欲无求冷冷清清,有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他随时可能会羽化飞升的错觉。   这会儿看他有了些情绪,心里莫名踏实。   “总算是沾了点人气。”   “少喝点儿,等会儿酒会就要开始了。”   熟悉的念叨推起了陈孝贤的嘴角,轻声应了句好。   另一边,昭月在表哥沈为希的陪伴下进了宴会厅。混血的容颜,身段婀娜,加上她身上从来不重样的高级定制,一出现轻易拽住所有目光。   这晚是明培蔚的主场,她的手腕上挂着一只“蔚定制”的玫瑰金手环,把小心思藏进了细节。   沈为希带着妹妹同几个要好的朋友打了声招呼,随即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主办方很明显做足了准备,贴心地把沈为希和昭月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   “糖豆,哥去拿些甜品给你垫垫好吗?提拉米苏,好不好?” 坐定后没多久,沈为清忽然侧过脸,睇着昭月笑道。昭月喜甜,特别爱聆风湾的提拉米苏。   昭月闻言,黑眸被喜色点亮,   “谢谢哥哥,要....” 撒娇似的朝沈为希比了个二的手势。   沈为希眼中泛起笑,话中宠溺藏不住,“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明星,爱吃甜的就算了,还想实现提拉米苏自由。”   昭月皱起小鼻子,软软道:“提拉米苏都不能自由,那可真是豆生艰难,还不如回青城山吃果扫地呢。”   一提起青城山,沈为希就头疼。   不是反对小姑娘学太极,是她上头师兄太多,还时不时跑到鹭城跟他们哥几个抢夺妹妹的注意力。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找人暴揍他们一顿,然后打包送回青城山。   可这么做,势必会伤糖豆的心。   他不想,只能一忍再忍到今天,哪怕忍字头上悬着一把刀。   “行,是哥哥错了。哥这就去给我们豆总拿提拉米苏,两块。”   临走时,“还要别的么?”   昭月想了想,没客气的报出了一串。   沈为希忍俊不禁。   他家妹子真的没带怕的。   沈为希走开后,昭月觉得无聊,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刷。   没多时,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她听见有人明生陈生的喊,想来是明培蔚到场了。   下意识的回头,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陡然闯入她的眼帘。   一时间,情绪变得尖利,似细针刮过她的心,痛感清晰绵长。   眼神也因此,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第8章 泼酒 糖豆,别生气了。   七年了,他长高了五官愈加精致。   可这张脸,她怎么样都是认得的。她忘不了,因为她从五岁时就认得他了,日久经年,一直惦记。最开始,她只是想念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想法变质、发酵了。陈孝贤三个字成了她的意难平与执念,只要想起来,有多少思念就有多少怨怼。   一如此刻。   她本该高兴的,毕竟那狗东西活得好好的,甚至可以说是人模狗样。可另一方面,她的情绪开始狂躁,恨得能冲上去暴揍他一顿或是拿酒浇他一头。   然而到了最后,昭月终是没这么做。   没有强忍,只是忽然被意尽阑珊击中。就像师父说的,她又不是陈孝贤什么人,从头到尾不过她的一头热。以激烈的方式宣泄情绪,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丑。   一如过去的十几年。   心绪稍平时,昭月收回了目光。   没多时,沈为希回到她的身边,把甜品碟和冰镇橙汁搁在了她的面前。   她专注的吃着,神色淡然,似没有认出陈孝贤这个老朋友。   ....   陈孝贤看着昭月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了停,随即若无其事地挪开,似墨染的瞳仁中隐约划过一缕伤痛,垂落在身侧的右手也不自觉的空握成拳。   他心知昭月不想再搭理他,可是怎么能呢?从她退回玉石的那天起,他的心就空了一块再无法安稳。他这才知道,笃定昭月在等他在意他对他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失去了,他心慌意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被这种能轻易将他灭顶的慌乱驱使,径自朝着昭月而去,中途明培蔚被熟人绊住也没能缓下他的步履。   明培蔚是第一个察觉到他异样的人,目光随着他的脚步游移。   当沈昭月的背影映入他的眼帘,他忽然记起那日橙天文娱出的那纸公告,薄唇勾了勾,溢出一丝莫名的笑。   隐在各处的好奇心被勾扯到最大,带出了阵阵细微的议论声。   其中最热烈的,当属艾辰那桌。   “直男斩果然名不虚传,连陈孝贤这种妖孽撞见了,也没有抵抗能力。”   有人挑了个头,一桌的目光不约而同停在了沈昭月身上。   “混血杏眼,脾气也好,我是男人我也喜欢。”   “啧,你就直说男人喜欢美且好拿捏的呗。”   “特别是港城的豪门,最喜欢。嫁过去就得隐入豪门,专心相夫教子。”   “这么一说,真没什么好羡慕的。比起亿万豪门,我更喜欢自由自在。”   “所以说呢,有得必有失。再好命,都没法应有尽有。”   声音克制温柔、糅着笑,像极了普通的闲聊。可如果仔细听,仍能从其中抽拽出艳羡。   集聚了一室的目光,陈孝贤恍若未觉。   他笔直地朝着昭月而去,半晌后,停在了她的身侧。昭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眸光一滞,可她不曾抬头,神色冷淡,像是没有察觉身旁有人。   沈为希抬眸瞥他一眼,又看了看仍自顾自吃着甜品的妹妹,不是太看得懂眼下的状况。只是觉得自家豆总太过彪悍,陈孝贤这种级别的大佬都搁她身旁站着了,她仍像没事儿人一样。   窜到飞起,但是他喜欢。   但喜欢归喜欢,陈孝贤都主动过来了,不打个招呼怎么也说不过去。豆不爱做,他这个做哥的替她。   思及此,沈为希起身,彬彬有礼地朝陈孝贤伸出手,   “沈为希。”   “陈生,久仰大名。”   陈孝贤的目光这才挪到他的脸上,缓缓伸出手。擦碰时,淡声道:“沈先生,你好。我对古玩也很有兴趣,改日约了喝茶聊聊?”   沈为希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他不从商,也很少在社交场合露面,一门心思搞着他的古玩店。明培蔚这个在时尚圈混当的人把帖子派到他头上已经够让他稀奇了,根基在港城的陈孝贤竟然也知道他?   他不知道的是,陈孝贤初到鹭城时,同昭月有关的资料已经躺在了他的邮箱中。这其中就包含了沈家小少爷沈为希,一个放着家业不继承、一年四季有三季跟着考古队四处跑的“奇葩”。   “好啊。” 众目睽睽之下,沈为希敛了疑惑,笑着应了下来。   随后叫了昭月。没明说要干什么,但昭月懂。撇除自己的那点小情绪,陈孝贤就是个陌生人,人主动走上来,总是要打声招呼的。   应了哥哥一声,昭月优雅地放下了甜品叉,拿热毛巾净了手。   随后站起,直面陈孝贤。两个人,时隔七年,以成年人的姿态克制对望。   绝丽姿容毫无遮掩地映入陈孝贤的眼底时,割舍不了的过去踏过别离的时光同当下无缝粘合。过去的糖豆,现在的沈昭月,皆是他生命里无法剥离的一部分。   “陈先生,你好。”昭月主动朝他伸出手,只是面容与声线皆冷淡,寻不到一丝异样。   陈孝贤却未伸手,只是深凝着她,黑眸幽深似渊,   “糖豆,我们私下聊聊好吗?”   昭月本想粉饰太平,状若无事地打个招呼然后找机会离开,没料到陈孝贤会主动提及聊一聊。可是....凭什么呢?   在过去那段漫长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幻想陈孝贤会给她捎来只言片语,或是在某个夏天忽然出现在青城山。可惜的是,一次都没有。既是这样,现在的他又凭什么要求她同他聊一聊呢?她已经不想知道了,由内而外的倦了。   不甘浮起时,昭月客套冷疏地笑了笑,不答反问,“我和陈先生有什么好聊的?”   接着,“招呼打过了,陈先生可以离开了。”   这....??.   沈为希诧异极了,他家妹子自小就是甜豆属性,明媚爱笑,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几时见过她像今天这样抗拒一个人,冷脸相向,只差把“我讨厌你,别来烦我!”一排字放大加粗刻在额头上了。   太过匪夷所思,饶是亲表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趁着两个人对峙摸出手机给妹子她亲哥顾初寒发了条讯息,   【糖豆豆跟陈孝贤怎么回事儿?要当众杠上了。】   顾初寒平日里不爱搭理沈为希,嫌弃他傻。   这次,回复得倒是快。   【杠了也就杠了,还得看人挑时间?】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霸气侧漏,沈为希看在眼里,直接傻眼。   【不是,有你这么纵着孩子的么?小心孩子废了我跟你说。】   顾初寒再没回应他。   沈为希习惯成自然,发了个白眼的表情就收了手机。   那厢自认已经做尽一切的昭月优雅落坐,再次握起了甜品叉子,挑起一团奶酪,径自往嘴里送。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秀气,同小时候抱着果盘大口吃甜果完全不同。   但这些改变在陈孝贤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见到了糖豆,以一种相对健康的状态。他想回到从前,无论要付出什么。   “糖豆,我们聊一聊。”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陈孝贤的坚持变得焦灼。昭月的动作却没停,神色如故,直到陈孝贤以一种极度克制冷清的语调对她说,   “过往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释。”   霎时间,昭月心里所有的不甘和委屈被点燃。   最盛时,理智被碾碎成灰,她倏然拿起前面的红酒杯,没有任何预兆地泼向了陈孝贤。酒香四溢时,陈孝贤昂贵的手工衬衫染上了刺目的猩红。   隐在暗处的保镖蠢蠢欲动,陈孝贤像是察觉到,无声的抬起了右手,长指微动。   示意他们不要管。   宴会厅内的氛围因为这个突发变得压抑沉寂,几乎诡异。   连艾辰都给吓着了,她没想过会撞到这么刺激的场面。陈孝贤在港东那可是真说一不二的人物,倨傲冷绝惯了的,她怎么敢.....   当众泼他酒,约等同于当众把他的脸面按在地面上摩擦。   一片浓郁的红在昭月眼中肆虐,理智渐渐回笼。她憎恨会因陈孝贤失控的自己,还有逼着她失控的他。   大小姐脾气上头,她装都懒得装了。   横竖走到今天,她也没想过和陈孝贤善了了。   她于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起身,孤绝的朝着宴会厅的大门而去,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优雅也骄傲。步履间,裙摆的渐变纱晃动,似仙飘然远去。   沈为希也自懵愣中抽身,他起身想跟上去。临走前,不无歉意的对陈孝贤说,   “抱歉,陈先生。等我回去训训她,过两天,沈纪两家摆酒宴请今夜宾主给你赔个不是。”   “有什么别的要求,只管提。”   他刻意拔高了音量,远远近近大都能听到,令得事态不至于恶化。   这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孝贤根本不理他。   他追着昭月,期间还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抽了一支未开的红酒。挡住她的去路时,凝着她,哑声哄道,   “糖豆,别生气了。”   “如果还气,继续泼,泼到你消气为止。”   陈孝贤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他只想找回糖豆。也心知错过了今次,成功的机会会越来越渺茫。 第9章 流料?坚料? 惹恼了太太,被泼杯酒不……   沈为希:??他长得像空气?   堂堂沈小公子,生来万千宠爱。头一回被人这么忽略,心里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然而没人理他。妹子走了,始作俑者追了上去,满室的目光全都黏在两人身上。   顿时,悲伤逆流成河。   **   昭月看着陈孝贤,眼里寻不到一丝激烈的情绪。但心里,很想把他抓起来暴打一顿。   他当她沈昭月是什么人了?不想搭理就丢在一边,想找回就让她消气。   不可能。   昭月此刻心至坚,也没什么闹出事儿的愧疚感。那段过去对她太过重要、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她根本做不到时刻理智。   方才的那一杯酒,都是她收敛压制后的结果。   “陈先生....” 心绪浮浮沉沉,终归平静。“糖豆不是你能喊的,请你自重。”   说完,转身。   泼完这杯酒,过往前尘如云散。她会学着不再记挂陈孝贤,她和他也再无牵绊。   这次,陈孝贤没再追她。   似石柱般杵在原地,任由着昭月走出他的视线,只余微弱淡香萦绕在他的四周。   视线空落时,他拎着酒瓶出了宴会厅。   从头到尾,眼里都只有沈昭月一人,根本在意旁人的目光。   兴致勃勃围观了全程的明培蔚这才意识到:今天又是做工具人的一天?   不过好在,他身旁还有位工作能力超强的超级特助肖榆。而且这都闹得鸡飞狗跳了,这位哥仍是一脸的淡定。   明培蔚就奇了,逮到个空档问他,“我说你这反应不对啊?你老板都给人姑娘当众泼酒了,你怎么全程没事儿人一样呢?”   肖榆似笑非笑。   明培蔚睇着他,直觉有料,眼中泛起莫名的兴味,“有料?说来听听。”   肖榆一本正经开口:“惹恼了太太,被泼杯酒不是正常事儿?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 ” 这话没头没尾,聪明如明培蔚都没能即刻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什么太太?”   肖榆嘴角溢出一丝笑:“陈太。”   !!   明培蔚总算懂了,也裂开了,   “陈孝贤喜....欢沈昭月?”   怎么可能?地球毁灭都不可能好不好?   那货很少来内地,就算来,也是来去匆匆,心有惦记能是这样的?   明培蔚试着理,成效甚微,最后还得靠肖特助。   他把近期陈孝贤的反常行径简单说与明培蔚听。末了,得出结论,   “虽然还不知道陈生对沈昭月存的是什么心思,但绝对是他身上的一片逆鳞,旁人碰都碰不得的。”   “嘶.....” 明培蔚听完,浑身的毛细孔都在颤抖。“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怎么我们这位哥陷落情网的表现就跟个高中生似的?”   “纯情的一匹。”   正带劲儿时,忽然停住。   不一会儿,眼带疑惑地问道,“他们怎么认识的?时间对不上。”   肖榆眼睫轻眨,不答反问:“成年后是对不上?少年时呢?”   明培蔚:“.....? ”   难不成还能是孝贤被老太爷从出港城的那些年认识的?送来了内地么?   **   明培蔚找上陈孝贤时,他已经换上了悠闲柔软的衣衫。藏青色,衬得他的眉眼明润。   看样子,是真没把晚上的冲突放在心上。   这要是换了沈昭月以外的其他人,怕是要掉一层皮。   明培蔚如是想的,出口的话却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在做什么?”   陈孝贤往回走:“查些资料。”   明培蔚跟上,随口问了一嘴:“什么资料?”   真的就是随口一问,没指着陈孝贤会回应。   哪里知道,陈孝贤答复了,以一种虔诚向学的态度,   “我在查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 明培蔚直接被雷劈傻了。“查.....什么?”   陈孝贤睨着他,淡声:“我在查怎么哄糖豆开心。”   这回,哄的对象都给明确化了。   明培蔚总算是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再结合之前肖榆所说,彻底悟了。麻溜地坐到了陈孝贤对面的位置上,隔着茶几望着他,目光灼灼。   问题三连, “你什么时候认识沈昭月的?她都泼你一身酒了,你还要哄她?你喜欢她?”   不得不说,明培蔚的中气很足,放在歌谣界也是top级别。   噼里啪啦一长串,气都不带喘的。   陈孝贤掐着醒酒器的长颈,半倾,为明培蔚倒酒。酒香四溢时,他低缓开口,“很早了,那时候我被爷爷送到了青城山修心,糖豆也在。”   小东西那时候才五岁,天天嚷嚷着要学太极。   当时的他一身暴戾,谁都避着他走,唯有糖豆,一直怼在他面前吵闹。无论他怎么样冷着脸,她都没有退却过,似天然的不惧怕他。   “后来,我离开,也没想过同任何人有牵连。” 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儿越多,心就越容易被破碎。一次就差点把他击垮,再一次....他甚至不敢想。   到这,明培蔚隐约听出了些眉目,“所以沈小姐是在气你不告而别?”   陈孝贤若有似无颔首。   “如果因为这事儿,今晚这杯酒你受得不冤。换做我,又有那么好的身手,我能拽着你暴打一顿又一顿。” 明培蔚听完,无条件站漂亮妹妹。   “一腔热情被浇了桶冰就不说了,还得看你“诈尸”。”   “......”   明培蔚知道他不高兴,但指着他因为他不高兴就闭嘴是万万不可能的。   拿过酒杯轻抿了口酒,又是一长串,看上去很有经验,“小姑娘的心思同我们这些糙货不同,千回百转又柔软,需要捧着呵护的。结果搁你这,不仅没呵护,还死命的造。我看你也别瞎折腾了,妹子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跟你绝交。”   “回港城吧,别想了。”   这些,陈孝贤能不知道?   小姑娘在他眼皮子下长大的,他不比明培蔚了解?隐而不发,不过是舍不得就此同昭月形同陌路,也承受不来。   过去他的错,虽说有因可循,他都不想再往回看。   他相信糖豆会谅解他。终有一天,她会再朝他笑,大眼明润。   想到这些,陈孝贤只觉明培蔚话多、碍事儿,   “说完了么?”   “怎么? ” 明培蔚挑了下眉,“嫌我啰嗦,开始赶人?”   “忠言逆耳,你懂?”   陈孝贤的目光落回手机上,显然不想再搭理他,话也直接,“滚出我的视线。明天一早,回孟加拉。”   “你特么.....” 明培蔚直接给气笑了。“过河拆桥,真是玩得溜啊?”   缓了缓,仍觉得这口气难以咽下。   脑子一热,罕见的同他杠上了,   “这回,我还真不想顺你的心。”   “我会一直搁鹭城呆着,等你走了,我再考虑走不走。”   陈孝贤不想理人时,真能把人当空气。无论明培蔚怎么叨,苦口婆心也好撒泼耍赖也罢,他都没再抬头看他,表情也不见一丝波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了些动静。   伸手拎起了座机听筒,熟练的按下几个数字。接通时,淡声对那头说,   “call security。”   明培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正想问这么晚叫保全干什么。   结果听到陈孝贤说,“房里跑进只话唠哈士奇,吵得很。”   只用了两秒,电话那头的人就悟了。   因为实在是太吵了,音量飙高时,还有可以割心的破音。   “你才话痨,你全家都是话痨哈士奇。”   “漂亮妹妹跟你绝交是对的,我也要跟你绝交了。就你这种不讨喜,就只配一个人呆着。” 第10章 翻车 不...能!   那厢,沈为希追着昭月出了宴会厅。   碰了面,想问,也挑了个头。   结果昭月轻飘飘一句,“别问,问就是心情不好。”摆明了不想多谈。   搁沈为希心里,天大地大不如妹妹大。   她不想说,他怎么样都不会逼她,主动地挑开了话题。回家前,甚至绕路开到生鲜超市,给她买了一堆爱吃的甜果。   她是不缺,但哥哥的心意总是不同。   昭月也吃这套,到家门口时,已经看不出异样。   开门进入,厅内亮着光,爸爸妈妈都在。   听到声响,仅是回过头同她打了个招呼,一如往常。可就这,已然勾起了昭月的愧疚。   她放下漂亮的果篮,慢步踱向父母,窝进了她赖惯了的大白造型软沙发。   片刻后,主动挑起了话题,“抱歉,今天因为情绪失控做了失理的事情。”   但是很奇怪,从泼了那杯酒到现在,她的心里没有生出一丝同后悔有关的情绪。反倒是不甘和委屈散了些,说不出的轻松。   顾明绰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温声道,不带一丝压迫,   “这是你和陈孝贤之间的事情,只要他不介意,你不用对任何人说抱歉。”   停了两秒,“需要爸爸为你做什么?”   昭月眼睫轻眨,似被问懵了,说话全凭本能,“我只是担心....”   担心父母的荣耀因为自己蒙了尘。   而她,不愿意这样,比谁都珍视这份荣耀。   然而她并没能把担忧说出口,妈妈沈星忽然轻笑一声,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带走。   “那么丧做什么?妈妈倒是觉得这酒浇得好极了。”   昭月:“哈?”   顾明绰:“.......” 论教孩子,他只服他们家沈总。   沈星把父女两人的目瞪口呆衍化成了对她的敬仰,容色艳绝,   “是时候让那狗东西长长记性了,我们豆可不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虽说这话从女神嘴里说出来有点儿违和,可昭月还是不由得朝着娘亲翘起了大拇指,真的就是这么个理。   就.....凭什么呢?   而且这事儿能全怪她?他要是不硬凑到她面前,能被泼得一身湿?   **   昭月的担忧并没有发生,一周了,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社交圈,时不时会荡起几朵小浪花,但没有一朵同那晚的事儿有关。   是陈孝贤压了下来么?   昭月不由得想起了他,长大后就那晚见过一回,印象却意外的深刻。到现在,她仍能清晰的临摹出他的模样。   身长玉立,一身矜冷,同那年那日.....   霎时间,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涌入昭月的脑海之中,快乐竟然那么多。完美复刻的琉璃娃娃、 陈孝贤摘的青桃和甜杏. 还有那一个个他陪伴着练功的傍晚.....虽说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她确确实实的得到了快乐。   如今确定他安好,她也是时候同过去那个傻气的糖豆豆握手言和了。   ...   昭月沉溺在情绪中,神色柔和。释然时,嘴角若有似无的翘起。经由阳光一勾勒,显露出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美。   落进陆眠眼里,心里咯噔了一下。   就这颜,能甩市面上那些个花瓶几条街。   后面直接没忍住,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po上网。   前些天,工作室的粉丝人数破了五百万,比肩线上最强流量靳朝宗。粉丝一直在以前的po文底下吵着嚷着要福利,一直没想到合适的,就耽搁了下来。   现在这帧绝对合适,绝无仅有,又美得不一样。   保准能让甜豆爸爸们满意。   知会了侯广辉一声,陆眠登陆了工作室账号发布照片。   同时配文:呐,小室的第一个500w福利。感谢甜豆爸爸们的支持,期待下一个五百万。   末了,tag了两个可可爱爱的话题。   #今天的豆,有点忧郁是肿么肥事儿#   #小声bb, 这张是小室偷拍的#   在娱乐圈,沈昭月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她似流量非流量。   有奖项傍身时尚资源爆灯,可以说逼格高挂,然而她并不在乎。高兴了狂po美照、看完了电影发千字影评、推荐心水的小物件....活得同普通的22岁女孩儿没有任何不同。   说句实在话,除了正式的场合,极少有这种女神范的时候。   所以这张照片一出,立马掀起了丈高流量。   【卧槽,我眼花了么?nili豆总还有这么女神范的时候?】   【???大哥你说这话认真的么?nili豆总不是娱乐圈公认的氧气女神?】   【nili豆总:氧气女神是什么?甜么?】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就不该叫氧气女神,改甜果女神吧。】   【眼巴巴敲碗:小室,还有木有?孩子饿饿。】   【y1s1, nili豆总这颜值真的能打。】   【那是必须啊,爹妈的颜值在神坛上摆着呢。】   【@沈昭月工作室,胆儿够肥的啊?怕是忘记了nili豆总身手了得?】   【坐等豆总出山手撕小室,手动狗头jpg。】   【放个屁.股蹲。】   福利诚意十足,被超高流量推动,话题#沈昭月氧气女神# 很快出现在热搜上,窜升飞快。   登顶时,肖榆已经汇报给正在同明培蔚喝下午茶的陈孝贤。   一周过去了,明培蔚当真如那晚所说,赖着陈孝贤,没有显露出一丝要回孟加拉的意思。让他觉得惊奇的是,他家太后应该早收到风了,但到了现在,她连一个短信都没给他发过。   明培蔚强行解读了她的态度,更加心安理得的赖在鹭城。   成日吃喝玩乐,还不用自己掏钱,神仙都不过如此。   “看什么呢?” 明培蔚对着表,精准得出陈孝贤刷手机的时长。“9分36秒。刷手机荒废人生你知道的吧?”   陈孝贤的思绪被打断,缓缓扬睫,幽冷的目光落在了明培蔚的脸上。   半晌没有出声,明培蔚等到烦,不耐嚷嚷,   “盯着我干什么?哑巴了?”   陈孝贤的喉结轻滚,这才开口,“我想见见糖豆。”   “啧.....” 明培蔚真没搞懂,那样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一个人,怎么一撞上同沈昭月有关的事儿就变大猫了,还是能够随意rua的那种。“想去就去,她还能吃了你?我跟你说,追女孩子就得不要脸。爱端着的,最后都和狗子们做伴进焚化炉了。”   中肯,实在,就是维持的时间稍稍短了点儿,前后加起来也没够一分钟。   而后,刀就来了。   “而你,距离焚化炉只有五百米了。”   “那里,看到了吗?烧得火热的焚化炉?专门烧垃圾的。”   陈孝贤冷冷睨着明培蔚,三十秒后,明培蔚认怂示弱,   “对不起。”   从头来过:“要不要我帮你筹谋筹谋?”   陈孝贤没吱声。   明培蔚也没指着他答复。这货的别扭个性,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矜冷清贵的外表下,住着一个缺爱的孩子。   别扭,孤僻....比谁都敏感。   了解后,只想一给再给,再无回头路。   想想只能认命,敛了玩笑心态,认真给他出主意。   ....   “豆,外厅有人找。” 阿达拉cafe绿意盎然,各式精致的水培植物,大大小小,恰到好处的点缀。置身其中,只觉遍体生凉心旷神怡。昭月已经连着工作三个多小时,仍不见倦态,状态神勇。   休憩时,还和陆眠与摄制组的妹子研究那些水培。也不知道老板哪里弄的,好些个都是市面上很难见的。   正起劲儿呢,身后传来了造型师的声音,仔细听,能抽辨出一丝兴味。   昭月下意识转身,“好。”   心里难免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找她?   脚步也没停,朝着造型师指向的方位走去。陆眠跟在她的身后,好奇地问,   “谁呀?”   “不知道。”   两个人绕过古风味深浓的镂空雕花屏风,只一眼就瞧见了造型师所说的人。   只因那人身旁有一只银白色的小推车,车上堆满了牡丹郁金香。一团团地,□□相间,一层层花瓣簇拥着,像极了冰淇淋。   稀罕到招眼。   而且他一见到昭月,就朝着她挥手,脸上挂满了热情的笑容。   “......”   昭月停了几秒,提步走向他,   “沈小姐,我是橙天行政部职员闵海荣。” 他把小车朝昭月推了推,一缕缕馥郁的花香荡出。昭月猝不及防,被花香扑了满脸,“这些是陈先生送的。”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花簇中的一张柔粉色便签纸。   “他留的纸条。”   几句话什么都交代清楚了,昭月却抿唇不语、神色微僵。   心情明显不好。   但再怎么不高兴,她也不会为难一个奉命做事的工作人员。   因而敛了情绪,朝他绽开了一抹笑,温柔得如清风拂过。   “抱歉,我同陈先生并不熟,这些花我不能收。”   “让你白跑一趟,真的不好意思。”   而后轻轻颔首,转身。   闵海荣没再说什么。等到她的身影隐没屏风另一头时,掏出手机给肖榆发了条讯息,简单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肖榆知晓后,让他带着花儿离开。   ...   这个小插曲并未给昭月造成多大的影响,至少表面上是。   接下来的拍摄,她仍然投入,表现专业。   结束时,天色已微黯。   昭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白色的一字肩短衫和高腰牛仔短裤,舒适自由又不失性感。出换衣间时,陆眠已经收拾好一切等着她了。   昭月望着她笑:“今晚吃片皮鸭好不好?忽然好想吃。”   陆眠从沙发中起身,帅气的把背包摔肩上,贼兮兮的笑着,“只要是豆总请客,吃什么我都说好。”   昭月:“瞧你这抠劲儿。”   陆眠把这句当成了赞美,笑容里透着点儿小骄傲,“为了自己的小房子,再抠点儿我都能做得出来。”   她不想依附任何人而生,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小也没有关系。   昭月闻言轻笑,伸手揽住朝自己越走越近的陆眠,   “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陆眠心间微暖,小脸却绷着,“暂时只需要你多多营业,这样我的年中花红才能多。懂我的意思么,豆?”   昭月一本正经点头,“懂,很快就进组拍戏,拿到影后,带我眠儿走上人生巅峰。”   陆眠的嘴角开始压不住,“说到可要做到。”   昭月甜甜笑,“保证做到,做不到的话罚我给眠儿买套房子。”   “豆,你是不是傻?这赌立得横竖都是我赢。”   “啊,我就是想你赢呀!”   “啧,小嘴可太甜了。”   ....   两个人往外走着,亲昵的说笑声洒了一路。   这时候,昭月怎么也想不到会在cafe门口撞见陈孝贤。他正在讲电话,仍旧是冷黑的装束,浑身上下唯有腕表这一点亮色。可就这,仅仅是站着,都出挑得让人无法忽视。   昭月也是。   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只想避开同他有关的一切,让自己修复得快一些好一些。目光在他脸上停了数秒,随即撤走,准备淡然处之,和陆眠离开。   在他还未发现她之前。   结果却是, “糖豆.....”   陈孝贤看到了她,匆忙收了线,几个阔步来到她的面前。   “我们能一起吃个晚餐么?”   陈孝贤直接道明了来意,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糖豆并不想见到他,说太多,只会惹她烦。   昭月如他所愿停下了脚步,凝眸望向他,眸光深邃冷疏。   对峙数秒后,一字一顿,   “不....能。” 第11章 弦乐cp #弦(贤)乐(月)cp锁死……   意料之中的事情,在陈孝贤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后,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他慢步走近昭月,她深邃冷艳的容颜以一种不可逆的趋势映入他的眼底。   这一瞬,他忽然恍惚,只觉眼前的她既熟悉又陌生。空有靠近的冲动,却不知道如何有效的消解她的忿意。眼前的女孩儿,再不是当年那个用一盘甜果就能哄好的小娃娃了....   心绪繁杂,陈孝贤只能依从本能。   须臾间,在昭月面前站定。生来第一次放低姿态,“糖豆....”   他叫她,可这个称呼不为她所喜。   她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亲昵,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喊。而他现在,已经被她从亲近的人中剥离出去。   因而冷声,强硬的纠正道,   “陈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并不熟。我并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也请你不要再叫我糖豆,这让我觉得很困扰。”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孝贤心知当下同她私下聊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黑眸染了一丝黯淡,缓而无声的吞噬了他的理智,疯狂的念头破了禁制奔涌而出。他想将自己的自尊彻底的撕开,博取她的心软。   糖豆在意他,不是吗?   只是这次,他再不如以往笃定,这样的认知直接把他的心掏空了大半。空虚害怕之下,克制与收敛全部成了奢侈。   “糖豆,我知道你在怪我。但那时,我必须得走。”他哑着嗓音对昭月说,“因为.....我有病。”   “我的父母.....”   昭月愣住了,实没想过陈孝贤会是这样的反应。   缓过神来后,心中掠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想同过去割裂,并不是想伤害陈孝贤。更不想他把那些伤痛摊在别人的眼前,被人指指点点。   师父说过,陈家为了保护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藏起了他父母的真正死因,只是简单对外宣称在旅行途中不幸遭遇意外。   “陈孝贤,你闭嘴。”   陈孝贤赌赢了,昭月在意他,怒意破开了冷艳生动了他的视线,心也跟着充盈。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全都似淬了毒的利刃扎向他的心,   “有关你的过往,师父已经全对我说了。你不要怪他,他只是不想我活得像个笑话。”   “陈孝贤,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可是七年了,什么都没有。你明明还活着,给我报个平安有那么难?其实没有很难对吧?你只是出于某种理由抗拒做这件事。我能理解,但我无法接受。”   “因为.....”   话到这里,昭月忽然鼻酸眼热,说到底,就是不甘就是委屈。但眼下这种境况,想让她把这种怯弱的情绪摊在陈孝贤面前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强压了情绪,声音也跟着柔缓,“受伤的那个人是我。无论你有多么正当且充分的理由,我都切切实实的受到了伤害。”   “而我,选择退避远离。”   “你这朋友,我沈昭月交不起。抱歉....”   说完这些,昭月一心想要逃离。   也许再多留一秒,她所有的佯装都会破碎,眼泪再也藏不住。   “再见,祝好。”   朝着陈孝贤轻轻颔首,昭月离开。   陈孝贤下意识想拉她的手,却被默默地守在一旁的霍焱出手挡开。这些年,霍焱一直守在昭月身后保护她。沈家只信他,而他也在时光静逝中对沈星和昭月多了些合作以外的感情,似家人一般。   有些话,经他的口说出来比旁人有分量。   “陈先生,来日方长。” 现在,很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后半句话,他没明说,但陈孝贤听明白了,指尖颤动了一下。片刻后,缓缓撤回。眼中唯一的那点光亮也渐渐黯淡,冷意再次蔓延开来。   霍焱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了停,似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只因这些年,他看着昭月走过,她会意难平会委屈再正常不过了。   “谢谢配合,再见。”   留下这句后,霍焱也离开了。   陈孝贤留在原地,似入定了一般,直到明培蔚等到不耐烦,下了车阔步来到他的身旁。   他从情绪中抽离,只觉背脊都是凉的。   视线相接时,明培蔚心里的火已经灭得七七八八了,改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人姑娘都不愿意搭理你了。”   陈孝贤凝着他,数秒后,径自离开。   明培蔚被丢在原地,气得偏头一笑,随后阔步追了上去,沿路都在骂骂咧咧,   “我说你这不讨喜的个性能不能改改?就这一言不合甩脸子,哪个女孩儿能喜欢?现在的姑娘都矜贵着呢,不兴从垃圾桶里拣男朋友了。”   “沈昭月刚怎么说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妈的,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摊上你这么个阴阳怪气.....”   ....   同曾经心心念念的人闹到这番境况,昭月也不好受。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move on。正如她所说,一句话的事儿,哪怕是托人捎给她,她都不至于似今日这般伤神伤心。   他还撕碎了她的信.....   想起过去那些心有惦念的日子,昭月的心又硬了起来。   回到家,把自己关进书房抄了卷经。出来时,一切已如常。   是夜八点许,鹭城二环的星周刊办公室仍旧灯火通明。   一直跟沈昭月的记者伍砚回把拍到的视频与照片稍做处理发到了组长赵乾乐的邮箱里。盯着他看完,问他,瞳仁之中似有星火在跳跃,“乐哥,这波准能炸。”   赵乾乐笑,“干得好,今年的业绩就指着你这波了。”   赵乾乐是娱记这行的老资格了,对这个圈子摸得极为透彻,但这人呢,心里有两条线。一是不踩法律划出的那条线,二是不抢下面的功劳,也愿意带新人。跟他混过的,都知道他的脾性,得了料,都会和他商量着处理。   伍砚回愈显兴奋,问题不断:“是吧?趁热发出去还是?怎么发?要知会陈总一声么?”   赵乾乐沉吟片刻,说:“决定了知会他一声就可。这样的独家,放在哪家都是宝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陈孝贤这个人,太邪乎,我们得掌握方法。” 弄不好,别说他们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娱记了,整个星周刊都跟着倒霉。   话说出口时,一道灵光突然从脑海中闪过。下一秒,笑容显露于他的脸上。   伍砚回瞧见:“怎么?”   赵乾乐:“这样......”   **   当晚十点许,星周刊没有任何预热的将伍砚回拍到的视频po到了杂志官微,并且配文,   @星周刊:“这要说不是好朋友我是不相信的,管他什么超级太子爷,恼了就训。”   文的末了还带了两个可可爱爱的话题,   #豆总,不愧是你#   #弦(贤)乐(月)cp锁死# 第12章 热搜 只是普通的社交。   不得不说,赵乾乐是个识得察言观色的人物。   从上次的热搜他就看出来了,只要不触及沈昭月,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试探一发,能够操热度,也不会碰到陈孝贤的逆鳞。   而他...赌对了。   视频发出后没多久,吃瓜群众的注意力就被弦乐cp死死锁住,情绪似火淋油,倏然激昂。   【天呐,弦乐cp这么甜的么?在豆总面前,太子爷就跟只没脾气的大猫儿似的,还有点手足无措的赶脚?】   【kswl,这样的神仙视频,再多来一打我也不嫌多。】   【小哥哥真的逊,多少天了,竟然还没哄好豆。】   【对呀,有那么难哄?给豆买草莓樱桃小白杏....一准儿能好。】   【nili豆不笑时,真的攻气十足。】   【我就喜欢这样的,可甜可攻。啊,我弯了弯了弯了....豆总,快来娶我吧?】   【恋爱真人秀搞起来吧,那个啥@明空台@鹭城文娱】   【洗洗睡吧。就大boss这家底,谁请得动他?一言不合买几个电视台来玩玩儿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话不是这么说,大佬追妻时理智和原则比普通人还不可靠,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排三哥,蹲一个弦乐cp恋爱综艺同框。】   【放个屁.股蹲。】   ....   留言以秒激增,没多时弦月cp首次挂顶热搜。   明培蔚先刷到的,没细看就带着手机出了套房,按响了陈孝贤的门铃。按足了五次,陈孝贤才给他开门。   就这,人还挡在门口,一副不打算放他进来的架势,   “....” 明培蔚气得恨不得拿手机敲他的头,但他不能,话没说完呢。只能漠视某人的欠揍行为,耐着性子道,“进去说,和你家豆总有关呢。”   从热搜兜了一圈儿,明培蔚对昭月的称呼都换了。   “你家豆总” 歪打正着的戳中了陈孝贤的心,眼睫毛轻闪。两秒后,瘦削颀长的身体从门口撤开,放了明培蔚进来。   “......” 明培蔚一阵无语。   他跟着陈孝贤往里,往水吧的放向走。还隔着段距离,就看见了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一支伏特加。红酒瓶空了大半,酒液已经灌到了旁边的醒酒器中。   很显然,如果他没来,陈孝贤很快就要喝上了。   “......” 心火终是没能压制住,蹭蹭烧了起来。“这个点不睡觉喝什么酒?嫌自己命太长?”   陈孝贤坐到高脚凳上,神色温淡,“睡不着,助眠。来点儿?”   虽是问,手却没停。   从悬空的酒杯架上多拿了一支高脚杯,拿起醒酒器给明培蔚斟了一杯。   三分满,馥郁的酒香无声晕染了空气。   爱酒的明培蔚没能克制住,吸了下鼻子,顿时歇了继续训斥的心。   1990 Chateau Haut Brion Rouge,不喝白不喝。   再说了,有他这么贴身的盯着,这货想死没那么容易。   “cheers....”   “cheers....”   各自轻啜了一口,任由酒香于唇齿间蔓延。   “刚想说什么?”