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特殊交易》作者:臧枝   文案:   净炀有个固定伴侣,半年,事不多问,话少,虽然互相连名字叫啥都不知道,但确实是净炀最合意的。   净炀有个妹妹,特宠,小时候跟着他受好多苦,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现在,不准她受一点委屈,谁动他砍谁。   然后某天净炀同时看见他两了。   彼时他妹妹挽着那炮友的胳膊,笑的阳光灿烂,   “哥,我男票。”   两个没心没肺游戏人间的人互相试探算计,最后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的故事   食用指南:   1.非双洁,慎入(但是行文中都洁身自好)   2.狗血微虐he   3.渣攻,渣受,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渣见大渣,伪渣遇真渣,你渣我渣大家渣,渣渣更健康】 第1章 “你好,我是净绵她哥。”   清晨,一米光,两双鞋,三四五六样配饰,七八九件衣物,散落一地,勾勒出昨日荒唐一夜的余韵。   净炀在落地镜前整理自己的着装。   身后床上另一个人还在睡,现在年轻小孩的通病,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   男人光着膀子,抱着被子,皱着眉头,似乎在埋怨净炀起地太早打扰他睡觉了,毫无防备的稚气小表情让人全然联想不到昨夜的索命修罗。   净炀笑了笑,年轻是一回事,活好是另一回事。   净炀熟练地系上领带,完全整理好自己之后再回头,身后的人已经醒了,彼时正靠着床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似乎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醒了?”   “嗯。”   “还早,按你们年轻人的作息习惯,还可以再睡会。”   男人摇摇头,余光落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高档烟盒,那是净炀的。   男人伸手过去取了根烟,刚好旁边躺着个打火机。   净炀没理会他这个带着点僭越意味的动作。   只不过烟点燃,才吸了一口,床上的男人便猛咳起来。   净炀挑挑眉,觉得稀奇。   “不会抽?”   “呛。”   净炀走到他身边,在他把烟嘴重新放进嘴里试图再尝试一口的时候抽走了那根烟。   “不会抽就不要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孩不学比较好。”   听到‘小孩’的时候,男人很明显地挑了挑眉,但是他并没有真地像小孩一样据理力争,   他只淡淡笑了下,“听哥的。”   净炀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点。   “睡饱了直接走就好,不用退房,想在这待着也行,随你。”   “好,哥再见。”   净炀从酒店客房出来,一身神清气爽,不仅因为一场令人满意的成年人的活动,也因为一个听话事少的伴侣。   男人是零度捡的,本意不过睡一晚,机缘巧合又在零度碰上好几次。   说实话,单纯论活,净炀对他挺满意,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意思,于是约着又来了几次。   净炀其实不喜欢经常换伴,因为这个圈子不干净的程度他比谁都清楚,他不想跟太多人扯上关系,恰好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意思。   久而久之便成了固定对象,到现在几乎已经半年。   他们单纯做床上的伴侣,会聊天,但是从来不过问对方的姓名年龄以及其他一些私人信息。   净炀有时候在公司碰上烦心事了,也会和他说说,去名去姓,单纯对一个陌生人发泄情绪,对方好似完全为他良心定制的伴侣,完全懂他的意思,只听,不多问,也不会说些不痛不痒毫无意义的表面安慰漂亮话。   一样的,平等交换,他也会说些他的生活,去头掐尾,净炀只知道他还是个学生。   总之,只是当床上的伴侣的话,他两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这么一路想着的时候,净炀已经到了公司。   一路上招呼不断,净炀没什么架子,纷纷礼貌回应。   好看的皮囊和谦虚的性子在哪都受欢迎,尤其这人还又高又帅又多金的时候。   前台小姐姐已经不止一次感慨过,   ――他们净总真的帅飞了。   ――可惜不喜欢女的,据说私生活还挺乱。   净炀对这些话向来不放在心上,倒也不是听地多了就习惯了,是打心底地觉得这些话对自己毫无影响,不痛不痒。   历史上一个有卓越贡献的英雄,后世人们记得地一般是他的英雄事迹,而不是他一生换了几个老婆的家长里短。   .   净炀进办公室,才转身关上门,背上便扑上来一个不轻不重的人。   能在他到公司之前随意进出他办公室的向来只有一个。   “好久不见啊净总~人家好想你啊~”   “净绵……”净炀假责,也没把她从背上薅下来。   净绵咯咯咯地笑,识相地自己从背上下来了。   “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   净炀斜瞟一眼,“没钱用了发个短信就好,不用专门跑一趟。”   净绵瞪大眼睛,“哥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啊!”   “那么你例举一下你哪次来的时候带走的不是一堆钱。”   “……”   净绵怪不好意思,也不是她不想来,明明是她哥比较忙,来的时候经常见不着人,所以她就没正事就不常来了。   但是她今天确实有事想找她哥帮忙,所以得腆着脸跟人赔不是。   “比如今天就不是。”   “哦?那说说今天来做什么?”净炀在转椅上坐好。   净绵立刻跟小狗一样跑到他身边蹲下,眼巴巴地看着他。   “是这样,哥,我感觉我要有新对象了。”   “哦。”净炀没啥特别的情绪波动。   “哥你给点反应啊?”   净炀觉得有点好笑,说实话他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净绵虽然是他带大的,但是他真从来没过多干涉净绵的生活,不知道净绵突然跑过来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想谈就谈,想分就分,跟我说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让你给我把把关嘛,我不会看男人,要是一不小心又碰上一个渣男呢?”   “没空。”净炀无情给了两个字。   碰见渣男什么的,净炀也完全不担心,就当给净绵练习练习怎么提高耐受力,反正他有信心保证碰上渣男之后的净绵依旧无忧无虑,上次那个渣男就是先例。   “哥~你也不想你妹妹再被人骗吧?”   “我都给你看好时间了,也问了你秘书了,你晚上刚好有空,不会耽误你时间的。”   “哥――哥~哥哥~~~”   .   净炀还是被拉来了。   “我跟你说哥,他可优秀了,学校里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不仅长地好看,年年拿国奖,还是学生会主席,金融+计算机双学位,参加了很多国家级国际级的比赛,几乎都拿了奖,还发表了一篇sci,哦sci你可能不知道,就是……”   净炀听地烦,“行了行了,很优秀,这么优秀的会是渣男?”   净炀合理怀疑他妹拉他过来单纯为了炫耀。   “嘿嘿嘿。”   净炀到的时候,他妹妹和那人已经点好了菜。   净绵正对着他,他先看见了净绵,净绵对面的人只能看见半个后脑勺。   初步判断个子挺高。   净炀走过去。   “你好,我是净绵她哥。”   那人抬头。   哦吼。   净炀恍惚间觉得她妹妹也许真的有招渣潜质。   桃花眼,仰月唇,稍斜上的眉又给柔和的五官平添了几分英气,过长的眼尾使这张脸无论在何时看着都带着点漫不经心和倨傲,尤其是笑着的时候。   堪堪是早上才欣赏过的眉眼。   微微错愕之后,男人淡笑了下,同样伸出右手。   “你好,净绵的,哥哥?” 第2章 我叫黎忱,黎明的黎,热忱的忱。   “为什么啊哥?为什么不行啊?”   .   净炀本着多年来商场上练就出来的礼貌涵养,耐着性子拉着一张笑脸,跟两人吃完了饭。   对方也不遑多让,一张脸皮装地比他还自在,一口一个哥,眉眼间全然没有干亏心事的局促。   在净绵讲述他们两个在学校是怎么认识的,以及经历过哪些有趣的事情的时候,男人全程面带笑意。   大多数时候都在给净绵夹菜,纵容净绵谈天侃地。   过路的瞧见无不赞叹这姑娘找了个又帅又会照顾人的男朋友。   他偶尔还给净炀夹夹菜。   “哥,这个好吃。”   “谢谢。”净炀竭力忍着,防止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   净炀面对净绵的质问,一时找不到好的理由。   “是不是你说的让我来给你把关?”   “是。”   “我觉得他不行,你们不适合。”   “为什么觉得不行?哪里不行?”   “直觉,不是好男人。”   净绵迷惑地看着他,“哥,直觉这种话不像你说的。”   “总之听哥的,我比你多活了那么多年,多见了那么多人,他是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净绵更迷惑了,她确实本意不是来让净炀鉴渣,单纯有开心的事就想跟哥哥分享。   如今面对净炀毫无理由的否决,她一方面觉得疑惑,一方面出于对如父兄长无条件的信任又不敢拂逆他的意思,遂闷闷不乐。   净炀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又有点于心不忍。   “听话,好男人多的是,再找一个,这个不行。”   正说着,房门打开,妇人从里边走出来迎接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什么不行?”妇人先慈祥地看了一眼净绵,随后才把大部分试探又隐忍的视线聚焦在净炀脸上。   “妈,还没睡啊?”净绵自然地上前将母亲搀扶进屋。   刘月茹还盯着自己的儿子,好像净炀不允许,她就没有进屋的资格。   净炀挪开视线,“没什么,早点睡,我公司还有点事,今天不回来。”   “都周末了哪来的事啊?”净绵说。“哥你在家住一晚会死哦。”   刘月茹拉了拉净绵,示意她别跟她哥顶嘴。   净绵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行吧,哥,路上小心。”   净炀转身,走出几步。   身后净绵有意无意的嘟囔,他是听得见的。   “他就是不想在家住,什么公司有事,都是借口。”   “妈你也别难过,哥就是那个脾气……”   .   净炀独自一人在车内落座,三四月份的天气刚好,不冷不热,道路两边的绿植才刚抽芽,空气中都氤氲着万物重生的蓬勃气息。   他点了根烟,顷刻间车厢内便烟雾缭绕。   静默了会突然想起今天好像还有账没算完。   掏出手机,找到短信。   也是神奇,认识半年,他们连个微信都没有,还一直用着最古老的通讯方式。   ――【今天晚上有事吗?】   ――【应该没有,当然,如果跟你妹妹聊天也算事的话。】   净炀:“……”   ――【过来吧。】   净炀省了一切程序,直截了当命令,他知道这人一定会说好的。   他像是故意戏弄自己一般。   净炀觉得心中一阵烦闷,本以为是很合意的床伴,却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不乖了。   ――【好的。】   果然。   净炀甚至都能想象到他那半真半假的笑意吟吟的眼睛。   净炀放下手机,启动车子,直接油门踩到底。   .   “你什么意思?”   净炀抱着胳膊,靠在旁边的桌沿上。   被质问的男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两只手搁在腿上绕着玩,一副十分乖巧等骂的模样。   “哥问的什么?”   “别装傻。”   “净绵吗?”男人笑笑,“哥误会我了,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净炀一顿,好像是,他主动把他代入了一个处心积虑靠近他的角色,而事实是这完全只是个巧合。   这男人只是在跟自己维持关系的同时,想渣一个无辜的女孩,恰巧净绵是那个女孩。   “那你打算怎么办?”   “哥觉得呢?”   什么叫他觉得?   净炀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这人却三番五次故意惹他生气一般,全然没之前那么能察言观色,给出的反应全都不是他想看见的。   净炀懒得跟他周旋,“别的我不多管,别碰净绵。”   “净绵是个好女孩,我大学四年碰见的最好的姑娘了,我觉得我两挺聊地来的。”   净炀皱了眉。   “双?”   “家里人催地紧,我知道我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脸上毫不掩饰地糊了几个大字――“我就要祸害净绵”。   空气中的气氛几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   许久,男人破开一个笑容,打破了七分敌对三分尴尬的局面。   “开玩笑,别紧张,哥。”他摆摆手。   “不过,哥对净绵,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他略带羡慕地说道。   净炀没理他,自刚那顿饭起,他对这个合意床伴的好感度便已经骤降到零。   “好可惜。”   “可惜什么?”   “净绵不给碰了,哥是不是得多补偿我一点。”   小屁孩说着已经伸开了双臂,似乎想要净炀走到他跟前,站在他双臂围成的圈子里,那表情,就差一句‘过来’。   净炀啧了一声,“先去洗澡。”   .   动情处男人突然开口问了净炀一声。   “说起来,在一块大半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哥?”   净炀心想,放屁,你肯定知道。   就像他也通过净绵的口知道了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一样。   净炀不想回答,好像互相知道了名字,他们的关系就再不会像以往一样简单纯粹,即便双方已经互相知道了对方叫什么,但是没挑明的情况都可以装糊涂。   “嗯?哥?”   净炀忍着难受,心知这人故意的。   净炀一向把床上床下的生活分地很开,在床下的时候,这人但凡这么居高临下地戏弄他一次,都会被他拉入老死不相往来的黑名单,但是在床上的时候,他此前往往是纵容他玩这些小把戏的,有时候甚至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是显然不包括这次。   被‘严刑拷打’了好几次,净炀才终于没忍住脱口而出,“净炀。”   男人满意了,“知道了,那以后就叫炀哥?”   净炀偏开头,没回他。   “还是叫哥好听。”男人笑说。   “那么正式介绍下,我叫黎忱,黎明的黎,热忱的忱。”   “哥也可以叫我,‘阿忱’,我乐意的。”黎忱扬了嘴角。   净炀瞧着黎忱的眉眼,再次感慨年轻的好处。   前一秒还是x张力拉满的成熟男人,后一秒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伪装成纯洁无瑕的阳光大男孩。 第3章 “哥,他约我去看电影诶。”   新的一周,净炀的心情不算太差。   外边阳光明媚,办公室整整齐齐,新游戏的发布会也被安排地井井有条。   一天好心情的变味始于净绵的一通电话。   “哥,他约我去看电影诶。”   净炀手上的纸杯欻拉一下被捏成了面状物。   好说歹说把净绵劝下来。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找个借口。”净绵满声应下,“不过为啥啊,我真不明白,我还挺喜欢他的。”   净炀回忆了下黎忱的眉眼。   确实,撇开他是他床伴这件事情不说,黎忱这样的,几乎是每个校园女孩的梦中情人。   净炀手上此刻拿着的恰好是方才秘书递过来的关于这个大四学生的资料。   除了净绵说的在学校的成就,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人家还是黎明集团的二公子。   净炀一边翻看,一边回着电话。   “你知道他是黎明集团的二公子吧?”人事部经理恰好进来,净炀示意他稍等。   “他是黎元均的儿子,你哥跟黎元均有合作关系,偶然从他身边的人那得知的,表面跟实际的性格相差很大。”   净绵对净炀的话向来深信不疑,虽然泄气,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罢。   净炀挂了电话。   人事部经理找准空档递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今年招的六个实习生实习资料表,他们学校需要签字记录,净总您看一下。”   净炀点头示意他拿过来,他现在就签。   签程序性的文件签多了,净炀逐渐找到了门路,直接拉到最后一页,名字都不需要看,歘歘歘一口气签了好几份。   “负责招聘的hr说今年招的这几个实习生里,有一个还挺优秀。”   “嗯,怎么说?”净炀漫不经心地应着。   “现在本科刚毕业的本科生不看着书大多都不能写出完整的程序,他当场给他们敲了个简单的防火墙程序。”   “基本功。”   人事部经理语塞,确实是基本功没错,给他们书谁都能写出来,但是凭空依旧有难度。   “叫什么名字?”净炀又问了句。   “哦,叫黎忱。”   净炀手顿了顿,“谁?”   “黎……黎忱。”人事部经理不确定地又复述了一遍,指着那堆文件,“就摆在第一个呢。”   净炀倒回去一看。   黎明的黎,热忱的忱。   .   净炀看了一上午的行研报告,眼睛有点疼,张秘恰好把盒饭送到,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开吃,动筷之前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起身,去了外边天桥,那几个实习生果不其然在下边的长廊吃饭。   隔着玻璃板,他听不见他们说话,只能看见一群年轻人,三男三女,相互打闹且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公司陈设充满新奇。   黎富二代对上市公司见怪不怪忱在他们中间就显地十分突兀。   他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盒饭也一动没动,虽偶尔也附和着笑笑,但是显然跟那五个不是同一个心境。   正看着,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两三层楼下边的黎忱突然抬起了头,随意打量了下。   这一瞟两觑,就看见了高处的净炀。   净炀并没有刻意闪躲。   一如既往的,黎忱没有一点做了亏心事的自觉,冲他笑笑。   净炀转身离开。   .   “刚刚那是净总吧?!”短发女孩向来一惊一乍,“哇塞真人比照片还帅啊。”   “说实话你是不是冲着人家的颜进来的。”   “哈哈哈光说我了难道你没这个心吗?”   两个男孩就在旁边啧啧啧,“净总性向男这事不是人尽皆知的吗?你们还在这做什么白日梦呢?”   “想想不行啊,人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   “哇别cue我,我正儿八经大直男。”   许是察觉到一旁黎忱的沉默,短发女孩顺便侃了他一句,   “黎忱你觉得呢?”   黎忱点点头,“是很好看啊。”   不知道哪来的错觉,短发女孩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猎人盯着猎物的感觉,只是稍纵即逝。   .   六个实习生花了一个上午熟悉公司架构,下午便开始正式安排干活。   众人听着老师给他们分配任务,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简单工作,重点仍然只是熟悉公司的现有游戏产品。   “最后是黎忱,是这样,小黎当初面试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十分优秀的一面,我跟净总反应过了,净总也很赏识你呢。”   其他五人神色各异。   “那真是谢谢净总了。”黎忱扯着脸皮笑了下。   “所以啊,能者多劳,今天给你安排的任务可能有点复杂。”负责人说,“公司最近在做的一个打游戏,最后一关的boss需要做一下掉落测试,这个交给你来做怎么样?”   “荣幸之至。”   众人表示羡慕,有几个心里甚至还隐隐有些嫉妒,但是在看到正式的刷boss界面之后,他们全然没了刚才的羡慕嫉妒恨,只剩下默哀和可怜。   “千分之一的掉率啊,起码得刷几万次才能得到比较准确的统计概率,而且这boss血还这么厚。”   是的,boss的血不仅厚,还难打,一不留神就回血。   “黎忱,你这得刷到猴年马月去啊?”   “可以敲个小程序让他自己刷啊。”另一个女孩支招。   “可以自动化测试吗?”女孩又扭头问负责人。   “这……”负责人犹豫了下,说实话她是负责策划的,对程序这边也不太了解,这个任务是净总亲自安排的。“我去问问净总。”   疑似身陷职场霸凌的当事人倒是一直安安静静,此刻才出声。   “不麻烦了。”问就是必须得纯手工。   “明白的,净总一定是想借此锻炼我的耐心和耐力,希望我手工做完掉落测试。”   短发女孩笑他这舔地过分了,本着同僚的友爱互助,还是求负责人去问问净总能不能自动测。   不一会负责人就回来了。   一字不差。   纯手工,锻炼耐心和耐力,顺便定了个期限,明早六点前给他结果。   还十分仁慈地给他留了熬夜的时间。   这下没人过来打扰黎忱了,怕耽误他一分半秒,他们不知道这小可怜为啥一来就被针对了,针对他的还是最大的boss,谁都救不了他。   .   若上次掉落测试纯粹是巧合,那么接下去的针对几乎有目共睹。   黎忱永远在电脑前忙活,来地比谁都早,回地比谁都迟,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有时候甚至直接在公司熬一整夜,还一连连着几夜,眼底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明显。   另五人除了唏嘘摇头之外也别无他法。   “赵姐,表格填完了。”   “填完了?这么快?”   负责人随意翻看了下,几近完美。   “行,那我上去给净总看看啊。”   “赵姐,商量个事。”黎忱跟上,用只有他两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能不能跟你一块上去?”   赵负责瞧了瞧他,显然在犹豫,不让他去是出于职责,本来公司实习生越好几级直接跟老板谈不符规矩,但是这些天净总对黎忱的针对有目共睹,她旁敲侧击地问净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单纯就觉得这么个好苗子这么摧残有点可惜。   虽然任务大多非人,但是黎忱几乎都完成的不错。   思索片刻,赵负责决定还是带上黎忱,“行吧,你跟我一块上去。”   .   净炀的视线还在电脑屏幕上,负责人进来了他也没抬头。   “净总,这是黎忱刚整理好的表格。”   “放那。”   “还有个事,净总,黎忱他,有些问题想请教净总您。”   净炀的视线这才离开电脑屏幕,抬头看向负责人,“让他进来。”   这又是负责人没有预料到的,她以为她起码得磨一会净总才会同意,没想到同意地这么果断。   .   黎忱进屋的时候顺手拉下了靠走廊一侧的百叶窗。   净炀靠着转椅看他,心里哂笑。   小屁孩被欺负地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他居然还有些期待。 第4章 “真这么想累死我?”   “净总对我近几日的工作还满意吗?”   黎忱站在净炀的办公桌对面,身板挺地直又自然,不像下属面对上司,却也没半点故意挑衅之意,好似他们只在闲聊一般。   “掉落测试结果报告上交的很及时,但是看着像赶时间赶出来的。”净炀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着字。   “哦?怎么说?”   “错处比较多,掉落概率计量也不太准确,小黎看起来还是不够耐心啊。”净炀双手交叉,抬头看他。   黎忱噗嗤一笑,两人说话间,他已经绕过办公桌走到了净炀身边。   “是吗,净总真地看过我的报告?”   “一字不落。”   “那可真是稀奇了,我们这些刚从学校出来的,怕的可不就是刚开始工作就出错,年轻人嘛,最开始的时候总想着谨慎谨慎再谨慎,所以手动刷完我又用机测了一下,结果几乎完全吻合。”黎忱说。   “不知道啊,自动化测试的程序有没有检查过?是不是那一步就出错了?”   净炀此刻看起来非常像个十分关心下属工作生活的贴心师傅。   .   净炀其实没怎么看清黎忱是怎么把他抱到桌子上坐着的。   只觉得腰部被人一揽,右手肋骨群那块被人一握。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办公椅上坐着了,黎忱的身子卡在他的双腿之间,迫使它们向两边分着,进不得,退不得。   双手则撑在净炀身侧,完全禁锢占有的姿势。   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净炀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   像被恼了的小狗报复性地咬了一口一样。   疼是不疼,但是又麻又酥。   净炀不怒反笑。   “真这么想累死我?”黎忱咬完又蹭蹭他的脖颈,像是安慰。   “那要问你了。”   “说到底,我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再找一个,不是什么麻烦事。”   小狗又咬了一口,比刚才用力了些,像是真的生气了,惹地净炀忍不住轻叹一声。   黎忱从他肩窝离抬头,近距离地逼视着他的眼睛。   两人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试图压迫另一方的情绪,但是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落了下风。   最后是黎忱低了低头,假意偏开视线,尔后又重新抬头,结束了刚才的对峙,转而进了另一个回合。   “所以我做错什么了,哥要这么折腾我?”黎忱笑笑说。   “你不知道?”   “大概能猜到,净绵出现以前,你还没对我这么凶过。”黎忱说道,看起来还有点小委屈,“但是我不是说了不碰了吗?看起来哥好像不太相信我的承诺。”   “请她去看电影又是怎么回事?”   黎忱先是眨了眨眼,尔后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个。”   他笑笑,“哥你误会了,我那是请了一整个部门一块看电影,担任主席一周年纪念日,他们起哄要我请客,吃饭电影唱k一条龙。”   净炀并没有说话。   “真的,不信你随便拉一个人问问,说了不碰就不碰,我很乖的,你得信我。”   “再给我看到你跟净绵在一块,一个小时都别想睡了。”   话一说完净炀突然觉得这话味道不太对,把净绵的名字换一个路人甲,他这话跟那些吃醋骂街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显然黎忱也意识到了,但是他只笑了笑,并没有挑明。   “好,我听话。”说完又恋恋不舍地往人颈窝蹭了蹭。   另一边,净炀可不会因为黎忱这么随随便便说两句就觉得确实是自己误会了。   避免误会的方式很多,净绵也不像是那种脑补过度的人,他但凡好好发短信,或者做地更妥帖一些,让那些起哄的部员去发短信都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净炀直觉黎忱故意的。   但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个事。”净炀想起来黎明集团二公子的事还没说,遂用肩膀拱了拱他,却发现肩窝里的人半天没反应。   净炀扭头一看。   惊讶地发现人靠着他的肩窝已经睡去了,呼吸速率都慢了好几个节奏。   不是没近距离地看过这人的脸,但是这个角度的确实没有。   这人别的什么没有,光长了一张占便宜的脸。   占便宜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他平时看见好看的人最多只会看三秒,当初第一眼瞧见他时足足看了十秒。   再比如在校招的时候,相同岗位相同能力水平的前提下,别人可能需要几个学位、几本证书加持,他给张脸hr就会给他安排妥了。   .   黎忱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着,躺的地方还挺舒服,不是沙发那种半硬不软的地方,身上甚至还盖了被子。   房屋漆黑一片,借着外面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勉强摸到了门的位置。   “刚想说再不醒就卷起来扔楼下了。”外边办公室的净炀已然在收拾东西。“外卖在桌上自己拿去吃,吃完就回家吧,刚好周五。”   黎忱看了看那盒饭,又看了看净炀,“哥去哪?”   “赚钱,养家,不然你以为?”   “差点忘了,正常情况下都忙地不可开交的公司大总裁。”   净炀的秘书进来,见着突然出现的黎忱,心里知道他除了从里屋出来不可能从其他地方出来,却也没多问。   这种场景也不是第一次见,早已见怪不怪。   他们老板的性取向几乎是公开的,听起来不太好的私生活习惯也是他们公司所有人乐于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一般隔几个月的时间就会换一个小男孩。   但是秘书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这次这个身高腿长,比他们老板还要高半个头,长相神态和之前那些软软糯糯可可爱爱的也不太一样。   老板换口味了?   那边黎忱跟净炀已经一前一后地离开办公室,张秘书把办公室的门锁好。   .   忙是一方面,但是净炀接下去的活动也不全是工作,毕竟是个人都需要休息。   见完客户,净炀让秘书先回家,自己则开着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零度。   一个鱼龙混杂,各行各路的牛鬼蛇神都能在这找到的酒吧。   和其他娱乐场所相比其实没什么两样,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来这酒吧的人,基本都长挺好看。   净炀以前没弄明白为什么存在这种差异,后来猜测也许是因为这的老板太好看了,以至于对自己长相不太自信的gay都不太敢来这钓鱼。   没错,净炀喜欢看帅哥。   gay都喜欢看帅哥,尤其是他这种不谈恋爱只讲y炮的gay。   【作者有话说:渣攻,渣受,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受跟别人是1,跟攻是0。   over。】 第5章 “哥,别这么说,我会哭的。”   吧台里白衬衫黑色长裤的背影无疑是今日酒吧最佳。   并不是板正的白衬衫,松垮衣摆懒懒散散地埋在黑色长裤里,挽到手肘的袖口随意耷拉着,一边袖口长一边袖口短,衬地那两截小臂尤其干净修长。   正聊天的人许是注意到这边的目光,转身过来,冲净炀笑笑,便端着酒杯过来了。   说实话净炀其实不太喜欢长头发的男人,尤其还是卷发的,但是眼前人留半长的微卷发显然再合适不过,随意在后脑勺扎一个发髻,右边垂下的几缕发丝生地最恰到好处。   他不像是声色场所的老板,像不幸流落人间的矜贵王子。   黎忱是帅,这人是漂亮。   此前他从未见过哪一个男人能和“漂亮”这个形容词有这么高的适配度。   零度老板叫岑岩,不常来酒吧,但是将近两年的时间,净炀也算是摸清了老板会过来的时间。   一周来两次,周一周四晚。   至于其他时间在干嘛,净炀虽然关心却也没有故意花费精力去查过,倒是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得知他其他时间在另一个地方营业。   圣浮,一家地下牛郎店。   “净总,好久不见啊。”   净炀摇摇头,“岑老板才是,日理万机。”   “听说净总上回在我这找到个很合拍的伴?”   “还好,最近有些不听话。”   岑岩嘴角噙着笑,恰如他一贯的营业模样,顺手从旁边拿了调酒器,看着像是要给净炀调一杯酒。   “不喝,待会还要开车。”   岑岩挑挑眉,伸出去的手转而给净炀拿了一听可乐,“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堂堂净总出门居然不带司机。”   “带着让他再拍几张素材,回去卖给那些人嚼口舌吗?”   “净总又不怕。”   正说着,东边包厢响起一阵喧闹,在这种半地下半地上的声色场所,几乎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岑岩眉间却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和十分不易察觉的宠溺,“先失陪了净总,估计是‘小阎王’又惹事了。”   y炮这事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也挺有难度,尤其是净炀这种比较挑的。   长得好看自然是一大重要标准,话少听话懂察言观色是另一方面,对方愿意当然是决定这场x事最终能不能成的决定因素。   岑岩没说不愿意,但是有些话不必说也明了。   他看起来游刃有余,好似跟整片花园的每一朵花都有亲密关系,但是仔细看看,其实身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沾上,一个很奇怪的人。   不能睡,看看也是好的。   .   两杯可乐一杯柠檬水下肚,净炀的膀胱撑不住了,熟门熟路地去找了洗手间。   零度的洗手间显然比其他地方的洗手间更有价值一些,因为它同时能给我解决两方面的生理需求。   净炀经过动静大地门板几乎都要挡不住的隔间的时间,面无表情。   从走廊走到正厅的拐角处随手抽了根烟出来点上。   出门不利,手肘被迎面而来的人狠狠撞了下,滚烫的火焰差点灼了他唇边的肌肤,要是他今早没把胡须收拾干净的话,这会估计能闻到蛋白质角质被烧焦的味道。   净炀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皱眉抬头。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也正看着他,好像刚才那一撞是故意的一般。   和黎忱差不多大的年纪,样貌衣品却和黎忱差地很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凡遇到个人都喜欢拿去跟黎忱比,且比赢了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虚荣满足感。   背头一脸凶相略微有些三角眼的男人不屑瞥了他一眼,从上到下十分鄙夷地打量了他,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略带着嘲讽的笑意,好像大仇得报了一般。   净炀觉得莫名其妙,想了半天也没从脑海里搜寻出相关的记忆,他应该从始至终都没对这种类型的产生过兴趣,也就提不上自己是不是渣过他们了。   .   净炀出来的时候岑岩已经处理完了事情,重新站回了刚才的位置,身边多了个男生,好巧不巧,又是跟黎忱差不多大的男孩。   岑岩口中的‘小阎王’似乎对岑岩有点敌意,不想跟岑岩多待一会却又不得不好好听老板的叮嘱,离开时的模样又傲娇又纯情,不像是该出现这的人。   “这就是岑老板酒吧经营的秘密?”   “嗯哼?”   净炀指了指那些年轻人。   “净总这话说的属实冤枉我了,他们也是客户,我可没使过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   净炀只笑笑,没说话。   “A大的居多。”岑岩看着那些男男女女说。   “A大一向以最高学府著称,倒是没想过也会来这种地方。”   “怎么?净总觉得学霸就应该整天埋头苦学?”岑岩笑笑。   净炀倒也没有那个意思,A大就像个标签,好似跟A大扯上关系的应该都是‘严肃’‘科研’‘高智商’这些代名词,而不是‘零度’‘蹦迪’,甚至‘搞j’。   “人有很多面的,喜欢蹦迪不妨碍他们发sci,就像净总喜欢玩,也不影响你在商场上挥斥方遒。在不损害自己和他人情况下的所谓荒唐芜杂,都是可以存在的。”   “世人称之为自由。”   是这个道理。   岑岩说着话的时候注意到净炀身后逐渐靠近的人,他想这应该就是净炀最近的新伴。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透露黎忱的存在。   岑岩视线挪回地很快,净炀并没有注意到,他看着这两人,恶作剧心起,“说起来,净总最近对我还有想法吗?”   黎忱站定,没再往前走,脸上带着玩味,看起来也想听听净炀怎么回答。   净炀挑挑眉,有点意外,“怎么?我以为你要把‘守身如玉’贯彻到底。”   岑岩摇摇头,“那是因为净总从来都没问过啊,我从来没说过不愿意。”   净炀笑笑不语。   岑岩看了黎忱一眼,继续又问,“说真的,我要是乐意跟净总了,净总之前那个小男伴怎么办?”   净炀没有半分犹豫的意思,“你要是乐意跟我,还有他什么事。”   岑岩噗嗤一笑。   下一秒,净炀便觉身后环过来了一双有力的臂弯,不轻不重地环了他的腰。   白天被咬过的脖颈处红色印记还没消,此刻又覆上了一个更为深重的牙印,带着十足的惩罚意味。   “哥,别这么说,我会哭的。” 第6章 “哥,你好变态”   【砍】【砍】【砍】   净炀知道自己其实有点变态。   .   因为前些日子的刁难,净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约黎忱,黎忱当然更没时间去和自己的老板撩骚。   满打满算将近有半个月没在床上碰过面了。   啧。   半个月了啊。   完事了的黎忱也恢复正常,松开净炀的手,手腕处显然已经红了一圈,像被虐待了一样。   黎忱也没有一丝愧疚,好似方才“施虐”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他将净炀的一只手腕握住,牵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疼吗?”   “你先出去。”净炀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黎忱笑着说。   刚像个失控的嗜血恶兽,现在又像个什么都不懂的乖巧小学鸡。   净炀想,他两合拍的另一个原因也许是,床上床下都两幅面孔。   黎忱贴心地抱了净炀去洗手间清理,五星级服务一条龙。   .   今天的黎忱一反常态,并不如以前,给净炀留够独处的空间,两人才刚在床上躺下,黎忱便像黏人的宠物一样蹭上了净炀的后背。   他们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   净炀不太习惯,“我以前说过不太习惯……”   “嗯,嗯,我知道。”黎忱稍微紧了紧手臂,“一会会就好。”   净炀也没太提裤不认人,随着他去了。   “哥,不许。”   “嗯?”   “不许再跟那个男人说话。”   净炀被这听着有些幼稚的发言惹笑。   “凭什么?”   “谈恋爱得专一,交朋友得专一,处个p友一样的,得专一,哥。”黎忱在他耳边呢喃。   净炀虽然不会同时跟好几个男人搞,但是这种‘p友也得专一’的言论听着就很好笑。   “我都没干涉你的生活自由,你跟其他男的女的搞暧昧我可从来没管过,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哥不讲道理。”   “……”怎么说?   “明明是你有出轨的嫌疑,现在反而还反咬一口,把帽子扣我头上了。”   神他妈出轨。   净炀有点困,不太想理他了,闭上眼睛就准备入睡。   “还是说,哥故意的。”   净炀睁开双眼,侧了侧头,恰好能看见身后人的眉眼。   “故意什么?”   黎忱看着净炀扭着的脖子,光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扶着净炀的肋骨群,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在他怀里翻了个面。   “虽然不是太确定,但是总觉得哥你,在故意惹我生气?”   净炀这回没出声。   “在公司折腾我一方面是因为净绵,另一方面好像纯粹是为了惹恼我;刚才你没发现我的时候说的那句也许是真的,但是发现我之后还变本加厉地跟那人眉来眼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净炀还是没说话,近距离地盯着这个男人的眉眼,那双深色瞳孔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显地愈发深沉,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黎忱弯了弯唇角,很浅很淡,声音放到最低,比凑在耳边的悄悄话高不了几个分贝。   “哥,你好变态。”   在静谧的楼顶酒店套房里,这五个字听着格外清晰,还涩。   “你也差不多。”   黎忱噗嗤一笑,“那岂不是绝配?”   可不是。   两个变态,天造地设。   黎忱盯着他看了会,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被窝里拿出来了,独属于二十多岁年轻人拥有的温热,那只青筋明显,骨节分明的手在他面前挪了会,最后落在了净炀的唇上。   他拇指轻揩着净炀的淡薄的唇瓣,“别的都很合拍,就是这一点……”   他们做过爱,但是没接过吻。   黎忱觉得这是个很稀奇且很有趣的事。   “不允许亲的原因是?”   “没必要。”   “嗯哼?那刚才做的事?”   “性跟吃饭睡觉一样,是刚需,牵手,拥抱,接吻,这些显然不是。”   黎忱想了想,好像又有那么点道理,“哥你真有趣。”   他的手还是没从他的唇瓣上离开,一脸沉思状,“那要是刚才那人呢?哥会想要他亲你吗?”   净炀哂笑,嘴角带着一丝嘲意,“小屁孩,你管太多了。”   净炀耐心告罄,欲转身睡个安稳觉,却没想到转到一半黎忱又将他拽了回来。   小屁孩好像很喜欢埋他的脖颈,一种跟吸血鬼很类似的习性,他缱绻道,“不许。”   净炀失笑。   “想也不许。”   净炀没正面回他,“行了松开,我要睡觉了。”   黎忱没说好也没说不,但是手上却没动,像是耍赖皮。   “……谁刚说一下下?”   “唔……哥我困了,晚安。”   “……”行吧,当哄小孩的。   .   周一总有一大堆需要处理的事情,无论多忙,净炀一般都不会选择把和客户们的会议放在周一。   召集了公司高管,按部就班地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听取他们的报告,把最近的工作安排部署下去,一早上的工作才算完。   最近公司有两个大事,一是《末日危机》alpha版本的开发完毕,还有一个是《universe》二周年庆,都是牵动各个部门的核心事件。   张秘书早已经把刚才会上需要净炀签署的文件整理好。   搁在旁边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特别提示音,他知道是净绵。   净炀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   ――哥,下周三我参加毕业生晚会,要上去唱个歌,你来不来看我表演?   “帮我看看下周三晚上有什么安排?”   张秘书业务熟练,很快调出了时间安排表。   “下周三晚上您需要参加一个晚宴。”   “什么晚宴?”不是很紧要的就推掉。   “黎总的生日晚宴,暨游戏行业巨头公司骨干交流会。”   净炀的手停了停,好似才想起了这一茬。   “黎元均?”   “是的。”   “知道了。”   “净总需要推掉吗?”   “不用,去。”   捧完净绵的场再去也来得及,不是特别严肃的集会,迟到一星半点问题不大。   处理完上午的事情,净炀在自己的转椅上休憩了一番。   脑子里想的事情很多。   黎元均啊,不知道人儿子现在在自己的公司做什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净炀已经起身去了外边走廊,想看看楼下那堆小青年这会在干什么。   短发女孩下巴抵着桌子,一下一下磕着,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眼睛却还死死地瞪着屏幕。   这场景他见地多了,当初上大学的时候,身边的妹子写出来的程序跑不起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苦逼相,最后实在是找不出bug所以可怜兮兮地求净炀给她看一下。   相比之下,同样二十二岁的黎忱可比他自觉多了。   都不用姑娘招呼,去打水回来的路上,顺手握了姑娘的鼠标,就这么弓着身子,站在她身后,开始检查她的程序代码。   问题解决了还不忘垂头冲人家姑娘笑一下。   “应该可以了。”   是那种校园文里迷死人不偿命的男主的招牌笑容。   啧。   招蜂引蝶的可真不止他一个人。 第7章 谦逊,知礼,温和,友好。假的,净炀心想   赵佳佳盯着终于运行起来的代码,眼睛都亮了。   写代码其实不是难事,写出能跑的代码就比较难,写出来的能按照自己所想的跑起来就更难了,短短几分钟内检查出其他人写的代码的问题,那简直可以封神。   “你好厉害啊黎忱!”赵佳佳性格一向如此,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你也挺厉害,这么短时间内把这个码出来了。”   赵佳佳哼哼,“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一样体量的活,你一个小时之前就干完了。”   黎忱笑笑没说话了。   赵佳佳是个热心肠,自己的事解决了还不忘助人为乐。   “哎李越,你的怎么样?bug找到了吗?”   被唤做李越的男生没说话,眼睛盯着屏幕,眉毛微微蹙着。   赵佳佳大大咧咧,“哎你也让黎忱给你看一下呗?”   “不用。”   这会周边的人都偏头看过来了。   六个实习生,三个策划岗,三个程序岗。   黎忱、赵佳佳和李越在程序,另外三个在策划,最后只留两个实习生,一般是策划一个程序一个。   空气中的尴尬肉眼可见。   “那你加油哈哈哈,黎忱你也别站着了,回去坐吧。”赵佳佳干巴巴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李越也终于把他负责的部分处理完了。   敲下运行键时发出的声音大地让旁边的赵佳佳吓了一跳。   这么大动静无疑又惹地全部人都瞧过来了。   李越一脸轻松,双手从后往前环头,甚至还还挑衅地看了看对面的黎忱。   黎忱自然是和他对上视线了的,仍只虚心笑笑。   就在这时,负责人走过来喊走了李越。   李越脸上那股挑衅更明显了,甚至带着点胜券在握的意味,明明距离他们实习结束还有一个半月,他们还远远谈不上谁能得到最后的留用机会。   李越离开之后,赵佳佳终于忍不住了。   “服了,什么人,刚来的时候就一副景盛是他家一样,话里行间全是‘你们没机会了,我是最终留用的那个。’,哪来的自信啊。”   “黎忱比他厉害这么多都一声不吭,多大脸啊。”   旁边的刘静文这会也没别的事忙活,“你别说,他可能真是最后留下之一。”   “凭什么?”   “你知道是谁叫他过去吗?”   “谁啊?”   “高总。”   高胜,景盛副总,当初和净炀一块出资搞的这个公司,分量上和净炀不相上下,但是业务能力没净炀那么强,所以总事务让净炀负责管理,他就当个协助的角色。   “你的意思是,他是高总带来的?”   “高总他侄子,妥妥的。”   “你怎么知道?”   “在策划那边听到他们八卦的,你知道,那边事少。”   “那意思不就是我和黎忱没戏了?我倒是也无所谓,自己几斤几两分的清,来也就是混个简历经历,而且我才大三,但是黎忱?”赵佳佳看向对面的人。   她们说话并没有故意压着声音,黎忱自然是全听到了的。   黎忱好像并不十分关心,开玩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呗。”   “那多不公平!”   现在本科毕业生找个好工作多难,景盛是出了名的高性价比,工作不是最累,但是薪酬却一直是界内天花板,还给新人很多的上升空间。   说话间李越已经回来了,赵佳佳刘静文适时噤声。   .   隔着玻璃窗,净炀听不见他们说话,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们的动作互动。   看起来这几个年轻好像闹了点小矛盾,他也并不关心具体是什么矛盾。   年轻人嘛,总得淌过很多河流才会知道在以往任何一条河流里停留的那段时间都没必要,都是浪费时间。   ??????????q?   他的视线一直都在黎忱身上。   谦逊,知礼,温和,友好,助人为乐。   假的,净炀心想。   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   黎忱若真是这样的人,他当初也不会想把他捡回来。   直到秘书通知他去开会,净炀才从阳台离开。   .   三天之后的黎元均生日宴。   净炀到地准时,他预估地不错,去看净绵表演,给她送完花,甚至陪她吃了个饭,再去生日宴也还有时间。   黎元均今年五十,正是一个男人如日中天的时候,事业恰巧达到了巅峰。   他所创的黎氏几乎是全国范围内的互联网巨头,产业链遍布社会的各行各业,随着国外手游向国内的渗透,最近国内正掀起一阵创造本土特色手游的飓风,黎元均的爪子也正在往这个方向探。   净炀和在场的熟人寒暄完,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之一。   他在人群中寻找黎忱的身影。   黎忱是没找到,但是看见了黎沈,黎元均的大儿子。   黎沈他是知道的,已经跟着黎元均干过一段时间,一些饭局会议黎元均也会带上他的大儿子,净炀有幸看到过几次。   黎忱,黎沈。   净炀琢磨着这两个字,觉得挺有意思。   不像兄弟的名字,更有一点一方是另一方替代品的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净炀并没有把黎忱和黎家联系在一起的原因。   净炀和黎沈打过招呼之后,终于瞧见了不远处的黎忱。   .   和抓住机会四处拓宽关系网的黎沈不一样,二十二岁的黎忱此刻正在和一个小孩子玩。   小孩穿着一身小西装,胸口处还佩戴者蝴蝶结,应该也是在场某个商业巨愕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   小孩抬头直愣愣地盯着黎忱,黎忱也居高临下看着他,并没有蹲下来和他平视的打算。   “你怎么在这?”小孩问他。   “我爸五十大寿,我怎么在这?”   “那不是你爸,那是我爸。”小孩声音很大,引得边上人侧目。   黎忱扯扯嘴角,“多巧,刚好同一个爸了,按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哥哥。”   “我只有一个哥哥,你才不是我哥!坏人!”   黎忱这个时候蹲下来了,“哦?说说?哪里坏?”   “你和你妈破坏我家庭,你们就是坏人。”   “这话谁教你说的。”   “这就是事实,你妈不是好东西,是小三,你也不是好东西,你是私生子,见不得人的。”   旁边的人,有的忙着社交,有的说话说累了来这吃点东西,看着这波闹剧,脑海里立马联想到豪门秘辛,有的甚至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黎忱也不见多生气,他从旁边的台子给小孩拿了一块蛋糕,“你比我们爸厉害多了,从小就知道这么多事,以后说不定能比他多养好几个女人,加油啊,小俊。”   小孩毕竟年龄还小,没听懂黎忱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他看到那块蛋糕,黑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接过之后就往黎忱的定制西装上扣。   昂贵的礼服顷刻脏污。   小孩朝他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黎忱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蛋糕印,很不错,还是不好洗的动物奶油。   黎忱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沈曼,彼时沈曼表面上在与其他贵妇相谈甚欢,视线却时不时地往这边瞟。   黎忱收回视线。   “真可爱。”黎忱笑着说。   “你不生气?”   “哥哥不生气,耍小性子的小俊很可爱,哥哥很喜欢。”   黎俊有点犹豫了,因为黎忱脸上的笑容看着不像是假的,他才六岁,还远不到能解析这么复杂表情的年纪。   “真的?”他犹犹豫豫地问。   “真的,大人都喜欢这样活泼可爱的小孩,不信你去找其他叔叔试试?”   黎俊挎起了小脸,恶狠狠地盯着他,“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害我,我刚那明明是调皮捣蛋,没有人会喜欢,你就是想害我,你想害我挨揍。我看过这样的故事。”   “知道会挨揍?”   “那不然?”   小孩心里狠狠牛气了一把,觉得自己把这个坏人比下去了,觉得自己小小年纪能如如此高的觉悟太不容易了,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以至于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火辣辣的疼痛自面部传来。   他不可置信,他从未挨过疼,从没人打过他。   眼泪瞬间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争先恐后地往眼眶外边蹦。   黎俊呜哇呜哇地狂哭起来。   旁边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震住了。   沈曼几乎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查看了自己儿子的面部伤,红肿的巴掌印,足以见得下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劲。   沈曼恶狠狠地盯着黎忱,抬手朝他脸也是一个巨响的巴掌。   她正想回头去安慰自己的小儿子,没曾想对面刚挨了她一耳光的黎忱抬手朝他劈头盖脸又是一掌。   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压根没用力,这会才是用了大力。   她一个大人被扇地几乎站不稳,朝旁边踉跄了两三下,差点摔倒在地,耳蜗里尽是轰鸣声。   “黎元均!看看你儿子!”她吼道。   一系列的变故终于引得旁边人的注意,现场分成了两个阵营,热闹中心的人,和看热闹的人。   黎忱站在热闹最中心的位置,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看着地上的沈曼,像野生动物盯着马上就要被自己吃掉的猎物一样,又像是变态杀人狂盯着下一个被他开膛破肚的受害者一样。   净炀将一切尽收眼底,此刻看着这样的黎忱,握着酒杯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呼吸都变地急促。 第8章 “冻死了,给我暖暖。”   净炀第一次见黎忱是在零度。   那会他处于“单身”状态,去零度也不过是为了找个和以前一样听话软糯的伴。   黎忱除了长地符他口味,其他并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他除了多看几眼并没有其他举动。   直到离开的时候,在零度后门逼仄的小巷子里再碰到人。   黎忱在揍人。   不知道两人有什么过节。   被打的人起初还在回防,后来几乎就只剩被打的份。   而黎忱,揪着他的领子,一拳一拳,都下的死手。   净炀当场就走不动道了。   他不是没打过架,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风里雨里过来的,并不是什么好学生,他能看出来哪些人只是打着玩,哪些人是真的有仇,哪些人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哪些人又是真的和对方有仇。   而即便真的有仇,有些人也不敢下死手。   因为打架和打死人向来都是两回事,这世上就不存在身无一物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人,总有各种各样操d的牵绊,除了疯子。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从神情看他两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他却好像真的想把他打死一样。   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让人嫉妒。   净炀不受控制地开始联想这个男人在床上的样子,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净炀心底藏地很深的那点奇怪悖俗的心理被牵扯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他好像也才看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伴,到底希望被怎么对待。   说直白点,他始知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   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黎元均一声“够了!”便结束了这场闹剧。   他看看哭地稀里哗啦的小儿子,再看看胸口处脏污的二儿子,还有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夫人,几乎都不用费脑便想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想搞事情的沈曼,但是又不能破坏自己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形象,于是让不谙世事的小俊去挑刺,去找黎忱的不痛快,却没想到黎忱居然敢打黎俊,更没想到黎忱连她都敢打。   “把小俊带下去,你也先回家,把自己……收拾一下。”   “那这个神经病呢?”   “沈曼!好好说话。”   沈曼怒火中烧,当初黎元均说要把黎忱接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表示过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黎元均却依旧我行我素。   “行啊,他是你儿子,黎沈黎俊都没爹!”   黎元均太阳穴有些冲。   “黎沈你把你妈带下去收拾一下。”   这会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别人的笑柄。   “好的爸,妈别说了。”他又凑近沈曼的耳朵轻说了声,“别人都看着。”   沈曼这才收回理智。   好像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轰然倒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沈曼被带走,黎元均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云淡风轻的黎忱,皱着眉头,“你也下去收拾一下。”   黎忱并未多说什么,黎元均让他走,他便走了。   黎元均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重新堆起笑脸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让各位见笑了,都是一些家事,大家继续,啊,继续。”   在场的人也都很识相,纷纷扭回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黎元均朝沈曼离开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大家也只是侧目瞅了一眼,没有过多的越界举动。   只是大抵都摸清楚了阵营。   这黎元均,似乎还是更关心沈曼一点。   果然私生子只是个私生子。   .   “倒是没想到还能看这么一出戏。”   “可不是。”   净炀解决完递到自己面前的应酬敬酒,穿过人群往黎忱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这个酒店的装潢有些错综复杂,他找了一圈没找到黎忱,反而阴差阳错地撞到了黎元均和沈曼所在的酒店房间。   门都没关,看起来并不担心会有人过去。   确实这个时候正常人都不会过来,除了净炀这种忙着找人的人。   沈曼的声音听着凄厉。   “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这两个儿子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的东西都留给那个孽种了?”   “这都哪跟哪啊?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该是沈儿俊儿的一个子都不会少!你能不能好好听听我说的话?”   “那你把他接回来干什么?”   “人家送上门来了我还能不要吗?那个疯女人要是想不开到处乱说我这脸往哪搁?”   “搞地你现在就很有脸面一样。”   “不看看是因为谁?”黎元均话里有话,是个人都听地出来。   沈曼又不干了,“就全怪我身上!你怎么不说是你儿子神经病啊?”   “小俊还这么小他都敢打,以后指不定混成什么样。”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就是看中这点所以才让小俊去闹?你以为小俊挨的打跟你一点关系都没?”   “我!”   黎元均额头突突突地跳,今天是他的五十大寿,他明明提前跟黎忱和沈曼说过,别搞事情。   他其实心里也清楚,黎忱是不会主动搞事情的,所以特意嘱咐过沈曼安分点。   但是显然这份嘱咐并不顶用。   “你不去招惹他他会打小俊?会打你?”   沈曼知道自己理亏,却还是不肯休手,女人吵架只能赢,不能输。   黎元均却在这时安抚她道,“直接跟你说了吧,把他接回来也有一层别的原因,你想想,沈儿现在是不是比之前靠谱多了?”   沈曼一想,是这样的,黎沈之前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眼看着就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但是这个时候黎忱回来了。   黎元均有意无意的态度倾斜,反而让黎沈开始有危机感,开始发愤图强。   这个时候黎元均再在公司给他安排个位置,黎沈直接变身为一个合格的富二代接班人。   “你的意思是?”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他不会抢走沈儿和俊儿任何东西,你就是不相信。之前没和你说是怕你又去人面前蹦跶乱说,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我……”吃了甜头的女人这才闭嘴。   “行了,以后别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他好歹也是我儿子,我养着这么多人,也不差他一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老公。”   “给我看看你脸上的伤。”黎元均温柔说道。   沈曼的心彻底揉成了一滩水。   再后面的谈话其实没必要听下去了。   净炀其实一早就不该偷听别人讲话,但是谈话内容显然和他的小床伴息息相关,这样好像就给偷听这个行为冠上了一层合理的外衣。   净炀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侧边尽头露天阳台一道黑黢黢的影子吓了一跳。   方才他没注意到,此刻因为外边的光影变化,才将那人的形状印照出了一个轮廓。   刚下过雨的露天阳台,别说深夜,就是白天都有一些凉意。   三四月份的还寒日,没人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出来赏风景。   净炀推开门出去,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只穿着西服的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那边站着的人却连西服外套都没穿,就穿着个白衬衫,却站着笔直,一点也看不出寒冷的模样。   黎忱听到开门声转身。   脸上挂着他一贯随意的笑容,身后是璀璨的万家灯火。   “我猜哥会来找我,二十分钟内。”   黎忱朝他走过来。   “对了一半,错了一半,哥是来找我了没错,却花了四十分钟。”   说话间,黎忱已经走到他身边。   “害我在这多站了二十分钟。”   黎忱并未等净炀回应,熟稔自然地将手从净炀的腰迹伸过去环住求拥。   “冻死了,给我暖暖。” 第9章 哥,怪你的,你负不负责?   被夜风吹地冰凉的身体,贴近自己的那一瞬间想的是后退逃离,但是习惯了那股冷意之后又觉得清凉透顶的冷意有些上瘾,尤其是刚刚在屋里被人造温暖闷地头脑发晕。   “冷,松开。”净炀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动作。   黎忱却很知趣地松开了。   “说地好听,在这真是等我?不是为了听里边的人说话?”净炀说。   “嗯哼?这地是我先来的,他们没看见我,不能怪我。”   “我眼还没瞎,是沈曼先离开,你才往反方向走了。”   黎忱吃吃笑着,没有反驳。   净炀瞧着黎忱,这人虽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来也没想象中的这般无所谓。   毕竟都是肉做的人,都是从另一个女人温和柔暖的子宫里出来的,人这种生物天生都带着点温度。   有温度就意味着会被冷风吹地哆嗦。   但是净炀却又总觉得,黎忱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应该是那个天生就吹不冷的人。   他本身就该这么冷。   “都听到了?”净炀说。   “一字不差。”   “有什么感想?”   “哥觉得现在问我这个合适吗?”   “怎么?又要哭?”   “我再眨一下眼泪就流出来了。”   “眨一下看看?”   黎忱终于噗嗤一笑,“过不过分啊哥?倒也不至于。”   “你看,比起那些从小被亲生父母虐待的小孩,我没有被虐待;比起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在山里艰苦生活的留守儿童,我现在吃穿不愁;再比起那些跟我一样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老爸是谁的人,我是不是可以算更幸运一些?”   “倒是挺会找由头安慰自己。”   “我自己安慰好自己了,哥就不安慰我了?”   “你需要?”   黎忱震惊状,“怎么不需要?”   净炀没理会,换了个话题。   “黎元均就一点活都不给你干?”净炀之前想问,明明自己家有个这么大的公司,干嘛还要去别人公司实习,现在看来不需要问了。   “也给。”   “那你还去别人那?”   “别人那?‘别人那’是哪?”   “别明知故问。”   黎忱笑了,“自己想啊哥,这世上所有人做事的动机归根结底只有两个,要么钱,要么人,你猜我是因为什么?”   净炀不是傻子,他不会不懂黎忱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多说一句因为净绵,明天就不用来了。”   黎忱果然失望了,垮起个批脸,“哥你偶尔笨地像头猪。”   净炀笑了笑,也没当回事,对于黎忱有意无意表露出来的‘他喜欢他’的讯息,他向来不当一回事,都是调情的伎俩罢了。   净炀转身欲走,恰好看到那边屋内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的背影,于是在原地站了站。   让黎元均知道自己和他儿子乱搞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看起来今天又无家可归了,”黎忱在身后叹口气道,“哥收留我吗?”   “今天不了,之前答应净绵今天得回家。”   “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   跟着净炀的黎忱沉默了一会,“哥想回家?”   “不想。”   “那就不回。”   “不回净绵该闹了。”   “净绵对你也几乎是百依百顺,你知道你就是找个由头不去,净绵也不会真的闹。”黎忱说。   净炀停住脚步,转身看这人,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净绵是不是跟他说的太多了?   “所以?你觉得让我在你跟净绵之间选,我会选你?”   “不会,但是今天特殊情况,我需要安慰。”   “呵。”净炀就笑了笑,显然没当一回事。   黎忱直接上手拉了净炀的衣袖,“哥,其他时间随你,今天得陪我。”   直接朝前走的净炀并不理会他,但是看着却也并不生气。   黎忱那只手顺着净炀的衣袖往下,滑到了他的手掌心,转而握住了那只手,两只温热的手掌相互贴合缠绕的瞬间,黎忱有意抬头看了看净炀的神情。   并没有太过分的反应,脸上还是那抹淡淡的笑意,于是他知道自己有变本加厉的资格。   黎忱干脆上手搂了他的腰,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块走,阻挠着净炀的步伐,像个讨糖不得无理取闹的小孩。   净炀起先一惊,惊讶他哪来这么大的胆,此前一直乖顺异常。   “我说真的,哥,我吃醋,你今天不能回家。”   “臭小鬼松手,反了你了。”双手去扒拉烦人精的胳膊,仔细看其实也没有用力。   比起被僭越的文怒,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不放,除非你跟我走,我不管,今天你不能跟净绵走。”   “??你跟净绵争什么?”   “你先把我和她放一块比的。”   一个不肯放手,一个也没真地想扒拉开人,两个人在走廊上走地跌跌撞撞。   “放手,待会被人看到了。”   “看到了就说堂堂净总泡小孩。”   “屁的小孩。”净炀给他逗笑了。   在到大厅的时候,净炀才把人扒拉下来,“去找件衣服穿上,免得上班的时候喷嚏连天影响其他人工作。”   这会黎忱没闹了,说了声好就去衣帽间找衣服去了。   净炀收拾了一下刚被黎忱揉乱了的衣服,这才踏进大厅。   这个酒店的装潢陈设是半循环的,所以他此刻走进去就像是刚从大门进去。   宴会还在进行。   黎元均和沈曼似乎是已经找到了化解尴尬的自处方法。   黎元均比较好处理,只需要自嘲几句‘年少不知事,做了许多荒唐事’便可搪塞过去,在场的有钱人几乎都和他有一样的经历,有的人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功勋,好像没个私生子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豪门一样。   沈曼的处境比较尴尬但是她处理地也还不错,在妇人堆里哭哭啼啼,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委屈的受害者模样,爱之深责之切,只是因为太爱黎元均了,所以总有冲动不理智的时候,女人们就争相安慰她,说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场面话。   好像只有黎忱受了一番羞辱,挨了一顿委屈,白接了一巴掌。   最后被挤出去的只有黎忱。   .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黎元均才看到净炀。   “净总,有失远迎。”   净炀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自己早就来了,又觉得没必要。   “抱歉,去看家妹的表演,迟到了一会。”   “不会不会,来地刚刚好。正想说找你好好聊聊呢,我这才刚踏进手游行业,还得多向你这个元老好好取取经。”   “黎总过誉了,凭借黎总手下的济济人才,说不定很快就能把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挤出去了。”   “哈哈哈哈净总说笑了。”黎元均哈哈大笑。   撇开无法调和的竞争关系,黎元均很赏识净炀,当年突然崛起的景盛科技,是互联网行业突然杀出的一匹黑马,跟他抢占了好一部分市场份额。   但是净炀这个人神就神在,他有办法和竞争对手建立起联系,让竞争对手不敢直接对景盛科技动手,一旦动手就是亏本的买卖。   就是因为这微妙的平衡权术,景盛科技就在一众互联网企业中站稳了脚跟,甚至有后来居上之势。   且净炀当年的游戏开发能力也是许多人都比不上的,黎元均本想连人带壳都挖过来,但是净炀说什么都不肯,黎元均挖了很久都没把人挖过来,最后只得放弃。   事实证明净炀的选择是对的,黎元均也知道对净炀这种人来说,自己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要比替别人打工有出息地多。   黎元均瞧见了一旁站着的黎沈。   他有意给自己的儿子铺铺路,和净炀打好关系,显然是很有助于黎沈在黎氏站稳脚跟的。   “沈儿,过来见过净总。”   黎沈其实早就和他打过招呼,但是此刻是自己的父亲引荐,他当然还得过来一趟,也没说他们刚才就见过的话。   净炀微微笑着,听黎元均拐着弯夸自己的儿子。   先把他之前的混账事当玩笑话说了,又重点说了他成熟之后,成长速度的迅速,从而得出结论,黎沈是个可造之材,之前看起来废只是因为他不想学,他一旦开始学谁都比不上他。   那时候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些其他商业友人,不乏一些会说话的,直接顺着黎元均的话说了。“那真是可惜了,黎沈要是一开始就懂老父亲的良苦用心,现在说不定已经能达到和净总的成就了。”   “我当初苦口婆心地劝他,他就是不听,现在也来不及了,人都这么大了,肯定比不上净总了哈哈哈。”黎元均看似恨铁不成钢,实则宠溺。   黎沈就垂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净炀几乎是年少有为的标杆。   他也知道人家现在是把他和黎沈一块夸,此前有人说类似的话,他笑笑也就过了,但是今天不知怎么地就想回点什么。   “也未必。”净炀说。   “嗯?怎么说?”黎元均好奇。   “我听说黎总还有个在A大读书的儿子,据说学业完成的不错,也是金融专业的?哦好像还有个计算机双学位,现在才二十二岁,现在要是好好培养的话,到我这个岁数肯定得超过我了。”净炀笑着说。   在场一些是先前就在这的,有些是后来的。   先来的此刻面面相觑,都不太敢说话,后来的倒是毫不避讳,“是啊,据说大二的时候就自己搞了第一个游戏,卖了两百多万钱,我女儿和他同校的,就这事跟我说了好久。”   黎元均和黎沈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但是那几个后来者显然没注意到。   “这么一看黎总有福了,大儿子小儿子都这么厉害,这小儿子看起来还更厉害一点,黎沈啊,你得加把劲了啊哈哈哈。”   黎沈的脸色几乎灰地跟土的颜色一样了。   那几个先来者也很尴尬,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先行离开了,后来的见没了刚才的气氛,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便也跟着离开了。   现场就剩下黎元均、黎沈和净炀三人。   黎元均本想随便说几句结束话题,没曾想旁边的儿子又突然出口惊人。   “净总刚才就到了的吧?在场发生的事也都看到了吧?”黎沈说。   “嗯,是,还跟黎少爷打过招呼。”   黎元均马上明白自己的儿子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堵他的嘴,黎沈快人快语已经先脱口而出,   “那么净总说这话什么意思?”   净炀假装恍然大悟,“哦哦哦,黎少爷别误会,我这个人就是嘴快,刚才黎总说到这个事情了,我顺嘴说了句,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净炀点到为止,他知道黎元均会把他的话补完。   “是啊,界内人都知道净总公事公办,一般不关心除工作之外的事,谈合作、提拔人也完全是按照对象的业务能力。”黎元均说完还不忘提醒黎沈闭嘴,小声在黎沈耳边说了声,“你别太敏感。”   黎沈还是没忍住,“那可说不定,净总喜欢男孩这事大家都知道,我那弟弟别的没有,那副皮囊长地我倒是佩服的。”   “黎沈!”黎元均几乎要被气地吐血,他不明白沈曼以及她生的两个儿子怎么都蠢地跟猪似的。   净炀并没有生气,“说的是,改天见见,刚才人多,没仔细看,要是真长地对了我胃口,以后说不准就对他有些别的什么优待,毕竟现在这个社会,颜值也算一种业务能力了是吧?”   “不过我看还是算了,不见得真生地好看。你两都是黎总生的,想想应该差不多。”净炀话锋一转,略带失望地说道。   是黎沈先冒犯的净炀,黎元均知道此刻净炀无论说的是气话还是故意挑刺,自己这边都不占理,想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只能站着任人说风凉话。   唯一期盼的就是他这个蠢儿子再不要说话了。   “黎忱长地好看这点倒是不假哈哈,我这边还有一些话想跟沈儿说说,就麻烦净总好好招待自己了,千万别客气,还有沈儿今天的一些冒犯话,还请净总别放在心上。”   黎沈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黎元均尴尬地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恰好这个时候沈曼走过来了,招待完贵妇想着过来表现一下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   “元均?沈儿?净总,在说什么呢?”   净炀只浅浅朝她点点头,转而跟黎元均好好告了别,一番话说的要多客气有多客气,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视线在三人之间逡巡了下,似有似无地来了句,“看来黎总二儿子的妈妈长地挺漂亮的。”   一句话,在场三个人的脸色彻底菜成了绿色。   .   净炀觉得爽快。   好久没这么舒畅过。   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浪荡子,拿个惨满水分的留洋学位,揣着着老爹给的钱,砸五个亿做成一个亿营收的项目就被吹成地天花乱坠。什么“学的快”“后起之秀”“大器晚成”都敢往上套。   也配。   就这还想踩着他又好看又优秀的小床伴。   比不过就把‘靠脸’‘靠身子’‘靠潜规则’往人家身上扔。   一大家子的瞎子神经。   .   净炀爽完就要走,在走廊上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忘了去换衣服的黎忱。   只不过才刚想回身,便被人从身后熊抱住了。   那人在他耳边咯咯咯地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这世上连净绵都不敢这么抱他。   “你现在给他们看见就坐实了你完全靠脸上的位,臭小鬼。”   “我不需要他们怎么想。”黎忱说,“我只知道哥给我说话了。”   “松开,晦气,白说了。”   黎忱还在笑着,他当然不可能松。   “嗯,白说了。”   “你是不是傻?”净炀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哥今天带不带我回家?现在我真的完全回不去了,哥,怪你的,你负不负责?”   “你先松开,你这样我怎么去开车?”   “哥你真好~”得了便宜卖乖的小狐狸尾巴摇地比天还高。 第10章 身先士卒,打倒资本家。   早上是被五点半的闹铃搅醒的。   净炀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身边已然起身的黎忱,觉得略微不可思议。   无业游民就需要念个书且基本还没有早课的年轻人基本没有比他起地早过,九点那都是他超常发挥。   “赶着投胎也不用这么早。”   “这事得问你啊净总,你要是嫌员工起太早也可以把上班时间定在十点十一点或者干脆下午再上班。”   “啧,别把锅往制度头上扣,八点半上班,七点半起,半个小时过去完全来得及。”   “昨天请假了,有个任务没做完,待会十点要交。”   净炀了然,打工人的正常现象。   他没再问,打算再睡一会,昨天被小鬼闹地太迟,今天尤其地困。   谁知黎忱又靠了回来,“或者,要不给我点绿色通道,陪睡陪聊的,怎么着也得捞点好处是不是?”   净炀睁开眼,笑他,“什么样的绿色通道?”   “很多啊,直接收了我当正式员工,一周主管,两周经理,三周直接总裁贴身助手或者换个词,秘书?”   “贴身秘书,啥也不会,专门陪睡那种?”   “净总这不挺懂。”黎忱笑了笑。   净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   确实,几乎所有男人的共识。   在一切不适合做i的地方做i,都比在床上要刺激地多。   净炀踹了他一脚,懒懒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人不大,野心不小,不想明天滚蛋就好好去上班干活。”   “哥不起?”   “才五点半。”   “赚大钱的企业家这会已经在外边跑步健身了。”   “我懒。”   “啧。”   黎忱没再闹他,洗完脸,掏了随身携带的电脑,直接在外间干活,还很贴心地把卧室内的灯关好,窗帘拉好。   直到七点半,把该码的大头部分码完,黎忱才收拾东西准备去上班,掐着时间洗了个澡。   稀里哗啦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净炀居然还在睡。   黎忱走到床跟前,在床沿坐下。   他其实不怎么有机会看到刚睡醒的净炀,因为他一般都比他先起来,等到他醒的时候,人早就已经收拾妥当,恢复成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模样。   沉眠过后的净炀看起来比平常乱多了,头发稀松凌乱地散在白色枕头上,光着的手臂搁在枕头边缘,遮了一小半的下颔骨。   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和他平日里的样子都大相径庭。   净炀虽说已经三十,但是如果换个造型,换个状态,换个气场,换个神情,看起来甚至比黎忱还嫩一些,比如现在沉眠的模样。   黎忱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净炀的脸颊,“再睡要迟到了哥。”   净炀皱着眉,把他手挡开,“胆子越来越大了。”   “迟到要扣钱的哥。”   净炀噗嗤笑了,“你觉得扣的钱归谁?”   “知道归你。”   净炀又佯踹了黎忱一脚,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赶紧上班去吧打工人,我就是一整天不去都没事。”   说完便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黎忱许久都没说话,净炀寻思着人可能已经走了,但是不回杠一句又不像他的作风,遂又忍不住睁眼想瞧瞧这人在干嘛。   只不过才睁眼,便瞧见一个湿淋淋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拱。   不一会,基本没擦水的脑袋,在净炀身上、枕被上擦干了。   净炀吃了一嘴的水,脑袋四周潮湿一片,睡意顿时全消。   “身先士卒,打倒资本家。”   “黎忱!”   奸计得逞的黎忱弹开地很快,躲开了净炀的暴击。   “哥再见,打工人先去上班了。”瞬间跑没了影。   净炀又好气又好笑,浑身酸软此刻只能扔个枕头泄愤,末了枕头还只扔到了顷刻被阖上的门板上,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   净炀本来也确实没打算久睡。   黎忱说的其实对,真正想赚钱的人基本是没有多少个人休息时间的,他们乐此不疲,工作就是他们的生活,全年无休一天二十四小时那都是常态。   今天难得偷一会懒也完全是事出有因。   净炀在床上坐了会,这才起身去收拾自己,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八点半。   昨天没回家,净绵果然不满意了。   她虽不会明面上无理取闹地要求哥哥当天晚上必须回来,但是总会找各种由头让净炀补给她一次。   “这周末要出差,下个周末吧,下个周末一定陪你。”   电话那边的女孩哼哼了几声,最后还是妥协了,“那要礼物。”   “我哪次没给你带?”   “项链,手镯,戒指,都是这些,你就不能花点心思嘛!”   净炀可从来没送过重复的东西,也没送过这些万金油,给净绵带的礼物向来都是精挑细选的。   净绵这话一出他就知道她又来戏瘾了。   “不要就什么都别要了。”   “哼!渣男。”   净炀笑,“行了,我这忙,先挂了。”   “好吧。”净绵假装恋恋不舍,“老公再见~”   净绵挂了电话,哈哈哈地笑翻在闺蜜肩膀上。   她闺蜜是知道她跟她哥之间的小把戏的,第一次见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净绵被人包养了,最后才发现那是她亲哥。   她问为什么这么玩。   净绵说好玩啊,难得有一个身高一米八霸道总裁爱上我配置的总裁哥哥,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   闺蜜摇摇头,喝口奶茶,也只宠溺地笑笑。   两人闹了会,闺蜜才察觉身后有一股极强的压迫气势,她扭头看到人,捅了捅净绵。   “怎么了?”   净绵回头,脸上瞬间冷下来。   “你刚在和谁打电话?”   “关你屁事。”   “你喊他什么?”   “老公啊。”   “你……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净绵不知道这个跟别的女人跑了后来又被那个女人劈腿的男人哪来的脸回来,还问她这些话。   “有问题?”   “你之前……你之前说你喜欢我,我和你分手的时候你甚至还难过地三天没吃下饭,你这么快就找了别人?”   那不然呢???   “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渣男一锤定音,抛出灵魂一问。   净绵翻了个白眼,揽了闺蜜的手就要走。   “净绵!”   “你他妈再喊一句我撕了你的嘴。”傍晚食堂里喧闹异常,但是净绵这句话却被周围的人听地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的好事者纷纷侧目。   男人似乎被吓住了,因为他从未见温婉可人、活泼可爱的净绵说过脏话。   最后竟只眼睁睁地目送净绵离开。   .   另一边。   挂掉电话的净炀打开程序部才提交上来的工作报告,翻到实习生培养情况那一栏。   此前这些东西一般不需要他看,但是现在有个人摇着尾巴抱着他大腿眼巴巴地求他看。   净炀径直拉到了黎忱的工作报告。   里边还附上了他今天早上才做的一款名叫《粉红船》的小游戏的运行界面链接。   净炀点开。   身边蹲着的小狗立马竖起耳朵,直起身子,尾巴摇地比螺旋桨飞机的机叶还欢快。   “怎么样?”   净炀偏头看他,“怎么?早上还打倒资本家,晚上就过来讨资本家表扬了?”   “早上打的是资本家,晚上讨的是男朋友的表扬。”   净炀挑挑眉,“真敢说。”   黎忱有意观察净炀的神色,尤其是在他说到男朋友的时候,净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要么是默认,要么是当个玩笑话,无论哪一种都不掺杂厌恶的情绪。   这显然是个好迹象。   净炀粗略地把黎忱一个人做的交互界面看完。   不吹不擂,黎忱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刚招进来就能上手用的那种,随便扔个作品出去都有好多公司抢着要的那种。   “不错,所以兴冲冲地跑来给我看的目的是什么?”   “看看能做程序又能暖床的,能不能够的上净总的绿色通道标准,三周能不能搞到一个贴身高级秘书。”   净炀忍俊不禁。   净炀办公室并没有放置多余的凳子,黎忱拉了旁边的储物柜坐的,坐着的时候脑袋几乎刚到桌沿。   净炀仗着高度优势,抬手揉乱了黎忱的碎发,像薅小狗的头一样。   “想屁吃。”   谁知小狗的头一薅上瘾,净炀那只手就没放下来过,一直薅到黎忱大喊抗议。   “给你薅秃了。”   “走,资本家今天有空,赏你一顿饭。”   听到这黎忱吃吃地笑了。   “笑什么?”   “你刚跟净绵说的是,‘这会忙,先挂了。’”   “……”   “那就别吃了,滚回去干活。”   “下班了哥。”   “加班。”   “哥不讲道理。”   两人说着闹着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大厦外边华灯初上,公司已经基本没人了,所以黎忱净炀都没有提到差开时间出去,而是始终并肩而行,过程还不断扯皮说话。   下到一楼大堂,电梯门打开,两人撞见了去而复返的李越。 第11章 “我不行吗?”   “净总好。”李越微微颔首给净炀问了一声好,期间视线却一直在他身边的黎忱身上。   净炀对这个面孔有些熟悉,但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遂也只是回了声你好,便和人擦肩而过了。   走出去老远,净炀才想起来这是那六个实习生中的一个。   因为黎忱的原因,他对其他五个实习生都有一点浅淡的印象。   “你不认识刚那人?”   “认识啊,李越,我两位置还正对着。”   “有仇啊,也没见你两打招呼。”   “这不是有你在,他当然得给你打招呼,再跟我问声好不就不合适了。”   净炀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两个熟悉的人甚至是好朋友在领导面前一般都不会热情地互相问好,大都以领导为中心。   “也是程序部的?”   “唔。”   “那是你竞争对手啊。”   黎忱笑着摇摇头,“没那么你死我活,我们几个都挺佛系的,关系也都挺好,合作多一点,竞争少一些,他写代码也挺厉害。”   “是吗,你觉得是你厉害还是他厉害?”   “那必须是我。”   净炀笑着推了他一下,“要点脸。”   那天看到下边的气氛,以为这群人之间关系不好,但是如今看来那天确实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矛盾。   职场上,和身边的同事关系闹僵向来都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净炀侧头看了看黎忱,心想幸好这两人的关系不是真的差。   但是想了之后又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为黎忱‘幸好’,明明他受委屈了跟他关系也不大。   .   净炀眼见着黎忱愈发黏人起来。   五点下班,明明还有很多的时候跟朋友出去玩,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黎忱偏不。   他能坐到办公室没人为止,然后悄咪咪地跑去净炀办公室,在净炀身边杵着,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跟着净炀一块挨到七八点才去吃晚饭。   但凡净炀晚上没别的饭局,他整个晚上的时间几乎都被黎忱霸占着。   即便不做床上那事,黎忱也总能找到各种理由缠着跟净炀一块睡觉。   一块吃饭当然不能让还在上学的黎忱买单,他一个公司老总还要跟人AA也说不过去。   睡觉当然也不可能把黎忱带回他自己的公寓,更不可能带回家,净炀从没带过谁回自己的私人住所。   所以只能在外边开房,酒店的钱当然全是净炀给的。   又是黎忱死缠烂打要他收留的一天。   净炀微抬头端详着这人,深刻怀疑这人是来骗吃骗喝的。   “你当我钱是大风刮来的天天给你开房?”   “多好办,带我回家啊。”   净炀摇摇头,“我一般不带人回家。”   黎忱当然懂他的意思,处关系处了大半年了,次次见面都在酒店他就明白净炀的习惯了。   某种程度上,从不带人回家,和从不跟人接吻是一样的意思。   黎忱也没多说什么,“那去我家吧。”   净炀略显惊讶,“你要在黎元均眼皮子底下跟他的竞争对手搞?”   黎忱噗嗤了一声,“我外边有自己住的地方。”   净炀那边眉毛非但没下来,反而挑地更高,“你有自己住的地方那天还死皮赖脸地求收留?”   “不然你怎么肯抛弃净绵跟我偷情?”   偷什么?   偷个屁情。   “走不走?我做饭给你吃。”   “还会做饭?”   “可不。”   “手艺?”   “满汉全席的水平。”   净炀笑了笑,抱着胳膊端详了他一会,“那还等什么?带路啊。”   .   满汉全席的水平当然不可能,净炀心想顶多跟自己差不多的水平,能吃,咸淡合适。   男人单身久了,或多或少都会自己做点饭,尤其是他和黎忱这样经常不回家的。   但是他发现自己预料错了,意外的发现黎忱做饭水平还不错。   能吃,咸淡合适,且色香味俱全。   是可以靠这一手手艺骗到女朋友的程度,不像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水平。   “好吃吗?”   黎忱坐在小桌子对面,眼巴巴地看着净炀,等表扬的表情和那天给他看《粉红船》的交互界面一模一样。   “大学四年,换了几个对象?”净炀挑了跟茄子说。   黎忱举双手投降,“没有,没交过女朋友,也没男朋友。”   “骗鬼。”   “真没有,要上课,要考试,要准备竞赛,要写游戏,还要写论文,哪来的时间搞对象。”   听着还挺有道理。   “大四就有时间出去鬼混了?”净炀可没忘记自己是在哪里捡到的黎忱。   “啊,那也就是我第二次去,大四下半年比较空,被朋友带出去玩的。”   净炀又夹了一块椒麻鸡,想了想,那次是第二次的话,那他见到黎忱的时候应该是黎忱第一次去,巧地不可思议。   他笑了笑,“唔,乖了四年,第二次去酒吧就敢跟一个陌生男人去开房,挺厉害啊。”   黎忱哭笑不得。   “我真没有,我以前没搞过这些有的没的,跟哥是第一回 。”   净炀并没有打算信,他说的是真是假其实也无所谓。   “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带歪的呗?”   黎忱双臂交叠搁在小桌子上,看着净炀的时候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可以说的上娇羞,把净炀看地一愣一愣的。   净炀哭笑不得,“你不会真赖上我了吧?”   “要是真的哥打算怎么办。”   “要是真的,明天就断了。”   净炀并没有说笑,黎忱今天敢跟他告白,他明天就会让黎忱彻底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当然这个告白也有前提。   以往不是没人处着处着处出感情的,净炀也看得出他们是真的动心了,第二天净炀就跟他们断了,好聚好散。   眼前的黎忱,嘴上说的每一句话,净炀都不相信,他会用自己的眼睛看,他能看出黎忱说的都半真半假,包括‘动真心’,包括‘喜欢他’,包括‘要他负责’。   他两绝对是同一类人。   黎忱听净炀这么说,也就没变本加厉下去了,垂了眸子。   “开玩笑的,就是觉得哥人挺好的,除了炮友,交个普通朋友也不错。”   .   净炀今天本来只打算睡个素觉。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对小狗的抵抗能力。   他所睡的地方,枕头、被子、床单,全是黎忱身上的味道,放大好几倍萦绕在自己身边,尤其自己身上还穿着黎忱平日里穿的睡衣。   平日里他和黎忱并没有多少亲近的机会,唯一的亲密接触也只有在做的时候。   所以也只有那时候,黎忱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才会强烈地彰显它的存在感,和.x.事、和情.y.、和做.i.时的欢.愉、还有被c.射.时的灭.顶.k.感联系在一起。   黎忱向往常一样黏过来,净炀第一次没阻止的时候,他就永远失去了抗拒的机会。   黎忱懒懒地把手搭在净炀的腰上,那边本来就闷着火的净炀不禁一颤。   黎忱立马直起上半身去查看净炀,“怎么了?”   “没事。”   黎忱的手在他身上抚了抚,“你身上好烫,发烧了?”   净炀没说话。   黎忱欲起身去找温度计和药,被净炀一只手拽了回来。   净炀回了一半身子看他,“不是发烧,没生病。”   净炀比平日快上好一些的呼吸近在咫尺,惹地黎忱也跟着热起来。   净炀没有将头扭回去,就着这么一个姿势瞧着趴了半个身子在他身上的黎忱,眼底是十分隐忍的渴望。   他想要,但是他在强忍着,并且试图不让黎忱看出来。   很不巧的是黎忱全看出来了。   黎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萦绕着一股十分浑浊粘稠的情事氛围。   黎忱盯着净炀鼻尖下由于唇形的原因无论在何时都看着微张着的唇,终究还是没忍住,心一横,往下凑了些许就要去亲。   他动作很快,也很突然,没想过给净炀留反应的机会。   明明净炀躲不掉的才是。   但是他只碰到净炀一点点唇角。   随后自己的唇下只有那段洁白干净的脖颈了。   黎忱也没多说什么,顺势沉下脸去吻了吻他的脖颈,然后便腻歪在他脖颈里不肯出来。   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这么埋着。   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去母亲怀里求安慰。   “不是没必要,哥你明明是,洁癖。”   净炀没说话。   “是不是留给真正喜欢的人的?觉得无论如何都得给他留点特别的。”   净炀还是没回答。   “我不行吗?” 第12章 送姘头的。   净炀这会轻笑了一声,被压着的那只手从黎忱身子另一侧伸出来,抬手抚了抚颈窝里毛茸茸的脑袋。   “你哪里不行,你最行了。”   一语双关,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左顾言他。   黎忱也没太砸锅问底,不知是真的如净炀所想,互相试探撩拨,点到为止;还是怕再问下去净炀明天真的会跟他断地一干二净。   黎忱只是抬起搁在净炀腰上的手,恶作剧地在他腰上掐了两把。   “嘶……惯的你。”   “哼。”黎忱生闷气,哼哼两声。   净炀也不生气,“好了,别闹,睡觉,我明天还得出差。”   黎忱那只不安分的手又掐了两把。   尔后转身背对着净炀,被子一蒙,就准备睡觉,做出了十足的生气委屈模样。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生气点?”   黎忱不说话。   “转过来!”净炀勒令他。   黎忱不敢真的不管不顾地生闷气,遂不情不愿地转身,转了身子也不像往常一样往净炀身上黏,离地远远的。   净炀见他这模样,哭笑不得,都快搞不清楚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委屈上了。   他本想说两句安慰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必要,遂就这么沉默地睡了。   .   净炀一早就开车去了机场,三个小时的飞机,到那边恰好能见着合作伙伴。   景盛科技近些年做的一直是单纯的游戏开发运营,因为早期几个发布的小游戏都比较有创意,短时间内积攒了一大批下载量以及狂热粉丝,景盛科技才能在初期较好地维持着充足的现金流。   随后几年,景盛也一直秉持初心,专注做手游,做好手游。   在端游盛行、手游市场还没这么大竞争的时候,景盛混地还挺不错。   但是如今手游市场竞争逐渐激烈,且其他互联网公司大都是多元战略布局,产业链延伸至市场的每一寸角落,景盛若还只是单纯做游戏,自然跟不上多元混业的企业趋势潮流。   且一个游戏的开发时间长,尤其是大型游戏,意味着闲置的美术和运营团队会是个浪费。   于是净炀便在今年年初做出了兼营“游戏发行”的战略安排。   如今面见的客户便是R国一款著名手游的创始人,风格类型和景盛做的游戏很像,净炀希望能争取到其在国内的发行权。   比较巧合的是,来的不止是他,还有他小姘头的爹。   经过两天的嗟商谈判。   净炀还是拿下了这个case,只是付出的代价比原先预想的要多一些。   “险胜。”和他一同前来的景盛副总高胜呼了一口气。   净炀看着手上刚签下的合同书,倒是一脸轻松,他笑着摇了摇头,“黎元均最后肯定会放手。”   高胜现在看着净炀的神情,还觉得心有余悸,刚刚听净炀抛出了一个只够收回成本的开价,他的心直接吊到了嗓子眼,生怕黎元均再跟,更怕净炀脑子一热把价再往下压。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跟黎元均有什么仇,争起来这么不要命,不像你以往做事的风格。”   仇吗?   倒确实有一点。   净炀脑海里闪过黎忱的脸。   但是跟那个倒是没什么关系。   “这本来就是块敲门砖,我也没指望凭这一单赚钱。”   “你的意思是?”   “R国有名的游戏很多,且最近才有大规模进军国内的趋势,《x先生》包括它的创始团队无疑是R国比较有名的游戏制造商,且不说他们本身还有很多适合引进国内的游戏,他们选择我们本身就是一种示范引导。”净炀说。   “那黎元均为什么不坚持?”   “他本来就不需要靠这个,我也没想过他会来。”   黎氏集团的产业很多,确实不需要跑这么大老远跟他抢一单游戏发行的合作。   “那他过来是?”   “给我使绊。”   高胜听懂了使绊的意思,但是暂时还不知道黎元均为什么要给他们使绊。   正说着,方才已经先行离开的黎元均去而复返。   “净总,高总还没走,怎么,刚刚拿下一个大单子,正在商量怎么庆祝吗?”   “哪里,还得感谢黎总手下留情。”净炀说。   黎元均哈哈大笑,“没有净总的气魄,人老了,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了。怎么样?异国他乡相聚,两位愿不愿意赏个脸陪我这个老头吃个饭?”   “盛情难却。”   .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饭局才到一半高胜就明白了黎元均这顿饭的意图,也是他大老远过来给景盛使个绊子的意图。   他还是想收购景盛。   高胜关注着净炀的神色,净炀并没太多惊讶,想必早就知道黎元均的狼子野心。   净炀笑了笑,“几年过去了,黎总还是对我们区区一个小景盛念念不忘啊。”   “今时不同往日,那会是想挖净总给我干活,现在是想把帮净总将景盛整个做好。”   “怎么说?”   “两位心里也应该清楚,景盛在黎氏旗下,就能安心做游戏,也不用去想着拓宽其他产业链,不瞒你们说,景盛现今的状况我也专门请人分析过,一门心思做游戏才是它最好的出路,但是就靠景盛自己,专心做游戏显然行不通啊?没那么大的资金流支撑。但如果要是像净总现在,做游戏的同时还殚精竭虑地去谈其他合作,又难免会顾此失彼,比如像今天这样,要是净总碰到的不是束手束脚的我,岂不是要吃大亏?”   净炀皮笑肉不笑,要不是他,他们本来能从这个项目上捞到流水。   “说来说去我还是得给黎总干活。”   黎元均摇摇头,“我只会派一个挂名总裁,景盛的事务还是全权由两位负责。”   净炀不置可否,被收购之后股东变了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今天可以说全权由你们负责,明天就可以说你两给我滚蛋。   黎元均见净炀犹豫,于是又加了一句,“两位不先听听价格?”   “不知道黎总愿意出多少价?”高胜先一步说了。   净炀和黎元均皆扭头看他。   黎元均笑了,说了一个数,远比景盛目前的市值要多。   单纯从利益上来说,他两完完全全是赚的。   净炀最终还是笑笑拒绝了,“景盛当不起黎总这么高的出价,这么个小破公司还是给我们自己捣鼓好了,免地到时候搞砸了还害黎总亏钱。”   黎元均看着还想要说话,净炀接着就说了句,“这壁画风格的裱框画是R国的特产吗?”   黎元均和高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啊,土著壁画是当地有名的特色。”   “黎总见多识广,不知道哪能买到比较正宗的?”   “圣地亚南广场那边的纪念品店铺卖地比较正统。”   “哦?是吗?明天过去带几幅回家。”   “怎么?净总喜欢这种风格的画?”   净炀摇摇头,“家人喜欢。”   这么一来二去,方才还在谈论的收购意向,直接失去了再被提起的契机,黎元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没死缠烂打,强人所难。   净炀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但是比较有趣的是,他身边的高胜似乎挺有意向。   黎元均笑而不语,点到为止。   .   净炀在众多壁画中挑了又挑,最后在一副主体为天平的壁画前站住了脚步。   天平黑金配色,古老又神秘,右边托盘放着一根羽毛,左边是一颗心脏,心脏旁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单面人,羽毛旁边则站着一个正在拨砝码的两人高狗头人,店家说这是阿努比斯。   背景则是一些奇怪脏乱的符号。   净炀其实欣赏不来所谓的艺术,但是他凭着对净绵手机壁纸、房间壁画装饰的印象,觉得净绵会很喜欢这幅画。   “你喜欢这些?”高胜问。   “净绵喜欢。”   高胜了然,果然是给净绵买的,也只有净绵能让万事缠身的净炀临时改票,不远千里也要过来买幅画再辗转赶去机场。   “麻烦你跟我跑一趟了。”   高胜摆摆手,“急的是你,我反正没什么事,不用赶着回去。”   “这个项目签下来,之后有你忙的了。”   高胜无所谓,“正好,闲了这么久,再不干点活,大家都忘了景盛还有我这个副总了。”   净炀笑笑没说话,转身去付钱。   “不过净炀,你真的对黎元均的出价不动心?”高胜问他。   “怎么,你动心了?”净炀反而问他。   高胜连忙否认,“没,没,怎么会,跟着景盛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少说也有一箩筐感情了。”   “嗯。”净炀应了声。   “不过,客观讲,景盛接下去可能会很难,单凭我们两个,真能扛得住?”   继续在这耗着真的会比及时止损,转头投资性价比更高的行业好?   扛过去了就是雨后彩虹,扛不过去就是一无所有。   “试试呗,不试试怎么知道。”   高胜侧头看净炀,净炀显然没把现实困境放在心上。   或者他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挑战困难、挑战未知、甚至挑战不可能一直都是净炀的处事风格。   景盛能发展到现在也离不开净炀几次大刀阔斧、杀伐果决的冒险决策。   高胜有时候挺羡慕他的,有些特质是成功人士的必备,但不是所有人都具有。   “好了,走吧。”净炀说。   高胜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听到净炀的声音这才从沉思中醒过来,和净炀并肩走在圣地亚南广场上。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净炀又在卡地亚前边停住了。   “怎么?要买表?”高胜问他,有些不确定。   净炀不缺表,也对名表没什么收藏执念,此前可从未见他在一家名表店前驻足停留,且面露犹豫神色。   “送人。”   高胜恍然大悟,送姘头的。   他笑净炀,“还以为你买给自己的,怎么,堂堂净总还亲自挑表给姘头送礼呢?以前不都让张秘安排的嘛?”   净炀也笑,“顺路,随便挑个,走。”   高胜也就是在那天才了解到‘随便挑个’的真正含义。   他们净总在卡地亚里待了足足三个小时,看了上百款,在最后十几款之间精挑细选了将近两个小时。 第13章 泰迪精,我这衣服很贵的。   净炀难得回家了一趟,原因是给净绵带的裱框画太大,当面给,净绵也不好拿。   所幸刘月茹刚好不在。   净炀洗了个澡,睡了一个半小时,草草地倒了下时差,便准备去找净绵,他们上上周约好今天一块吃个饭,作为对黎元均生日宴那日放她鸽子的补偿。   拿了钥匙就要出门,临走前又瞧见了搁在桌子上的卡地亚礼盒袋,想了一会带在了身上,搁在前排两座位之间。   在出发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精挑细选的表。   有一个星期没见了。   不知道他小姘头消气了没。   从开始开车一直到A大校外停车场,净炀的嘴角都是挂着笑意的。   直到他瞧见黎忱牵着净绵的手闯入他的视线。   净炀揉揉眉心。   他早该想到臭小鬼不会这么听话地安生。   净绵远远地看见了自己的哥哥,本来脸上还有些许烦躁的情绪,却在下一秒瞬间喜笑颜开,朝净炀这边跑过来。   “哥!”   “不喊老公了?”   净绵吃吃笑了,“你今天穿得年轻,喊老公不合适。”   净炀的视线却越过她的头顶,定格在她身后的方向。   净绵这才想起还有个黎忱,一看净炀这幅表情,便知道黎忱又要遭殃了。   她赶紧解释,“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时黎忱已经慢悠悠地走到了他两的跟前。   “哥,好久不见。”   黎忱笑着说,这声‘哥,好久不见’就很有灵性,听在净炀耳里自然合理,听在净绵耳里也合理的很。   净炀还是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黎忱看,眼底看不出情绪。   “刚才那个渣男又来骚扰我了,他就是顺路帮了我一把;我上次不是在电话里喊你老公了嘛,他非得问我狗男人是谁,我不想理他但是他拉着我不放手,刚好黎忱路过我就顺手拉了他,搪塞了过去。”净绵连珠炮似地说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幸好黎忱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放手,哥你看,手都给那神经病捏红了。”   净绵现出自己的手腕,手腕处果然有一处红痕。   净炀的眉头不自觉一皱。   这一切黎忱全看在眼里,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净炀的一颦一笑。   净绵嘿嘿笑着翻过了这一茬,挽了净炀的胳膊,“哥,走,吃好吃的。”   净绵哄完净炀又给站在一旁看着略显尴尬的黎忱说了几句话,“还有啊,哥,黎忱刚才帮了我大忙,不然你顺势请他吃一顿饭吧,哥,怎么样?”   净绵见净炀不说话,心里知道他肯定不同意,心里正在措辞想着再磨几句。   没想到下一秒净炀吐了几个字,“行啊,走吧。”   .   到了地方,净绵觉得得发挥他作为关联人的作用,比如点菜什么的得她来,免得她哥和黎忱两个半生不熟的人交涉起来尴尬。   服务员刚把菜单拿过来,净炀便熟稔自然地接了过去。   随便翻了几下,点了几个净绵喜欢吃的东西。   又翻了几下,报了另一串菜名。   最后阖上菜单,给自己叫了一份喜欢的菜。   净绵一声“黎忱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尚且还卡在喉咙。   他哥噼里啪啦就把菜给点完了。   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净绵一下看看身边的黎忱,一边看看对面的净炀,开始后悔喊上黎忱一块吃饭的提议。   所幸黎忱脾气好,看着也不生气。   服务员过来询问要不要饮料酒水。   净绵刚想跟净炀说黎忱不喝酒。   那边净炀已经直截了当地说话了,“给她拿个可乐,他两个奶啤,再要个红酒。”   黎忱全程没说话,净绵看地一愣一愣的,“哥,你怎么知道黎忱要什么?”   净炀这才愣了愣,抬眼瞧了瞧对面两人。   没注意,说顺口了。   “或者你要其他饮料?”净炀补了一句。   “不用,我一般只喝奶啤。”黎忱没给他台阶下。   “是啊,黎忱聚餐一般都会要两个奶啤这个事,我们部门都知道,但是哥你怎么知道的?”   “咳咳,随便点的。”   “那怎么是两个?”   “看他是男生,一个不够喝吧。”净炀搪塞过去,端起茶杯,眼神瞟向了别处。   黎忱不说话,自顾自喝水,看起来是打死不帮净炀圆话了。   “好神奇啊。”净绵惊叹。   “是很神奇,我爸妈都不知道我有点两个奶啤的习惯。”   净炀瞪了黎忱一眼,黎忱这才哭笑不得地改口道,“不过现在奶啤确实很受年轻人欢迎,哥可能就是按着年轻人普遍的口味选的吧,对吧,哥。”   .   净绵心大,并没有注意到他哥和黎忱之间的眼神交流。   且发现黎忱好像挺喜欢他哥点的菜的,尤其是中间说的那串,遂放下心来安心吃了。   吃完饭,净绵等着他哥送自己回学校,坐在副驾驶上一眼瞧见了座位中间的礼盒,放地比较角落,来的时候她都没看见。   净绵惊喜,顺手就将那礼盒抽了出来。   “哥?我的礼物吗?!”   后座和驾驶座上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   净炀眉头一皱,坏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那边净绵已经擅自主张地把礼盒从袋子里掏出来了,并且麻利地拆开了盒子。   卡地亚出名一点的本来就是钻石珠宝,也难怪净绵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给自己的礼物。   “啊,是表啊。”净绵说,“表也行,哥送的我都喜欢。”   净炀暂时闭了嘴,从后视镜看向了后座,后座那人并没多想,好像也觉得这是给净绵买的东西,遂为净绵开心。   净炀心想改天再买一个好了。   谁知净绵拎着那表看了两眼,“哥,这是男表吧?”   净炀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后视镜,果然,黎忱在听到这句话后,视线便聚焦在了那块表上。   “哥?”   “咳咳,这不是给你的,给你的东西有点占地方,放家里了。”   “啊,这么大?你买了啥?”净绵并没有失落于这表不是给她的,她本来也不怎么喜欢表。   “回去看就是了。”   “切,还卖关子。”净绵撇撇嘴,“不过,哥,那这个表给谁的啊?”   净炀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后视镜,后座安安静静坐着的男人正冲着他笑。   “自己戴的。”   “放屁,你表很多了已经,而且你不喜欢这种秀气款的吧。”   “换口味了。”   净绵将信将疑,翻了翻礼盒,这一翻又给她翻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一张小纸条,应该写一些祝福语,但是上面就写了四个字,“还生气呢?”   净绵顺嘴念了出来。   “行了吃你的小蛋糕。”