陈孝贤难得的主动开口,再次回到原来的话题,   明培蔚咂咂嘴,之后凝着他,眼底中兴味不加掩饰。   “弦乐cp!”   “看完,连我都不得不说一句网友牛批!”   “话说,如果对象儿是沈昭月,你会不会破个例到恋爱综艺里晃一圈儿?”   一连串,又没头没尾的,陈孝贤听得云里雾里。但明培蔚什么人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肚子里压根儿装不住东西。但凡是他想说的,就算不问,他也会想方设法cue出来说。   所以陈孝贤没搭理他,兀自饮酒,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杯壁。眸色深邃宁静,常年团在眼底的阴郁和矜冷也淡化了不少,再经昏黄夜灯勾勒,整个人看起来端方清贵又不失柔和。   明培蔚感受到,也觉得新鲜,可当下他被深浓的表达欲牵制,根本无法顾及这个。如陈孝贤所料,自己cue自己,“你怎么不问我在说什么?沈昭月相关,你不在意?”   陈孝贤这才同他对视,“不问,你不是也要说?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 明培蔚的膝盖中箭,疼了,也怒了。   瞪着他,质问,“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大嘴巴?”   没等陈孝贤回复,又一波,气势愈加汹涌,“我跟你说,要不是兄弟一场,我才懒得多话。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它不香么?”   怼完,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解锁了手机推到了陈孝贤面前。   陈孝贤放下酒杯,拿过手机。   屏幕还亮着,界面正是明培蔚放看过的。视线垂落时,置于页面顶部的#弦月cp#生生映入陈孝贤的眼底。   明培蔚怕他看不懂,热心地给他解释,“弦对贤,乐对昭月的月,真的会想。”   说话时,目光一直黏在陈孝贤的脸上,企图从上面找寻波动的痕迹。别说,还真的有,嘴角似被无形的线牵制,拉高。弧度虽浅,但已经切切实实的被明培蔚察觉到。   他饶有趣味地笑,言语戏谑,   “这回,要撤么?”   “这块我比你懂,也有门路。你要是有需要,我这个做兄弟的一定义不容辞。”   陈孝贤的安静也没能消减他的恶趣味半分,   “或者,我去赞助一个恋爱综艺,你呢就带资进组哄你们家豆总。”   本来只是想聊骚聊骚陈孝贤,结果说着说着,自个儿先来劲儿了,黑眸骤亮,急切迸出,“这点子绝妙。要不要去,去的话我这就去办。”   陈孝贤没多看就把手机屏幕给锁了,递还给明培蔚。   在他一脸懵逼的望向自己时,凉声道,“别瞎扯,我和糖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明培蔚嗑糖嗑到了石头,不止牙,心都要碎了。   陈孝贤像是读懂了他心里的想法,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如墨染的瞳仁也被温润的光点亮,“她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   是这个世界上,他为数不多的眷恋了。   健康的回到她身边获取她的原谅,是他最后的愿望。压在他的心头,撑着他走过了似没有边际的荒芜和悲恸。   “这.....” 明培蔚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但细想,又能理解。对早早的没有了父母又被寄养在外的陈孝贤来说,家人两个字已经成为他心里的死结同执念。他可以没有爱情,但他不能没有沈昭月。   心绪浮动时,明培蔚的心被刺痛,顿时不想再说这茬,   “行吧。”   他握着杯柄,朝着陈孝贤扬了扬,由衷笑道,   “那就祝你早日哄好豆总。”   陈孝贤拿起酒杯同他碰了碰,轻声,“嗯。”   明培蔚停留了小半个小时,离开。陈孝贤也有些累了,回卧房洗漱。   回到床上时,只留了盏床头灯。他拿了手机,本想看看网络上的情况,如若有对昭月不利的,他能够及时的处理。她之于他太过重要,怎么样都是要护好的。   谁知登陆后,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明培蔚所提及的那些,而是.....   话题内置顶了星影传媒的澄清,堪称神速。   【只是普通的社交,沈小姐和陈先生并不熟悉。请诸位不要过多揣测,感谢】 第13章 日记(加了一段) 你帮我处理掉。……   简单官方,再一次清晰地划出了昭月同陈孝贤之间的界限。   陈孝贤垂眸凝着这一排黑字,鸦青色的长睫如蝶翼颤动,微翘的嘴角缓缓回落至原处。   之前橙天中国曾公开宣称两人是好友,昭月此举无异于当众打脸,无可避免的掀起了热议。该条po文的评论区和话题内部就跟炸开了的锅似的,乱成一团,   【一个说好朋友,一个又说不熟,怎么回事儿啊?】   【同看不懂,而且豆出了名的好相处,很少像现在这样。】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就算是怒气,只给一人时,就能彰显那人的特别。】   【三哥这叫什么,叫玻璃渣里找糖?】   【别说,还真的挺有道理。】   【这就是拼单名媛和真名媛的区别。】   【y1s1, 这一波特别的爽文。陈孝贤条件是好,但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想贴着。】   【是的,比起女神,我更愿意称她为侠女。】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想蹲后续?】   【哈哈哈哈,你不是一个人。】   【我有强烈的预感,boss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一幕,大几率只是一个开始。】   一派热闹中,有条评论强势冲出,高挂在热评第二,楼中楼近六千。点进去,酸度超标,   【害,这不就是欲擒故众?吊金龟婿常用的招了,竟然也能被美化成糖。】   【习惯了, nili豆总氧气女神嘛,纯净无暇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最让人看不懂的是,男人好像都吃这套。贱得慌?】   【论讨男人喜欢,我只服我们这位氧气女神。】   【就是,空有美貌是没有用滴,还得有手段。】   陈孝贤就是那种你说我可以,我没时间理,也是真不在意。   可你酸糖豆,不可以。   几分钟后,明培蔚发了条原创,   @独立设计师明培蔚:“劝黑酸一句,别踩着他的底线跳舞。前面那波教训还不够深刻么?”   没明说他是谁,但圈里的人和吃瓜群众皆门儿清。表态出来没多时,就被营销号截图搬了,流量迅速扩散。期间有铁粉在评论问及“陈生的底线是什么?”   明培蔚不答反问:还能有谁?   明培蔚介入后,很多胆儿小的已经悄咪咪地删掉了挑事儿的言论,广大酷爱嗑糖的群众主导了风向。只一夜,弦乐cp就开始深入人心,后援会宣告成立。   但这一切,昭月并不在意。   她已经决定放下陈孝贤,也正在这么做。从头到尾,同旁人无关。   夜深人静时,她从衣帽间的保险柜里搬出了一个精致的纸盒,席地坐在地毯上。盒盖拿走时,里面的物件无遮无掩地映入她的视线。   是一沓日记本。   封皮都是水果图案,草莓樱桃甜杏和水蜜桃......   全是她爱吃的。   这样的日记本,昭月还有许多,外婆专门为她定制的。   封面画作全部出自山水画名家许鑫华。   从十五岁那年起,她有了写日记的习惯。   虽不定时,经年累月,加之卧房的那本正在写的,竟有了五本之多。   沈昭月,你真的好傻。   目光凝聚在箱内,昭月如是想着。片刻后,她敛了心神,拿出了其中一本,从中翻开。   5/29 天气晴   哥哥,今天仍是没有你的消息的一天。你还好吗?糖豆豆不太好。今天脑子抽了,去一个匿名论坛搜了自己的名字。搜索结果很多,但很少独立存在。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沈昭月其实是个独立的个体,她所做一切不是为了复刻谁的人生,或是维持父母不败的荣耀,从头到尾不过是她想她喜欢。   初看到时,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开心呢。吃晚餐时,没忍住同爸爸妈妈抱怨了几句。爸爸却笑着对我说:“会这样,源于我们豆还不够强。等你拿出的成绩单足够强悍时,舆论会自动转向。到那时,沈昭月就是沈昭月,顾明绰和沈星是沈昭月的父母。”   妈妈跟着补充:“妈妈一直在等这天呢。不过你要是安心做条咸鱼也挺好的。   爸爸附和:“对,咸鱼也是一种幸福。”   我反复思量,决定晚些再咸鱼,至少要等到小糖豆变豆总.....   12/24 很热非常热   小哥哥,糖豆20岁了!!!不管你在哪里,祝我生日快乐叭。今天!!!我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个顶奢代言,wk腕表。厉害吗?叉会腰。   平安夜,哥哥一定要吃苹果呀。这样,来年才能平安喜乐。   12/30 下雨天   我在澳门塔蹦极跨年,从233米的高处跃下,对你的祝福以尖叫的形式呈现:哥哥,新年快乐。   ......   每一次对他的想念,都糅合了她的幸福。看得越多,就越舍不得剥离。   本想碎掉这些“黑历史”的昭月心生烦躁,猛地阖上了日记本。默坐静心,半晌后,她搬着纸盒敲响了哥哥顾初寒的房门。   “进来。”   得到了许可,昭月推门进入。   顾初寒还在书桌旁,对着笔电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豆娃。” 没等顾初寒开口,昭月软软的喊了声。   “.....” 顾初寒望向妹妹,“重来一次,我不满意的话,就请你搬着你的破箱子出去。”   眉眼冷淡,压迫力是极强的。   别人或许会怕,但昭月见多了,早就免疫了。   又一声:“豆娃,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我刚都要流泪了。”   说话间,搬着纸盒踱近书桌。   抵达时,把纸盒搁在上面,往顾初寒面前推了推。   顾初寒垂眸瞥向纸盒:“日记?不要了?”   “嗯。” 面对着从胚胎时代就和自己在一起的亲哥哥,昭月觉得没什么好隐藏的。“你帮我处理掉。”   须臾间,顾初寒的目光已经回到昭月的脸上。   定定地打量了数秒,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处理?温柔的,还是简单粗暴的?”   昭月的声音很轻:“不知道呢,所以才拿给你的。”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解决不了或是不愿面对的,昭月就会丢给哥哥顾初寒,虽说他也就比她先出生不到半小时。   而顾初寒已经习惯成自然,也乐在其中。   “行,我帮你处理。”   “豆娃....” 昭月倚在书桌的边沿,右手撑在桌面,“周末你有空么?”   顾初寒没再纠正她的称呼,累又无用。   淡声回道,“有,想做什么?”   昭月:“师父的生日要到了,我想给他老人家准备些礼物。”   并且已经有了想法。   嘉德秋冬拍卖会第四场:泰斗级国画大师许清双专场。到时会公开拍卖老先生的成名作《纵横四海》,画作背景青城山,笔触锋利气势磅礴。过往,她听师父提过好几次,想来是很喜欢了。   顾初寒听完,“应该的,我陪你去。”   事儿都了了,昭月开始卖乖。   她朝着顾初寒翘起了大拇指,甜甜笑道,“为中国好哥哥点赞!”   顾初寒睨着她,没好气拿话戳她,“这会儿不叫豆娃了?” 让昭月叫他声哥哥,真的比登天还难。他时常怀疑陈孝贤那樽冰山待遇都比他好。   闻言,昭月挑了下眉,不答反问,   “有区别?” 她的哥哥是豆娃,豆娃是她亲哥。一个称呼而已,不用太过计较?而且....   “豆娃这名字可是老祖宗给的,你舍得不要,爸爸都舍不得。歇歇吧,别做无谓的抵抗了。”   等顾初寒被磨到没脾气时,她的话锋突转,又一声,   “哥哥。”   “嗯?”顾初寒心知没好事儿,但还是应了声。   “肚子饿了,咱找个地儿吃烤串?”   “.....”女明星做成这样,他也是服气。 第14章 初恋 谅解一下。   一夜无眠,陈孝贤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   吃过早餐,他告知肖榆自己去航空航天大学。   肖榆又一次被疑惑击中,但再怎么疑惑,他也没胆子问。   只是问, “要带着蔚少么?”   这些日子,明培蔚就像是黏在陈孝贤身上的一帖狗皮膏药,走哪儿跟哪儿。不让跟,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甩都甩不掉。   陈孝贤睨着他。   仅用了三秒,肖榆悟了,自动跳过了这个问题。   改问,“几点?我现在就去备车。”   陈孝贤回:“现在.....”   **   娱乐圈双子星顾明绰和沈星有一对子女,龙凤胎。   哥哥随父姓,名为顾初寒;妹妹随母姓,名唤沈昭月。   兄妹俩虽是双生子,习惯喜好却大不相同。昭月自小习武,成为女侠是她毕生所愿。顾初寒志在星辰大海,以绝对的高分进入航空航天大学本硕连读。   22岁,风华正茂。   昭月于影圈大展身手,他仍沉浸于图书馆与研究所。日复一日,坚守理想,没见一丝倦怠。   陈孝贤找上他时,他正在图书馆。在此之前,他收到了来自恩师冯尧的电话。碍于情面,他不得不和陈孝贤碰个面。可即便如此,他仍最大限度的顺从了自己的心,晾了陈孝贤整整三小时。   他无从得知陈孝贤的心情,也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是陈孝贤该受的。在失去他消息的那些年里,糖豆尝尽了等待的滋味。与之比起来,陈孝贤遭受的这零星半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学校外的一间茶馆,环境清幽。   正午时分,除了他们,再无旁人。对于喜静的两个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坐定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出声。似一场博弈,谁先开口谁输。   直到一盏清茶见底,才有人开口。   “顾初寒.....” 陈孝贤终是败给了心中的惦念。“我来是请.....”   顾初寒手中的茶盏一滞,凝眸对上陈孝贤的视线时,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是昭月而来,抱歉,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陈孝贤神色未见波动,只是勾了勾嘴角。他没接顾初寒的话,兀自温声说着,“顾初寒,知道么?我其实很嫉妒你。”   顾初寒眸光微滞,实没想到陈孝贤会是这么个反应。   期间,陈孝贤已将“嫉妒” 细化,   “家庭和乐,父母安在,还有妹妹。虽然吵闹,却一心向着你。”   回忆那些在青城山的时光,顾初寒从未缺席。昭月总是不断的提起他,或眉飞色舞,或娇蛮任性。   “这些都是我愿意拿命去换的幸福。” 可惜老天从来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只有昭月了,即使今天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都不会放弃。   后面的话,陈孝贤没说出口,可顾初寒听明白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无论陈孝贤的经历多么悲恸可怜,他都切切实实地伤害了糖豆,再无法得到他的共情。   “不,你曾有过机会,是你自己毁了它。” 说到这些,顾初寒清冷的声线终是染了些情绪。“糖豆她从小就很少流泪,摔倒了都是自己站起来,拍拍手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因为你...她多少偷偷的哭,想念又委屈。”   “她在意你,一直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托人稍个信。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都没能满足她。”   “陈孝贤,七年了,你当是七天吗?你现在坐在这里摆出一副执着的模样又有什么用?她再怎么在意,都被时间磨平了。”   声音不大,同尖锐不沾边,陈孝贤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疼痛。他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一个合适的词都寻不到。   顾初寒凝着他,黑眸中翻滚的情绪重归平静。   这也预示着,两人这次的对话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下午还有课,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先走一步。”   话说得极为客气,但行为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话音还没落全,纤长的手已经搭在桌沿,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之后,阔步往前。   陈孝贤似入定般,再未说话。   途经肖榆所在的桌台时,顾初寒的步履稍稍放缓。肖榆敏感的感受到,胸口无法自抑地咯噔了一下。他以为顾初寒会停下脚步对他说些什么,然而一切也仅仅停留在他以为。   顾初寒走了,只留了陈孝贤一个人依栏而坐,背影瘦削隐约透出孤绝。   肖榆远远地望着,悄然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蔚少在就好了。   他定不会像他这样,连走近都要反复犹疑。   .....   暮色四合,昭月同顾初寒在家里吃了晚餐。结束后,相偕前往嘉德秋冬拍卖会。车上,顾初寒显得特别冷寂,六根清净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昭月睇着他,深觉稀奇。犹疑了那么几秒钟,她决定直白关爱,   “豆娃,你有心事儿?”   顾初寒回过神,凝眸看着妹妹,嘴角勾了勾,“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这话,昭月显然是不信的,并且有理有据。   “你看我像三岁的小娃儿好骗?你刚脸色铁青,脸部线条绷到僵硬......” 林林总总,罗列出了一大串“证据”,语速也跟装了马达似的。“这都敢说自己没事儿?”   顾初寒心间的那一点灰霾没怎么抵抗就被推到心底最微不足道的角落,笑容霎时破开了冷清,言语中满是戏谑,“沈昭月,你是属冲天炮的么?说话都不带断句的?”   昭月赏了他一记“你真是不实好歹”的眼神,言语上的指控也没落下,   “我那是关心你,懂?”   “结果呢,一腔善意付之流水。”   “这人间不值得!”   一波接着一波,如冰雹砸到了顾初寒的头上。   “......”   没有任何悬念地投降了。   “行行行,我错了,《纵横四海》我拍给你。”   按照之前的成交历史,许清双的这幅画至少上千万。顾初寒这次道歉,诚意十足。   哪知道,昭月拒绝得飞快:“不要。”   顾初寒:“...... ?”   昭月凝着哥哥,长睫轻眨,带出了一抹笑。   微甜,沁人心脾。   “哥哥只管专心搞科研,豆总赚钱养哥哥!!”   “今晚有什么喜欢的,哥哥只管买,全部算豆的。”   顾初寒的眸光忽然染了暖意,伸出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那就辛苦我们豆总了。”   “嘻嘻! ”   ......   嘉德拍卖行总部在港城,已有百年历史,声名早已显于外。   只要他们一挂旗,各界买家就会默认卖品质素高企,也不吝于出席。   这一晚也不例外。   昭月和顾初寒抵达会场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昭月用口罩做了简单的遮掩,但架不住身旁的男人太过招人眼。一进场,就引来了诸多视线和此起彼伏的议论。不用听全,昭月都知道人群在议论什么,不禁侧眸望向哥哥,煞有其事地对他说道,   “豆娃,大家都在看你。”   顾初寒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昭月轻笑一声,带了一丝小得意,“霸道总裁易得,航空航天专家不常有,我们豆娃才是真的厉害。”   “顾教授,你好!”   顾初寒被妹妹的“疯言疯语”气笑,“就是闲的,明天我会找辉哥聊聊你的工作。”   昭月皱了皱鼻子,“干什么?”   顾初寒笑眼有光,一身清朗少年气,“督促豆总好好工作。要养好哥哥,必须加倍努力不是?”   “......”   兄妹沿着深棕色的走道往前,胡乱的聊着。   最后,挑了第三排的位置坐下。视野好,隐于人群中也不至于太过招眼。   坐定后,昭月拿了展品册子细致翻看。沉溺时,忽略了周遭,直到熟悉的气息扑进鼻间,指尖倏然僵住。   “糖豆.....” 来人竟是陈孝贤。昭月猝不及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在,陈孝贤同她打过招呼后,旋即转向顾初寒,   “顾先生.....”   陈孝贤彬彬有礼地朝他伸出手,恍若之前的不欢而散不曾存在过。   顾初寒站起,抬手,“陈先生....”   无法再精简的寒暄后,陈孝贤的目光再度回到昭月的身上。可她....没有显露出一丝想要抬头的迹象,连客气的应酬都不愿了。   心似被尖针刺了下,痛感骤生,眸色染了凉。   无声的停了半晌,他转身离开。   他于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走到明培蔚身旁,坐下。   明培蔚越过他,往昭月的方向看了眼。须臾,撤回,俊脸跨着,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陈孝贤说, “就这.... 费了那么多功夫买了几包糖,不给了? ”   “这一趟白跑了?”   明培蔚到现在还记得陈孝贤得知沈昭月会出席拍卖会时的表情,柔光下压着惊喜。后面还专门跑了趟廷城,就为给姑娘买几包别的地儿都没有的古早荔枝糖。当个宝带来了,结果....提都没敢提?   怂得他都没眼看。   陈孝贤微微垂眸、沉寂无声,叫人探寻不到他的情绪。   明培蔚一顿操作猛如虎,响屁都没得到一个,眼瞅着少爷脾气就要上来了。   “你....” 正想发难,被肖榆扯了扯衣袖。“.....”   他偏过脸,恨恨道,“拉我做甚?”   肖榆的嘴角若有似无地抽动了一下,眼中浮着笑意。   松开手时,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跟蔚少说句话。”   明培蔚仍负着气,“说。”   肖榆一本正经模样,声音轻而缓,   “初恋,谅解一下。”   明大设计师眼中涌出难以置信,“....?”   初恋大噻?   谁还没个初恋!!看把他给能的。 第15章 狗东西 毕竟人畜殊途。   昭月自小喜欢糖果,虽说总是克制着,但走哪儿兜里都揣着包糖。其中一番,就是荔枝糖。   每回见到陈孝贤,她都会从袋里掏出几颗献宝似的放在他的面前。眉眼被笑意压弯时,小嘴也没停,   哥哥,这个糖可甜了。糖豆豆的最爱,没有之一。   廷城的荔枝赛高,哥哥你想吃么?你要是想,我安排架专机给你送过来!   豆有私人飞机,还有游艇,可以带哥哥出海钓鱼。   小姑娘从小就壕,为了博他一笑,恨不得把家底全给掏出来。   日久经年,那些温暖生动的记忆仍深刻在陈孝贤的脑海里,不愿忘,也忘不掉。所以当那晚明培蔚问他“你家豆总喜欢什么?”   他想都没想,就是一句,“荔枝糖。”   被她嚼得咯嘣咯嘣响,吃完后,那一天她的身上都带着甜腻的荔枝香。   这种糖,老派少见。   肖榆四处搜罗,终于在廷城寻到了它的踪影。   【荔香】   花里胡哨的包装袋,同陈孝贤的记忆几乎无异。   拿到手时,他的嘴角微扬,无法抑制。   期待在拍卖会上交给她,这几天得闲时,他多次凭空临摹见面时的场景,想说的话已经深刻于心。可是当她的抗拒拂面而来,他霎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心间空洞,只余几缕微弱的苦涩在纠缠打转。   那一厢,昭月已经从情绪中抽身。   约莫是觉得丢脸,她的面色略显不自然,“我不爱跟他说话,烦得很。”   顾初寒暗笑在心,面上却是煞有其事地附和,“不爱是正常的,我也不爱。”   亲哥哥就是这点好,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儿,都以妹妹的为主。昭月得到了共情,面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了。稍作调试,把陈孝贤甩到一边,安静地等待着拍卖会开锤。   一刻多钟后,衣着工整的拍卖师站到了拍卖台后。   拍卖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本场虽说是国画大师许清双的专场,可他老人家出了名的低产,偌大一个拍卖会,总得混些其他珍稀物件。   这其中包含了一顶出自知名小众珠宝设计师Maison Jensen之手的钻石皇冠,由两排钻石架拼接而成,合则奢靡无双,分开则各自清丽璀璨。   陈孝贤从拍卖清单中翻到了这个,目光再挪不开。   他凭空临摹昭月戴起这顶皇冠时的绝丽模样,只觉这顶皇冠就是为了沈昭月而生的。   而这顶名为April的钻石皇冠早早的出现于众人视野。简单的推介过后,拍卖师低沉肃然道:“竞价开始,底价120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00万。”   “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竞价开始。”   沉默片刻,有人率先举起牌,“1500万。”   一开腔便将价格大幅度调高,但这并没能压住为它而来的富商名流的热情,竞价渐渐火热。几个来回后,皇冠的价格直逼2000万。   置身其中,昭月没什么太大的感受。   一是她从小不爱红妆爱武.装,长大了入了娱乐圈,时不时高定古董珠宝加身,也不过是以工作待之不想失礼于人。二是,她此刻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抵抗陈孝贤了,只想拿了画快点走。   可一旁的顾初寒明显不是这么想,于氛围火热时侧眸凝着昭月,低声问道,“豆,喜欢这个么?”   昭月:“...... ”   视线相接时,她道:“不喜欢。”   短促而笃定,逗笑了顾初寒,“为什么?我看着挺漂亮的。你的生日要到了,买来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昭月的态度仍不见一丝松动:“不好。”   这次,顾初寒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凝着她。昭月拗不过,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两千万,放在兜里慢慢花不香么?小顾总,申请折现。我爱钱,特别爱!”   稍许对峙,昭月直接拍板,   “就这么说定了,24号零点,我等着小顾总的2000万。”   “嘶,我发达了!”   经她这么一闹,顾初寒歇了买下皇冠送她的心思,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昭月心满意足地朝哥哥笑。   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了陈孝贤的声音,   “4800万。”   声音淡得很,⑨时光整理力量却近乎强悍,瞬间集聚了全场的目光。   昭月不自觉地望了过去,只见他举起了出价牌,侧颜精致,透着些若有似无的冷清感。   不由的怔了怔。   直到拍卖师的声音响起,“4800万一次,有没有更高价?”   停了两秒,“4800万两次.....”   已经大幅度溢价,谁的钱也不是浪打来的。再加上能出得起价的大都是各个圈子里的大鳄,就算没和陈孝贤碰过面也是知道他的,为了一顶钻石皇冠跟他对着干,不值当。   “4800万三次.....成交!”   “恭喜陈孝贤先生。”   没有悬念的结果,但陈孝贤的这番举动却令人或多或少的生出了些疑惑。偌大一个陈家什么没有,跑来这里跟他们争。这顶皇冠品质是好,但对于陈孝贤绝对谈不上什么稀罕物件,又非慈善拍卖......   众人思绪各异,随着锤落,视线纷纷撤走。   这期间,陈孝贤一直端坐,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像极了扎根于帕米尔高原的雪松。   他甚至不曾侧眸看昭月一眼。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拍下这顶皇冠的,除了他身旁的明培蔚和肖榆。   肖榆敬业爱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明培蔚就不一样了,逮到机会必涮陈孝贤,不然就觉得自己亏。这次也没例外,拍卖师的话音落定没多时,他便睨着陈孝贤,慵懒挑眉,眼里含着笑,   “拍来送给豆总的?”   陈孝贤目不斜视,没有显露出一丝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一幕,明培蔚见多了,根本没当个事儿。   神色自若,兀自往下说着,“总算是干了件人事儿。”   陈孝贤冷冷睨向他,他扯动嘴角。   下一秒,话锋忽转,   “但是....有点晚了?漂亮妹妹现在都不想搭理你了,又怎么会收你的礼物?”   陈孝贤闻言,眼睫闪动,眼底染了晦暗。   心也是。   但并不是因为糖豆抗拒他,而是他经由现在的自己了解到过去糖豆的心情。   他从来不知道被在意的人漠视会这么的难受,一颗心不断地被忐忑和惦念绞杀,虽不至死,但所过之处皆是血痕。一碰到,就会疼,滋生出的全是后悔。   **   钻石皇冠的出现带起了一阵水花,之后渐渐归于平静。   半个多小时后,压轴拍品《纵横四海》终于开锤。   拍卖师简单介绍了拍品后,有人加价两百万,开局便将“激烈” 两个字打在了公屏上。   顾初寒无声勾了勾唇,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出价牌,矜冷开口,   “800万.....”   一击,带出了他的志在必得,也不可避免地引来了诸多目光。   但这次,昭月眉眼冷艳、淡定得很。   在她心里,师父跟比亲爷爷还要亲。   他的八十大寿,就算要她倾家荡产,她也必定会拿下这幅画赠他。   拍卖师的目光在顾初寒的脸上停了停,朗声道,   “八百万一次, 有没有新的竞价?”   等了等,正准备再一次,陈孝贤举牌,“一千万。”   落进明培蔚耳边,他不禁抽了抽嘴角,心中暗忖,   这是嫌火葬场烧得不够热还是咋滴?没事儿跟大舅子争什么?又不是缺那一幅画。   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劝。   于众目睽睽之下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消停点儿吧,那可是豆总她哥,亲的那种!   潜台词很明显了: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人一句话就能碾碎你所有的后路。   陈孝贤不吱声。   明培蔚又一次拳打棉花,暗里心火烧起来,   “痴线,费事睬你。”   另一边,顾初寒无声勾了勾嘴角。   这人还真的是热衷作死。   这次过后,糖豆会气到想宰了他吧?这么有趣的事儿,他怎么能错过呢?想到这茬,顾初寒在拍卖师第一次喊价时就举了牌,没见多,保持在不失面子的程度。   但陈孝贤想拿下,势必要继续加价。   接下来的时光,场内只剩顾初寒和陈孝贤在交锋。你来我往,价格到了两千万都没停歇。等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有隐隐压不住之势。   “什么情况这是?一幅字画而已,值得这么争?”   “就你那么点儿眼力见儿?这争的是字画么?”   “不是字画是什么?”   “男人的面子。开了个头,就必须赢。”   “拿两千万撑面子这事儿,我可做不出。”   “你做不出难道不是因为你穷批?陈孝贤和顾初寒有这困扰?”   ....   这些议论声,昭月没听到,但也不妨碍她心里冒火。   她严重怀疑陈孝贤这回来到鹭城是专门来给她找不痛快的。哪哪儿都有他就不说了,还每次都能精准的戳中她的雷点。   就像这回,之前买出了那么多的字画,也有比这个珍贵有意境的,他偏生就挑了这个。   还把价格推到了2千万。   呵...   她可怜的钱包!!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砸锅卖铁也不能让陈孝贤这狗东西轻易如愿。   于是乎,新一轮竞价,昭月一脸冷艳的举起了牌子,   “4800万。” 为什么会喊出这个价格呢,一是因为四和八是她今年的幸运数字;二是陈狗先前牛批轰轰的以四千八百万的高价拍下了钻石皇冠。秉承着输人都不能输阵的豆式处事方式,她必须正面怼上去。最后就算拿不到画,也能刺刺陈狗出气。   这一喊,一批人直接傻了,有些则是一脸诧异的望向昭月。   当然,也有少数的异常分子。比如说明培蔚,瞳仁中揉进了些许激昂,明亮似星。   “豆总牛批!”   “陈孝贤,别怂,继续冲!四千八百万算个毛线球啊。”   “《纵横四海》四千八百万一次!” 明培蔚的嚷嚷还没落全,拍卖师的声音倏然响起。霎时间,场内的目光朝着陈孝贤聚拢,里头的兴味掩不住。   明培蔚和肖榆对了对眼神,意见空前一致。   那就是:有线黄金档都没这个精彩!!   那厢,拍卖师仍旧冷肃喊着,抑扬顿挫,同之前无异,“四千八百万两次!”   所有人都在等陈孝贤出手,但这次.....他就跟樽万年冰山似的,没得感情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 ”   昭月忽然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这狗东西不会不要了吧?”   十数秒后,她的预感得到了事实印证。   拍卖师的话音中隐约带了一丝笑,“恭喜沈小姐拍得《纵横四海》。”   “........” 思量半天,昭月决定忍下,毕竟人畜殊途。 第16章 荔枝糖 对不起,我最近在控糖。   中场休息时,昭月起身走人。速度利索,一秒都不想多呆的那种。顾初寒对这种地儿没有任何兴趣,妹妹都要走了,他自然不会多留。   两人气质出挑,往外走时,吸引了诸多目光。碰到熟人,时不时停下来寒暄几句。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才出了拍卖厅。出来后,昭月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心情舒缓,心也飘到宵夜上。   正和顾初寒聊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糖豆。”   昭月的眸色陡沉,脚步却没停。听不听得人话是他的事儿,她不想惯着。可即便如此,她的脚步仍旧是不疾不徐,裙摆每一次扬起弧度都是相似的。   这般优雅疏离,陈孝贤已经渐渐熟悉。   他没指望她现在回应他,加快了脚步绕到了她的面前。   往前的路被挡住,昭月被迫同他对视。如海深邃的黑眸冷冷清清,那年那日的热情与在意似被烧烬。   “陈先生,有事儿?”   陈孝贤凝着她,点点头。   与此同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那两包荔枝糖。白色的外袋上铺满了荔枝,红彤彤连了串,只是看,味蕾就会被勾动。   “你爱吃的。” 陈孝贤将沾染了自己体温的荔枝糖袋递到了昭月面前,终是道明来意。   顾初寒和昭月的目光被牵引,落于糖袋上的荔枝上。   这....人似乎摸到了些门道,都知道拿荔枝糖来攻坚了。   顾初寒如是想着,可也仅限于想。这种程度,比之糖豆之前为他做的远远还不够。在他看到陈孝贤的诚意前,他的态度不会变。   另一边,昭月的视线已经从糖袋上离开,轻声,无喜也无憎,“对不起,我最近在控糖。”   紧接着,“陈先生,你挡路了。”   陈孝贤凝着昭月默了默,忽然....伸出手勾起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糖塞到了她的手心中。   “给你的,如果不想要,就扔掉吧。”   说完,即松开了昭月提步离开,步子略显急促,带起了一缕缕昭月熟悉的木质花香调。   diptyque/tandao   我行我素,带着些神秘的宗教气息。   香气扑进鼻腔时,昭月陡然清醒。   不过她并未向陈孝贤发难,带着糖袋向前,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垃圾桶而去。   停住,冷着脸把荔枝糖扔了进去,不带一丝犹疑。   动作间,氤氲出些许声音。细微得不足以被说道,却还是狙停了陈孝贤的脚步,下意识回望,视线里只有她决然的背影和轻晃着的垃圾桶侧盖。   沉寂半晌。   **   三日后,拍卖行走完流程,昭月如愿地拿到了《纵横四海》。虽说大出血,但摊开画作的那一刻,昭月被恢弘震撼,忽然觉得这波不亏,甚至开始理解那些为名家字画一掷千金的人的心情。   本想收着,等来年春师父的生日到了再把画儿送给他。但计划似永远赶不上变化,看到画后,昭月一秒都扛不住,只想早点把画给师父。   毕竟早开心早好?   昭月很快说服了自己,拿出手机拍了照片,转手就发给了师父杨宗海。   之后,连着发了三条语音得瑟,   【爷爷,您的生日礼物!不就是幅画儿,能难倒糖豆豆?】   【开心吧?开心就对了,毕竟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可要好好的收着,花了豆不少钱。呜呜呜呜,最近都不能去看您了,要努力工作回血。】   几分钟后,杨宗海回复,也是一张字画照片。   上面写着 :【少皮,为师就很开心了。】   完全不提字画,昭月拧眉,【画呢?不喜欢?】   而且,她什么时候皮了?她不是一直都可爱讨喜,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种??   又几分钟,又一幅字。   【画不错,下次回来,师父有嘉奖。】   嘉奖二字点亮了昭月的黑眸,连忙问,   【什么嘉奖?】   一阵等待,第三幅字映入她的视线,【免除扫地抄经一次。】   之后再无话。   高冷做派十分贴合他老人家的大师之名。   就这?这是砸了近五千万该得到的待遇?她真的真的....太命苦了。   昭月对着暗淡下去的屏幕嘟嘴念叨,似负着气。   一旁忙着事儿的陆眠不经意瞧见,禁不住失笑,“豆,你又在咕咕咕什么呢?”   昭月循声望了过去,又听她催促道,“得瑟完了就收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   “好。” 昭月应了声,着手将画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生怕折了刮了。弄好后,她拢着画轴出了休息室,想请爸爸顾明绰帮着带回家。   敲门,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进来。”   昭月眉开眼笑地扭开门,却不想里面坐满了大佬,她的经纪人侯广辉也在。看到她,和顾明绰同为星影传媒创始人的胡燃就笑着吆喝了声,“什么事儿啊,豆总?”   “手上拿着的可是许清双大师的那幅《纵横四海》?”   昭月随手带上了门,大大方方地朝着他们而去,“是呀,送给师父的八十大寿礼物。”   胡燃点点头,“应该的,捧在手心里疼了这么多年。”   “是。”   “什么事情?” 等胡燃和昭月寒暄了一阵,顾明绰才开口问道。   昭月简单道明了来意。   顾明绰应下:“找个地方搁着,晚上我给你带回家。”   昭月甜甜一笑:“谢谢爸爸。”   之后目光从胡燃和侯光辉面上掠过,“燃叔,辉哥,我先出去了。”   胡燃轻笑,眼中的宠溺不加掩饰:“去吧。”   侯广辉却在这时对她说:“Maia的晚宴多费些心思,竞争对手很强。”   侯广辉所说的Maia是瑞士一个具有百年历史的皮具商,一直专注高级定制,以款式和手工著称,口碑持续高企。   过去的百年,品牌从未在大中华区聘请代言人。这次,也未明说,只是对少数经纪公司定向透了些风。   这些,昭月都是知道的。   她朝着侯广辉轻轻颔首,而后出了顾明绰的办公室。   木门阖上时,胡燃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浓浓戏谑。   话是对着侯广辉说的,“以豆现在这资历,你让她跟大花生争,怎么个争法?”   Maia的第一个大中华区代言人,谁不想要?正因为如此,竞争大到难以想象。业内普遍认为这是大花生间的战争。连胡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他真切的感知到侯广辉的野心时,着实有些惊讶。   闻言,侯广辉俊容染了笑,话却是罕见的强势,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时尚圈独有一套规则,昭月未必没有胜算。”   侯广辉的这些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支撑,当年沈星就以爱豆之姿在juliet晚宴中和当时的大花徐雅致同站c位。这些,胡燃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因而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道, “你倒是对她有信心。”   侯广辉:“那是自然。她能走到今天,又不浪打来的。”   顾明绰于这时轻笑出声,“小豆豆要是知道你这么夸她,晚上估计能兴奋到睡不着。”   因为侯广辉从未在昭月面前说过这些话,素来冷肃严格。昭月不止一次在家对着爸妈诉苦,说自家经纪人太凶豆生艰难。不过也就是个说,多少年了,乖得很,没有显露出一丝要换经纪人的意思。她要是真不喜欢,换个经纪人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提到这茬,侯广辉眼底冒出笑意, “那就拜托二位不要对她说。皮孩子,稍微给点阳光就泛滥了。”   “行!”   “有关这点,老顾深有体会。”   “真的,她小时候有一阵天天嚷嚷她有两个爸爸。”   “九天神王叶长生嘛,我记得。”   **   答应了侯光辉,昭月自然不会怠慢。   逮到了空档,约了小姐妹于诺往青沐工作室去了。   于诺是昭月在娱乐圈里唯一的朋友,佛得很。入圈两三年了,一直不温不火的混着。和昭月亲近深交,缘于两人都喜欢武术。一个太极打到飞起,一个泰拳王者。另类的聚拢,稀罕却意外的合衬。   “昭月,小诺。”到店时,老板徐沐洋不在,迎上来是他的得意高徒姜兮驰。   “池哥。” 昭月笑着打招呼,语气熟络。   姜兮驰面容明亮,“我说今天太阳怎么这么大,原来我们豆总要来。”   豆总两个字一出,不止昭月和于诺,姜兮驰也没能绷住低笑出声。   半晌过后,才各自敛了笑说及正经事儿。   “什么样的宴会?有什么想法没有?” 把女孩儿们往二楼的高定陈列室带时,姜兮驰例行的询问。   昭月挨个回了他的问题:“一个品牌的酒会,挺突然的,还没来得及有想法。”   “那就先看看,没准儿会有灵感。”姜兮驰听出愁苦,低声安抚道。   昭月软软的应了声。   姜兮驰的目光转向于诺,她还是一副佛系柔美模样,   “小诺,你上次问的那个小众到货了,准备拆袋看看再给你电话,结果你自己来了。”   “真的假的?这也太赶巧了。”   “可不是,说明那就是你的衣服,砸锅卖铁都要收。”   提到砸锅卖铁,于诺的目光落到昭月的身上,似笑非笑,   “那不至于,豆总在手,我这十八线要什么都有,旁人羡慕不来的运气。”   末了,直接cue昭月,   “是吗,豆总?”   昭月一脸冷艳,似女霸总上身,   “那是,别说几件小众了,今天诺诺想搬空青沐的高定展示厅都行。”   于诺眼底堆满了笑,“茶”得明明白白,“池哥,听见没?”   姜兮驰配合演出,笑得一脸谄媚,“明白了明白了,二位总,这边请。小的今年的业绩就靠二位了。”   一路说笑,三人来到了陈列室。   正认真的挑着,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声。姜兮驰认出是自己的同事乔琳珺,笑着转过身来,   “琳珺。”   乔琳珺身旁的人同时映入他的眼帘,竟是近期在鹭城风头大盛的徐家三公子徐文俨和正当红的女明星艾辰。   徐家几代纵横商政,根基沉稳,声势随着徐文俨大伯徐廷之的升迁日渐壮大。到此刻,锋芒隐约显露,鲜少有人敢直撄其锋。   “俨少,艾小姐....”   “嗯。”徐文俨若有似无的应了声,瞳仁漆黑,没有任何的情绪。他的样貌生得极好,脸孔深邃立体,如刻刀精心雕琢而出。   完美太过,就是冷绝,很容易让人生出惧怕。 第17章 萌动 我想换只表。   姜兮驰已在青沐工作室磨砺了几年, 也算见惯了大市面。   恭敬客气的打了个招呼,目光随即转向,落在了乔琳珺脸上, 认真叮嘱道,“琳珺, 好好招呼俨少和艾小姐。”   乔琳珺微微颔首:“好的,池哥。”   说完,伸出右手准备邀徐文俨和艾辰往里。陈列室近两百平,四个试衣间, 能够同时招待多组客人, 各自清净自在。   不料请字还未出口,就被艾辰开腔压了回去。   “沈小姐, 真巧。有没有挑中哪件?我好避一避。” 艾辰的气质属于明艳元气类的,可那把声妩媚入骨, 没有几个男人能抗拒。就连徐文俨当时会接受她的撩拨,或多或少也是因为这个。   搭上徐文俨这根高枝后, 艾辰心中底气繁盛, 说话处事的方式同以往大不相同。先是放了沈昭月和陈孝贤疑似不合的消息给媒体,隐秘挑起事端。这次徐文俨在旁, 想压沈昭月一头的心思再也压不住, 顺着她的话影影绰绰的显露于人前。   徐文俨的眉峰微蹙, 眼中有冷冽一晃而过。   这种场面为他所不喜, 但他没有当众让自己的女人下不了台的习惯, 哪怕出了这个门就会分手。   所以当下,他只能装聋作哑。   昭月不知他们之间的暗涌,转过身,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艾辰,   “抱歉,你是哪位?”   昭月是真不知道,她和那个圈子中间隔着好几层,能到她面前的,都是经过层层过滤过的。少得可怜,也确实没必要接触那么多。   比如眼前的这位....刚池哥是唤她艾小姐吧??   “艾小姐是吗?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并不熟悉,你刚的问题是不是略显唐突?” 说着,忽然停了几秒,“或者,我应该把略显两个字去掉。”   徐文俨她认识,是挺彪悍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指着她这个宁愿挨拳头都不能受气的人纵着他女朋友,偏门都没有。   “你.....” 有一瞬,艾辰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显然是没想到沈昭月会是这么个反应。   但她到底是个心理素质好的。不过瞬息,敛了失态,娇笑道,“沈小姐的反应会不会太大?我只是问问,没有任何的恶意。”   是没有恶意,就是有事儿没事儿想艳压她惹她不痛快嘛。   她知道的!   但怎么可能呢?她答应,她家仙女星和冷面经纪人都不会答应。   该开大的时候,必须开大!豆总范儿面前,徐文俨算个什么东西。   鉴茶达人.豆在眸色浓烈似墨,看着冷艳极了,暗里却开了弹幕疯狂吐槽徐文俨和艾辰。完了,模仿艾辰的笑,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可能是吧?抱歉,我重来一次。”   “......” 艾辰憎恶这种笃定与肆意,从头到尾,她甚至不曾正眼看徐文俨。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撕裂眼前的这一切。结果不仅不能,还迎来了沈昭月的又一记重击。   “我想艾小姐今次挑不出合心意的衣服了。”   “......”   “至少在青沐是这样,因为.....” 昭月那张小嘴说起气人的话,分分钟能把人气死。没死的,不是命硬就是运气好。“除了客人事先订好的,店里其他衣服我每样都会来一件。”   “这样,没法避开吧?”   “不过没关系,有俨少这样的男朋友,什么高定稀奇货没有?专门从国外空运回来,很快的。”   “那倒也不必。”徐少俨这才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沈昭月,但之前的她同其他名媛没什么不同,精致无暇少了鲜活。不像现在,娇纵艳丽似迎着火光绽放的玫瑰,牢牢的拽住了他的视线,心也不由的萌生悸动。   但悸动归悸动,他没有把脸凑上去给人打的习惯。   他看向姜兮驰,矜冷说道,“等会儿艾辰会留下张清单,告诉徐沐洋,给他三天。”   “行的,俨少。” 姜兮驰笑着应下。   “还要看吗?” 徐少俨开始掌控局势,昭月出了口气,没再继续纠缠,搂着于诺的胳膊往僻静处走。   闹了一通,艾辰早已失去了挑衣服的兴致。可她怕扫了徐少俨的兴致,只能强颜欢笑道,“看看?不然怎么给洋哥留单子?”   “嗯。”   “可以挑几件?我喜欢的很多。”   “随你。”   “俨哥,你真是全世界最壕的男朋友。”   ...   两人甜腻往里时,昭月三人正压着声音说笑,   于诺:“豆总,我说你怎么撂的狠话?应该直接搬空店面。”   姜兮驰一本正经附和:“就是。”   昭月笑眯眯,“我看着像那种为了出口气买一堆没法穿的衣服回家的呆瓜?钱要花在刀刃上,懂不懂?就这,我今晚回家都要挨批,我们家顾老师最讨厌的就是跟人逞凶斗狠。”   话到这里,昭月一秒蔫成脱了水的豆芽菜,   “啊,那个什么艾害我!!!”   于诺和姜兮驰纷纷失笑,戏谑不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我们豆总绝对是霸总届的战斗机,怂的一匹。”   “讲真顾老师在家发过火么?脾气超级好的样子。”   “.....还真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主要我和豆娃太优秀,他没机会?”   “要点脸?”   三天后,青沐工作室踩着点把艾辰清单上列出的衣物配饰一件不落的送了过去。彼时艾辰还在公司,如愿的收获了众人艳羡。   艾辰同小姐妹说笑,一团春色氤氲眉眼之间,好心情遮掩不住。末了叮嘱助理帮着收拾,自己拿着手机隐入僻静处。   【东西送来了。爱你哟,mua。】她先给徐文俨发了条短信,等待回复时,把刚才拍下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名品包袋、奢华的珠宝与腕表散落了一室。一路看过去,都是钞票在燃烧。   po文底下,粉丝兴奋得嗷嗷叫。   后面于诺瞧见了,随手截了图丢给了昭月,   佛系诺诺子:【某人跟你示威呢?这徐文俨还怪大方的,这一波下去,没有几百万打不住吧?】   昭月就跟搁手机前守着似的,秒回,   【关我事儿?为什么cue我?】   佛系诺诺子:【这可不是爽文女主正确的打开方式,猫咪斜眼笑jpg。】   糖豆女侠:【豆生艰难。】   糖豆女侠:【那敢问诺诺子,这会儿怎么打开才对?】   于诺曰:就该怼回去啊,以最气人的方式。   昭月默了默,说行。   一分钟后,她当真po了张图上网,并且配文,   @沈昭月:“瞧瞧,糖豆豆是个富丫头。”   于诺第一时间刷到了,直接笑喷,死丫头竟发了张青城寺的风景图。皮得很,偏生还那么多人愿意哄着宠着。特别是粉丝,几近蜂拥而至,反应热烈,   【啊啊啊啊啊,奶奶,你喜欢的女演员发原创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豆总:我才过完22岁生日好伐?】   【这跟豆的年纪没关系,奶奶粉姨母粉是真实存在的。】   【没错!!!姨母粉前来报道。糖豆豆,给姨母冲!】   【这波炫富我是服气的。】   【那可不,青城杨氏太极直系传人。】   【啊,一提到太极就想到了超酷少女ice。豆哇,再来一次,好身手不要浪费了。】   【放屁.股等一波。】   没多时,#太极传人糖豆豆# 冲上热搜,掀起丈高热度。   正值下午茶时间,肖榆第一时间向陈孝贤汇报了此事儿。经过这段时间,有些事儿他已经笃定于心,比如说沈昭月牛批,又比如只要同她有关就是重要事件...   然后他就看见陈孝贤放下了才拿起的刀叉,望向他,“拿给我看看。”   肖榆回好,随即递了自己的手机过去。   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考虑到了所有细节,手机到了陈孝贤手中时,只需垂眸就能看见话题相关,手指都不用再多动一下。   也没再说声,直到陈孝贤开始翻评论。   这样的事儿他近期做了不少,手势渐渐熟练。   正看着,又听肖榆道,   “我听人说,几天前沈小姐同城中权贵徐文俨的女朋友在买手工作室撞见了,闹得有些不愉快。”   肖榆可不是碎嘴的,他说了,就说明今天昭月发博可能同这事儿有关。   这点陈孝贤清楚,明培蔚也明白。   他忽然啧了一声,这才加入到对话之中,“怎么个闹法?最后谁不痛快了?”   肖榆简单的说了一番。   明培蔚挑眉笑,“我就知道,沈昭月就不可能会吃亏。”   顿了顿,一声赞叹,“太喜欢这样的姑.....”   娘字就要蹦出,冷冽的目光扫来,明培蔚也不知道是真怕还是假怕,夸张的哆嗦了一下。   同时,颤声指控,“真以为扫一眼就能杀人?还有,恼什么呢?有人喜欢她你不高兴?”   越说越得劲儿,音量开始飙高,离口沫横飞只有一步之遥。   “你不是拿人当妹妹?”   “日后总有一个男人会打动她成为她的爱人,换句话说,你迟早会有一个妹夫。我....也是有机会的,漂亮妹妹我可以!!”   “混血甜豆,真的太可以。”   “滚。” 陈孝贤慵懒望向明培蔚,声线淡淡。他说不清听到这些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但总归于开心无关,嫌明培蔚烦也是正常事儿。   明培蔚受了这声滚,眼里却在冒笑,缠着几分兴味渐渐深浓。   “怎么的?还真的恼了?”   作势打量了他几秒,啧啧摇头,又道,“有些男的就爱用妹妹两个字粉饰太平,就我说,这就是捏着鼻子哄眼睛,实打实的昏招。”   “太平这东西有那么容易得?”   “我爆言:沈昭月公布恋爱那天,某人一定会躲在房里哭。三天三夜,都不能停歇。”   说到最后,语速飞快,跟唱似的。就这程度,放在相声界,也是一等一的高强。听得身旁的肖榆禁不住在心里为他点了一排蜡。   是勇者,可惜注定早逝。   他终归不是沈昭月,惹毛了boss, 也是会被修理的。   不得不说,肖榆太过了解陈孝贤,他的这个念头才起,就见陈孝贤空出右手拿了自己的手机。还什么都没做呢,明培蔚就一脸提防的睨着他,那模样似极了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干什么?”   陈孝贤的拇指指腹轻而缓的摩挲着手机屏幕,望进明培蔚的黑眸,嘴角上翘,一字一顿,“你是时候过孟加拉了。”   紧跟着,又是一刀,“我想阿姨也在等这一天。”   一提起自家太后和孟加拉,明培蔚一秒变孬怂。他举起双手,一脸丧气:“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之后,专拣陈孝贤爱听的说,“小姑娘年纪还小得很,职业又特殊,不可能那么早恋爱的。那时候,你们估计已经破冰了。她那么在意你,肯定会问你的意见的。”   “是不是?”   “放宽心放宽心。”   两波下来,明培蔚已经口干舌燥,拿着自己的杯子就是一顿猛灌。可就这,目光仍紧紧的锁着陈孝贤的手,生怕他打给自家太后。   陈孝贤磨了他半晌,到底是放下了手机。   明培蔚松了口气的同时,暗自下定决心 - 未来一定要和沈昭月这个金大腿搞好关系。不然迟早被陈孝贤这狗东西搞死。   **   @明培蔚:“我就是来发几张图的。#都说了,别动人祖宗,会炸!# #衰,绝美套房我都还没住过就成别人的了#”   那日傍晚,同昭月有关的词条还在热搜前排挂着。   明培蔚忽然登陆微博发了一组照片,总共十二张。张张精致,奢华....   照片摄于聆风湾顶层唯一的套房,卧房坐拥二百七十度无敌海景。豪华衣帽间隐于雕花屏风似的推拉门后,珠宝配件和各种华美衣衫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壕到令人发指,又不失格调清雅。   照片里有一张,是怼着套房门牌号拍的。   【明月昭昭】   明培蔚这条po, 看着没点名道姓,但他身后站着谁,吃瓜群众心知肚明。就着顶级豪门的热度,评论区没一会儿就吵嚷了起来。   明培蔚空前活跃,前排回复了好些条。   【海景房,神仙衣帽间.....我生恰了一口柠檬。】   明培蔚:不瞒你说,我才恰过, 那酸爽......   【明月昭昭?是昭月吗?豆总专属的海景套房?】   明培蔚:你问我,我问谁去呢?全新的,主人还没住过呢。   【蔚哥,你就直说,是不是陈总派你来打脸的。】   明培蔚:这不很明显么?我这么穷,能搞得出这个?   【这届的公子哥都卷成这样了么?】   明:某人不用卷。   【我就想问,豆知情么?】   【豆绝壁不知道,她一直在用生命同陈孝贤划清界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名想笑,蹲一个豆的回应。】   明:那一起蹲一波?   明培蔚一知名独立设计师,近一排活跃就像高仿号。事儿经他一搅合,又同沈昭月有关,半个小时不到,词条#明月昭昭#冲上了热搜第一。   在坑底无精打采躺平的弦乐cp粉瞬间被打满了鸡血,一个接一个扑腾而起。   【??陈生亲自发糖了??】   【呜呜呜呜,太宠了。】   【我们豆可不就是个富丫头,要什么都有。】   【boss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瞌死我了。】   【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把我拉离弦乐cp的坑。   【同,官方的糖才是最甜的!!】   【陈生冲鸭,请务必快快哄好小豆豆。】   cp粉隐匿于人群中,平时鲜少显山露水。蜂拥而至时,战斗力是极为强悍的。很快,话题加沸,完成了从个人行为到全民吃瓜的转变。   晚些时候,艾辰从小姐妹处得知。   虽说沈昭月和陈孝贤没有点名,但她心知是冲着她来的,心间顿时被不甘与愤恨充斥。   可除了受着,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没有能力做出反击。徐文俨也不是陈孝贤,他不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这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有关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越想,情绪越发暴躁。   终于,爆发。伴着砰的一声,手机撞到地面,裂纹于屏幕之上无声蔓延开来。   **   “沈总,豆又上热搜了,和橙天的陈先生有关。” 这些年,沈星已经逐渐淡出娱乐圈,挑起了星创地产的担子,坐实了沈总之名。不过,公司架构健康扎实,她无需日日坐班,时间弹性大。   这日,她刚好在公司,忙得差不多时收到了行政部同事的电话。听完,不觉怔了怔。   直到电话那头又问,“需要处理吗?”   这样的对话以前从未发生过,沈星不在意,也不太管。她对昭月很放心,也相信顾明绰会好好的护着女儿。但陈孝贤这个人....她觉得自己该亲自盯着。所以早前,她特别叮嘱了行政部,让她们有空时盯盯同昭月有关的新闻。   结果还真给她料中了,陈孝贤还在搞三搞四。   公众猎奇,可能觉得浪漫,但她一个做人母亲的,很难喜欢这种行径。特别是这些年她亲眼看着昭月走过,除了恨铁不成钢全是心疼。   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对陈孝贤有好感。   “辛苦了,接下来我会处理。”   双方收线,沈星默坐了一会儿,探出手将手机拢入手心,连着给顾明绰发了两条微信,强势直白,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糖豆因为陈孝贤上热搜,你懂?】   【坏我女儿名声。】   稍稍等了会儿,她收到了顾明绰的回应,   【懂的,沈总。交给我,包妥。】   顾明绰介入后,话题很快由沸转热,位置一掉再掉最终消失不见。   吃瓜群众:???   这是经纪公司出手了么?   毕竟这次的热搜是陈孝贤一手造作出的,他没有理由去撤。   没多时,陈孝贤也知道了。   但他没再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后续。   你来我往间,有网友感受到了陈孝贤和昭月之间的焦灼,在自己的主页po文感慨,   “总感觉豆和陈生之间有极深的渊源,对彼此的容忍似没有边界的,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根本无法影响任何事儿,抱着我最爱的小浣熊干脆面蹲个happy ending。”   一个素人,粉丝不够五十,又没带一个热门词条,发出来大半天点击量都不过百。这时候谁能想到这条po文日后会成为弦乐cp粉入门打卡地,日日热闹,络绎不绝。   **   这波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等昭月闲来拿起手机,一切已经归于平静。再加之身边的人应侯广辉的要求集体封口,她无从得知。后面的几天,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出的轻松惬意。她发现,陈孝贤这狗虽说老不干好事儿,但看着他过得很好,她的心境比之从前,真的舒畅不少。   人一舒坦,甜度就跟着超标,把周围的人甜到嗷嗷叫。   周一,她没有工作安排,一觉睡到自然醒。洗漱时,突发奇想,想着给哥哥做点小饼干送过去。   昭月从来就是个行动派,想了,只要时机合适,立马会付诸行动。   下了楼直冲厨房,这时候家里只剩她一人,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烘培这事儿,昭月从小就是爱的,也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学习,技术很不错的。只是家里的人,对饮食大都克制,这项技能基本上派不上用场。   难得动手,昭月打算多做些零糖零添加的给爸妈和家中老人家。   伴着劲爆摇滚忙活了好一阵,热腾腾的香气蔓延开来,昭月置身其中,拿出盒子开始打包。换好衣服出门,已是下午两点许。打包那阵,她把好几个破损的吃了。现在心满意足,午饭也用不着了。   这一天,昭月原没打算出门。   假期难得,不修边幅地窝在家里看电影煲剧是她的常态。   司机和保镖一般跟着她放假,这会儿临时要出门,不忍心叫人,只能自力更生。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她这身手,算不算高手另说,自我保护绰绰有余。   不过临出门前,她还是给妈妈沈星发了条讯息。   人到车库时,沈星的回应已经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饱含着信任与宠溺,   【去吧,小心开车。】   【知道了,妈妈。永远爱你哟。】   回复了妈妈,昭月解锁了车。没多时,驶出了车库,朝着航空航天大学而去。一路畅通无阻,一刻多钟后,车已经行至老街。   这一块是鹭城的前核心地带,建筑经时光磨砺稍显老旧。适逢周一,又是通勤时间,除了主街,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这种时候,细微地声响都会显得突兀,更遑论制造声响的人忽然擦着她的车从她眼前掠过。   “.......” 昭月紧急踩了刹车,身体踉跄往前,到底是把车停稳了。   等缓过神来,火气蹭蹭往上冒。   没戴口罩就下了车,伸手扶起了吓倒在地的女人。“您没事儿吧,再急也不能这么横穿马路呢,什么事儿能比命更重要呢。”   女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温和,一看就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听到昭月的话,也不知道是后怕,还是被戳中了伤心事儿,竟当着她哭成泪人儿。   “......?” 昭月没见过这种情况,顿时心慌慌,笨拙的拍着女人的背,轻声安抚道,“唉,你别哭呀。我没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你说是吧?”   “别哭了啊,别哭了。”   女孩的声音柔软,糅了些慌乱,治愈力是极强的。女人从崩溃中醒转,瞳仁渐渐有了焦距,颤声开口, “对不起,姑娘,真得对不起。差点就给你添....添.....麻烦了。”   断断续续,嘶哑得不像话。昭月哪里还舍得怪她,轻声道,“您没事儿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昭月能读到她眼中的悲苦与绝望,可她能怎么办呢?就像师父所说,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渡化任何人。   心念浮起时,昭月清澈的黑眸中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晦涩。   她有了决定,“您自己可以吗?我还有事儿,要先走了。”   女人哽噎点头,随后退到了一旁,将路让给了昭月。   昭月朝她笑笑,灿烂如晨阳,“那再见。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社区或者妇联求助,她们能帮到你。”   说完,昭月重回驾驶座。但她没有即刻发动车,坐在车中看着那人蹒跚缓慢的往回走,说不出的灰败同悲苦。   挣扎半晌,不耐挥手敲了敲放向盘。   片刻后,下车,朝着那道背影,“等等。”   情绪上头,行为也坦荡,昭月也没太在意周围的情况。问清楚女人的情况后,她载着人离开。不想这一幕,先后落入了碰巧路过的徐文俨眼中和专门跟她的伍砚回镜头里。   “俨少,接下来去哪儿?” 昭月的车快没影儿时,黑色的迈巴赫中,司机恭敬地问徐文俨。   徐文俨忽然一笑,眼中满是兴味。   “看起来还有后续,跟上去看看?”   询问的语气,但司机没傻到会认为徐文俨这是在征询他的意思。   轻轻颔首,旋即发动了车。   他们之后,伍砚回赶忙给赵乾乐发了条语音,把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赵乾乐听完,忙说跟上去。自己也匆忙结了手头上的事儿,往伍砚回那里赶。   兜兜转转近一刻钟,车停在了一间叫做“年轮” 的高档茶舍前,女人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了许多。   她侧眸,哑声对昭月说,“沈小姐,我自己进去就好了。听说,那女人家里.....” 有钱,也有背景。这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更何况,沈昭月已经帮了她许多了。   昭月笑睨着她,挡住了她泄气的话,“我陪您进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这.....”   “没事儿,霞姐。”   刘霞拗不过,只能点头。下了车,两人相偕进入到茶馆。确实是个难得的清幽地儿,干燥凉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莲花香。如果不是撞见刘霞,知道这间茶馆的主人是个破坏了别人家庭的三儿,她保不准会喜欢这里。   可一切没有如果,她知道了,打心眼里憎恶这个地儿。   “我找赵同恺。” 找了个显眼的卡座坐定后,刘霞凉声道。约莫是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她显得很冷静。   一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客客气气招呼她们的店员忽然变了脸色。   昭月望着她,目光很淡,“怎么?不在还是不方便?”   说完,停住,等着服务生反应。见她半天不出声,眼中胆怯藏不住,忽然轻笑一声,“老板很凶啊?怕成这样。”   “不是.....”服务生慌忙否认。   借着这份慌忙,昭月什么都明白了。想了想,出声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这肮脏的地方,不呆也罢了。你去找赵同恺来或是带我们过去,以后同沈纪两家有关的公司我保证有你一席之地。”   店员是认识昭月的,有了她的保证,心里安稳不少。她本就是在怕这个,这年头,像她这种学历不高的想找个合适的工作不容易,“年轮” 各项福利都不错,不到万不得已,她舍不得失去。   老板同赵同恺的私生活店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但迫于生活,她们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现在情况不同了......   “我带你们过去吧。” 没多犹疑,店员做出了决定。   昭月愉悦的勾了勾唇,轻声,“谢谢。”   沿着长长的木栈道往里,三人来到了一间名为【净心】的包间外,昭月优雅抬脚,貌似没用多少力道,门却开了。   “.......” 里面的人不免呆滞,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第一个,是看到了熟人的赵同凯。   他近乎下意识的指责刘霞,“闹什么闹?也不嫌丢人。现在我连牌都不能打了么?”   他这一嚷,牌桌上的男人女人相继回过神。“年轮”的老板尹婉淑也开始对着昭月发难,“怎么回事儿?砸店啊,信不信我报警啊。”   昭月淡淡一笑,“您要是不嫌丢人的话,报警呀。门是我踢的,至多民事纠纷。多少钱我赔,千倍万倍的赔。”   话到这里,笑容倏然褪尽,冷艳涌出。   “倒是你,明知道别人有家室还跟他胡来,有脸么?”   “还有你,不仅出.轨还偷家里的钱出来陪这些人赌,真的有本事。”   “我真的是读遍中华上下五千年,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渣男贱女。不锁死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昭月自小以女侠自居,立志扫平天下不平事,也一直在尽力的做着。但之前那些,大都是隐匿在暗处。这回直面两个渣滓,火力猛地一开,战斗力强悍到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但这点儿诧异,稍瞬即逝。面对这样的人渣,即便重来一万次,她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偷的钱呢,拿出来。”   昭月一出手,局势瞬间改变,妥帖的将刘霞护在了身后。   这时候,尹婉淑背后,有人认出了昭月,企图出面打圆场,   “沈小姐,你是个演员,事儿闹大了对你也不好。”   “有什么事儿,我们关上门坐下来慢慢聊,你看可行?”   昭月循声望向他,轻轻嗤了声,随即接下了话岔子,“演员怎么了?出/轨偷钱的又不是我,我不过是陪着霞姐过来要回她的钱,有问题?我该为此敢到羞耻?”   糖豆变女侠,战斗力倍数飙升,根本不知顶点在何处。   那人只能讪笑,等她训完了,才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看......”   昭月依旧强硬:“也别我看你看了,还了钱我们就走。之后,我会找律师同霞姐一起处理后续。”   表态后,昭月的目光转向,落到刘霞身上,“一共多少钱?”   刘霞记得清清楚楚:“二十三万。”这也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失去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死。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昭月伸手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随后,再度同赵同凯对峙,“给你们二十分钟,不还的话,我就找媒体来这里,请全国人民来评评理。别心怀侥幸,我能做得出来,到时候来的必定是国内最权威流量最大的新闻媒体。”   徐文俨隐于包间外的一个卡座中,听了大半才悄然离开。回到车上,他支额坐着,忽然间,无声轻笑。   这沈昭月,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有点喜欢了怎么办?   ---   帮刘霞要回了钱顺带着给她出了口气,成绩虽斐然,一个下午也差不多没了。回到两人初见的地方,昭月把车停稳,看着刘霞解开安全带。   下车前,刘霞凝眸看着昭月,由衷道,“谢谢你,沈小姐。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了。” 人冒出死意的那一刻,如果没个人强有力的人拉住,死了也就死了。只是现在想想,可笑又无谓。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死?   昭月笑着,甜腻入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而且我很乐意修理人渣,太遭人恨了。”   刘霞被她逗笑,顺了她的意思,没再继续纠缠这事儿。   “那...我先走了。”   昭月:“再见,迟些律师会跟你联系。”   刘霞点点头,随后开门下车。   走了一段,背后忽然传来昭月的笑音,清晰明亮,不沾一丝尘埃。   “霞姐.....”   刘霞转身,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昭月开了车窗,稚气却热血地朝她挥动手臂,“多爱自己,加油!!”   刘霞从来不知道陌生的善意会如此的温柔有力,含着泪,无声地点头。   待到刘霞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昭月才从手机架上抽下手机。   一看,快五点了。   “.......” 下午茶变晚餐,很好。幸好没提前通知,不然会被催魂夺命call吵死。   之后,还算顺利。   不到半个钟,就到了航空航天大学西门外。   彼时,顾初寒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简单的白衣黑裤,说不出的清爽朝气。看到她的车,旋即阔步走了过去。车才停稳,顾初寒便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座,动作迅速潇洒,如行云流水一般。   “长进了啊,都知道心疼哥哥了。” 话虽这么说,顾初寒脸上的愉悦根本藏不住。   昭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伸长手臂从后座捞了两袋到手中。   “.......” 昭月不高兴嗔他,“一人一袋,不准多拿,我都分好了的。”   顾初寒都拿到手了,怎么可能再还回去,“不是给我做的么?其他人不就是顺便,我多一袋不过分吧?”   昭月被他气笑了,“顾初寒,你怎么能和老祖宗抢小饼干。放回去一袋,不然我揍你。”   像是怕他不相信,又冷冷地补了句,“别怀疑,我能做得出来。快点。”   眼见着她快要炸毛了,顾初寒终于“听话”的放了一袋回去。昭月剜了他一眼,两秒后,进入小奶猫模式。唉了一声,问哥哥,“去哪儿吃饭呢?好饿呢。下午撕了一对狗男女,能量消耗过.....大。”   闻言,顾初寒的长睫闪动,瞳仁中染了几分黯色。   “去翠盈吧。”   “可以!”   等车稳稳地跑动起来,他才又问,   “在哪儿撕的?谁?”   “就那个老街呢,一个大姐忽然冲出来,要不是我刹车技术高超,她的命就没了。她故意寻死,你知道吧......” 一说起这事儿,昭月就来劲儿了。一路上,都在怼那一对奇葩狗男女。   顾初寒确定妹妹没有受侵扰,安于当个听众。   就此一路。   .....   安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收工,准备找帅爸爸蹭个饭,结果还没找着人,就给冷面经纪人给逮住了。一上来,就直接开大,声音冷到几近可以点水成冰,   “沈昭月,看把你能的。”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提步就走。临走前,还冷冷剜了她一眼。昭月凝着他的背影,心跳漏了半拍,心想不会是昨天的事儿被拍到了吧。   炫得太过,悲剧了?但她没做错,路见不平,有能力必须拔刀相助。   这么想着,昭月轻咳一声,稍稍整理了情绪后跟了上去。   关了门,偌大一个办公室又静又冷。她这个经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笑外加空调总开十六度。每回进到他的办公室,她都跟去北极打了个转似的,透心的凉。时间要是呆久了些,牙齿都会打颤。   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好在昭月已经从不堪回首的过去总结了许多的经验教训,一进门,就主动开口问。这种时候,速战速决才是正道。   “辉哥,找我什么事儿?”   一本正经中透出几分谄媚。这副模样,侯广辉见多了,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他凉声道,“坐。”   昭月闻言,心道惨了,这是要超长训斥的节奏?   面上,勉强保有了淡定,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这时候,小姑娘看着真的乖,两片如蜻蜓羽翼般的长睫上下颤着,柔美却脆弱,很容易勾缠出他人的怜惜和温柔。饶是侯广辉已经对着这张脸好几年了,很多时候,都会被带偏。   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再开口时,他的语态已经从冷肃变成了苦口婆心。   “帮人是对的,但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做。你能明白么,豆?”   这个问题,昭月其实想过的,也认同。但她真的没办法保证每时每刻都能完美的执行,她沉默片刻,试着理了下。随后,以一种成熟冷静的姿态对侯广辉说,   “辉哥,你说的这些我能明白,也一直尽力做着。但今天,那个女人差点死在我的车前面。” 在那个当下,她试着即刻就走,只是....“做不到。我自幼学习太极,志在匡扶正义。这么说虽然有点儿中二,但确确实实是我心中所想,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儿。”   “那个当下,她需要帮助,而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她并且在可行的范围内给予了。至于后果,随便,我能扛得起。”   说这些话时,女孩儿的黑眸中似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亮到动人心魄。   “演电影只是一个工作,如果它需要我帮人都要反复思量,那我不想要了。” 个头与模样是长大了,但那个小小的吵着嚷着要学太极的小糖豆从未离去,近乎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梦想。   侯广辉真的没想到小东西会这么正经严肃的同他讨论,有一瞬,他甚至生出面前不是糖豆是沈星的错觉。艳绝,笃定。只要她不愿意放弃,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真正击倒她。   “行了行了行了....” 短暂的失神过后,侯广辉忽然沉下脸,一句话就拿回了场子,“怕我训你,就跟我谈理想?这年头,谁还没个理想。为了理想,不用吃饭了?你不吃,工作室那么多员工还要买房吃饭呢。”   昭月猝不及防,懵了,眨巴咋巴眼的模样可爱极了。   侯广辉还是冷横,“以后遇到这种事儿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出面处理。你见过哪个女神在外面帮人打渣男小三?事情爆出来,谁也不知道舆情往哪个方向走。电影还好,广告商该怎么办?”   直白点说,即使是沈昭月这样的天之骄女,进了这个圈子,她都无法完全随心所欲。她越红,背负的东西就越多,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许多人和企业。   她选择这个行业,就必须学着平衡理想与现实。   “明白没有?”   音浪这么响,炸也给炸明白了。   昭月连忙点头,“明白了。”   侯广辉状似不信,“明白什么了,说来听听。”   昭月:“有一种帮助,既可以帮到人,也能保全自己;需要时刻谨记,我身上有广告合约,必须守住商家需要的人设。”   侯广辉看她真明白了,面色缓和了不少,视线也回到了笔电屏幕上,“很好,出去工作吧。”   昭月却没听他的,双臂忽然交叠着搁在桌面上,小脑袋往前凑,“被谁拍到的?我可以拿钱买那段视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侯广辉倏然睨向她,“买来干什么?没事儿拿来欣赏一番?觉得自己很能?”   害,怎么又生气了呢?   她这不是想要补救补救么?   昭月没好气的在心里暗忖,面上却是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后面逮着机会遁走,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豆,以后一定要避着辉哥的禁忌走,太吓人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走,侯广辉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说的第一句话是,“Vincent,我想见见陈孝贤。”   ....   陈孝贤隐于幽黑中,眼前一片白光,有关昭月的影像一帧接一帧从上面掠过。约莫是因为她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这一面,他觉得画面中的她有些陌生。   但他知道,这就是糖豆。   古道热肠,比谁都善良心软。   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过这样的善意与热情。只是那时,他病了,把整个世界都排斥在外。等他好了些,从恐怖的牢笼中走出,她已经倦了不愿意给予他分毫了。   糖豆....   置身阴暗处,陈孝贤陷入记忆,罕见的被脆弱和迷茫裹挟。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光亮微弱,却还是把陈孝贤从一团晦涩中扯了出来,他伸手拿起,凑到目光所及之处。   是明培蔚的短信。   【沈昭月的经纪人侯广辉想跟你见个面。】   怔了怔,陈孝贤回,【可以,下午三点,一起喝下午茶。】他自己可能都没感觉到,但凡是同昭月有关的,他的耐心会比对待其他事或人强上许多。   明培蔚:【那我回复了。】   紧跟着一句,【我也要跟。】   陈孝贤:【你去干什么?买单?】   明培蔚:【nonono, 我想跟侯大经纪打好关系,说不定能通过他得到漂亮妹妹的微信。】   绵长的沉默后,陈孝贤终于回复了,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怎么看都和冷淡脱不了干系。可他自己知道,不是的,微信两个字拨动了他的心弦,心跳开始躁动。   压不住,也不想。   三点时,侯广辉现身陈孝贤所在的鹭海酒店。   西餐厅在二十三楼,四个人依着落地窗而坐,侧目望过去,绵长巍峨的海岸线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寒暄时,特别定制的下午茶餐点已经先后上桌,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   侯广辉垂眸瞥了眼,无不戏谑地笑道,“这鹭海我来过多次,没这么丰盛过,托陈生的福。”   陈孝贤表现得也相当的友善,“辉哥要是喜欢,可以时常约我喝下午茶。这一排,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鹭城。”   辉哥?   这个称呼落在桌间的其他三人耳朵里,神色各异。   侯广辉感觉有点突兀,毕竟他豆到现在都没承认陈孝贤这个朋友,说是敌我双方都行。