净炀噼里啪啦把那盒子从她手中抢过来,扔在了左侧角落。   净绵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弄地有些不开心,“嘁,凶什么嘛,先回家,我要看你给我买的啥,要是没有送狐狸精的好看,我就去闹你的狐狸精。”   后座的黎忱已经笑开了花,净炀开始后悔花了三个小时给这小混蛋挑表。   .   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净绵,在看到那幅壁画的一瞬间就顿消了一切不开心,抱着净炀吧唧了好几口。   “哥我爱你!”   净绵沉浸在收到心仪礼物的喜悦中不能自拔,当即做出了今天不回学校的决定,她得好好想想为了安置这幅画,怎么改变自己房间的装饰。   净炀看着如此兴师动众的净绵,又开始后悔给净绵买了这画。   啧,邪门,两个礼物都送的这么不舒服。   黎忱依旧坐在后座,一路上两人皆无话,净炀把黎忱送到他的住处。   黎忱这才开口说了句话,“谢谢哥。”   “嗯,先走了。”   “哥晚上有局?”   “见个文化监管部的人。”   “下午呢?”   “睡觉。”   “啊……倒时差啊,”黎忱沉吟一声,“去哪睡?”   去哪睡,哪都行啊,办公室,公寓,家,或者酒店。   “折腾来折腾去也怪累的,哥要是不嫌弃的话?”   净炀知道最后这句才是他想说的话,他其实本来的安排就是这样的,跟净绵吃完饭,就去找黎忱,只不过阴差阳错地提前了许久跟人家见面。   且发展成了现在有些许尴尬的境况。   但是净炀向来都不怕尴尬,“行啊,走啊。”   .   两人进屋,黎忱在后,反手关上了门。   净炀刚要回头,便被预谋已久蓄意靠近的黎忱从身后拥住了。   “想死哥了。”   黎忱在净炀肩窝里蹭了又蹭,却又觉得怎么蹭都蹭不够。   净炀不知道怎地竟生出了一种十分踏实的安全感,被人高马大的黎忱从背后这样抱着的时候。   且他也没想到黎忱的第一句话是‘想他了’,第一个动作是过来抱他,而不是扭扭捏捏地通过一系列无关紧要的客套开始消冰,直白地让人心颤。   他今天并没有穿地一本正经,只穿了一件浅灰深v领薄款宽松针织衫,看着特别年轻。   黎忱有意把他的领子往下扯,一蹭两蹭直接蹭掉了半个肩膀,朝着白净的肩头就想啃。   想用力咬又怕弄疼他,所以生生惹着,只轻轻叼了几口,叼完又蹭蹭,像碰见了珍惜食物的小凶兽,想吃又不舍得吃,只能不断地蹭蹭解馋。   两只手胡乱地揉搓着净炀小腹部的衣料,揉地乱七八糟。   活脱脱一条发了情的小公狗。   此前净炀也不是没被其他1撩骚过,一方面那些人太油,一方面净炀觉得他们掏出来兴许还没自己大。   总而言之两个字,嫌弃。   他觉得自己当1简直是这个圈小0们的人间大幸,所以一直当着1。   但是他其实不排斥其他男人为他神魂颠倒的模样,也许渣男就是这样,从骨子里会生出一股成就感和优越感。   黎忱已经快把他衣服整个扯裂了。   净炀笑了,“泰迪精,我这衣服很贵的。”   黎忱将净炀翻了个面,微蹲了身子,搂了净炀的膝盖窝,像抱小孩一样将净炀抱离了地。   没一会净炀便被黎忱扔上了床。   臭小鬼一到床上就半点不懂怜香惜玉,六亲不认,净炀背部撞上床板还有些疼,但是他并不生气。 第14章 “你会这么哄以前的小姘头吗?”   净炀那件衣服还是报废了,黎忱脱也不好好脱,穿也不好好穿,将两边的领子都往下扯,当成了束缚绳绑地净炀双手动弹不得,全程只能任由黎忱为所欲为。   完事,黎忱才把他的上衣剥下来,扔到了地上。   爽完了的臭小鬼又开始卖乖,哼唧哼唧地凑净炀颈窝求安抚。   净炀虽全身瘫软无力却还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好的,哥,我消气了。”黎忱吃吃地笑着说。   “……”   一句话把‘尴尬’两个大字往净炀脑门上钉。   “那不是给你的。”净炀说。   “不然还能给谁?”   “岑岩。”   “……哥你好好说话。”   这回轮到净炀占上风了,“专门买了给岑岩的。”   净炀已经做好了黎忱生气咬人的准备,他不知道怎么地还有点喜欢黎忱这样半闹半真的耍脾气的模样。   但是黎忱并没有,“那迟了,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再去买一个别的送过去。”   黎忱晃了晃右手腕上的手表。   净炀惊了,“你什么时候拿的?”   他刚才沉浸在x事中,完全没注意黎忱右手腕上的表。   “你管我,反正结果就是我拿了,我戴了,现在就是我的了。”   “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你先的。”   净炀作势踢了踢他,“行,给你就给你,改天送个更贵的给岑岩。”   这回黎忱真的气笑了,“才刚睡完我,你就非要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别的男人吗?”   “谁睡谁,说清楚。”   “都一样,哥别装,你也馋我身子,我都知道。”   净炀乐开了花,器.大.活.好的绝世大可爱,谁尝了不迷糊。   不过馋归馋,净炀心里还一直记着另一桩仇。   “跟净绵又是怎么回事?”   “净绵不是说了,我路见不平。”   “放屁,哪这么巧刚好碰见她,还刚好是我要去找她的时候。”   “你这不是挺清楚的。”黎忱吃吃地笑,“没错,就是专门给你看的。”   哦吼?   净炀挑眉。   “你等着吧,但凡你再跟那个男人眉来眼去,我就去追净绵。”   “认真的?”   “不信试试。”   啧。   净炀侧了侧脸,眯着眼睛瞧他,“我突然在想,你最开始是为什么去招惹净绵。”   黎忱羞赧一笑,往更深处埋了埋,把自己彻底藏住了,但是相贴的肌肤使净炀不用看都知道这小鬼在笑。   果然。   “藏挺深啊。”   “我也没办法,哥从来都是睡完就走,嫖资都不给。”   “……”神他妈嫖资。   净炀倒是也没再回呛什么,虽然黎忱招惹净绵不假,但是从净绵的口中也得知。   招惹归招惹,倒是没占过净绵一分便宜。   当初见面也没有以净绵男朋友的身份自处,而是很分寸地把自己定位在了暧昧对象,给了净绵充足的进退空间,净绵并没在他身上栽任何跟头,这小鬼做地还是很有分寸的。   净炀侧头盯着颈窝里的脑袋看了会,也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了自己右肩的手,他抓过来看了看,换着角度欣赏了一下。   卡地亚蓝气球系列颜值高,秀气,其实更适合女士,但是有几款给男士戴也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黎忱的手很漂亮,无根手指又长又直,骨骼脉络清晰,手背青筋显地恰到好处,卡地亚的秀气恰好能衬托出他那只手的少年骨感。   怎么看怎么好看。   不枉他费尽心机挑了三个小时。   “看什么?”黎忱问他。   “还挺合适。”   “果然是送我的。”   “是是是,送你的,小姘头生气了哄哄,不正常?”   黎忱咯咯咯地笑了,“你会这么哄以前的小姘头吗?”   净炀想了想,好像没有,表是送过不少,但是专门买来哄人的表倒是没有过。   主要是以前那些小男孩也不敢跟黎忱这样无理取闹,他起初挑的时候就是冲着乖顺去的。   即便是动了真心破釜沉舟想要跟他确立关系的那个,净炀也没哄过,反而跟他断地更干净,净炀深知陪他演下去,最后受伤的还是那人自己。   “没有,就哄过你一个,开心吧?”   “亲一下更开心。”   “啧,再得寸进尺扔下去。”   黎忱见好就收,从净炀身上起来,开始穿衣服。   “去帮你拿衣服啊,不困吗?多睡一会不好,不然待会还要回去换衣服。”   净炀心里满足,心想这货还挺会来事,遂给了他一个衣服保养店的地址和电话。   黎忱俯身在净炀的嘴角啄了一口,分寸拿捏地很好,看着像亲脸颊,换个角度看又像在亲嘴唇。   惯会卡bug的机灵鬼亲完就跑,“你睡吧,待会给你带吃的和衣服。”   .   转眼间黎忱和李越一行人在景盛实习的时间就快到头。   赵佳佳他们虽然单方面地猜测李越最后会通过走后门的形式留下来,为此他们甚至还吵过一架。   李越坚持称他没有走后门,没有作弊,他们完全是在污蔑他。   赵佳佳那时也没证据,但就是觉得李越那副不可一世胜券在握的嘴脸看着很不爽,遂嘴快地说了很多没有根据的臆测。   直到负责人跟他们说了最后的留用标准。   他们一行人才知道原来每个实习生做的事,全都按照kpi的核算标准量化出了一套得分表,所有加分扣分事项皆有事实根据,且公开透明。   赵佳佳为此还跟李越道过歉。   但是年轻人之间的交往很简单,看不惯就是看不惯,三观不合的很少存在冰释前嫌的机会。   “横什么横,照着这套标准下来,他哪里比地过黎忱,把他牛气的。”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刘静文劝她。   谁也没想到,最后考核下来,黎忱竟比李越低,虽然低地不多,但是就是低了,按照严格制定的标准,李越显然是最后的赢家。   赵佳佳脸都绿了,“什么情况?明眼人不都能看得出来黎忱比他厉害多了?bug修复数,程序质量数,测试通过率啥啥啥的,李越哪项比地过黎忱?”   这会李越不在,四个人在场,围着那份打分表吐槽。   赵佳佳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当事人黎忱却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甚至还谦虚笑笑,“分数不会说谎,是我不如他。”   赵佳佳更生气了,“这你都能憋着?”   不过她转念一想,黎忱这种水平的,不留在景盛,其实大有去处,没哪个互联网公司不抢着要,再找个工作并不是难事,但是真的不憋屈吗?   他可以把机会让给李越,但是不应该被这么窝囊地抢走啊?   刘静文仔细地瞧了那份打分表,看出了症结所在。   “我知道了,你们看,有个交互界面的任务,李越是九分,你是八分,但是黎忱是零分。”   “这次是,嗷,我和李越负责《泡泡龙》的界面设计,黎忱他比较厉害,所以负责人让他一个人负责《粉红船》了。”   刘静文也回忆了一下,当初她在策划部实习的时候,也跟过这两个同期项目。   策划部最开始的计划便是留一个废一个,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泡泡龙》,所以《粉红船》基本就是个备胎。   知道真相的赵佳佳愤慨不已,“怎么能这样!黎忱,你不去问问吗?”   黎忱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算了吧。”   “嗐!你快把我憋死了。”赵佳佳说。   这时候午休回来的李越恰好从门口踏进,也看到了他们手中的得分表。   李越只轻飘飘瞟了一眼,都没有细看,就将表放下了,转而一脸轻松地回了自己位置。   赵佳佳怀疑这么短的时间他都没看清自己的分数。   “这不公平,我去找负责人讨说法。”正义使者赵佳佳说。   “有什么不公平的,规矩就是这么定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赵佳佳问他。   李越反应自己说地太多了。“不知道。”   “李越你果然知道的吧?知道《粉红船》一开始就是个废项目。”   李越舌尖在脸颊处刮了两轮,忍住了自己的话。“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叔是高总你怎么不知道?”   这下李越终于没忍住,“这又不是你的事,你瞎操什么心?《泡泡龙》是没给你分还是怎么的?运气好被分到《泡泡龙》还不赶紧偷着乐,还要去瞎凑什么热闹?!”   “李越你敢不敢对着我们说你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原委就是我完全是靠真才实学和运气拿到了这个留用资格,谁知道我们两为什么会被分到《泡泡龙》?黎忱就被分到了《粉红船》?谁说了一定是《泡泡龙》被立项?谁又知道这个细则是这么规定的?说来说去还是运气,运气本身也是职场一种十分重要的能力,自己运气不好,怪不得别人。”   李越说完看了黎忱一眼,倒是也没半分心虚。   李越吼完,黎忱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是啊,说来说去也就是个运气不好。”   黎忱说完还不忘回头安慰赵佳佳一句。   赵佳佳像泄了气的皮球,当事人都不在意,他这个外人确实没啥激动的必要了。   这事不了了之。   等到宣布留用资格的时候,事情又迎来了一次反转。   李越和黎忱同时留下了。   李越是kpi第一,黎忱则是因为出色表现。   热心肠赵佳佳没忍住起立给黎忱鼓了个掌,并且撺掇大家一块去吃个散伙饭。   谁知李越不买账,一声“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给他惯的。”赵佳佳也不理他,撺掇剩下的五人去狠狠搓了一顿。   最后几天的实习生活其实只剩下玩乐了,上头也不给他们派活,李越虽看着不太开心,但是和他们相处地也还算相安无事。   直到李越得知黎忱被分到了比他重要的项目中。   两天后,公司几乎所有人的邮箱里都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   是一些整理成文件夹的照片,主角是净炀和黎忱。   照片不多,但是不管是净炀宠溺的眼神,还是黎忱不同于在他们面前的鬼精笑容,都足以看出他两的关系。   最后一张模糊程度最高,但是堪堪可以看清,黎忱从身后抱着净炀,两人像连体婴儿一般从深夜的公司电梯打闹着往出走。   直接把他两的暧昧关系钉了个死。 第15章 我这人就不太能见着男朋友受委屈。   黎忱被破格留下是净炀的意思没错。   高管会议,需要净炀参与决策的大事情说完之后,净炀便开始沉默听其他部门的汇报。   以往这个阶段他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看各部门工作的合理程度,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像人事部新招了多少实习生,多少员工以及有多少实习生转正了这类事情,他一般听都不听,留下的是谁和他无关,他关心的是留下的人能不能给他好好干活。   但是这种情况显然会因为黎忱的存在而被打破。   作为实习生,他没空去关心黎忱的表现好坏,但是作为比较称心的姘头,净炀还是每回都留了个心去听黎忱的工作汇报的。   没有听到黎忱的名字,净炀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就是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   事情也不难查,公司高管问一圈就知道李越是谁的亲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位,被特殊照顾的那个人也许碍于脸皮需要藏着掖着,但是施舍特殊照顾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这事丢脸,其实只不过是他们生活中轻而易举的一件小事而已。   且同管理圈层的其他人也对此心照不宣,他们关心的重点是这个位置有人补上就好,是谁无所谓,怎么进来的也无所谓,会干活就好。   “是你侄子?”   “是,远房的,让我给他找个活呢,你也看到了,他也还不错。”高胜说。   净炀点点头,是也还不错,但是他显然还在沉思。   “怎么想起来关心这个了?”高胜问他。   “这个叫黎忱的,显然比他更好用点。”   高胜也同意,“是,但是李越也不差,跟普通人相比顶不错了,他爸妈跟我说了挺多次,我就顺了个人情。”   净炀抬头看他。   高胜毕竟和净炀认识这么久,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这个黎忱也是你什么人吗?”   “姘头。”   “啊――”高胜不自觉出了一声,他倒真地没想到。“原来这样,也没见你跟他们下边的人交代。”   “没必要啊,你看李越要不是你侄子,他哪能是第一,《粉红船》和《泡泡龙》这个是你安排的吧?”净炀不用问都知道为什么黎忱的分比不过李越。   高胜这会承认地没之前那么干脆了,毕竟不太光彩。   “这得怪你了,你要是早说,我就不帮李越这个忙了。”   净炀也没有找他兴师问罪的意思,确实,如果被挤出去的不是黎忱,他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只是一场无关痛痒再正常不过的职场潜规则罢了。   净炀想了想,“这样,跟人事那边沟通一下,两个都要了吧。”   “可是缺人手的那个项目只缺一个人。”   “让他们自己选。”   让他们自己选?   让他么自己选肯定选黎忱啊。   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净炀这么不管不顾地抛出来,其实也有让高胜难做的意思。   高胜搞了黎忱,净炀念着多年来战友情谊,虽然没正面收拾他,但是也小小地给他找了点不痛快。   高胜也没再为李越争辩,他只笑笑,净炀护犊情绪他其实领教过,对于净绵几乎是无条件偏袒。   他倒是没想到净炀也会对净绵以外的人这么护。   “以前倒是没见你这么护过哪个姘头。”   是吗?   净炀承认,黎忱是比其他人更讨他喜欢,但是也仅仅是更讨他喜欢罢了。   .   高胜的邮箱也收到了那份匿名邮件。   他看到第一张图片的时候就皱了眉头。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肯定是他那宝贝侄子的杰作。   他也才知道为什么他办公桌上的公司人员联系方式表被人翻动过。   那憨货现在说不定还沾沾自喜地觉得没有人能发现地了是他发的照片,指不定现在还指着黎忱的鼻子恶人先告状。   李越确实在恶人先告状。   他装模作样地点开邮箱,邮箱里也出现了那些照片。   “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走后门的那个。”李越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一贯喜欢帮黎忱说话的赵佳佳这会也噤声了,“啊……”   一整个上午,不论是实习生还是偶然经过的其他正式员工,总是向黎忱这边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   喜欢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喜欢看别人窘迫是人的天性,揪着同类的非主流三观和不道德行为进行道德制高点的评判甚至是辱骂也是人的天性。   赵佳佳还是愿意站在黎忱这边,抛开他跟净总的关系不说,黎忱明明是靠实力留下的。   黎忱没奔溃、抬不起头,倒是赵佳佳先受不了了。   她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狠狠甩上,把那些看热闹的隔绝在外。   “看什么看,你们没事干啊?”   李越在旁边说风凉话,“这最没事干的就你,赵佳佳,黎忱是你谁啊,现在还腆着脸跟在人屁股后面说话,你看人家理你吗?没净总的身价他都看不上,你有几个钱啊就敢对他有非分之想。”   赵佳佳看着就要和他吵起来,刘静文拉了她一把。   一直安安静静敲着键盘的黎忱,这会说话了。   还是那副与世无争、温温柔柔的模样,“赵佳佳没碍着你,骂我的时候别扯上她比较好,少结点仇,多交点朋友,这话不管放哪都是对的。”   “我最看不惯就你这幅假惺惺的样子,你不装能死?”   黎忱没回他的话,“邮件是你发的吧?”   “别乱污蔑……”   “ip地址查出来显示是你这台电脑,想到发匿名邮件,怎么没想想用别人的电脑或者去网咖找台电脑?”   李越一时哑言,原来他刚噼里啪啦敲键盘是在查ip。   李越没想过黎忱会这种黑客性质的技术,也不觉得净总会专门找高手来解决这种小事。   “……是我发的又怎么样,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黎忱笑着摇摇头,“习惯把事情弄清楚。”   正说着,办公室外边有人敲门,赵佳佳去开门,她以为是看热闹的人,胸膛酝酿了一堆骂人的话准备往出喷,反正不过几天就要走了。   打开门的瞬间见到是高胜,她差点把自己忍嗝屁。   “高总?”   高胜先看了黎忱一眼,带着一种想看看是何方神圣的情绪,看完之后才转头看向李越,眉头不自觉黯下来。   “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六人被带到地方,发现到场的主要是策划部和技术部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负责人,以及净总等几个高管。   净炀草草地看了一眼,也没专门看谁,“都到了吧,本来就我的一点个人私事,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但是这个事情牵扯到人家小年轻的事业工作了,那就得把一些事情弄清楚,不然有些人就得受些莫名其妙的委屈,进来了估计也不能好好干活,浪费他自己的时间精力,也浪费我们的培训资源是不是?”   “我先声明,照片全是真的,不存在伪造的痕迹,我跟黎忱关系亲密没错,但是他进景盛,在景盛做哪些事,怎么做,我一概不知,至于他做事的结果如何、能力如何,相信在场跟他有过接触的几位师傅自己心里有评判。我以为他最后会留下,但是发现没有,去看了才发现是评分标准设计有问题,且有人利用了这个漏洞专门给他使了个绊子,于是破格把他留下,并且跟人事那边沟通调整评分标准。当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一方面是不想错过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另一方面,应该都理解,是个人都会有点情绪,我这人就不太能见着男朋友受委屈。”   说到这的时候,赵佳佳等人惊讶地抬头看向净炀,又看看黎忱。   他们本以为黎忱和净炀只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毕竟净炀私生活混乱印象在前,黎忱和净炀地位悬殊在后。   黎忱安安静静,也抬眸瞧了净炀一眼,看不清眼底情绪。   净炀说完瞧了眼高胜,他显然不打算说话,也是,这个时候,没证据的情况下,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既不会得罪净炀,在李越那边也好说话。   “那么剩下的问题是,照片谁发的,目的很明显,跟黎忱过不去。”   “李越发的!”赵佳佳嘴特别快。“黎忱刚刚查地址查到了。”   李越有些窘迫。   “所以为什么发?你跟黎忱都留下了。你想把他挤出去,就留下你一个人?”   李越求救似地看向高胜,高胜并不理会他。   “我不服,明明是我分比较高,但是他却去了核心项目,我却安排在了一个小项目上。”   净炀看向技术部的负责人。   “你们说,我当初是怎么安排的。”   “让我们自己挑。”   净炀听到满意的回答,重新看向李越。   “可是规则就是这么定的,考核分数高的人留下,到最后又变成他们自己挑?那不是和之前的考核没关系了?他们要是早就知道黎忱跟您是这种关系,不还是会选他?”李越不敢把话说死,还用了尊称。   “我一直很向往在景盛工作,原因之一便是公司文化所秉持的公开透明,严格按照严密的规则办事,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程度的公平竞争和活力释放,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景盛其实内部是这样处事的,以后还会有优秀的人选择来到这里吗?”   净炀倒是没想到这小孩看着莽撞,实则这么难缠。   他其实想干脆把高胜是他叔的事抖落出来算了,包括高胜给黎忱使绊子,但是现在抖落意义不大,因为在场的大多都猜出来了是个什么前因后果,但是他们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如果真的没顺李越的心思,他最后破罐子破摔,在网上乱发言,凭空捏造些不实言论;景盛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对其进行反驳。   这对景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净炀不喜欢被威胁,且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原因。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黎忱开口了。   他递出去一个u盘。   “一些录音。”言简意赅。“和一些整理过的方便大家看的书面资料。” 第16章 “他这个人,给我感觉有点危险。”   两份录音,一个是高胜和李越的,一个是高胜和实习生负责人的。   高胜的声音被处理了,掩去了原来的音色。   内容很简单,一个说明了李越和某高管的关系,另一个说明了负责人在该高管的授意下所做的一些不利于黎忱的事。   还有一份时间线资料整理,以及《粉红船》和《泡泡龙》的策划案,和相关意见书上部分人员的签字,证明负责人早就知晓《粉红船》是个废项目,却还是把它安排给了黎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佐证资料,比如景盛kpi的计量方式、景盛实习生培养计划、在场六个实习生的详细考核结果等等。   黎忱整理地很有条理,几乎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明白是个什么事。   赵佳佳很是惊讶,她以为黎忱是那种谦虚过了头的老好人,没想到人家暗戳戳地做了这么多准备,就等着在合适的时候放出来。   但是也有可能压根就不打算放出来,如果李越适可而止,这些东西估计永无见天之日。   赵佳佳看向黎忱,之前是觉得这人能力很强,发自内心地想靠拢亲近,现在再看他居然有点想肃然起敬的意思。   李越显然更是震惊。   震惊之余所有理智底气皆土崩瓦解,他再次看向高胜求助。   却发现高胜正蹙着眉头看着黎忱。   .   之前没有证据,那些有意向净炀倾斜的高管们不太敢乱发言,都持作壁上观的态度。   如今板上钉钉,一大批马后炮立马冒出来。   净炀已经坐回了位置,靠着椅背听这些人讨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有坚定的净炀主义者,“这么恶劣的行为,不能要了吧。”   有两边都不想得罪的和稀泥,“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事情也说清楚,还了这位黎小同志一个清白,另一位小同志估计也是初入社会,施展抱负心切,不然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按照之前的安排,也算是对李小同志的惩罚,李越,这回你可再没理由要求和黎忱换位置了。”   也有光看热闹的,“现在的小年轻一个比一个厉害。”   ……   而净炀的视线则穿过这一群人,落在对面的黎忱身上,若有所思。   许久,看大家都说地差不多了,净炀才出声。   “李越,还想不想留在景盛?”净炀问。   李越没说话,此刻他抬不起头。   “如果还想留在这,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三天的时间,把《universe》二周年庆更新版的bug找出来修复,由他们技术部验收,他们满意就留你,不满意我也留不了你,你觉得呢?”   李越没想到净炀还愿意给他机会。   “愿意的,谢谢净总。”   “过关了你就去黎忱那个项目,不过关我重新招人,现在找不到工作的会编程的毕业生满大街都是。”   此言一出会议室又是一片寂静。   李越最为震惊,被突如其来的福利砸地脑壳都有些昏。   大家一齐看向净炀,似乎不太能明白他这接二连三的转变。   高胜也有些看不透他,“那,黎忱呢?”   “黎忱,我让你当张秘书的助理,你愿意吗?”   在场的人摸不清事态的发展方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跟上节奏了。   张秘书的助理,也就是总裁的助理的助理,总裁助理其实是很吃香的,干的活多,报酬也多,但是也不好当。   除非你跟老板的关系过硬,或者能力过硬,现在的张秘书就属于后者,跟了净炀已经很多年。   总裁助理的助理就很微妙了,张秘书手下其实还有很多助理,基本就是纯干杂活的,没什么发展空间。   当然净炀表面打压黎忱,暗地里给他铺路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张秘书的助理的操作空间比单纯一个靠技术吃饭的程序员要大地多。   可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在有编程方面天赋的人,让他去做这些琐事,又会不会有大材小用、能位错配的问题?   众人不知净炀所想为何,遂都没发表意见,只等着看黎忱的回应。   黎忱看了净炀一眼,笑着说“好。”   “好,那现在,李越给黎忱道个歉,这事就算完。”   李越有些犹豫,他瞧了瞧众人,总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黎忱道歉有些拉不下脸,像是当着大家的面又承认了一次自己所做的苟且事。   他也才第一次做这种事,做地过程也不乏胆战心惊,没想到竟还得了一个这样的结果。   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有人都在等他,他砰地一下站起了身,给黎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动静很大。   “对不起!”   三个字真挚饱满、掷地有声,耳垂面庞几乎红透,也没打算立刻起来,等待着黎忱的回应。   时光倒退一回,他死都不要听爸妈的安排。   黎忱最后也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谅你了,以后还是同事。”   轻飘飘一句。   他这边沉重地抬不起头,龌龊心思见不得人,自以为伤人至深,但对方其实压根没放心上,甚至还顺手把他头顶压着的巨石挪开。   李越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忍住眼眶中的酸意。   “谢谢!”他又鞠了个躬。   他想他以后会好好干活的,回报净总,也是对黎忱的交代。   .   李越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天上到地下,又从地下到天上的感觉。   也顾不得赵佳佳等人的鄙夷,跟着技术总监便去领了任务,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工作。   高胜松了口气,避免了一场同僚尴尬。   一方面得感谢净炀手下留情,一方面似乎又得谢谢黎忱的处事分寸,但是他其实不太想感谢黎忱,在听到黎忱给的录音的内容时,他对这个人的感觉就已经不太好了。   他在会后便去找了净炀。   “抱歉了,怪那憨侄子不懂事。”   净炀皮笑肉不笑,显然有些生气。   “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我跟你知会一声。”   “还有?”   “噗,开个玩笑,”高胜说,“差不多行了,你小姘头现在也不委屈了,怎么,难不成还要我去给他道个歉?”   “让你去,你去吗?”   “不能吧净炀?”高胜哑然失笑,“咱两认识多少年?你和他认识多久?就这么向着他?”   净炀瞟了他一眼,“不会逼你去,但是不让你去的原因是他心宽,不需要,而不是我站在你这边。”   高胜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净炀给他的台阶,这事确实是自己失理在先,遂麻溜地爬了下去。   “是是是,可对不起你小姘头了。”   净炀没再说话了。   高胜在他办公桌前靠了靠,“不过,净炀,你老实说。”   “什么?”   “你说的男朋友,有没有当真的意思?”   净炀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不是就好,玩玩就够了,要是别人,你要当真我也随你。给你提个醒,黎忱不太行。”   “怎么说?”净炀来了兴趣。   “心思太重。”   高胜见净炀抬头看他,便接着说自己的感想。   “倒不是说暗地准备全套的证据反击这事,这些一个普通的聪明人都会准备,有备无患嘛,他是个聪明人我承认,但是就是,有点聪明过了头。”   “那些录音,他说他是偶然路过的时候录的,我是不太信的,一般没这么巧,除非他天天蹲着我的办公室,但其实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也不见得都在办公室。”   “不排除他在我办公室甚至在我、李越和负责人身上装窃听器的可能,问题在这,他什么时候装的?怎么装的?装在哪?又怎么拆的?以后会用这些手段做些什么,或者也许用的其他更不可思议的手段,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而且你看他平日里的表现,给人又完全是一个谦虚温和的高材生的形象。”   “怎么说呢,他这个人,给我感觉有点危险。” 第17章 你等着吧,你会喜欢我的,臭渣男。   危险么,是挺危险的。   净炀看完最后一份项目分析报告,楼外天空已是漆黑一片,地面倒是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他偏了视线看了一眼在身边坐着的人。   黎忱等净炀好似已经等习惯了,净炀在忙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在一旁坐着,看看书,偶尔也会打打游戏,这些小习惯倒是和他的同龄人没什么两样。   今天净炀待地尤其晚,身边的人已经趴着桌子小眠了一会。   “起来了,天都亮了。”   净炀捏了捏他漏在外边的三分之一的脸颊。   黎忱迷迷糊糊起身,被枕着睡的袖子上有凸起的装饰纽扣,直接在他那张俊脸上留了三个红色印记,看着有些滑稽,衬地此刻的黎忱看起来呆呆的。   净炀心里蓦地一软。   “不是说跟李越关系挺好?”   “我觉得还行。”   净炀嗤笑,“都快被欺负到头上了也不跟我说,闷着嘴任由别人踩着你头蹦跶。”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给我绿色通道,你直接无情拒绝。”   “那是一回事吗?”   黎忱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又趴回去歇息了一下,“跟你说了,你也不好处理,你跟高总犯不着因为这事闹嫌隙。”   净炀其实知道,站在他自己的立场,黎忱的处理方式是最合适的。   他站出来帮黎忱说话终究不太合适,在别人不知道他两关系的情况下,会有人猜测他两的关系,但是在知道他两关系的情况下,又免不了会被人说净炀私下偏袒自己人。   这次的事情闹成现在结果完全是阴差阳错,净炀留了个心眼是前提,李越发照片是推动剂,黎忱在最后关头给的关键证据则是最后的深水炸弹,把这件事里牵扯到的各种关系、利益方都公之于众。   好也不好。   但净炀其实觉得结果还不赖。   至少黎忱没自个儿默默承受委屈。   “倒是挺会替我想。”净炀说。   黎忱也就笑笑,将这一页轻轻揭过,“你弄完了么。”   “等烦了?”   “怎么会。”黎忱还是坐在那个坚实的储物柜上,此时抬头往净炀的电脑屏幕上看了看,“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忙了。”   黎忱扭头又瞧了瞧净炀,“皱眉头的次数好像也变多了。”   “生意人哪有不忙的。”   “最近不顺利?”   “之前上线的游戏,除了《universe》,大都处在吸流红利末期,在新的游戏上线之前,新游戏的宣传推广所需要的资金周转有些困难。”净炀说。“之前公司高层也决议了再拉一波投资,目前有投资意向的很多,但是合适的没几个,我还在选。”   黎忱似乎对新游戏更感兴趣,“什么新游戏?”   净炀并没有说,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最后又把你扔在张秘书的助理的位置上了么?”   “知道,因为我老爹是黎元均。”黎忱又趴了回去,显得有些泄气,看着像真又像假。   净炀有些讶异,黎忱原来知道。   “游戏公司最重要的是核心游戏的程序代码,技术部在招人的时候都会考虑对方的忠诚度以及和其他游戏公司的亲密程度,业界规则嘛,我懂的。”   净炀笑了笑,“委屈吗?我非但没把位置给你留下,反而还给送出去了。”   黎忱枕着胳膊摇摇头,“现在也不赖,老板助理的助理,四舍五入就是老板的助理了,直觉离‘贴身秘书’更近一步了。”   净炀被他逗乐,但是他心里也一直记着高胜说的话。   其实在高胜说之前,他已经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才又转而做了另一番安排,生意人向来都是利益为先,所有会阻碍既得利益和机会利益的因素都得靠边站,包括一些可能并不会发生的或有风险,也包括一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   黎忱说白了其实只是一个平白无故出现的路人,处了半年的炮友,他们之前没多少交涉,更遑论是一些足以催生情感的刻骨铭心的共同经历。   此前净炀觉得黎忱跟他一样,只是当个消遣,恰好对方比较顺眼,过程自然也不吝惜一些装模作样的时间精力财富成本去维系这段虚无缥缈的关系,比如那些调情的情话,比如净炀送的表。   现在又觉得可能是小孩太小,闹着玩,随便来个接触过多的人都会觉得是真爱,尤其他和净炀这些天几乎天天都耳鬓厮磨,负距离接触,恐怕这种假性亲密对小孩的择偶认知冲击更大。   净炀自己当然很明确自己的想法。   所以和黎忱腻歪之余,偶尔也会想去找岑岩聊聊天。   就像肉吃多了偶然也会想吃吃菜。   和黎忱上.c.舒服,和岑岩聊天舒服。   黎忱自然不知道自己说一句话的功夫,净炀脑子里已经过了一轮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许久听不到净炀说话,黎忱问他,“怎么了?”   净炀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顺手又揉了揉黎忱的发尾,“不会完全把你当苦力使,给你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具体能走到哪看你表现,当然,要是你对管理方面实在没兴趣,我也可以立马放你回家,你老爹虽然有点偏心,但是也不至于一个工作都不愿意给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忱点头。   “好了,先送你回家,今天我得回家一趟,就不在你那边了。”   “嗯。”   .   把黎忱送回家之后,净炀并没有按照和黎忱承诺的那样,立马回家,而是拐着弯驱车去了零度。   零度附近的停车场一如既往地竞争激烈,净炀费了老大劲才找到停车的地方。   一来二去就耽搁了半个小时。   净炀才刚走出车库,恰好看见岑岩正往他自家酒吧走,看来来地正是时候。   净炀稍微加快了脚步,巷子拐角处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差点没把他吓一跳。   凝神一看,些许尴尬,正是刚才互道晚安了的黎忱。   “哥想去哪?”   净炀也不避讳。   “不都看见了?”   “去找谁?”   “你觉得?”   “你说你直接回家。”   “我说回趟家,没说回家之前要干什么。”   净炀回答地太直白,单刀直入,直接扰乱了黎忱刚才整理好的思路。   他抿着唇,看着净炀的眼神有些委屈,又有些坚定。   净炀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是有些不太对劲了,往常这种情况他三两句话就把小孩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堵回去了。   该去零度还是去,事后该哄还是得哄。   两者毫不冲突。   但是他这会竟破天荒地有充足的耐心,竟想看看黎忱面对这‘毫不避讳地出轨’,会做怎样的反应。   “行了我就去找人聊聊天,不做别的事。快回去吧,你明天学校那边不是还有事?”黎忱许久不说话,净炀便试着推了他一把,还做了一个要绕过他往前走的假动作。   “不准去。”黎忱跟着他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他的去路。   “理由?”   “哥你这是……你这样不是……你……谁跟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我还在这,你…我…”   看起来快气出心肌梗塞了。   净炀真地给他逗笑了,‘出轨’两个字愣是说不出来。   黎忱往前走了一步,和他贴地更近,眼神中多了一丝凶光。   “你今天去找他了,以后就别找我了,我不拦你,你自己选,选他还是选我。”奶凶奶凶。   净炀瞧瞧他,又瞧瞧他身后的零度。   恰好岑岩又在这个时候出来了,看见了这边门口杵着的两个人。   “净总,好久不见啊,很久没来了。”   净炀的视线直接黏在了岑岩身上,这会黎忱彻底没底气了。   净炀掐好看岑岩的时间,时间到了就回来看黎忱。   噗,果然,快哭了。   “哥……”他试着挽留了一句。   “路过呢,去隔壁Caprice吃了个饭。”净炀回答岑岩。   “啊——可惜了,下次来,请你喝酒。”   “一定。”   “那我先进去了,里边客人还等着我。”   净炀给他告了别,岑岩的身影才消失在零度贴地楼梯口,净炀便被一个充满冲劲的怀抱给拥住了。   没支撑好甚至往后踉跄了两步。   小孩看起来开心极了,“我果然跟你之前那些床伴不一样,是不是?”   可以说不一样,也可以说一样。   “你肯定不会选他们的,但是你选我了。”   净炀被箍地有些紧。   “你松一点,小鬼。”   黎忱松开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嘴角啄了一口,小鬼有时候特机灵,跟上次偷亲相比,往里挪了好些距离,但是严格算起来还是只是嘴角。   见净炀没说话,他居然又来了一下。   这下几乎是三分之一的唇了,动作很快,只擦了一下便立马松开,没给净炀留责备他的机会。   “别太过分。”   黎忱像是已经认准了自己不做实质性的越界举动,净炀都会纵容他,所以并没有被震慑住,反而又靠过去抱他。   还埋着他的肩窝蹭蹭,嘴里哼哼有声。   “你等着吧,你会喜欢我的,臭渣男。”   净炀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笑了笑。   大宝贝可爱到一定程度,好看到一定程度,他完全愿意给他比常人更多的纵容,更宽的界限。   被对方误以为是特殊,也并非不可,只要他能从这之中得到更多的愉悦。   “所以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回!” 第18章 “都说了我现在没心思陪你闹!”   净炀最近的工作并不顺利。   一个最合适不过的意向投资者,却偏偏跟净炀有些过节。   之前对方和另一家公司争夺同一个房地产项目,双方僵持不下,那会净炀也想在其中分一杯羹,不论帮谁净炀都能捞到好处。   双方也都私下来找过净炀。   净炀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方,使得他们与那个房地产项目失之交臂。   商谈并不顺利,净炀离开的时候心情并不太好。   “他们明摆着就是吊着,不同意也不拒绝。”就连平日一贯好脾气的张秘书都忍不住抱怨了句。   “认准了我现在只想找他,才有这样的底气。”   “那接下去?”   “他刚才明显想让我再陪他吃个饭。”   “下次就同意?”   净炀冷哼一声,“说不定想让我也搞一个三顾茅庐。”   “那净总的意思是?”   “再去一次,还这副暧昧不明的态度就算了,没必要。”   张秘书点头。   “晚上是什么安排?”   张秘书几乎已经把净炀的行程背下来了,不用翻都知道是什么。   “是净总您母亲的生日。”   净炀脚步一顿,完全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提还好,这一提,刚才就烦躁的心情,现在更烦躁了。   张秘书对净炀的家庭关系其实是能猜出一二的,净炀对他妹妹很好,但是对这位母亲却爱答不理。   “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已经放在您的车上,TiffanyHardWear系列一款淡水珍珠项链。”   “知道了。”   .   净炀到地方的时候就觉得略微有些不适。   他之前说过想在哪里过生日他们自己安排。   但是刘月茹却选了capro餐厅。   特点,贵,张扬,个性,在A城的知名度高,在这吃顿饭几乎就能给你套上一个有钱且有品位的躯壳,但是东西并不好吃。   所以发展久了就变成那些想装阔的人的专场,暴发户觉得这里是彰显身份地位的地方,真正的有钱人看他们却像看小丑一样。   净炀已经做好准备去面见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有他名义上的继父。??????????q?   但是一到包间,却发现满满一包间的人,加上他们五个,足足有十四个,净炀不认识那些人,但是看那些并不合身也许是最近才买的专门为了应今天这一番宴的装束,就不难猜出这些都是刘月茹这些年认识的邻里街坊和同事。   “净炀来了啊,来,快坐,就等你了。”刘月茹招呼净炀坐下。   净绵的表情和净炀差不多地一言难尽,“哥。”   他起身把净炀带过来,自己坐在刘月茹旁边,避免净炀跟妈挨着坐。   “人到齐了咱们就点菜吧?净炀你来,你常来,比较习惯。”   “不常来,你们自己点吧。”   净绵赶紧把菜单接过去,“我来吧,给叔叔阿姨推荐一些招牌。”   “好,好,净绵懂事。”刘月茹说。   “哎,我记得那个冰镇澳龙挺好吃的,净绵,给大家点上一份。”   “好。”   净绵正看着,刘月茹便又开口了,要了另一个。   来来回回几次下来,几乎都是刘月茹点的。   她点完也不忘把菜单拿给那些朋友们看一看,“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果不其然,那些人专门翻到了刘月茹方才说的那几个菜看了看,看后皆倒吸一口凉气。   “哈哈哈够地很了。”其中一小卷发妇人说道。   净炀全程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喝水。   上菜了也没吃几口,光在那喝酒了。   刘月茹一直调动着餐桌上的气氛,倒勉强撑地上欢声笑语一片,但是笑声中多少有些拘谨。   饭到一半,刘月茹瞧着净炀身后放着的礼盒,拍了拍净绵,悄悄跟她说,“你哥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啥呢?”   净绵秒懂,这会却又有些不想打扰净炀,她知道净炀这会肯定烦死了。   “哥,你是不是忘了给妈送礼物啊?”净绵在他耳边悄悄说。   净炀瞧都没瞧刘月茹,一只手绕到身后,单手把礼物袋递给了刘月茹。   “生日快乐。”   接下去的盛赞净炀没心情听。   “月茹这是上辈子积了德啊,有一个这么出息的儿子,现在两儿一女,就等着享天伦之乐了。”   “净炀也是真孝顺,虽然月茹年轻的时候迫不得已离开你跟净绵,但是你却还能念着她的好,把她接回去享福,我要是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可不是,苦尽甘来了。”   ……   净炀的耐心在刘月茹哭哭啼啼开始追忆往昔贫苦生活的时候彻底耗尽了。   恰好手机来了信息。   ――哥,我已经买好食材和酒了,你可以出发了【笑脸】。   净炀才想起来之前答应过黎忱今天晚上去他那边吃饭,黎忱扬言要给他做大餐。   “各位,公司临时需要处理点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净绵夹在中间特别难受,却终究没好意思叫他哥再多留一会。   .   ――抱歉今天临时有事,你自己先吃。   净炀回了信息,没去找黎忱,而是驱车去找了岑岩。   零度。   “呐,上次说请你喝的酒。”岑岩将一瓶特调鸡尾推到净炀跟前。   “新品?”   “算是。”   “不太好喝。”   岑岩只笑笑。   “但是比刚才在capro喝的酒好喝多了。”   岑岩挑挑眉,“净总哪个客户这么‘有品位’?”   “我妈,她今天生日。”   啊――原来是家事。   “叫了一群不相干的人,点了一大桌子又贵又难吃的菜。”   “阿姨前半生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享点福,想分享一下也正常。”   净炀有话难言,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心里永远都憋着一股劲。   当年抛弃他和净绵抛弃地倒是决绝,如今竟还能这般恬不知耻地依仗着他的资本炫耀,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刘月茹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压根没想让她进门。   但是刘月茹一番哭哭啼啼,直接把净绵整哭了,刘月茹也很懂,从此也不向净炀示好,直接把缺了的关爱全往净绵身上补,久而久之,净炀就不得不因为净绵的原因让她留下。   顺便还得寸进尺地想把现任丈夫和儿子一起带进家门,净炀当着她的面摔了刘月茹所谓的全家福,刘月茹才消停。   “你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我选择把净绵一起赶出去。”   “……”   岑岩将调好的另一杯酒递给酒保,“净总,事情都有两面,你也可以往好的地方想想是不是?”   “比如?”   “比如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为人父母都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若你跟你母亲是普通的母子关系,难免会因为这事增加一些生活琐事烦恼,但是现在,你显然不用看她的脸色,她甚至还得看着你的脸色,你也不会因为觉得忤逆了她而觉得愧疚,这不是就省了另一部分的琐事烦恼了吗?”   净炀竟觉得他说地意外地有道理。   “反正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免会产生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妨把现在的情况也看开一些。”   净炀默默思索一会。   岑岩看见他身后走来的人,笑了笑,“你家小朋友来了。”   黎忱和往常一样搂了净炀,黏着净炀。   “捉奸,就知道你在这。”   “别闹,放手。”净炀有意把他的手拨开。   “跟我回去。”   “黎忱,你听我说…”   “你答应我了的。”   “确实临时有事,之前忘了和你说,听话,今天先自己吃了,改天再陪你。”   “那不管,你答应我了的,跟我回去。”   黎忱说着就要把净炀抱下来。   净炀心底那股没灭干净的火蹭蹭蹭地往上涨。   他狠狠甩开黎忱,   “都说了我现在没心思陪你闹!”   .   两米开外的圈子都侧头瞧了瞧这边的动静,一看疑似情侣吵架便又扭回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岑岩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一会,也不说话,只带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头擦拭酒杯去了。   才刚说完净炀就后悔了。   心尖好似被小针扎了一下,有点麻,还有点疼。   尤其在看到黎忱那副略微有些无所适从的表情后。   净炀抓心挠肺地喘不上气。   黎忱好像没想到净炀会吼他,呆愣了一会,而后便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二十二岁的黎忱在三十岁的净炀面前强装镇定,掩了面下那层厚重的尴尬,甚至还能强撑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就是怕你喝多了,回不去,你,少喝点。”他越说越没有底气。   净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没能说出话。   黎忱又看向岑岩,“待会有需要,就,给我打个电话吧。”   “好。”   “那我先走了,哥,抱歉啊。”   黎忱给净炀道了歉才转身默默离开。   净炀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净炀扭回头,一口闷了面前的特调鸡尾。   此刻也完全品不出这酒的烈度,只恨不得它把自己烧烧死算了。   “不去追?”岑岩笑言。   “改天再哄,现在没心情,再拿瓶威士忌吧。”   岑岩也不说别的,转身就去酒柜。   净炀十指捏着酒杯,垂头冷静了下,终是没忍住,有些仓促地下了高椅。   岑岩再回身,净炀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个匆匆往门口追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30号的】 第19章 “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吧台那边的清幽和舞厅这边的喧嚣宛若两个世界,这也是零度吸引年轻男女的地方,因为不论喜静喜闹的都能在这找到合适的位置。   净炀穿过拥挤的人群,期间被阻了不少时间,他担心等他追到门口,早已没了黎忱的身影。   人生在世,怕什么来什么。   快到出口的时候又被一陌生人挡住。   净炀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帅哥这么着急去哪?”   从音调、语气、表情,净炀断定,是闲着没事来搭讪的。   纵使对方并不合净炀的口味,颜值也和他喜欢的标准相去甚远,但是净炀还是条件反射礼貌回了一句。   “回家呢,家里有事。”   “别急着走啊,这才刚开始,大半夜的,净总家里能有什么事?”   听到净总两个字,净炀这才抬头仔细看了这男人一眼。   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人,就是上次在零度厕所门口故意撞他的人。   他今天把头发放下来了,并没有梳那个不太适合他的背头。   “你认识我?”   “净总谁不认识啊,这的人都认识。”   净炀微眯了眯眼,“那么找我有事吗?”   “没事,能有什么事,就想问问堂堂净总,这的人,你睡过多少。”   说实话,净炀听到这话并不很舒服,他不知道这男人对他哪来这么莫名其妙的敌意。   男人并没有给他时间回答,侧身一步给净炀让了路。   净炀依旧礼貌地跟人家说了声谢谢。   在净炀走出去几步,身后男人又高嗓喊了他一声,“净总,送你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可别哪天在阴沟里翻船咯。”   净炀再没理他。   .   他去停车场取车,才刚上座,便想起自己刚刚喝了酒。   大半夜的也不好喊司机过来。   等代驾过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驱车去黎忱的的住所,又是二十分钟。   黎忱租的房子在七楼,净炀停车的这个地方恰好能看见阳台窗户,有灯,说明人在。   净炀在车里抽了一根烟,才上去。   门倒是开地很快,说明黎忱这会不在卧室,而是在靠近门的厨房客厅等地方。   小区治安好,黎忱向来没有看猫眼的习惯,所以几乎是拉开门的瞬间就和净炀四目相对了。   眼神里有惊,无喜,还有一丝想要往壳子里缩的小心翼翼。   “哥?”   净炀瞧着他挽起的袖子和刚刚洗干净的手,以及他正后方厨房砧板上才切到一半的藕片。   “还没吃吗?”   “也就刚到家不久,饿了,准备做点吃的。”   “地铁回来的吗?”净炀没话找话。   “嗯,哥你先进来吧。”黎忱给他让了位置。   净炀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是才回来没错,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三个大型超市塑料袋一股脑地全堆在外边的餐桌上,一个装着海产肉类,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龙虾,一个装着火锅菜品,土豆贡苗娃娃菜各类丸子还有牛羊肉卷,另一个袋子则都是饮料和一些小零食。   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东西一放下就兴冲冲地给他发了消息,却没想到收到一条‘鸽子’回信。   觉得失落的同时又在想他哥是不是又跑出去鬼混了,仗着之前净炀给他的纵容,直接杀去了零度。   然后……   “喝水吗?还是饮料?”   “水吧,刚喝了些酒。”   黎忱点点头,转身就去找杯子。   给净炀接了水之后又回去捣鼓那三个塑料袋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黎忱跟他说话的一直背对着他。   “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乱。”   “没关系。”   “要吃零食吗?”   “不用了。”   等到再没话可以找的时候,两人便都沉默了,静谧的空气中只剩下黎忱收拾东西时扯出的塑料袋摩擦声。   过了有那么一回,净炀才开口。   “今天中午和黄总吃了顿饭,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最合适的意向投资者。”   “嗯,结果还好吗?”埋头收拾的黎忱还能抬起头冲他笑笑,给个回应。   “不太好,光用嘴说估计说不下来。”   “那要怎么?动手吗?”黎忱还能开个玩笑。   净炀觉得气氛稍微缓和些了,遂稍稍松了口气,“不重要,实在谈不拢也没必要腆着脸求,其他投资者也并非没有考虑的价值。”   “嗯,哥说得对。”   净炀瞧着那几只活蹦乱跳的龙虾,“还有,晚上,是我妈的生日,之前答应的时候没记着这件事,所以让你自己先吃,改天再陪你。”   “嗯,知道的。”   净炀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但是又觉得解释了个寂寞,他好像什么都没说清楚。   且黎忱是在零度找到他的,那会他显然没陪母亲,其实完全可以来找黎忱,即便已经吃了饭也可以过来陪陪他。   他犹豫了会又说,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嗯。”   “所以去找岑岩喝了两杯。”   “嗯。”   “之前和你说的,我和他没做过别的,没骗你。”   “嗯。”   “刚才凶你也不全是想凶你,我那会心情就不太好,你明白吧?”   “嗯。”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低头背对着他的黎忱几乎每句都只答一个字了,声音还听着有些奇怪。   “黎忱?”净炀拉了他一下,没拉动,净炀用力扯了扯。   这会把黎忱整个扯过来跟他面对面了。   净炀一愣。   真的哭了。   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往日幽深暗沉的眸子此刻被润了个透,小孩还特意睁大了些眼睛,防止不小心眨一下,满眼眶的潮润便会顺着脸颊流下来,丢脸又尴尬。   比掉眼泪视觉冲击更大。   净炀觉得自己此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受千疮百孔之刑,供万人观瞻辱骂,但好像也还是不足以弥补自己的罪行,平息民怨。   黎忱赶紧偏头用下手掌揩了一下眼睛。   .   净炀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他以为黎忱不会真哭的。   哼唧归哼唧,委屈归委屈,掉眼泪哪这么容易,还是个一八五的大男孩。   “哭什么啊?我跟岑岩真的没什么,我和你在一块的时候,不会跟别人乱搞。”   净炀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黎忱直接崩了,再忍不住,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   他自己也手忙脚乱地在那擦,越擦越多。   净炀看地也皱了眉,委屈落泪的另有其人,看着别人委屈落泪的他反而更煎熬,左胸腔那颗心像是被人捏了又捏,戳了又戳。   这种感觉其实早就有人总结陈词并且给它冠以一个通俗易懂的学名——“心疼”。   很稀奇,居然会心疼。   净炀不自觉往前一步,拨开黎忱的手,转而用自己的手给他擦眼泪,两双手的拇指揩着他的脸颊,把不断滑落的泪珠纷纷揩向两边。   “行了别哭了。”   结果本只是抽抽噎噎的黎忱,盯着他的眼睛直接哭出了声……   净炀放弃了,直接把人搂向自己。   虽然自己今天穿的衬衫,但是布料终究比人的皮肤要能吸水地多。   净炀一只手在他后脑勺和发尾处脖颈之间揉着,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叹口气道,   “是哥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   “我也可以陪你聊天的,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可以安慰你的。”黎忱的声音闷闷的。   “是是是。”   “你为什么去找岑岩……”   “不找了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你答应我了的,你…你明明早就没陪阿姨吃饭了,你不来我这里,你去找岑岩…”   “我的错我的错,我混蛋。”   “你还凶我……我以为你不会凶我……”   净炀心想现在赶紧来个人把他杀了吧,他感觉自己犯的罪大地跟把天捅个窟窿差不多了。   他觉得自己几句道歉属实有些干巴。   他甚至想到了.肉.偿。   这想法一旦冒出净炀就觉得实在罪过,人家小孩单单纯纯,估计都没往那想,自己像个老色批一样动不动就说床上那事,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哄小鬼还是想爽自己,属实不要脸。   .   最后哄是哄好了,用了一碗面。   哄他当然不难哄,但是净炀心里却不怎么对味。   酸菜肉丝面是净炀最拿地出手的料理,恰好黎忱不知道要做什么买了雪菜。   福利院的王妈别的没有,酸菜很多,净绵每回饿的时候他就偷摸着去给她煮面,那时候本来不善交际的净炀已经挺会说话了,王妈对他喜欢地很,对这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净炀看着对面唏哩呼噜一顿狼吞虎咽的人,眼神幽深,默默思索了一会。   “好吃吗?”   “好吃。”   “还算实诚,净绵吃了十几年都没吃厌。”   “听出了点东西,哥你十几年就会了这一样。”   “……放屁。”   “就这个拿地出手一点,比不上你那些花花绿绿红红蓝蓝的。”   黎忱噗了一声,“当你在夸我。”   净炀又沉默了。   黎忱自然也察觉出了净炀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出现次数越来越多的短暂沉默。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黎忱问他。   净炀摇摇头,“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净炀犹豫了会才开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第20章 永不降温的小棉袄   喜欢什么。   黎忱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什么长地好看,有能力,有个性,对他好,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陈词滥调。   净炀也没有追问,他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心里清楚黎忱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喜欢他什么。   黎忱一如既往地喜欢搂着净炀睡觉,尤其习惯埋着他的颈窝睡,完全占有。   两人都累地筋疲力尽,一个被抽地发干,一个被喂过了头,一躺一趴,都跟死了一样。   喘着粗气平息了很久,净炀才习惯性地去揉黎忱的发梢。   “真不敢相信你才二十二岁。”   “怎么?”   “我二十二岁的时候还没碰过女孩子的手。”   “没碰过女孩子的手,男孩子的身子碰了个遍。”   净炀摇摇头,“那时候没空谈恋爱,更没空研究自己的性向,不喜欢女人也是工作两年之后才知道。”   转而又把手往下挪,装模作样地揪了揪黎忱的耳朵,“不像你,没个十几二十段经历,练不出这身本事。”   “你别冤枉我,我跟你说过的,在你之前我和一样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呵。”   “哥你想夸我技术好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一件事能做熟那都是因为背后有经验支撑,你以为你这张嘴随便叭叭几句我就会信?”   “都是哥身上攒的,百来次应该有了。”   “蹬鼻子上脸。”净炀稍微用了点劲。   黎忱也不气恼,在他耳边吃吃地笑。   净炀偏头瞧了瞧黎忱的脑袋,眼神幽远。   “行了,调情归调情,有些事咱两还是得摊牌了说清楚。”   “你说。”   “当初我们在一块的时候说的那些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不问工作,不问生活,不谈恋爱,不跟别人有肉体关系。”   “你目前还有几条没破。”   “一条。”   净炀一字一句毫不留情,“不说喜不喜欢爱不爱这些事,我没有找对象的打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其实也不小,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肯定也喜欢你这种事存在的概率很小。我直说,我对你没那种感觉。退一步讲,我就是喜欢你也不会跟你搞对象,咱两还是只能维持现在的关系,我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你也没权利管我心里想着谁、我想跟谁见面。”   “单纯是床伴的关系,我对你很满意,你应该也知道,但是别的不会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不公平。所以现在选择权给你,是走是留随便你。”   “想明白了明天给我发个消息就好,或者要是现在就见不得我把我赶出去也行,一切看……”   黎忱一只手捂了他的嘴。   依旧闷着脸,也不抬头,也不看他。   “知道了,不走,就维持之前的关系吧。”   “很晚了,哥,睡觉吧。”   .   不是没处理过这种不太健康的床伴关系,上一段关系,净炀就没给那小孩任何选择的机会,直截了当说了断绝。   因为他知道要是给他选择了,小孩也许会放弃,也许不会。放弃还好,不放弃的话,也许是想尝试通过长久的陪伴来感化净炀。   但是净炀知道那不可能。   与其吊着,还不如给人家一个痛快,净炀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并不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一样的,净炀也知道要是给黎忱选,黎忱有那么百分之五十,甚至是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选择留下。   但是净炀想,黎忱跟他们又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当然肯定不是1和0的差异。   可能是太讨人喜欢了,没有哪一处是不满意的,就连偶尔的无理取闹看在净炀眼里都觉得有趣地紧。   讨人喜欢到最大程度的纵容,比如现在这样,准允他像一条八爪鱼一样搂着他睡觉,这在以前从来没有。   讨人喜欢到不太舍得就这么断了关系。   净炀的手还揉着黎忱发尾处的后脖颈,眼神中的幽远多了好几分。   “傻子,哪天要是又哭了,我可不哄了。”   “那就不哭了。”   净炀笑笑,没再说话了,默认了这段不平等关系的继续。   藏着那点小私心,把主动权交给黎忱,装聋作哑就多了几分心安理得。   .   众所周知,装聋作哑并不是很好的解决矛盾的方式,但是两个人一起装聋作哑,那么这个矛盾的解决就会变地前所未有地迅捷,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净炀十分满意于事态的发展。   他和黎忱的关系恢复到了从前,之前那件事似乎也没有在黎忱心里留下芥蒂。   黎忱照旧跟以前一样,热忱,听话,偶尔抖抖小机灵,偶尔装装可怜去讨净炀的安慰。且更知分寸,知道净炀什么时候想要他陪,什么时候不需要,给够净炀独处的空间,又在他需要他的时候准时出现。   净炀有时候也会感慨,这么适合谈恋爱的人,偏偏遇上了他。   .   第二次,净炀依旧没能争取到黄宇的投资。   黄宇给的投资额度很高,条件也给地宽松,只要求他们公司接下去一个项目的收益率能达到30%,但是给了一个对于游戏公司来说比较苛刻的条件,要能保证具有百分之80%的可能性达到这个收益率。   《末日危机》alpha版本已开发完毕,根据市场行情和供需关系,净炀有信心后续完善之后上线,回报率能达到90%,毕竟这将成为国内第一款MOBA和RPG相结合的大型手游,景盛为此已经砸了几千万和三年时间进去。   但是这些纯属大家的预测,没有相关数据资料可以证明此。   黄宇就是瞅准这点所以才敢给这么低的要求和这么高的额度。   说白了,就是不想给净炀钱。   净炀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型的生意人。   不给就算,净炀早就做好了备案准备。   “曼芝,安泰,华盛,纽富,兰德投资,这些是新选出来的比较合适的资方,资料都在这,净总。”   其他几个净炀都听过,但是曼芝不太熟悉。   “曼芝地产,主营酒店,近几年才兴起的产业,不知道是从哪突然搬过来的隐形富豪,一来就把钱往酒店上砸,酒店并不是什么盈利项目,所以曼芝后续几乎是靠投资盈利,也不知道找了哪里来的神仙,次次投准,所以现在明面上看着是酒店产业,但其实是一个投资公司。”   净炀翻看着资料。   “控股人是谁?”   “岑岩。”   净炀抬头,往后翻了几页,还真是岑岩。   同名同姓?   净炀又翻了翻,看到名下资产零度的时候,才确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巧了。   .   A大涵英主楼南广场,西式宏伟建筑不像院校主楼,反而更像庄严肃穆的教堂,大型喷泉潭前的白鸽飞扬,白鸽群下站着许多身着学士服的学生,又是一年毕业季。   净炀插兜站在远处树荫下,看着刚拍完学院班级集体照的净绵朝自己这边跑过来。   他笑着转身去车里拿了一束鲜花。   净绵直接无视了那一束花,猛虎扑食一般就要往净炀身上扑,净炀只得把花拿远了些才使其免受遭殃。   净炀净绵长得都挺好看,如今搁一块郎才女貌,净炀一身精英气质,在一群学士服里有些违和,但是在A大,求同存异的眼界向来比其他地方要广,曾今总要被误以为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如今也没多少人侧目。   “都二十多岁的姑娘了还这么莽…”净炀叹气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提前结束了,难得毕业一次。”   “就知道哥你最好了!!”   “呐,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净绵接过花就要拉着净炀过去拍照,净炀却有些犹疑。   “放心,妈还没到,我专门给你留了时间的。”   净炀有些意外,净绵却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所以哥你别吃醋啦,我还是和你最亲。”   净炀弹了弹她脑门,“真跟我亲那会就不会求着我让她留下了。”   “毕竟是咱妈啊。”   净炀其实也知道净绵为什么想要刘月茹留下,他能保证净绵衣食无忧,但是能给她的生活越好,意味着陪她的时间越少。   虽然每次有关净绵的活动,他都争取抽出时间参加,但是不能参加的居大多数,净炀已经不记得错过净绵多少个生日和家长会了。净绵也从来不闹,净炀有时间来,她会表现地很开心,没时间来,她也从不会在净炀面前露出半分失落的表情。   但是每年他的生日,净绵永远都记得,或大或小都要给他庆祝一番。   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净绵永远是留守的那一方,早年刚创业的时候,净炀摸爬滚打着碰了不少壁,被骗,被鸽,被耍,被截胡…几乎轮番试了个遍,也是靠着那股蛮横劲和那么点运气,才走到今天这步。   很多次走投无路几近绝望,但是一想到净绵,那种撑不下去的念头又会少上那么好几分,回到租的两室一厅小破平房,净绵永远在,永远不会降温的小棉袄。   “没关系啦,重新再来啦,哥你别把自己逼地太紧啊,我们能吃口饭就够啦,你养我这么久,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也能挣钱了,到时候就换我来养你,哥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但是净绵难过的时候,找不到净炀的情况十有.八.九,各种委屈难受大都自我消化,净炀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净绵在学校被欺负了很久。   头发被扯乱了就整理好再回家,脸被打肿了就贴个冰贴说今天太热了,手臂上有恶劣的指甲划痕就穿长袖,被关在厕所几个小时就说学校文艺表演排练呢。   她从来不把负面情绪带回家给净炀。   刘月茹回来之后,这种情况才有转变。   刘月茹别的一无是处,但是在陪伴净绵这事上,倒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净炀主要也是因着这点才准允她留下。 第21章 因为他的小朋友没有我的小朋友乖啊   净绵拉着净炀去了十几个地标性建筑物前合影,期间因为长地出挑,面对镜头也自然,被不少学校官方的摄像头捕捉到,不久后甚至还被印上了他们学校的宣传册。   净绵的手机有振动,净炀余光扫到一眼,是刘月茹发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行了,拍地够多了,我先走了。”   净绵其实很想跟大家拍一张全家福,有哥,有妈妈,有弟弟,还有刘叔叔。   “哥你要是……嗐,算了,好哦,哥再见,赚钱机器要加油奥!”   净炀哭笑不得,别的可以妥协,让他跟他们一块他真的不能妥协。   净炀其实已经远远看到了那一家子,觉得烦闷,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但是也没完全走,他跟着那些穿着黄色垂带学士服的学生,去了另一个学院的毕业照拍摄地。   A大工科闻名,毕业生浩浩荡荡,净炀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但他也不急,便又随便找了棵树荫等着。   没想到A大工科男生平均颜值都还不错,出挑的也挺多,比如那边众星捧月站着的那位,即便戴着很折腾颜值的学士帽也能吸到一片路人,从他身边围着的跟他一块拍照的人来看,估计不仅是迷妹们的梦中情人,也是老师们的掌上明珠。   啧,优秀啊。   净炀正看地出神,眼前蓦地罩过来一双手,带着那人身上独有的温热,霎时眼前一黑。   “再看把你眼珠都挖掉。”   净炀抿唇一笑,“厉害的男人发现对象出轨一般选择对小三动手,没本事的才喜欢折腾自己对象出气。”   “你是我对象吗?”   反将一军,小鬼活学活用地快,净炀忍俊不禁,“不是。”   “不挖你挖谁。”   “是你们院的?”   黎忱摇摇头,“物理系的系草。”   “难怪。”   “怎么,跟计算机系草处关系亏着你了?”   “要点脸。”   黎忱笑了笑,“哥觉得我不像?”   净炀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把他和刚才那人对比了下,得出结论,还是黎忱好看,看来计算机系草估计真不是吹的。   “像,”净炀笑了笑,没继续扯皮,把手上的花递到黎忱怀里,张开双臂,“行了,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黎忱笑着回拥,“谢谢哥。”   黎忱似乎还想跟净炀说些什么,他的老师同学便喊他过去拍合照,黎忱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怕自己这么跑走,他哥下一秒就离开了。   “去吧,我在这等你。”   “好,等我啊。”   .   黎忱班里男生居多,照理说男生事都少,随便拍几张就ok了,但是偏偏还有一个挂名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打扮地花枝招展,看起来是有备而来,非要拉着每一个同学单独来好几张,比真正毕业的人还上头。   净炀今天上午其实没有别的安排,所以也不怕多等一会,且黎忱经常朝他这边看,担忧他先行离开的眼神令净炀觉得很受用。   总算结束,黎忱才拉着工具人室友过来和净炀合照。   噼里啪啦拍了一大堆,和净绵相比简直有过之无不及,一直到工具人室友被他女朋友拉走为止。   “第一次见一个男生这么喜欢拍照的。”   “多拍点,以后说不定见不着了。”   净炀知道他话里有话,也没接。   “那拍够了没,够了我要回去了。”   “这么着急?待会有安排?”   “安排倒是没有…”   “那就再待一会。”   “下午有点事,两点半要去见一个资方。”   “那还早,哥还能再待一会。”   “……十一点了,吃个饭睡个觉就将近两点了,哎你等下……”净炀突然想起来光送了花,礼物忘送了,就想去拿过来,看在黎忱眼里就像他马上要走一样。   黎忱抓着他的手一把把他扯了回来,从后边搂着他,枕着他肩膀,不让他走,“再陪我一会嘛。”   净炀承认,黎忱用撒娇对付他也很管用,附带魔法攻击。   “来来去去的全是认识你的人,你不怕他们乱想?”   “不怕。”   净炀才不信他真的不怕,搞基,还是和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社会人士,还挺有钱,怎么听怎么不正经,随便哪一条都足够在学校贴吧榜一上待上好久。   正说着呢就真的有人过来找黎忱了,估计是黎忱的同班同学。   “黎忱这是?”   净炀也不慌,反正不关他一点事,他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黎忱回答。   “我哥呢。”   噗,拙劣的借口。   但是很好用,哥这个身份一扣,所有亲密就变地理所当然。   “嗷嗷嗷,我说呢,你哥长得和你不太一样啊,不过都一样帅,哥哥好。”   “你好。”   黎忱一点不避讳,该蹭还是蹭,该抱还是抱,借着哥哥和弟弟这一层身份把所有界都越了个遍。   可能是拍照拍疲了,也可能是临近毕业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想要互相分享,所以围过来聊天的人越来越多,聊聊计算机、学术、大学生活等等,净炀几乎都能插上一两嘴,且可能是嘴皮子动习惯了,也乐得和陌生人交流。   黎忱便一直这么搂着净炀,他自己倒是不说话,光顾着听净炀和他的同学谈天侃地。   聊地久了大家也终于发现了那点违和之处,“黎忱你能不能站直一点,有没有骨头?这么扒拉着你哥,他累不累啊?”   “见世面了,居然还能见着黎忱这么黏人的一面,黎哥,他在学校别提多高冷了。”   “是吗?”   黎忱笑笑,“别听她胡说,我就是拒绝了她一次告白,非得说我高冷。”   大家哈哈大笑,姑娘也是,估计早就把这当个玩笑话了,看起来黎忱跟同学们的关系不错。   正说着净炀瞧见方才众星捧月的物理系系草也过来了,看他眼神停留的方向似乎是自己这边。   “你认识他的吧?”净炀微偏了头压低了声音说。   “我没说不认识啊。”   “认识你不介绍一下?”   “……让你跟他眉来眼去吗?哥你想屁吃。”   “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喜欢男的?”   “那也不行。”   两人悄悄话说完,物理系系草已经走到他们跟前,果然是来找黎忱的。   “上次模型的事情谢谢你了,黎忱。”物理系系草说。   “客气了。”   由于黎忱怀里的净炀实在太过扎眼,系草不打个招呼好像有些没礼貌。   “这位是?”   “我哥,黎炀。”   净炀想笑,还临时给他安了个姓。   “黎哥好。”系草说着已经伸出手做了个握手的手势,果然跟导师在外边混多了的人就是不一样,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社会人士的成熟稳重。   净炀正要把手伸出去,那边黎忱已经把他那只手牵着摁回来了。   “我哥的手不乱握,握一下五百。”黎忱开玩笑说。   系草笑了笑,自然地把手又收了回去。“这么小气?”   一来一往间旁边人群已经开始浮现一些奇怪的声音了,净炀听见身边两个女孩在压着声音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什么骨科,修罗场之类的词,他也听不太懂。   “净总?这么巧?”   听见声音,在场的人都回头,有几个姑娘已经支撑不住自己了,他们也没想到拍个毕业照居然能有幸被迫承受接二连三的美颜暴击。   净炀还未扭头看人,便察觉到一直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挪开了,一直环着自己的手也收地一干二净,黎忱朝后边退了一小步,彻底离开了净炀,和刚才死皮赖脸粘着他的人判若两人。   净炀不自觉地先回头看了身后的人。   那人还是笑着,看不出一丝异样情绪,“哥你们聊吧,我导师那边还有点事,先不打扰你们了。”   眼底尽是识体,知趣,找的借口天衣无缝,转身离开得也很自然。   净炀瞧着黎忱背影,心底有股莫名的酸涩。   .   “岑老板这是?”   净炀看见他手上的花,蓦然想起曾经站在他身边那个惹事的男生。   “跟你一样,也是来找小朋友的。”岑岩说。   净炀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最后带走岑岩的,居然也是个跟黎忱差不多大的小孩。   “猜过你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类型,唯独没想过横冲直撞的小狗。”   “小狗多好啊,横冲直撞,热情地要命,把你当成全世界,成天就围着你转,用不完的精力。”岑岩说,“更重要的,又好哄又好骗,说到这个,‘小狗’的精妙,净总不应该比我更懂吗?”   要在以前,净炀听到这些话,笑笑也就过了,但是今天他却有些笑不出来。   好哄好骗是真的,但是小狗耷拉着脑袋伤心难过的样子他看了也很难受,磨人磨己。   “对了,净总,早上恰好碰到了,就把下午的事也一说了,净总给我发的邮件我看了。但是很不巧,曼芝最近刚投了个比较大的医药工程项目,最近流动资金也有些短缺,可能不能跟净总一起见证景盛新项目的丰功伟绩了。”   “没关系,岑老板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那么下午的约取消?我正好休息一个下午。”   “净总辛苦。”   .   净炀离开,一个男生走到岑岩身边。   “跟我说找不到,问你有什么标志性建筑说不认识,问你东南西北左西右东也分不清,我转了半个学校跑过来结果你在跟老相好聊天。”   男生叫阮栀青,看着脾气不太好,脸上满是奚落调侃,倒是没半点真吃醋。   “啊,是呢,没阿青活不下去了。”   阮栀青把他手上的大捧花拿过来自己抱着,还有那盒看着有些重量的不知道是什么毕业礼。   岑岩也习惯了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生活不能自理,单手不能提棉花的残障。   阮栀青看着净炀的背影,“你闲钱不是还挺多的,为什么不投他的公司?游戏产业近几年应该还是个朝阳行业。”   岑岩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空着的那只手里,让他牵着。   “因为他的小朋友没有我的小朋友乖啊。” 第22章 “好久不见啊,净炀。”   《universe》二周年庆宣传预告正式发布,用户量骤然猛增,这款游戏运行两年,注册用户超一亿,近日平均活跃用户数量大概在两千万之间,几乎是景盛赖以生存的一大支柱。   但是佛系的养老社交加一点换装元素的角色扮演游戏,用户黏度不够,所以景盛早就希望在此基础上另外开拓一个大型的长期运营的竞技升级类手游,也就是《末日危机》。   净炀希望能在《universe》二周年庆的时候推出《末日危机》的预告,顺势借一波热度。   景盛整个宣发部最近都忙地不可开交。   连带着其他行政部门也一块多了许多会议负担。   黎忱整理完会议记录给张秘书发过去已经临近下班了,他推开净炀办公室的门,发现净炀正在和李越说话。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净炀的脸,脸上带着四分之一赞许,四分之一肯定,还有二分之一的鼓励和看好。   “不必谢我,能留下来是你自己的能力,我一般不太干涉技术总监的决策,他们认准的人就肯定是他们需要的人,当初让他们在你和黎忱之间选人是这样,之后让他们决定你的去留也是一样的道理。过去的事不建议忘,但是也不建议一直念叨着让它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做告诫警示可,做遗憾愧事就不必了。所以经历了这么些事,你现在找准自己的方向了吗?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了吗?”   “知道的,净总。”李越一脸坚定。   李越还是很想感谢净炀,感谢他及时拉自己回头,甚至给予自己改过自新的机会,事后也一点不计前嫌。   也想问问为什么把比他更优秀的黎忱安排在了这么不起眼的位置,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该管的闲事。   “好了,你的报告我刚才已经看完了,很不错,之后的工作也要这样全身心投入,加油。”净炀冲他微笑,把他的报告递还给他。   “谢谢净总!”   李越转身离开的时候瞧见了黎忱,也放下昔日的仇视,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李越离开后,黎忱走到净炀跟前,“哥还说没哄过别人,明明一套接一套。”   “你摸着良心说,这是不是一码事?”   黎忱本意也不过抖个机灵,并不变本加厉,笑了笑便跟往常一样在净炀身边待着了。   “他比你勤奋多了,一周五天都在,恨不得立马转正。”   “有你这么好的老板,谁不想天天来上班?”   “那你怎么才来三天?”   “怎么,哥想我啊?”   “……”净炀没理他。   “我学校还有点事啊,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的七月中正式入职,按规定我现在都不用来的。”   “听话地已经天天来了。”   “哥说一声想我我就天天来。”   “不然现在就收拾东西滚蛋好不好?”   黎忱没再贫嘴,做了话题的终结者,认输,讨饶了几句。   “不过,哥,你当初留他的时候,就不怕他以后在工作中又搞这种乌烟瘴气?”   净炀摇摇头,“他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羡慕,嫉妒,讨厌,仇视,不服以及愧疚等,这样的人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即便真地想搞些什么事也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发生在他身上的矛盾,爆发地快,结束地也快。且这种人最适合适加的精神鼓励引导,他身上确实也有可取之处,留下利大于弊。”   黎忱在旁边听地认真,末了认真总结一句,“明白了,你就是这么识人辨心,对症下药,哄骗下属,让他们替你卖命干活的。”   净炀哭笑不得,哄骗倒不至于,无论哪个位置的管理者都需要点拿捏人心的能力,说是基本素质也不过分。   “说起来,雷向东邀请你参加婚宴你去不去?”净炀问他。   “你怎么知道他邀请我了?”   黎忱觉得有些意外,雷向东是技术部元老级别的人物,黎忱只是在那待过一小段时间的实习生,那点交情谈不上邀请他去参加婚礼。   “你说的,识人辨心,对症下药,雷向东热情,估计整个技术部都会被邀请。”   “可我只是个实习生,现在还不隶属于他们技术部。”   “他还很喜欢编程厉害的人,估计当初对你就顶喜欢的,所以顺带把你一叫。”   “这也是分析出来的?”黎忱挑挑眉,显然有些惊讶。   “不是,他是我大学室友,亲口跟我说的。”   “……”   .   雷向东是技术部总监之一,在景盛待的时间和景盛的年龄一样大,景盛第一款游戏的代码便是他和净炀以及其他几个人码的。   为人大方热情,直爽率真,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是顶讨下属喜欢的上司。   婚礼来捧场的人很多,酒店大厅洋洋洒洒摆了好几十桌,新娘子的花路长地都快看不到尽头。   净炀才到,雷向东早已经在门口盛情迎接了。   “哎呀呀呀,我们的净总来了,快里边请里边请。”   “东哥你要这样说话就不够意思了。”   “怎样说话?不喊净总?喊炀仔吗?哎呀呀掉份了净总,我们净总可不比当年。喊我一声哥,今天就把你安排妥当了。”   “行了,堵着门口也不见让我进去,安排妥当?”   “瞧瞧我这笨人,来来来请。”   雷向东把他带到前面一桌,净炀看见了梁宇,张建永,一个学弟,一个也是并肩作战的如今也在景盛的室友,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大学同学,以及一个空着的座位,看来是同学桌,还有人没来。   令净炀诧异的是,黎忱也在这桌。   雷向东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在了黎忱旁边的位置。   “‘大学挚友以及家属桌’”雷向东说完又俯下身在净炀耳边说了一句,“看我够意思吧?”   净炀看着身边坐地规规矩矩的黎忱,颇为哭笑不得,但是也没有对他和黎忱的关系多做解释。   雷向东拍拍黎忱的肩膀,“小黎不要拘谨,你炀哥在这,待会放开了喝,放开了吃,嗷。”   “谢东哥。”   雷向东招呼完他们便又去招呼别人了。   净炀察觉到,自从他来了之后,黎忱才稍微松了点那股板正的劲,并且不自觉地往他这边坐一些。   说实话,净炀还挺喜欢黎忱这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对他的依赖。   “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桌应该都是你们大学同学。”   “嗯,那两个你应该认识,梁宇是学弟,张建永也是我大学室友,其他几个是和雷向东比较熟的大学同学,有几个我也不太熟。”   “那我怎么坐在这?”黎忱小声问他。   “你觉得呢?”净炀想笑。   “你带来的家属吗?”   净炀终究还是笑了出来,默认了。   黎忱撑着头看了他一会,“我有时候真地很看不懂你,跟我说的时候会明明白白地说我们只是单纯的床伴关系,不可能是情侣,但是你给别人传递讯息的时候又总是说我们是情侣,说我是你男朋友。”   “所以我真以为我们是情侣了,但是又突然发现你对我,和对其他人一样没耐心。”   “哥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呢?   “如果没有,又为什么呢?”   没有,原因说不出。   净炀怕黎忱刨根问底,随便搪塞了句。   “说到底,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你才五年级。”净炀撑着头,看他,笑了笑,“你太小了。”   .   那之后两人没再私聊,一是黎忱沉默了,似乎是在思索净炀刚才说的话,另一方面净炀被旁边的人拉着加进了群聊。   此后黎忱便只听他们聊天了。   听到了景盛的发家史,当初刚成立的时候,做事的就他们五个,净炀、雷向东、梁宇和张建永负责策划、编程、测试、以及上线后的维护跟进,高胜不是计算机毕业的所以负责策划和宣传,美术都是外包的。   五个人经常通宵达旦地搞,雏形出来后净炀和高胜便起早贪黑地四处去拉投资,拉赞助,走了不少黑路,受了不少冤枉罪。   第一个游戏由于独特的创意受到大家的喜爱,有流水收入之后,才有资金去进一步招兵买马,扩大规模,做更精致的游戏,一桌人听着别人的成功史,皆是唏嘘不已。   “做公司都不容易。”   “哪行容易啊?打工人就容易啊?”   “我看明星就挺容易,人一天片酬就几百万,顶我们几年的工资,哈哈是吧?”   “说起来咱们不确实有个同学去当明星了吗?”   “对啊,叫什么来着?单泽鸣,哎,当初不是你们室友吗??”   “据说最近混地还挺好,上次演的那部戏出圈了,连带着人也跟着火了,二十九岁也算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   “那剧我也看了,挺不错,人确实长地帅。”   “我想起来了,净炀,他不是你好朋友吗?你两那时候几乎天天黏在一起,当初我们还笑你们穿一条裤子来着。”   那人一说完这话,便有人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黎忱看向净炀,他刚才说话并不大声,这桌子的人没人知道他和净炀的关系,所以突然出现的欲言又止并不是因为他在场。   净炀好像没什么所谓,回地也自然,“是啊,不过好久没联系了。”   没人问为啥不联系了,说明不联系的原因他们大都知道。   一大桌子突然安静还挺诡异,挑起这个尴尬的话题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这一下便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指着净炀身后,“哎?哎?”   净炀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后看。   “好久不见啊,净炀。”   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正是单泽鸣。   【作者有话说:感谢   女子三叶虫x1   晓宇儿三叶虫x1   Tequila月票x3   女子月票x8   晓宇儿月票x10   我爱花栗鼠月票x5   怡宝月票x5   沐煜月票x1   ~~~】 第23章 “不走,除非你赶我走。”   靠脸吃饭的行当跟普通人终究不太一样,二十九岁的单泽鸣保养地很好,年轻中又带着一分中青年男人独有的儒雅气质。   但其实私下里的净炀和他不相上下,只不过净炀在外头总会因为身份原因打扮地老成一些。   在场众人更安静了,最后还是张建永打破沉寂,同为室友,久别重逢问候是应该的,“进了娱乐圈就没跟我们这帮人联系过,你小子胆子也是大。”   单泽鸣笑了笑,在唯一的空座上坐下,“之前混地差,艺人混越差自由度越低,也就最近稍微能争取些自由的话语权。”   净炀其实不太能界定他和单泽鸣的关系好坏程度,刚才说起他两关系的时候,众人的反应也不全是夸张的成分。   是有一段时间关系很好,一块吃饭,一块上课,一块自习,班级出去玩的时候也基本是他两在一块,但凡问其中一个基本都能知道另一个的下落。   那时候净炀觉得他和单泽鸣的关系比跟其他室友关系更好的原因是性格相吸,现在想想也不尽然,其实比起单泽鸣的分寸感,净炀那时候反而更喜欢雷向东的直率。   他们能凑到一块可能大多是因为生活习惯和作息比较相似,选的课程相似度高,生活轨迹重合度高了,又都不是挑三拣四的人,一块行动也就是很自然的事。   逐渐开始疏远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流言四起,说他两有一腿,净炀那会对这还不太敏感,也不太关注他人的看法。   然而单泽鸣却开始有意远离,一次偶然机会净炀还听到了“我其实也很反感两个男生过分亲密,但是室友一场也不好意思直说我们以后别靠那么近了”这样的话。   他猜想单泽鸣估计真挺恶心这种事的,毕竟那时候社会接受程度很低,大多数人都反感这种事。净炀本着朋友一场不互相闹心,遂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疏远了他,这一疏远就直接到毕业了,也没好好告别,分别之后也没人主动联系过另一方。   现在想想,本来一段好好的兄弟情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是唏嘘。   净炀心想,如今自己真地变成gay这事已是人尽皆知,单泽鸣估计看自己更不顺眼了,如今愿意跟自己打个招呼也是出于成年人之间更大的宽容和更有分寸的礼貌。   于是他也不扭捏,举着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好久不见啊。”   自然又妥帖。   .   成人之间的交流不存在长久的尴尬,因为不论谁都有化解尴尬的动机和能力,也就一会会,他们一桌子便又恢复到了方才相谈甚欢的气氛。   净炀发现自己和单泽鸣还挺多能聊的东西,各自的生活,行业发生的事,对未来的安排展望等等,同龄人之间的话题一向比较多。   他和左边的单泽鸣说了半天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小孩已经安静很久了,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融入话题,此刻正一个人默默地喝饮料,一口一口,慢慢抿。   净炀突然有些愧疚,这的人他就认识自己,结果自己还把他晾了半天。   他有意往黎忱那边靠了靠,“单泽鸣,也是我大学室友。”   单泽鸣微微探了探头,跟黎忱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   既然给黎忱介绍了单泽鸣,礼尚往来也得给单泽鸣介绍黎忱,但是净炀却一时半会没想到好的称呼。   “这位是……”他想直接说个名字得了。   “是男朋友吗?”没想到单泽鸣开了口。   净炀还没说话,黎忱先接了话茬,“不是。”   净炀只好闭了嘴。   单泽鸣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下,净炀脸上的犹疑和黎忱脸上淡淡的微笑其实很能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单泽鸣了然状,也没再多问什么。   黎忱搭完腔便又埋头喝饮料去了,也再不配合抬头捧场看大家谈天说地。   净炀盯着他低垂的脑袋,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垂着的脑袋下此刻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   久别重逢,那日大家都喝地有些厉害,尤其是他们一个宿舍的四人,说不完的回忆趣事,之前的那些芥蒂似乎也被抛在脑后,谁都忘了净炀和单泽鸣之间发生的那点不愉快。   分别的时候单泽鸣跟他们说他今天之所以能来是因为搬家了,他已经搬到A城,以后肯定有更多相聚的机会。   雷向东调侃,“大明星哪能天天抛头露面出来跟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人吃喝玩乐。”   单泽鸣哈哈大笑,“没那么严重,我现在算是个演员,不是个爱豆,跟他们那些出门口罩墨镜齐全的还是不太一样的。”   “那说好了,喊你出来聚的时候别给我磨磨唧唧的。”   “行,那我先走了。”单泽鸣在助理的搀扶下上了车。“净炀,刚才说的,改天约。”   “瞧瞧,怎么又跟以前一样了,你两以前就喜欢悄咪咪地单独行动,都不告诉我们。”雷向东不满道。   “去看个老师,之前书法选修课的,对我两挺好。”净炀解释。   “就别找借口了,你两就喜欢腻歪在一块。”   “真没有。”净炀说。   单泽鸣笑着默认了,似乎并不想反驳雷向东的话,和他们告别,临走之前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瞟到了旁边一直站着的黎忱。   单泽鸣走了之后,雷向东才想起净炀身边站着的黎忱,因为他实在安静过了头,喝高了的大家几乎都忘了他的存在。   “嗐,小黎也别误会,你哥和刚那人单纯就是好朋友,没什么别的关系,好哥们嘛,谁都有一个,对吧?”   “嗯,知道的。”   净炀瞧着他,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他不愿去回应黎忱的一腔热忱,却也不想就这么跟黎忱分开。   归根结底就一个原因,不想负责,不想被束缚,床伴关系比恋人关系要轻松自在地多。   而床伴关系中一人对另一个人有感情的时候,意味着那个人注定时时刻刻都在受委屈。   净炀一边看着委屈发生,一边又会因为想维持这份关系,时不时去安抚他的情绪。   .   黎忱的情绪显然比平日低落不少,闷着被窝也不太说话。   净炀知道他失落的原因,桩桩都是因为他,搁常人身上,此刻早就一个后脑勺对着他入睡了,但是黎忱不会故意摆脸色给他看,除非是开玩笑假装生气的时候才会哼哼唧唧地背对着他,真正受伤的时候从来都不用用后脑勺对着他。   净炀虽洗漱干净了,但是酒劲却还没过,此刻还有些昏,也有些热。   他躺过去一些,习惯性地把手从黎忱身下伸过去,把黎忱往自己这边带,黎忱也配合,往前挪着挪到了他颈窝里。   净炀也知道今天尤其地对不起黎忱,所以用上了两只手,把他搂到自己怀里,一只手在背上轻抚着,一只手环着他的腰。   “今天是不是委屈死了。”   黎忱摇头,脑袋在他颈窝里轻蹭着,那几缕碎发蹭地净炀整颗心都软下来。   他感慨,总有一天他会被千刀万剐,因为造的这些孽。   “一直没跟你说话,你也不认识别人,只能一杯一杯喝饮料,说实话,喝了几个奶啤了?”   “六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净炀噗嗤了一声,“难怪后期一直往洗手间跑。”   “大家难得聚一块,就多说了一些。”   “知道的。”黎忱说。   “还有个事,单泽鸣,你别听他们这么说,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别的关系,单纯大学室友,有一段时间也确实顶要好的朋友吧。”   “嗯,知道。”   “知道什么啊知道,我看你眼睛就一直在他身上。”   黎忱被堵地说不出话,许久他才犹豫着说道,“他老看你。”   “是吗,估计看咱两吧,他以前挺见不惯两个男人在一块的。”   “嗯。”黎忱只轻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净炀想了想,还有最后一点。   “亲口说不是我男朋友的时候,心里难受不?”   黎忱彻底不说话了,净炀只能感受到他喷在自己脖颈上的气息。   净炀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再欺负欺负他,“之前说过的一直作数,你要是觉得这样难受,随时都可以走,明白吗?不用非在我身上吊死,你还年轻,你都还没跟别的男人相处过,你怎么知道你就喜欢我了?想明白了随时可以走……”   “不走。”黎忱执拗道。“除非你赶我走。”   他当然不舍得赶这么乖的大宝贝走。   净炀瞅了瞅怀里的脑袋,良久,最终还是轻轻在他头顶印了一吻,吻完又觉得不够,唇瓣在人家额头又轻印了下。   .   于是又被他哄好了。   但是也存在后遗症,黎忱对于净炀的喜好似乎有自动检测雷达,还自带升级。   净炀真的想跟某个别的男人聊天甚至是撩骚的时候,黎忱会主动离开。   比如岑岩,自从上次被凶过之后,净炀和岑岩在一块的时候,他便从来不去捣乱打扰。   这次又多了一个单泽鸣,每次他和净炀说话说得好好的,但凡单泽鸣一来找净炀,他就总是找个借口遁了,给他两留够空间独处。   单泽鸣瞧着黎忱离去的背影,倒是有些意外,看起来他和净炀确实只是单纯的.性.伴侣,且还是处在被支配的地位。   得知这一点的单泽鸣心情大好,他以前听说净炀公开出柜了,也交过几任男朋友,但是后来又得知那些都不是男朋友,只是单纯的炮友,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他想一个人不总是能一直保持毫无感情的肉体关系,除非他心里一直等着一个人,于他来说也许是不可能的人,所以其他人都进不去。 第24章 “你,不喜欢我?” “应该不吧……”   他喜欢净炀,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第一眼是被那张好看的脸吸引,再后来是被净炀身上独有的人间烟火气吸引。   净炀这个人很奇怪,他整天把自己打理地很干净,姿态不卑不亢,又长着那张看着显贵气的脸,所以第一眼见时,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但是相处久了又会发现生活中什么大事小事杂事他都会,不像个锦衣玉食的富二代,反而像个流落人间很久早已能自力更生的王子。   刚入大学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稚气,但是净炀那会就显地很成熟,他们宿舍但凡有什么大事都是他拿主意,就连和仇对的宿舍打架怎么打,事后又怎么跟老师解释,怎么处理能使损失最小化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嘴皮子也很厉害,一看就是跟各色各样的人交流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拜净炀所赐,他们最后和那个敌对的宿舍反而还成了好哥们,就挺神奇的。   用净炀的话说,“架还是得打,不就为个爽字,打完也不是一定不能交朋友,都十几岁的人有什么大矛盾。”   不像十几岁的血气方刚的男孩说的话。   单泽鸣有意和净炀接近,故意和他报一样的课,养成一样的作息习惯,培养类似的爱好,久而久之,他居然真地和净炀形影不离了。   他相信净炀也是喜欢他的,他们这么合拍,如今一看净炀的现况,他更坚信净炀对自己的感情,不然也不会同意和他一块来看几年前的书法老师了。   袁老是当代有名的书法大师,八年前还在A大任教,但是现在已经隐退了。   袁老顶喜欢这两娃,当初满座也就这两娃写字最认真,虽然写地还差那么点意思,但是胜在态度端正。   三人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离别之际,袁老送了他们一人一副字画,还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老头子一定鼎力相助。   净炀和单泽鸣并肩走在绿荫环绕的别墅外小道上。   “万幸袁老身子骨还很健硕。”   “嗯,袁老洪福齐天,挺注意养生,身子不会差。”   “你呢?最近身子怎么样?听说之前有段时间得了胃病。”单泽鸣问。   “要喝酒的人,这玩意或多或少都有一点。”   单泽鸣埋怨似地叹口气,“少喝点,身体要紧。”   “你这经常需要日夜颠倒,起早贪黑的,也不见得健康到哪去吧?”   单泽鸣笑了笑,“嗐,都不容易,最近稍微混得好些了。”   单泽鸣说完净炀没有接,两人静默了一会,单泽鸣接着说,“当初没联系你们,是因为实在混得不好,看你们一个个事业有成,尤其是你,都成公司老总了,就觉得没啥面子见你们。”   “我还以为是因为大学那档子事,你不想见我呢,那天东哥的婚礼,我还担心你看见我和黎忱在一块心里膈应,话说你现在还恐同吗?”   恐同?哪来的说法,但是他转念一想也就想明白了,他当初胆小,那会世俗偏见很深,所以不得已远离了净炀,不敢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如今看来,这才是净炀不跟他表达心意的原因,净炀以为他讨厌他,所以那天婚礼结束后直接否认他们的关系,估计也是因着这层因素,他怕膈应到他。   想到这里单泽鸣有些愧疚。   他摇摇头道,“我不恐同啊,说起来,你的那个小朋友,挺听话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净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黎忱听话没错,但是别人这么说他没来由地不舒服。   “净炀,讲真,玩够了也该收收心,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你总不能打算一辈子都这样,等老了怎么办?”   “还早着呢。”   “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固定下来。”   “没有。”   单泽鸣愈发愧疚,他停了脚步。   净炀走出去几步才发现身边人没跟上来。   “净炀,你有没有想过,我当初之所以远离你,不是因为觉得膈应,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   哈?   没想过。   奥原来是这样。   那确实有很多事都能说通了。   净炀现在有点懵。   那边单泽鸣情绪正好到点,初夏的风带着阵阵暖意,自两人之间逡巡,单泽鸣深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净炀干笑了两声,“哈哈是吗?这样啊……”   单泽鸣眼见事态没有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他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   如果不喜欢?当初所有人都在非议净炀倒贴他、骚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站出来解释?为什么要一个人把一切都背下?   “你,不喜欢我?”   “应该不吧……”   净炀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好朋友在自己面前出柜了,出柜对象恰好是自己,结果他对他可能硬都硬不起来。   .   净炀最近有了更苦恼的事,因为昔日闹翻好友最近说要追求自己。   那天之后的单泽鸣呆愣之后便马上重振旗鼓,捡起了碎了一地的脸面,噼里啪啦地跟净炀道了大学时候的歉,然后表示自己会追求他。   净炀心想您可别,不合适。   甚至想问问他一个大明星能不能稍微顾着点自己的身份,单泽鸣喜欢男人这事但凡泄露出去一点那就是三天三夜的热搜榜第一。   先不说对单泽鸣有什么影响,净炀都担心他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把他的景盛给淹了。   但是单泽鸣锲而不舍,说实话,净炀觉得有点烦,尤其最近公司又出了点状况。   国际服《universe》二周年庆上的世界地图用了外网版的,其中有一块有争议的地区划到了另一个国家,而国服的则是用了我们自己国际的世界地图版本。   如今网络高速联通,外网也有不少爱国的同胞,发现了这个问题立马义愤填膺地开始抵制。   另一个国家的玩家也出于对自己国家的拥护跟他们吵了起来,这事涉及敏感话题,随随便便都能闹很大。   网络上‘卖国狗’,‘要钱不要脸’的骂声一片。   负责宣发的高胜焦头烂额。   净炀脸色也不好,这种公关危机有时候比企业本身的资源竞争危机还要严重,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就导致整个项目甚至整个公司都崩盘的结果。   “你之前检查过吗?”   高胜点头,“这个地区不如栖霞岛人尽皆知,权属界定也相当不明确,外交部都不敢妄言那确实是我们国家的领土,目前也只是处于争取阶段,我当初是觉得这样处理能使争议降到最低,毕竟H国的玩家数量也十分可观,我担心不管不顾地用我们国家的版本,会使H国的玩家大量流失。”   净炀皱眉,这事显然不能这么想。   网络盛行的年代,谁都有了审判的权利,就连给儿子和女儿分的房子差一平米都有人去评判对错是非,何论是事关群体的事,高胜这种侥幸心理太过此地无银。   确保两者没有沟通的可能的前提下,也许对阵下药是一个聪明的做法,但是两者存在信息交流的前提上,这样做无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两边都不讨好,还落地个墙头草的诨名。   “立马发声明,改地图,道歉,补偿,道歉只能说是疏忽。”   “可是H国的玩家?”   “高胜,必须有损失的前提上我们考虑的是损失最小。”   “H国玩家基数比我国大地多。”   “我们能利用H国的网络基建开发自己的游戏吗?”   高胜沉默。   “我们不是只做这一个游戏,我们要做的是把景盛做大,科技无国界那都是屁话,企业也一样,一个没有国界观念、没有民族归属的企业就跟没根一样,年初被点名批评的YikYok你忘了吗?”   高胜知道净炀什么意思,但是他跟净炀想的不一样,他没有净炀那样的信念,也没净炀那么韧,他没信心跟景盛一块往更远的方向走,最优选应该是能捞多少捞多少。   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跟净炀说的。   高胜还在思考犹豫,但是下边的人已经听净炀的吩咐行动了。   也许是之前净炀杀伐果决、力挽狂澜的举措太深入人心,如今一碰到大事,下面的人都打心底无条件地信任净炀。   所幸事态还未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净炀看着网络风向逐渐向好,心底那块石头逐渐下落,仰头面向天花板,靠在椅背上稍作休息。   黎忱在他身后给他按太阳穴,净炀睁开眼睛瞧见的就是那张好看的脸,觉得全身的疲乏都消了不少。   “贴身秘书开始发挥作用了。”黎忱说。   净炀笑了笑,任黎忱按了会。   张秘书这会估计已经忙疯,下午再带他出去不实际。   净炀睁开眼睛,瞧了黎忱。   “下午跟我去个地方。”   “嗯,好。”   “晚上带你去玩。”净炀说。   “嗯?玩?”   “去把这件事情的屁股擦一下。” 第25章 “别叫我小鬼,我不喜欢。”   也是到了地方黎忱才知道,原来是和权威官媒的一把手吃饭。   景盛这事如今被当成反面教材上权威官媒时评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利弊参半,好处是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宣传,黑火也是火,弊端是因为触众怒导致爱国情怀浓厚的老玩家的退离,选择入坑的新用户也会比预计少至少一半。   净炀要做的就是把弊处降到最低。   那些编辑可以直接打上‘没有企业责任感’的tag进行批评。也可以选择比较折中的方式,消去景盛逐利的动机,把错归到一场粗心大意的疏忽,然后对犯错后积极改正的态度和事后明确的站位表态大肆渲染。甚至还可以拉上景盛之前的正面行为,来一场反向宣传。   文字的可伸缩性给了净炀操作空间。   林老欣赏着净炀给他的图,正是他最近收集的宋朝字画系列中的一幅。   “有心了,上次在袁老家中瞧见就眼馋地紧。”   “前几天去看望袁老,他就说要把这送给你,他老人家腿脚不便,就劳我跑这一趟。”   黎忱偏头看了看净炀。