这声哥,于情于理,他都不方便受。但与此同时,心里又莫名的舒坦。面上坐着的人可是陈孝贤,能被他叫声哥,别的不说,面子足了。   肖榆和明培蔚则在心中再一次暗叹,陈孝贤真的爱得深沉,漂亮妹妹牛批!!现在只要同她沾了边,陈孝贤就会开绿灯,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行,有空约。” 侯广辉从善如流,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无论在哪里,多个朋友都多个敌人好。   陈孝贤轻轻颔首,随后主动问及侯广辉的来意。   侯广辉也没多兜转,直白地对陈孝贤讲,“我想要陈生手中的那条视频,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侯广辉实没想到,赵乾乐拍到影片后竟会跳过他同陈孝贤联系。   陈孝贤更奇怪,竟然真的买下了。就昭月的人气,这条片没有七位数根本拿不下来。   陈孝贤听完,直接转向肖榆,“肖榆。”   肖榆点点头,从身旁的公文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烫金的u盘,贴着桌面推到了侯广辉面前。“侯先生,这是我们从星周刊那里拿到的。”   侯广辉垂眸扫了眼u盘,随即望向陈孝贤,眼中有异色,   陈孝贤只是一笑,替他解惑,“在保护糖豆这件事情上,你我殊途同归。”   侯广辉感受到他的善意,由衷轻笑。他收了u盘,“那也不能白拿,钱的事情,我会请公司同肖榆处理。”   陈孝贤轻声回绝:“不用了。”   “这哪能.....”   “怎么不能!”侯广辉还想再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明培蔚的声音,被迫停住。   循声望过去时,他已经把话题带去了别处,“辉哥,我能不能拥有豆总的联系方式。我最近超喜欢她的电影,实在不行,给我顾老师的也行。”   明培蔚太知道怎么消解人的防备心了,再加上他的长相阳光正直,很容易获取好感与信任。几句话,就把侯广辉心头的疑虑给扫没了。   对他笑道,“那还是给豆的吧。至于她愿不愿意搭理,得看你们是否投缘。”   “那必须投缘啊。”   “呵,那你试试。”   说着,当真拿起手机找了昭月的名片给推了过去。明培蔚看到,俊脸上的激动不加掩饰,“谢拉,辉哥!”   加好友之前,还朝着陈孝贤挑了下下巴,那模样看起来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陈孝贤若有似无的瞥了他一眼,眼底隐约有笑意蔓开。   ......   “豆,今天状态可以啊!!” 一个下午,四套造型,昭月状态神勇,演绎得十分到位。收工时,导演赵阔都忍不住夸了两句。这夸赞在旁人看来含金量爆灯,只因这位赵导,圈子里出了名的鬼见愁,以严厉挑剔著称。要他说可以,当真比登天还难。   昭月松着筋骨,“是吧?”   已经在一旁吃上的造型师,“是啊,还需要怀疑?下次我给多准备几套,太美太飒了。”   昭月循声瞄了他一眼,笑道,“你就想呢,四套我都要扛不住了。要知道,我是有功夫底子的。换了其他人这么高强度的拍,肯定吃不消。”   造型师:“你可以的,豆!!我看好你哟。”   “烦!”   “就烦你!!”   同工作人员闹了一阵,昭月回到陆眠身边。   陆眠先递了保温杯给她,看着她喝了几口。收回了保温杯,才递了手机给她,“刚响了几下,应该是短信。”   昭月下意识接过,“好,我康康。”   陆眠没说错,确实是一条讯息。除了老祖宗的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广告推送,竟还有一条加好友的通知。   是明培蔚发来的。   他很聪明,在验证请求里带了侯广辉的名字。   她私心不想再和陈孝贤有牵连,可早上才惹恼了辉哥,这会儿又拒绝他朋友的添加好友请求会不会不太好?   犹豫了半晌,昭月接受了。   心想这人最好不要同她提及陈孝贤相关,不然她就拉黑他,也好同辉哥说。   另一边,明培蔚看到弹出的对话框,超兴奋地喊了句“yes”。彼时他正和肖榆在餐厅的一角处理邮件。他们人虽在鹭城,各项工作却没有停摆。   “.......” 肖榆抬眸,觉得某人的脑子多少有点坑,禁不住吐槽道,“那是未来陈太,你在那瞎掺合个什么劲儿呢?听句劝,别太炫,炫多了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想想你是怎么丢去孟加拉的。”   “.......” 明培蔚的兴奋劲儿瞬间被扑熄大半,拢起手机冷冷啧了声,“你都知道说未来陈太了,现在还不是呢!就算是又怎么的?聊几句就不行。”   肖榆以最冷淡的口气说着最拽的话,“不行!”   成功地把明培蔚给气乐了,“那我还偏要聊,每天都聊,最好是能把陈某人气死,说不定我还能分到点儿遗产。”   肖榆冷嗤了一声,“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明培蔚心脏梗了一下,缓了缓,“费事同你港。”   同漂亮妹妹聊天它不香么?   【豆总,久仰大名,我是明培蔚,一个菜鸡设计师。上次酒会我们见过的。】思量半天,他给昭月发了条讯息,言语风趣友善,十分贴合他贵公子的身份。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昭月就算再不想搭理明培蔚,也不能一上来就给人冷脸。定定注视屏幕片刻,回了条,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很喜欢你的设计。】   这话一点不假。无论他看起来是多么的不着调,他的设计是真的好,别致又有型。   “看到没,漂亮妹妹夸我了!就你们一个两个把我当根草,在外面我很火的。” 明培蔚看到这条,嘴巴都快乐歪了,献宝似的show给肖榆看。   肖榆漫不经心的扫了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明培蔚的话又来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眼很瞎。”   言语间全是得瑟,只差把“快,叫蔚爸” 一排字大写加粗刻在脑门上了。   肖榆给他这过剩的自信气笑了,紧接着就是一记猛刀子,“这就是客套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 ” 明培蔚不信。   这次,肖榆决定让他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沈小姐现在这么抗拒boss, 几乎是避着他走。蔚少你,boss最好的朋友,你觉得沈小姐会待见你?她不过是不好驳经纪人的面子罢了。”   “就这,你也能高兴成这样?不愧是你。”   “......” 明培蔚的心成功被碾碎了,一脸颓败的撤回了手机,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战斗失败的公孔雀。   肖榆看他这般,哑然失笑。   不一会儿,他开腔破碎了桌间沉闷,   “唉?”   明培蔚无精打采:“什么?”   肖榆:“能看到沈小姐的朋友圈么?”   明培蔚下意识:“不知.....”   哪知道一开口,人就清醒过来了,似防贼似的睨着肖榆,“想干什么?”   肖榆一本正经地答:“你现在可是掌握了财富密码,换车换楼就看你识不识做了......”   片刻沉默后,明培蔚悟了。   **   Maia的晚宴在周四的晚上,昭月白天没什么工作,去纪家老宅探望了老祖宗。傍晚时直接从那里出发去青沐工作室梳化。临走时,车后备箱都给塞爆了。   这种事儿昭月经历得太多了,深知抵抗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反正就这么大个后备箱,能怎么塞?   车成功驶出纪家老宅时,坐在副驾座的霍焱笑她,“不错,都学会认命了。”   昭月煞有其事:“叔叔,你说这...算不算是成长的一部分?”   霍焱:“算!等你再大大,焱叔就该退休了。”   对此,昭月表示拒绝,“那可不行,焱叔还得替我保护崽崽呢。”   “净知道胡说八道,你自己都还是个崽崽。”   “哈哈。”   一路闲聊,时间跑得飞快。   到了地儿,一车人还都有些意犹未尽。   @沈昭月工作室:“今天是冷艳系.豆。目标,狙击你的心脏。”七点才过,沈昭月工作室发布活动定妆照,数量9+,张张绝美精致。虽不是次次都有,但碰到重要活动,团队还是靠谱的。   昭月穿了一袭黑色的修身短裙,清晰的勾勒出柔美的身段。肩胛和裙子下摆缀了轻纱,荷叶边的设计自带仙气。本就白皙,经黑色这么一衬,整个人好似在发亮。   落在路人眼里,就是小仙女坠入凡尘,美到词穷。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小仙女!!】   【我真的太吃nili豆的颜了。】   【是啊,她怎么那么会长?肤白貌美,该瘦的地儿瘦,该有肉的有肉。】   【漂亮妹妹,谁不喜欢呢!!!】   【多多出来营业吧,宝!!!】   【是的,给我进组!!不要浪费美貌与演技。】   【就我的关注点是豆的珠宝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个好心的时尚博主给科普下?】   【我也想知道!!!耳环和戒指太杀了。】   像是看到了粉丝的召唤,没多时,就有时尚大v全面的科普了昭月的服饰与配件。其中最详尽的当属珠宝。   定妆图中,昭月的手腕和颈项空空,浑身上下只有一只戒指和一对耳环。仍然是古董珠宝,hasa, 浓烈的拜占庭风格,宝石与黄金对撞,华丽异常。   沈昭月三个字又一次被流量猛烈冲刷。   七点过半时,三个同她有关的词条空降热搜。这其中就包括了#沈昭月 hasa#。彼时,陈孝贤已经上车朝着 Maia的晚宴而去。   这次会撞上,纯属赶巧。   Maia大中华区的公关潘铭远是他和明培蔚的老朋友了,他的邀约,怎么样都是要跑一趟的。没想到昭月也会去。   这让陈孝贤很惊喜,嘴角不自觉翘起。幅度虽然微弱,却还是没逃过明培蔚的眼,禁不住揶揄了几句,“见过纯情的,没见过你这么纯情的。不过是共同出席一个晚宴,犯得着高兴成这样?”   闻言,陈孝贤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沉默片刻,他低声对司机说,“回趟酒店。”   司机应了声好。   肖榆和明培蔚皆缓缓打出了一排问号。   缓了缓,明培蔚随心问了,“回酒店干什么?”   陈孝贤这才看向他,卷翘的眼睫轻颤,“我想换只表。” hasa似乎更配今天的装束?   ??   陈孝贤,你特么的确定没魔怔么? 第18章 共舞 看在这颗糖的份上,陪我跳支舞好……   昭月提前十分钟抵达会场。   宴会厅已是灯火通明, 清晰地勾勒出奢靡同华美。质感精细的印花手工地毯,错落有致摆放的自助餐台,欧式的圆桌与靠椅, 散落于各处的鲜花.....   香气馥郁,随着空调冷气袅袅飘荡。   验了邀请函后, 昭月独自往里,步履比平时慢了不少。为了搭衣服,她穿了双裸色的细高跟凉鞋,走起来, 稍显费力。   “豆总.....” 走了约莫五米, 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昭月第一时间辨认出,转过身, 笑着打招呼,“宗哥。”   喊住昭月的人竟是线上最强流量靳朝宗。   二十出头的年纪, 被一身正装衬得身长玉立询询儒雅。   靳朝宗阔步走近,垂眸, 目光若有似无的从昭月白皙纤细的脚踝掠过, “鞋不舒服?”   昭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怔才回, “没有, 很少穿这种, 有点儿不习惯。”   靳朝宗了然地笑笑, “没想到真有能难倒糖豆女侠的事儿。”   昭月佯装不高兴地睨着他,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   “不。” 靳朝宗朝昭月伸出了右手,“我是在高兴,终于逮到了一个可以为豆总服务的机会。”   昭月被他的话逗笑,没多矫情, 把手放进了靳朝宗的臂弯,“那就给你个机会?”   “谢豆总。”   “别贫了。”   “难得看你穿正装,还挺帅。”   “真的么?那我以后多穿。”   “那还是算了,你这种芳心纵火犯还是克制点儿好。”   ...   相仿的年纪,一俊朗一明艳,并肩而行,美得就似一幅画。走入人群中,仍旧出挑耀眼,任谁都无法忽略。   “唉.....” 明培蔚一进场,目光四掠,最后停在人群中的某一点,忽然笑道。“这妹夫不错?一个圈里的,有共同话题,人也精神。”   陈孝贤没理他,兀自往前。   没多时,潘铭远发现了他,面带笑容的迎了上去。   “孝贤, 培蔚.....”   “多谢赏面。”   寒暄声响起时,场内一半以上的注意力被带走,压抑过的议论声如水蔓延开来。   陈孝贤恍若未觉,矜雅同潘铭远叙旧。只是话仍旧不多,多数时候,都是明培蔚在叨。潘铭远同两人老交情了,自然不会介意这个,亲自带了人往里,同品牌其他高层碰面。   不过招眼二字。   昭月根本避不开,杏眸中的笑渐渐淡去。   道理她都懂,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但每回见到陈孝贤,心里就会生出莫名的烦躁和怨怼。这人.....为何一直在鹭城晃?真的是走到哪儿都能撞见他。   “怎么了?” 约莫是察觉到了昭月的情绪波动,靳朝宗深睨着她,关切地问道。   昭月撤回停留在陈孝贤身上的视线,望向靳朝宗时,瞳仁中的情绪已经被她尽数藏起。 “没事儿,站着有些累了,我先回位置了。”   靳朝宗点点头,“那一起。”   “嗯。”   两人相偕而行,背对着陈孝贤。   因而错过了他投来的目光,以及他眼底悄然划过的情绪波动。   **   Maia晚宴热闹充实,期间靳朝宗还上去唱了两支歌。靳朝宗爱豆转演员,舞台功底超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王者风范。   晚宴的气氛因他越发的火热。   后半程,安排了舞会。按照原定流程,该由Maia大中华区总裁Aaron邀一位品牌好友开舞。主持人也依着台本cue到了他,但Aaron并未按照常理出牌。   他问工作人员要了支麦克风,朗声笑道,竟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今天,我想请Maia和我的好朋友陈孝贤先生替我开舞。Maia在中国的第一个专柜就是在港城爱雅,隶属橙天,意义重大。当时那个合约,是我亲自谈的,一签就是二十年。”   “合约的另一方当事人就是陈生,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折扣。” Aaron的发言幽默风趣,特别是最后一句,逗得众人直发笑,也无法避免地把陈孝贤推到了万众瞩目之下。他的眉眼间氤氲着笑意,眸光却仍旧浅淡,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热情。   “陈生.....” Aaron说完看向了他,“可以吗?”   虽是询问,可他和现场所有的人都明白,陈孝贤不会拒绝。不是什么大事儿,实不至于因为这个在一众名流面前驳损友人的面子。   没什么悬念的,陈孝贤回了好。   Aaron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浓烈起来,“那就....去邀请你心仪的舞伴吧。”   话毕,看了眼身边的工作人员。   不一会儿,悠扬柔和的轻音乐响起。陈孝贤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走向他的灼灼繁华。   最后,他停在了昭月的面前,并没有以人们熟知的方式邀舞。   他半蹲于昭月面前,塞了一颗荔枝糖到她的手心,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对昭月说,   “看在这颗糖的份上,陪我跳支舞好吗?” 声线含着笑,不复冷清,“这么多的人看着,你要是拒绝了我会很丢脸。”   昭月垂眸望向他,幽深的黑眸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她真实的情绪,叫人看不真切。   “好不好?” 给了她些时间,陈孝贤再度问道。温柔平静,彻底颠覆了昭月的记忆。她不禁有些恍惚,过后,却是加倍的愤怒与失望。   原来,他什么都识做。以前不做,是他不想或是不屑....   如果可以选择,昭月真的很想把他压在地上爆揍他一顿,或是像上次那样拿酒淋他一头。可她不能,现在的情况同上次大不相同.....   思绪浮浮沉沉,终归平静,“好。”   只是瞳仁幽冷,笑容客套。   陈孝贤深睨着她,心知她只是不想场面太过难看。他想寻回过往的糖豆,仍旧任重道远。   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只要糖豆还没有彻底放下他,他就还有机会。   ....   两人相偕来到舞池,昭月手里还捏着陈孝贤塞给她的糖。正在想怎么办,始作俑者朝她伸出了右手。昭月的目光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不明所以。   陈孝贤笑,“糖给我,我先帮你保管。”   声音温柔到暧昧,似极了情侣间的呢喃。   “.......” 昭月的耳朵莫名其妙发烫,意识到这一点,她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暗里骂了自己几句,她把糖放到了陈孝贤的手心,小脸冷肃。   陈孝贤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停,随即把糖果放到了西裤口袋里。其实从他半蹲在昭月面前开始,他所做的一切按照社交礼仪来说都是不合适的。但他表现得太过自然了,再加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矜冷与笃定,令人很容易忽略行为本身,沉溺于他营造出的氛围之中。   昭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不禁在心里冷哼:她小时候肯定就是这么被迷惑的,要是现在才遇见他,她必定能......   “在想什么?” 心绪浮动时,陈孝贤已经朝昭月伸出了手。这一次,绅士范儿十足,似足了从中古画卷中走出的王子。   昭月不理他,答应同他跳舞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同他闲聊又是另外一件事儿。   陈孝贤也不在意,牵起她的手,缓慢而坚定,透出珍视。柔腻润贴他的手心时,被吊高久不得安稳的心终是回落原处,神色渐渐柔软。   昭月冷淡地睨着他,当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有病。   出了这个门,她就推掉所有的商务活动,这样,总不会再撞见这讨厌鬼了吧?   进入到跳舞的状态,两人还算和谐。   落在其他人眼里,每一个旋转和换位都是绝美,一对璧人不过如此。   周遭难免艳羡,时不时响起压抑的低语。   场内一角,艾辰同线上大花旦慕惜文坐在一起。两人同属一间公司,不管关系如何,明面上看着亲近和谐。   视线从舞池中央撤回,艾辰拎起酒杯同慕惜文的碰了碰,忽而开口,“文姐,会不会我们就是来陪跑的。我就算了,你.....”   欲言又止。   慕惜文睨着她,眼中有笑,“辰儿,你这话说得就欠妥了。Maia不是我们开的,也从未许诺过会给谁title。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都是正常的,不存在陪跑这回事。”   慕惜文两届金龙影后,实绩在四大花旦中不算拔尖儿,但位置在那儿摆着,已经无需再和新生代争什么了。   艾辰的心思,她懂,她们那批人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 小心思并不能夯实或是延长演艺生涯,能让人立于不败之地只有“实力” 二字。   “辰儿,听文姐一句,别去和人比较。卡死剧本,精进演技。等成绩出来时,何愁没有代言。” 这一点,现阶段沈昭月做得比艾辰出色。从国外杀回国内,十五岁开始有奖项傍身,输出虽然少,但风格多变全方位的磨砺着演技。   看似不经意,却难逃不过圈里的明眼人。   顾明绰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他对女儿的期待绝对不是旁人以为的“顺其自然。” 他在造神,一个同他一样有实力的演员。当沈昭月封神时,她背后的星影传媒至少能够再繁盛二十年。   艾辰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笑着应了声知道了。   至于听进去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19章 一更 .....   晚宴结束前, 昭月去了趟洗手间。   艾辰尾随于后。   彼时场内喧嚣,各路人马聊得正欢,鲜少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离开了位置。即使注意到了, 也不会往别处想。   昭月从隔间出来时,一眼瞧见了艾辰。她正靠在光洁的洗手台, 笑意盈盈地睨着她。只是这笑,全都浮在表面,肉眼可见的虚假。   但是...假不假都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仙女星说得好,爱搞事儿的人脑袋多少有点坑, 尽量不要和这样的人争长短, 累,说不定还得添几条小细纹。   这么想着, 昭月也学她笑了笑,嘴角上翘的弧度都差不离。   强绷了一瞬, 敛了笑,径自走到洗手台前。   “......” 艾辰心中不快, 面前的笑却愈加妖娆浓烈。   等昭月于洗手台前站定时, 侧过眸子睨着她,兀自笑道, “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 最后还不是为了个代言放下身段。”   水放得哗哗的, 也没能彻底压下她的声音。   冲进昭月的耳朵里, 黑眸染了冷意。但她没说什么, 细致轻缓的洗着手。   洗完,伸手从纸筒中抽出了两张纸。   这期间,艾辰的话仍旧没停,“不过也难怪, 陈孝贤那样的......”   只可惜,这次她没能说完。昭月把擦手纸揉成了球,直接砸到她的脸上。艾辰猝不及防,没能避过。两张纸的重量而已,没多疼,羞辱性却极强。   艾辰顿时变了脸色,正想发难,却又给昭月抢了个先。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眸色冷然,“艾辰,别把你脑袋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恶臭思想往我身上带。再好的代言,都不值得我委屈自己。”   “至于陈孝贤....你要是喜欢,直接找他去呀,怼着我叫嚣有什么用?”   话毕,飘然离开。   一两米的距离后,她忽然缓下脚步,冷肃的声音再度响起,“别再搞事儿,我可不是一团橡皮泥,可以任你揉圆搓扁。”   之后,再未回头。只留了些许淡香在这片空间里浮浮沉沉,勾拨缠扰着艾辰的心绪。她不曾想,在她和沈昭月都没注意到的隔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新生代黑红的代表,勾人的妖精许映竹。   娱乐圈传闻,只要许映竹喜欢的,她必定能睡到,管她是权贵公子还是矜冷影帝。出道不够两年,绯闻男友成打计。   她和艾辰同一部戏出道,没什么私交,但也算是相逢于微时,看着对方一路走过来的。   “......” 艾辰看着她走近,冷着脸,“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许映竹散漫地勾了勾唇,“听墙角?你们那么大声,我用手捂着耳朵都能听见,我能有什么办法?”   脚步也没停,裙纱摆动,带起了一阵微淡的香风。   “倒是你,原来就这么点本事儿?撞见沈昭月,一路被压着打。”   一提到这茬,艾辰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我的事儿你少管。”   说着,提步往外。   许映竹睨着她,眼底有柔光,如盈了夜星,“我这种人怎么配管艾大小姐你的事儿呢。只是赶巧听到了,顺道聊两句。”   艾辰本就不喜许映竹,这会儿心里又窝着气,被她一撩拨,倏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睇着她,直白刻薄道,“许映竹,你这矫揉造作的劲儿就只能骗骗那些好色的臭男人了,在我面前,收收吧。”   “拿话剜我?是因为对徐文俨求而不得迁怒我?”   闻言,许映竹短暂的错愕了几秒,只因艾辰的话太过荒唐可笑。徐文俨是个什么极品香饽饽,每个女人都想下场争?   定神后,她若有似无的嗤了声,“我现在总算是知道沈昭月那种甜儿吧唧的小糖豆为什么对你这么的不客气了。”   “.......”   “脸大,且自我意识过剩。徐文俨那种不守男德的,就算跪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我嫌脏,知道吧?”   “你爱就自己留着吧。哦,有件事儿,我想你会想知道的.....”   许映竹自cue自答,像是没瞧见艾辰趋于铁青色的脸,“你那位黄金大宝贝,曾经给我写过情书,近千字的那种。我,看都没看,就扔碎纸机了。”   话到这里,许映竹似有点于心不忍,忽然转了话锋,“聪明的,不要对徐文俨那样的男人心存幻想,也不要妄想借他的势去打击你不喜的人。”   “沈昭月......”   灼灼善心,可被幻镜迷了眼的艾辰并没能感受到,只觉得她在炫耀得意,怒斥阻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收起你那虚伪的嘴脸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我不需要你教做事儿。”   “管好你自自己。”   最后四个字,几乎一字一顿,“黑...料....女...王。”   说完,阔步离开了洗手间。   偌大地一片空间,只剩许映竹对镜轻笑一声,带出了几分自嘲。   **   Maia的晚宴后,昭月把深居简出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她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想再碰到陈孝贤,更不想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但世间一切,终归不是她能掌控的。   一周后的夜晚,老牌匿名论坛碧海星辰有惊天长帖流出,细数了沈昭月的数宗罪,同时附了大量的证据,一眼看过去,锤得还挺实。其中最狠的三项指控,   一,沈昭月一招欲擒故纵把陈孝贤拿捏得死死的。嘴上一直在推拒,好处却没少拿,无论是顶奢Maia还是大女主电影《昭昭》。   二,硬cao女侠人设,实则骄纵成性公主病晚期。砸了素人的茶馆,至今没有赔付和道歉;同a女星起争执,直接拿擦手纸砸脸。   三是,惯用美色侍人,同时和多个男人不清不楚。   ...   内容详实,认真看完至少十分钟。   当晚,这个帖子就热炸了,有弹有维护。   【又来了又来了,这是Maia和《昭昭》要宣了吧?】   【哈哈哈哈哈,那就蹲一波官宣?】   【小豆豆这是捅到了黑子窝了?】   【黑得越狠,接下来好消息越多。放个屁.股蹲。】   【歇歇吧,老顾和仙女星的女儿,没那么容易歪。】   【就是,就仙女星那彪悍的性子,豆如果歪了,还能每天有水果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画面感好强。豆可怜的眨巴眨巴眼,妈咪,豆以后再不敢了,豆想次果果。】   【碧海星辰就护着她呗,都锤成这样了,粉丝还在装瞎。】   【女神两个字都快被这些人抹黑成贬义词了。】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还是得靠男人。】   【呕心沥血教出这么个徒弟,大师要被气死吧?】   【回家当公主吧,外面没人愿意惯着你。】   【真的不知道那些男人喜欢她什么?长得也就那样。】   【说穿了,也就是一只高级鸡,待价而沽。】   不到一小时,回帖过千。   碧海星辰被点名,超级管理员罕见现身,首页置顶了帖子,公开站沈昭月。   [沈昭月是碧海星辰大侄女,不表态是不行的。蹲一个结果,如果她真的歪了,Super Moderator直播扇耳光、当众承认自己是二百五并拿出一百万给辰迷抽奖。]   强势到爆炸。   碧海星辰成立了近30年,长盛不衰,但Super Moderator一直隐于暗处,神秘得很。这次竟公开撑沈昭月,炸出了不少长年潜水的老用户。随着他们的加入,黑护对峙拉扯。僵持不下时,营.销号搬料到微博,战火瞬间升级。   # 沈昭月七/宗罪# 高挂热搜第一,由热转沸只用了一刻钟。话题里帖子数量以秒激增,加爆只是时间问题。   彼时,已是晚间十一点许,作息规律的早睡了。加之指.控多又带了锤,星影传媒就算在强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甩出详尽且妥帖的澄清。   这样的话,话题大几率会在热搜上挂到天明。   到时候就算澄清了,一部分人都会先入为主认为沈昭月不是什么好姑娘。背后操纵这次话题的人,很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   天苑家中,顾明绰接到了侯广辉的电话。之后,分别登到碧海星辰和微博了解情况。沈星也在翻,看到一半,拢着手机睨着顾明绰,直白问道,   “最近动了谁的奶酪?” 昭月的工作,沈星很少管。有顾明绰看着,她放心。   顾明绰轻笑回道,“七.宗罪里面不是明写了么?Maia的代言与电影《昭昭》”   停了停,“和陈孝贤也脱不了干系。”   是怕吧。陈孝贤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圈里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有了这个靠山,撇开昭月自己的意愿,她确确实实是可以在港圈横着走的,资源吊打同期。再进一步,她就是陈太,时尚圈的地位直接挂顶。   这种情势下,她只要稳定发挥,就能死死的卡住位置。再拿一个奖项,新生代就无人能出其右。   惹人忌惮是正常的。   说完,垂下眸子,指腹贴着手机屏幕,沉吟思索。   沈星盯着他,眸光似被火淬过。半晌,终于就这事儿表态,“男人,只会影响女人拔剑的速度。”   顾明绰哑然失笑,抬眸时,“对不起阿,老婆。我很笨,老要你等我。”   沈星睨着他,“.......” 这等美色,这样的温柔,谁扛得住??慢点就慢点吧,横竖也死不了人。   只用了一息,沈星就同自己和解了,但这些没必要同男人说。   于是乎,她将话题带回到原处,   “你打算怎么办?”   顾明绰敛了笑,“等天亮。”   不过在那之前......   十一点过半时,顾明绰时隔一年发布微博,只有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夜深了,只能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明天见。” 第20章 二更 .......   顾明绰罕见出面, 暂时稳了舆情,人们信他。在他活跃大荧幕的那些年里,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舆论风暴, 累积的不止是资历还有公众对他的信任。   观望与力撑自铺天盖地的指责与谩骂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是挡了谁的道了吧?】   【老顾和仙女星的女儿,犯得着么?她缺什么了?】   【娱乐圈老套路了, 说穿了,老顾就不该让闺女蹚这趟混水。】   【比妈妈还差点儿,仙女星当年强悍到没人敢碰。】   【哈哈哈哈哈,就是的, 直接以杀止杀。】   【等吧, 天亮就有结果。】   父亲,在这个深夜为女儿支起一层保护障, 护她安睡直到天明。   另一边,陈孝贤得知了消息。深夜时分, 同肖榆对坐执盏。酒香随着晃动的酒杯荡出,他凉声问道, “投资《昭昭》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暖色调的柔光落在他的脸上, 也没能软化他的矜冷。自父母过世后,他几乎不曾生过气, 一是没人敢惹, 二是没有什么能挑动他的怒气了。   直到这次有人拿他做刀扎向昭月, 踩着他的底线跳舞。   找死.   肖榆看着他, 在心里为那几个搞事儿的人默默的点上了一排蜡,   “制片人胡铭志的太太醉酒被人套话。”   “......” 陈孝贤一阵无言,“以违反保密协议为由追责,即刻。能够公开的全部公开。”   “嗯。” 肖榆当即应下。   陈孝贤定定凝着猩红的酒液,平缓发问, “背后是谁?”   肖榆道:“现在舞得最欢的一批人都是华彩娱乐前员工肖玲养的号,一条一千到两万不等,听说比市场价高出不少。”   ....   “综合这些,黑热搜这事儿同这间公司脱不了干系。”   “嗯。” 或许有人惧怕争执,但这里面从来不包括陈孝贤,以杀止杀是他最常用的招数,“找中间人联系华彩娱乐,给我挖出幕后操纵者。”   “不然,我就把这事算在他们头上。”   “deadline, 明天中午十二点前。”   “好,明天一早安排。”   “再联系一下铭远....”   话才出口,陈孝贤就改变了主意。“我找他。”   .....   凌晨两点,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网络纷争却未停,吵吵嚷嚷直到天明。   早八点时,#沈昭月七宗罪# 仍高挂在热搜第一,被流量冲刷了一整夜。超话和搜索栏因为有粉丝反黑安利,还算稳定。   彼时,顾明绰和昭月已经现身公司。同侯广辉和吴添碰面后,方案很快就出了。毕竟法制社会,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是,“Maia和《昭昭》这两点有点麻烦。” 吴添说这话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同昭月提及陈孝贤时的画面,小姑娘暴躁得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兔子,他不认为她会同意去联系陈孝贤协同澄清。   结果不出所料。他的话还没落全,昭月的小脸就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顾明绰像是感受到了女儿的情绪波动,望向她,眼底有微弱的笑意一闪而逝。终究是舍不得,“品牌和剧方我来处理。” 言下之意,会跳过陈孝贤。   昭月睇着爸爸,费力的扯了扯嘴角,   “谢谢爸爸,辛苦添哥和辉哥了。”   “我以后会谨慎些。”   昭月有些内疚,那一条条,虽说都是事出有因,但大多数都是真实的。其他艺人,大几率不会这么做。说穿了,她就是仗着家世任性妄为。闹出风波,烦扰了大家为她忙碌奔波。   侯广辉却在这时说:“丧什么?你做错什么了?循规蹈矩是安全,但也和平庸不远了。一个艺人,最忌讳的就是平庸两个字。”   “随着你拥有的资源越来越好,这样的事情会成为常态,你最好现在就学着习惯。”   “只要你不歪,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也就谈不上麻烦。明白?”   昭月: “......” 冷面经纪人,专制各种矫情。   “哈哈哈哈,豆又给训懵了。”   连豆爸都不得不承认:“治豆还得看辉哥的。”   散了会,公关部开始行动。顾明绰正准备致电陆扬,内线忽然响了起来。他没多想,接起,是吴添打来的。   “顾总。” 他的声音略显急切。   顾明绰:“你说。”   “Maia官宣了大中华区代言人,是昭月。另外橙天传媒以违背保密协议为由对《昭昭》剧组提告, 还发了正式通稿。”   通稿表示注资《昭昭》是因为看好它的回报率,是集团众多投资中的一项。时间线上是迟于沈昭月签约的,并不存在网传的资源输送。   《昭昭》剧组紧随其后发布了试镜视频,严肃声明沈昭月是凭借本事杀出来的。说资源输送辱没了昭昭,也抹杀沈昭月这身功夫。   “还有乐哥,他也发了条微博,说自己和同事目睹了昭月助人的全程,迟些会和当事人刘霞连麦直播。”   一环扣一环,可谓滴水不漏。   陈孝贤,你早这么积极强势,你和糖豆不至于走到今天.....或许,现在也不算晚.....   听了个全,顾明绰眼底漾开笑,粼粼薄光隐约映出无奈。   “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   **   Maia火线宣了代言人,一出手就拿出了历史上最高title,霎时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国内几个顶尖的时尚杂志纷纷转发,热度飙升,网友热议不断。   【Maia根本没带怕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恭喜漂亮妹妹。】   【这是不是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了妹妹没问题?】   【肯定是呀,顶奢对代言人的考核是极其严苛的。】   【那七.宗罪我看了,大而空。严重的几项陈孝贤那边已经澄清了,有理有据,逻辑清楚。】   【本来就是按头黑,就豆在影圈的资历,她配不上《昭昭》的女主?还得靠男的?】   【接下来就等星周刊的直播了,我看碧水星辰那边说,豆总上门打小三了。】   【星影传媒:可恶,被他装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谁叫它慢呢。】   甜豆们明面上淡定而壕气地展示购物单舔.屏,心里却美滋滋。黑子果然是豆家报喜鸟,小姐姐手握爽文女主剧本,甜豆爸爸不要太省心.....   当话题#沈昭月 Maia# 加沸时,星影传媒发布了澄清通稿,一条一条详尽说明。再加之陈孝贤前期做的铺垫,星周刊同刘霞直播连麦收尾,来势汹汹地风波渐渐消弭于无形。   粉丝和万千网民这才意识到,那个小小的坚持九天神王叶长生是她爸爸的糖豆女侠其实从未离开。整件事儿在她看来就是路见不见,她想相助并且付诸行动,仅此而已。   热度渐散时,沈昭月全球粉丝后援会才第一次发声,   @沈昭月全球粉丝后援会:“或许冲动,不计后果,但我更愿意称之为纯粹的善良与无畏。这是我们很多人缺少,却愿意付出心力去守护的。@沈昭月,继续做闪闪发亮的糖豆女侠吧,永远爱你!!”   po文末了tag了两个可爱逗趣的小尾巴。   #爽文女主的操作,请勿模仿#   #你以为,在家也会挨批的#   甜豆们看到最后,差点没被笑死。   【豆:我不要面子的吗?】   【脑补了一下顾老师训人的模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仙女星抱住小豆豆:这不做得挺好的么?要我,直接砸了那破烂店。】   【哈哈哈哈哈哈哈,彪悍还要看仙女星。】   【那踢门的姿态,真的.....帅的一匹。】   【女孩子帮助女孩子有什么错?她先是女侠后才是女演员,望周知。】   【y1s1, 要是我朋友被三,我也会冲。为什么不能向社会不良现象挥拳?而且她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那男的偷了家里的钱出去,叫他还怎么了?】   【说吧,一个门值多少钱,甜豆爸爸包圆。】   .....   午间,陈孝贤和明培蔚驱车去了一间叫做“藏山” 的粤式菜馆。馆子不大,就一座古朴的院落。馆若其名,藏于山中。   抵达后,司机将车停稳,陈孝贤和明培蔚相继从车上下来。   明培蔚睇着门庭冷清的菜馆,“谭清扬这货真的越活越讲究,一顿午饭而已,让老子多跑六七十公里。”   陈孝贤关了车门,径自朝着菜馆而去。   明培蔚跟上,一路再无话。   到了门口,有服务生迎了上来。   “云隙光。” 明培蔚报了包间的名字。   服务生客气有礼地,“两位里面请。”   通过幽长古朴的木栈道,三人来到了包间门口。   服务生抬手敲了敲门,不多时,里面传出一道清朗的男声,“请进。”   服务生这才把手搭在门把上,着力扭开了门。   “二位请。”   陈孝贤若有似无地颔首,随后进入。   木门再度阖上时,谭清扬已经起身,热情地扑向陈孝贤。   “......” 明培蔚看到这幕,只觉某人活腻歪了。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他几个阔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谭清扬不想抱他,飞快收回手,眼带嫌弃地睇着他。   没来得及说话,明培蔚先开始怼人了。   “看什么?老子刚救了你一命知道不?”   谭清扬也没客气,“你长得可像太平洋的警.察。”   明培蔚被这话气笑了,揉着他的头发搭配一顿骂,“那也比你好,没有心的狗东西。别以为你粉丝多了我就治不了你了,分分钟把你中二的丑照发给水果日报,供全国人民欣赏。”   谭清扬拍打他的手,一脸的烦躁,“别碰老子头发,才弄好的。”   回应他的是一声阴阳怪气的“哟”, “偶像包袱还挺重。”   谭清扬懒得再跟他掰扯,骂了句痴线后,回到了餐桌旁。   才坐定,陈孝贤就递了杯热茶给他。   谭清扬没好气:“什么事儿?”   回答他的是跟着他入座的明培蔚,“请你出山为陈太一个人开场演唱会。”   “......? ” 谭清扬掏了掏耳朵,   “什么太?”   “谭清扬太垃圾。”   , 第21章 三更 .....   谭清扬其人, 港圈新生代最强的男歌手。一首《玫瑰控》红遍两岸三地,ktv一番王者。现在的他光芒万丈,住着海景别墅进出都有专车, 不深究,谁能想到他曾是砵兰街出了名的混子。   他的成功除开自己的天赋与努力, 大半都归功于陈孝贤。他从青城山归来后,也不知道哪根经被挑动了,壕掷了一个亿,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基金。   名为:鸾鸟   鸾鸟出自山海经, 形似野鸟却有着最绚烂的羽毛, 凤凰的一种,一出则天下安宁。   之后, 陈孝贤似忘记了这个基金会,但资金不曾断, 不少有才华却迫于形势无法展露的少年借着这些援助崛起。   谭清扬就是其一。   “清扬,我想你空出平安夜的晚上给我。”   点完菜后, 陈孝贤冷清直白地对谭清扬说道。   谭清扬想都没想, “可以呀。” 别说这样的小事儿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 只要陈孝贤开口, 他也会去闯一闯。