这画其实是他哥下午去老师那买来的,这么说一方面没把行方便直接搬到台面上来说,另一方面也给袁老卖了个人情,这些政商界的老人都精明的很,不会连这些都听不懂。   “哈哈哈这小气老头也有这么大方的时候。”林老打量净炀,“我倒是也知道你,他以前跟我说过,顶喜欢的学生,说你看着干干净净,老觉得你以后会搞艺术,最起码也应该是个文人,没想到最后变成了个商人。”   “一代农,二代商,三代才有那个资本走艺啊。”净炀自嘲道,“我是不行了,以后指望下一代能搞出点名堂。”   席间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聊天的间隙林老注意到了净炀身边的黎忱,小年轻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奶啤,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林老微微一笑,想到自己年轻时也这么不谙世事,天真浪漫。   他在这圈子里走地多了,如今到这位置,从人们之间来来去去那一套中获得的益处不少,便觉这确实是现在的小年轻踏入社会必需,可惜现在很多小年轻都没啥眼力见。   他觉净炀就挺好,顺带着对他身边的黎忱感觉也还不错,便想着自己作为一过来人有那么点义务教教人家。   当林老把话题扯到黎忱和他喝奶啤这事上的时候,净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拐弯抹角、殚精竭虑地暗示黎忱真不喝酒。   “男人怎么可能不喝酒呢?小兄弟别谦虚。”   最后竟直接把酒递给了黎忱。   桌上静了片刻,黎忱也知道自己不好拒绝,其实他说地对,除非酒精过敏,向来不存在能不能喝这种命题,说不能喝的都是不想喝。他不是不能,只是不太会,且喝了难受。   黎忱伸手要接,却看见净炀先他一步把酒接了过去。   “待会醉了不仅没人开车,还得我扛回去,不划算,这杯酒我代他喝了。”说完一饮而尽。   酒桌上的气氛显然没有刚才好,跟着林老的心情一起走下划线。   但是林老明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他哈哈大笑,“看不出来,小净你这老板当地,还挺人道哈哈哈,不过,他不喝,你可能就得多喝点了啊,咱们这难得出来一趟。”   最后正事成是成了,但是净炀被白白喂了很多酒,连带着黎忱的份一起,甚至比黎忱原本该受的还要多。   .   公司有些起色之后净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喝过了,头晕地连站都站不直。   所幸初夏晚风还算舒适,不闷热不黏腻。   净炀正对着靠在黎忱肩上,实在走不动,打算缓缓再走。   饭店处于繁华地带,此刻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周围侧目的人有,但是闲着没事停下来指指点点的倒是没有,这就是繁忙都市的好处,所有人都很忙,没人管你是死是活,更没人管你是跟女的接吻还是跟男的牵手了。   黎忱看着这样的净炀,眸子深处有一丝探究,他环好他的身子,让他靠地舒服些。   “何必呢?”像问他,又像自言自语。   “嗯?”净炀太迷糊了,并没有听出黎忱语气的异样。   “刚才要是我接过那杯酒,你估计喝不醉。”黎忱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你不能喝。”   “不是跟你这种没命地喝,其实没问题。”   净炀呵了一声,“一杯就倒,我懒得背你,也懒得当你司机。”   黎忱笑笑,“所以喝完了后续麻烦事都交给我了?”   “不然我带你出来干什么?”   “说真的,醉成这样,不怕我干坏事?”   净炀这会是笑了。   他一只手垫着黎忱的肩膀,支撑着自己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黎忱收了眼底那股意味深长的探究,转而往里盛了一层十分不不易察觉的心疼,堪堪可以看出的程度。   他们的距离很近,净炀鼻息间好闻的酒香悉数萦绕在黎忱面门附近。   “坏事?什么坏事?劫财还是色?财我身上没有,其他地方的你也动不了,色的话,我身上还有哪里是你没碰过的?”   “哥下流。”   “谁先的?”   黎忱怼不回来了。   净炀靠回去,“臭小鬼。”   “别叫我小鬼,我不喜欢。”说地还很煞有介事。   净炀只笑笑,没当回事,好不容易清醒一阵这会又开始晕,净炀现在很想找个地方躺着了。   “好了,带我回家吧。”   “好。”   净炀安心地把自己交给黎忱,任由自己意识混沌,不一会就昏睡过去。   只是黎忱一步都还没挪出去,迎面走来一个不速之客。   是恰好也在这里吃晚饭的单泽鸣。   “黎忱?他是?”   “喝醉了。”   “跟谁?”   “应酬。”黎忱只说了个。   单泽鸣看着靠在黎忱肩上的净炀,眼底尽是柔意,“早就跟他说了没必要的时候就少喝些。”   黎忱没说话。   “你现在是要送他回家吗?”   “嗯。”   单泽鸣往他们那边走了一些,他知道黎忱除了是净炀随叫随到的床伴,也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但是不论哪层关系应该都不足以支撑他做出送净炀回家这么亲密的事,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也挺晚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这送他回去还得照顾一宿。你这样,把他交给我吧,我送他回家,我们四年交情,”单泽鸣笑着看了眼净炀,“以前也没少干过照顾喝醉的他这种事。”   单泽鸣觉得自己的提议是自然而然的,比之黎忱,他作为净炀的好朋友应该更有立场送他回家才是。   黎忱并没有想太久,浅浅笑了下,说“好。”   单泽鸣伸手要接人,黎忱把净炀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扶好,往单泽鸣的怀里送。   不料早已昏沉入睡的净炀,在触到单泽鸣怀抱的瞬间,无意识地推开了单泽鸣,梦游似地,站在原地无人支撑,眼看着就要倒下去,黎忱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净炀借着那只手支撑了下,顺着扶他的那只手往上攀了些,鼻尖磕到那人的肩膀,是熟悉的安心的味道,像是为了确定一般,往里挪了挪,挪到颈窝的位置,那股熟悉的安心的感觉盛到极处。   净炀瞬间松了全身的劲,放心地瘫软在了那人身上。 第26章 好了,又结束了一个。   净炀其实醒了,只不过不是黎忱把他送出去的时候醒的,而是他本能地攀回黎忱的肩膀那会才醒的。   醉酒昏睡这事其实很神奇,做事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但是醒了之后又能完全记起刚才发生的事。   他并没有立刻起身,一是这会不想跟单泽鸣费嘴皮子,另一方面他其实有点不爽黎忱想也不想就同意把他送出去。   黎忱和单泽鸣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直到黎忱察觉到颈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才微低了头看了净炀一眼。   他哥醒着,并且在学他,咬他。   “哥可能觉得麻烦你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你身份摆在这,半夜送一个男人回家容易惹人非议,不然还是我送他回去吧?”黎忱看懂了净炀的潜层意识,顺便给了单泽鸣一个台阶下。   单泽鸣皱着眉,不明白净炀为什么跟一个床伴会比跟他要亲,条件反射地往对方怀里靠。   但是黎忱说的在理,此刻若还坚持自己的面子也挂不住。   “那就麻烦你了,改天我两一块请你吃饭。”   黎忱保持笑意,“好。”   单泽鸣离开后,净炀扶着黎忱的肩膀,在他面前站直,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经此一遭,其实差不多已经清醒了,只是胃部翻滚地难受。   净炀的表情看着并不很好。   “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另一个男人跟你说把喝醉了的我交给他,你就给吗?”   “你们关系很好。”   “谁告诉你我们关系很好了?”   “观察的。”   “观察你能观察出啥?不会问?”   “你会说?”   净炀一噎。   “我也问过你和岑岩的关系,你没告诉我,你只说你们是普通关系,你只会找他聊天。但是你心情不好想找人聊天的时候找的第一个人是他不是我。”黎忱说。   净炀一时说不出话。   “就因为关系好就可以把我送出去是吗?”   黎忱表情有些无奈,他仿佛在说,不然呢?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说的话,“如果刚才对面是岑岩,是不是就能把你给他了?”   净炀又是一阵沉默。   不是,对面是岑岩他也不想黎忱把他送出去。   净炀的头又开始疼了。   黎忱见净炀不说话,苦笑了下,“不然哥以后给我列个清单,我也好知道哪些人排在我前面,你跟哪些人在一块我不能闹,你跟哪些人在一块又需要我出来帮你解围。毕竟全靠我猜,我也不是次次都能猜准,就比如今天这次一样。”   净炀头疼地好像要炸了。   黎忱又破开笑颜,将刚才一番话轻轻抛在脑后,好似只是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话,他上前一步,揉了揉净炀的太阳穴,“开玩笑的。”   尔后拉过他一只胳膊,在他身前蹲下,将人带上他的背,等人完全靠上来了轻轻一提,便将净炀背了起来。   “哥,回家了。”   .   净炀有点强迫症,不论多难受,喝了酒都会撑着自己去洗一洗。   收拾完自己的净炀靠在床头,看着黎忱忙前忙后,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干净的衣服,冲热牛奶,翻箱倒柜地找奥美力挫和暖宝宝贴。   回来时抚着他的胃,问他,“还疼吗?”   净炀摇头。   黎忱看着他湿哒哒的头发,出门又带回来了吹风机。   两人别的什么也不说,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吹风机的嗡嗡声盖过一切。   黎忱自己洗了个澡,收拾干净洗手间和客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净炀还靠着坐,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一动没动。   黎忱一进来,净炀便看着他,似乎花了好长的时间做出了决定。   “怎么了?”黎忱问他,在他身边坐下,习惯性地去抚他的腹部。   温柔的手掌给了净炀不少舒适感,只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没法心安理得。   “黎忱,商量个事。”   “嗯?”   “分开吧?”   腹上一直有规律地按摩的手微微一顿,但不消片刻就恢复,换了个方向继续给他揉。   “分开是,什么意思?”黎忱并不看他,注意力都在他的胃部。   又好似想找些安全感,往净炀身边靠近了些,另一只手从他背部和卧床靠背的间隙伸过去,把净炀半搂在怀里,那边还在尽心尽责地给他揉着胃,好似这样他哥就不好意思再想像刚才那么奇怪的话了。   “分开,断关系,以后都不见面,你可以去找别人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床伴对我还有床伴以外的想法。”   “你说决定权在我。”   “因为那会我还馋你身子,不太想分开。”   “现在想了吗?为什么?”   “我说不馋了你信吗?”   “不信。”   净炀稍稍往后靠了会,一时没说话。   黎忱靠地更近了,好似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不见,他靠在净炀的肩头,胸膛蹭着他的肩膀,揉着腹部那只手往后绕了半圈,双手收紧,近乎禁锢的姿势,使在其中的人逃无可逃。   “所以要赶我走了是吗?”   “是。”   “为什么啊哥,你不讨厌我,你甚至还挺喜欢我,我能感觉出来,为什么只愿意跟我上..c,不愿意跟我交往,我不小,岑岩和单泽鸣他们能听懂的我也能听懂,他们能安慰你的话我也能说地出,他们能为你做的事,我也可以,我还可以做他们不会做的事。”   “哥,我喜欢你啊。”黎忱不舍道,又带上了隐隐约约的哭腔,委屈地要死。   净炀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听话,我们不合适,你这个年纪的,适合找个和你差不多大的,怀着同样的人生目标理想,一块成长,一块奋斗,一块收获,一块体会过程中的酸甜苦辣,这样的感情会来地更稳固,你明白吗?”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我太小了是吗?”   是一个原因,但也不全是。   “我不喜欢跟别人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净炀说。   “那就只做床伴,你想我了来找我,厌了搁那扔大半个月,一年两年都无所谓。想我了就来,我都在。”   “黎忱……你是不是真地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你不是吗?”黎忱苦笑道。   净炀一噎,好吧,是就是。   他觉得再心软下去这事没完,于是把心又硬了硬,“陪你最后一晚,明天开始不联系,公司不想待就不待了,想待的话我也不会因为分手了故意给你找不痛快,我向来公事公办。”   “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没有。”   黎忱笑了笑。   他还扒拉着净炀,此刻扬了扬头,面门贴上净炀白净的脖颈,他先亲了亲,尔后十分用力咬了一口,几乎到了牙齿再尖一些可以咬出血的程度。   净炀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那么哥,分手炮给吗?”   “随你。”   .   净炀才知道以往那都不是黎忱的完全的发挥。   他很疯,净炀刚好喜欢他的疯,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真正疯起来的时候,不像个人。   净炀咬着身下的枕头,皱着眉头忍受身上的暴虐,压抑着声音,忍着痛,任由黎忱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将近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黎忱把他翻了个面。   看见黎忱眼底如野兽般的y.望时,净炀忍不住颤栗了下。   黎忱粗暴地捏着他两边的下颌骨,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对上黎忱视线的那一刻,净炀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此刻他的脸连向两边挪半分都挪不得,黎忱俯身下来的时候,净炀闭了眼。   算了吧,当补偿。   在关系里当0其实也有好处,分手的时候可以减轻很多愧疚,因为位置原因,0总是要比1被动很多,一场情事明明双方是对等的关系,但是于1来说总是索取,而于0来说总是给予。就跟男女一样,男的总是被冠以索取,而女人总是在给予、牺牲。   净炀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现在觉得世人这种想法挺好,好像经此一场他亏了不少,他身理上的失衡好歹能弥补黎忱心理上的失衡。   净炀并没有感受到暴虐的吻。   黎忱没强吻他。   他睁开眼睛,发现黎忱在看他。   方才雄兽气焰消地几乎没影,只剩下被抛弃的小兽的无辜可怜。   黎忱最终还是只在他嘴角轻印了下,也松了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抚了抚他的脸颊,缓解方才给他造成的疼痛。   黎忱蒙了他一双眼睛,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保证净炀想要的同时,又极尽温柔。   ……   .   房门砰地一声阖上。   这还是黎忱第一次摔门给他听。   净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方才一遭水深浮沉,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黎忱抽身地很快,净炀多少有些空虚,空气里全是黎忱的味道。   也难怪,这本来就是黎忱的房间,这是黎忱的家。   世上再没比他做的绝的渣男了。   在对方家里说分手,被对方好好伺候了一番,最后还把对方从自己家逼走了。   净炀甚至还能不紧不慢地收拾一下自己。   这才一小步一小步地从黎忱家里离开。   午夜几乎已经无人的清冷大街,横贯过一小阵风,吹地净炀不住哆嗦了一阵。   好了,又结束了一个。   【作者有话说:晓宇儿月票x10   Tequila月票x3   女子月票x2   我爱花栗鼠月票x5   谢奥~   】 第27章 你就等着看吧,等着他像条狗一样被别人耍。   净炀该干嘛还干嘛,见客户,见资方,见供应商,见员工,开会,应酬,和往常并无二致,整天忙地连轴转,一刻停下的时间都没有。   黎忱并未立马毁了合约,该来还是来,一周三天。   只不过两人并无见面的机会,如果不去故意找对方的话,两人在公司其实一点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单泽鸣依旧不死心,隔三差五地来公司拜访,十次能见着两次,单那两次都让净炀觉得筋疲力尽。   好不容易一个不太忙的周末,净炀难得给自己放个小假。   回家便看见单泽鸣等在自己家门口,他闲的不像个明星。   净炀微皱了眉,“你怎么知道这里?”   “问东哥的。”单泽鸣说,把手上的酒递给净炀,“上周在国外出外景的时候买的,今天有空顺便过来看看你。”   单泽鸣如今在娱乐圈也算是炙手可热,他认识很多娱乐圈的大佬,跟许多出资方关系也都不错,是一条可利用的人脉,他不想把关系搞地太僵。   如今人都已经怼到自己家门口了,闭门不让人进明显不礼貌。   “进来吧。”   净炀尽了该尽的地主之谊,在单泽鸣提议喝一杯的时候,拒绝了,谎称自己最近胃不好。   单泽鸣也并未坚持,直言那两瓶酒就当是送净炀的礼物。   净炀看着那酒,他认识这个牌子,心里估摸了一下价格,想着改天得送个差不多价值的礼物回去。   单泽鸣先跟他聊了些有的没的,都是些学生时代无关紧要的小事,单泽鸣每次来见他都从大学生活开启话题,净炀承认,确实有些温馨的回忆,少年一起成长的时光中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是他和单泽鸣其实压根没那么多回忆,再继续听单泽鸣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重复,净炀的耐心早就被磨净。   “听说你最近跟那小孩闹掰了?”   “不算闹掰,有商有量的情况下,和平分手。”   单泽鸣闻言,显然心情不错。   “那现在算是空窗期吗?”   “最近忙。”算是默认。   净炀在想待多少时间再把人请出去合适,心情有些烦躁,遂往后向沙发上靠了靠。   单泽鸣一看,往后靠着的净炀和他的距离近了不少,他笑了笑,跟着一块往后靠,侧头看净炀,“还记不记得以前,每回有女生给我递情书的时候,都是你给拦的,他们都说我肯定很想打你一顿。”   “那是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怎么说话,尤其怕女生跟你说话,看你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我以为你有社恐,看你也不喜欢她们,顺手给你拦了。”   其实也是不想浪费时间,那些女生总喜欢在人赶去上课的时候来递情书。   净炀有意远离单泽鸣,“水喝完了,给你再倒杯水吧。”   他起身,单泽鸣也没说话。   净炀半杯水还没倒满,身后突然环过来一双手,他条件反射地就格挡开了那人从背后拥过来的怀抱。   单泽鸣却又环了上来,滚烫的胸膛灼地净炀有些恶心,“净炀,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么喜欢你,我从大学的时候就那么喜欢你,你一定也能感受到,我认识你这么久,我这么了解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们会是很合适的一对,净炀……”   净炀其实真不是只会坐办公室的弱不禁风的商人。   他在福利院的时候很能打架,包括之后在高中,在大学。   单泽鸣被净炀挣地摔在了地上。   “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   他想净炀想地疯了,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喜欢净炀。   每次一块洗澡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那股欲念,看着净炀的背影任由那处的欲念一股一股地喷出;每次看着净炀趴着毫无防备地在自己面前熟睡,他总是要花大力气才能强忍住压上去将他*醒的欲望。   但是那个时候的环境条件这么差,同性恋连说都不能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排斥同性恋甚至觉得这是病,且他也不知道净炀是不是也是同性恋,他不敢,他不敢跟净炀说他喜欢他、他想跟他在一起。   但是后来却听说净炀当众出柜,并且换了一任又一任床伴,他便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整个世界。   他想如果他当初知道净炀是同性恋,他一定会大胆地跟他在一起,他们现在会是众人都艳羡的情侣。   如今他看着净炀的眼神满是欲望,竟和那日黎忱眼神中的邪火如出一辙,只是比黎忱的纯澈脏了很多,让人很不舒服。   净炀突然很想黎忱。   他那天有没有哭,肯定哭了。   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跑去了哪?躲到哪哭了?有没有被人欺负?又有没有好心人安慰安慰他?   净炀难受地抓心挠肺。   后悔没有把人拉回来,好好抱着哄一哄。   他应该用更柔和的方式慢慢劝他,哄着他放弃,他这么小,就得被他这么直接地拒绝、丢弃。   “你连公开自己的性向都不敢,现在说什么后悔?”净炀说。   “大学时发生的事你只记得一半,是谁胆小怕事?出事了是谁把事都揽到我头上?我是因为什么被骂‘死变态’骂了将近两年?”   “我没有你勇敢,我那时候不敢,我家人都把我一个人当成全家的希望,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但是我现在敢了,净炀,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发微博公开我们的关系。”单泽鸣慌不择言。   净炀觉得自己跟单泽鸣有沟通障碍,“单泽鸣,我真对你没感觉,不然早跟你在一块了,我跟你不一样,我要是真喜欢你,大学的时候就会逮着机会找你问清楚,而不是在背后猜,往后边躲。至于现在,单泽鸣,我们都老大不小了,都清楚这玩意毫无营养,不是生活必须,实在寂寞找个伴各取所需,这你应该比我还懂。”   单泽鸣一愣,是的,他开窍地早,他早就开始过现在净炀所过的生活了。   单泽鸣还要说,净炀走近将他从地上扶起,“实话实话,就冲你大学耍的那些心机,够我恶心你一辈子,不说处对象,就是约炮我对你都硬不起来,今天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以后别来找我。”   砰地一声,房门在单泽鸣前落锁,将两人隔绝开。   .   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净炀等单泽鸣离开后驱车去了零度,坐下还没喝两杯,便被扯进了一个事端。   起因是他上一个床伴,疑似被几个稍显高大的男人骚扰。   小孩名叫苏易,乖巧可爱,就是那个想和净炀发展另一种关系尔后被无情拒绝的床伴。   净炀今天心情实在不好,多喝了一点借着酒劲上去给人家解了个围,谁知回头就被另一个男生一拳打倒在地。   “你他妈最好离他远一点。”冲过来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说道。   净炀定神一看。   脑海里一些零碎的记忆开始拼凑,原来是这样。   这个刚出现的男人,正是当初在厕所门口撞他,在出口拦他并且告诫他“小心阴沟翻船”的人。   净炀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起身就回敬了人一拳。   “自己的姘头自己看好。”   “他是老子男朋友,去你妈的姘头。”男人更生气了。   “男朋友,呵,估计都没姘头处地远。”   “你以为谁他妈都跟你一样jing子往脑子里长?”   “你找个男朋友难道不是为了放那些撒开脚往外跑又没地方去的jing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扭打在一块。   苏易在一旁看着,瘦小无辜的他颇为手足无措,扭头看见这酒吧经常摆平事端的男孩,便上前寻求帮助。   阮栀青皱了眉,挨了两下,但是好歹迅速将两人拉开了,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打不了就开始骂。   “没心没肺的狗东西,谁摊了你谁倒霉。”   这会净炀没说话了,是啊,谁摊了他谁倒霉。   “你看着吧,风水轮流转,你这种人,总有人来替老子收拾你。”   说到这的时候男人好似又不生气了,他把苏易搂到自己旁边,换了一副胜券在握、落井下石的嘴脸。   他邪笑着跟苏易说,“你就等着看吧,等着他像条狗一样被别人耍。”   苏易看着那边有些恍惚的净炀,欲言又止。   净炀并未听清他这句话,也没把它放在心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黎忱,委屈巴巴的小鬼头。   .   净炀这几天的生活不太平,但是事业上却每每都有好消息。   找了半天的资方终于找到,正是曾经和黄宇对峙、被净炀帮过一把的另一个地产公司,前段时间流动资金周转有些困难,问题解决了便立马来联系净炀。   对方和净炀差不多大,也是和净炀一样自主创业至今,在地产行业的名头也响当当。   对方提议见面谈,净炀欣然同意,事业路上如果能有一个一直并肩前行的同伴,也是一大幸事。   净炀挂了电话。   张秘书走了进来,看着也像刚打完电话。   “黄总那边的秘书打电话过来。”   “怎么了?”   “让净总去接一下人,说净总的人在他那醉死过去了。”   “谁?”   张秘书观察了下净炀的神色,“他说是净总的‘小朋友’,我猜应该是黎忱。” 第28章 想亲就好好亲。   去kareu的路上,净炀已经通过张秘书的转述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黎忱接到一个需要和黄宇助理交涉的任务,他做完自己的工作之后多说了句话,谎称自己手上有黎元均的资源,想跟黄宇谈个合作。黎元均在A城乃至全国的名头都响当当,有跟他合作的机会,不论真假,是个人都会想来试试。   黄宇到了地方才发现被这小孩摆了一道,黎元均的二儿子原来是来给净炀当说客的。   他觉得被戏弄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稀奇,但是被戏弄的愤怒终究占了上乘。   黎忱被灌了不少酒,直接醉死过去。   黄宇没把事做太绝,离开的时候通知了净炀。   .   净炀刚进包厢便扑面而来一股冲天酒气,一个服务员在收拾满桌子绿的白的棕的酒瓶子,黎忱躺在软座上不省人事,旁边推搡着他的服务员对于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却依旧颇为无奈。   他们转身见着净炀的时候明显眼前一亮。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   “来接他的。”   那两人立马给净炀让了路。   黎忱双目紧闭,侧着趴躺在软椅上,双颊被酒精熏地通红,眉毛拧成了条,久久不能舒展。   净炀拉了黎忱一只胳膊,旁边看着的两服务员立马上前,“先生我们帮你吧。”   “麻烦了。”   那两人帮着把黎忱架到了净炀的背上。   黎忱其实不重,正常身高正常体重,恰好在净炀背地动的范围之内。   “哥……”黎忱无意识呢喃了一句。   净炀没说话,背着人出了门。   .   把黎忱搞回家不难,黎忱家是指纹锁,曾经某天他缠着净炀把他的指纹也录进去了。   把人扔到床上,净炀才确信方才的呢喃不过是梦话。   平日从不喝酒的小孩今天不知道喝了多少,醉到颠簸了一路都没有醒,睡死了沉地跟只猪一样。   净炀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床上人的脸颊,滚烫的,坚毅的。   看到那两条皱地跟麻花似的眉毛,净炀不自觉地用大拇指去给他揩平,慢慢往下,挪到那双薄唇的时候,停了停,尔后用指腹轻刮了一下。   净炀叹口气,起身准备去给人擦擦洗洗。   不料起身的瞬间右手被身后的人扯住,方才还昏地不省人事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拉地他一踉跄,下一秒便往后倒去,净炀眼疾手快,另一只手在床上撑了一下才堪堪坐稳。   身后立马环过来一个充满酒气的拥抱。   “哥——”他委屈道。   “我是不是在做梦……”   净炀没说话。   黎忱收紧胳膊,贪婪地嗅着净炀领间的气息,“我肯定是在做梦。”   “你找我明明很方便,但是你一次都没想过来找我,你不会来找我,我死了你也不会管我,你……混蛋……渣男……”   黎忱咬他,刚开始很狠,后来又舍不得松了劲。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做梦都舍不得用力……”   “你是不是连梦都不会梦到我,你是不是第二天晚上就去找了别的小男孩……”   “哥……我真想……我真想杀了你……”   ……   身后人越说越离谱。   净炀听他念梦话念叨了会,但是身后人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净炀去扒拉他的手,想着先把人收拾一下再说。   黎忱抱地紧,净炀用了点力才把人挣开,这一挣直接把人往后甩到了床上。   净炀接水回来,黎忱还是刚才被甩在床上的姿势,一动没动。   净炀半跪在床上,俯身去解人的扣子。   只不过第一颗扣子还没解开,净炀便下不去手了。   他的小孩看着他,又哭了。   眼眶红了一圈,蓄满的泪从两边往下流。   黎忱嘴里含糊念着词,净炀听不见,凑近了些才听地清。   断断续续,一席话像被刀砍了一样,支离破碎。   “连做梦你都不肯再多看我一眼……”   “我不是小鬼,我也能喝酒……我也可以应酬……我也能帮你做很多事……岑岩、单泽鸣行的,我也行……黄宇说了,把他喝开心了就答应给景盛投资…我也能帮你的…我不小…”   “是不是傻?喝点酒就能拉到投资、谈下项目,这么简单不还谁都跑去做生意?你连人家的真实意图都搞不明白,连保护自己适可而止都不会,拿什么帮我?醉了还得我过来接你回家,收拾乱七八糟的你。”净炀气从中来,骂了他一顿。   黎忱反驳不了,手足无措,但是又不肯就这么放走净炀。   “…对不起……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好不好…”说到最后几乎已经哽咽地没了声音。   净炀再忍不住,俯低了身子堵了他的呢喃。   “我果然是在做梦……”   净炀在黎忱惊愕到失去表情的注视下,贴近着又吻住了他。   “不是做梦,宝宝,不是做梦,你也不用做那些,我也不嫌你小,之前骗你的。”   那些说接吻时会有电流流经全身一点也不夸张,双唇相触的瞬间,净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被羽毛轻挠了下,又痒又舒,让人忍不住往深了再贴一会。   他这会已经思考不清‘为什么床都上过那么多回,接个吻居然还会有这种反应’的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开合着唇,吮了一下黎忱的下唇。   净炀一边吻他,一边柔柔地安慰他。   天旋地转间,净炀已经被黎忱压在身下。   “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俯身啄他一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又俯身一啄。   “你什么意思。”   “哥你什么意思?”   “说清楚。”   “哥你说清楚。”   ……   每说一句话,黎忱便去啄一下他的唇,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持续的时间久,最后一次甚至叼着咬了好一会。   净炀看地心疼。   黎忱眼泪糊了一脸,小心翼翼地试探,虽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却始终不敢贴着净炀的唇,真正地吻他,更不用说撬开他的唇。   净炀抬手,捧着他的脸,将他拉近,轻声念叨着情话给他听。   “想亲就好好亲。”   黎忱彻底忍不住,埋在净炀的肩窝嚎啕大哭。   净炀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兵来土掩水来将当,今天却发现一大致命死穴。   他见不得黎忱哭,一点见不得,黎忱一哭他能心甘情愿地卸下一切武装,把自己最‘七寸’、最‘软肋’的地方掏出来给他看,他知道自己这是彻底栽了,栽在一个爱哭的小鬼头手里。   净炀早该醒悟,在他给予黎忱更大的纵容和更宽的界限的时候他就该明白,黎忱于他就是不一样的。   黎忱对他表露心意,他没有跟以往一样立马断了联系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他也喜欢黎忱。   一次一次的哄,一遍一遍的安慰,他都不过是想留住黎忱。   最后赶走黎忱也不是因为不想负责,也不是因为觉得亏欠黎忱,而是胆小,他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需要进入一段崭新的关系,他没有经验,创业时走的弯路多了,他现在讨厌一切不定项。   净炀揉着黎忱的发尾后颈。   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孩的,喜欢的要死。   “是哥错了……”净炀叹气,“还愿不愿意当哥男朋友?”   .   黎忱宿醉清醒,头疼到炸裂,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却还记得一清二楚,心脏猛烈跳动,他似乎做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梦,又好像那些都不是梦。   他哥喊他‘宝宝’,一遍一遍地亲他,一遍一遍告诉他这不是梦,还问他还愿不愿意当他男朋友。   黎忱一时也没找着办法去验证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坐在床上迷茫地思考人生。   坐了很久才去洗手间洗漱,一路上屋子空旷如也,压根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哪有人告完白就立马离开的……   果然是做梦了……   黎忱失望地去刷牙。   噼里啪啦洗完自己的脸,四周到处都被他溅上水,像一头水牛席卷过一样,黎忱眼角余光瞥到净炀的牙刷,一一愣,还是湿的,才刚刚用过。   就在此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黎忱立马跑出去,呆呆地看着净炀手上提着的两人份早餐。   净炀喜欢黎忱这个反应,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净炀笑了笑,把吃的往桌上一放,“起来了,那就一块吃吧,我待不了太久,待会还得去上班,今天就能陪你吃个早饭。”   黎忱呆愣愣地说不出话。   净炀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经过黎忱身边的时候故意没停。   黎忱虽追着过去了,也依旧不说话。   “跟我过来做什么?早饭在外边桌子上又不在这?”   “你昨天……你……”黎忱紧张到结巴。   “昨天什么?”净炀装失忆。   “你明明没喝酒,你肯定什么都还记得。”   净炀可稀罕傻乎乎的大宝贝了。   他往黎忱身边靠了点,身子前倾,贴近了凑在他唇边闻了闻。   “唔,刷完牙了。”   黎忱还没闹明白他要做什么。   下一秒他的脑子就当场死机。   净炀精准地印上他的双唇,错开唇缝,开合着缠绵了一阵,吃早餐之前,先把黎忱的唇尝了个够。   “早上好,小男朋友。” 第29章 “怎样,不亏吧?”   净炀是互联网行业崛起的黑马,那么高述就是地产行业的。   只不过发家史略有一些区别。   净炀几乎算是利用自己的脑力资源完成原始资本积累,而高述原本家境就挺不错,是个富二代,父亲也是A城数一数二的企业家,高述的第一笔投启动资金来自于他的父亲,但是他父亲也仅赞助了这一笔,此后再没干涉过高述的公司业务。   风光时未来分一杯羹,陷入瓶颈或者是碰到危机也从未伸出过援手。   高述自己也十分独立自主,许是从小家教如此。   他从不以富二代自居,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流露的倒都是高素质家庭的气质,但却不是那种刺人的,而是亲和又自然的。   工作上一丝不苟,充满热情,最擅长调动他人的情绪,在公司里拥护者林立,私下里谦和幽默,几乎是所有女孩都会喜欢的择偶对象。   当初其实黄宇更有投资价值,黄宇毕竟在地产行业盘踞这么多年。   但是净炀的增资于黄宇来说不过锦上添花,于高述来说则是救命稻草,风险收益的权衡下,净炀出于一些私心,选了高述。   净炀一向欣赏有能力的人。   所幸这不是个错误的选择,自此他和高述算是成了盟友,公司业务也几乎无交叉,是生意场上难得交到的一个朋友。   “持股10%。”高述看着合同重复了上边的内容,“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景盛的一个小股东了?”   “临时会议权。”   高述笑了笑,“你是憋着什么大招准备放吗?”   “不瞒你说,《末日危机》上线,我有信心把它运营成最吸金的手游,至于景盛的长足发展,《末日危机》有很大的电竞成分,用户量到达一定程度会衍生出电竞,景盛想做的,是适时开拓媒体业务,比如电竞直播,甚至可以争取电竞比赛主办方。”   高述听着他的话,“要是《末日危机》反响不好呢?毕竟游戏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的。”   “那就推翻重来呗,”净炀一笑,“可行性研究通过、考虑周全的情况下再付出足够的人力时间精力成本,所有事件最后都会成功,只要每一环都不脱节。”   “难就难在每一环都不脱节。”   “事在人为。”   高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理上来说是这样,很理性,也很韧。”   “所以高总对投资景盛有什么想法?”   “条款我接受,我相信你。”高述把合同还给净炀,后边一半甚至没翻。   净炀当然知道高述不会看都没看完就答应,他之前就给高述发过电子版,精明的商人不会容一丝差错,高述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向净炀再显示一下他的意愿。   两人相视一笑,一拍即合。   .   净炀和高述自电梯上下来,走到地下停车场,净炀的车在前,于是他们先看见了净炀的车以及靠在车门上无聊刷手机的黎忱。   年轻、活力,慵懒地靠在净炀的车身上,身上是现在休闲年轻人惯常的穿搭,微勾着头划拉着手机,正常人都不会以为这是给净炀开车的司机。   “净总的?”   “男朋友。”   高述也未见地多惊讶,只礼貌道,“恭喜。”   净炀笑了,“有什么好恭喜的,说的我好像结了个婚一样。”   “此前听说了净总一些不好的传闻,如今一看果然都是子虚乌有。”   “那些都是真的,怎么,高总对此还有芥蒂?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合同在这,股东大会上正式签订之前都有反悔的机会。”   高述笑着摇摇头,“净总的个人魅力应当是加分项,而不是扣分项。”   净炀也笑,“难怪都说高总是每个女孩的梦中情人。”   客套寒暄完,两人道了别。   净炀还未走近黎忱便已起身站直,伸开了手臂迫不及待往净炀这边走过来,抱了个满怀。   “哥。”   净炀心里满满当当的,和小狗谈恋爱就是好,正如岑岩所说,他总是以你为中心,整天不管不顾地围着你转,看见你就想上来蹭蹭,抱抱。   “等多久了?”   “自从你说你在这之后。”   净炀回忆了下,那会他还没跟高述开始谈,那得有…   “一个多小时了?”   黎忱扁着嘴,哼哼唧唧,“嗯。”   “傻吗?都说了一个小时左右再过来。”   “没事干,想见哥。”   净炀没理他,拉开他的手臂要去上车,“走了,吃饭。”   小狗不放。   “怎么?”   “哥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是啊。”   “别的情侣,好几天没见,一见到就会……”   “就会怎么?”   黎忱不说,看样子是害羞了。   净炀:“……”   没确定关系之前就上过不知道多少回床、该玩的姿势都玩过居然还会有需要害羞的事情。   “你知道的。”   我知道个屁。   黎忱又凑近了些,神秘兮兮道,“我专门找的位置,又黑又是死角,别人看不见,监控也看不见。”   净炀还未反应过来,黎忱便低下了头。   黎忱站着接吻的时候不喜欢迁就对方,最开始也许会低到跟你一样的高度,但是第一次***的时候就会潜移默化地迫使你抬头,去迎合他。   净炀被带地微扬了头,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尔后便任由黎忱为所欲为。   净炀心里笑着,他是真的喜欢小狗,人前纯情地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鸡,会撒娇,会害羞,会哭唧唧,一到了这种事就带点偏执的支配欲甚至是虐待欲,几乎完全照着净炀的性.癖.长的,净炀怎么能不喜欢。   黑暗中除了视觉,其他感官都会变地异常清晰,尤其是触觉。   黎忱一只手掌扶着净炀的腰,另一只手在他背上上下抚着,净炀便觉浑身的神经都被黎忱牵动着,忍不住战栗。   这个停车场是附近高档商圈唯一一个大型停车场,来来往往的人几乎没一刻停歇,他们在角落黑暗中动情深吻的时候,身边经过一批又一批的人,笑的,闹的,吵架的,打情骂俏的,应有尽有。   有一定道德观念的人都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亲热,那点悖德的刺激放大了黎忱在净炀身上施加的每一处神经牵动。   一次不是做i但是胜似做i的体验。   “还说没交过女朋友?”   亲完黎忱也不舍得完全离开净炀,唇还在他唇边若有若无地贴着。   “没有。”   “什么都会?”   “都说了哥身上练的。”   净炀笑了笑,这点倒是真的,确实和他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但是进步神速,不过一两次就跟久经情场的老油条一样。   黎忱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怎样,不亏吧?”   净炀不知怎么地下意识地就看了黎忱裆部一眼。   黎忱也看见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净炀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笑什么笑,吃饭去。”   “唔!”黎忱抗议。   .   陪黎忱吃了个饭,今天就算到头了。   也是真正变成男朋友之后净炀才深刻体会到,情侣关系跟床伴关系确实不一样。   以往虽隔三差五地去黎忱家,但是两人真正在一块的时间也就床上那一会,确定关系之后,净炀也能察觉到黎忱对自己的需求上升,但是净炀其实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尤其是最近公司的事又变多了。   吃饭都已经是牺牲黎忱的时间弹性才得来的机会,更遑论约会什么的了。   净炀把人送到家,两人站在车边。   “明天学校有事吧?”净炀说。   “嗯。”   黎忱这点倒还是没变,雷打不动,一周只来三天,还有四天说是学校有事,净炀有时候也会稍微怀疑下学校哪来这么多事,但是最后也只是把他归结为小孩的爱玩天性。   毕竟上班终究不如吃喝玩乐。   且不论是上班日还是休息日,但凡没事,黎忱就喜欢跑过来找他。   “我明天要出差,不能陪你了。”   “嗯。”   “可能去一周,之后可能还要经常出差。”   “嗯,知道的。”   该乖的时候倒是一点不闹。   净炀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奇怪,黎忱跟他耍机灵的时候他老喜欢抽他,但是黎忱一开始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心疼。   “上去吧,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免得又要待半天。   “好。”   说了好也没走,净炀看出他眼中的依依不舍。   心底那点愧疚又开始作祟。   净炀欲言又止,黎忱那边开口了。   “抱抱再走。”   抱抱抱,当然抱。   净炀揉着黎忱柔软的发梢,“之前就跟你说了啊,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要是哪天跟你说好了要陪你去玩,但要是临时公司出了什么大事我还是会去解决公司的事,这样你还想当我男朋友吗?”   “想。”   “就算每次都要你调时间迁就我也要?”   “要。”   “啧,傻狗。”   “哼。”   净炀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廓,才松开他,又觉得还是不够,将他的脸捧下来又亲了亲额头,轻声哄道,“委屈我们家阿忱了。”   黎忱就猛摇头,像条真正的小狗一样。   净炀笑,“好了上去吧。”   净炀嘴角带着笑意目送他上楼,等到黎忱家的灯亮了才走。   .   他所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另一辆车里,单泽鸣瞪着眼睛,青筋遍布的手几欲把方向盘捏碎。   净炀和高述还在谈事情的时候单泽鸣的车就停在离净炀车子不远的地方,等了一会便看见净炀车边来了黎忱,自此之后的所有他全看见了。   甚至跟着他们一块回了黎忱家,瞧见了黎忱家楼下这一幕。   心底的妒火腾升到了顶端。   单泽鸣忘了他在车里抽了多少根烟,手机屏上显示着经纪人十几个未接来电。   直到黎忱家熄了灯,单泽鸣仿佛才醒过来,驱车要离开。   却在要离开的瞬间又瞧见了从单元门出口出来的黎忱。   他叫了辆车,不知道这么晚了要去哪。   单泽鸣想了想,最终决定跟上。   【作者有话说:女子三叶虫x1   女子月票x5   我爱花栗鼠月票x5   晓宇儿月票x10   jiuluo月票x5   Tequila月票x3   Ac.悠辰月票x5   谢奥~   还有一章我加油,晚一点……晚一点……】 第30章 “好好好好亲亲亲亲。”   载着黎忱的出租车左拐右拐,最后拐进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娱乐会所。   单泽鸣认识,和零度差不多的地方。   黎忱进去地轻车熟路,一看就没少来这种地方,这也不奇怪,他本就是净炀在这种地方捡的。   奇怪的是黎忱一路的表现。   黎忱好像瞧见他了,又好像没有。   一处拐角的时候,前方的黎忱突然停了停,单泽鸣立马往拐角内处掩了掩,单泽鸣露了一只眼睛偷窥,黎忱此刻正回着身子,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单泽鸣再探出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这地方其实不大,但是单泽鸣转了半天也没再遇见黎忱,倒是碰见了另一个人——苏易。   他最近千方百计地调查过净炀,知道苏易的存在。   彼时苏易正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那男人揽着他,两人该是刚从洗手间出来,单泽鸣跟地急,一下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那男人凶神恶煞,背头三角眼,奚落了单泽鸣一顿便扬长而去。   单泽鸣不敢再跟,所以最终没再找到黎忱。   .   单泽鸣刚回家就被经纪人劈头盖脸一阵臭骂。   “你这些天到底怎么回事?!”   单泽鸣心里本就烦躁,摘了口罩墨镜,扯了领带,瘫在沙发上,“我没耽搁事,该去的通告我都去了,其余时间是我自己的个人时间。”   “所以你就顶着这张脸成天跟在人身后跑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性向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你这几年积累起来的演艺事业就全完了。”   “恋爱自由,现在没人管你是直是弯,甚至有人还觉得勇敢承认自己是gay很勇敢,顺便凹个人设不好吗?”   “那只是一小部分人,你以为谁都磕这种?还说什么没耽搁事,今天上午的代言怎么没去?”   “辱国,不接。”   经纪人冷笑着呵了一声,“就因为一部剧火了一个夏天而已,真当自己是什么永盛不衰的顶流了?没了那些大老板在背后的支撑,你当那些还没成年的幼年粉能喜欢你多久,又能供你多久?还辱国?之前代言MH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辱国?”   单泽鸣一时说不出话,因为那个时候没钱,需要钱。   经纪人看出他心中所想,“彩票中个奖就忍不住给自己买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链全套戴着,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现在出息了,你知道你现在和那些暴发户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还知道用剩下的钱做个生意,你直接想辞职不干觉得这点钱可以供你参选总统了。”   单泽鸣不太高兴,脸上是被羞辱的文怒。   经纪人冷笑,“真当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在做什么,你以为就你这样的,人家能看上你?说来说去你就是个商品,他是个资本家,你觉得他缺你这点钱吗?至于他需要的其他东西,你有吗?你给的起吗?”   经纪人带了单泽鸣很久,几乎已经摸透了这人的性子,胆小、懦弱、容易摆布,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有想反抗的时候,比如像这次这样,但是又没什么远见目标,也没什么通向最终目标的计划,只是单纯地凭着一腔不知道从哪来的情怀勇气,十分幼稚可笑。   那勇气持续不了太久便会妥协。   这种人不能成事,但是还能用的时候又是最好用的,不然他早就扔了他。   经纪人看硬的起效果了,便又来点软的,“泽鸣,你现在的机会来地好不容易,你好好珍惜,我知道你进娱乐圈的目的是赚钱,出人头地,听我一句劝,你现在的路有两条,一是往演义事业的顶峰走,另一条是趁着还能赚赶紧圈钱,圈够了便去从事自己希望从事的事业,在另一个领域获得成功,你明白吗?”   反正不论哪天路,他作为他的经纪人都能赚够钱。   单泽鸣往后一靠,疲惫道,“知道了。”   .   单泽鸣知道自己有些变态魔怔了,经纪人说的话他都懂,但是他就是抑制不住地去跟踪净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净炀宁可跟黎忱在一块都不接受他。   论脸,他不觉得自己比黎忱差,论真诚,他之前虽有退缩但如今也完全剖出了自己的真心,论钱,黎忱如今也只是个不受父亲待见的穷私生子,论陪伴,他和净炀四年相伴哪里比不上黎忱?   净炀怎么就选了那个小孩?怎么可以对他笑脸相迎、露出那种完全纵容的表情?对自己却恶言相向?   单泽鸣全副武装,躲在角落看净炀和岑岩聊天。   他虽看不太惯岑岩,但是也能看出岑岩名花有主,净炀对他也没那方面意思,心中的嫉妒大都还是聚在黎忱身上。   单泽鸣今天本想就这么静静地看一会净炀,但是黎忱好似跟他杠上一般,又来扰他的兴致。   .   净炀喜欢跟岑岩聊天的另一个原因是,岑岩知道很多上流政商圈的秘辛,比如谁出轨了,谁有了私生子,谁家老子身体快不行了,谁家在上演豪门争产,谁家又在上演在逃公主。   大概是跟他的职业有关。   净炀总是忘记他除了是零度的老板、曼芝的总裁,还是圣浮卖颜不卖身的牛郎。   那些有钱妇人的嘴里确实能套到不少东西。   “黎元均么?”   “是啊,你家小朋友他老爹。”   “到什么程度?”   “暂时死不了,但是恐怕身体状况很快就不能支撑他继续运营整个黎氏了,要么乖乖养老安享晚年,要么在位置上站到最后一刻死在那把‘龙椅’上。”   “消息靠谱?”   岑岩笑了笑,“都是嘴嘴相传的你觉得能靠谱到哪去?”   岑岩虽这么说,但是净炀知道大致就是真的了,难怪最近黎元均带着黎沈出席各种集会的频率越来越高,怕是已经来不及给黎沈完全铺好路了。   净炀喝了一口酒,思考着若是黎氏的权落到黎沈手里,于景盛来说是机遇还是挑战。   但是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我那小朋友有机会分到点东西么?”   岑岩看了他一眼,并未正面回答,“谁知道呢,这你得去问你的小朋友啊,不过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果然很多,我都没说他在家是什么情况。”   “高三毕业才接回来的私生子,大学四年在家一直水深火热,黎夫人平日趾高气扬惯了,这事一直是他们贵妇圈茶余饭后喜欢谈的话题,毕竟有机会膈应黎夫人的机会可不多。”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净炀膀胱有些超负,起身去了洗手间。   出门左拐,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熟悉的怀抱,净炀如今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我都要怀疑你在我身上装雷达了。”净炀哭笑不得地说。   “张哥说你今晚没安排,不在净绵那,不在我那,打你电话也不接,那就只能在这了,哥,你背着我出轨上瘾了都。”黎忱埋怨道。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跟岑岩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他自己有男朋友,他男朋友都不吃醋你怎么这么能吃。”   “那是你没看,他男朋友在旁边早就在心里把你捅了好几百刀了。”   净炀想了想,他确实是没看,如果真是这样,想来还有些好笑。   净炀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我了解过了,他也是0,我两撞号,搞不到一块,我两在一块聊天,在正常男生眼里,那就是自己女朋友在跟她闺蜜聊天,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放屁,你以前明明当过1.他以前也是1.”   净炀一噎。   “你们这些可1可0的最烦,1得防0也得防,像你这种长地好看我还得防着那些可弯可直的双,烦死了。”   净炀被他逗地咯咯直笑,他在黎忱的手臂圈里转了个圈,面对着他。   “不比找个女朋友好?找个女朋友你得防着全部同性。”   “找不到那么招人喜欢的女朋友,但是现在有个很招人喜欢的男朋友,烦人。”   净炀可不同意,黎忱也长得好看,性格也可爱,还比他年轻,在学校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他都没烦,黎忱倒先烦上了。   “那你想怎样?”   净炀说着话的时候旁边一对黏在一起的情侣拥吻着经过,东撞西撞,撞到净炀,黎忱皱眉,抬手把那两人格挡开,把净炀完全圈在自己身前的安全区域内。   再一看,暧昧灯光的长廊下,身边的人几乎都在做些荷尔蒙爆棚的事。   岑岩很会,这条从厕所出来的长廊就是他专门为这些人设计的,估计这也是零度火爆的一个原因。   “亲,亲到我满意,我就原谅哥,哼哼哼。”   “在这?”   “在这。”   “跟他们一样?”   “跟他们一样。”   净炀显然有些犹疑,他其实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亲热,虽然这的人几乎都在做这种事,但于净炀来说终究是私密的,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习惯使然。   “回家再说行不行?”   “不行。”   “黎忱——”   “凶我没用。”   “阿忱~~”   “哄也没用。”   净炀没话了,在那酝酿着别的说辞。   黎忱扁了嘴,一副哀怨小媳妇模样,“那你出轨去吧,爱去哪出去哪出。”   