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好奇, 十指交错拢着茶盏, 睨着陈孝贤问道,   “干什么?”   陈孝贤淡声道,“有个朋友平安夜生日,她很喜欢你,所以.....”   他没说完, 就被谭清扬抢白,声音莫名激动,   “所以想请我给她专门开场演唱会?”   “这么浪漫的吗?”   “唱,那必须唱!她喜欢听什么,我都给她唱,每首至少唱三遍。”   一兴奋,男神包袱碎了一地。明培蔚看不下去,伸长手狠狠的拍了下某人的后脑勺。很用了几分力,谭清扬嘶了声,骂道,   “明培蔚,你特么的有病?是不是以为老子不敢揍你?”   明培蔚眼中有嫌弃:“你打得过吗?外强中干...的谭歌王。”   外强中干就像一粒火种,瞬间点燃了谭清扬,也不管陈孝贤是不是在场,揪着明培蔚就打。   一顿操作猛如虎,包间内就此乱成一团。   陈孝贤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了停,旋即收回。   他在想要怎么样糖豆才愿意来看这场演唱会呢?   **   第二天一早,鹭城上空阴云密布。街道两侧的树木被大风吹得呼呼作响,冷雨将至。   陈孝贤一身单薄,闲适地站在黑色的宾利旁。那么多的车,他似乎独爱宾利,几次入镜全是,区别的只是款式同颜色。   正值通勤时间,人来人往,陈孝贤很快被人发现,个别没能压住心头的激动,开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他。   人群中,有两个小姐妹在挪开目光后轻声议论着,   “太子爷这是来找豆总的吧。”   “肯定是。有钱又帅,这种优质男人我怎么遇不到。”   “说穿了,就是要自己优秀。不然就算撞上个陈孝贤,你也不敢接。”   “哈哈哈哈死丫头,你要不要这么扎我的心?”   大厦顶的时钟指向九点时,昭月的车出现在星影传媒楼下。   下了车,陆眠一眼就瞧见了陈孝贤。   “.......” 真不能怪她,谁的眼睛不爱帅哥和漂亮小姐姐呢。   犹豫几秒,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昭月。   “豆。”   昭月看向她,“干嘛?”   陆眠的目光转向:“陈先生在那边!”   昭月跟着她看了过去,停了几秒,撤回,“走了,不关我们的事情。”   陆眠说好,小哥哥再帅,都无法拨乱她站小姐姐的心。   两人相偕朝着大楼门口走去,陈孝贤瞧见,几个阔步跟了上去。   “糖豆....”   彼时,大楼前已经没什么人进出了,他的声音随着风清晰地落在了昭月的耳边,几许烦躁从眼底涌出,缓缓荡开,   “.......”   说了多少次了,这人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心绪烦躁,她的脚步却没停,纠缠不清累己又累人。   “糖豆....” 但论起耐力和心境,昭月怎么样都是比不上陈孝贤的。一旦他打定了主意,别说面子了,他连命都能不要。一路跟着昭月,糖豆糖豆的喊着。   昭月烦狠了,倏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冷声质问,   “陈孝贤,你烦不烦?还是听不懂人话?”   此刻的她犹如一只被火点燃的玫瑰,艳丽灼红了陈孝贤的眼,痛感渐渐清晰,但他仍不舍挪开眼。定定的凝着她,哑声道,“烦,但我一定要跟着你。”   如果连她都不要他了,他要怎么办?又拿什么理由说服自己活着也挺好?   这副压抑沉痛的模样刺痛了昭月,也彻底激怒了她。   轻嗤了一声,“一定要跟着我?陈孝贤,过了多少年了,你真的一点没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凭什么呢?或许有很多人愿意无条件的迁就你,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我。”   “明白吗,我不愿意!”   “我现在看到你就烦。你自己说你来了之后,我背了多少锅了?我的努力经你一搅合,全都成了资源输.送。”   昭月也曾一腔孤勇,认定自己能守护受伤的小哥哥。终有一天,他会向她展露笑颜。甚至无数次悄悄临摹他明朗笑着的模样,比朝阳绚烂。   但最终,她败给了现实。   纵使不甘,藏起了心伤同不舍,退回到安全的地方。   “别再跟着我,下一次我会报.警。”   说完,决然转身。   陈孝贤站在原地,凝着她的背影,任后悔啃咬着自己的心。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自己带着玉石到鹭城,亲手交给她。那样的话,她一定欢喜到尖叫跳跃,甚至会扑进他的怀里,用各种方式表达对礼物的喜爱。从此妥帖珍藏......   可如何后悔,都无法回到过去了。   被从此失去糖豆的不安推着,陈孝贤的理智又一次被挤压到心底心底最微不足道的角落。   他冲着昭月喊,这一次,他叫了她的全名,   “沈昭月,我来是想请你在生日那天分两小时给我。”   “我在这里等你。”   这次,昭月再没回头。   ....   昭月不想管他,可那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在星影传媒楼下站着的第一个小时,整间公司都知道了。好奇心重的,冒着被训的危险挤到有落地窗的高管办公室,就为看某人一眼。   其实二十几层的高处,能看到什么呢?可就这,扔挡不住他们的前赴后继。   连公司老总胡燃都带着笔电装出一副要找豆爸谈工作的样子敲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陈孝贤在下面,不请他上来坐坐?” 大佬们时间宝贵,早已养成了直接的习惯。   顾明绰正在翻剧本,中港两地联合制作的警匪片,港圈知名大导钟波亲自挂旗。钟波是顾明绰极为尊敬信赖的人,剧本才递过来,他沉寂许久的戏瘾被勾动,逮到空闲就在研读剧本。   如同少年时代,一旦沉浸,就似站到三界五行之外,将外界彻底屏蔽。   胡燃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抬眸,眼底晃开笑,   “陈孝贤?他来.....”   话一出口,顾明绰即恍然,不答反问,“找糖豆的?”   胡燃坐定,把笔记本搁到桌面上,“应该是,在下面站了一个多小时。”   闻言,顾明绰的眼中一丝笑,“那我为什么要请他上来坐。一码归一码,我能分清楚。”   胡燃莞尔,“想得倒是开。”   紧接着,又问,“如果一直这么僵持,你打算怎么办?”   顾明绰:“怎么个僵持法?”   胡燃:“比如丫头一直不出面,陈孝贤在那里站上一整晚或者更久的时间。”   在胡燃的凝视中,顾明绰从座位起身踱到落地窗前。随着他的动作,百叶窗大开。他垂眸,隐约能瞧见陈孝贤的身影。离得有些远,显得单薄瘦削,那股子里的矜冷劲儿却没有淡化半分。   片刻后,他才回应胡燃:“那就让他站。他有所求,就得付出些什么不是吗?”   话到这里,胡燃再未深入,只是道,“那就让小家伙们自己磨吧,我会通知阿辉不用理。”   顾明绰轻轻嗯了声,随即撤回目光回到位置。   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一阵忙碌,再与陈孝贤无干。   --   另一边,昭月的休息室   她窝在沙发里,神色轻松的玩着消消乐,声音外放,热闹得很。   距离出门还有一刻钟,陆眠已经装好了包并且反复清点。最后实在没事儿了,坐在远处偷瞄她豆。心中暗忖豆豆真的彪悍,把陈孝贤这种超级太子爷晾在楼下一个多小时了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艺人组的员工群组都炸锅了,全逮着她问豆的想法。   想法?她自己也想知道呢。但眼下这种情况,打死她也不敢问。以她对豆的了解,现在她的心里绝对不像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没准儿还燃着火。   戳一下就会爆,她才没有那么傻。   就这么耗了十分钟,陆眠才出声提醒昭月,“豆,别玩了,要上工了。”   接下来,是熟悉的唠叨,   “打了快半小时了,得休息休息眼睛了。这么漂亮的大眼睛,近视了多可惜阿。说来也奇了,怎么没有眼药水代言找咱们呢......”   昭月其实有谱,激烈地发泄了一通情绪也平静不少。   她退出了游戏,拢着手机站起身,左右晃动做了套伸展运动。   末了,对陆眠说,“走吧,工友!”   陆眠被她的话逗笑,不无戏谑的道,“呀,我等小民怎么能和豆总做工友呢?”   昭月阔步走近她,每一步都带风。   陆眠拽起包袋时,昭月横过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说不出的飒气。   “那又什么呢?劳动最光荣,唯资本家可耻。”   笑着说的,也轻,可陆眠莫名地觉得资本家三个字意有所指。再细化点儿,就是在剜搁楼下站着的陈孝贤!!!   “......”   这么想着,陆眠不敢接话了,嘿嘿傻笑了两声带过。   两人下楼,昭月再未朝陈孝贤之前停留的方向看。他在与不在都是他的个人行为,与她毫不相干。   而陈孝贤的目光一直追着她。   只是这一次,他再未叫她。任由着她从自己的视线里一掠而过。 第22章 四更 .....   从早忙到晚, 昭月从明空台出来时,雨点已经破开层层云霾,似瓢泼狠狠砸在地面上。霍焱撑着伞, 护着昭月上了车。   她像是累了,兴致明显不高, 一路都凝视着窗外。其实没什么可看的,熟悉的风景全都被浓重的水雾氤氲,模糊不清。   霍焱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出了她沉闷的原因, 可有些事儿, 旁人不方便问也不好给建议。   一旁的陆眠则在“专注”刷手机,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粘在昭月身上。半晌沉默, 霍焱终是开口问了句,“要过去看看吗?”   昭月从情绪中抽身, 缓了缓,透过后视镜望向霍焱, “不用了, 直接回家。”他爱淋雨淋雨爱丢人丢人,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霍焱点点头, 心里却在叹气。   为糖豆。   他看着她惦记了陈孝贤十年, 现在又拼命的抗拒他, 个中滋味他虽不曾亲自尝, 但也能体味大半。现在, 只能盼望这场大雨赶快过去,她和陈孝贤的关系能够迎来转机。   ....   星影传媒大楼前,大雨滂沱,连成了一桢桢白色的雨帘。   停车场已空, 陈孝贤的黑色宾利显得异常招眼。近十个小时过后去,他仍旧保持着最初的站姿,挺拔笔直。   匆匆赶来的明培蔚都快被心火烧没了,将伞罩在他头上时,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骂,“陈孝贤,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医院,在这闹什么?知道这雨多大么?脑子秀逗了不知道躲?”   “追女孩子追到你这么狼狈的,老子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这么在意,早干什么去了?非得把人姑娘逼急了才知道矜贵。”   猛烈的轰炸下,陈孝贤总算是有了些反应,长睫轻颤,几滴圆滚滚的水珠沿着他的脸部线条滴滴答答坠落。   他竟勾了勾唇,苍白却妖艳,“狼狈算什么?我今天可以死在这里。” 他已经厌倦了那些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今天,他就all in, 赌昭月还在意他。   那年,葱郁也冷清的青城山,小小的少女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溪水中,手里握着根树枝,时不时挥动,带起水线,沾湿了他的脸他的发。   看他拧起眉头不仅不怕,还张狂大笑。   他觉得她幼稚又无聊,起身就走,她又跟着哄,小嘴甜得跟抹了蜜。   “哥哥,你别生气了,糖豆就是和你玩的。”   “要不,你也弄我一身水?”   “或者你说个愿望,我帮你实现。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买一颗。”   ....   被疾雨滴砸得头晕眼花时,陈孝贤意外想起了过去。   愿望么?   糖豆,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而我....终于又有了愿望。   “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她。” 心绪浮浮沉沉,等昭月来的念头愈加的坚定。他抬手推了伞,哑声说道。   “.......” 明培蔚气得当场想揍人,正想扔伞暴打陈孝贤时,被肖榆制住。别看肖榆总是一副斯文弱不禁风的样子,力气还挺大。   明培蔚挣脱不了,朝他怒吼,“你干什么?怕事儿就滚蛋,老子今天就要替陈家列祖列宗打暴这不成器的东西.....的狗头。”   约莫是在雨中,明培蔚这次没能一次飙完,喘了口气才接上。   肖榆还真放手了,配合得让明培蔚不敢信了,眼带狐疑的看向他。   这货竟然还有心思笑??真的是一个憨批一个没有心,绝配。   肖榆似读懂了明培蔚心里的想法,细微的勾了勾唇,“借一步说话。说完了,你如果还是想揍他,我绝对不拦你。”   明培蔚睇着他看了半晌,妥协了,随着他朝远处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不过三五米,明培蔚缓下了脚步,睨着背影道,不断砸落的雨珠都无法洗涤他的烦躁。   肖榆转过身面对他,神色归于冷肃,态度表露无疑。   “别怪他,他也只是想破局。一天后,就是沈小姐的生日,陈生不想再错过。”   “最多再48小时,他能熬过去。”   肖榆通过层层筛选来到陈孝贤身边,拿着令无数人艳羡的薪酬,却也尽责的替他扛下了许多。这么多年看下来,明培蔚对他也是信赖的,说话的分量十足。   对峙半晌,明培蔚败下阵来,   “槽!” 随后撑了伞回到车中。   肖榆目送他进了车,才踱向陈孝贤。   “陈生.....”   陈孝贤睨着他,由衷道,“辛苦了,这两天,什么都不用管。”   肖榆点点头,有些话想说,几番犹疑,终是没能诉诸于口。   回到车中的明培蔚和肖榆并没有离开,无需询问彼此的想法,默默地守在他身后不远处。   **   这一夜,异常的漫长。   昭月试着入睡,但不知是因为外面的雨声太响,还是她心有惦念。十点上床,翻来覆去到翌日两点也没能睡着。   心里的烦躁在这一刻泛滥成灾,她于黑暗中坐起,抱着自己的头,纤长的手指从发间穿过。   陈孝贤,你真的好烦好烦阿。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曾认识你,更不要把你放在心上。   昭月其实想过,算了吧,多一个朋友而已。   跟他和好,他放下了,自然就回港城了。距离那么远,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渐渐的都淡了。可她就是矫情,做不到,怎么就做不到呢?   沈昭月,你究竟在执着什么呢?在跟谁较劲呢?   “砰砰砰.....” 昭月深陷负面情绪时,房门被敲响。没等她应,她暂时也没办法回应。   门从外面被打开时,昭月仍保持着颓然的姿态。   沈星摸着开了一盏落地台灯,看到这一幕,眼中糅了无奈和宠溺。   她走近,坐到床沿,轻轻摸了摸昭月的脑袋,速度和力度同安抚幼年时的小豆豆无异。   待到她感觉到昭月情绪的松软了些才开口,   “妈妈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也是正常的。身而为人,总有些惦念和执念,是不是?”   妈妈的声音温柔含笑,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昭月借着这股力量抬起头,凝着妈妈,黑眸似沾染了雨雾,迷蒙一片。   落到沈星眼里,全都衍化成心疼,只想快点帮小家伙消解掉负面情绪。   因而轻笑,带着她特有的轻慢与笃定,   “可是在妈妈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大事儿。你现在不肯同过去和解,代表你心里的伤还没好。既是这样,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懂事?”   “糖豆,陈孝贤是个大人,他应当也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没必要管他,我们女孩子已经很苦了,遇到这种事情,先专注自己的感受。”   “哪怕这辈子你都好不了,你也不欠陈孝贤的。”   “明白吗,豆?” 女儿再大,在父母眼里都是那年那日快乐跳着《我是这条街最亮的崽》的小豆丁,需要温柔守护。   “很晚了,是时候睡觉了。妈妈陪你一起好不好?”   “好。”   这一夜,昭月在沈星的陪伴下安然入睡,任窗外雨大风疾也无法侵扰她半分。   另一个,被疾雨砸了整整一夜,似封闭了五感,完全感知不到外界。   “这沈昭月心怪狠的。” 夜色渐退时,在车里窝了一整晚的明培蔚就醒了,他仰靠着,看着不远处的疯批,哑声感慨道。   说完,转问肖榆,“一夜没睡?”   肖榆:“她这不是心狠。”   明培蔚轻笑一声,带出几分兴味,“那是什么?”   肖榆顿了两秒,轻而缓的扯了扯嘴角,“她会这么决然,不是彻底放下了,就是根本没放下。”   前几日他看热搜,有一条留言他觉得说得极好。   “就算是怒气,当它只给一人时,那个人无疑是特别的。”   陈孝贤今次的举动,无非是仗着沈昭月在意他,逼她表态面对。不地道也失了风度。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放眼于世,唯有沈昭月能把陈孝贤逼到这个程度。   “等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明培蔚听完,“那你觉得沈昭月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肖榆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又不会读心。”   “.......” 明培蔚一阵无语,最后实在没忍住tui了一声,“那你说个屁啊,浪费老子感情。”   除了明培蔚和肖榆,赵乾乐和伍砚回也守了一夜,他们周遭,应该还有其他媒体的记者。   天光时,伍砚回也醒了。   他下意识看向左侧,发现赵乾乐虽闭着眼,实则醒着。   “早啊,哥!” 他打了个招呼,目光飘向远方,不禁感慨道,“陈先生还真在这儿站了一夜啊。”   “这大佬讨媳妇儿都和咱们这些穷鬼不同。”   昨晚那么大的雨,愣是淋了一夜。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那个位置。赵乾乐没睁眼,只是轻轻地嗯了声。   伍砚回忽然想起新闻的事儿,忙不迭问道,“我听人说,钱海宁那群人也在附近。这料...”   伍砚回想着要不先下手为强,慢了,没准儿连凉粥都没了。   赵乾乐仍然闭着眼:“不着急。”   伍砚回:“.....怎么讲?”   赵乾乐笑了一声,随即睁开了眼睛,“这事儿我们不要过多的掺合,手里有料都不要。”   看伍砚回不是太明白,干脆明说,“陈孝贤是不在乎橙天和他橙天掌权人的声誉,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秋后算账。就算他不会,谁能保证其他人。”   明培蔚,肖榆,至今隐于港城的橙天嫡系....   在这个圈,料常有但向陈孝贤示好的机会不常有。这次的事儿,他们可以跟,但绝对不能发。哪怕对家因此赚足了流量都不能。   伍砚回终于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兜转,佩服赵乾乐的同时,也没忍住喟叹了一句,“还是哥你看得透,换我,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赵乾乐失笑:“那倒也不至于,陈孝贤这样的人,只要不踩着他的底线舞,他不会在意。”   没时间,也看不上眼。   “我们照跟,料一定要比别人全,有没有用另说。”   “好。” 第23章 一更 ....   被雨浇透的鹭城冷了下来, 温度直接从火热掉到冰点,没有任何缓冲。   陈孝贤在雨中站了一夜,湿透也冷透了, 身体渐渐木然。   唯有思绪还温着,动着。   他想, 如果今天他倒在了这里,糖豆会不会着急,愤怒的冲着他吼叫?如果真能这样,该多好?   没来鹭城时, 克制两个字之于他就是一个词, 做与不做全在他一念之间。在过去七年,他做得很好。虽然想念糖豆, 却能一直隐于港城,等待他觉得合适的时机到来。   没想到, 来到了鹭城,一切都失控了。   他想念糖豆, 想念在青城山的时光.....猛烈而绵长, 几个来回,克制便被碾碎, 伴着鹭城的骤雨, 连烟灰都不剩。   ....   七点许, 昭月悠悠醒转。   妈妈已经不在身旁, 只余几缕温香在她的鼻间萦绕。好闻, 也给了满满的安全感。   她抱着软被赖了一阵,想找人问问陈孝贤状况的念头猝不及防从她脑海中掠过。同一瞬,妈妈昨晚对她说的话也响了起来,轻易的碾碎了那份还不成气候的心疼与忧虑。   她对自己说:陈孝贤他能照顾好自己。你不在他身边的七年里, 他不是一直都过得好好的?停止无谓的自我感动与多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才是正道。   整理好思绪,昭月洗漱好出了房间。   人到大厅时,发现爸爸妈妈都还在,不禁问道,“都是在等我吗?”   顾明绰循声看向女儿,笑道,“是呢,想问问你对明天的生日有什么想法。”   生日两个字如碎石落在昭月的心湖上,荡开了一圈一圈细微的涟漪。   昨天,陈孝贤也跟她提过生日......   顾明绰从影数十年,对微表情太了解了。   昭月的晃神根本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但他没点名,给了她时间整理、藏起。   昭月来到餐桌旁,搂着沈星的脖颈撒娇道,“妈妈说怎么过,我就怎么过?谢谢妈妈把我和豆娃带到这个世界。”   紧接着又问,“哥哥回来么?还是我们去找他?”   家有龙凤胎,生日必须一起过,差了谁这个日子都是不完整的。   沈星拍开昭月的手,笑道,“中午去研究所接他出来吃饭切蛋糕,省得他跑。”   对于这个安排,昭月没有任何意见。   松开妈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随手拿了片烤吐司,开始往上面涂各种酱料,一层又一层,没有一点女明星的觉悟。   以前,沈星还念她几句。   日子久了,懒得念了。最重要她发现,她家这傻闺女跟她爹是一挂的,没碳水化物不能活。好在,两人都是那种吃什么都不胖的体质,老天赏饭吃的天选之子。   昭月抹完,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各种酱料的香味开始在唇齿间蔓延时,她煞有其事说道,   “论惨还是我惨。”   顾明绰笑睇着她,“你怎么惨了?”   昭月皱了皱小鼻子,显露出几条可爱的褶痕,“晚上的时候豆娃不在,那我不是要一个人跑两地方,独自被礼物狂砸。”   “哈哈.....” 顾明绰被傻闺女逗得直发笑,“这么凡的吗?”   昭月斜眼笑,得意过表情包,“这就凡了?这不是小豆豆日常吗?”   一击就堵得顾明绰说不出话了,只能转向沈星,“沈总,你来。”   沈星蓝眸中的笑意满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溢出,“来什么?小的愚钝,请顾老师明示!”   顾明绰配合演出,端出担忧模样, “还能是什么呢?教孩子。”   沈星哦了一声,随后瞥了眼自家小豆豆,“我家孩子不是挺好的么?能吃能睡还能打。”   昭月:“.....妈妈,我严重怀疑您在黑我。”   沈星: “自信点儿,去掉严重怀疑四个字。”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愉快的早餐过后,一家三口相偕出门。昭月本来是要去公司同陆眠汇合的,但那样的话,她可能又要看到陈孝贤。不想这样,就只能改方案。   她在霍焱的陪伴下去了六十公里外的光明农场拍杂志大片,陆眠从公司出发,在那里汇合。   午后,结束。   昭月转道电台录节目,出来时,整座城已经被暮色与水雾笼罩。   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空气染了凉。   昭月从温暖的地方出来,还没来得及扣紧外套,就被冷风侵袭,不由得打了喷嚏。   陆眠听见,忙不迭拦在她面前,给她系纽扣。   动作间,叨叨也没停,   “可别感冒了,祖宗!最近行程满得很。”   “刚就让你穿好了再出来,非说自己大侠,身体倍儿棒。棒什么呀?遇到了风还不是打喷嚏。”   “外强中干。”   “......” 女侠.豆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但刚才那个喷嚏....害,也是事实拉。躲不过去,只能活稀泥,“更深露重,给我留点面子撑过去呢。”   这话一出,不止是陆眠,霍焱都被逗乐了。   他笑着道,“累傻了啊,这才几点,就更深露重了?”   陆眠附和,“就是。”   昭月一脸的理直气壮,“就更深露重了。还有....两打一,不讲武德。”   陆眠搞定了,顺势搂住昭月的胳膊。   目光相接时,朝她咧嘴笑,“只要我不习武,武德就无法约束我。”   ....   一日忙碌,再加上昨晚又没睡好,昭月有些困倦,回到车里没多时就陷入了昏睡。她没脱外套,密闭的空间里会热,霍焱贴心的开了冷气,让她能够安睡。   这一睡,竟然梦回青城山。   那日,她在国外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电影类奖项,成为万众瞩目的新人王。她连夜飞往青城山,想和师父师兄还有陈孝贤分享这个好消息。   不管她嘴上说了什么,能得到这个奖项,她是极为开心的。她喜欢大荧幕,她想拥有像爸爸一样精湛自然的演技,没有痕迹的演绎不同人的人生。   谁知她满心欢喜地去到那里,却扑了个空。   那个夏天,他都没再出现。从此,缺席了她的每一个夏天。一转眼,七年过去了,她渐渐习惯,学会了隐藏遮掩。可是十五岁的糖豆不会,她失落心伤,含着泪给他留了信。   而那封信碎在了她不知晓的某一天。   被她在意的人,冷眼亲手破碎.......   **   “来支烟?”夜深人静时,明培蔚来到陈孝贤身边,给他递了一支烟。   陈孝贤双眼微阖,连呼吸都比之前轻缓了许多,要不是他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他会以为他陷落沉睡。   手在他的面前停了一会儿,见他迟迟没反应,撤回送到了自己嘴边。   咬住,点燃,有些笨拙却说不出的潇洒。他很少抽烟,这两天太过熬人,就搁附近的店面买了一盒。   伴着他深吸一口,薄薄的烟雾蔓开。裹着湿潮的空气窜进了陈孝贤的鼻间,他缓而轻地睁开眼睛,眸光似被雨水洗涤过清澈见底。   两天来,第一次开口,“一边抽。”   声音沉哑得过分。   落到明培蔚耳朵里,他赶忙退到了远处。连着吸了几口,把烟给捻灭扔到了垃圾桶。   之后,绕到车旁,拿漱口水反复漱了口才又回到陈孝贤面前。   费劲儿吗?自然是费劲儿。   可眼下状况特殊,兄弟已经够惨的,他就顺着点,少不了块肉。只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肖榆所说。   沈昭月真的会来吗?这都两天两夜了,瓢泼大雨几乎没停过,他不信她不知道陈孝贤还搁这站着,可她一点音信都没有就不说了,干脆连公司都不来了。   想到这里,明培蔚睇着陈孝贤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劝两句,   “回去吧,好不好?来日方长。”   陈孝贤同他对视,黑眸无影也无波,“你回去吧。”   言下之意:他不会走。   “.......” 明培蔚的心被这话梗了下,心火忽而上来了,“老子看着像这种不讲意气的男人?我是觉得你这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需要即时止损。”   缓了口气,补充,“这么逼沈昭月,说不定还会起反向效果。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被娇养长大的漂亮妹妹呢?”   多少年交情了,明培蔚也能弄清楚陈孝贤这次的激进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不愿再错过沈昭月的生日?   话到这里,陈孝贤的嘴角忽然上翘,幅度虽小,但已经能为明培蔚察觉。   他觉得莫名其妙,“我跟你说正事儿,你笑什么?脑子被大雨冲出坑了?”   陈孝贤心想,他倒是希望昭月被逼急,骂他咬他都好,他想要的幸福也就这些了。   “我不会走。” 箭已上弦,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折箭退了,下次,就需要比这个更猛烈的刺激,多了,昭月就会生出免疫,将他的所做所为当做儿戏。   所以怎么能走?他死在这里也不会走。   “......”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语气也淡,但明培蔚知道,他是认真的。想接着骂,话也到唇边了,最后却败给了他眼中的孤绝,负气离开。   离去前,冷着脸对他道,“你不走,我走。见过颠的,没见过跟你这么颠的。”   陈孝贤没有挽留,再一次阖上了眼。   现在应该很晚了吧?   再过过,就是平安夜了,昭月的生日。   过往的一切,终将迎来归处。 第24章 二更 ......   超级太子爷搁星影传媒门口顶着雨站了两天两夜的事儿, 各路媒体没人敢爆,最后却也没能压住。   一个在星影传媒所在大厦上班的小姑娘,围观了两天后, 终是没忍住,带了张陈孝贤伫立在雨中的糊图到碧海星辰。   配文:陈孝贤在星影传媒楼下站了两天两夜了, 豆都没有出现。弦乐cp这是要bad ending了吗?   飘在首页,很快就有人回帖。   【卧槽槽槽槽?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昨晚去那一块吃饭,也看到了!!!雨那么大, 就那么站着, 一动不动。】   【妈耶,我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呀?】   【这绝壁有故事, 不然甜豆不会便钮钴禄.豆。】   【现在还在吗?槽,我要去一线围观。】   【千万不要be啊, 真的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嗑cp。】   【这就是我不敢嗑cp的原因,太容易be, 我的这颗玻璃心受不住。】   【呜呜呜呜, 有了结果麻烦楼楼回来同我们说说。】   **   刚开始,只是论坛内小范围的讨论, 发言的, 大多数是对弦乐cp有好感的, 嗑不嗑另说, 总是希望两人能好。   后来飘红, 被专门从碧海星辰搬料的营/销号搬到了wb。   经流量冲刷,#弦乐cp be# 冲顶,十几分钟后加沸。   当天再亮起,星影传媒所在大楼前, 围观的群众和媒体渐多,一切正按照陈孝贤所预想- “失控”。   港城半山豪宅。   “爷爷.....” 陈孝义放下了手机,凝眸看向爷爷陈运恒,眼中有些担忧。“贤哥这么做好吗?”   陈孝义,陈运恒次子陈海诺独子。   一直在国外念书,圣诞假期回国探望爷爷。十几年了,陈海诺自责害死了大哥大嫂,隐于英国迟迟不愿归。   陈孝义只能来回跑,想试着修补。可这中间隔着两条人命,还是至亲,要怎么修补?多少年了,陈孝贤对他都是冷淡,没有恨,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但他不愿放弃,一旦他放下了,一切就再不可逆。   陈运恒只是一笑,像是根本不知道陈孝贤在鹭城闹出了些什么,“他做了什么?”   陈孝义不信老爷子不知道,近乎笃定的说道,“爷爷,你知道的。那个女孩子对贤哥很重要吧?”   沈昭月这个名字,陈孝义很陌生。   当年陈孝贤被送到青城山,老爷子瞒着所有人,只想他能得到彻底的清净。   但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已经闹开了,就没必要再瞒着孝义了。   他笑睨着小孙子,好心情难以掩饰,   “重要好啊。” 有了惦记,他就舍不得死。就算心已经被击碎了,苟延残喘也想活着。他该感谢宗海兄的,如果不是他介入放了一颗小太阳在陈孝贤身边。   他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连他这个做人阿爷的也不知道。   一想,就会后怕。   “老谭。” 陈运恒放下餐具,低低地唤了声管家。   老谭走了过来,“什么事儿,恒爷?”   陈运恒笑着吩咐道:“明天一早,我去青城山。礼单,我迟些拟给你。”   老谭:“好,那我先安排交通。”   应完,便想退开,不料听到陈孝义一声喊,   “谭叔,等等。”   老谭停下脚步,“小少爷?”   陈孝义转向陈运恒,“爷爷,我也要跟。” 为了加强胜算,他没脸没皮地撒娇,“我回都回来了,您忍心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过圣诞和新年?”   “阿爷.....”   看到这幕,老谭都忍不住笑了,给他帮腔,“恒爷,带着吧,多买一张机票的事儿而已。”   老谭为陈家服务了近三十年,众所周知,是在陈运恒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再加上小孙儿眼中的期盼,陈运恒没舍得再推拒。   “那就一起去。”   .....   两三天以来,昭月屏蔽了同陈孝贤有关的一切,小脸却越来越紧绷,清早起来收到爸爸妈妈送的生日礼物笑容也未见绚烂。   她像是知道陈孝贤不曾离开,在雨中耗了一夜又一夜。   顾明绰有点儿心疼,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打气道,“顺从自己的心,一切都会过去。”   昭月轻轻嗯了声,而后娇气的抱怨了句,“长大了好烦。” 要工作要克制做什么都要思前想好.....虽说能做好,但真的好累好累。   沈星轻轻一笑,“烦是正常的,你以为名字后面带个总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顾明绰看了太太一眼,笑着结下了话茬:“沈总说得极是。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想从小糖豆升级做豆总,总得付出点什么。”   昭月佯装心伤:“论忽悠人,我只服热拿铁夫妇。”   “哈哈哈哈哈,是吧。”   “谢谢夸奖。”   父母总是这样,无所求,却总是在儿女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手。揉揉头也好,拍拍肩也罢,对于儿女就是底气与支持。   昭月心间的灰霾散了些,清明破出时,她决定依从爸爸所说,顺着自己的心走。既然怎么都躲不过,那就向前,没路时再想没路的事儿。   时间一晃到中午,昭月和父母来到了航空航天大学接了顾初寒。   一家四口合体,在学校六公里外的一间私房菜馆吃了午餐。   八个菜,一个人点两道自己爱吃的,刚刚好。   圆桌中间,放了一个一磅的水果蛋糕。昭月和顾初寒一起燃起了蜡烛,过了今天,一对龙凤胎将携手迈进二十三岁。   烛光照得昭月的杏眸越加明亮,“豆娃,生日快乐。”   顾初寒睨着昭月,难得地没有纠正她的称呼,“糖豆,生日快乐。”   沈星和顾明绰不自觉对视,眼中全是幸福。   故事的最初,他们没想过会这样的幸福圆满,连笃定都是靠着一腔热血与赤诚。   好在,他们守住了初心,无论是对爱情的,还是对事业的。   “许愿吧。三个都许完,不要浪费了。” 对视片刻,沈星忽然笑道。   昭月从小就爱许愿,闻言,连忙双手合十,做出祷告状。顾初寒睨了她一眼,双手合十黑眸微阖,加入了许愿的行列。   他不知道,在他虔诚许愿之时,昭月的思绪乱了,她想起了之前许下的生日愿望。   每年三个,前两个时常变,最后一个却从未改变过。   小哥哥,不管你人在哪里还会不会回青城山,都想祝福你余生平安喜乐。   在那一瞬,昭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击中。   她忽然鼻酸眼热,从陈孝贤出现就开始乱的心意外归于清明。是了,她的愿望实现了,她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愿望实现的过程?陈孝贤平安,会笑会惹人嫌,不比什么重要?   我原谅你这次了,陈孝贤,只为不负那些从未自记忆中消散的旧时光。   二十三岁的最后一个愿望,仍给陈孝贤,愿他摆脱伤痛,平静自在。   “宝贝们,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们。”   “我们也是。”   一家四口合力吹灭了蜡烛,虔诚许下的愿望终将触动神明归于圆满。   .....   换了个心境,昭月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但她没忘记小时候的陈孝贤多么的高冷,这会儿这么狼狈,不多晾会儿对不起过去的糖豆豆。   她决定了,生日过完了再去找他。就不让他如愿,必须让他知道沈昭月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泥团。   打定主意后,昭月在纪沈两家老宅之间兜转,收了一堆礼物,时间也磨到了深夜。期间,长辈有提到陈孝贤的事儿。   昭月笑着回说,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长辈们看她状态挺好,也不像装的,放下心来。简单的叮嘱了几句,这事儿就算过了。   十点半时,昭月出了纪家。黑云浓密,似又有雨来。   昭月上了车,霍炎问她去哪儿。   犹疑片刻,正想说去星影传媒,却不想手机响了起来。   她垂眸瞥了眼,竟然是靳朝宗。   昭月朝霍焱勾了勾唇,“叔叔,我先听个电话,晚点儿跟你说。”   霍焱点点头,再没说话。   昭月按下了接听键,下一秒,说话声传来。   “豆总,生日快乐。”   昭月,“谢谢,有心了。”   靳朝宗轻笑,“这就算有心了?那我接下来要做的算什么?”   “还有啊?” 昭月的话音中讶异难掩。她和靳朝宗不算熟,见面了会主动打招呼那种程度。即使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很久了,两个人都没私下联系过,更别说电话送生日祝福了。   这次.....   “嗯。” 靳朝宗应着,坦荡直白,“有空吗?准备了礼物,想亲手交给你。”   像是怕她拒绝,话音还没全然落定,他就落了补丁,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慌乱得像个递了情书给心上人的毛头小子,昭月被逗笑,也没往深处想,“那谢谢了,你说个地儿,我过去找你。”   “好。” 在开口时,靳朝宗的情绪已经如常。   “翡翠花廊,我在那里等你。”   “行,路况好的话,半个小时后到。”   收了线,昭月把手机拢入手心,随即望向霍焱,轻声道,“先去翡翠花廊。” 第25章 一更 .....   翡翠花廊, 只出订制。   每日傍晚六点,必然关门。开业两年来,就没有一次例外。   昭月时常在这里订花, 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当她看到灯火通明的翡翠花廊,杏眸中有讶异一闪而逝。   “你的杰作?” 两人碰面时, 昭月问靳朝宗。   靳朝宗以口罩遮面,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透过微微上翘的眼尾窥叹一二。“心情不错?”   昭月的目光落在他的眼尾,轻松笑道。   靳朝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提步往里, “进去说吧,外面冷。”   昭月跟着他进了翡翠花廊, 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店员,新鲜花枝散落满地, 狼藉中躺着一束半成品。   昭月左顾右盼,心中疑惑渐生, “就你一个人在这儿?不会是亲自扎一束花送我做生日礼物吧?”   说出猜想, 昭月自己先笑了。   “.......” 靳朝宗席地而坐,继续剪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我不要面子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 昭月发觉这人还挺有趣, 蹲在他身旁, 伸手挑了支自己喜欢的玫瑰杵到了他面前。“对不起, 我错了。我最爱玫瑰, 多放点儿。”   “玫瑰控嘛,我知道的。”   但其实,她才是最艳丽的那支玫瑰,生动绝艳。   昭月不知他心里的想法, 仍旧一派轻松,“可能有人会觉得俗气,但我喜欢,不加收敛的热烈。”   靳朝宗瞥她一眼,同时接过了她手中的玫瑰花,“这似乎不符合你糖豆的属性。”   昭月满不在意,“人们就爱给自己设限。我就没弄明白,为什么糖豆一定要甜呢?就算甜的,也不能时时刻刻甜不是?兼顾了其他属性也是正常事儿。”   “你说呢?”   靳朝宗看着面容冷艳绝丽,却似孩子般叨叨的姑娘,只觉这片空间都生动了许多,声音糅了愉悦的笑意,“豆总说得是,世人大都看不穿。”   得到了共情的昭月顿时被笑意压弯了眉眼,勾勒而出的弧度似月牙,清冷却温柔。她朝着靳朝宗翘起了大拇指,玩闹道,   “宗哥真通透,真牛人!”   靳朝宗挑了下眉,顺着她的话说,“那这花你收吗?饱含了牛人的心血。”   昭月一本正经:“收,怎么不收呢?宗哥亲手扎的呢,不收我怕遭雷劈。”   “瞎贫吧。”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不是嘴甜吗?”   随着两个人渐渐放松,翡翠花廊的灯光都似蒙上了一层柔软丝帛,映出了一室平静安宁。   呆了不到半小时,昭月捧着花儿离开。   靳朝宗把她送到车旁,面色如常,心底却荡起不舍。   有些话,想说,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在昭月的认知里,他恐怕是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他要怎么说喜欢?要怎么告诉她,他是因为她才一步步的走到这里的。   他和沈昭月似乎在走顾明绰和沈星的老路,但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有机会走向圆满。因为陈孝贤比他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清晰地刻下了印记。   他虽不曾亲身经历,昭月表现得也很冷淡,但他仍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牵绊,似无形的线,牢牢的锁着彼此。   他不敢问,选择了暂时逃避。   “生日快乐。”   “谢谢你的花,很漂亮。进组前,一定请你吃个饭。”   “好,耍赖我微博艾特你了啊。”   “.....你要不要玩那么大?而且我是女侠,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听你这么一说,我安心许多。”   昭月回到车中,后座宽阔,她妥帖的安置了花儿才扬睫对霍焱道,   “去星影传媒。”   霍焱眼中闪过讶异,但这次,他什么都没问。   只是道:“好!”   心里其实是高兴的,直面问题,总好过困于过去。这一夜过后,无论是好还是坏,过去再困不住昭月。   翡翠花廊到星影传媒大约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途径鹭城电视台时,昭月不自觉抬头望,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   她的生日,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终点,不禁有些晃神。   霍焱也没打扰她,任由着她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中。   此刻的昭月没有想到,她和靳朝宗隐秘的碰面被人狗仔拍到。她没到星影传媒,狗仔所在的天海工作室就带着剪影爆料。   关键词:强强/二十代新生代影花 x 顶级流量/神颜cp   数量虽多,却甚是宽泛。   刚开始,吃瓜群众并不买账,各家粉丝也没有对号入座的。这种爆料,十个有八个最后都给否认了,谁贴上去谁傻。   天海工作室把公众的这些想法摸得极为清楚,隔了半个小时,信息加磅。   冰系少女 x 舞台王者   配合po出了经过模糊处理的背影图。男人背对着镜头,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年轻的女郎蹲在一旁,手执玫瑰朝着他晃。   一眼看过去,满屏都是浪漫绝美二字。   眼见着有锤,广大吃瓜群众的热情迅速被挑起,评论区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渐渐地,有人往剪影里带人。   【冰系少女,是ice吧。豆总吗?】   【槽,别啊,我豆还是个孩子。】   【不得吧,今天豆生日,一天时间消化家里的热情都不够,怎么可能出来?】   【哈哈哈哈哈,要真是,我老顾不是要晋升岳父了?】   【顾老师:你礼貌?】   【虽然但是....哈哈哈哈哈哈,老顾,你多保重。】   【这男的,绝壁是靳朝宗。】   文字后面跟了张图,对比显示靳朝宗同照片中的男人大拇指根部都有一颗小痣,锤得有理有据。   这条评论热评挂顶后没多久,话题 #沈昭月靳朝宗深夜约会# 空降热搜,十分钟,直接加爆。   话题内如疯狂之镜。   【卧槽槽槽......豆和靳朝宗??啊,本颜控要死了!!!】   【啊啊啊啊,不要啊,同时失恋两次谁他么的受得了?】   【不愧是双顶流,瞄的,还没锤就爆了。】   【.....可不是,我刚卡顿了近五分钟才挤进来。】   【爆好啊,爆了今晚就能等到回应了。】   【瞄的,平安夜不过了,就在这话题住下了。】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   ....   没了平安夜大餐的明培蔚窝在车里刷手机,一脸的不高兴。但不高兴又能怎的呢?兄弟是自己选的,总不能真的打爆他狗头。   而且某人坚持不了多久了,待到天再亮起,已经三天三夜没吃没睡了。意志力再坚定,身体也吃不消。他就搁这等着收尸(bushi), 是把人带走。   之前没这么做,不过是信了肖榆所说,陪着陈孝贤等待节点的到来。   十二点一过,如果沈昭月还没有来,那代表她已经全然放下了,陈孝贤的喜怒哀乐再入不了她的眼。虽不是他们期待的结果,但可以让陈孝贤看清,也未尝不是好事儿。毕竟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一直逗留在鹭城。   道理他都懂,可当他刷到沈昭月和靳朝宗的热搜时,心还是咯噔了一下,背脊蓦地染了凉。   脸色越来越沉。   肖榆拎了袋苹果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下意识问道,   “看什么呢?脸都发黑了。”   明培蔚这会儿没心情同他瞎掰扯,把手机扔向他。没等他看,就开始叨叨,偏于失控,“我命怎么这么苦?摊上了陈孝贤这么个大奇葩,一刻平静都是奢侈。”   ??   肖榆莫名其妙,但他没急着同他闹,垂眸看向手机。   “.......” 已经加爆的话题无声映入他的视线,眸色霎时染了几许黯淡。熬到最后,还是没有一丝机会吗?如果陈生知道,他会怎么样?   肖榆忍不住问自己,反复思量,仍寻不到答案。   半晌过后,明培蔚发泄得差不多了。停了停,冷肃问他,⑨时光整理“怎么办?他总会知道的,还是我打电话问问侯广辉。”   说得越多,明培蔚越躁,压抑的低骂了声,   “fuck。”   陈孝贤已经很苦了,已经尽力活得体面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赠予他一缕柔光,又残忍的剥去,一丝弥补的机会都不给。   肖榆循声望向他,片刻静默,他有了决定,   “等到十二点,如果沈昭月还没来,我拿给他看。”   最后的一小时,任性也好,疯狂也罢,陈孝贤总归为自己博过一次。   结果是得到还是失去,只能交给个天。   ....   站立太久,陈孝贤的腿疲累太过,时不时会打颤。   三天过去了,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干又湿,从未有过的狼狈污糟。但他不后悔,再来一万次,选择依然如此。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笃定似也经雨水冲刷,越来越淡了。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陈生,圣诞快乐。” 十二点过五分,肖榆只身来到陈孝贤身旁。明培蔚没跟,像是预料到了陈孝贤的心伤,根本不忍心面对。   圣诞?糖豆的生日已经过完了吗?   怎么会?   糖豆,真的连一场演唱会的时间都不愿分给我了吗?   心绪猛烈而纷乱,陈孝贤扛不住,双腿又颤了一下。   总是幽深冷清的黑眸中涌出莫名的晶莹。   肖榆知道,那是泪,是陈孝贤的求之不得。   不禁心酸,缓了半晌,才能沉缓开口。   “陈生,够了。真的。” 声音说不出的低哑,却透着笃定。“再往前,你身体受不了,也会给沈小姐带去极大的困扰。”   事实上,现在的一切对下定决心摆脱过去的她而言已经是困扰了。只是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因为自己的私心心存侥幸。   沈昭月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要决然千百倍,宁愿同靳朝宗悠然闲聊,也不愿来这里同陈生见个面, 冷漠地看着他狼狈,看着他被人指指点点.....   “沈小姐出门了.....” 说到这里,肖榆解锁了自己的手机,亮着递到了陈孝贤眼前。他只要垂下眸子,就能瞧见热搜页面挂顶的话题。   幽深冷谧的夜里,那缕光过于扎眼,轻易的勾缠住陈孝贤的视线,迫着他去关注。   #沈昭月靳朝宗深夜约会#   这些字涌入眼底时,陈孝贤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酒会之中,昭月同靳朝宗亲密无间的模样。   绵长的沉默过后,陈孝贤的嘴角轻轻扯动,清晰的勾勒出自嘲悲伤难藏。   他这才知道,那日看到靳朝宗离她太近他心中的不快是什么。   是喜欢,想独占....   无论是沈昭月还是糖豆。   可是太晚了.....等待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再没有了.....   当陈孝贤阖上眼的前一秒,心中只余悔恨。求生的意志不断被挤压,再不足以支撑他的沉郁与绝望...... 第26章 二更 .....   昭月故意磨到十二点过去, 心是舒坦了。   结果才下车,就瞧见陈孝贤晕了过去。要不是肖榆反应快,他整个身体会毫无缓冲的着地。   他们不远处, 明培蔚几个阔步来到数米外的一辆纯白的房车旁,拽开门就冲里面喊, “快点给老子出来。”   声音里焦急难掩。   “慌个毛线球。”   “早知道今天,前两天怎么不拉住他?他疯的,你和肖榆也疯的?”   原来车里坐着陈孝贤的私人医生苏至远,下午才抵达鹭城。   肖榆怕闹出什么乱子, 紧急call他来坐镇。   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 唇红齿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 看着格外矜冷斯文。可他的身高近一米九,一站起, 压迫力就出来了。   “你都知道他颠的,我能拦得住?快点去, 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你......” 明培蔚的喋喋不休,源于在乎。这点, 苏至远比谁都清楚所以也不在意。   下了车, 径自朝着陈孝贤和肖榆而去, 自动屏蔽了身旁的叨叨机器。   **   昭月呆愣地站在原地, 似失了魂。跟着她下来的霍焱, “发什么愣,快去啊。”   昭月这才回过神,慌忙的朝着陈孝贤而去。步子又疾又大,赶在肖榆把陈孝贤抱上车时来到他们身旁。   “他怎么回事儿?” 昭月跑得急, 说话时,伴着轻喘。   三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难免怨怼,但....他们谁也没有立场与资格。   “别担心,多半是太累了,又一直没有吃东西。” 对视数秒,肖榆开口道。陈孝贤本来就不是体质多好的人,这么一通折腾,能扛得住才怪。   昭月应声望向陈孝贤,说不出的苍白寂寥。   有些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这么疯,真的没谁了,说一句变态都不为过。   嘿,还怪起他们来了?   她怎么不说自己,早来五分钟,陈孝贤都不至于晕倒。   明培蔚心里气得直抽搐,但面上愣是一点没表现出来。眼前但这位当真是陈孝贤的祖宗,他醒了要是知道他给小祖宗脸色看了,别说留在鹭城蹭吃蹭喝了,躲到了孟加拉都逃不过他的追杀。   所以,还是消停点吧。   怂,憋屈什么的跟条命比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   “拦他,我们要命不要了?” 电光火石之间,明培蔚已经权衡利弊千百遍。他玩笑似的对昭月说,没等她回应,把话题带到了别处,“先送他去医院,其他的晚点说。”   昭月连忙说好,“我带你们去。”   肖榆道了声谢,绝口不提身旁就站着一个医生的事儿。   苏至远:“......? ” 老子这是白来了?   心里窝着团气,但现在明显不是纠缠的好时候。陈孝贤虽没大碍,可闹成这样,怎么样都是早些送医好。他医和其他人医没差别,能守好这位矜贵的少爷就好。   几许心绪浮动又归于原处,苏至远选择了保持沉默。   最后,由昭月和肖榆护着陈孝贤往人民医院而去,明培蔚被留下蹭苏至远的车。往医院去时,他阖着眼休憩,神色轻松。落到苏至远的眼里,他不由的勾了勾唇,剜人的话下一秒脱口而出,   “什么兄弟都是假的。太子爷都那样了,你怎么跟个没事儿一样?”   闻言,低哑愉悦的笑声从明培蔚的喉间溢出,“闭上你的狗嘴吧,陈孝贤能摊上老子这么个兄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他现在这般,不过是确定了陈孝贤的苦到尽头了。   随着沈昭月回到他的身边,会有一道温柔却有力的力量护着他免于心伤,从此平安喜乐。阿昏   他是错过沈昭月的生日,但他可以陪糖豆豆过圣诞。   在医院也无所谓,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   城市因圣诞节倍儿喧嚣,青城寺依然静谧如水。冬日酷寒,时至下昼也没能淡化半分,只有躲在屋里头烧木炭,清贫简陋,也安稳自在。   陈孝义和青玄出去打拳取暖了,屋里只剩杨宗海和陈运恒两位老友了。   悠然对座,热烫茶雾袅袅。   一盏热茶过半时,陈运恒忽然提及了陈孝贤。杨宗海睨着他,眸色染了几许黯淡。沉默半晌,才道,“恒爷,陈孝贤辜负了我对他的期望。” 也辜负了糖豆对他的好。   言下之意,陈孝贤的事儿他以后都不想再理。   陈运恒听明白了,却只是一笑,随后开了羽绒服,从内袋里拿出了一封信。这信被他从港城揣在胸口带到青城山的,外面的环境境由热转冷,都不能侵扰它半分。   贴着茶塌推进杨宗海的视线时,他不由的愣住了。   好一会儿,抬眸,冷寂的黑眸中隐约糅了些难以置信。   这信封......竟然是糖豆留给陈孝贤的那封?   面上虽有拼接的印记,但“豆留” 两个字清晰显露。他太熟悉了,根本造不得假。   “宗海.....” 杨宗海的反应让陈运恒知道他做对了,想笑,试了试,发现嘴角很难翘起。因为那段噩梦般的过往,陈家的一切,哪怕是喜悦与幸福,都蒙了一层悲色,每个人都病了只能佯装正常与坚强。“这封信,孝贤偶尔会拿出来看看,可我想如果条件允许,他会天天看。”   但是不可以,如果他想保有这封信的话。修复的东西,大都脆弱,再经不起浓烈。   “你走后,他把撕碎的信一片片的拼了回去,之后请了专家,对这封信进行了复原。”   说到这里,陈运恒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了昭月留给陈孝贤的信。铺开时,指尖一寸一寸往下滑。信的末了,陈孝贤留了字,   糖豆,   等哥哥不再想死时就去找你,带你去廷城吃荔枝,去琳琅水榭挂平安符,去......愿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再回青城山,一起抄经,陪着大师吃果,就这样一年又一年.....   五排空格,被他的字迹占得满满的。   原来糖豆的叨念,他都听进去了,他只是怕自己会死在未来的某一天,不敢许诺也不愿靠近。如果前方注定一死,怎么能拖着无辜的人心伤?更何况,那个人是糖豆,是陪伴了他十年的小姑娘。   “昭月十八岁那年,我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拿着自己的玉石瞧,一瞧就是大半个小时。那个时候,他的状态也没有很好,但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自己亲自写了快递单把东西寄到了鹭城。”   “宗海,您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知道该怎么做,但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以普世价值观来说确实没能做得很好,但....那已经是他当下能做到的极致了。   “他在乎沈昭月,在乎您,在乎同青城山有关系的一切。”   陈运恒把姿态放得极低,是感激也有恳求,“如果可以,请您原谅孝贤。我想这次,他能做得很好。”   得知了这些,杨宗海哪里还舍得怪陈孝贤。他借着收信整理了情绪,再开口时,脸上有了笑,“恒爷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躺鹭城?”   “自然是有的。”   阴霾张狂,却总有散尽时。   而孝贤一路悲苦,还是努力撑到了今天。   是他之幸,也是陈家之幸。   **   昭月坐在陈孝贤身旁,一夜了,他还没醒。床侧的吊瓶架上挂着几瓶药水,隐约有细微的嘀嗒声传出。   “医生都说没什么事儿了,哥哥你怎么还不醒呢?” 昭月等得无聊了,把玩着陈孝贤的手指,逢骨节处,会停歇摩挲。无意识的,却隐约勾勒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氛围。 “快点醒吧。今天圣诞节呢,我还等着吃海鲜大餐呢。”   “快点醒吧,我带你去琳琅水榭看平安符。我在那里给你挂了十个,你这辈子都能幸福平安。”   “还有啊,你撕碎了我给你的信,醒来后必须十倍数写检讨。不然还晾着你。”   豆牌叨叨,并没有因为年纪增长减弱,甚至有飙高之势。   可陈孝贤仍然双眸紧闭,安静到荒凉。直到深夜,杨宗海和陈运恒抵鹭,他都没有醒转。   幽深的走廊,昭月同师父并肩坐着。   病房里,有陈运恒和陈孝义陪着,明培蔚歪在沙发里,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在这个众人祈愿来年平安喜乐的日子里,陈孝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尽数出现在这间病房里,用各自的方法爱他守护他。   “糖豆,这个给你。” 简单的闲聊过后,杨宗海把信物归原主。   昭月下意识接过,等她看清楚信封上的字,蓦地一阵鼻酸。   半晌抬眸,杏眸盈了水。   “怎么会?不是没了吗?” 她承认自己有点小矫情,为了一封信对陈孝贤生出怨怼。可她....就是忍不住,总觉得自己的一片心被人毫不珍惜地丢弃。   猝不及防间失而复得,心伤被彻底绞碎,只剩惊喜。   杨宗海把陈运恒早前所说,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昭月听。话未完,昭月已经捏着信哭成泪人儿。   杨宗海却笑着揉了揉昭月的头,“师父很高兴小豆豆没有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明明心里有气,却还是勇敢走向陈孝贤,重续儿时种下的缘分。好在,陈孝贤并没有辜负这份纯稚与热情。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的走向她。   “有空了,一起回青城山住几天。”   简短说完,杨宗海起身离开。   他清楚小家伙不会喜欢别人看到她嚎啕大哭的狼狈模样,即使那个人是看着她长大的师父。   --   “妈的,总算是醒了,老子还以为这个圣诞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那边传来明培蔚的叫喊声。   扰乱了静谧,也把昭月自沉溺中拽出,下意识循声望去。稍顿,把信装进了大衣口袋里,起身朝着声源走去。走廊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神颜依旧,嘴角噙着笑。   她进屋,里面的人相偕离开。   恒爷作东,邀了大家去聆风苑吃圣诞大餐。房间归于静谧时,昭月缓步走向陈孝贤。他正靠在床头,俊颜苍白。看到她后,黑眸中窜起一丝情绪,强烈却短促。   昭月捕捉到,心中暗笑,但面上仍旧冷艳没有显露分毫。   于他身旁坐定,“找我什么事儿,说吧。”   陈孝贤试着开口,一拉扯,喉间火辣辣的疼。昭月像是感应到,目光在他滚动的喉结处停了停,“......就是麻烦。”她无声呢喃,而后,“疼就别说了,你要喝水吗?”   有光破开了陈孝贤眼中的冷寂,他察觉到了昭月的态度变化。眉眼间虽沁着不耐烦,却仍在贴心待他。   昭月对他心里的想法一无所知,没等他开口,伸手拿了他的保温杯,扭开杯盖递到他面前。   陈孝贤乖顺的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差不多了,又递回给昭月。指尖不经意擦碰,陈孝贤低哑开口,“对.....不起。”   简单,沉哑.....却又一次把昭月逼红了眼。只是这一次,她没再避忌,直面陈孝贤,任性叫嚷,“我最讨厌对不起这句话了,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做好呢?我好想你,很想。而且我要的真的很少,报个平安而已,有那么难吗?”   “你不是不会,你就是不想。”   “你害我难过这么久,我真的不想原谅你,不想的。”   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如果她没了感情,她会强大到无法比拟,就有能力斩断同陈孝贤有关的过去,从此轻松无忧。背负着另外一个人生活,真的太累太累了。她宁愿耗尽所有,也不想再经历多一次。   七年了,昭月终于得到机会宣泄自己的不甘和心伤。   陈孝贤默默地受着,眼尾渐渐染了猩红。待她发泄完,他伸手拔掉了手上所有的针,血往外冒时,昭月吓傻了,泪珠子被困在眼底轻轻地打着转儿,   “.....你又发什么疯?护士,医生......” 她慌忙起身,想去找人来,慌得忘记了病床旁就有呼叫铃。   “昭月.....” 陈孝贤记起他昏迷前的顿悟,不愿再叫她糖豆。“我们偷偷溜出去吃圣诞大餐好吗?”   沉哑的提议成功地狙停了昭月的脚步,稍顿,回望,杏眸深处掠过一丝异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竟从这声昭月中寻到了亲昵与暧昧。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理智碾碎,昭月睇着他,“不....”   “行”字还来不及出口,就见陈孝贤眨巴眨巴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透出一股脆弱禁欲的美感,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僵持不下时,昭月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小人,叉着腰嚷嚷,   自己的小哥哥,多惯着点怎么了?又没要什么,一顿饭而已,是吃不起吗?   “.......”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昭月对自己很不满意,这么没有原则可还行?但一想起那封被他一片片粘合的信和信上留的字,本就不甚坚定的理智兵败如山倒。“那去?”   回应她的是陈孝贤的笑容,一如她想象中明亮艳绝。 第27章 二合一 ......   有了沈昭月这个小富婆在旁, 陈孝贤一矜冷傲气的公子哥沦为软饭男。   决定了要出去,不到半小时,洗烫过的新衣服就送到了病房。白色短t和黑裤, 外面搭了件黑色的苏格兰风粗花呢外套。穿上身,简约又有型。   溜出去前, 还给他塞了一只超大的红苹果。   认真叮嘱,“不准吃。”   陈孝贤问,“为什么?”   他以为有什么门道,结果昭月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谁叫你疯?都这样了, 能吃生冷的吗?”   想起他淋了几天雨的事儿,昭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遭罪就不说了,还把我架在热搜上被舆论鞭笞。”   “我....” 闻言, 陈孝贤眼中划过一丝内疚。犹疑片刻,他决定说清楚。过去糖豆所受的委屈和他的忐忑不安, 大都源于他没有向她坦诚, “很害怕。”   这答案大大出于昭月的意料之外,眼睫轻颤, 心中所想跟着脱口而出, “害怕什么?”   陈孝贤默不做声, 神色略显不自然。   昭月看了半晌, 忽然笑了, 一双星眸亮得似装了万千星辰。她像小时候一样凑近他,站在他的双臂所及之处,“害怕我再不搭理你了?啧,原来小哥哥这么在意我, 我果然是人见人爱.豆。”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说到得意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手势和力度就像在rua毛茸茸,“别怕呀,从现在开始,你只管作生作死,我绝不生气。”   “谁叫你帅呢?谁叫我的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呢?”   “......” 陈孝贤无言以对不说,耳根都染了温淡的红。   “好了没,好了就赶快走,在大部队回来前赶回来。” 昭月素来洒脱,说一句直球也不为过。痛苦就痛苦,放下就放下,犹疑与困顿并不能长久的绊住她。   她一键重置,回到了从前模样,热情又甜蜜。   陈孝贤凝着她,开心之余又有点不踏实。以他对昭月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因为他晕倒就消气,这中间,他肯定是错过了什么。   是,今天圣诞夜,他又才从绝望与迷惘中走了一遭,实在无力也不想深究。   怎么样都好,她在身边就好。   “好了。” 经她催促,陈孝贤压下了万千思绪,低低的应了声。   **   出了医院,从兴奋中抽离的两个人双脚踩入现实。   去哪儿?怎么去?问题多多。   “......” 昭月暗自喟叹,美色误人这话真的一点没错。   陈孝贤明显也想到这些,柔声对她说,“稍微等等,我让肖榆叫车来。”   昭月先是嗯了声,陈孝贤准备打电话时,她又忽然唤了他一声,   陈孝贤:“嗯?”   昭月放眼远处,那里有一个公交站台。   “我们坐公交车,这么晚了,肯定没多少人。不用担心,我功夫这么好,可以保护好你的。”   “去不去?”   陈孝贤听完,不禁轻笑了一声。   昭月撤回目光,睨向他,语气凶悍,“笑什么?嫌弃?”   陈孝贤连忙敛了笑,“不是。”   “那是什么?”   “我就想问你有零钱吗?或者公交卡?”   “.......” 别说,还真没有。   突发奇想到破灭,仅用了一分钟。   昭月蔫得透透的。   陈孝贤看在眼里,眉眼又染了笑。   他抬起手搭在昭月的肩上,轻而缓慢地把她往公交站的方向推。   “.....干什么?”   陈孝贤笑答:“不是想坐公交?”   “可是.....”   “不用可是,我有零钱。”   “我不信。” 昭月确实不信,陈孝贤这种资本家出入有特助,他可能会带些现金,但零钱.....有几率,微乎其微罢了。   话虽这么说,昭月的脚步却未停,仿佛忽然间有了自我意识一般。   “真的,我保证你能上车。”   “行,就信你一次。”   这一程,不过二十米,陈孝贤却从中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他以前没坐过公交车,无从比较,却也知道如果身旁的人不是她,他大抵体会不过这种喜乐。   距离极近,温香借着风,时不时飘进他的鼻间。盘亘在他心间多时他自己无力扫除的惧与怕全都被融烬,一颗心终于归于祥和。   “掏钱.....” 等了五分多钟,途径鹭城cbd的820公交到了。昭月站起,开始催促陈孝贤。   陈孝贤跟着起身,配合的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 昭月的嘴角抽搐了下,心想男人的话是真不能信。信了,会变得不幸。   忍了忍,没能忍住,冷着小脸质问,“不是有零钱吗?这叫零钱?”   陈孝贤一脸无辜,“这对我来说就是零钱,我这么有钱。”   这....哥们就是凡尔赛本赛吧?这样的话也敢说。   “我说错了?” 凡就凡了,还搁那儿拉仇恨。昭月心累,实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耗费心机训斥他了,“您没错,我错了。”   而后,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兄台,请!”   陈孝贤从善如流,护着昭月上了车,行至投币柜时,正准备把百元大钞放进去。结果被司机挡了下,以纯正的鹭城强调问道,“没得零钱吗?”   陈孝贤摇摇头,他本就生得好,这会儿一脸苍白病色,看着精致易碎,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司机面露不耐,却做了一件让陈孝贤颇为讶异的事儿。   “进去进去,我帮你们投。” 说着,捞起了一个沾了点点油污的拉链袋,从里面拿出了四个钢镚。   “赚钱不容易,莫瞎搞。” 嗓门很大,把陈孝贤从怔愣中拽出。他静静地注视着司机,片刻后,认真地回了声好。“谢谢您,我以后会注意。”   善意微小,却意外的勾动了他的心,久久没能平静。   “感动了?” 车开出一段后,昭月忽然侧眸睇着他,眼中有笑,“有句话我敢用我全部的头发做赌。”   陈孝贤被她逗笑,“什么话?”   昭月一本正经:“这个世界,好人肯定比坏人多。”   “哈哈哈哈。” 陈孝贤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低笑出声。   昭月睨着他,一副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同你没玩的架势,“你笑什么?”⑨时光整理   陈孝贤不甚有诚意的敛了几分笑,“照你这么说,有句话我敢用我全副身家做赌。”   不知道是氛围太好,还是圣诞夜空气都糅了浪漫,昭月觉得这一刻的陈孝贤似极了从中古世纪画卷里走出来的王子,心跳不由她,悄悄的漏了半拍。   她被吓了一跳,压了压心头的悸动才开口,佯装出的戏谑,“啧,什么话这么值钱?”   却不料陈孝贤弯唇一笑,弧度细微,却勾勒出几分不羁的味道,   “沈昭月笑起来最好看。”   昭月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猝不及防,直接惊呆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确定这话真是经陈孝贤的嘴说出来的,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被雨淋傻了。   两三秒后,她伸出手,抚上陈孝贤的额头。   “.....”   片刻停留,轻声道,“没发烧啊,怎么就傻了呢?”   马屁拍到马腿上的陈孝贤:“........” 什么糖豆?刀豆才对。   **   四个站,平常又温馨的一路。   昭月和陈孝贤下了车,相偕走进了幽深的小巷。昭月到底是个公众人物,圣诞夜四处嘈杂拥挤,还是这种有吃有喝又僻静的小地方适合他们。   昭月循着记忆找到了那间叫做“轮回”的私房菜馆,站在古朴高耸的大门口,目光停在门匾上的字上,轻声开口,“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问老板,为什么给菜馆取这么个名字?不够出挑,又沉重。”   陈孝贤侧眸,目光停在昭月脸上,“他怎么说?”   四处幽黑僻静,昭月干脆摘下了口罩,让陈孝贤可以读到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他说世界万物,都在轮回。”   始终,生灭,聚散,起止.....无一例外。   “哥哥,你信不信你会在未来的某一个节点同你的父母擦肩而过?”   她以前是不信的,可现在,她想相信,也希望陈孝贤揣着希望走出灰霾。   陈孝贤凝视着昭月,苍白的俊颜被月华氤氲,美得动人心魄。   半晌无言,昭月到底是不忍心,伸手牵住他。   “害,不说这个了,吃圣诞大餐去。”   陈孝贤跟上她的脚步,面色无喜也无怖。多少年了,昭月早已习惯他的寡言,却不想几米后,他忽然开腔,嗓音沉哑得让人心疼,   “我想信。” 即使再见陌路,也希望他们能平安的存在于这世间。   昭月被浓重的悲伤击中,脚步渐缓。   她转过身,牵起了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轻晃,“那就信,我们一起相信。”   唯心无用的安抚,却如温清的水从陈孝贤心上累累伤痕滑过,虽没有治愈的功效,也能一点点洗去沉疴。   “好。”   ---   夜深了,陈孝贤又才从昏迷中醒转。昭月简单地点了些素食,加了两碟包点和一砂锅热粥,就圣诞大餐来说稍显草率,可是两个人吃得很开心。   在青城山的那些年,他们一直是这么吃的。   吃完,司机也来了。昭月怕陈孝贤再着凉,急着要回去。陈孝贤却执意带她去到了鹭城海湾会展中心,本来早该熄灯的场馆仍旧灯火通明。   昭月偏头看向他,“你干的?想干什么?”   陈孝贤但笑不语,又一次推着昭月往前。两人一前一后的步入二楼场馆,一进去,昭月耳熟能详的旋律响起。   《玫瑰控》   舞台上的迷雾散尽时,昭月竟然看到了谭清扬,不由惊喜地叫了起来,“谭清扬!!陈孝贤,你也太帅了吧。”   陈孝贤眉眼染了笑,故意戏谑道,“这会儿知道嘴甜了,之前我在雨中站了三天,也没能分得你生日的两小时。”   “......” 昭月睨着这个记仇的男人,不甘示弱地翻起旧账。“就这也值得说?你隐遁好几年,撕了我的信,还害我多花了几千万......怎么说?”   真狗男人做的狗事情实在太多,说到最后,昭月都开始喘了。   陈孝贤想笑,但还是克制的压了压,示弱哄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从明天开始改开始还。行吗?”   “现在看演唱会,不是喜欢谭清扬吗?”   谭清扬三个字一出,昭月的注意力忍不住又往舞台上飘。机会难得,她决定暂时放过陈孝贤,就这,也没忘朝他撂狠话,   “给我等着,不打钱,我饶不了你。”   陈孝贤点头,“打,明早就安排。”   心里想的却是:长大了凶那么多。小丫头的话不能信,会变得不幸。   ---   圣诞节翌日,昭月有工作,要去为自己代言的珠宝品牌做一日店长。早起,爸爸已经离开家,偌大的餐桌旁只剩下昭月和沈星。   阿姨还在张罗,母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期间,沈星主动提及了陈孝贤,并且问了昭月的想法。   昭月凝着母亲,整个人看起来理智而从容,“妈妈,虽有些小情绪,但我决定放下。人生短短数十载,我想遂心而过。”   她试过漠视陈孝贤,看着他意图剥开旧日伤疤,任由着他站在雨中陷入昏迷.....但这些,只能给她带来短暂的快感,过后仍然如故,负面的情绪甚至更浓重。究其根源,是她根本没有放下陈孝贤。   他悲苦,她也会跟着悲苦。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中,无论战役最初是谁挑起的,她和陈孝贤都无法全身而退。   话到这里,她忽然偏着头,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妈妈,我是不是很不坚定,就这样抹平了过去。”   沈星闻言莞尔,蓝眸中透着宠溺,“豆,没必要活在别人的想法里,专注自己内心的声音,就是大幸福。”   说完,沈星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深棕色的束口袋,贴着桌面推到了昭月面前, “这个还给你。是留是还,这次你都可以自己去做。”   昭月的目光落在那抹深棕色之上,迟迟没有动手。   沈星睨着她,鼓励道,“糖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其他的交给妈妈。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立面,妈妈也会陪着你。”   母爱似无边无际,温柔也磅薄,撑着昭月伸出了手。   广剂医院,医生查房才离开。   陈运恒坐在陈孝贤身旁,身后不远处,明培蔚和陈肖义窝在沙发里打游戏。说不出的安宁,每个人的神色都很轻松。   等到陈孝贤手中的热粥见底,肖榆收走了碗,陈运恒终是开口,“这边事情已了,什么时候返港城。”   闻言,陈孝贤的目光微滞。片刻后,才道,“下周。”   陈运恒打量了他半晌,揶揄道,“别勉强,如果不想回去的话,爷爷也不勉强。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几年,给你放个长假也不是不可以。”   孙子是自己的,陈运恒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教养再好,也消弭不了陈孝贤股子里的冷矜与骄傲。今次为了沈昭月把自尊踩进淤泥之中,说只是朋友他是不信的。   对上爷爷,陈孝贤觉得自己就像大海退潮时的礁石,无处遁形。   被莫名的情绪驱使,他凉声,“不用,下周回港。”   ***   去往工作地的途中,陆眠问她同靳朝宗是个什么情况。   昭月没好气地回,“能有什么情况?就他说要送我一份生日礼物,约了地点我去拿这么简单。”   昭月的话,陆眠是信的,听完觉得靳朝宗这人还怪浪漫的。   “顶着那张脸做这么浪漫的事儿,哪个女人能扛得住。”   “嗤.....” 这话,昭月深不以为然,“就你这么说,我不是个女人?”   陆眠瞅着她,眼神中糅了些许古怪,没能逃过昭月的眼,凶悍“质问”,“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说错了?”   陆眠没能绷住,嘿嘿笑了起来,“没错,你是女人。”   停了停,话锋突转,“但是你是个心有所属的女人,不再此列。”   嘻嘻。   笑得那是要多奸诈有多奸诈,成功“惹怒”了昭月,猛地伸出手掐上陆眠的腰,一阵胡挠。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嚷声,从求救到讨饶,用时不到半分钟。   “救命....焱叔!”   “豆总,原谅小的!!小的再不敢胡说了,真的!!”   “陈孝贤算个毛线啊,值得我们豆总动心....”   “嗯?”   “啊?救.....命”   -   一忙就是半天。   结束后,昭月往换衣间而去。才出来,陆眠来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陈先生来了。”   昭月怔了怔,旋即轻笑,“在哪儿?我去看看。”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并不知此刻自己的笑容有多明艳。灰霾褪尽,不带一丝暇疵,饶是陆眠自认见惯了她的美色,眼也被晃了一下。   数秒后才恢复镇定,“北纬三十六度的咖啡馆。”   “嗯,你和焱叔先去吃午饭,下午三点天安大厦见。” 简短说完,昭月朝外走去。今天她穿的长裤,受的桎梏小了,步子尤其大,能带起疾风的那种。   陆眠:“.......” 这要说没有猫腻,她是不相信的。哼,还有脸挠她。   ...   “不是在北纬三十六度?” 出了门店,左拐,昭月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同记忆中一般的矜冷孤高。他还穿着昨日她送的羊毛呢,病态减退不少。   这是昭月乐于看到的,笑容绽开,“怎么还穿昨天的衣服?”   这时,陈孝贤已经停在了昭月面前,“你一次问这么多的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 戏谑,眉眼却说不出的温柔。   以前,昭月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这般温和的陈孝贤。   现在不仅见到了,好像还只属于她。这个认知,令昭月窃喜不已。   可面上,仍是冷艳模样,“一共就两个,还多?”   陈孝贤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那你按顺序作答。”   这回,陈孝贤没敢再找事儿,认真地为祖宗解惑,“没在咖啡馆是因为我不想你走太远,你会累。”   昭月本想说“我可不像你这种资本家娇贵”,也到嘴边了,可不知道怎的,她就是说不出口。   磨了半晌,只能改口道,“那第二个呢?”   陈孝贤笑容满面,“除了喜欢,还能因为什么呢?” 喜欢沈昭月,所以喜欢她专门为他挑的衣服。   昭月以为他在说喜欢这衣服,大方提议,“既然这么喜欢,我再多送你几件?换着穿,日日都不带重样的。”   从五岁到二十三岁,昭月终于可以事无忌惮地为小哥哥氪金,他也再不会冷脸避开。   还巴不得,“好啊!”   “那现在就去。”   “午餐不吃了?”   “不吃了,女人逛街可以不用吃饭的。”   “....行吧。”   .....   从十二点到两点,昭月一直在买买买。   陈孝贤跟在后面,活得就像一个工具人。但他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想这样的时光维持得久一些。   不知不觉中,他被这个念头促着,拿出手机拍下了她的背影。细细欣赏半晌,他把照片发到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配文,   【买东西有人买单真好!】   这一击,堪称石破天惊,炸得港圈一帮大能权贵公子各个像撞到了鬼,留言飞起,   谭清扬:卧槽,这是什么样的好运道?   陈孝义:流出柠檬泪,我也想要漂亮小姐姐给我买单。   佟海河:妈的,这波仇恨真的拉满了。   谢怀宁:敢不敢发个正脸。@肖榆@明培蔚,给爷出来营业。   被cue到的明培蔚五分钟后才刷到这条,恨恨的留了一句话,   【秀恩爱,死得快。】   数秒后,他收到了陈孝贤的回复,   【有种爱,永远不会疲倦,比如愿意为我买单的漂亮小姐姐。】   明培蔚:???   众人:???? 第28章 一更 ......   “傻站着干什么, 指着我给你拿?” 昭月买完单,回头看,大少爷竟然搁那刷手机,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陈孝贤应声抬眸,思绪回笼前, 已经提步走向她,“没有,我只是回了条讯息。”   怕她不信,具体到人。“明培蔚的, 想看吗?我给你看看。”   “......” 昭月嫌弃道, “我才不想看,我忙得很。快点拿上车, 送我去天安大厦,迟到了看我不修理你。”   陈孝贤被她凶巴巴地模样逗笑, “好的,豆总。小的车技还不错, 保准按时把您送到工作地点。”   说着, 潇洒捞起了柜台上的购物袋。   在手中掂了掂,还挺沉。   两人朝外走时, 昭月忽然喊了陈孝贤一声。   他侧过眸子, 眼底一片安稳, “怎么了?”   昭月直言, “这些衣服就算你送我的那块玉石的回礼好吗?”   来而不往, 非礼也。   她把陈孝贤的玉石随身带,陈孝贤每天穿着她送的衣服,完美匹配。   陈孝贤因这话怔了怔,缓过神来后身心皆暖, “好。”   后面的时间,陈孝贤一直陪着昭月。等到她收工,把人带走。被抢了工作的陆眠回程时和霍焱抱怨,大佬怎么那么闲,跑来跟她这种小助理抢工作。   霍焱失笑,安抚道,“才和好,理解一下,过了这热乎劲儿就好了。”   陆眠想想也是。   