净炀虽然很想抽他但是又禁不住心软妥协,净炀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喜欢这一挂的,想来也是,他此前找的都是可爱乖顺的,但终究差点意思,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鬼里鬼气的可爱。   “好好好好亲亲亲亲。”   他突然想起那个背头三角眼说的话,‘别在阴沟里翻船’,感慨这话倒是说地不错,他现在可不就是在阴沟里翻船了,被一个会撒娇的小鬼头吃地死死的。   .   说是让净炀亲他,到最后又变成了黎忱单方面的索取。   净炀都不用怎么动,只顾享受便是。   黎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情缠绵,扣着他的腰几乎要把他的腰拥断。   黎忱甚至牵过净炀一只手,搁到自己的脖颈上,一只搁完又去牵另一只手。   净炀糊了的脑子清醒了一阵,他能想象出这种姿势有多被动和祈怜,他不是很喜欢。   他要将手抽回来放下,吻着他的黎忱却咬了咬他的.舌.尖.,出声撒娇抗议道,“唔~”   净炀笑,算了,小孩喜欢就好,闭上眼,环好黎忱的脖子,完完全全献出去的姿势,主动和黎忱深吻。   .   单泽鸣看地恼火,拳头捏了又捏。   他本以为黎忱就是个喜欢撒娇、喜欢卖乖的小男孩,本还在想净炀喜欢他什么。   下一秒那边面对着他的黎忱抬眸看向了他的方向,他们四目相对。   单泽鸣一惊,竟忘了躲藏。   黎忱一边回应着净炀热情的吻,一边看着单泽鸣,眼底满是戏谑和嘲弄。   他在单泽鸣眼皮底下,右手往下,挪到净炀屁.股.的位置,玩弄似地揉捏着,甚至往更过分的地方伸去,明明带着很强的侮辱意味,净炀却任他为所欲为,甚至主动迎合,是他从未见过的净炀。   一吻毕,净炀腿都软了不少,靠在黎忱肩上,埋着稍显失态的神情和.潮..红.的脸。   黎忱倒是气定神闲,还能不紧不慢地将净炀拥到自己怀里环好,刚吻过净炀还残留着余温的双唇贴着他的耳朵道,“哥好乖啊~~”,酥地净炀又是一阵腿软。   话是对净炀说的,看着的却是单泽鸣,眼神里除了对他的嘲弄,还有野兽护食时的凶光。   不知为何单泽鸣身后突然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同时心底也升起一阵愤怒。   结合之前所见,他几乎可以确定,黎忱压根就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孩。   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净炀,净炀分明是被他骗了!   【作者有话说:呼,补上,明天继续。】 第31章 像一个婴儿看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一样   净炀还记得要上个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看见黎忱和单泽鸣在对峙。   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太友好,单泽鸣一脸戾气,黎忱则更显无辜。   单泽鸣瞧见净炀就噼里啪啦地跟他数说黎忱的罪状,然而说来说去也只是‘他某天去了某个会所,他刚才看见我了,是故意亲给我看的。’几句话,单泽鸣想靠这几个事实向净炀证明黎忱心怀不轨。   净炀没说话,黎忱也不说话,单泽鸣一个人蹦跶了半天,也发现自己的话很没有根据,说话的底气都少了好多,只是在面对黎忱的时候依旧恶言相向。   净炀把黎忱拉到身后,“还没正式介绍过,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大学室友,泽鸣,差不多行了,他还小,可能得麻烦你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少找他麻烦。”   “净炀……”   单泽鸣还想说什么,零度门口突然聚集了很多姑娘,朝着零度里边左顾右盼。   单泽鸣眉头一皱,拉了口罩帽子,匆匆从侧门走了。   净炀看向身后的黎忱,挑挑眉,“你找来的?”   黎忱也不解释,直接给他看手机,微博超话界面。   @黄桃酸奶:啊啊啊啊啊啊!!坐标A城零度!貌似看见鸣鸣了!啊啊啊好帅!   净炀忍俊不禁,“黄桃酸奶?”   “刚改的名。”   “花样挺多。”   黎忱删了那条微博。   “花样不多哥不喜欢。”   净炀笑笑不回。   黎忱却非要凑到他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哥说是不是?”   “是是是,惯的你。”   黎忱满意,牵了净炀的手,“跟我回家了,哥。”   .   净炀公司最近出了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骨干程序员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好巧不巧,角度刁钻,右手断了,脑袋还有点脑震荡。   救援及时的话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当时公司没人,导致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送到医院已经需要躺个把月了,为此净炀还专门去医院慰问了一番,给足了工伤该有的补偿。   张秘书拿着黎忱的调查资料走进净炀的办公室。   “净总,这些是你需要的资料。”   “给我吧,辛苦了。”   “黎元均打算把黎氏一股脑地全交给黎沈,确实一点都没有留给黎忱,此前黎忱在黎氏确实也有实习过,但是大都是边缘职位,黎元均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黎忱在公司解除核心人脉的机会。”张秘书说着都觉得黎老头太狗,他看着净炀的神色,补了一句,“不知道黎忱知不知道。”   净炀翻看着那份资料。   “另外花了点钱,从他律师助手的嘴里套了点东西,黎元均遗嘱已经立好了,除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其他也是一点都没留给黎忱。”   净炀呵了一声,“居然还给留套房,也算是没做太绝。”   A城有套房,再加上黎忱那身本事,确实能够靠自己在A城立足了,只不过这个生活水平和黎元均儿子的生活水平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   “身子里都流着他的血,不知道为什么区别对待这么大。”   “因为沈曼吧,黎元均自己也不是非要黎忱不可,给口饭吃就行了。”   张秘点点头,“不过净总,我能冒昧问一下,您查这些做什么吗?”   做什么?   原因很多。   虽然不应该,但是净炀私心希望是现在看到的结果。   要是黎元均对黎忱还有那么一点感情,凭净炀和黎元均之间错综复杂的竞争关系,净炀想跟黎忱在一块,估计还得面临不少麻烦,盘根错节,劳神伤力。   黎元均不要了,净炀才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么大一个宝贝占为己有。   他倒真地希望黎元均完全不要他了。   以后黎忱他来养,保证不比黎氏二公子吃亏。   这样大宝贝就是他一个人的。   当然也有另一层考虑,当初高胜说的话,单泽鸣胡言乱语的提醒,他也没完全抛到脑后,他虽愿意相信黎忱,却也不敢拿景盛其他人的事业冒险,他得确保黎忱和黎元均没有情感维系从而没有合作的可能,才会真正地把黎忱当储备干部来培养,才能把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净炀挑了一些可以说的给张秘解释了一番,张秘了然点点头。   对最亲近的左膀右臂,有些话一句不说不行,全说也不行,说一半留一半,让他知道自己做这件事情的意义就可点到为止。   张秘书果然不像先前那样迷惘了,他匆匆整理好自己的工作日志,还不忘给净炀提醒一句,   ??????????q?   “净总,下午您预约了体检。”   净炀停了停,好像是,差点忘了,一年一度的身体健康检查。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本来有个资方饭局,但是对方临时有事推掉了,所以现在是…”张秘查看了净炀的日程表,“没有安排。”   “知道了,你事做完了也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吧。”   “谢谢净总。”   张秘才退出去,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是雷向东。   “稀客啊。”净炀开玩笑道。   雷向东进来便先叹了口气,“我也去看望了一下我们的技术骨干,老惨了,看起来一时半会没法起来干活了。”   “你来总不能就讲这件事?”   “人手不够用,躺医院那个一个能顶三,我这会从其他项目组调过来人也不够,得再挖个人过来。”   “你安排就好了。”净炀说道。   “这不就是来给你报个备。”   “行。”   净炀低头把黎忱的调查文件看完,中途抬头发现雷向东还没走,“东哥还有事?”   “是有个事,小黎是黎元均的儿子?”   “嗯,是。”   “藏够深的啊,难怪你之前突然把他从技术部一下给扔到了边缘部门。”雷向东说完看了净炀一眼,“不过你这次跟他交朋友是认真的?”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次李越那事开会的时候我不就说他是我男朋友了吗?”   “别扯淡,咱哥两多少年了,你那会说的真话假话我能不知道?知道你爱玩,我也就顺着你的意在婚礼上陪你演个全套。”   净炀笑了笑,没说话。   雷向东倒也不关心净炀什么时候开始来真的,“说真的,净炀,他要真是黎元均儿子,你跟他谈恋爱可以,可千万别被人家吹枕边风了,他毕竟是对家的儿子,有亲的血缘关系的。”   净炀噗嗤一笑,“你当我是什么昏君?”   “知道你不昏,就给你提个醒,也别把什么都跟他说,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是黎元均儿子这事是不是单泽鸣跟你说的?”   “是那小子说的没错,我也看得出那小子对你有意思,老喜欢来这种暗戳戳一套又一套,最后啥事也做不成,当初大学就这样,那会就贼看不惯他那性子;但是今天这话倒不是他想说的,而是我想说的,他也就是想利用我来阻止你跟黎忱在一块,我先说我不反对你们在一块,你浪那么多年突然定下来我还觉挺稀奇,挺为你开心,但是工作感情你得给我分清楚啊净炀。”   “放心吧东哥。”净炀笑着说。   .   除去喝酒的饭局,净炀出门一般不带司机,他比较喜欢自己开车,男人或多或少都对汽车有一种迷之操纵欲。   仔细想想又是好几天没见了。   但是见不到面的几天黎忱也不会闲着,老喜欢给他分享他正在做的事,恨不得用自己把净炀的生活填满,净炀有时候会回,有时候忙就不回,这种被时时刻刻依赖的感觉,倒确实有种满满当当的满足感。   手机叮地一声,净炀猜估计又是黎忱。   等红绿灯的时候掏出来一看,果然。   没人的背景,某处医院。   净炀一看是医院,心里先是一顿紧张,下一秒黎忱就发了解释文案过来。   ——医院看老头呢,貌似生了挺严重的病,一大家子不知道迷了哪里的信,召唤上全家人给他祈福,说是有用。   净炀心里赞同,确实神经病,但确实像是沈曼会干出来的事。   ——哪个医院?   ——第四军医。   净炀挑挑眉,倒是刚好,他并没透露自己马上也要去第四军医的事实,只是回了句。   ——好好看,免地又说你狼心狗肺。   ——知道了。   .   净炀体检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完了就去了VIP病房区找人。   第四军医的VIP病房像栋别墅,是A城有钱人住院最愿意来的地方,房间不多,地方不大,毕竟并非人人都负担得起。   净炀远远地就看见了人,一处阳台。   彼时黎俊那熊孩子似乎又在闹黎忱,黎忱这次没有搭理他,任由他在那踢自己的小腿,旁边的沈曼、黎元均、黎沈则正谈笑风生。   变故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黎俊踢地不得劲,瞧见旁边的l型木板,想拿过来继续折腾黎忱,不料奔跑瞬间没注意身后并没护栏围着,眼看着就要失足踩空掉下去,黎忱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沈曼听到黎俊的惊呼,又担心黎忱像上次那样收拾黎俊,他真的什么都做地出来。   所以转身去拉黎俊的瞬间,在没看清楚事态发展的情况下,直接狠力推了黎忱一把,试图把他推离黎俊。   黎忱拉了黎俊一把,本就重心不稳,一只手拽着栏杆没拽住,便直直地从二楼摔了下来。   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沈曼心有余悸,搂着黎俊往后退,黎沈的表情有些惊愕还有些幸灾乐祸,黎元均也是被惊了一阵但是一时也没出声,瞧着旁边站着的沈曼,最后也没喊喊他这个二儿子,只是脸上不自觉挂上一层愧疚。   黎忱才刚落地便已经挣扎着睁开眼睛把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一一看了过去,尤其是黎元均的。   他又看了看黎元均的位置,确保方才从他开始拉黎俊之后发生的一切黎元均都能看到。   这才闭着眼去忍受背部头部源源不断传来的剧痛。   “阿忱!”   黎忱意外地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再睁眼,净炀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他先是狠狠瞪了一眼上边一群人,这才仓促在黎忱身边蹲下,一贯从容不迫的脸上布满焦急。   “医生!医生!”嘴里喊着,手指也动着,身处医院VIP病房却还是慌里八张地在手机上摁了120。   “你怎么样?哪里疼?有没有流血?忍一会,医生马上来……医生!医生!!”他想查看伤势却又怕自己乱动给黎忱造成二次伤害,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念叨着。   这个过程躺在地上的黎忱自下而上看了他很久,那眼神像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一样。   充满好奇。   【作者有话说:Ac.悠辰三叶虫x1珊瑚化石x1   Ac.悠辰月票x5   女子月票x6   用户xi1nsirk月票x1   多灯_3456月票x4   谢奥~   (ps:呼,今晚顺利抵家,明天应该就能定时稳定更新了)】 第32章 “净家大夫人,是不比黎家二少爷跌份。”   所幸黎忱并无大碍,不然净炀觉得自己真会把那家人告上法庭。   沈曼带着黎俊来过一次,装模作样地道了一声歉,那会黎忱还在休息睡觉,净炀嫌那两人烦,给人留了两分钟就把人请出去了。   黎忱坐在床上,吃着净炀刚才给他削的苹果,净炀则坐在床沿,看着吃苹果的他发呆。   张秘书给的资料还夹带着些附赠品,关于黎忱被接回黎家之前的生活。   亲妈的确长地很好看,但是不太靠谱,自从被黎元均抛弃之后便过上了傍大款的日子,男人一个一个地换,好男人她嫌没钱,有钱的又都是渣男,在外拈花惹草那算轻的,有的还有家暴倾向,净炀也不知道十几年前母子两怎么摆脱那家暴男的。难得碰上一个又会赚钱又对她好的男人,又在半路车祸去世了。   黎忱高三毕业,考上A大,女人那段时间老开心了,逢人都要拉出自己的儿子好好夸一下,但是也就一个月的功夫,女人又找到一个多金好男人,只是有一个条件,他不想要黎忱,于是女人全然忘了黎忱给她带来的荣誉,不折手段地把黎忱送回了黎家。   黎元均苦恼间一看,A大,高材生,说出来也挺有面子,不算丢脸,就顺势接了回来,反正黎家多一双筷子本就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虽未亲眼所见,但是那些年的日子应该不比在黎家受冷落的四年要好过。   能安然无恙地长成现在这幅根正苗红的样子,也是难得。   黎忱察觉到净炀的视线。   “怎么了?”   “没什么,傻子不多见,多看看。”   黎忱笑笑,“又骂我?”   “知道人家是好心当驴肝肺的体质,干嘛还要伸手过去拉一把。”   “摔死了可就真是我的错了,你猜他们会找什么由头,‘黎忱!你就站在他边上你也不会拉他一把!你是不是早就想把他弄死了?!’”   捏着嗓子,模仿地还惟妙惟肖,驱散了净炀心中那股为黎忱生的闷气。   “看不太懂你爹。”   “嗯?”   “你比黎沈靠谱多了,培养你不比培养他轻松?”   “哥你偶尔比我还傻,我去他们家才四年,我跟他,不亲,他敢用我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终究都是流着自己血的儿子,尤其黎忱还这么好用,黎元均就真这么绝情?净炀想,要是黎忱身上找不出原因,那么原因肯定在他亲妈身上,无缘无故的好可以追溯到上一代的恩怨,无缘无故的坏当然也可以。   “那就不要了,你实话实说,觉得我对你好不好?”   “好啊。”   “以后就跟着我,不比你当黎家二公子跌份。”   “净家大夫人,是不比黎家二少爷跌份。”   说完两人同时笑出声,净炀作势掐了掐他的脸,“没跟你扯皮,认真问你呢。”   “好啊,哥要是一直要我的话。”   听到回应,净炀满意,又想到了另一茬,“说起来,按照你那套理论,我跟你更不亲,满打满算认识一年都还没到,你就敢这么答应跟着我?不怕我坑你?”   “毕竟按接触距离以及接触距离最低值累计次数来说,这世上跟我最亲的绝对是哥了。”   净炀听懂了,另一只手也拿上来蹂躏黎忱的脸蛋,“差点摔死还有心情开火箭呢?”   黎忱边躲边笑,“我错了,哥我真的,我错了。”   .   景盛代理的R国手游正式上线,反响很好,头周便创了将近千万的营收。   开会的时候净炀公布了这个好消息,整个办公室都洋溢着兴奋喜悦之情。   借着这次开会,净炀顺便把黎忱给雷向东一推,恰好雷向东也没找好人,黎忱几乎就是现成的救急的。   他知道雷向东肯定会有疑虑,但是净炀觉得是雷向东太过谨慎保守传统,毕竟如今新型企业模式下,一家企业的后代去另一家企业工作甚至当高管这现象并不少见。   净炀也没固执己见,他只是把黎忱的相关信息公开给几个技术部高管,也就是他之前了解到的那些,至于黎忱的业务能力,他们没有一个怀疑的。   净炀让他们自己选。   四个高管,只有雷向东投了反对票。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当时雷向东也没多说什么。   净炀以为这事就这么顺利过去了,雷向东妥协了,直到之后一次聚餐,净炀才知道雷向东一直对此事保留意见。   聚会是雷向东组织的,他们宿舍四人,加上他们的小师弟梁宇。   之前就说过有时间一块聚聚,但是一直没人组,净炀偶尔也会怀念青春时候的日子,欣然前往。   觥筹交错间大家才知道雷向东组这局的原因,最近跟老婆吵架了,心里不顺畅,想找兄弟出来喝两杯。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调侃他。   话题从雷向东身上扯到净炀身上,聊感情自然会牵扯出黎忱。   一听到黎忱,雷向东便眉头一皱,他喝多了就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表达欲,“净炀,我还是觉得把黎忱放我们那不妥当。”   净炀敛了笑容,“这些天在你们那表现不好吗?”   雷向东眉头皱地更深了,“问题就是挑不出错,你知道我一直不同意他来,所以千方百计地想给他造麻烦,但很奇怪,他身上一点错都挑不出,这不邪门?”   “你是对他有偏见。”   “去他妈的偏见,我是为你想啊净炀,景盛是我看着你弄的,在座的也都跟你一起拼过命,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我们,为公司其他人想想啊?”   净炀知道雷向东喝多了口无遮拦,但是他还是不喜欢这种盖棺论定的言论,好像黎忱真的是什么害群之马一样。   “留下黎忱是大家选的,你不相信我一个人的决策,大家一起商论出来的结果你也不信吗?”   雷向东有些急眼了,“那些人什么货色你能不懂?一天天的事也不好好做,就想着拍你马屁,升职加薪,你说要他他们肯定投两百票要黎忱。”   单泽鸣见缝插针想出来和稀泥,“东哥说地没错,黎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净炀你听东哥一句劝,你两不合适,尽早分了。”   “你他妈闭嘴,这当口你掺和啥啊掺和?我跟净炀说正事呢你看不见?成天就想着怎么泡净炀,你见我说他两感情的事了吗?人家爱在一块就在一块你管得着?当年自己没胆不敢追,现在没能耐追不上,就尽想些暗戳戳的玩意来破坏别人的感情?单泽鸣你活这么多年到底做成过啥事?”   单泽鸣本想说自己去年火了,但他昨天才被撤了一个代言,被一个更火的新兴流量给取代。   单泽鸣无话反驳,面色微红地闭了嘴,他看了看净炀,发现净炀竟然连看都没看他,注意力始终在雷向东说的事上。   方才他身上发生的插曲像小孩的玩闹一样没影响到净炀一丝一毫。   再看其他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单泽鸣桌下的手逐渐握了拳,脸上的红血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黎忱没问题。”净炀冷着脸说。   “你能担保啥啊担保?真出事了你兜得住吗?你以为你是CEO就真的无所不能了?你……”   张建永及时拦住了他,“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东哥你喝多了。”   张建永回头一看净炀也喝了不少,“净炀你也别喝了。”   难得的一次聚会不欢而散。   在座三人喝醉,净炀、雷向东和梁宇,梁宇貌似也心情不好,一个人在角落蹲着,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吨吨吨喝了两大瓶白的。   张建永头疼。   单泽鸣自告奋勇,他说自己知道净炀家的地址,他送他回去。   张建永一看也只能这样。   幸好梁宇的女朋友带着人来接人了,张建永就只需要送个雷向东回家就好了。   雷向东瘫在车上昏昏沉沉,偶尔清醒的时候问张建永,“净炀怎么回去?”   “单泽鸣说他送。”   雷向东啧了一声,“啧,你果然没结过婚,这哪能让单泽鸣送呢?人有男朋友,单泽鸣还喜欢净炀,待会说都说不清楚。你赶紧,给黎忱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让他去哪?”   去哪,是啊,去哪?   “随便吧,你就跟他说明个情况,他会酌情决定要不要过来接手。”   .   迷迷糊糊的净炀只觉自己被人搀扶着进了某个地方,那人不知有什么毛病,似乎摆弄了他的手摆弄了很久,不知道在做什么。   净炀睁开眼,发现不是自己家,也不是黎忱家,看着像酒店,估计是他们几个定的。   净炀松口气,欲起身清洗一下自己。   这一起身终于发现了异样,他的两只手被撕碎的床单绑在床头,此刻动都动不得,净炀被惊地完全清醒过来。   单泽鸣从洗手间出来,脸上有水滴,看见醒了的净炀,似乎有些诧异。   “醒了?没想到醒这么快,不过没关系。”   “单泽鸣你——”净炀气结到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所以上次我在你家发疯之后也还能饶我一命?觉得没必要?”   是,是觉得单泽鸣这人搞不出大动静,所以没放在心上,但净炀其实也念着点大学时的交情留了一线,没把关系剪太死。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没病,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真的喜欢我做得出这种事吗?”   “那你要我怎样!!”单泽鸣吼道,“你眼里只有黎忱,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们才认识那么一会?”   “起码我拒绝他的时候,他没像你这么绑过我。”   “那是你愿意跟他.上..床!你实话告诉我,在床上的时候,是你上还是他上?是不是他在上?是不是?”   “跟你有关系吗单泽鸣?那么你呢,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单纯想上我?”   “你果然让他在上了,为什么?你以前跟别人都是你上别人,你为什么愿意被黎忱操?”单泽鸣捏着净炀的下颔骨。   ……力气还不小。   净炀深刻怀疑单泽鸣最近是拍了什么傻逼病娇题材的电视剧一时没出戏。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哥?你在里边吗?单泽鸣?哥?”   “阿忱!!”净炀嘴快喊了一声。   单泽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净炀感慨,这果然是闹不出大动静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跟闹着玩似的。   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促。   单泽鸣下床拉上了防盗链,回来就要扒净炀的衣服,看起来是后悔刚才没趁净炀睡着的时候揩油后悔了。   所幸净炀双脚没被束缚住,左蹬右踢,单泽鸣一时没地方下手,但是他终究四肢自由。   狗急了也跳墙,单泽鸣隔着裤子一把抓住净炀的*狠狠揉捏了两下,差点没把净炀弄地从此不孕不育。   “疯狗。”净炀一脚踢开单泽鸣,那处隐隐作痛。   门外的敲门声停下,转而是匆匆离开的脚步,净炀知道黎忱是去找酒店人员帮忙了。   单泽鸣扑上来,摁着净炀的双腿又要去亲他的唇,净炀左闪右躲,单泽鸣也压不住他的脚太久。   纠缠间床单已经挣松了,净炀用力一扯,直接把手从床单中扯了出来。   单泽鸣被净炀一拳挥倒在地的时候,黎忱恰好打开门,一脚踹开了防盗链。   净炀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酒精的作用又缓缓蔓延上来,光着脚的双腿瞬间瘫软地不成样子。   黎忱眼疾手快冲过来揽住了往下滑的净炀,抬脚对着还要爬过来的单泽鸣又是一脚,正中小腹,单泽鸣疼地一时半会起都起不来。   一起来的还有酒店的服务员和经理,地上那大明星他们都认识。   在场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一场惊世骇俗的大瓜。   净炀扶着黎忱的肩膀靠了靠,整个人偎在他身上,黎忱给他的安心感一如既往,他在的时候净炀就敢松下全身的戒备。   不知来处、也不知何时生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净炀!!!”   单泽鸣死死盯着净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满是不甘、求而不得的幽怨,也有知道自己再没机会的无奈,和终于决定放弃的绝望。   【作者有话说:大明星下线进度99%】 第33章 不想看就不看,不想听也不听了,哥,我们走   黎忱也注意到身边站着没走的工作人员们,他面带笑意、很礼貌地请他们先行离开一步。   净炀缓了缓便从黎忱怀里起身,走到单泽鸣跟前。   “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都看不起我?”单泽鸣躺着说。   “是。”   单泽鸣苦笑。   “不是谁生来就会被看不起,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有哪件是让人看得起的?”   “混娱乐圈混了八年却一点水花都没,确实很失败。”单泽鸣左顾言他。   “我们没看不起你这个。”   单泽鸣沉默一会,才开口,“我跟你们不一样,净炀你明白吗?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生活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吗?我爸妈几乎一口气都不给我喘,我为了上A大天天起早贪黑地学,我的人生就一个目标,上A大。你刚开始觉得我有社恐,是的,我确实有社恐,我被压迫到几乎都忘了如何跟人交流。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怎么敢说自己是同性恋?你们没有体会过我受的压迫,你们看起来都这么自由,如果给你们这样的环境,你们能确保做地比我更好吗?这不是我的错。”   净炀看着单泽鸣的眼神有些怜悯。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大概是受最近主流媒体的影响,原生家庭对一个人成长的影响被无限放大,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日子一开始不顺心就觉得是父母没有做好,没有将自己教育好,没有给予自己一个完整的童年。   如果连父母都没有呢?   净炀又想到黎忱,他回头看了黎忱一眼。   抑或是黎忱这种偶尔还会面临危及生命的家暴呢?   他们这些人又要怎么健康快乐地长大?   净炀不想跟单泽鸣对吐苦水,没必要;也不想给他说教,那早该是二十九岁的人应该懂的道理。   “所以你所谓的喜欢也只是虚荣心、占有欲作祟,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大学你以为我喜欢你给了你一点缥缈的成就感,前段时间得知不是,虚荣心受挫,想要维持那点虚荣;像今天心血来潮学着电视上的手段绑我,也只是因为东哥凶了你一顿,你想证明自己不是怂蛋,你能干成事。”   单泽鸣笑地苦。   “我现在估计说什么你都不信,想上你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这两者并不矛盾,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跟他有身体接触。”   净炀没说话。   “你不懂你这种参天大树一样的存在,对我这种人,会有怎样致命的吸引力。”   “我很羡慕你,你对什么事都充满热情、乐观、自信,意识层面就比常人要高一个层次;行动层面上也不拖后腿,你想做什么都会去做、都能做成,一步一步按部就班;还有你对身边人生来的吸聚力,你好像擅长所有事,能解决任何问题,又从不给人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净炀,你难道没感觉吗?你身边的人几乎都以你为支柱,因为你就是那种让人觉得‘只要他在就没问题’的人。”   单泽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净炀身后的黎忱,看着净炀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呆。   “即便是所有人都骂你死变态的时候,你的生活好像也没半分被影响,我相信你的内心精神世界能强大到忽略这些非议,所以我才卑劣地转移到了你身上,事实的确如此,只不过好像从此斩了我们之间的可能。”   “我那时候在想,到底什么样的书香门第能养出像你这样性格这么健全的人,反正一定不是我能想象出来的。”   “你可能只是出于习惯或者是性格总是对我多加庇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被施予恩惠的我会怎么看你?你觉得喜欢上一个人很难吗?”   净炀虽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却还是蹲下来给他说了声,“抱歉。”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净炀。”单泽鸣盯着黎忱说。   黎忱全程安安静静,等着净炀自己解决事情,即便是此刻,也没出半点声干扰他们。   “看在大学四年交情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会留证据,但是不会往外放,你如果还做类似今天这种事,那这些东西就会公之于众;至于刚才那些人拍的,我相信你经纪人有办法解决,单泽鸣,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净炀,再见。”   “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好好去做,把自己活得明白通透一点,好歹也二十九了。”   “谢谢。”   单泽鸣颓然坐在地上,一声谢谢给他上半个荒唐的人生划了个不算圆满的句号,考上A大是他前半辈子被过度奴役下产生的目标,A大毕业之后便再不知该做何事,走一步算一步浑浑噩噩,跌跌撞撞走到了现在。   明白通透,怎么明白通透,三十岁,好像迟了,好像又还不迟。   当然,只是经历这样一场,单泽鸣彻底醒悟的可能几乎为零。   他真正决定开始好好审视过去的生活是在知道净炀的身世之后,那都是后话了。   他把这些感悟也说给雷向东听,雷向东嗤笑一声,“你知道吗?净炀他说起来算是半个孤儿,父亲做生意背债去世,母亲受不了卷了钱跑了,亲戚没一个想带他们的,净炀小学刚上完就被扔进了福利院,十几年前的福利院,你想想是什么条件,他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净绵。你吃着父母给你准备的香喷喷的米饭反而抱怨他们逼你逼地太紧的时候,净炀可能在福利院跟比他大很多的小孩抢饭吃,一块薄薄的肉片可能还得分三分之二给净绵,自己留三分之一。你所谓的书香门第,呵……你说你喜欢净炀喜欢地死去活来,结果你连他怎么长大都不知道。”   雷向东没往下说,单泽鸣则完全沉默。   .   黎忱和净炀两人坐于车内,净炀靠着身后的座椅,显然有些心累,黎忱也不吵他,只问了一句去哪。   净炀看了看四周,大致摸清楚了地理位置,离家最近,虽比不上他的单人公寓,但是家里好歹还有个属于自己的卧室。   他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他给黎忱说了地址,黎忱说好。   运气不太好,刘月茹还在家,且还没睡,和她一块坐在客厅的还有她现在的男人和小孩、净绵,还有一个当初对他和净绵弃之不顾的大姨。   净绵第一眼瞧见了他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黎忱?怎么是你送我哥回家?哥你衣服怎么看起来有点乱?”   “你接着看,我上去收拾一下。”就要无视那边一堆人上楼。   大姨给刘月茹使了个眼色,刘月茹便让男人和小儿子去跟净炀问好。   男人名叫赵康,生了个儿子叫赵思若。   赵康是标准的忠厚老实唯诺好男人,没什么出息但是疼老婆,低声下气地跟净炀打招呼,赵思若则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净炀哥哥’。   净炀没理他们。   “净炀,一块吃个饭吧。”刘月茹说。   刘月茹终究是净炀的亲生母亲,不消两下就能完全摸清净炀的脾性,小心翼翼地把不该踩的线全踩一遍,净炀生气了她就卑微道歉,净炀算了她就知道这条线以后可以跨,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变本加厉。   “不吃了,在外边吃过了。”   “再吃点吧,你赵叔弟弟也在,我们一块吃个饭。”   “这顿饭不吃,他们在这住地也挺稳当。”   “净炀,在这毕竟你是主人。”刘月茹伸出手想要拉拉净炀示好。   净炀甩开她的手,“怎么?就非要舞到我面前求个正当的名分?你知道我不常在家所以偷偷把他们接过来,你心里也清楚我其实知道这事但是我不说。偷偷摸摸我默许了,到这还不够?凭什么觉得你们配个光明正大?”   “凭她怀胎十月生了你还尽心尽力养了你十三年啊净炀,怎么这么白眼狼呢?你妈妈也是孤单,想要这个家热闹一点,赵叔叔对你不好?小思若对你不礼貌?不就多两双筷子的事,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你也该孝敬孝敬你妈妈——”   “你闭嘴!这是我家,有你说话的份吗?”   大姨似乎没想到净炀在众目睽睽之下凶他,“我也是为你着想啊净炀,一大家子和和乐乐不好吗?你妈妈最近几年过得苦啊,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   大姨开始吵吵嚷嚷地诉说刘月茹受过的苦。   刘月茹眼泪已经下来了,凄凄切切,让赵康和赵思若去给净炀赔不是。   赵康也是离谱,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净炀跪下,赵思若还小,见不得这么混乱的场景,于是也跟着跪下哭哭啼啼,一声一声喊着‘哥哥我们错了’。   “净炀你体谅体谅你妈……”   “没事的,没事的,净炀愿意让我回来已经很好了……”   “净炀你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哥哥呜呜呜我们错了呜呜呜……”   “净炀赵叔他身体不好,我可不可以让他在这多住一些日子,我也好照顾,你放心你一回来我就让他们走……”   “是我欠他的,是我欠净炀的……”   “哥……”   ……   …   跪着的,站着的,叉着腰的,抹眼泪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   哭的,喊的,叫的,骂的,劝的。   一场荒诞不经的交响乐,声势浩大,和悦耳却相差甚远。   净炀觉自己正被无形的藤蔓缠住,掩了口鼻,紧收脑圈,呼吸不能,头痛欲裂,遮天蔽日的黑色藤蔓拽着他往地底最深处去,暗无天日,不见天光。   这个时候一只手自他身后伸过来,轻轻覆在了他眼上,遮了所有的芜杂乱象,有声音在他耳边轻柔低语,屏退了一切嘈杂喧嚣。   “不想看就不看,不想听也不听了,哥,我们走。”   “我带你走。”   【作者有话说:零点十分应该还有一更(我终于赶回原来的进度了)】 第34章 “好呀,杀了,剁碎了喂狗。”   临近午夜,一辆银色低奢suv在A城中心城区主干道上超速疾驰,超速拍照灯一盏一盏亮闪,擦肩而过匀速稳行的车辆无一不拍方向盘暗骂这不动规则的马路杀手。   黎忱坐在副驾驶,背推感逐渐加强到令人肾上腺素狂飙的地步,他瞧着不断加速的净炀,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   车子一路向西,是去荒野城郊的方向,一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路况也越来越差,净炀却开地越来越快。   前方显示有一处塌沟,导航提醒行车注意。   净炀却一点都不见减速,黎忱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   “怕吗?”   “不怕。”   “你当然不怕。”   黎忱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临近塌沟,两人几乎能看清塌沟的宽度,其实按照现在的速度,两方塌沟的高度差,suv临空跃起,应该恰好可以落到对面,只是免不了颠簸颤抖,如果对面路况也不好,还是有30%的翻车几率。   净炀还在加速,黎忱确实没什么情绪波动,他还能歪头去看净炀的侧脸,去看他脸上的神情,看他因为咬紧的牙关而略微暴着青筋的鬓角。   千钧一发的时刻,净炀来了个急刹车。   纵使有安全带,两人还是因为惯性向前冲出去了好些距离,差一点点就要磕到车前的屏障。   净炀仰靠在座椅后背,长叹一口气这才重新启动车子,从侧面绕了过去。   “刚才如果是你开车的话,是不是就已经跳过去了。”   黎忱有些想笑,“为什么这么觉得?”   “直觉,你像这样的人。”   你像这样的疯子,令人羡慕的疯子。   suv最后在空无一人的荒山野道上停下,经历了一场肾上腺素狂飙的违规飙车,净炀这会尚还累地脱力,他在自己的座椅上喘了一会。   侧头发现黎忱一直在看他。   车外毫无人烟,偶尔还有几声鹿鸣,今天发生的一连串燥人离奇事一股脑地全往净炀脑子里钻,从和雷向东闹的不愉快开始,一直到家里那群傻逼给自己下跪。   净炀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爬过去的…………   …………   …………   完全失去理智的净炀怼了许久也没怼进去,越急抓地越用力,像头乱撞乱碰的苍蝇。   黎忱一只手握住他不安分的手,一只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扣。   “哥,停下,别急,听话……”   放在背上那只手顺着净炀一下一下地安抚,净炀那只不安分的手不再乱动的时候,他用两只手拥了怀里的净炀,学着净炀的样子去揉他的发尾脖颈,去抚他的脊梁骨和后腰。   黎忱经常会忘了净炀一米八,因为他哥看起来那么小只,轻轻松松就能抱他一圈。   “不难受,哥,我们不难受……”   .   车厢里只有黎忱不断安慰念叨的声音和净炀的喘气声,车外是漆黑的无边旷野和声声虫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净炀才从他肩窝抬头。   他安慰似地轻啄了一下黎忱的唇,“是不是吓坏了。”   黎忱笑笑,“一点点。”   净炀还坐在黎忱身上,两人最私密的部位还紧紧贴在一块,净炀这会却没去注意那些,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黎忱,盯着他眼眶里那两只深黑的眸子。   “我有时候会好奇。”净炀说。   “嗯?”   “你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人,一个会哭会闹会撒娇会害羞,一个冷漠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六亲不认。”   “这好像是我今天第三次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感兴趣的吗?”   “第一次见面之前我们还见过吗?”黎忱挑挑眉。   “我看见你在巷子里揍人,不知道揍的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仇,你看着想把他打死,一拳一拳,没有一拳放水,你好像一点不怕打死人要坐牢,要背债。包括你给黎俊和沈曼的那巴掌,你也没有一丝犹豫。简而言之,你给我的感觉,完全自由。所以刚刚,我会觉得,如果是你,你一定会没有任何一丝顾虑地越过那道塌沟,而不是像我一样,最后停下。”   “听起来像个变态杀人狂的作风。”   “可是我喜欢,你不是变态,我才是,”净炀抚着他的脸,“我那时候就试图把你身上那股‘完全自由、毫无拘束’的感觉和你在性..事上的表现联系起来,事实证明,我没猜错。可是你平常看起来又那么像小可怜蛋,我恰恰又最喜欢床上卖力床下卖乖的调调,你像只蛊惑人心的妖精。”   黎忱咯咯咯地笑,“好啦好啦,知道哥爱死我了。”   净炀便掐了他的脸蛋一把。   吃痛之余,黎忱把净炀的手扒拉下来,握在自己手心,“虽然但是,我还是得跟哥解释下,不然真以为我有什么虐待癖,巷子里揍的那人是个家暴男,我看见了,顺路就收拾了一下,至于什么往死里打,哥你一定是看错了,我还是很怕警察叔叔的。”   净炀虽不置可否却也没出声反驳。   黎忱继续说,“这世上谁都不止一面,哥你也一样,你看着像是所有人的参天大树,有时候却也需要我这种小鬼头的安慰,比如现在。”   净炀看了他一会,尔后疲惫地往下靠到他怀里。   “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刚刚那种情况,如果是你,你怎么处理?如果是那个‘完全自由’的你的话。你是不是会快刀斩乱麻地把所有人一块赶出去?一次性清算所有麻烦?我有时候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黎忱听出了净炀对‘完全自由’的向往,他沮丧于自己总被俗事缠身,却又总任由其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   黎忱拥着净炀,“哥你留下刘月茹的原因是什么?”   “她能陪净绵。”   “净绵喜欢继父和弟弟吗?”   “喜欢。”   “他们在一块开心吗?”   “开心。”   “你恨刘月茹觉得她不值得被原谅,不值得享受你现在所得的一切吗?”   “说不上,我早当她是个陌生人,养她那一家人于我来说确实无关痛痒。”   “你其实觉得可留可不留,却总觉得按照世俗惯例,不该原谅刘月茹,不该给予她现在拥有的这些,应该快刀斩乱麻地把他们全赶出去,却又因为净绵的存在不得不妥协。”   净炀沉默,一时没说话。   “我也许会赶走他们,给自己一个清净;也许会把他们全留下,因为我在乎净绵,净绵开心一定程度上能使我的效用最大化;但不论哪种选择,都是你所谓的‘完全自由’,因为是我做的决定,权衡利弊之后按照自己的意愿做的决定。留下不是优柔寡断,赶走也不是不近人情,完全出于自己利益做的利己选择,由本能驱使,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自由?”   净炀笑了笑,起身,拍着黎忱的脸蛋,“你现在又像个哲学家。”   “是不是更喜欢了?”   净炀没答,用轻轻一吻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听懂了,小鬼头。”   “现在还烦吗?”   “还好。”   “那我们去哪?”   净炀想了想,“回家。”   “回哪的家?”   “我家。”   净炀从不带床伴回家的那个家,单人公寓,客厅会有朋友偶尔过来做客,但是卧室从来没人进来过,净绵都没有,那张床从出厂到现在,只有净炀一个人躺过。   于净炀来说,完全私密的个人领域,这间卧室尤其是这张床就像他自己一样。   “我睡沙发吗?”了解原委的黎忱问了一句。   净炀笑了笑,“怎么?是刚才吓着你了?”   “我以为你不愿意我跟你一块睡床。”   “我们是没睡过还是怎的?”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是,给你睡,愿意给你睡,只给你睡。”净炀打断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尔后又转身去给黎忱找换洗的衣服。“行了别墨迹了,再墨迹会都早上了,去洗澡。”   净炀找到衣服,身后还是半点反应都没,他转身,发现黎忱还站在门口,好像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以为黎忱知道自己是特例之后应该欣喜若狂,但是他没有,他的神色依旧淡淡,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笑里饱含着深刻复杂的情绪,他看不懂,但是知道里边唯独没有欣喜若狂。   “哥,你真的好爱我。”   他说。   .   那天晚上净炀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不知过了多久……   完事两人皆已筋疲力尽。   黎忱满足地从背后拥着净炀入眠,很奇怪,方才还很困的净炀,这会却又清醒了。   两人就这么黏在一起又聊了会天。   “哥,还记不记得你以前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嗯?”   “今天单泽鸣说了之后,我好像明白了,他说得对,你是所有人的靠山,你身边所有人都想被你庇佑,都喜欢你,都想当你的小棉袄。”   净炀笑了笑,其实没把这言论当回事,“所以呢?你想说你力排万难,成了最贴身、最里边那件小棉袄了吗?”   黎忱却摇头,“我是比参天大树还大的树。”   净炀正想说要点脸。   身后的黎忱已经将他翻了个面,面朝着面,黎忱将他拥进了自己怀里,净炀面门对着他的肩窝锁骨。   十分稀奇的姿势,以往一般是黎忱这么窝在他怀里,净炀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想往后退,黎忱却阻了他的退路。   “所有人都靠你,你累了的时候,可以往我这靠。”   净炀微微一顿。   也只是小小一瞬,他还是觉得这姿势些许奇怪,想要换一下。   “唔~唔~”黎忱却一边撒着娇,一边搂地更紧,一直到净炀贴着他的脖颈。“听话啊,哥……”   其实真的只是奇怪,并非反感。   原来是这种感觉,这种被庇护的安全感。   净炀最后妥协了,笑着轻咬了下黎忱的脖颈,在他怀里待好。   “说起来,东哥就是觉得你有问题,觉得你是那种身怀绝技的间谍,觉得你三头六臂。”   “嗯,听起来哥好像更愿意相信我。”   “所以跟东哥闹地有些僵,”净炀自嘲笑笑,“要是哪天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估计都没脸见他了。”   黎忱轻哂,“那么要是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打算怎么收拾我?”   “杀了,剁碎了喂狗。”   黎忱嘴角带着笑意,拥着净炀的姿势更缱绻了一些,   “好呀。”他笑笑说,又重复了一遍,“杀了,剁碎了喂狗。”   【作者有话说:铺线进度100%   .   晓宇儿三叶虫x1   晓宇儿月票x10   。月票x1   Ac.悠辰月票x5   用户xi1nsirk月票x1   谢奥~】 第35章 “你要是尝过他的身子,你也不会腻。”   赚钱机器、工作机器当久了,头一遭陷进温柔乡,净炀有那么一瞬间也会迷失,他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神仙。   黎忱无时无刻不想黏着净炀,净炀起初嫌他幼稚,后来才发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黎忱正式上工之后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打工人,忙的程度和净炀不相上下,也只有在黎忱再没时间来缠着净炀的时候,净炀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挺黏对方的。   会想。   很想。   工作繁忙的时候那点脑容量再塞不进去任何东西,但是脑机一旦得了一点空隙停止运转,黎忱那张脸就会见缝插针地疯狂往脑袋里钻,比如等着客户发文件的时候,比如陈述完自己的立场刚坐下的时候,比如送别客户转身瞧见DR柜台的时候。   当然社会运转一刻不停,他很快就需要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只是一想到事办完后就能见到对方,眼前的芜杂凭空多了些有趣的意思。   净炀自嘲笑笑,都三十的人了。   那天他在DR钻戒那站了好久,盯着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求婚戒指的广告词发呆。   回神时候又觉得自己实在荒唐,他好像想的太快,想的太远了。   他们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一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他居然就想给人家送DR钻戒了。   热恋中的人脑子都不太清醒,净炀如今算是彻底领教到了。   慢慢来,热恋,磨合,矛盾,互相迁就,相依相伴,路还很长,他们才第一个阶段,得慢慢来。   只是一想到自己将来送DR钻戒的场景,净炀便觉整颗心都满满当当。   他的小男朋友从远处小跑过来,见他时脸上永远带着笑意,净炀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第一次这么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喜欢上人家了。   “哥。”黎忱一如既往地喊。   “会开完了吗?”他问。   “刚送走客户。”   “东哥今天难得放我提前走,所以接下去去哪?吃饭去吗?”   “走呗。”   黎忱往方才净炀盯着发呆的方向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哥你刚才在看啥?”   净炀笑地神秘,“没看什么,走了,你哥快饿死了。”   .   净炀自认是一个小心谨慎的生意人,即便是谈恋爱也一直强迫自己要时刻保持理性。   小心翼翼地排除一切隐患因素,这才放心大胆地把他喜欢的人拥到自己怀里。   但是他没考虑另一件事。   如果在他小心翼翼的同时,另一个人比他更小心翼翼地处心积虑呢?   所有事情开始发生时也并非没有征兆,起于《末日危机》发布前夕,净炀和黎元均同时参加一个平台的年中游戏发布会。   离开的时候黎元均说了句不太好听的话,“看起来,我儿子被净总养地还挺不错啊。”   《末日危机》正式上线,整个景盛为此已经蛰伏等待了很久,上线前夕的噱头和宣传也已做足,净炀在这之前还做了一番动员演说,希望大家都能打起精神来,上线前是一场持久战,上线后也是一场硬战,需时刻关注客户体验和市场动向,及时跟进调整。   但是就在《末日危机》上线前一天,黎氏先发布了他们最新款的MOBA手游《远征》,一经上线便得到了全网铺天盖地的盛赞,一日之内占据各头条顶流位置,火爆地某些配置不高的服务器直接瘫痪。   雷向东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其实参与过程序设计的人都看出来了。   “这核心玩法不是跟我们一模一样???回合结束方式、组队模式、对线模式、回血方式…哪一个不一样?”   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起码美术风格设计完全不同,背景设定完全不同,但是毋庸置疑,核心玩法几乎一模一样。   雷向东非常敏感,瞬间便看向了净炀,“净炀?”   在场大家其实也都知道当初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很巧合的是,黎忱今天恰好不在。   有人试图打圆场,“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借鉴国外一款火爆手游再加上自创新才做出的《末日危机》。”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别人也许看不出,你们专门和代码打交道的还能看不出?”   “还是有一些差别的,他们定位是远古大陆,我们是未来科幻,我想也许在背景设定这方面我们存在更大的吸引优势?”   于是讨论的阵营又分成了上线还是不上线两个阵营。   继续上线可能会被指抄袭,即便没人指他本该享受的流量也被《远征》吸走了大半,不上线的话,怎么可能不上线?要他们三年的时间经历和千万的投资打水漂吗?”   净炀难得地全程没有说话,眉头紧锁。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别人越是迫切地需要他的态度。   净炀做了个决定,明天照计划上线。   当天晚上却又有了新动向,一款和《末日危机》几乎一模一样的游戏被顶上了热搜,区别在于画面的精致程度和游戏体量规模的大小。   是个体量很小的demo,但是已经运营了一个月,有人说《远征》抄袭这款小游戏,但是黎氏随即甩出了打脸声明,那款游戏的制作工作室,恰恰就是黎氏旗下的一家游戏工作室。《远征》解释称该游戏当初反响便很热烈,所以他们想把它扩充成一个体量更大的游戏,便是《远征》。   一场乌龙。   当事两主体无人伤亡,景盛却被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场乌龙过后意味着《末日危机》必然将带着抄袭的帽子上线。   当天晚上景盛整栋办公楼都灯火通明。   大会议室的争论最后发展成了争吵。   吵到最后雷向东都累了,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净炀,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净炀,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你说句话吧,我没有办法了。”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其实从未消亡过,或大或小,或严重或轻微,坑别人的从不会有任何礼义廉耻之心,被坑的要是没有证据,向来只能忍气吞声,找着机会再坑回去,其实有时候商场比较的也就是个定力和手段高低。   比较不凑巧的是,景盛恰好碰见了最大的最严重的暗算。   已入深夜,再这么耗下去也没任何意义,净炀只能艰难地做出一个抉择。   “《末日危机》上线计划暂缓。”   在座的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说的暂缓,要是没有证据去告黎氏抄袭,那么这个暂缓可能就是永久不上线。   这么长时间的酝酿准备,瞬间成了一场空,会议室内寂静一片,许久才有人陆陆续续地沮丧道别,转身离开。   .   净炀回到家,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即便到现在净炀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他是被坑了没错,但是凭什么就觉得一定是黎忱坑了他们公司,也许有别的内鬼呢?   小鬼头抱着他撒娇,被欺负了也只死脑筋地跟着他说‘不走,除非你赶我走’,哭着说喜欢他,因为被拒绝哭地那么委屈,哭着求他等等他,因为被接受开心得傻乐了一整天,覆着他的眼睛说‘我带你走’,搂着他说‘别人都靠你,你累了的时候,也可以靠我的。’。   桩桩件件,哪件像假的?   净炀回忆过去的林林种种,试图从里边寻出些许蛛丝马迹。   越回忆胸口堵地越疼。   他突然想起那天黎忱说的话。   黎忱站在门口,不悲不喜,说,“哥,你真的好爱我。”   不知为何,就这句话,净炀突然没信心了。   手上的手机适时震起,把他从黑洞边缘拉了回来。   一段视频,单泽鸣发的,点开看到主角三人的瞬间,净炀彻底从黑洞深远坠了下去。   某处会所包厢,七八个人,黎忱在左,苏易和那个背头三角眼在右,净炀后来知道那个背头三角眼叫蒋文浩,和黎忱认识好久好久了。   蒋文浩揽着苏易哈哈大笑,他们起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直到蒋文浩问了一句,“话说你跟那货咋样了啊?人喜欢上你了吗?我最近瞧着已经差不多了,看他可稀罕你了。差不多到这就行了啊,你给他一甩,咱这事就算完了,也算是给我们的苏易宝贝报了仇了。”   苏易表情有些难为情,却终究没有多说话。   坐在左边的黎忱没说话,是净炀初见他时才会见到的那种漫不经心和倨傲,他礼貌地将旁边女孩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   “话说回来,我还挺佩服你的。当初我其实也就随口一说,看你两都这种拔吊无情的风格,我就想图个热闹看看你两谁段位高,就提议让你去玩玩人家,本以为最后也就是个不欢而散,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把那货搞到手了,牛啊兄弟。”   蒋文浩说了一大通也不见黎忱回答,“问你话呢,忱儿。”   黎忱摇摇头,“我也没做什么,他其实挺容易喜欢上人的,以前没找准自己的定位吧。”   蒋文浩哈哈大笑,“你是想说他生来就喜欢挨艹吧?”   黎忱笑笑不答。   “所以现在是怎样?准备啥时候甩了?”   “没打算甩。”   蒋文浩啧啧称奇,“你不能吧兄弟?你不会也假戏真做了吧?”   “是啊。”黎忱说,“有意见?哥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一句话里说了两个爱字,眼神里却再找不到黎忱平日面对净炀的那种热忱。   蒋文浩听这话也听的要yue,“得了吧,你就是图个便宜屁股呗,别的不说,姓净那小子身材是不错,平日里一本正经西装笔挺,还真挺招人意淫西装下的身子和在床上叫的样子哈?哎苏易宝贝别吃醋,我就是客观评价下,我不喜欢那种调调的。”   “不过这么久了还没腻吗?”蒋文浩又对黎忱说。   黎忱往后靠在沙发上,微眯了眼睛,似乎在回味什么,思绪逐渐悠远。   “你要是尝过他的身子,你也不会腻。” 第36章 “滚,别碰我。”   净炀强撑着听完所有。   后边还附着单泽鸣发的消息。   ——前段时间托其中一个人录的,我其实一直关注着黎忱,因为我始终觉得他这人肯定藏着点什么,之前没发给你也是因为看他好像确实对你很好,我以为他只是在那群朋友面前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向着你了,如今看来……   ——净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这些人一直在。   .   一切就像蓄谋已久。   净炀不久就被黎元均邀去打高尔夫。   黎元均从始至终都未提及《远征》和《末日危机》,也全程都没有提及收购景盛的事。   他们唠嗑,唠各种家常。   “说起来还有件事得好好谢谢净总,我们小忱从小过得苦,小时候被他那个神经病妈妈养着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来我这边了也不免要受些沈曼的冷眼,二十二岁了碰见了贵人净总你,整个人生都仿佛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在此前,净炀听这话兴许会以为黎元均这是在夸他,如今他若再听不明白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黎元均瞧着净炀的神色,嘴角微微勾着。   “净总你好像一直都对我和黎忱的关系有些误会,上次小忱不小心从我那养病的阳台摔下去,净总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们一样,吓人的很。但其实我们毕竟父子一场,沈曼讨厌他是真,我和沈曼感情好也是真,后妈和孩子之间难免都会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若是因为这样就冷落我们二小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未免太无情冷血了一些,净总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天下最无私当父母心。”净炀皮笑肉不笑。   黎元均漫不经心瞟了他一眼。   “我虽不喜欢小忱的母亲,但是小忱确实比小沈优秀很多,我甚至能预见小忱未来会比我更有出息,当然,这一切还得多感谢净总你,是你给了小忱这样的机会。”   黎元均说的每句话都在向净炀暗示。   这个绊子是他和黎忱联手设计的,黎忱凭借跟净炀的关系盗取景盛的核心机密,黎元均替黎忱处理后续事宜,销毁证据,《远征》替代《末日危机》上线只是第一步,黎元均真正想做的是收购景盛。   净炀有时候也会感慨,黎元均未免太执着了些。   他向来不喜欢被威胁,被逼迫,别人逼得越紧,他越是想跟那人对着干。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黎元均才摆出了今天的重头戏。   给出了一个尚还可观的价格,只是比之前差得远。   黎元均笑起来的样子和老狐狸一样,仔细看眉眼确实和黎忱有很多相似之处,“净总啊,我毕竟在这商圈里摸爬打滚比你多这么多年,有些心得体会之前就该给净总好好分享分享,机会来了要赶紧抓住,不然溜走了那可不只是几千万的差距啊。”   黎元均本以为这次净炀无论如何都会心动,毕竟《末日危机》一完蛋,景盛的市值立马下跌好几个亿。   “不卖。”净炀说。   黎元均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黎总也不用想着从股东大会入手,除了那些打不起水花的散股,我手上实际可控的股份大概有70%。”   黎元均扯着嘴角笑了笑。   “看来刚才的话净总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互联网商业巨头可不止黎总您这一家,黎总想要我们景盛估计也是看上了景盛手游在市场上的影响力,您和您对家谁先垄断手游市场,谁就是日后完全称霸的一方,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黎总您逼得这么急,就不怕我转身把景盛卖给您对家?”   黎元均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维持不住了,冷着一张脸。   “那也要看人家想不想要是不是?”   “不巧早上刚联系我了。”净炀往后椅靠了靠,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黎元均额边的青筋都跳了几跳。   .   不欢而散,两败俱伤。   谁也没捞着好处,黎元均被气了一出,净炀也是筋疲力尽。   其实黎氏的对家姜氏并没有来找过他,收购一家比较大型的游戏公司兹事体大,姜氏业务比黎氏还要广,当然得慎重考虑。   他们如今估计还震惊于这场商战的内幕,偶像剧一般狗血的剧情,一个昏了头的庸君,一个忍辱负重手段高明的富二代私生子。还没来得及分析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另一方面,净炀也并不想卖,不管卖给谁,他都不想。   八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不甘心,尤其翻跟头的原因还这么荒唐。   净炀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   消失了些许时日的黎忱在公寓门口等他,瞧见他来了,喊了他一声“哥。”   净炀如今听着这字有些反胃。   他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黎元均今天说的很多话都带着很强的挑拨离间的味道,很明显他想挑拨他跟黎忱之间的关系,虽然这关系也许不用挑拨也已经支离破碎了,但他还是得对着黎忱的面问清楚一些事。   “哟,稀客。”   黎忱冲他笑笑,嘴角带着一丝戏谑,“我不过三天没找你。”   净炀甚至能想象出他的下一句话。   ——哥已经这么离不开我了吗?   净炀强忍住心头那股不适和骂人的冲动,他站在门口,也不开门,也不说话,就这么和黎忱对视。   “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黎忱打趣道,甚至靠近了些,看起来想搂他,却因为净炀身上莫名的疏离感而止步不前。   净炀终究是没受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现。   “是你吗?”   “什么意思?”黎忱不解状。   “偷景盛的东西,回去孝敬给老爹的,是你吗?”   黎忱这次没说话了,嘴角的笑意也敛了下来。   净炀怒从中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恰好是黎家,恰好是我在招你进技术部之后,恰好在《末日危机》上线前一天,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还能是谁?即便还有很多人可以怀疑但你是永远都逃不掉的那个啊?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帮你老爹把景盛盘下,然后重新跟我在一起是吗?还觉得咱两能跟以前一样吗?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黎元均跟你说的吗?”   “那不是你亲爱的父亲吗?”净炀冷笑一声。   “哥你信吗?”   “那么你有什么想解释的,我今天就站在这听,你说多久我听多久。”   黎忱却一句话不说了,他只看着净炀。   净炀突然觉得很累。   “你们两父子情深,感人肺腑,闲来无事还喜欢玩玩缺爱父和失足少的游戏,路上随便找棵树,两人各踹一脚,吵一架,立马和好如初,甚至亲密地更胜从前,”净炀冷笑着说。“玩归玩,下次希望黎少爷行行好,找棵大点的树踹,像我这种小花小草实在消受不起您二位之间的浓浓父子情。”   净炀已然很生气,情绪完全暴露在外。   黎忱不说话,他只盯着净炀的眉眼端详。   许久才抬起右手去抚净炀的脸庞,眼神里饱含的全是深情,净炀如今瞧着却觉有些恐怖,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他真得这么假,假得又那么真。   “景盛我们不要了,那只是一个业务单一的小游戏公司,我们可以拥有更大的,哥你信我,以后我会拥有比景盛好上一百倍的东西,它们全都是你的。”黎忱哄着说。   “我们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倾囊相赠?”净炀暂时忽略他对于景盛的评价,冷哼一声反问了一句。   “凭我爱你啊哥,你也爱我,我们所拥有的都是彼此的,即便你不愿意分享给我,我也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等等我,你相信我。”   “凭‘你要是也尝过他的身子,你也不会腻。’吗?”   黎忱的手一僵,眉头蓦地一皱。   净炀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漫不经心和无关痛痒之外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出了一口爽气,想明白那点爽是以什么为代价换来的,他又替自己感到悲哀。   “谁告诉你的?”黎忱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你干商业间谍的勾当、偷景盛的东西卖给黎氏、这种可能要坐牢事你都不怕我知道,怎么只是说几句实话反而还怕我知道了。”   “那不是实话,哥,听话,不管是谁告诉你的,那都不是实话。”   “你想说是有人逼着你讲是吗?”净炀已经打开那段视频,“从头到尾,我只看见了好友相聚,没看见有任何危险存在需要你说出那样的话。”   “还有别的也要我复述吗?‘他没找准自己的定位,其实很容易喜欢上别人’‘以前从不喜欢男人’‘只跟女的做过’‘刚开始会觉得有些恶心’‘久了就习惯了’‘比女的带劲多了’‘最喜欢听他被c..射时喊阿忱’‘主动又热情,省事又省心,最重要的是他还干净’……”   黎忱盯着那个视频目眦欲裂。   “多大的牺牲,就为了给你那亲爱的老爹套情报,不惜牺牲自己的身子色相,谁听了谁不感动。”净炀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酷理智一些,他不知道的是看在黎忱眼里全是苦涩。   净炀转身开门要进屋。   黎忱拉了他一把,“哥。”   净炀狠狠甩开他的手,“滚,别碰我。”   【作者有话说:今天多打了几把王者,哈哈哈迟了点,明天争取先写完再打游戏!】 第37章 “你也不见得多爱我,哥。”   成年人谈恋爱的好处大概是,在一段感情中吃了口屎,还没来得及被它的味道熏死,就需要马不停蹄地重新投入到忙碌的生活和工作,直接忽略了那口屎的味道。   净炀如今面临的事业上的危机远比这区区一点小失恋要大得多。   《末日危机》上线无望,但是公司高层也不愿就这么看着千万投资打水漂,《远征》包括他们之前发布的那个小游戏,和《末日危机》的相似程度很高,他们有理由怀疑黎氏存在抄袭剽窃行为。   首要程序自然是走法。   结果证明他们的源代码和《末日危机》并不完全相同,且存在自己的代码编辑记录,几乎和《末日危机》同时间线进行,相似度比率并不能判定为抄袭。   黎元均下了盘大棋,估计偷的也不止是核心源代码,在景盛开始策划这个游戏的时候,对方也许已经想方设法套取到他们的策划方案。   官司也不是不能打,但是证据不充分的情况打官司不仅劳民伤财,且还容易被对方反咬一口,尤其黎氏的法务部门以有常胜不败著称,在业界甚至已经出了名。   用法律维权这条路也被走死。   走到这一步,净炀彻彻底底认栽。   拿到法律鉴定报告那天,净炀第一次在工作上动怒,鉴定报告被扔在地上,纸张飞得遍地都是,净炀双手撑着办公桌边沿,因呼吸太过急促脑部缺氧导致有些晕眩。   .   景盛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得召开一次股东大会,净炀需要给这些股东做出交代。   净炀让张秘书大致介绍了此次危机实况。   《末日危机》上线无望,千万投资打水漂,景盛或将面临史上最大的亏损年。   有人问为什么上线无望,张秘书又实打实地跟他们阐明了律师的大致意见。   会议上的各位面色都挺凝重,《末日危机》本就是一场机遇很大的冒险,如今机遇没了,只剩下冒险,还冒输了。   “净总,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为什么这么笃定是黎氏剽窃的我们,奥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有抄袭别人的嫌疑,我只是觉得好奇,他们是如何实现此次剽窃?且还几乎无法收集证据?”又有一个人问。   净炀说不出话。   怎么剽窃的?可能是某次完事了躺在床上一块聊天不小心说到了,可能是某天忘了关的电脑,可能是自己在回复邮件的时候身后人抱着自己一块看,也可能是东哥给他发demo的时候身边人趾高气扬地说他能解决里边的bug结果净炀还真毫不怀疑地把整个demo交给他处理了。   谁知道呢?渠道这么多。   净炀如今觉的自己经常以‘绝对理性’标榜自己是多么令人汗颜的一件事,他这样的人,搁古代王朝,都用不上妲己,随便来个褒姒都足够让他的王朝一朝覆灭。   “听说净总的男朋友是黎元均的儿子,也在景盛上班,当过一段时间秘书助理,后来又调到了技术核心部。”   此言一出,场内几乎所有人都朝净炀看过来。   “他如今还在这公司上班吗?”又有人问。   “不在。”净炀压制自己的情绪,尽力让吐出来的两个字听起来自然。   前几天辞职了,扔了封辞职信,转身便去黎元均手底下任职去了。   “原来是美人计啊。”有平日就吊儿郎当不太顾事的小股东说。   投地比较多的有些坐不住,“那么净总接下去有何打算?”   “《universe》还是核心运营的游戏,其他几款体量比较小的游戏流水也尚还可观,代理的包括《x先生》在内的几款大型手游所带来的利润分成也不错,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末日危机》依旧会上线,虽和《远征》存在竞争交叉,但是画面感操作感依旧有区别,能吸引预想的一半流量也是成功,至于以后,景盛依旧秉持初心,致力于做出最受欢迎的手游,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挺过这个难关,在将来一起见证景盛的崛起。”   “哈哈哈之前就知道净总风流倜傥,那会还觉这是净总的个人魅力,如今看来,私生活这玩意对事业还是有点影响的哈。”   话里有话,这错是你喜欢乱搞犯的,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后果?   “这次错全在我,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公司的小员工会犯错,大老板也会犯错,我并非是什么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的人,此后我会更加小心行事,本次损失我也会竭力使其损失降到最低,希望各位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高述饶有兴致地看着净炀。   该认错时认错,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   灭顶危机前依旧对未来怀有愿景,也是现代很多人都缺少的勇气和执着。   本来做什么事都非一帆风顺,翻的跟头越多,将来能站的位置越高。   高述的手往桌子上一搭,钢笔笔帽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木。   “我相信净总。”   净炀朝他看过来,他冲净炀笑了笑。   净炀心头那股绷着的弦稍微松了松,孤立无援四面楚歌时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总能给足底气和支撑感。   其他股东面面相觑,其实除了吃了这个倒霉也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景盛将来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回报。   “净炀你不把所有可能的解决方案都说出来供各位选择吗?”高胜突然插了一嘴。   所有人又都看向他,净炀也有些许不解。   “黎元均前几天联系了我,想必之前也联系过你,他想要收购景盛,给出的是各位手中所持股份市值的溢价,这件事你不跟大家说吗?”   净炀皱了眉,他手上有34%,高胜30%,高述10%,他所说的70%其实不完全属于他,他只是单方面地认为这两人不论发生何事都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尤其是高胜,景盛明明是他和高胜一手操办的。   此言一出场内一片哗然。   其实收不收购跟他们关系不大,能赚钱不亏损于他们来说都是可选项,剩下26%的小股东们看着都心动了。   .   卖不卖景盛这事最后没讨论出结果,会议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各位回去好好思考一番,下周二的股东大会再来投票表决是否需要卖掉景盛。   一散会高胜就不见了,净炀知道他有意躲着自己。   净炀心情愈加烦躁,回到家,在自家的车库附近被一不请自来的客堵住,看见来人的脸,心情更烦躁了,他开始想不起就在前不久,他到底是为什么看这张脸觉得相当赏心悦目的。   “让开,我现在没空跟你闹过家家。”   “你好多天没回家了,我一直在这等你。”   “拜黎少爷所赐,我现在整天忙地跟个陀螺似的,睡觉都来不及,还回个屁家。”   “视频是谁给你的?”黎忱还执着于视频的事。“是不是单泽鸣给你的?”   “谁给的重要吗?他给的你就能说视频是假的吗?你就能说你没说过这些话吗?你有本事去把视频合成伪造的证据找出来啊?揣着这么个视频还在这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像话吗?”   “哥我没有……”黎忱拉住净炀一只胳膊,不愿让他走。   “没有什么?没有说?你当我眼瞎还是耳聋?放开。”   黎忱满眼的悲凄,如果不听对话的内容,看着就好像净炀甩了黎忱一样。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现在是净炀想甩了黎忱,他真再不敢碰了。   黎忱不管不顾地将净炀扯回自己怀里,自身后紧紧抱着。   “我是因为和蒋文浩的赌约才来追你的没错,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和你在一块我才发现这世上再没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以前从没人抱我哄我,没人会在饭局上保护我把自己的胃喝烂,也没人在我生病受伤时急成那个样子。我错了,哥,我混蛋,我嘴欠,我傻逼,我那时候不懂事。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啊,哥,你相信我,你别,你别对我这么凶,也别不理我,我受不了。”黎忱一如既往地喜欢从后向前埋净炀的肩窝。   当初那么有安全感的怀抱,净炀如今却只觉得冰冷。   净炀怀疑黎忱有什么间歇性失忆症,他好像忘了到底是谁把他如今的事业生活搅得一团糟。   “放开,别碰我!”   净炀挣扎,却挣不开,他才发现黎忱的力气比他大得多。   以前黎忱但凡破点皮净炀都会心疼老半天,但是他今天狠狠地踩了黎忱的脚,手肘几乎捅穿他的剑突,黎忱这才放手。   许是真地捅疼了,黎忱吃痛,不得不后退些许。   净炀转身瞧见黎忱痛得发白的嘴唇,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捅了黎忱的手肘此刻感觉火辣辣一片,连带着那整只作案的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他声音再昂扬不起来,下意识放软,“跟着你那爹好好混,祝你将来前程似锦,我现在的情况也还远远不到一败涂地的地步,还能承个好聚好散,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以后别来找我了。”   净炀转身要走。   “‘当被狗咬了一口。’”身后的黎忱呵了一声,“你表面上一副‘我虽为情所伤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只能默默忍受’,内心深处一定在想‘我这么爱他,他却这么伤害我,世上再没比我更悲惨的人了。’,是这样吗?哥?”   净炀回头看他。   “你怀疑‘我爱你’的真实性,觉得我欺骗了你,玩弄了你,全世界你最受伤,那么你呢?”   “你也不见得多爱我,哥,随走随留你做得比谁都到位。” 第38章 你知不知道你刚说的,我有多像个陪睡的   “酒吧捡个便宜床伴,懂事又听话,一边吊着一边又跟别人勾搭着,偶尔愧疚心作祟施舍个男朋友的名号,结果发现这个小男朋友没想象中那么听话,顺手就给扔了,一点不拖泥带水。哥,是这样吗?”   净炀很懊恼自己的情绪变地那么容易被牵动,那瞬间他有很多话想要脱口而出,桩桩件件都意图证明他傻逼似地给了黎忱真心,意图去反驳黎忱‘他不爱他’的言论,意图去控诉黎忱的所作所为对他的伤害之大。   但是他最后只说了,“是啊,面对着我时甜甜地喊哥,一转身就盘算着怎么搞死我的男朋友不扔,留着过年吗?”   ‘他爱他’的辩驳意义不大,说出来也只是显得他可怜,他无能,他昏庸,他眼瞎。   “听话就养着,不听话就扔,你觉得我缺男人吗?外边干净又听话的一抓一大把,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再找一个很难吗?”   这次轮到黎忱静默片刻,许久他才破开笑颜,朝着净炀走近。   “是我的错,我在说气话,哥你说谎,你明明很在乎我,我能感觉出来。”   黎忱说着又要去牵净炀的手,净炀下意识躲开,黎忱那只手在空中顿了半秒后还是不管不顾地将净炀的手牵了回来。   “不说这样的气话你连头都不回,我只是想和你多说会话,我们之间有误会,哥,我们得说清楚,说清楚了就好了,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的,哥。”   净炀想把手抽回来,黎忱却紧紧握着,净炀后退,黎忱便也跟着去,甚至将五指伸进他的五指缝,十指相扣。   拉扯间净炀几乎退到了柱子和竖直显示屏形成的角落,恰好正中黎忱的下怀,黎忱用身子挡着他,一只手和他的手牢牢握在一块,净炀如今是彻底进不得退不得。   他叹了口气,从未见过这么死皮赖脸且不讲道理的人,“我那天没给你机会解释吗?我是不是说了‘你说多少我听多少’,你一句话不说,你做贼心虚。”   “不是做贼心虚,是还没整理好怎么跟你讲。”   “是还没找好借口。”   “不是的,哥,你别这样。”他一边强硬地堵着净炀,一边又靠着他的肩膀看起来那么委屈的模样。   “那你倒是说啊,我听着。”净炀放弃,微仰了头,叹气道。   破口大喊救命显地他像个神经病,还扰民。   “我没有骗你,我爱你,我想你跟我在一起,我会把黎元均的东西都抢过来,景盛只是一个跳板,到时候整个黎氏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哥,你信我。”   “黎氏这么大,你们兄弟三人一人分到三分之一,作为一个年轻人的事业起步点,都很够了,何必去抢呢,何况你老爹对你也不错。”   “我跟他关系不好这事,我没有骗你,黎沈和黎俊生来就拥有黎氏的二分之一,属于我的那一份是需要去抢的,反正都要抢,为什么不都抢过来?”黎忱说。   净炀听着他的话,听出了点东西。   “所以景盛就是你的敲门砖吗?黎元均想要景盛,你自告奋勇地说你给他拿下,用景盛去跟他换一些在公司的势力吗?”   “是。”   净炀盯着黎忱的眼睛,觉得悲哀,他是个正常人,以正常人的思维,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黎忱可以把‘为了换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决定牺牲你’这话说地这么云淡风轻,甚至理直气壮。   “你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你觉得我很好耍,全世界的人就都很好耍吗?黎元均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你顶多是只小狐狸,你怎么抢得过他?而且说到底,这归根到底是你一个人的事,凭什么要我去承担后果?”   也是到了很以后净炀才知道,黎忱确实抢地过黎元均,他从始至终就不是个正常人,他没有所谓的是非观,也没有利益观,做事的动机常人猜不透也理解不了,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向所向披靡。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是我们的事,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整个黎氏将来都是你的。”   “我不愿意。”净炀说。   黎忱不解。   “要我把景盛给你,我不愿意,这么大一个组织体牵扯到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利益,它不像一块名表、一个戒指那么容易送人,里边的关系错综复杂。你明白了吗?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我理解不了你的逻辑思维,所以我无法信任你,这么说你懂吗?”   “而且,如果我恰好没这么好忽悠,没让你觉得‘这个人对我还挺好’的想法,那么我是不是就是你争权夺利路上的一只可以被随意踩死的蚂蚁呢?”   “你所谓的愿意把黎氏给我、把你也给我,其实说到底是你既想得到黎氏,又希望到时候被你利用过的我还在你的身边,说的更明白一点,你只是想养我,像养一个宠物一样养在身边。”   黎忱看着净炀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望不到底。   “有区别吗?哥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愿意工作那便去工作,不愿意那便在家呆着,我养着你,最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番话里,我有多像个陪睡的?”   黎忱笑了笑,“你不是也馋我的身子吗?各取所需,不好吗?”   “或者你想要结婚?那么我们就去转国籍,你想要在哪结婚都行。”   净炀听不下去,他跟黎忱完全无法沟通。   说话说得也够久了,黎忱堵着他的劲也有些许松懈,净炀蓄足了力,一个用劲,将黎忱推开,脱离他的桎梏。   “实话实说了,我这人比较自私,你也看出来了,我开心就乐意惯着你,我不开心就别想我用正眼瞧你,我不喜欢你所说的相处模式,所以连带着对你也没兴趣了,我更愿意找个和我性向相合的人处着。”   “高述吗?你以前经常提起他,很欣赏的语气。”   “高述也行,岑岩也行,我现在觉得我跟单泽鸣都跟比你合适。”   净炀不知道的是背着光站的黎忱,脸色已然阴沉了下来。   “你说得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这么吊着你玩,光说你渣好像有点恶人先告,我渣你一回,你渣我一回,就当扯平,看在咱两都虚情假意装模作样地地好过那么一阵子,好聚好散吧。”净炀说。   “哥?”恰好在这个时候,两人身后响起了一阵女声。   是净绵。   净炀回头,瞧着净绵的样子,就知道她来了应该有一会了,刚才他和黎忱的对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黎忱也在啊,哥,妈和赵叔他们也听说了一点你公司的事,让我过来陪陪你。”净绵说,“怎么都站在这啊,不上楼吗?”   “就上楼了。”净炀说。   净炀说着就要往前走,黎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净炀身上。   净绵往他两中间挪了挪,“黎忱,这么晚了,你找哥有什么事呀?”   黎忱没说话。   “我看你两站这也有一会了,事是谈完了吗?”   “谈完了。”净炀回身又答了一句。   “那黎忱你现在是回家还是去附近开个房啊?这么晚了?还是你想在我哥家睡?”净绵说。   净炀没说话,瞧着净绵站在自己跟前和黎忱说话。   “不好意思啊黎忱,拜托拜托,我哥家就一间客房,我本来以为他没客人的,所以就没打算回去,这大半夜我一个姑娘打车回去我也有点怕,你要不?让让我?”净绵说。   黎忱最后冲净绵笑了笑,说了好。   “晚安。”他跟两人道了晚安,走之前还看了净炀一眼,净绵便故意往净炀那边挪挪,能挡多少是多少。   .   净炀回屋,去厨房给净绵拿了饮料。   “谢谢哥。”净绵已经熟稔地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拖鞋一拖,便已经窝在沙发里开始看电视了,对刚才听到的一切闭口不言。   净炀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抱着胳膊看她。   “就没什么想问的吗?”他说。   “问啥啊?”   “刚才听到多少?”净炀又问。   “我来的时候你还没被堵到那个窟窿里。”   那该听的基本都听到了。   “哎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喜欢男人这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你身边有别的小男孩我也见过。”   “会不会觉得哥骗了你,怪哥吗?抢你准男朋友。”净炀瞧着她的眉眼,问地还颇为小心翼翼。   净绵笑了笑,“很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呆呆笨笨的,你不让我跟他在一块肯定有原因,反正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就是了。如今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不是天天来堵你啊哥?我以后天天来陪你吧。”   净炀摇头,“你来有什么用,保护我啊?他哪天要是疯起来,一巴掌就能给你甩趴下,完了我还得给你叫救护车。”   “哥!”净绵怒道。   “行了,看一会可以睡了,很晚了,谢谢他们的关心,之后也别经常来,我工作上的事,你别搅和进来,好好工作,好好挑男朋友,眼睛擦亮点,别跟我一样。”   “哥,妈他们是真的关心你。”   “我知道。”净炀说。“洗洗睡吧。”   没什么绝对的恨和爱,刘月茹真心关心他他当然知道。   净炀今天很累,最近天天都很累,所以先进了卧室。   只是刚躺下就觉胸口闷地慌,许久没人睡的床还残留着上次睡觉人的味道,黎忱身上那股特有的淡香像清晨沼泽的毒雾一样将他四周封地严严实实。   脑海里闪过全是各种不堪的片段,段段可入黄..赌..毒反面教材。   “阿忱——”   “阿忱……”   “阿忱~~~”   ……   净炀噌地一下起身,双手抚着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干那事时是真的很喜欢喊他的名字。   净炀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瞧着外边的万家灯火,点了根烟,缓缓抽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明天换被褥。   .   chgeda会所。   三面沙发,一面坐着蒋文浩和苏易,一面坐着另一堆男男女女,四个全挤一块,而黎忱独自一人坐在一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们没人敢坐过去。   黎忱仰靠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忱儿,差不多得了,不就个净炀嘛,你咋还较真了呢?”   “他为什么不喜欢这样,我想不明白。”   “嗐,要我也不愿意啊,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是啥?事业啊?但凡是个男人都有点征服欲,尤其是他这种在大总裁位置上坐习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被你养着。要是你,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黎忱说。   蒋文浩一噎,也就不说了,他虽和黎忱玩地好,也算挺熟的了,但偶尔有时候还是觉得他两不是一个维度的人,黎忱有时候的思维他也理解不了,也就插不上话。   蒋文浩转身跟别人胡天海地去,玩了一圈回来发现黎忱还在那摊着。   “你行不行啊?我让你去玩玩他没让你把自己搭进去啊?你这样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你玩他还是他玩你了。”   “他说他不喜欢我,说宁愿跟单泽鸣在一块都不愿意跟我在一块。”   “他就一狗改不了吃屎的渣,你还真当他对你死心塌地呢?”蒋文浩重重叹口气,“之前还以为你赢了,没想到还是他厉害一点,可怜我们苏易宝贝了,我都能想象出你当时被欺负的时候有多无助了。”   “他也不算欺负我。”苏易这次开口说了句。   但是并没人理会他的话。   “你要真舍不得就找个由头把人关了得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就得强着来,强迫他,威胁他,关服他,说不定就愿意服软了,这辈子就听你的话。”蒋文浩觉得这样的黎忱扫兴,开始瞎说。   黎忱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其实应该是疯批攻,文案没写好】 第39章 “真了不起,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小男孩了。”   中途黎忱去上了个洗手间,穿过狭长的走廊,洗手的时候从镜子中看见苏易站在自己身后。   他和这位叫苏易的其实不熟,只知道他是净炀上一任床伴,蒋文浩的现任男友。   偏秀气的长相,看着很听话,懂事间又带着点小心机,从他穿衣服不论多冷都喜欢把那副漂亮的锁骨露着就可以看出来。   蒋文浩这人也挺神奇,看着浪的没边,但是一旦有了确定关系的男朋友之后又会立马化身成模范男友。玩依旧得玩,还是经常来这种地方,却一点腥都不碰,不论苏易在或不在,只负责搞搞气氛,自在坦荡地很。   “黎忱,净炀他最近怎么样?”   “怎么了?问这做什么?”   “我听说他公司出了点事,跟你还有点关系。”   黎忱哗啦哗啦地洗着手,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当初你其实并不是因为和蒋哥打赌才真的去追净炀的吧?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在盘算着怎么搞他的公司?”苏易问他。   黎忱嘴角浅勾了勾,并没有回答。   苏易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会,“你之后还打算对他做什么?炀哥他人其实…不坏,你别,你别对他太过分。”   黎忱洗好手转身,面对着苏易。   “当初你和蒋文浩倒苦水的时候,我一直都坐在旁边,你那日怎么说地,说的什么,我都还记得。”   苏易抿着唇。   在感情中碰上不如意免不得跟别人添油加醋抱怨一番,他那日还喝了点酒。   他喜欢净炀,但是他也清楚净炀不可能喜欢他,他感觉得出来,他们之间不可能,后来也是铤而走险地跟净炀表明了自己心意,本想着即便不能在一块说不定也能让对方对自己更有好感一些,结果没想到净炀直接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论他怎么祈求挽留,他才知道自己那一步险棋走错了。   “炀哥他对我挺好的,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辜负我,从来没有。”   “斯德哥尔摩。”   “不是的,”苏易争辩,“他本就不用对我负责,我们说好是长期床伴关系,最开始其实……总之是我越了界。”   苏易显然还有话藏着,却不愿意说。   黎忱垂眸瞧着苏易,突然笑了笑,笑里满是柔意,“利用年龄差距、阅历优势引诱这么漂亮可爱的小朋友爱上他,享受着小朋友的仰慕和不计回报的热忱和奉献,这本身就是一种罪了。”   苏易还是疯狂地摇着头,净炀如今翻的这个跟头说到底跟自己有点关系,他最终还是把藏着的话一股脑地全抛了出来,“最开始其实是我先要的钱!”   黎忱不说话,听他说。   “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能不能给钱,我是MB,我以为他会用什么很诧异的眼光看我,但是他没有,只问了我要多少,没有鄙夷,也没有同情,给了我绝对的尊重,完事问了我很多关于我职业的事,问我愿不愿意以后长期跟他,价格由我来定。”   “是我先把这当成交易的,他应该也想不到我会喜欢上他。”   黎忱饶有兴致,“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一个外表就已经这么百里挑一的人,在事业上也熠熠生辉,生活上没有什么不良恶习,对你又很好,喜欢上这样的人很难吗?我家之前有段时间出过事,是他出钱摆平的,事后怕我觉得难为情,也直说了可以慢慢还,并没有充大气地说什么‘没关心’‘不用了’‘多大点事’之类的废话。我偶尔在他那生病了,他也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我不方便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强求……还有很多事,我压根就说不完。”   “这还不渣?”黎忱说。“给你扑朔迷离的假象,要负责的时候就抽身离开。”   苏易还是摇头,“他没故意想给我制造这些幻想,我能感觉地出来,他应该是照顾别人照顾多了习惯了罢了,他身上天生就带着点悲天悯人的情怀。共情能力高的人十有八..九,但其实只有很小一部分能对他体察出的世态炎凉做出反应,其余选择的都是明哲保身,他就是那很小一部分人。”   黎忱听他说了很久,眼前说着话的苏易仿佛与往日坐在地上的单泽鸣重合,他从别人的经历中,在别人的口述中,拼凑出了一个净炀。   末了才弯了弯唇角。   “听起来很完美一男人。”   苏易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如今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世上本就有人深受别人喜欢,他要是每个都回应,那才是渣男。”   “唔,是这样。”   “所以我拜托你,再别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了。”   黎忱笑笑,“我爱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做伤害他的事。”   苏易听着这话却更不见放松,眼前的黎忱,哂不像哂,笑不像笑。   .   不出所料,周二的股东会议表决结果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同意卖景盛。   自从高胜提出了黎元均的收购计划,他在股东大会上的发言权明显上升,本次会议甚至一直都是他在主导发言。   算上所有愿意站在他这边的人,他们的股份加起来已然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已经拥有一定的决策权。   “既然大家想法都统一,那么我们……”   “抱歉诸位,我不同意。”净炀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大部分人已经都同意了。”有股东哼了一声说,貌似想说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很不巧,我手上有34%的股份,恰好拥有一票否决权,所以我不同意此次黎氏的收购,你们再想卖也卖不掉。”   “何必呢,净炀?”高胜皱眉说道,“现在的景盛已经不是之前的景盛了,你的执着没有意义。”   “不同意卖也并非仅仅因为它是我一手创办的,游戏公司最需要的是独立自主性,依附于大公司往往会因为那些缺乏弹性的规章制度而限制了冒险的宽度和广度,我不觉得依附于大公司之后它会有更好的发展。”   其实他也知道在场没人关心景盛的发展。   一票否决,卖不了,只能僵着,又一次不欢而散。   虽然景盛是保住了,但是净炀却失去了景盛的大部分控制权,因为除了高述,其余股东都倾向于高胜,净炀手上满打满算只有44%,名义上算是丧失了控制权,高胜趁热打铁,直接架空了净炀。   黎忱又来堵了一次净炀。   净炀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次来是劝自己卖景盛的。   “滚。”净炀忍住了抽他的冲动,只说了一个字。   .   《末日危机》暂时无法上线对于整个技术部来说已经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们中有很多人愿意通宵达旦地为这个游戏奋斗,其实不只是因为高额的薪资,也有真的对这份事业的热爱,他们期待看见自己的作品被大众所喜欢。   加之高胜掌权,技术部的人更加无所适从。   黎忱和高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到了一起,设法挖走了一批精英骨干,其中便包括梁宇。   净炀并不怪他,他还年轻,需要赚钱养家,有更好的发展机会自然得让他走。   张建永和雷向东所受打击也大,且他两本来年龄就偏大了,张建永直接辞了这份工作回老家找一份清闲的营生。   雷向东也辞了职,暂时闲置在家,期间也有不少人来聘请他,但是他都拒绝了。   李越倒是一身愣劲,硬是不走,誓死要陪着景盛,陪着净炀,甚至还因为这事和自己的亲叔高胜吵了一架。   转眼间当初一块在小小方寸之间奋斗的五人组,只剩下了净炀一个,象征性地吃了顿散伙饭,大家的情绪却各有各的微妙。   净炀知道他们吃的可能不止是事业上的散伙饭,也是生活上的。   “我早说过让你小心黎忱的。”雷向东如今也佛系了,不再吵吵嚷嚷。   净炀其实宁愿他跳起来骂自己一顿,骂完说明他还愿意陪着他一起一切重来,但是他最后只平静地说了句。   “散了吧,哥几个也都累了。”   .   净炀没控制住,喝地酩酊大醉。   本想让司机送回家,一想被褥还是没换,又扭头让他把自己送回公司,在办公室的休息室睡都比在家睡强。   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往门禁走。   才刚打开门禁,瞅见一人正向外走来,跟净炀一般高。   这门平日一般就净炀走,公司的人也知道,他想这人估计是迷路走错了,那估计就不是公司的人。   走近了净炀突然听到那人惊喜地喊了一声,“炀哥。”   净炀集中精神瞧了瞧,有些眼熟,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谁。   “是你啊。”净炀也有些惊讶,“怎么回国了?”   “决定回来发展了。”   净炀点头,“嗯,国内也挺好,不过你在这是?”   那人咧开嘴笑了笑,“来你这面试啊,没有告诉你,是想正式进来之后再给你一个惊喜。”   净炀本想客套几句面试感觉如何,加油之类的,但是他想到如今公司的情况,“你来的不是时候,这会正乱成一锅粥,你还是不要进来地好,免得白白浪费你的才能。”   对面的男人也没多说什么,他也听闻了,但是他还是决定回来,如今净炀应该更需要自己的帮助。   净炀有些晕,男人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男人看出他心中有事,也不多问,“要去哪?”   “办公室,十五楼,麻烦扶一扶我。”   “好。”   男人在净炀的指挥下把他扶到了办公室门口。   “谢谢你了,没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男人也没马上走,“我也没想到回来之后跟炀哥的初次见面是这样的,本来还想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之类的。”   净炀笑了笑,伸开双手就跟他来了个国际拥抱,“这不就来了吗?欢迎回国。”   “谢谢炀哥。”   净炀目送人离开之后才转身刷门禁卡开门,昏昏沉沉地也没注意关门的时候跟着窜进来的一道黑影。   净炀阖上门,才刚转身,面前便铺天盖地笼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覆盖。   下一秒便觉唇上堵上了另一双柔软却又滚烫炙热的唇。   净炀皱眉,刚想推开,对方一把握了他的腰肢将它压向他自己,用身子将他抵在门板上,暴戾地啃噬,迫使他抬头迎合自己的姿势,***   因为接过太多次吻,也只和他接过吻,净炀闭着眼睛都知道这谁。   对方抱地紧,他挣扎不能,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黎忱!”   舌.尖.微微渗血的黎忱喘着粗气,两人咚咚的心跳和***声音在漆黑的环境中愈发明晰。   “真了不起,我们炀哥这么快就找到新的***了。”黎忱咬着他的.耳.垂说道。 第40章 或人人盛赞的美事,或猪狗鄙夷的不堪。   缓过劲的净炀往后靠在门板上,平常他的力气就不如黎忱,此刻醉了酒更没力气把他推开。   满脸的疲倦。   “你到底要缠我到什么时候?”净炀无奈道。   “他是谁?”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们以前就认识,你靠在他身上,你抱他。”   你除了会那么靠我身上,再没这么靠过别人,才几天,你就可以像这样随便地靠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我就是跟他上床你也管不着黎忱,你真的,好烦……”   “他是谁?”黎忱执着地又问了一句。   “老子前男友,我还没当海王之前的男朋友,就因为他我成了光动肾不动心的渣了,我人生第一个1,我在你之前唯一接过吻的男人,满意了没?”净炀吼道。   净炀自诩看不懂黎忱,有时候却又能很精准地摸到黎忱的动怒点。   他直觉黎忱会生气,果不其然,面前堵着他、死死盯着他的人像是马上要将他拆吃入腹一样,恨不得嚼碎他的骨头,吸干他的血液。   净炀一鼓作气。   “你跟他很像,一样年轻,一样无拘无束,一样令人羡慕。”   “我不信。”黎忱冷着声音说道。   “有什么信不信的,你两还有个共同点是都挺伤我心。”净炀笑笑说,“他在我和前程之间二选一,选了前程,你更厉害,直接把我当成垫脚的去奔赴你的前程。”   “也是运气好,人现在学成归来,来求复合。”   “哥,跟我说实话。”   净炀的腰被他箍地疼,嘶了一声稍微挣开了点,“你不信现在追上去问啊!不信我跟我在这废什么话?”   “你同意吗?”   “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当初我就不怪他,本来这个年纪最该做的就是去充实自己,而且跟你比起来,他不知道友好了多少个维度,起码不会逼着我卖掉我辛辛苦苦运营八年的景盛。”净炀说,“黎忱,他刚好是来救我的。”   “你还爱他?”   “除了必须要异地,我两都不太喜欢,我们几乎没矛盾,所有方面都很合拍,你觉得呢?”   黎忱呵了一声,“所以当初找上我也不是你所谓对绝对自由的向往,单纯是因为我身上有他的影子,后来我求你三番五次才和我在一块也是因为他,担心他突然回来,现在扔地这么快也不是因为其他,仅仅是因为他回来了,是吗?”   按照净炀想给他找不痛快的动机,他现在其实只需要答个是就足够把他气到转身离开。   但是净炀却还是忍不住,动了盛怒,“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就知道爱来爱去?有人搞你,把你搞地就差个家破人亡,他跑过来跟你说‘虽然我把你害惨了,但我还是爱你的’,你会想听吗?他说‘我们继续在一起’,你是不是会觉得他脑子被驴踢了?黎忱,你已经拿到你想拿的东西了,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为什么非要来这么恶心我?”   “对,差点忘了,景盛还没完全卖出去,难怪。”净炀说,“这事你就想想吧,除非你用更脏的手段逼地我不得不卖掉景盛,否则别想我主动同意,也别觉得这么纠缠我恶心我几次就能如愿。”   “还有,”净炀把黎忱的手从自己腰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抠下来,“说到底我们现在属于路人关系,充其量也就是前任,别给我现男友看到,免得解释不清。”   黎忱却将净炀搂了回来,紧紧搂着,“不是前任,我们还没分手,我不同意,我还是你男朋友,我才是你现男友,我不逼你卖景盛,你回来好不好,你别跟别人走,哥,你回来……”   “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最后是去而复返的谭一凡和巡逻的保安救了净炀。   .   被强制赶走的黎忱,离开时还微红着眼圈瞧着这边两人。   说不上是委屈还是狠。   黎忱被带进电梯,电梯门完全阖上,净炀才从谭一凡怀里起身。   刚才他打开办公室们,保安和谭一凡顺势冲进来,净炀挣着要往谭一凡这边来,谭一凡自然是看见了的,上前接住净炀。   黎忱怒火中烧,上前一步还要拽净炀,谭一凡带着净炀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戒备地看着黎忱。   “谢谢了。”净炀说,“给你看了场笑话。”   谭一凡站在旁边似乎有些拘谨局促,“炀哥,其实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   “你公司这次危机,不会跟刚那人有关吧?”   “是啊,我看走了眼。”   不仅给了身,还给了心。   净炀半天没听见谭一凡说话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圈内有名浪荡渣1净炀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谭一凡却笑着摇摇头,“知道炀哥其实待人很真诚,被处心积虑的人利用也在所难免。”   “不说他了,我这会脑子清醒些了,说说你吧,真打算在这耗着吗?”净炀说,“我现在几乎已经没法控制景盛了,我也不知道这艘船最后能开到哪里,有风有浪,开船的水手中还有开闸门往里放水的。”   谭一凡坚定地点点头,“收我我就来,我能走到今天这步,全靠炀哥。”   “别说大话,我也没帮你很多。”   谭一凡知道净炀不喜欢夸张的感恩戴德,遂也没过分表现。   他们相识的契机说出来也挺离谱。   当年谭一凡还是个大二生,净炀在A城商政圈已经小有名气,也开始物色床伴了。   没错,床上认识的,只不过没做成,因为净炀发现他压根不是同,谭一凡在他身下强忍着恶心和不适。   那天晚上两人盖着棉被纯聊天,净炀得知了他的大概情况,偏远贫困村出来的大学生,家庭条件实在太拉跨,拿的奖学金助学金还不够给他父母治病,被逼无奈才想到这种简便快捷的赚钱方式。   人是不错的人,足够坚韧,理智,对待生活也很积极。   净炀闲来无事也喜欢投资投资人,所以以对口帮扶资助的名义供他上完了大学。   谭一凡也很争气,一开始挣钱就每个月给净炀还钱,后来还得到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在国外得到了一份更加诱人的工作,从此便定居国外,却还是在一点点地给净炀还钱,连本带息,利率是市场标准利率,很上道一小孩。   净炀沉思间突然想起了个事,“对了,我刚,就说了些气话,把你说成我男朋友了,还是初恋,那人我感觉有点疯,我也不知道他还会发什么疯,总之就是,你最近平日里小心点,抱歉啊。”   谭一凡开朗一笑,“没事儿,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问题不大,他不至于对我怎么样。”   净炀除了假意宽心笑笑,也做不出什么别的建设性举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说来说去还怪对不起人家。   .   事后黎忱并没有对谭一凡做什么,这倒是让净炀放下了不少心。   但是黎忱并没有放过净炀。   有一说一,如果净炀现在是个旁观者,他一定会觉得黎忱这点还挺好,处理感情上的事就瞅准了自己对象开刀,丝毫不波及他人。   然而他偏偏是那个倒霉冤大头对象。   净炀被架空之后,心理上操心地不行,但是身体上确确实实轻松了不少,空闲的时间多了很多。   他陪净绵吃饭,路上碰着高述,高述看着也是来吃饭的,聊了会发现净绵和高述想吃的东西差不多,且两人也挺聊地来,且净炀本来就有事想和高述聊聊,就顺道一起了。   净绵该安静时就安静,两个商务精英在聊生意上的事,她就乖乖闭嘴给两人点菜。   “黎氏打算敌意收购,小股东手上的股份几乎已经被他换完了,黎忱用自己的资产换了10%,剩下的全是黎氏的,高胜目前还没卖,估计也就在近段时间。”高述说着他最近所了解到的情况。   “你呢?他们没联系你吗?”   “净总觉得我会卖吗?”   “价格满意无所谓愿不愿意卖,我本来以为就我和高胜在考虑景盛的未来的时候会念着点情怀,如今一看好像就我一个人舍不得景盛,抓着死死不放。”   “毕竟跟了净总八年,我父亲哪天要是让我把我的公司卖给他,我也不愿意。”   “老实讲,景盛10%的股份如今没什么价值,你要是愿意出就出了吧。”   “我要是愿意留着呢?”   “那就留着呗,不过留着做啥?”净炀笑话他,他认识的高述可不是这么不精明的人。   “留着,让净总欠我一个人情,改天说不定也能用这人情换到净总身上一点东西。”高述靠着后座,一只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他。   “我身上有什么好换的,”净炀摇摇头,“说起来还得跟你说声抱歉,给你空画了个大饼。”   “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买到了和净总在这吃顿饭的机会。”   净炀哈哈大笑,没把他话里若有若无的撩拨放在心上,他们之间这么说话几乎都已经说习惯了。   “要是真的回天无力,你之后打算做点什么?”高述问净炀。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之前就有很多公司企业想挖你去当高管,但是你总是把所有心血都放在景盛上。”   “有一个就够了。”净炀说。   “之后有打算接他们的橄榄枝吗?”   “再看吧,没钱花了总得去。”净炀笑着说。   所幸他确实没到一败涂地的地步,景盛要是真的保不住,他也不至于立马变成丧家之犬,在这偌大的A城,还是有他净炀的立足之处的。   两人沉默了会。   净炀扭头去看净绵点菜,“点好了吗?”   净绵却并不言语,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神色一言难尽。   “怎么了?”净炀凑过去看。   单一眼,他也僵在了原座。   净绵迅速切出了视频,“我同学,在他父亲手机里偶然看到的,就发给我了,哥……”   对面收到新消息的高述点开消息看,淡漠地瞧了三秒,也切了出来,看着对面的净炀。   拜如今迅捷的通信技术,一张照片、一段视频不消片刻便能席卷到互联网的每个角落,转而在你赖以生存的圈子里广为流传。   