可结果证明,这股热乎劲儿根本过不去。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陈孝贤这个男神一般的存在活得就像豆的贴身挂件,走哪儿跟哪儿,贴心周到,无人能敌。   ---   当晚,碧海星辰网友顶起了自己以前的帖子,留言称:弦乐cp和好了,豆在大悦给太子爷刷了十几袋衣服。   陈孝贤冒雨在星影传媒楼下站了三天三夜的事儿热度还没褪尽,这一爆料,炸出了大量的潜水党,回帖量短时间内暴增。   【真的假的?我这颗玻璃心再经不起多一次打击了。】   【不容易啊,终于哄好了。不是我说,陈姓公子哥是真的逊。要我,直接壁咚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说得简单。把豆惹毛了,直接一个过肩摔。】   【哈哈哈哈哈哈,脑补了一下,画面十分刺激。】   【啊啊啊啊,这次能安心地躺坑底了吗?】   【同问。】   这一条后面,有网友带贴图留言:安心躺?今天在天安大厦喝咖啡时时,撞见豆在拍摄,boss鞍前马后贴心周到,眠儿被挤到一边,一脸的哀怨。   照片因为距离的关系,拍得有些糊,可这并不影响广大吃瓜群众和cp粉为其疯狂。不到半小时,帖子再度飘红。五分钟后,被管理员置顶。   闹得最凶时,有网友接力爆料:豆衷爱谭清扬金曲《玫瑰控》,boss就请他来专门为她唱。她在听《玫瑰控》,他眼中有玫瑰。   这....特么的谁受得了?   之后,不过是料被搬到外面,热度持续升级。   被沈星开了绿灯的陈孝贤终于得以同昭月一起登顶热搜。这一次,他不仅没撤,还在刷到的下一秒截了图。   他眼中最美的字眼,#弦乐cp#   往下看时,门铃忽然响了。用膝盖想,陈孝贤都知道是那只话唠哈士奇,心情好,没多晾他就给开了门。碰面时,还主动问道, “什么事儿?”   明培蔚轻佻地打量他,好一会儿,才道,“高兴?故意搞搞阵给网友拍到的吧。”   陈孝贤要是想收埋,能想出千万种方法做到滴水不漏。可他没有,沈昭月也不避忌。   “你在试沈昭月对你的底线?”   “多事。” 陈孝贤抛下他,径自朝着吧台而去。他想饮酒,只是这一次,是为了压制在心底不断翻滚的欢喜。若是不,他可能现在就会出门,一心奔赴她。   明培蔚跟着他,不快的骂骂咧咧,“有了心上人就嫌老子多事儿?你知道重色轻友四个字怎么写的吗?”   “漂亮妹妹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对你这种奇葩孩子情有独钟呢?我这样风趣又翩翩贵公子不香吗?”   说到底,不过嫉妒二字。   “什么时候才有漂亮妹妹喜欢我?老天爷该不是近视把我给看漏了吧。”   同样是爱唠叨,陈孝贤对昭月的包容似无穷尽,对明培蔚只得嫌弃二字。绕到吧台后,他开了酒柜,从里面抽了一支香槟。   度数适中,喝个乐。   转身面对明培蔚时,他抬手指了指大门,“大门在那儿。”   潜台词很明显:要么安静,要么滚。   明培蔚瞥了眼他手中的酒,馋了,决定再忍他一次。   闲聊对酌了大半个小时,明培蔚心满意足离开。陈孝贤拿着手机回到卧房,再次登陆微博时,发现本高挂在第一的热搜....拉到底都没见。   “.......”   将所有可能又有能力做出这事儿的人挨个过滤,没有结论。   数量太多,每个人都恨他恨得要死。   陈孝贤只能放弃,给昭月发了条微信,   【热搜你撤了?】   看似不经意,实则在意得很。   很快,昭月就回了,   【不是呀,你看着我像傻的?得好多钱的,你当是去市场买颗白菜?】   间隔了十数秒,第二条跟着来了,   【我最近好穷的,都怪你。你什么时候回港城,你在这里,我的荷包干瘪得太快。】   “......” 陈孝贤看了,眸色染了郁色,【别谈钱,谈钱伤感情。】   昭月能知道这人连钱的醋都吃?   必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小刀子没停,   【不谈钱谈什么?钱多重要,没有钱,我拿什么买水果买糖怎么穿高定,怎么走向人间巅峰?】   【这些有了,我才有心情谈感情。】   一波接一波,陈孝贤的心都被扎碎了。   回了句知道了祖宗,之后再无话。   昭月只当他话少,谁知第二天一起吃早餐时,陈孝贤忽然把钱包放到她面前。   “......? ” 昭月目光凝滞,看起来有点呆。良久后,“干什么?”   陈孝贤面色冷清,也没看昭月,“不是要买水果和糖走上人生巅峰?没有钱,怎么行?”   “刚好,我穷得只剩钱了。”   这话说得真是....一句比一句酸,糖豆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他的异常。   眨巴眨巴眼,勾带出的全是无辜,“你怎么了?谁...惹你了?谁的胆子那么大?”   陈孝贤定定睇着她,没说话,但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排字,   “不巧,正是沈小姐你。”   昭月读懂了,莫名其妙,“我怎么惹你了?”   还能是.....   话出口时,昭月忽然就悟了,“你不会是因为我昨晚说的那几句话闹情绪吧。”   陈孝贤的反应夯实了昭月的想法,她多少觉得有些荒唐,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小哥哥,含着泪都要宠着。   于是乎,她决定暂时收下他的钱包,并且由衷地道了声谢。   然后她就发现陈孝贤脸上的冷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心觉这人太幼稚。面上却越战越勇,放糖不止,“还好你懂我的难处,捡的小哥哥娇气难养,钱太少真不行。”   “小哥哥”三个字威力堪称核.爆, 所过之处,负面情绪瞬间被捻灭成灰,俊颜上虽没有笑,但已经松软不少。   “快吃吧,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不行,我还有工作。”   “那就等你收工,我陪你去。”   “........? ” 昭月觉得这人怎么闲得跟个二流子似的呢?“你都不用工作吗?”   要是,那也太幸福了叭?她也想....   “想什么呢?” 陈孝贤终是没绷住,低低笑出声来,随后解释道,“这段时间,都是晚上处理邮件,爷爷在港城坐镇。下周六就回去了。”   啊?   这段时间走哪儿都能见到陈孝贤,昭月都快生出他会一直呆在鹭城的错觉。一句“下周六就回去”将她拽回现实,心中无法自抑的涌起失落。   啪....   忽然间,她把钱包拍到他面前。   陈孝贤: “......? ” 怎么又生气了呢?   但能怎么办呢?只能哄着,学足了她方才哄他时的语态,“怎么了?”   昭月睨着他,深邃冷艳的容颜浮现出几许恼色,“都要回去了给我钱包做什么?就你造钱知道吧。”   话毕都没能全然解恨,剜了他一眼才低下头用餐。抗拒的意味十分明显,陈孝贤再找不到着手点。盯着姑娘乌黑的发顶看了半晌,宠溺哄道,“别生气了,以后每隔两周就来看你。等你不忙时,我安排专机接你去港城。虾饺呢,你不是爱吃?”   昭月默不作声,只在心里暗忖,“哼,专机了不起?我也有好伐!虾饺有什么了不起?鹭城还有麻辣海鲜锅呢。”   停了几秒等待她的反应,陈孝贤加了些筹码,“港城很好玩的,可以去迪士尼和米奇米妮跳舞;还可以过隔壁澳门蹦极,没事儿就可以在爱雅百货买买买.....”   承诺这些,本是为了提振昭月的情绪,却不想画面生动迭出,小东西还没哄好,他先开始期待了。   “我还可以带你去看钻石工厂,里面没准儿有你喜欢的。”   “......” 话是真的多,说了三五分钟都没停歇。昭月觉得吵,出声制止道,“别说了,我嫌吵。”   接着,话锋一转,“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能会勉为其难的陪你去一次游乐场逛一次钻石工厂。”   陈孝贤想笑却不敢笑,煞有其事点头,“糖豆女侠,求你。”   “嗯,那就这么说了。”   “谢女侠大度。”   “快吃吧,都要凉了。”   “好。”   之后,专注用餐话很少,氛围却似淬了微光,说不出的温柔安宁。这一次,再不是一个人燃烧,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能量叠加,幸福加倍。   **   吃完早餐,昭月离开,包里放着陈孝贤的钱包。她初时没觉得怪异,直到路途中无聊拿出来把玩时,陆眠问及后衍出讨论.....   她才意识到这事儿真的不妥。   眠儿说得没错,现在不是什么紧要事儿,她和陈孝贤都是单身,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可以后呢,终有一天,陈孝贤会爱上一个女人甚至结婚。到时候,拿着陈孝贤护身符的她就似刺一般的存在。   可....她也想保有那块破石头呢。   被这事儿一搅合,昭月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工作地点,才压了情绪专心投入工作。 第29章 二合一(修了结尾) ......……   随意的解决了午餐, 昭月前往明空台。   父母因明空台的一档明星综艺定情,令得昭月对这个台印象格外的好。他们的邀约,只要合适有时间, 她一般不会推拒。   就像今次要录的《大明星的隐秘技能》,可以说是昭月的综艺初体验。   录制快开始时, 靳朝宗到了。简约大气的白衣黑裤把他衬得清隽不凡,一进到摄影棚,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导演回过头,看到是他, 笑着戏谑道, “靳准点,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点燃了棚内的笑点, 哈哈声从各处传来。   “多好的昵称,说明我们宗哥专业敬业。”   “阿宗, 赶紧开个小号把靳准点给占了,慢了就被人抢注了。”   “平哥, 你这心操得太晚了。”   “怎么呢?”   “这名字后面的数字编号已经长得堪比身份证号码了。现在的话, 别说粥了,连汤水都没了。”   “......是哦?”   “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平哥懵了。”   迎着此起彼伏的声浪, 靳朝宗阔步走向导演刘茗鑫, 寒暄了几句, 坐到了放有自己名牌的座位后。右手边, 是昭月。   虽然传出了绯闻,但依然没有避忌。   明朗的笑,坦荡的打招呼。   靳朝宗回以一笑,温柔克制, 不到一丝异常。   而后随着大流聊了起来,   “听说这是你的综艺初体验?”   昭月点头,“是呢,我这么有梗,综艺制片人怎么都看不到我呢?”   就连这个,她也没看到正式的提案,就爸爸随口一说她答应了这么草率。   靳朝宗被她的话逗笑,瞧着有点夸张,   “......? ” 昭月莫名其妙,“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天地良心,她说的都是真话。   面对指控,靳朝宗稍稍敛了笑。   缓了缓,睇着昭月问道,“你就没想过是辉哥抽走了综艺提案吗?”   近一排,综艺热度越来越高,出镜的明星逼格也越来越高。   沈昭月影圈新生代头部力量,怎么可能没有综艺邀约,想来是侯广辉为了控制她的曝光故意抽掉的。   “......” 昭月没想过,就算想过,面对那样一个冷面经纪人,她能怎么着?乖乖听话才是正道。   “呵呵....” 面上,昭月对着靳朝宗尬笑了两声,“抽得好。”   “信辉哥,得长红!”   “哈哈哈哈哈.....沈昭月,我真的服了你, 怎么那么怂?”   昭月冷着眼剜靳朝宗,深觉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是隔三差五被叫进冰窟一般的办公室训话,指不定比她还怂。   .....   陈孝贤来的时候,昭月正应主持人的要求教靳朝宗打太极拳。正常的社交距离,偶有碰触,在旁人看来什么事儿都没有。陈孝贤的目光却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那晚的记忆到今天仍然没有减退半分,陷入昏迷前他曾被靳朝宗三个字剜心。即便后来知道是误会,他也很难再对这个人生出好感。   而且靳朝宗对糖豆安的什么心他一清二楚。   但他要拿什么跟他争?他和糖豆的牵绊从十七年前就开始了。   “陈先生,久仰大名。” 陈孝贤还没来得及收敛情绪,明空台副台长李平湖亲自过来了。“我是明空台副台长李平湖,台长外出了,不然也过来了。”   陈家这样的家族,搁那个圈子里都是财神爷一般的存在。生意能不能成另说,从长远看,混个眼熟约等于多个机会。因而陈孝贤到哪儿,无论是商圈大佬还是狗仔队,都是客客气气的,能结善缘绝不搞事儿。   电视台摄影棚不是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陈孝贤想给昭月惊喜,必定得借助旁人的力量。肖榆联系到了明空台的招商主任,顺利入场,倒是没想到副台长亲自来了。   陈孝贤朝他伸出手,笑容亲和,“台长客气了。”   “李台长,我是陈生的特助肖榆。”   “肖先生,你好,去会议室聊好吗?我准备了些茶点。”   肖榆用膝盖想都知道陈孝贤不会离开,故而对李平湖说,“这一块一直都是我跟开的,我跟您去会议室聊聊。”   “陈生留在这里等朋友。您看行吗?”   经肖榆这么一说,李台长立马悟了,连忙道,“行行行,怎么不行呢?”   话毕,招了个小负责人过来叮嘱了几句,周到又细致。   他们走后,负责人客气有礼地对陈孝贤说,“陈先生,我就在那边,你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   陈孝贤轻轻颔首,“谢谢。”   负责人给陈孝贤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随即离开。   陈孝贤看着台上的人儿,目光柔和,身心皆安稳。没坐多久,昭月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过来。不想撞击了一抹温柔中,心跳忽然加剧,激烈时,甚至漏了一拍。   怔了怔,笑颜破出。   陈孝贤也在笑,并且以唇语道,“不着急,我等你。” 也不管她能不能看明白。   靳朝宗察觉到昭月的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张谪仙般的冷清俊颜映入眼帘,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不得不说,陈孝贤生得是极好的,放在娱乐圈也是top级别的存在。只是.....   停了几秒,靳朝宗的目光重回昭月身上。   昭月,你喜欢他吗?   ---   大半个小时后,录制结束。   昭月挨个和同仁道别,最后停在了导演面前,笑意盈盈模样,   “胡导,今天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来玩。”   胡导睨着她:“我听进去了,你可别哄我。”   昭月一脸无辜,“我不是那种人,讲武德的了解一下。”   胡导乐了,“尽瞎贫。随时来,我欢迎。”   昭月笑着,“好勒,那我先走了,有朋友在等。”   胡导一听这话,不由回过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陈孝贤,“去吧。”   男人已经坐在那里快一个钟头了,期间他几次不经意扫到他,背脊永远挺得笔直,想压着尺绘出的一条直线。这等克制力,就算他不是陈家的子孙,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嗯,拜拜。”   昭月飞快跑到舞台一侧,沿着层层阶梯而下。   很快,停在了陈孝贤面前,巨高临下的睨着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不准跟吗?”   陈孝贤笑答,“这回豆总您可冤枉小的了,我是来谈合作的,看你只是顺道。”   “顺道” 两个字把昭月给激笑了,   “最好是这样。等我抓到你的马脚,我一定嘲笑你,超级大声。”   “那我们就...走着看?”   “嗯。”   闹了一会儿,昭月想起正事儿,“去哪儿吃饭,我好饿,中午就随便吃了一口。”   陈孝贤站起身,一派风雅,“就知道你,我已经定好了位置。”   “f.free,你的最爱。” 事儿干得是极好的,但他的样子太欠揍也是真的。   顿时生出了小脾气,跟他拗着干,“f.free有什么好吃的?我现在爱吃麻辣海鲜锅了,今晚就要吃。”   可落在陈孝贤眼中,全都衍化成可爱,不断地拓宽他的纵容。底线在哪里,他自己都不知道,也不在意。只要糖豆在身边就好。   “那就吃麻辣海鲜锅。”   “去哪儿吃?”   “不是说了f.free? ”   “......” 昭月觉得跟这人沟通实在太费力,“f. free没有海鲜锅。”   这点昭月很肯定,f.free做为她最爱的餐厅,菜单上的每一道菜她都试过。可陈孝贤这狗东西仍坚持,“我说有就有。”   “没有。”   “有。”   幼稚的吵嚷了一路,陈孝贤把人塞进了车里,亲手给她绑好了安全带。   距离很近,清冷的气息不断的刺激着昭月的嗅觉,心跳开始躁动。压了压,状若无事发问,“......小哥哥,我看着像没有手的人?”   小哥哥?   陈孝贤的心弦跳动,催出了一缕笑,于俊颜上渐渐晕开,“你都知道喊小哥哥了,小哥哥照顾漂亮妹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一本正经,询问的口气。   可落到昭月的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人.绝壁在耍流.氓,可惜她没有证据。   ....   昭月对陈孝贤所有的怨念在步入明亮却空无一人的f.free时全部凝固了,她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没人?平时生意超级好的。一位难求,特别是靠窗的位置。”   消费是高,但这并不妨碍城中富豪名流喜欢它。这里除了有媲美米其林的美食,还能够欣赏到360度的鹭城夜景。   这回,陈孝贤倒是坦诚,“因为我包场了。”   “.......”   陈孝贤又道,“确切的说,我包下了一周。生日过了,是圣诞节,圣诞节过了是新年。再难,我都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他说这些话时,声音平稳含笑,却似悲伤一圈圈的缠上昭月的心,说不出的难受。脑子一热,伸手搂住了他的胳膊,亲昵笑道,   “那谢谢哥哥了。既然都包下了,我们就开开心心的吃顿大餐!!我要麻辣海鲜火锅!”   “好。”   “还要加很多很多冰的鲜榨橙汁,芒果汁也可以。”   “好。”   偌大一个餐厅,想整出锅麻辣海鲜锅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味儿虽没巴蜀那些道地,但昭月不在意。她其实也没那么想吃海鲜锅,只是恶趣味突然上身想和他拗着干。   她吃得很开心,陈孝贤似被感染,吃的量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差不多时,陈孝贤忽然一本正经对昭月说,“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昭月的星眸一秒被诧异占据,道,“你还会变魔术?变什么?鸽子还是大钻石。”   “.....” 豆,你就不能给点儿常规的反应,哪怕一次? “不是,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昭月没再多问,只是道,“那我要闭上眼睛吗?”   陈孝贤睨着她,“随你。”   昭月:“那我还是闭着吧,万一你变的时候露了马脚,我怕你面子挂不住。”   陈孝贤气极反笑,“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的不靠谱?”   “那可不?” 昭月几乎是脱口而出,后面看到某人的少爷脾气似乎又要冒出来,连忙改口,“也有可能是我少见多怪。”   “......”   “要不要看?”   “当然要!”   “不准闭眼。”   “.....哥哥,你真的是很记仇!”   陈孝贤望着从未自他心上出走的女孩儿,咧嘴笑,真正明朗绚烂,同昭月曾经悄悄临摹过的一般,“现在才知道?晚...了。”   昭月跟着笑了起来。   晚了吗?可能是吧。但那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当过去和现在无缝黏合,她捕捉到了许多过去忽略了的光点,一点一点汇成了他的珍视。认真说起来,她从未求而不得。她的小哥哥,温柔就那么多,一点不剩的全给了她。   都这样,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而且她相信,他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最后,陈孝贤还真变出了一支玫瑰,稀罕品种。手势娴熟,帅得一塌糊涂。   “给你。” 昭月还没消化完惊喜,陈孝贤已经把花递到了她的面前,眉眼间隐约氤氲着几分得意。   昭月醒了神,伸手接过,“谢谢。”   “生日礼物。”   “嗯,我很喜欢。”   “.....这就喜欢了?那其他的礼物要不要了?”   “当然要,谁会嫌礼物多?”   晚餐后,陈孝贤带着昭月去了聆风湾顶楼的套房。   【明月昭昭】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昭月看到后,一阵无语。直到陈孝贤问她,“怎么了?不喜欢吗?”   昭月睨着他,又开始训人了,“堆那么多做什么?我是八爪鱼还是四脚怪?浪费钱。”   陈孝贤有些懵,“别人家太.....” 太都是这样的。   后一个太字即将出口,陈孝贤忽然清醒,慌忙掐断了接下来的话。   昭月狐疑,目光从满室华丽挪开,睇着他问,:“别人家太什么?”   “没什么。” 这一瞬,陈孝贤觉得自己就像个恋.妹的变态。当这个念头冒出时,脑海中蹦出一个小人,义正言辞地驳斥了他的这种想法。   “顾初寒才是昭月的哥哥,你不是。就算从小一起长大,都不是。”   “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成为陈太太。”   昭月不知道陈孝贤在想什么,但她从小就有感知他情绪的本事儿。这次也一样,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一时激昂,一时又陷入低落。   ......   想什么呢,这人?   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很用了几分力。陈孝贤缓过神,“抱歉。这些不喜欢没关系,我有更好的。”   “....?”   “   “这个你肯定喜欢。”   说着,引着她来到主卧。   主墙壁有一片瓷砖是活动的,打开后,发现墙里竟然藏了一个容量惊人的“多宝盒”。   全小叶紫檀,每一个隔层都是珠光宝气。启动后,会像摩天轮一般缓缓转动、各种组合。这架势,饶是昭月万千娇宠长大都是没有见过的。主要是,谁会费这功夫?花哨有余,用处却不多。   “喜欢吗?” 陈孝贤将昭月的表情收入眼底,素来冷清的眉眼染了笑。   昭月朝他翘起了大拇指,“喜欢,为小哥哥点赞!!”   “都是给我的?”   “嗯。”   “你这样让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简言之,就是金屋藏娇。”   《汉武故事》陈孝贤是读过的,心里忽然一咯噔,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细想又觉得不可能,他甚至还来不及表露什么。她现在的状态,也没有显露出一丝陷入爱河的痕迹。   稍稍安心,可同一瞬,莫名的失落击中了他。   理智尚未回笼,有些话已经脱口而出,“那你愿意住进金屋吗?”   昭月几乎没想,“金屋哪里藏得住娇。”   “那什么才能藏住?”   昭月抬起指尖,指向他的心脏处,“心才可以。”   **   当天夜里,昭月po了段“疯狂多宝盒”的短视频到wb, 并且配文,   @沈昭月:“这么壕气的小哥哥,请给我再来一沓。”   没明说小哥哥是谁,但广大网友跟着吃了一路瓜,能不知道?   嗅到糖的味道,蜂拥而至。   【我什么都没看见,除了钱在烧三个字。】   【哈哈哈哈哈,论哄豆,我只服陈孝贤先生。】   【还在送房送车送支票的霸道总裁看过来,抄作业了。】   【尼玛,还有钻石皇冠。陈生这次把豆当公主在宠。】   【我就问,谁不想要。谁,站出来。】   【哈哈哈哈哈,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想要。】   【啊,终于刀完了吗?呜呜呜呜,心都快给你刀碎了,豆。】   【这回,该可以安心躺坑底吧?】   【怕个毛线球,我先躺为敬。】   闹得沸沸扬扬时,明培蔚忽然乱入,被广大网友捞起。于数万评论中跑出,高挂热评第二。   “豆总,把那颗夜明珠借我玩玩呗?”   昭月看到时,已经临近转钟。   她“绝情” 回道,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这话成功挑起了明培蔚的胜负心,冒着被杀的危险半夜按响了陈孝贤的门铃。持续了整整五分钟,陈孝贤才给他开门。这晚,约莫是心情好,竟然主动放人进来了。   这么讨喜,如果搁平时,明培蔚肯定会赞美几句。但此刻,他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一心想和沈昭月决一高下。一进门就开始嚷嚷:“你知道你家豆总干了什么事儿吗?”   陈孝贤慢步往卧室里走,听到这话,薄唇微微翘起,“知道,她让你睡觉嘛,方便做梦。”   这货....   明培蔚被这话给气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消化完了,直接开喷,“陈孝贤,你特么的......”   太过愤怒,卡壳了。半天,才憋出了重色轻友四个字。   陈孝贤回说,“那不是很正常?食色性也,人的本性。”   “......你这话是拐着弯说老子丑?”   “那也不是,就是比我们豆差点儿。”   明培蔚觉得自己快心梗了,可这就,陈孝贤也没停。   反手又是一刀,“就说朋友,她也先于你。”   言下之意,她是白月光也是红玫瑰。你明培蔚拿什么跟她争?   明培蔚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凭悲伤逆流成河。   --   同陈孝贤冰释前嫌后,昭月记起了她托哥哥处理的日记本。想要回,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时要扔,一时又要回来,显得她这人幼稚得很。   周末,顾初寒回家。昭月端着盘果盘在他的门外晃了十来分钟,也没能鼓足勇气敲门。又几分钟,被从外面回来的顾明绰撞见了,眉眼顿时染了笑,   “晃什么呢,闺女?”   “.......” 昭月小脸蓦地一热,望向沿着楼梯上来的帅爸爸,有些心虚地道,“没干什么呢。”   说话间,顾明绰几个阔步上来了。   他瞥了眼果盘里的生果,带着水,显得娇艳欲滴,   “给豆娃送水果?吵架了?”   昭月:“没有。”   越说气越弱,忽然伸手,把果盘塞给了爸爸,   “您和妈妈吃,我回房间了。”   话毕,阔步朝着走廊的尽头而去。   顾明绰垂眼笑了笑,而后一声吼,“豆娃,开门,糖豆有事儿找。”   “爸爸.....” 昭月猛地转过身,下意识否认,“我没想找他,您别乱说。”   正说着,顾初寒开了门。   顾明绰又适时的补了一句,“还给你洗了水果。不过这会儿归爸爸了。”   “崽们,晚安。”   说完,端着果盘进了卧房。   只留下兄妹两个大眼对大眼。   “那个......” 昭月试着开口,结果什么都来不及说,顾初寒一句,“进来,搬着你那个烂箱子滚蛋。”   烂箱子,昭月被这话烧着了,目光灼灼,“才不是烂箱子,那是我的宝贝疙瘩。”   顾初寒嫌弃的睨了妹妹一眼,转身回房,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的模样。   昭月看他这般,气得只想原地劈叉。她跟了上去,不依不挠的嚷着,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我那箱子是高定的包装盒,怎么破了?里面的本就更珍贵了,外婆专门给我定制的。”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不清不楚的话,我就赖你房间不走了,吵也能吵死你。”   “呵.....”   是真的吵,但是能怎么办呢?   顾初寒无奈皱眉,抬起指尖指了指书柜旁的小矮几,“拿了赶紧走。”   看到自己的箱子,昭月的火气瞬间散了大半。几个阔步过去,俯身把箱子拢入怀中。之后,笑眯眯的对顾初寒说,“谢谢哥哥没有把宝子们扔掉。”   “呵.....” 这回换顾初寒冷笑了,“扔掉?扔掉了你怕是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说到底,是他心软。   这些日记虽说同陈孝贤有关,但也是昭月的过去。幸福也好,委屈也罢,都是她珍视的他陪着经历过的。几次搬到碎纸机前想一张张碎掉,最后还是.....   想到这些,顾初寒只想静静,   “没出息,出去。”   “今晚都不想再看到你。”   被骂了,昭月也不生气,抱着箱子凑到哥哥面前,一开口,壕气冲天, “哥哥,你别生气了,我明天就去给你们学校捐两栋教学楼。”   “....” 缓了缓,顾初寒,“这会儿不抠门了?”   昭月闻言咧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抠呀。”   “.....?”   “我又不是拿自己的钱捐,犯不着心疼。”   “豆娃你还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全部买给你。”   “陈孝贤这狗东西狗了那么久,不能打他,我就刷爆他的银.行卡。”   听到这话,连顾初寒这个不喜陈孝贤的人都不得不说一句,   难啊,妹子! 第30章   生活恢复常态, 陈孝贤才记起问肖榆华彩娱乐那边的回复。   肖榆提及了一个名字,艾辰,城中权贵徐文俨的“前”女友。   彼时陈孝贤正在处理邮件, 一听这话,视线微抬, 眼中有笑,“为什么提到这个?” 共事多年,他不会以为肖榆提到这个是因为太过八卦管不住嘴。   果不其然,“鹭城现在在传徐文俨对沈小姐有意思, 连着几天...”   肖榆看着自家boss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 忽然不敢往下说了。   陈孝贤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没好事儿,“说啊, 怎么不说了?”   肖榆没办法,只能说全了, “连着几天往星影传媒送玫瑰和早餐茶点了。”   陈孝贤却只关心,“糖豆收了吗?”   肖榆回说, “不清楚。” 再给他多个胆子, 他也不敢把手伸到星影传媒去呀。   陈孝贤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话题回到了艾辰身上, 凉声道, “既然是她, 那就告诉华彩, 我以后都不想在影圈看到这个人了。想想华彩的其他艺人, 问问他们想保住哪一边。”   他对这个圈子不甚了解,但有一点他懂,再光鲜的外表下都可能藏着污垢,他铁了心一个个的挖, 华彩这种量级的传媒公司能顶几波?他们不会因为艾辰冒这个险,这是现实。   “那如果徐文俨介入?”   不知道怎么的,当徐文俨这么名字再次响起时,陈孝贤心里生出了莫名的憎恶感。但事实上,他根本不认识他。   情绪来得又凶又急,“他算个什么东西?”   以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嚣张的话。   肖榆心中暗笑。   他就知道,碰到沈昭月相关,陈孝贤再不是陈孝贤。   当天傍晚,陈孝贤去到天苑接昭月吃晚餐。车走了一程,陈孝贤的话很少,和好之后从未有过的冷寂。昭月是个打直球的,打小也没怕过陈孝贤,有了疑惑,从不藏着掖着,“小哥哥,你怎么了?”   “小哥哥” 三个字瞬间把陈孝贤心里的那点个小情绪揉得粉碎,明知道她是故意哄他才这么喊的,却还是没有一点抵抗力。只能坦诚,“听说.....徐文俨给你送花了?”   “啊?” 昭月没想到陈孝贤会问这个,傻傻地应了声,随后才道,“是的,烦死了。”   而后,就是陈孝贤熟悉的喋喋不休。   “你说这男人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觉得自己特帅家世特好,他只要招招手,所有的女人都会开心的贴上去?”   “他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沈昭月可不是这种肤浅的女人,对于我来说,漫天星辰比钻石重要!”   “有情我可以饮水饱。”   这些叨叨似有魔力,越说陈孝贤的心越舒坦,笑意从眼尾蔓延至嘴角,还有心情在她停顿换气时补充,“各种时令水果还是要有的。”   “没错,要有果子,最好是从青城山来的。鹰嘴桃,我可太喜欢了。”   “春天来时,我们去青城山好吗?”   陈孝贤当然说好。   话题由徐文俨开始,终止于青城山。陈孝贤同昭月的一部分似乎都遗落在了那年那日的青城山,本能依恋,笃定喜欢。其他任何人都碰触不到,更无法走近。   当他们在一起,他们无需惊天的财富,不留恋名利场,拿着一根树枝都能在山野磨上一整个下午。   一日又一日,乐此不疲。   ---   周末,陈孝贤按照计划返港。几日后,昭月飞抵青城,为新电影《昭昭》开机做准备。   短暂的团聚后,回归到各自的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如果不是旧年杨宗海起了恻隐之心,陈孝贤会顶着橙天太子爷的身份荣耀也病态寂寥的活着,昭月会沿着父亲曾走过的路去探寻神秘的银色世界,快乐明亮无所畏惧。   相隔一千多公里,永远不会出现交集。   但一切没有如果,杨宗海悲天悯人动了恻隐之心。两个孩子宿命般的相遇了,陈孝贤几近破碎的心被一股快乐明亮的能量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一点点修复,也许永远都无法恢复到最初,却也不会随时破碎。   他开始有期待,有贪恋,有惦记......   密集的行程结束后,陈孝贤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背后是港城最华美的海岸线。他忽然想起了昭月,下一秒,他拎起座机的话筒,按下了快捷键2.   那是肖榆的内线。   “陈生。” 肖榆永远不会让陈孝贤多等,响了两声,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陈孝贤:“我想今晚飞青城山。”   肖榆: “好的,我需要跟吗?”   闻言,陈孝贤怔了怔,旋即回道,“随你,如果你对寻仙问道有兴趣,可以一起去。”   声音温和,含着笑,将选择权交给了肖榆。   肖榆心间微暖,笑着回道,“不瞒你说,我还真有点兴趣。”   几分钟后,肖榆告知陈孝贤最近直飞青城的班机在晚上八点半,飞行时长两小时。平日里这个时间段,陈孝贤和昭月都会打个视讯电话,时间不定,却从未断过。为了给昭月一个惊喜,陈孝贤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给她发了条讯息,说自己晚上有酒会,可能没办法视讯了。   昭月也没多想,叮嘱了两句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陈孝贤到的时候,已经临近转钟时分。   彼时,昭月正抱着手机和于诺聊天。   于诺告诉她,艾辰被封杀了,几个比较好的代言全都换了代言人。   昭月:“.....? ”   难得的起了八卦心,“得罪谁了?徐文俨分手后翻脸不认人?”   于诺回了条语音。昭月外放,“肯定是得罪哪位大佬了,具体谁不知道。不过我不同情她,真的爱搞事儿,但凡低调一点都不至于这样。”   “青沐工作室那次,真的气人。”   “是的。靠着拉踩别人往上根基本就不稳,还到处树敌,不知道咋想的。徐文俨那种男人是永远不会收心的。”   这话于诺是赞同的,“哎,好男人越来越少了。”   “那也不是。我们家老顾小顾还有小哥哥都是极好的,超守男德的。”   于诺被这神级凡尔赛给气笑了,“合着好男人都在你们家。”   昭月回了个“可把我牛掰坏了叉会儿腰”的表情”。   隔着屏幕,于诺都可以感受到好友的快乐,欣慰之余,忍不住戏谑道,“那这么守男德的小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收入囊中。”   昭月看到这话,心猛地一咯噔。   还没细想,就忙着回了,“你脑袋瓜里装的什么东西?那是我哥。”   于诺:那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怎么能一样?那可是陈孝贤呢!!   稍顿,又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要,站远点儿,让我来。”   “.......” 昭月的心都被梗疼了,回了句神经就忿忿把手机搁到了床头柜上。   安静了不够一分钟,电话响了起来。   昭月以为是于诺恶趣味来了不依不挠,没细看便接起,脱口就吼,   “别再提陈孝贤了啊,再提我就跟你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昭月察觉到不对劲,把手机撤离耳边送到了目光所及之处,   陈孝贤....   在这一瞬,昭月恨不得捞个棒槌把自己砸晕算了。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儿可还行?   脸丢大发了,正想着怎么化解,耳边传来陈孝贤略显低哑的笑音,“豆总,我怎么惹你了?”   昭月:“......没有,我以为是朋友电话,刚有提到你。”   “原来这样。” 陈孝贤也没在这事儿上多纠缠,应了句把话题转到了别处,“我还有五分钟到你住的酒店,要吃宵夜吗?来的路上看到很多的火锅店和烧烤摊。”   过往,他极少这个点在外晃荡。这次为见昭月而来,意外被温暖的烟火气暖了双眸。   初听到这些,昭月没敢信,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想吃宵夜的话就收拾收拾,五分钟后我来接你。” 陈孝贤淡淡地回道,嘴角却因临摹出她此刻的模样不断上翘。   “啊.....你怎么来了?这都几点了?” 两次过后,昭月总算是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而是....陈孝贤真的来了。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来了,于更深露重时。   “等会儿告诉你,穿衣服,来大堂。” 这回,陈孝贤替昭月做了决定。他想见她,一刻也不想多等。   “好的好的,就来。” 昭月快乐的放下手机,冲到衣柜旁,如画的眉眼被笑意压弯。   **   一月的青城酷寒,昭月这个不怕冷的都扛不住裹得跟只粽子似的出了门。   和陈孝贤碰面后,两人步行去了酒店附近的夜市,挑了家吃菌菇粥的店面躲了进去。等粥上桌时,昭月忽然问陈孝贤要不要吃烤串和烧饼夹里脊。   陈孝贤笑:“是想买给我吃,还是你自己想吃?”   昭月剜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懂?抄了那么多的经,没点用。” 多少年了,一点没变可爱。   “给你个机会,重来一次。”   陈孝贤压了压嘴角,识时务的改了口,“我想吃的,烧饼夹里脊,我都没吃过。”   “嗯。” 昭月这才满意,“那你去买吧,毕竟是你想吃。”   “.....? ”   “不是我不愿意陪你去,实在是实力不允许我低调,一出去,整条街都得炸了。”   “是这个理吧?”   是确实是,但豆总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那间叫做“春光”的烧饼店就在路的对面,夜深了,因为味美仍有许多人在排队。陈孝贤站在最后,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排队买东西,但他看起来很自在。   昭月远远地凝着他的背影,不禁想,如果陈孝贤的父母没有遭遇意外,他可能明朗又阳光,快乐肆意。而不是像这样,做什么都心中空落,幸福蒙上一层悲凄。   心绪浮动间,昭月开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陈孝贤的背影。   伴着轻弱的卡嚓声,剪影生成。   身长玉立,气质卓然,九天之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这人要是在娱乐圈,也一定是能够比肩顶流的寻在。   在这一瞬,昭月的万般思绪皆因陈孝贤而生。   他似感觉到,回头看向她,黑眸明净,糅了一缕光。   昭月抬手朝他挥了辉,无声道,“小哥哥超帅的。”   陈孝贤光看她红唇在动,却不知她在说什么。怕她有别的指示,发了条信息询问。   【豆总,可是有新的指示?】   昭月收到,眉眼皆染了笑。她把照片发给了陈孝贤,回复,   【超级帅的小哥哥,了解一下?】   当他收到图的那一刹那,眸光似糅了月华,漫天繁星不及。   数十秒后,他的朋友圈又一次更新了。   带了照片,“小姐姐视角。”   这大半夜的,狗粮兜头,任谁都无法保持淡定与风度。   谭清扬:??   陈孝义:流泪jpg, 我也想要小姐姐视角。   谢怀宁:尼玛,这也太秀了?@明培蔚,你家狗爬墙了。   再一次被cue到的明培蔚,“孬怂就爱现。”   陈孝贤回复,“不,那是爱意绵长。”   这一夜过后,屏蔽了陈孝贤朋友圈的人不在少数。   --   夜里,昭月翻来覆去睡不着。绝望时,她开了盏床头灯,摸了手机看了眼。   一点四十五分,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么晚没睡,明天注定逃不过熊猫眼。认真说起来,这事儿就怪陈孝贤,他要没来,她这会儿铁定睡了。   可她舍不得呢。   今晚,他看起来很开心,眉眼间一直氤氲着笑意。   而且他是专门来探她的呢!   拿着手机磨了半晌,昭月还是没能按耐住自己的冲动,给陈孝贤发了条讯息。   【喂,你睡了吗?】   陈孝贤的睡眠本来就浅,来到这里,怕错过昭月的召唤,手机一直处于开机模式。信息提示音一响起,他就醒了,伸手拿了手机。   语音回道,【没有,怎么还不睡?哪里不舒服?】   声音糅了睡意,明显是从睡梦中被唤醒的。   昭月心生内疚,“对不起,吵到你睡觉了。”   陈孝贤收到信息时,直接打了过去,“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来这里就是陪你的,二十四小时都归你。”   “失眠了?”   昭月皱着小鼻子,撒娇道,“是呢,可能是晚上吃太多了。”   陈孝贤低低笑出声,“那是我的错,我要怎么补救?”   昭月想了想,道,“你给我唱首歌吧,能够催眠那种。”   “好。” 陈孝贤当即应下,片刻沉吟,对昭月说,“给你唱《喜帖街》。”   “太美了吧,那你快点儿。”   【忘掉种过的花,重新的出发放弃理想吧 别再看 尘封的喜帖你正在要搬家筑得起人应该接受都有日倒下 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 永远也不差....】   他哑声吟唱,没有伴奏,于这幽深的夜里。落在昭月耳畔,一时恍惚,只觉自己正置身于梦中,明明是氛围伤感的歌,她却满心安稳快乐。   终是入睡,安稳到天明。   早起,除了眼周黑了点儿,精神还算好。打了个底,出了房间。谁知道,陈孝贤已经在门口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又可爱的华家帆布托特包,复古的材质,包身中央嵌着一颗红色爱心。   昭月一眼就喜欢上了,“给我的?”   陈孝贤递给她,“不然呢?我看起来像会用这种袋子的人?”   昭月接过,发现还挺沉,问他,“里面装的什么?”   陈孝贤:“你的早餐。”   这....也太暖太甜了叭。   昭月的心都快甜化了,眼巴巴的瞅着他,彩虹屁不断,“陈孝贤是什么神仙小哥哥,太贴心了吧。”   “小豆豆眼光真的好,一眼就相中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年就应该多投喂点儿荔枝糖。”   提到荔枝糖,昭月顿时馋了,“荔枝糖,你还有吗?”   陈孝贤睨了她一眼,提步就走。临走前,“没了。” 显然还在记恨前段时间的事儿。   “唉...你这人.....” 昭月跟了上去,“就是丢了你两包糖,你不至于吧。你小时候那阵,还砸了我的琉璃娃娃。”   陈孝贤:“我还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昭月:“.....那我也还你两包糖,或者还你二十块钱?可能还不要。”   陈孝贤生生给气笑了。笑完了,气也散了大半。   他瞥了眼昭月手中的袋子,“你看看包里。”   昭月拨开袋口看了眼,便当盒的旁边立着两包荔枝糖。   顿时心满意足,觉得神仙也不过如此。 第31章   中午, 陪昭月吃了午餐,陈孝贤返港。   昭月陪着他走了一段,在离座驾五米的地方停住, 心里竟然破天荒的生出了不舍。微弱,但已经能够为她隐约感受到。   情绪因此稍显沉闷。   陈孝贤像是察觉到, 轻声哄道,“下周我会再过来。”   可他越是这样,昭月越舍不得,“不用, 很累的, 我又不是什么粘人的小娃娃。”   你要是真是个黏人的小娃娃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可以走哪儿带哪儿, 往后余生再没有分离。   陈孝贤将她别扭的模样藏入眼底,嘴角微扬, “我心里有数,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打戏悠着点, 别受伤。”   本来就很烦躁了,听到这些叮嘱就更烦了。   昭月眉头轻锁, 不耐赶人, “啰嗦, 赶紧走, 短时间别来了。”   不仅说, 还动手推人。   专门练过的,陈孝贤哪里是对手,被迫往前,“......这么大力气的吗?”   昭月:“对呀, 十个陈孝贤我也能推动。”   “......” 陈孝贤忽然陷入了沉默。他以后一定得听话点儿,不然十个陈孝贤都不够豆总打的。   昭月回到拍摄地点时,剧组才结束午餐,餐盒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导演看到她笑,“托昭月的福,这是我第一次在剧组吃到六星级酒店出品的盒饭。”   昭月悄悄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回以一笑,明亮得体,“这和我没关系,陈生是这部戏的投资人之一,过来看看请大家吃个饭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导演和其他演职人员心里很清楚,如果沈昭月不在这里,陈孝贤不会来,也不会在意《昭昭》这部电影。是扑是爆,都入不了他的眼。   之后投入拍摄,一个下午如水滑过。   三月初,昭月杀青,回到了鹭城。   没多休息。电影拍摄期间商务活动大都停了,回来了,少不了一阵忙。这期间,陈孝贤经常去探昭月,对她的宠溺无人能敌。昭月照单全收,偶尔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但她太忙了,根本不得闲深究。   或许,还有些逃避的成分在里面。   她喜欢现在的状态,戳破了,结局会是怎么样她不知道。现阶段,她不想去承担一点变数。   陈孝贤也不着急,昭月要什么给什么,给到极致。不过是想她多些时间适应,以实际行动让他的爱意变得有分量。   倒是明培蔚,急得跟什么似的。   一日专门摸到橙天找陈孝贤吃午饭,期间躁得很,多少有点嫌弃他。   陈孝贤眼中荡起了几缕微波。“你那么急做什么?”   这话,就像割人的刀。明培蔚没什么悬念的炸毛了,头顶隐约冒出了几缕青烟,“我急什么?我还能急什么?漂亮妹妹那么的受欢迎,你就不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提到这茬,陈孝贤的眸光短暂的滞了一瞬。   之后,温声坦诚,“有些事情,不是我急就有用的。爱与不爱,全在昭月一念之间。我迟迟不说,不过是想未来有一天表白胜率更高些。”   我爱你,不过一句话,说出来能有多难?   可若昭月只当他是哥哥,他的爱意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爱意有多深浓,隔阂就有多大。这就意味着,他以后再无法似现在这般理直气壮地守在她的身边。   那时候,他要怎么办?他抗拒去思考。   “这......” 这一刻之前,明培蔚从未想过天之骄子陈孝贤能卑微至此。收埋喜欢,因为怕。但往深里想,又很容易理解。珍贵太过,必然谨慎,是妹妹也是爱人,任谁都不敢草率。   沉默半晌,“那怎么办?还能一直这么拖着?”   陈孝贤回道:“那也不是,等到我生日那天。”   到那一天,他一定会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成不成,都要为自己一博。”   这...还要等到五月?   即便能够理解陈孝贤,明培蔚还是觉得磨叽。漂亮妹妹那么招眼,觊觎她的人不要太多,特别是那个叫靳朝宗的,就差把“我喜欢你”几个字大写加粗刻在脑门上了....万一真被人捷足先登了,他觉得陈孝贤熬不过这打击。   越想,明培蔚越急。   午饭过后,跟着陈孝贤回了橙天。趁人不注意,把肖榆叫到了僻静处。用时一刻多钟,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一周后,水果日报曝光了陈孝贤与港城头号名媛叶佳喻的约会,带了几张图,角度一张比一张绝。两个人都不是公众人士,水果日报又是港城本地纸媒,传播力度十分有限。可不知道怎么的,内地几家知名娱乐媒体也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则传闻。   顶级豪门从来自带流量,傍晚流量大盛时,陈孝贤和叶佳喻的名字绑在一起冲上热搜第一。最开始,绝大多数网友都只是针对事情本身发言,有艳羡的,有觉得登对的.....后面被有心人带节奏,昭月被卷入其中,实时搜索中酸言酸语一波接一波。   【害,这就是豪门的宠爱,豪盛却短暂。】   【就说了,港城豪门大都保守,嫁过去的女明星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别说了别说了,沈姓女明星都要哭了。】   【豪门梦碎,是我我也哭。】   【那么多的前车之鉴,还一头热的栽进去,哭死也是活该!】   【哭啥啊,这段时间收到的珠宝够普通人几辈子了。】   ....   每天忙完去微博看看沈昭月相关已经成为了陈孝贤的日常,意外看到热搜,前因后果当即猜到了七八分。但他没有立刻去找明培蔚,几乎下意识地打给了昭月。   他可真的冤透了,那日明培蔚约了他吃饭。以往这种情况,默认是两个人,他没多问就应了下来。结果...明培蔚带来了叶佳喻。   两个人的饭局变三人,全程他就说了三句话?怎么就成约会了?用膝盖想他都知道是明培蔚在搞事儿,但眼下.....跟昭月解释这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拨通后,熟悉的旋律响起。只是一遍又一遍,电话一直未被接起。   “........”   试了几遍,陈孝贤暂时放弃了,转而打给了肖榆,“今夜我要去鹭城;告诉明培蔚,二十分钟内我要见到他,不然我就让他在孟加拉孤独终老。”   肖榆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顿了两秒才低缓应了声好。   正欲收线时,陈孝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问他,“这事儿你有没有参与?”   “......” 肖榆又沉默数秒。   陈孝贤见他这种反应,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但这终究是善意,   “下不为例,如果你想去国外为橙天开拓新的业务的话......”   “......明白,陈生。”   --   明培蔚不到一刻钟就来了,肖榆打电话给他那阵他正往陈孝贤家中去。   他看死了陈孝贤熬不过今晚,冒着惨死的危险也想陪着他去鹭城走一趟。筹谋了这么多,吃第一手的瓜不过分吧?   到了陈孝贤家中,他正坐在天台上看海,燃了一盏灯,根本照不亮被苍茫暮色笼罩的海岸线。   面前的圆桌上摆着几支酒,没有杯盏也没有醒酒器。   “.......?” 这是对着瓶子吹的节奏?在明培蔚的印象里,陈孝贤从未这般“粗糙”。   但眼下,很明显不是讨论这事儿的时候。   明培蔚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俊朗的眉眼间没有显露出一丝事发后的心虚或是惧怕,“去鹭城吧,我陪你。”   陈孝贤的目光缓缓落到他的脸上,幽深冷清。他没有即刻回应明培蔚的问题,以一种极度认真地语气道,似兄弟间的交心,“阿蔚,沈昭月对我太过重要。我不想算计她,也不舍逼迫她看清自己的心,你明白吗?”   这些手段他不懂吗?他懂,甚至有更隐秘有用的,可是....他一个也不愿用在昭月身上。   这话又一次刷新了明培蔚对陈孝贤的认知,“都这么重要了,拥有不比这么耗着好?”   陈孝贤勾了勾唇,“可能你觉得现在是在耗,但之于我,不是。” 在很小的时候,他和糖豆就是这么生活了。一年又一年,只有暑假能见面。这期间,他学习她练拳,各自忙碌,唯有晨早抄经和晚饭后闲逛才能贪得片刻闲暇。   “阿蔚,你的心意我能明白。但是别把她卷到舆论风暴中,不可以让她受委屈。”   过往,他已经做错了,让昭月委屈的哭眼巴巴的等。   现今,他不允许这些再发生。   “我容不下。”   “行。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   互相交了底,兄弟两人达成一致。可这之前的事儿,明培蔚不后悔。作为兄弟,他想为陈孝贤做点什么,为他破出一道转机。   再则,沈昭月并不是脆弱的琉璃娃娃,相反强悍通透。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推倒陈孝贤都是有可能的事儿。这样的她,不会在乎网络上的流言蜚语。   往前一步,当她坐实陈太这个位置时,现在的流言蜚语都会变成一个个大笑话。   实不用太在意。   九点许,肖榆的电话来了。   陈孝贤起身,“我走了,你慢慢喝。”   明培蔚顿时急了,“我不喝了,我也想去。”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怎么能少了他?   陈孝贤冷冷清清地睨着他,“在你完美善后前,昭月可能不想看见你。”   明培蔚:“.....? ” 漂亮妹妹才没你那么小气好不好。   还没消化完情绪,陈孝贤又补了一刀,“我也没给你准备机票。”   “......! ” 明培蔚一腔善意尽数化成了戾气,“陈孝贤,你特么的穷成这样了吗?多买张机票都要算计。”   陈孝贤径自往前,再没理他。   明培蔚:“.......” 等陈孝贤走没影了,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面对着无边海景,百无聊赖拿出了手机,登了自己的微博账号,开始消除影响,   @明培蔚:“叶佳喻是我带去的,我朋友!同某人没关系,没有约会!!”   吃瓜网友飞奔而至,留言如浪,明培蔚挑拣了部分回复,表现亲民,   【蔚哥,你现在活得就像陈生在wb的代言人。】   明:暂时的,他忍不了多久了。   【蔚哥蔚哥,是boss让你上来辟谣的吗?】   明:不然呢?我有这个闲工夫不如画几张设计图?   【蔚哥,那叶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明:我倒是想,可惜人家不喜欢我这一型。   ....   几分钟后,明培蔚翻到了一条,网友问,   【蔚哥,boss到底喜不喜欢豆?如果喜欢,一切好说;如果不喜欢,做到这样地步,豆以后的男朋友还活不活?】   他看了两遍,忽然冷嗤了一声,继而回复,   【他本来就没想其他人活。】   还男朋友,他连一个假想敌都容不下好吗?   ..... 第32章   去往机场的路上, 陈孝贤又一次拨通了昭月的电话,仍然没人接听。到最后,直接关机了。   “......”   可这一次, 他没有担忧与不安,甚至期待起昭月因为传闻不快。   如果是, 该有多好.....   鹭城,昭月正在沈家和家里人打麻将,手机一直在包里,从下午开始就是静音状态。搁平时, 她肯定时不时会拿出来看看。但她今天运势大好, 已经赢了一晚上了,外公和表哥沈为清杀红了眼, 一副她不把筹码吐出来就不准下桌的架势。   被迫大杀三方,渐渐地, 自己也沉溺了。   直到外婆凯瑟琳看不下去了,洗了盘水果。从厨房出来时, “豆, 水果时间到了。”   一听到水果,昭月瞬间清醒了, 没留恋地把刚码好的麻将推倒, “不打了, 豆要吃水果了。”   老沈:“......”   沈为清:“......赢了钱就想跑, 没有武德。”   这话, 昭月深不以为然,“是我没有武德,还是你们菜?你们说,我都给你们多少次机会了, 硬是将输字进行到底。”   “这能怪我?”   一直默默陪打的大表哥沈为安忽然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昭月循声望向大表哥,一本正经问道,:“大哥,你说是不是?他们不讲道理。”   沈为安还来不及应,外婆又喊了一声,“快点儿,不要打了。”   “知道了!” 昭月应了声,开始往袋里装钱。一沓一沓,对财迷来说,简直是大快乐。“谢谢外公,谢谢哥哥,以后一定要多多找我打麻将。”   挑眉眨眼,狠狠拉了波仇恨。   老沈给生生气笑了。   沈为清不服气:“你还能次次都能好运?”   昭月笃定的嗯了声,眼里有光,“那是自然。不管你服不服,有些人,赢才是常态。”   顿了顿,补充道,“比如豆总我!”   说完,抱着自己鼓包似的爱马仕奔向外婆,美滋滋的吃起了水果。   吃完后,身心懒散,再不想折腾了。想着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在外公外婆这睡一晚。摸出手机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找了地儿充电,没多久,电话重新亮起。   看到未接来电图标那里12+,顿时一阵无语。点开,大都是陈孝贤,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完了,打到high忘记了每晚要和小哥哥通电话的!!!   正想打回去,有消息进来了。   于诺的   昭月点开,【陈孝贤正在热搜第一挂着呢,快去看看,话题里一堆酸你的。假的就处理处理,我看着上火。】   昭月莫名其妙,回了好,随即摸到了微博。   一眼就看到了陈孝贤三个字。   约会??   在那一瞬,昭月无法自抑地脑补出陈孝贤同别的女人约会的画面,竟然比对她更好更贴心,心情顿时不愉快了。等她看完酸她的评论,想立刻飞到港城暴揍陈孝贤的想法飞出,强度直逼历史峰值。   “狗屁不通。”   “嫁什么豪门?姐自己就是豪门好吧?”   昭月目光灼灼地盯着手机,嘴里恨恨叨念,几近无声。外婆凯瑟琳不经意瞧见了,笑着问到,“豆,你在念什么呢?”   昭月望向外婆:“骂狗男人呢。”   凯瑟琳不假思索:“陈孝贤?”   “唉?” 昭月猝不及防,怔了怔,“外婆,你怎么知道?”   闻言,凯瑟琳的蓝眸染了柔意,“除了他,还能有谁呢?打小就爱骂他,也就骂过这么一个人。”   昭月在青城山学拳那阵,很多时候都是她陪着的。时常都被陈孝贤气到暴跳如雷,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以后再不理陈孝贤了。但这些怒气,最多只能持续一宿,当天亮起,她便忘得一干二净。   日复一日,养成了习惯。   “.......” 小时候的事儿,有些昭月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外婆,您能别在这种时候泄我的气?骂不出来了。   不过外婆也没打算让她继续骂,停了停,有些好奇的问,“这回又是为什么骂他?”   这一问,昭月来劲儿了,把事儿简单给外婆了遍。   外婆听完笑她,这有什么好气的?   “就算和好,你们也只是朋友。他的好现在大都给了你,并不代表永远能这样。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别的女人。即使不爱,当他成家,重心也会从你身上偏离。”   “退一步讲,他依然如故。你呢,能没有负担的接受这份好?”   不能的。   话到这里,外婆伸手揉了揉昭月的发顶,似小时候一般。   昭月显得有些沉寂。   外婆知道她在思考,给了她些时间。半晌后,才又道,“是时候想想你和陈孝贤的关系该怎么界定了。你们都长大了,你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赖着他娇气地喊他哥哥了。”   “他....毕竟不是你的亲哥哥。明白吗,豆?”   昭月乖顺点头,“知道了,外婆,我会认真的想一想。”   “乖。晚了,去洗澡吧。”   “好。”   ....   温热的水从头顶冲下,却没能立刻把盘旋于昭月心头的迷惘带走。   其实外婆说的事儿她想过的,只是她觉得自己还有时间,贪轻松避开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面对。   外婆和陆眠说得都没错,有些事情小时候的糖豆和小哥哥做得长大后得沈昭月和陈孝贤做不得。   可....她真的真的不想失去那些好,也不愿陈孝贤像对她一般对别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他拥着别的女人,亲密深吻.....   昭月睁开了眼,水雾也无法掩盖忽然窜起的火光,迷惘一寸一寸被烧烬。   不行的,小哥哥是她先遇到的,她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如果只有入场才能留住他,那就入场。   昭月向来行动派,想通了,就不会再犹疑。没在浴室多呆,便裹着浴巾出来了。坐在床沿,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垂眸瞥了眼,得....又多了两个陈孝贤的电话,想来是方才浴室的水放得太响没能听见。   一个晚上连着打了这么多的电话是急着跟她解释绯闻的事儿吧?   心间的迷雾散尽,昭月碰触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看问题的角度也在悄然改变。心间似团了一点甜,发酵蔓延,渐渐地,整个人都甜蜜起来。   黑眸也似被星光吻过,亮得发烫。   人还没完全缓过来,电话铃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昭月接起了,精湛的演技开始发挥作用,心都快甜化了,语态仍是镇定,   “抱歉,我刚在和家里人打麻将,手机一直在包里.....”   不似平常甜蜜,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陈孝贤稍稍安了点心,顿了几秒,开口,“在哪儿,陪我吃个宵夜好吗?”   霎时间,诧异从昭月的眼底涌出,“你来鹭城了?”   “嗯。”陈孝贤不置可否的应了声,“才出机场。”   听完这些,昭月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心疼陈孝贤这么晚从港城过来,一方面又.....雀跃欢喜。她喜欢这么在意她的陈孝贤,并且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那你来接我吧,我在西山枫林。”   “在外公外婆家?”   “是呀。打麻将到太晚,就在这里睡了。”   “嗯。” 而后,陈孝贤和司机确认了位置,对昭月说,“半个小时之后到,出门多穿点,晚上风大。”   昭月美滋滋地笑了,话却是,“知道了,啰嗦得很。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做个护理先。”   “好......”   收了线,昭月拢着手机傻笑了一阵。之后把手机搁回了原处,洗了手,把保养品搬到了床上。铺开,壮观得很。搁平时,她肯定会偷懒,都要睡了,费那事儿。但这一次。不同,昭月想美美的香香的,迷死小哥哥,让他再没心思看别的女人!   前所未有地有耐心。   另一边,陈孝贤让肖榆通过橙天文娱澄清约会传闻,   @橙天文娱:“恋爱传闻不是事实,谢谢大家的关心。另,请停止对陈孝贤先生和沈昭月小姐的不实揣测和诋毁,超过法律界限的,已经留证,不日提告。”   简单笃定,也强势,做派十分的陈孝贤。   一出,把明培蔚没能扫除的黑酸碾成了碎渣,评论区一水的赞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生就是一台没得感情的提告机器。】   【陈孝贤:这能怪我?有些人不倾家荡产不愿长记性。】   【网络本就不是法外之地,权益受到了侵害就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有些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吃瓜就吃瓜,次次往豆总那里挑,活像豆刨了他们家祖/坟一样。】   【这不是娱乐圈常规操作吗?顶级资源就那么多,别人多了,自己就少了。说穿了,不过一个利字。】   【承认别人优秀真的那么难吗?】   【不难,但总有孬怂的。】   【星影传媒:问号脸jpg,你都做了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怜爱。可是谁叫你慢呢?】   【啊啊啊啊,kswl.】   【每日一问,今天弦乐cp公开了吗?】   【没有】   .....   卡着时间换了衣服,陈孝贤还未来电。昭月想了想,给外婆发了条讯息,告诉她自己要出趟门,怕她担心,直接报了陈孝贤的名字。   凯瑟琳回得很快,也干脆,【那去吧。】   昭月看完,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外婆,您对他就那么放心?都不叮嘱我带个保镖?】   凯瑟琳:【我不是对他放心,我是对你的身手放心。他要是敢乱来,直接打爆他的头。别犹疑,外婆给你兜底。】   “......” 昭月可算是知道仙女星为什么那么彪悍了!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   【谢谢外婆,永远爱您。】   【外婆也爱你,加油宝贝豆。】   得到了外婆的鼓励,昭月心里踏实了许多。她带着手机窝进沙发里,片刻后,刷到了橙天文娱的澄清,黑眸染了水色,因情动而生的。   陈孝贤,你做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喜欢吗?   卧房里,凯瑟琳放下了手机,准备洗个手睡觉了。   一直在旁安静翻书的沈熙松却于这时开口道,“和糖豆发短信?说什么了?”   语气淡得很,似极随口一问,但凯瑟琳还是透过表象抓到了本质,精准且只用了两秒钟,“问这个做什么?豆大了,只要不违法不违背社会公序良俗,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别管。”   同沈熙松做了几十年夫妻了,眼下的这一幕,凯瑟琳见过可太多了。以前是星星,现在又是糖豆,多少年了没点长进。   被怼了一脸的沈大佬:“......就问问。” 气势较之方才又弱了不少。   “老婆,是不是陈孝贤?港城那么远,你舍得?”   再加之,“港城的饮食语言习惯同内地大不相同,我怕糖豆不适应。”   近期种种,同记忆中几无二致,沈熙松爱孙心切,难免多想。问题也是确实存在的,但是....“老沈,想想以前,你是不是也这么操心过星星。结果二十几年过去了,星星过得很幸福。”   “时间证明顾明绰爱她并不逊于你我。”   最后,明白地摆出自己的态度,“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少管。再说了,我信我家小豆豆。”   一代一代,不过一场又一场的轮回。   怀揣着对幸福的期待,勇敢往前。短暂的迷惘与痛苦,碾不碎希望,也桎梏不了向爱奔赴的本能。   “不说了,睡觉!”   “行。” 这次,沈大佬应得迅速且干脆。   凯瑟琳心生波澜,深睨着他,蓝眸泛出冷光,“我警告你阿,别搞事儿,我会真的会打人的。”   沈熙松笑着保证,“绝...对.....不搞事儿。”   **   [我在小区大门等你。] 半个小时过后,陈孝贤如约而至。   看到短信,昭月的眉眼顿时被笑意压弯,   【知道了,马上就来。】   回完,匆匆出门,连外套都忘记了拿。一袭淡紫色的长裙,低胸露背的设计,毫无遮掩的勾勒出她优越的身体线条。凸凹有致,又带着一种长期运动才有的美感。   她一路跑向陈孝贤,三寸细高跟也没能拉缓她的步伐。似在逃的公主,坚定为爱奔赴。   陈孝贤坐在车里,视线被莫名的力量牵引,望向车窗外。   在那一瞬,一抹迷人的紫穿透过夜色拽住了他所有的视线和心神,短暂的怔了怔,他推门下车,迎向他的女孩儿。   当昭月通过层层安保站到陈孝贤面前,熟悉的甜香入鼻,他那颗被吊高一整晚的心终于妥帖的回到了原处。   “你怎么来了?” 明明已经猜到了九成,昭月还是想听他自己说。有点小矫情,但昭月大方地原谅了自己。她想听呢,而且她猜到是一回事儿,陈孝贤亲口说又是另外一件事儿,得分清楚。   陈孝贤睨着她,眸色较之以往沉黯了几分,“走走?”   昭月说好,随后带着他进了小区,找了个水吧坐了下来。   一人一杯热饮,隐于书架后的卡座之中。   开了盖喝了几口,昭月的唇齿间充斥着巧克力的馥郁浓香,说话时,声音都甜了几分,“你怎么不喝?这家水吧从我十岁时就在了,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   “我每回来都会在这里喝一杯热朱古力,今天...托你的福....”   话到这里,伸手朝陈孝贤比了一个二。   陈孝贤笑,“那我真要尝尝了。”   陈孝贤手中也是一杯热朱古力,昭月点的,似想将自己所爱分享给陈孝贤。   他开了盖,尝了两口。   “怎么样?” 昭月睇着他,急着想知道他的答案,她希望陈孝贤能够喜欢她的喜欢。深邃的黑眸似盈着星星,亮得不像话。   陈孝贤忽然伸出手,手掌蒙在她的眼上,避开了目眩神迷。   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好喝,就是不够甜。”   这样的举动如果放在以前,昭月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可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并且隐约碰触到他的爱意,这一切全都变成了暧昧,烫了她的心,连带着背脊都泛出了热意。   回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那再加包糖?”   陈孝贤却说,“不用,我就喜欢这样的。”   之后,唤了一声,“昭月....” 声音很轻,似蜻蜓的羽翼从昭月的心上掠过,她的视线被遮挡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禁有些烦躁,“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好烦!”   “嗯。” 陈孝贤低低应了声,手掌仍未撤开,“有些话我看着你的眼睛说不出口,但是又非说不可。”   莫名地,昭月的心跳加剧,犹如鼓擂。   她有些慌,坐得这么近,他会不会听见?沈昭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还什么都没说呢?   暗骂了自己,昭月压了压躁动的情绪,佯装凶悍道,“你可真是麻烦.....那就这样说,给你两分钟。”   可陈孝贤并未即刻开口,两分钟又两分钟,昭月才听到他的声音,   “昭月,我喜欢你,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已经尽力保持平静,只是收效甚微,声音里裹挟着忐忑,能够轻易分辨。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外面的传闻是假的,除了你,我不会爱上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爱。”   早在很多年前,已经有个小姑娘住在他心上了。无论他最初是怎么定义她的,历经漫长的岁月,她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再无法剥离。   “昭月,你.....” 说到这里,每一个字都变得艰难。期待与怕在陈孝贤心间博弈,终于,期待占了上风。“愿不愿意试试做陈孝贤的女朋友?” 第33章 [最新] 正文完结 ......   他的手心似感染了他的紧张, 泛出了热意,渐渐地,为昭月感知到。   她的心瞬间就软了, 只是让她这么答应,她又觉得差点什么。犹豫间, 陈孝贤已经撤开了他的手,定定的睨着她,眼中有忐忑也有期待。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良久后, 陈孝贤的克制力崩坏, 低低喊了声,“糖豆.....”   昭月回过神来, 安静睨着他,忽而, 笑意一寸寸蔓延,深邃的黑眸被彻底点亮, 似星璀璨。   “这么简单就想追到女朋友, 小哥哥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她对陈孝贤说道,声音里有笑, 一点也不像要拒绝的样子。   陈孝贤从万丈高的崖边被拽回, 耳边疾风的轰响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笑音, 灵动治愈。他凝神,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笑似乎并不困难,“那要怎么做才可以拥有一个女朋友?”   昭月的双臂搁在桌台上,稍稍凑近他, “你得先追求我,我满意了,才会考虑要不要做你的女朋友。”   “如果男朋友是个职位,你现在的阶段仅仅停留在向公司提交了一份简历。公司是否雇用,要经过层层考核。”   “懂了吗?”   几句话下来,陈孝贤的双脚踩进了现实,心境归于安稳。   “懂了。” 宠爱沈昭月这件事儿没有什么难度,只是....“你得应承我一件事。”   昭月表现得很是大方:“你说。”   陈孝贤没说话,伸手抽出了立在桌沿的笔和便签纸,认真写下,   【不可以和陈孝贤以外的男人传出绯闻。】   写完,反过来推到昭月面前。昭月瞥了眼,顿时气笑了,问他,   “你怎么那么霸道?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陈孝贤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是,“我在意。”   该死的在意。每每看到她的名字和其他男人的一齐出现,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心底时不时会涌出疯狂的想法,根本无法抑制。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一次都不想再多经历。   他说这些话时,神色冷清语气平和,可黑眸深处压着炽热与执拗。昭月避不开,也舍不得。   只能说好,却没想到陈孝贤得寸进尺,把笔放到了她面前。   笑得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孩子,“那劳烦豆总在这张纸上面签个名。”   昭月:“......? ”   粉面含怒,“你什么意思?信不过我?”   陈孝贤一脸无辜模样:“不是的,走个流程而已。”   这话梗得昭月心疼,很想怼一句“做人做成你这样会讨不到老婆的”。也到嘴边了,可都这样了,也没能说出口。舍不得呢。而且他讨不到老婆,她怎么办?   眼下的这一切还真应了那句:自己选的小哥哥跪着也要宠完。   无法,只能负着气在便签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放下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那你要做到。”   陈孝贤眉舒眼展,姿态慵懒,“那是自然。”   昭月恨恨:“做不到怎么办?”   陈孝贤想了想,淡淡道,“如果我做不到,我愿一世孤独终老,永远得不到沈昭月的心。”   “......” 昭月听完,当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狗怎么那么容易认真呢??一言不合就下狠手,对自己也没带客气的。   “可以吗?”   “还行。”   “那你要没做到怎么办?”   “没做到就没做到,誓约不就是拿来破的?还想我胖十斤?想都别想。”   “......”   ---   在小区附近的凯悦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孝贤已经去往机场。来去匆匆,但他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昭月舍不得他,愿意为他试一试。   第二天一早,昭月去到公司时,陈孝贤送来的白玫瑰和早餐已经在等她了,把一号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的。   “豆,陈先生送来的。” 前台把昭月带到了会议室,略显激动的对她说。弦乐cp这是要happy ending了吗?要是,真的是太让人激动了......   “花儿上还留了信,康康。”   昭月来到花束前抽走了信,笑睨着行政妹子,“你这也太激动了?都不压压吗?”   行政妹子害了一声,“我怎么没压呢?压了,恶狠狠地,奈何压不住啊。”   “谁不爱嗑cp呢?”   昭月给她的话气笑了,“上次那个谁送东西你可不是这种表现。”   行政妹子,“那能一样吗?我只爱弦乐cp。”   弦乐cp四个字就像四粒糖落至昭月的心间,一点点晕开,到最后整颗心都甜了起来,抑制不住地微笑,“别瞎贫了。这个我拿走,其他的你分给其他同事。”   昭月拎起了一个餐盒,粉色的,盒面上印画着一支玫瑰。她想,这么多个餐盒,这个才是陈孝贤想要给她的。美滋滋地欣赏了片刻,一转头,发现行政小妹还在,眸光一滞,   “你怎么还在这?”   行政小妹瞥了她手中的信,“信还没拆呢。”   昭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可是情书,你觉得我会拆给你看?”   “小气豆!”   “不,这叫幸福不外漏。”   说完,拎着餐盒走了,步履轻快带风。   回到了休息室,昭月没急着拆餐盒,窝进沙发里拆开了陈孝贤的留言纸 - 清晨的第一份浪漫赠予陈孝贤的灼灼繁华。   竟然,还是陈孝贤的亲笔字迹。   这人到底怎么办到的?   不管怎么样,陈孝贤这次踏踏实实地踩在了昭月的心尖上。她把留言纸折好放进了包里,拿了手机给陈孝贤发了条信息,   【谢谢小哥哥的投喂。另,恭喜陈孝贤先生朝着沈昭月男朋友的位置近了一小步。】   几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应,   【谢谢小姐姐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   ---   两个人都有工作,又身处两地,见面并不容易。但陈孝贤从未自昭月的生活缺席,每日都有惊喜与浪漫,贵重与否不论,心意是放足了。   昭月心绪安稳,日日过得快乐充实。   进到五月,鹭城迎来了新一轮的炙烤。昭月贪凉,又刚好空档期,日日都躲在公司或是家里吃瓜煲剧,闲得惹人嫌。陈孝贤却不在意,各种珍惜水果一箱一箱往鹭城送。全世界搜罗,专门有一组人跟进运输报关。   惯得帅爸爸顾明绰都看不下去了,专门招了昭月谈话。   一进去,顾明绰就问昭月怎么想的。   刚开始,昭月不甚认真,嬉皮笑脸。被爸爸罚了倒立半个多小时才乖,“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就是不想那么快答应他。”   “男人,不能太顺着知道吧?太顺了就不知道珍惜。”   顾明绰听完,眼中的笑意已经掩不住了。   “这些个歪理你打哪听来的?”   “哈,爸爸你完了!!!” 昭月的眸光骤亮,一只手指向爸爸,“你说仙女星的淳淳教诲是歪理。”   “晚上回家我就告诉妈妈,哈哈哈哈,一顿榴莲跪肯定逃不开。”   “我有个现成的猫山王!”   一句接着一句,炸得顾明绰耳朵都疼了。自身难保之下,也懒得再管女儿了,“出去出去,吵死了。”   “不!”   “是不是要我找保全?”   “保全有什么了不起?打得过我吗?”   “......”   这一刻,顾明绰第不知道第多少次感慨起,他和沈星是怎么生出糖豆这样的欢脱孩子的?结果仍然无解。   一日深夜,昭月抱着枕头敲响了爸妈的房门。爸爸出差,让她得到了一个同妈妈卧聊的机会。看到女儿,沈星绝艳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讶异之色,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   昭月侧卧看着妈妈,任由着她的手反复的抚过的她的额头。   半晌后,“妈妈。”   沈星:“嗯?”   昭月笑了笑,接着,“三天后,陈孝贤的生日,我想去趟港城。”   闻言,沈星的手稍顿,而后,“知道了,想好了吗?”   昭月娇娇软软地轻哼了声。   沈星揉了揉她的头顶心,宠溺笑道,“想好了就去做,妈妈没什么意见。”   “妈妈,你觉得陈孝贤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只要是妈妈真实所想,就是我想要的。”   “我呢,沈昭月唯粉,只专注沈昭月。我对陈孝贤的评价,完全取决于你,明白吗?你喜欢,妈妈就喜欢。你不喜欢,妈妈就不喜欢。”   昭月被妈妈甜到了,眉眼染了笑。   “我喜欢妈妈喜欢我的喜欢。”   “那必须的,谁让你是生的呢。”   “我以后也要生一对龙凤胎。”   “你以为龙凤胎是大白菜,说有就有的?”   来的时候,昭月觉得自己能和妈妈聊到天亮。事实证明,她太高看自己了,聊了没一个钟头,她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   三天后,五月二十一,一个极致浪漫的日子。这段时间,昭月不止一次想过,生在这一天的陈孝贤可能天生知道怎么浪漫。没人教他,全凭直觉,他都能做得很好,一次一次精准的踩在她的心上。换个角度说,他天生怎么让她开心幸福。   站在橙天大厦的一楼,昭月抬头望去,阳光炙热,落进她的眼里。她感受到了轻微的刺痛感,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几分钟后,陈孝贤收到了一条信息,   【陈生,你的女朋友来视察工作了,麻烦下楼来迎接下呢?】   然后整个三十六楼就看到矜冷自持惯了的太子爷冲似的出了会议室,等电梯都觉得费时,不耐的拍着控制键......   办公室中,有公司元老问肖榆什么事儿。   肖榆答曰:“可能是....少奶奶来了?”   ---   陈孝贤疾步走向他心爱的女孩儿,嘴角再压不住。昭月就不一样了,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愿意再走,神色也是高贵冷艳。   陈孝贤也不在意,甚至爱死了这种傲娇劲儿,走近,揽住她的腰肢把人锁入怀中。昭月没挣扎,剜心的话却没少,   “都还没盖章呢,怎么就搂上了呢?”   陈孝贤低笑出声,愉悦再掩不住,“陈太,要怎么盖章?”   看他这样,昭月舍不得再逗他,抬手搂住他的腰,甜甜笑道,“我们接吻吧,最色气的那种。”   闻言,陈孝贤爆笑,头似不堪重负搁在昭月的肩胛。   半晌后,笑声散去。陈孝贤站直,把昭月的右手勾至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又一下,睨着她哑声道,“谢谢你找到了我,愿意爱我。”   昭月眼中有笑,明艳灼人,“不客气,也别害怕,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能找到你。”   这世界,不止男人可以做骑士,女人也可以。   可以学武术,可以心怀理想、勇敢无畏,有能力护着心爱的人走过泥泞和贫瘠....只要她和她不愿意放弃,就没有什么能真正将她们击倒。   沈昭月可以是一枚甜豆,却不仅限于此。破开糖衣,她心里住着一个女侠,一个有野心的女演员,一个霸道女总裁.....未来,她可能还会解锁更多未知的属性。   幸运的是,那一程有她从小就揣在心头捂着的小哥哥相伴。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