或人人盛赞的美事,或猪狗鄙夷的不堪。   【作者有话说:卡文的原因是纠结住了,顾三观、顾逻辑、平淡点,另一个是没三观、没逻辑、巨巨巨狗血。然后我选第二个了。兄弟们吃不消的注意避让。】 第41章 哥,我爱你。   近些年被爆出来的企业家x侵案例数不胜数,严重的锒铛入狱,稍稍不严重的要是恰好拥有一个无敌的法务团队,那么这人依旧可以东山再起,圈外人也许愤愤不平,圈内人却依旧不会拒绝跟他合作,因为私生活上的小癖好并不代表这人商务能力不行。   但如果是企业家被x,那结果便大不一样。   这世上直男占大多数,社会顶层资源的80%又大都在这些男人手里。   一个男人甘愿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屈服、懦弱、无能且淫肆。   即便由于社会开放,有那么一部分人价值开放,但大多也会因为避嫌再不敢用他。   净炀盯着视频中的自己,目眦欲裂,握着手机的手都爆起了青筋。   他和黎忱行房事的时候向来不吝奉献淫态去迎合对方,给他们的房事增滋添润,这么做的结果反正也能爽到自己,利人利己的事他向来不惺惺作态端着高架子。   如今却被黎忱用来当做攻击他的武器。   本只是私闺情趣的一声一声“阿忱~”,现在听着极其像一条狗在摇尾乞怜。   伴随着这些视频一起传播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景盛老总被一个小孩玩弄于股掌之间。   净炀对男朋友唯命是从。   净炀为了男朋友和一起拼搏过的兄弟大打出手。   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当舔狗。   景盛CEO净炀直接拉高了舔狗的平均水平。   ……   净绵放心不下,一路陪着净炀回家。   直到安全到家她才问出心中所惑,“哥,是不是黎忱做的?”   净炀不说话,因为一瞬间的刺激太大导致他现在的脑袋还有点缺氧。   “我去找他。”   净炀一把拉住她,“你别去,听话,你离他远点,以后看见他绕着走。”   “哥……”   “神经病,他是,你弄不了他,别给我添麻烦了。”   净绵皱眉,她心疼这样的净炀,他哥气成这样也许不仅仅全是因为觉得受到了侮辱,还因为给他施加侮辱的人是黎忱。   什么时候录的?不知道。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清楚。   当初在一块的时候他到底还瞒着他做了什么?不知道。   净炀方知自己这是招惹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   好几周之前答应要去的慈善晚会。   净炀最终还是去了。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如今圈内的口风他也必须去。   净炀顶着那些刺人的目光,挺着腰杆参加完了一整个慈善晚宴。   不出所料,没人愿意用他了,他才说了无论如何他在A城都有一定的立足之地,凭他这么多年做出的成绩,他从未想过这些成绩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一段视频给抹杀。   黎元均端着一杯酒向净炀走过来,旁边盘踞着一堆看热闹的。   “净总,对于小忱对你的所作所为,我表示非常抱歉,儿子被教成这样,是我的问题,还请净总宽宏大量,原谅他的不懂事。”   看着像慈祥善良的老智慧家安慰丧家之犬。   “小忱今天也在现场,净总想要见一见他吗?”   “不了,黎总儿子美貌天仙,单是一眼我也不配。”净炀扯着嘴角一字一句说道。   黎元均本就是过来客套客套,闻言也就笑笑不言。   这时旁边不知谁窃窃私语了一句,“黎忱来了。”   净炀跟随众人视线看过去,只见入口处好一对俊男靓女。   西装笔挺的黎忱,身边跟着一个身着精致晚礼服花季女孩。   男的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合身的西裤把那双腿衬地修长,女孩娇俏可爱,灵巧动人,一颦一笑间尽是风采。   刚入场的两人瞬间成了众目聚焦之所在。   他们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黎忱的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和净炀的视线隔空交汇,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好似他们只是个狭路相逢的陌生人。   也就一瞬间净炀突然就懂了黎忱的目的。   他不是没当过渣男,虽说渣男品种千千万,但是同类大多都对另一方的癖好有些许了解。   他不听话,不懂事,不识趣,不按着黎忱的步子走,黎忱不爽,起初还能耐着性子哄一哄,结果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好歹。   那就毁掉。   逼地他真正一败涂地,在A城再无立身之所。   想明白这一层的净炀,锥心之余又有一丝庆幸,是不是从此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   A城不行,他可以换个城市,甚至换个国家,三十岁说到底其实只是一个男人事业的开端。   事到如今净炀才明白蒋文浩当初那句小心阴沟翻船的真正含义,确实是实打实地翻了一回船,也是实打实地被狗咬了一口。   净炀偏开了视线不再注意那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净总看着罪魁祸首,没有上去打他一顿的冲动吗?”是高述。   净炀摇摇头,“没必要,还给别人看笑话,希望人家高抬贵手,以后再不要看我这丧家之犬一眼。”   “倒是心宽。”高述递给净炀一杯酒,“不好奇他身边的女孩子是谁?”   净炀连看都不看一眼,“跟我没关系。”   高述看着净炀的眼神中似有亮光,他含着笑,“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其实净总才是最无情的那个。”   净炀扭头看他,“你也帮他说话了?”   高述哭笑不得,连连摆手摇头,“我是在夸你啊净炀,及时止损一向是生意人最高级的能力之一。”   “谢夸?”   两人相视一笑,净炀心想,所幸还有好友相伴。   两人离开的时候高述抬头看了对面一眼,果不其然,真正舔着不放的,一直都是黎忱罢了。   高述有意无意地走在了净炀身后,阻了黎忱的视线,他看着前面头也不回的净炀,满眼的欣赏,他其实很喜欢这种绝对理智的人,同性相吸有,单纯着迷于那种斩钉截铁的绝情也有。   .   净炀休整了些时日,景盛他是彻底无能为力了,他虽固执地还持着景盛百分之34%的股权,但在超过50%控制权面前,他什么也做不了,也犯不着次次一票否决耗着全公司的人。   高述给净炀推荐了一个工作,他父亲在国外某个子公司正在聘请高管,高述将净炀介绍过去,他父亲对净炀的事也有所耳闻,但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外国人手里,外国对同性恋这事明显开放很多,也对净炀这事的细枝末节不甚了解,单看简历,觉得净炀挺合适。   无独有偶,谭一凡也给他发了原公司的高管招聘意向,净炀一看,条件其实也合适。   高述得知此事也未觉净炀不给他面子,他替净炀开心,并表示净炀不论去哪边他都支持,谭一凡自然也是相同的态度。   净炀对比再三,他决定去高述推荐的那家企业集团,原因很多,他更喜欢气候宜人H国也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H国离得更远,好像地理上的距离或多或少都能拉开点心理上的距离。   “啊……出国啊……”净绵不满。   “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得多久回来一趟?”   “逢年过节呗,你现在日子过得不挺滋润的嘛?他们一家子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净炀于净绵终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我有时间就跑过去看你。”   “行了,打你的工,好好干,以后哥还靠你挣钱养家。”净炀说。   “H国的人都能带枪的,哥你小心点啊,别下回见就躺着回来了。”净绵担忧地眼泪都掉下来。   净炀则敲了敲她脑门,“哪有这么咒你亲哥的。”   “唔!”   “还有个事,以后见着黎忱绕道走,别跟他扯生什么关系,这句话要听。”   “知道了。”   .   跟一众尚还在联系的亲朋好友告别,净炀就准备离开这个城市,临别前一天晚上,他去跟最后一个朋友告别。   岑岩似乎还在招待客人。   那人穿的人模狗样,一看就是一下班就等不及地跑过来,净炀心中不禁一哂,但是走到跟前看清楚人脸的时候,净炀反而有些惊讶。   同在商政圈,和黎氏分庭抗礼的姜氏的年轻掌权人姜怀谦当然没人不认识,也是恶名远扬,跟他差不多,据说脾气还不好。   但是此刻脾气不好的爆爆龙居然哭地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凭什么不喜欢我……我还是不信,我他妈还是不信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蹭地一下起身推开人群跌跌撞撞走了。   给净炀看得一愣一愣,他看向岑岩。   岑岩笑着说,“没事,就是老婆跑了。”   净炀了然点点头,感慨今夜A城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   岑岩听净炀倒了很久的苦水,听了很多的抱怨,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神情也不见得多惊讶,像是早就猜到一般。   “所以现在是要去H国了?”   “嗯,手续都办好了,明天走。”   岑岩接过酒保调的鸡尾酒,酒保的手却抖了抖,岑岩自然是瞧见了的,他看了一眼那个酒保,酒保眼神也有些闪躲,岑岩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将酒给了净炀。   “那还得感谢净总记着我这个老朋友,临行前还来告个别。”   净炀喝着酒,看着岑岩,“我看你好像也认识黎忱,当初知道他有这么一出吗?”   “净总高看我了。”岑岩说,“我能打探到的消息一般也就是明面上的,这些人心里想着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净炀其实也不过随嘴一问。   “说到底是我眼瞎。”   岑岩笑笑不说话,他知道净炀苦水还没倒完,这些事对岑岩抱怨确实再合适不过了,人是他这捡的,从这开始,从这结束。   半个小时之后,净炀开始觉得头晕,他有些奇怪,他明明只喝了一杯而已,酒量下降地这么快的吗?   净炀起身要跟岑岩告别,没曾想起身的瞬间差点往旁边栽倒在地。   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扶住了他,确切地说是摔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哥,回家了。”   单那一声‘哥’,净炀便皱了眉,心中腾升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净炀挣扎着要起来,却觉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声音都听不真切,他想向岑岩求救,“岑岩……”   黎忱拥着他,在他额上轻印了下,“我会替你回复高述,你最后又决定去谭一凡推荐的公司了,至于谭一凡,他会知道你在高述那边过得很好。”   “你!”   “哥,我爱你。”黎忱虔诚地吻着怀中人。   净炀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2章 “你早就决定永远都不原谅我了。”   净炀睁眼,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扭头恰好能看到窗,窗帘只拉了一半,另一半正对着外边的青山,净炀瞧见那片青山就觉不妙,他腾地从床上起身,赤脚要去确认窗外所处的环境。   随着他起身下床的动作,一阵清越的铁器碰撞的声音自下半身传来,他还未来得及去看身下境况,另一只脚就被铁链绊了个狗吃屎。   瘫在地上的净炀这才看清所处环境全貌。   窗外是荒无人烟的青山无疑,房内是高级的现代装修,他右脚脚踝处赫然一个银色镣铐圈,铁链的另一头连在床头的棱边上,净炀将铁链拉到底,狠狠扯了扯,扯不动,转而又去掰脚踝处的镣铐圈,只是那圈子足有手臂粗细,压根就不是人力可以掰断的。   净炀狠狠扔下那堆铁链,铁器触及地板发出清越的叮铃声响,伴随着这声响的是净炀近乎嘶哑的吼叫。   “黎忱!!!”   .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整栋房子似乎并没有别人,净炀喊了半天都没人回应,意识到被囚禁这么离谱的事实让他情绪有些奔溃,疯了似地砸身边可以砸的东西,到最后筋疲力尽,瘫软在床边,理智才稍稍回复些许。   他开始再次打量起这个房子的陈设来。   房间在三楼,长宽高大约都是六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铁链长三米半左右,他能活动的范围仅限那个圆圈,但是圆圈里恰好囊括了吃喝拉撒所需的所有的陈设装修。   他最远能去开个门,却走不出房门,往回走最远恰好能去洗手间解手,淋浴器在坐便器的前边,他甚至还能洗澡,往西边是一个桌子,书桌之类的,此刻上边还放着盒饭和面包。   净炀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饿了,看了看手上的石英表,幸好给他留了表。   他从昨天晚上昏迷,一直睡到了中午,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   净炀认命,药性副作用大,他此刻都还有些无力,刚才砸东西全凭着一股怨气支撑,他软踏踏地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才去啃了个面包解饿。   房间里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谨慎如黎忱当然不会给他留任何破绽,倒是有一个电视,书桌上有一叠书,都是他最近常看的书,黎忱贴心地每一本都准备了一本。   净炀打开电视,却也只是储存式的影片数据,无法联网。   他百无聊赖地过了一个下午,靠着无聊的电视剧。   .   有人回来是在下午七点之后,净炀听见汽车声。   他起身在门口等着。   估摸着男人上楼的时间,如愿地听到了指纹锁通过,门禁被打开的提示音。   黎忱才刚打开门,迎面而来就是一记重拳,他猝不及防踉跄倒地,手上打包回来的晚餐也全撒在了地上,汤水流了一地。   尔后便是更加愤怒的拳打脚踢。   净炀骑在黎忱身上,一拳一拳没有丝毫留情,边打边骂,“你他妈是不是真的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黎忱双手挡着脸,手臂下边的嘴角却是笑着的,他不还一下手,等到净炀打到没力气了,他才把手挪开。   对方终究也是一个成年男性,黎忱经过这一场也疼地够呛。   净炀恨自己优柔寡断,到了现在还是不敢下死手,他看着黎忱微微发青的眼眶和流血的嘴角,作恶的那只手又软了。   黎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两只手一左一右分别去牵净炀的手,固执地把净炀拉下来,搂到自己怀里,亲他,去碰他气地发抖的唇。   “解气了吗?”   “你真的是个疯子。”净炀绝望道。   .   黎忱给净炀做好饭,才去收拾了一下自己,洗澡出来之后把净炀宣泄过的房间恢复原状,把门口的那些汤水清理掉。   净炀从头到尾冷眼看着他,黎忱给他准备的饭也没动一筷子,虽然已经饿到不行。   黎忱整理完所有过来发现净炀还是没动筷,他走到净炀身边坐下。   净炀发现他比以前更黏他了,一坐到他身边就忍不住凑过来亲他的唇,净炀不愿意,下意识扭头,黎忱便圈了他的身子,半是温柔半是强硬地把他的头扭回来,缠绵地和他接吻。   不知道这之间发生过什么事,黎忱对他好像愈发渴望了,如今吻着他的唇的感觉就像吃多了恶心吧啦的东西,回头去尝一口身后的珍馐解腻。   净炀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咬了黎忱一口,作势把他推开。   黎忱离开了他的唇,却又没有彻底离开他,脸还凑在他面门前面,他盯着净炀看,从眼眸,到鼻子,到嘴唇,又逡巡回去盯着那双眼睛看,看完左眼看右眼,眼底和当初摔下楼看着净炀的时候一样,满是好奇。   “哥,听话,吃饭。”   “如果我选择饿死,你拿我怎么办?”净炀呵了一声。   “哥不会的,你现在一定在想怎么逃出去,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寻死,那不是你。”黎忱一只手圈着他的腰身,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满是依赖缱绻。   “你会让我逃出去吗?”   “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的话。”   净炀呵了一声,“你决定做这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以后都不可能了。”   “那么就像现在这样,一样的,你还是跟我在一起。”   “你能关我多久?我并非是那种社会关系淡薄的边缘人,短时间内,你知道我邮箱账号密码,社交账号密码,可以隔着屏幕冒充我跟他们联络,但是你觉得你能瞒着外界多久?”净炀说。   “你现在在国外,哥,需要重新构建一个熟人圈,和这的人本来就不需要有过多联系。”   净炀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好像把一些事连起来了。   放出那些视频,把他在A城的基业抹杀,逼他去国外,压根就不是‘得不到就毁掉’,而是用这种方式切断他跟外界的关联,从而顺理成章地把他关起来,恰好谭一凡和高述都给他提供了去路,他们两恰好又不熟,此刻估计都觉得净炀在对方那重新起步发展,过地很好。   “你……”   黎忱把筷子放到他手里,握着他那只手,带着他去夹菜,脑袋还搁在净炀肩上。   “吃饭,哥,净绵的那个前男友,我之前其实跟他挺熟。”   净炀心中一阵警铃。   “你想做什么?”   “好好吃饭,我就告诉你。”黎忱笑了笑说,笑地像个人畜无害的淘气鬼。   只有净炀知道这张人皮底下藏着怎样的恶魔鬼魅。   .   净炀最终还是乖乖吃饭了,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黎忱其实说得对,现在就寻死觅活犯不着,就是实在没有逃出去的方法也没必要寻死觅活,人的命就一条,有些人想好好活都来不及,哪能这么轻易地拿去造作。   办法总比困难多,他不信黎忱可以关他一辈子。   他在吃饭的时候,黎忱坐在南边的沙发上,拿着个电脑在那噼里啪啦敲着,偶尔还要接几个电话,繁忙地跟当初的他如出一辙,甚至更甚。   净炀明白,黎忱如今正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黎氏中心走,他说不定已经用一些手段逼得黎元均退位,转而把掌权位置交给他,他现在相信他完全能做到。   约莫过了两三个小时,临近深夜,黎忱终于处理完了事务,起身来把饭菜收拾了一下,走的时候顺便把电脑和手机也带了出去。   谨慎小心成那样。   回来的时候电脑已经没带了,只带了个手机回来,大概是怕漏接了什么重要电话,但是却把手机放到了南边沙发后的小茶几上,净炀手上的铁链不足以使他够到那边的沙发,也就更谈不上够到后边的手机了。   黎忱朝净炀这边走过来,净炀那个时候已经不管不顾地躺下准备睡觉了,面朝着窗,挨着床沿。   黎忱钻进被窝,强硬地把净炀搂着翻了个面,让他面对着他。   “我以前睡觉从来不会背对着你的。”他说。   净炀不想理他,闭着眼睛装睡。   却不料没过一会,唇上便又传来了熟悉的触感,黎忱吻他时有一种恋人之间接吻的心安理得,撬他牙关的时候都撬地这么自然,好像他们完全你情我愿一样。   “有意思吗?”净炀说。   黎忱却乐此不疲,轻贴着他的唇跟他说话,“你以前问过我,喜欢你什么?”   净炀记得的,他那会没答,但是后来给了他答案,他也觉得净炀像参天大树,他觉得净炀对他很好。   净炀觉得讽刺,“我现在就是下个楼都不行,更别说什么所有人的主心骨,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被耍地跟条狗似的,得知你跟我在一起的真实意图之后我也再没对你好过半分,甚至没挽留过半分,像你说的一样,随走随留做的比谁都到位,你还喜欢我什么?”   黎忱起初闭着眼睛尝他的嘴角,此刻睁开了双眼,眼神里也有迷惑。   “是啊,我还喜欢你什么,我为什么还缠着你不放,我也不知道。”   净炀没说话。   “我也去想过为什么非你不可,为什么不想跟你分手,为什么你让我滚的时候我会难过,为什么听你说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想把你关起来,明明劳心劳力。”   “就像你说的,外边男的女的这么多,我为什么不再找个更合适衬手的?”   净炀隐隐约约猜到黎忱接下去要说什么。   “所以我去找了,哥。”黎忱说着这话的时候又将他搂近了些,更依恋地去吻他的双唇,仿佛那是什么天下绝无仅有的清泉甘露一样。   净炀突然觉得很恶心。   所以去找了。   在决定把他带到这里关起来之前,他先去找了别人做试验。   净炀欲推开他。   黎忱却起了半边身子,将净炀压了回去,吻地更深,他呢喃道,“可是他们没你尝着香,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是亲你一下,我就想了?”   黎忱眼底俨然已经有了欲火,净炀觉得更恶心了,“你别碰我。”   黎忱瞧出他满眼的嫌弃了,他笑了,“你嫌弃我吗?嫌我脏?你也不是没跟别人睡过,为什么嫌我?哥你好双标。”   黎忱不管不顾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压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净炀现在心中已经不止恶心了,还覆着一层深深的屈辱感。   他挣扎,这次并非只是停留在嘴上,两个男人武力值都惊人,大床噼里啪啦好一阵动静,最后却还是黎忱更胜一筹,他本就比净炀能打,更何况净炀如今脚上还扯着一个链子。   黎忱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用自己的身子压制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哥,我想。”   “我不想。”   “哥。”   “我不想你就是强j。”   “你为什么不喜欢它了?我不懂。你以前这么喜欢它。”   黎忱已经把他的衣服剥地差不多了,净炀知道他要来真的。   “我警告你,今天敢碰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净炀歪着头,恶狠狠道。   身后的净炀果然停了一瞬,却也仅仅是一瞬,他悲凄一笑,   “你早就决定永远都不原谅我了。”   【作者有话说:逐渐放飞自我……   然后得声明一下,文案写的都是准的,虽然非双洁,但是在两人感情纠葛的过程中,都没和别人有过啥的,黎忱也就嘴上这么说说,确实去找了,但是没碰,也没亲过别人。   上一章审核我估计得周一了,去微博看吧,我放微博。   .   悠辰吃橙子三叶虫x1   用户xi1nsirk月票x3   悠辰吃橙子月票x5   女子月票x5   黑水.月票x3   库拉库拉冻月票x3   Roségqq月票x3   我爱花栗鼠月票x5   谢奥~】 第43章 “够了吗?够了就滚开。”   他在被强.j,被他三十年来唯一爱过的男人强.j。   这个男人曾经会委屈巴巴地求他别不要他,也会耍赖皮似地抱着他说要当他的靠山,他喊哥的时候看起来很甜,哭起来的时候又让人心揪地疼。   净炀活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有了想好好护着一个完全非亲非故的人的想法。   同样是这个男人,如今却伏在他身上,违背他的意愿,一遍一遍地强取。   黎忱低下身子,趴在净炀身上,和歪着头趴着的净炀四目相对。   他的试验结束,“哥,是真的,别人不行,只有你可以,怎么办。”   “够了吗?”净炀冷漠道,“够了就滚开。”   黎忱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一样,他已经练就了一身独特的本领,自动屏蔽自己不想听的话。   良久他才抚了抚净炀的脸庞,“你好像真的不爱我了。”   净炀现在连看都不想看他,把脸别向了另一侧,“别压着我,很重,睡不着,我睡不好,你晚上也玩不尽心。”   黎忱沉默。   过了许久,黎忱才从他身上下来,俯身将他打横抱进了洗手间。   黎忱给他清理的时候,净炀全程都不自己使劲,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黎忱摆弄。   .   次日清晨,净炀醒的时候,身边的人又消失了,他有些感慨,曾经九点起床都要哼哼唧唧的小孩,彻底长大了,长成了一副面目全非的样子,又或者他本就是这般样子。   净炀洗漱完自己没过一会,外边便有人敲门。   净炀本以为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去而复返的黎忱,却没想到是一个妇人。   “先生,你洗好了吗?早饭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现在给你拿上来?”妇人见着他脚上的镣铐也并未多惊讶。   净炀说了声好。   没一会妇人就端了早餐上来,牛奶鸡蛋和面包。   净炀吃完又重新观察了起了这个房间和锁着他的镣铐。   他本想找找有什么坚硬的地方可以磨铁链,这铁链看着并不粗,但是事与愿违,家具基本都是上等的红木,就连门也是木头做的门,经不起磨。   净炀又看了会书,临近中午的时候,妇人又上来了,这次直接带了饭上来。   妇人察觉到房间有些乱,所以并没有马上下楼,而是询问了净炀需不需要打扫。   净炀同意了,他吃着饭,看着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的人。   “阿姨今年多大了?”净炀跟他闲聊。   “四十五了。”   “四十五,应该有孩子了吧?正常的话孩子应该也二十出头了。”   “是啊,你猜地贼准。”妇人放好书之后起身回道,笑嘻嘻的,“在外地上大学呢,差一点点上A大,可惜死了。”   “适合自己的就好,A大出来也不一定混地好。”   “先生你是干什么的啊?”   “之前开公司的,现在,现在应该算无业游民吧。”净炀说。   妇人懂不多管闲事的道理,客套也点到即止,避免跟客户聊太多。   净炀却始终盯着她忙上忙下的身影,这妇人面向和善,看着并不像个难说话的人,“您在哪家家政公司上班呢?”   妇人说了名。   净炀唔了一声,“那家公司我知道,之前也请过他们的阿姨,跟您一样,也很勤快,还很热心肠。”   “哈哈哈我们这些搞服务的人,可不就得热心肠嘛。”   “阿姨带手机了吗?”净炀问她。   妇人此时已经基本把活干完了,她直起身子,冲净炀憨厚笑笑,“先生您别问了,那位先生说了,要我帮您伺候好,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让你从这离开。”   “您知道他这是一种行为吗?”   “我不知道,我只管做事,谁给了钱,我就去他们家做饭,扫地,其他的一概不管。”妇人说。   道理净炀当然懂,少管闲事对自己来说终究是好事,尤其不要随便管那些有钱人的事,免得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妇人见净炀不说话了,又说了一番安慰他的话,“我们也是没办法,以前也不是没管过,结果呢?结果人家小两口玩刺激呢,我去报了警,还被那小两口投诉了,直接丢了工作,现在的小年轻啊,我是看不懂。”   “阿姨大可放心,我们这肯定不是在玩,您看我也这么大了,怎么还玩那种东西。”   妇人却摇摇头,“真的出现打人的事了,我们良心上过不去,也会去报警的,但是没出现那样的事,我们现在的原则就是少管闲事,而且我看那位先生对您也挺好的,给了我满满当当一份菜单呢,让我照着上面给您做喜欢吃的菜,也说了没事可以陪你聊聊天,免得你一个人闷坏了。”   净炀沮丧,他知道妇人这条路也走不通。   .   此后每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日子,黎忱早出晚归。   净炀白天看书看报打发时间,晚上陪人做i。   黎忱也是心善,给他弄了台没网的电脑,可以写代码,但是基本不能做其他,净炀闲来无事也会写写代码。   净炀需要洗澡时,一般都是黎忱帮着洗,他准备了不止一条锁链,要脱裤子时,给他解开这条腿的锁链之前,他会先把净炀另一只脚铐起来,他好像也很清楚完全无束缚的净炀其实有能力跟他打一架然后从这里跑出去。   净炀注意到他会将钥匙塞进随身携带的包,然后将包放到外面,真真正正的一丝破绽都不露,但是净炀不信,总有疏忽的时候,他就等着黎忱疏忽。   忽略脚上那条醒目的镣铐,他们看起来就像普通情侣一样甜蜜,黎忱一做完便喜欢拥着净炀,全然没有拔吊无情的冷漠,一副典范好男人模样。   那天窗外的雨很大,噼里啪啦地不停敲击着窗户玻璃,还夹杂着呼啸的狂风和闪爆的雷鸣,夏日常见的雷阵雨。   净炀此前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但是净绵很喜欢,净炀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净绵说很有安全感,净炀并不理解那是个什么样的安全感,他只知道担心净绵怕打雷所以一旦出现这样的天气就喜欢把净绵护在怀里睡觉。   认识黎忱后,偶尔也聊过这个事,黎忱说他也不喜欢,后来正式在一起了,同样的天气,黎忱把净炀搂在怀里睡觉,身前是噼里啪啦的闪电和雷鸣,身后是黎忱宽阔温暖的胸膛,净炀突然就明白了净绵所说的安全感。   他说我突然又有点喜欢这样的天气了,黎忱笑着说他也是。   于是净炀在他怀里转身,去回搂他,去亲他,黎忱微扬着唇一概全收,还咯咯咯地小声取笑他,‘其实哥也挺黏人的。’   净炀记得自己没反驳。   他那时候真的以为他们两能好很久的。   又一道惊雷,净炀睁开了眼睛。   他睡眠本来就浅,打雷的夜晚一般都睡不好觉。   黎忱的手从被窝伸出来,习惯性地去捂净炀的耳朵,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后来索性做到底,将净炀翻了个面,一只手掌覆在他漏在外边的耳朵上。   雷雨天不适合睡觉,但是适合聊天。   “我听我妈说,她被黎元均赶走那天,就下着这样的狂风暴雨,后来生我那天,下着跟那天一模一样的狂风暴雨。”   净炀这些日子一直都对他爱答不理,不管是问话,还是行床的时候,像个死人,任取任夺。   “她说肯定是风水开始轮流转了,我就是她翻盘的最有利道具,那时候黎元均和沈曼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叫黎沈,我妈固执地要给我取名黎忱。”黎忱往净炀那边靠了靠,调整了下姿势,“她很天真,喜欢较这些无聊的劲,好像这样就赢了似的。”   “等我开始懂小三的真正含义之后,我就骂她,结果她骂我骂地更凶,她说沈曼才是小三!我那时候嗤之以鼻,面上却还是跟哄病人似地认同了她说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沈曼才是小三,黎元均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凤凰男,我妈那会是千金大小姐,外公给了他第一份工作,还给了他第一笔启动资金创业,黎元均争气,还真搞出了些名堂,但是他嫌我妈脾气不好,且骨子里看不起他,我妈脾气是不好,她毕竟养尊处优,也确实看不太起他,总觉得他应该对她俯首称臣。”   听到这的时候净炀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倒是没想过是这么一层故事背景,黎元均的发家史背后一直有一位贵人相助,所以这贵人说的其实是黎忱的外公。   也有传言说他之所以飞黄腾达是发了不义之财,是过河拆桥,是狼心狗肺,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发家。   结合净炀此前所知的其他资料,这位叫做李静的女人如今父母双亡,也没什么其他亲人,他大致还原出了这整个故事。   “你醒了是不是?”黎忱说,“其实也不能怪我,我记事起她就是这副疯婆子的模样,谁能看出她曾经是个千金大小姐?她时不时念叨着黎元均还爱她,不来接她回家的原因是她不肯认错,不肯服软,别人笑话她说那你就服个软呗?她说她不,这是她的尊严,于是那些街坊邻里笑地更大声。”   “黎元均不要她了之后她还跑去勾引他,只为给他留个种,那个种就是我,她其实到现在都还幻想着黎元均能接她回家,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呢?想说黎元均是罪有应得,你报复他是应该的,连带着设计我也是应该的,我应该理解是吗?”净炀说。   黎忱揩着他的面颊,摇摇头,“我只是想不通,黎元均把她搞地家破人亡,又狠心抛弃,甚至有了新欢,她居然还对黎元均念念不忘,还爱着黎元均,黎元均如果说接她回家,她也许想都不想就会同意,这是为什么?”   净炀沉默,他也不知道。   “就像我同样想不通,我说我还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爱别人,我也不抛弃你,我甚至愿意把将来得到的一切都给你,我也想接你回家,你却不愿意了,你突然变地好像从来没爱过我。这又是为什么?” 第44章 “好,不走。”   那天晚上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净炀发烧了,起因不明,既没淋雨也没半夜踢被子,虽然空调温度开地低,但是被??????????q?黎忱搂着睡的温度刚刚好。   他以前身体没这么差,无因可寻只能把它归结为心理因素。   黎忱难得休息一天,早上没有按时起床,他睡觉时不喜欢穿着衣服,一只胳膊露在外边,像包粽子一样包着净炀,脑袋埋在净炀脖颈里,呼吸平缓。   净炀用手肘推了推他,示意自己要起床,黎忱哼哼了两声转而把他搂地更紧,又睡去了。   好像又变回了昔日那个哼哼唧唧不肯起床的小鬼头。   在这待的时间长了他偶尔也会忘了自己此刻的境况是被关着,所以有那么好几个瞬间,心都会不自觉地软塌一片。   然而不小心抬脚发出的锁链碰撞声,又会顷刻将他拉回现实。   黎忱也听见那声音了,他睁开眼睛,往净炀脖颈里又凑了凑,凑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他起了一半身子,伸手去抚净炀的额头,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忧被净炀尽收眼底。   “你身上很热?”   “发烧。”   “怎么会?”   “鬼知道。”   黎忱静看了他一会,睡意一扫而空,完全坐了起来,“我今天休息,刚好可以陪你。”   “倒也不必。”   黎忱从床上下去,劲瘦得恰到好处无一丝赘肉的身材在空气中暴露无遗,美中不足是上面有一些陈年旧伤,有的像鞭伤,有的像刀伤,有的伤口形状很奇怪,看不出是被什么锐器伤的。   净炀曾经问过他,黎忱解释说曾经学过练拳,也学过一些其他舞刀弄枪的玩意,有点伤在所难免。   黎忱随意套了个T恤和休闲长裤,转眼又变成了一只阳光奶狗,蓬松的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去给你买退烧药。”   也没等净炀回答就出门了,过了一会又折了回来,去洗手间刷刷刷洗了一番重新出门,不一会楼下响起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其实只是一点点低烧,谈不上不舒服,东西照样吃,电视照样看。   以前他从来没时间也没兴趣去追那些又臭又长且毫无逻辑的电视剧,现在是因为实在闲的无聊,所以从一众商业剧中找了几个逻辑还过得去的都市剧看了看。   正在放的就是他大海捞针一般挑出来的还算可看的悬疑剧,一栋大楼,一个女人和一群居民的故事。   起因是一个女人的死,警方开始调查,牵扯出了这个楼里的各色各样的人的故事,剧情越发展越扑朔迷离,好像每个人都是凶手,又好像都不是凶手。   看到三分之二净炀大致猜出了是怎么样的核心故事,一个女儿向人渣继父的复仇计划。   黎忱回来了,不仅买了退烧药,还买了许多降温祛火的水果,切好了给净炀端上来。   他把泡好的药递给靠在床头看电视的净炀,尔后便脱了鞋一块爬到床上,搂着净炀的腰,靠着他的肩膀,跟他一块看电视。   “黎少爷身子金贵,公司铁定还有不少事要忙,这种时候还是跟我离远一些比较好,免得传染给你。”净炀边喝药边说。   “我身体好。”黎忱笑着说。   净炀不置可否,随他去了。   电视剧正放到高.c部分,一张小女孩被虐待的照片,小女孩只露了半边脸,穿着白花花的裙子,眼神无辜又惊慌,此前大家都以为这是女主,后来才发现这是女主的弟弟。   说实话,净炀也没想到这点。   “这个我看过。”黎忱说。“姐姐死了,继父死了,只留下弟弟,从此过上安然无恙幸福快乐的生活。”   “谈不上幸福快乐。”净炀说。   背负着那样一个过去,两条人命,即便是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难如登天。   “那你觉得他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净炀也不知道,“不知道,影视剧罢了,讨论这个没意义。”   黎忱笑了笑,“艺术往往来源于生活,你没碰到过不代表它不存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事多了去了,一半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烂在自己家里,一半因为‘和谐社会不能有异端声音扰乱’被掐死在周边社区,运气非常好爆出几个寥寥案例,看得人只草草一眼就开始感慨这个社会的黑暗险恶,可是他们没有看到平和下隐藏的更汹涌庞杂的险恶。”   “那你呢?觉得这样的小孩,会怎样长大,长大了又会是什么模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要么死了,没死的,总会长大的。”黎忱说。   .   有了发烧的借口,净炀拒绝起来多了几分心安理得。   黎忱并没强求,当真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了一周左右,黎忱回家会来看看他,但是不会强行留在他这睡觉。   净炀如今处在被动状态,他被迫去理解黎忱的心理世界,以便给自己争取到逃脱的机会。   但是他发现他理解不了。   黎忱一方面一遍一遍地给他洗脑,说他多么爱他,多么在乎他,埋怨净炀的冷漠绝情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净炀却依旧我行我素,每次都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一喊不喊。   饶是这样,黎忱也不生气,照样天天跑来跟他睡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说给净炀听就像说给一块石头听一样,乐此不疲。   净炀在这待了大半个月,看见除了黎忱和阿姨之外的人,是在一个星期天。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   很没礼貌地扭着净炀的房门锁,一边扭一边埋怨,“怎么锁了啊?”   净炀被他吵地不行,拖着铁链起身去开了门。   站着的男人唇红齿白,眼睛圆溜溜的,烫着拉风潮流的发型,右耳还订着一排亮闪闪的耳钉,骨子里软塌塌的,学人家叛逆整地一身不伦不类,但是胜在底子好,不管怎么折腾都能瞧出眉眼的精致,微微露着的锁骨也很精致漂亮。   他似乎有些诧异,张着的嘴巴一时没合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打量起房间内的人,看到他脚上的锁链,嘴巴张地更大了。   良久才说了一句打招呼的话,“啊,不好意思啊,我以为这整栋房子都没人。”   “有什么事?”   “我想试试三楼的窗户能不能看见那边风力发电机的叶扇,想着拍个风景照来着。”男孩说。   一时之间两人都站着没动,许久,还是男孩先问出了关键问题。   “你跟黎忱哥是?什么关系啊?”   就在这个时候,黎忱上来了,他皱了皱眉头。   男孩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闯祸了,喃喃地喊了声,“黎忱哥。”   “你先下去。”   男孩好像挺听黎忱的话的,说了声好就转身下楼了。   留下黎忱和净炀两个人面面相觑。   “还有事吗?”净炀说。   黎忱盯着他的眼睛,“哥不问问他是谁吗?”   “是谁?”净炀便照着问了句。   黎忱反而不答了。   “还有事吗?”净炀又问了句。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身边出现的任何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身边但凡出现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我第一想法都是怎么不动声色地把他弄死。”黎忱说。“哥,你真的好绝情。”   “下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净炀要关门,黎忱却从灵活地从门缝里溜了进来,牵住净炀的手,把他反抵在门上。   净炀那会本来打算睡觉,连灯都没开,房间门阖上瞬间漆黑一片,只余床边一道清冷的月光。   “今天陪你,好不好?”黎忱说。   “不用。”净炀心平气和道。   “你说谎。”   净炀叹了口气,反而前倾了一些,亲了亲黎忱的唇。   黎忱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陪过了,下去吧,我要睡觉了。”   却没曾想黎忱没头没脑地便生气了,他捏着净炀的下巴,“你那天还嫌我亲别人恶心,现在我要去跟别人睡觉,你连问都不问,刚才那个吻又算什么?打发吗?”   黎忱想到净炀每日每夜的表现,他突然开始慌张,开始走投无路,他想不到别的办法让净炀回心转意,只能这么干,不这么干,净炀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   他对净炀那么好,捧在手心伺候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在他心里再留下一点点印象。   只是没想到在一起待的时间越久,净炀对他的态度越无所谓。   净炀无奈地靠在身后的门板上。   “随便你,想在这睡就在睡,想去下边就下去,我都行。”   黎忱再受不住,狠狠地甩开他,拉开门就出去了,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身后逐渐传来下楼的声音。   净炀感慨,小鬼头有时候又挺好看懂的,他执拗地一遍一遍试探,就想看看净炀还爱不爱他,用的方式暂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去跟刚才那个小男孩睡觉了也先不说。   单单是这个行为的意义,净炀便觉得有些悲哀。   小鬼头天真的以为他还爱他,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就还能继续在一起。   .   自诩身体好的黎忱最终也感冒了,也许是被净炀传染的,也许是自己不注意。   那天早上净炀就看出来了,他代替阿姨上来给他送早饭的时候,净炀就听出了浓浓的鼻音。   黎忱说没事,净炀也就没太在意。   那天晚上再回来,人就不行了。   一八五的大个子是被阿姨搀扶着上楼的。   “先生,来帮个忙。”阿姨喊道。   净炀走到门边,铁链恰好拉到最长。   阿姨似乎是累坏了,此刻正扶着门框想歇一会,没想到昏昏欲睡的黎忱直接一个中心不稳便朝前倒去。   净炀恰好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门,堪堪接住了往前倒的黎忱,他身上还背着包,净炀留了个心眼。   “啊呀呀吓死我了。”阿姨惊魂未定。   黎忱不仅整个身子发烫,身上还一股浓浓的酒气,应该是作死拖着感冒的身子应酬去了。   净炀抱着他,将他身上的包扯下来,扔到了房间的角落。   “嗐,这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先生您先照顾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再煮点醒酒茶?”阿姨说。   “麻烦了。”   阿姨慌里慌张地就下楼了。   净炀用手轻轻推了推黎忱,“还醒着不?”   对方没有回应,大概是昏死过去了,净炀就想将人抱到床上去。   没曾想刚才还死透了的人突然又活了,他伸出手牢牢抱住净炀,导致净炀一时没想好用什么姿势把他抱床上去。   过了好一会,净炀听到了耳边的抽泣声,一抽接着一抽,连着自己身上靠着的这整个身体都开始轻微颤了起来。   “哥,你再跟以前那样,摸摸我。”他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说道。   净炀微微一怔。   却还是伸出了手,像以往一样,揉着他发尾处的脖颈,柔声说道,“没事,不难受,先去床上,阿姨去给你煮醒酒茶了。”   黎忱却依依不舍,不肯放开,净炀揉着他那只手也一直没有放下来。   .   净炀花了好一番力气,最后终于把人弄上了床,他要去抽屉拿药的时候,床上的人伸出一只手将他牵住了。   净炀有些好笑,“我去给你拿药,你先松开。”   黎忱不肯,固执地牵着他的手,净炀只能放弃,顺势坐在床沿上。   阿姨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净炀的夜宵和黎忱的醒酒茶给端上来了。   “阿姨,你帮我个忙,那个抽屉放着我上次还没吃完的退烧药,麻烦帮我拿一下。”净炀说,“还有再给我拿一壶开水上来吧,谢谢阿姨了。”   阿姨看着他被握住的手,“欸,我马上去。”   黎忱没有半点放开净炀的迹象,那只手拽地死紧,净炀轻微挣一下就会握地更紧,察觉到净炀并不是想从他手掌中抽手,才稍稍放松力道,让净炀得以将手掌换个方向。   自此两人的手才算真正的紧紧交握。   净炀捏了捏黎忱的手,“别装,我知道你喝醉都是假的。”   如今回头去看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晚,黎忱怕是从来都没喝醉过,清醒着,装模作样地看着净炀往他设计好的沟渠里跳。   黎忱是不太醉,远远不到站不住的程度,之所以这么昏昏沉沉,大多是托了发烧的福。   “待会把茶喝了,再把药吃了,然后睡觉。”   黎忱没说话,只是把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往上挪了挪,挪到自己脸颊旁,蹭蹭,贴着,继续睡。   阿姨端着水又上来了。   看到他们的手已经变成紧紧交握在一块了,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放。   “谢谢您了,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阿姨又‘欸’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立刻走。   净炀盯着黎忱的眉眼发了会呆,醒神的时候发现阿姨还在,有些好奇,“阿姨还有什么事吗?”   “嗐,我就是想说,你看他挺喜欢你的,我看你也挺喜欢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非得搞成现在这样。”阿姨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锁链,“阿姨也是过来人了,矛盾啊,在所难免,忍一忍就过去了,一块过日子就是得互相迁就,互相包容……”   阿姨在旁边说了一大通,在这过程中净炀没有阻止她,只是又扭回去看黎忱了。   阿姨唠叨完了,净炀扭回头冲她笑笑,“我晓得的,之后好好跟他说。”   阿姨看到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有些高兴,连连欸了好几声,这才下楼,还很贴心地给两人带上了门。   净炀伺候人喝了茶又吃了药,期间一直保持那两只手紧握的状态,净炀都怕待会黎忱的手抽筋。   在他醒着的时候让他放手几乎不可能,净炀跟着躺下来。   才躺到他身边,黎忱便又开始哭,抑制不住,抽抽搭搭。   净炀终究于心不忍,将他搂到自己怀里。   跟以前一模一样,黎忱自动便循着他的颈窝去,净炀一只手揉着他的发尾,一只手抚着他的背,“哭什么啊?”   哭什么?   黎忱也说不清,头晕眼花上了一天班没想哭,被逼着喝酒也没想哭,一路上颠簸着回来因为醉酒和发烧晕的快死了也没想哭,净炀接住他一刹那就想哭了。   “你还喜欢我的对不对?”黎忱哽咽着说道。   净炀没说话。   “我没有,我没有真的很坏,你对我好之后我再没想过害你,那些东西是我没藏好,黎沈要拿着他们去邀功,我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拿着去,我没有一定要害惨你…我也没对你不管不顾,我会努力,我会把那些东西都抢回来,我会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你不要,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不喜欢我…”   净炀有些感慨,要不是这个酒局和这个流感病毒,他可能这辈子都不能从黎忱嘴里听到这些真相。   但是听到了又怎样。   因为跟蒋文浩的赌约接近他是真,想踩着他的公司上位也是真,即便最后幡然悔悟想收手,损失造成了就是造成了,伤害也一样,包括这之后黎忱不管不顾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的一系列事,从他的公司挖人,把他的丑态公之于众,还有把他关在这里。   也许出发点完全无害,但是过程中却已经把该碾碎的恻隐之心全碾碎了,散落一地。   他是生意人,追求收入的时候不能不计成本,尤其最后收入也不是很可观的时候。   他只能说他和黎忱不合适,处事风格不和,价值观不和,他们在一起说不好是快了多一点还是矛盾多一点。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哥……”   “睡觉,很晚了。”净炀说。   “你能不能,不走。”   净炀没说话。   “哥,求你……求你了……别不要我……”   黎忱的声音已经哑地不成样子,几个字像被掺了沙子一样,净炀听得心碎。   净炀又是叹了口气,抱着黎忱的头吻了下,又在人额间吻了下,“好,不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黎忱泣不成声,最后终是安心在净炀怀里睡去了。   .   净炀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把手从黎忱的身下抽出,轻手轻脚地下床,铁链摩擦太容易发出声音,净炀每一步都走地很艰难。   好不容易走到了黎忱的包附近。   手机电脑车钥匙以及锁链的钥匙都在。   净炀松了口气。   他先是打开了手机和电脑,想着为确保万无一失,先跟其他人发个消息。   但是很遗憾,他对黎忱的开机密码一无所知,黎忱却连他社交账号密码都知道,不知道是自己防备心太轻还是黎忱心机太重。   手机和电脑不能用倒是也没关系,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镣铐的锁,拿了车钥匙。   轻手轻脚地出门,下楼的过程始终维持着偷偷摸摸的状态,直到从大门出来,才快步走到车旁边。   开锁,上车,启动,绝尘而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作者有话说:好长好长   .   鸪月票x74   女子月票x1   紫月票x5   我爱花栗鼠月票x5   谢奥~   】 第45章 “你不爱我,可是你爱阿忱”   这栋孤零零的山间别墅,四周看起来荒无人烟,但仔细想想其实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去深山老林盖这么一栋别墅,跟凶宅似的。   净炀料地不错,此地应该是A城的郊外,别墅下来便能看见些零星的田地,以及挨着田地的农户。   此时已是凌晨,山野不比城市,此刻整片山野都万籁俱寂,农户们大都已经睡下,徒留天穹上在城市看不见的星星点点的光。   虽没有人声,但是瞧见这些充满人气的房子,净炀就安心了些。   黎忱每天还要去A城上班,虽出发地挺早,但是净炀估摸着从这里到A城主城区最多就一个半小时,挨着A城的边可能一小时就够了。   净炀虽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该往东南或者西北,但总觉得沿着水泥柏油浇灌的道路总能找到城区。   但是这次他料错了,山野间的小路不宽,但是多,且十分错综复杂,经常一条路的下一段有两三个去向,净炀就这么摸着,凭直觉稀里糊涂地往前走。   最后到了一处稍宽阔的山路上,只此一条,净炀心想沿着这条路开到尾总能找到大一些的城区。   山间小路十分寂寥,后半夜一些夜行生物开始出来活动,凄厉的叫声给本就孤寂的路途平添了几丝阴森。   许是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是逃亡,净炀快速跳动的心始终平复不下来,明明睡沉了的黎忱起码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发现他的离开,他只要回到了自己原先的生活圈,黎忱就再也没有机会将他关在某个地方。   过了不知道多久,身后多了一辆车,这条路可能是两个城市之间的要道,半夜有拉货人经过也不奇怪。   但是随着那车和自己的车距离越来越近,净炀察觉到不妙了。   那车故意跟着自己,始终跟在自己车子后边,且不断地缩短距离。   净炀有意提速,后边的车子跟着提速,甚至比他多提了好几倍。   在漆黑的夜色里想通过后视镜看清后边境况压根不可能,净炀只能看见刺目的远光灯,但是随着车身左拐右拐,光影闪烁的方向变换,有那么一瞬间净炀瞥见了身后那辆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   只那一瞬间,净炀的四肢便如同浸到冰潭一般冰冷。   他从未在黎忱脸上见过这么阴寒的表情。   .   凌晨三点半左右,A城西边辅道上发生一起车祸,系追尾事故,起因大概是黑天路滑,又不按规定使用远近光灯所致。   万幸的是,无严重伤亡,其中一个几乎完好无损,另一个头部流了很多血,但是他本人说没事,且人看起来也生龙活虎的,所以大家也没太关注。   两辆车倒是都伤地挺重,一辆车尾报废,一辆车头略微有些塌陷。   保险公司以及警方匆匆处理好各自的事宜。   “以后大半夜的开车小心些。”警察叮嘱在场两人。   岑岩朝警察恭恭敬敬鞠躬,“麻烦警官了。”   黎忱则是老实巴交地道了歉,“非常抱歉。”   那名警官瞧了瞧黎忱额角的血,“你这真没事?”   黎忱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被擦了一下。”   警官点点头,在本子上做好记录,“那剩下的赔偿事宜,就由你们两自己和保险公司协商了?”   黎忱和岑岩以及保险公司代表三方都同意。   警官转身瞧见了阮栀青,应该是某一位当事人的朋友或者熟人,他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场了,旁边停着他的车。   剩下的事也处理地很快,当事人双方都没什么争议,最后车尾报废的那辆车被保险公司拖走,车头略微有些塌陷的车则由黎忱自己开回去。   黎忱表示改天他自己去修,这大晚上的,他还需要赶紧开车回家。   保险公司也默许,商讨好赔偿事宜便也离开了。   山野小道拐角此刻仅剩三个人。   黎忱、岑岩、阮栀青。   岑岩看看黎忱额角的伤,看看那辆半报废的车,又看看不远处农人樵夫外出务工时临时搭建的躲雨棚。   “大半夜把我两拉到这荒山老林这事,怎么算?”岑岩说。   “一个人情,欠着。”   “黎少爷出口果然霸道。”   “或者你最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岑岩想了想,最近倒确实没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他摇摇头,“倒也没什么,但是扰人清梦这事,求求黎少爷以后少干。”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马上就接了,你本来就没在睡觉。”黎忱说,他也是知晓岑岩的作息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这种时间段,除了睡觉,不想被打搅的事多了去了。”岑岩笑着说。   一直在岑岩身后站着的阮栀青耳根微红地扭开了头。   黎忱也才反应过来那声带着喘音的‘喂’是怎么回事了,他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走向那边的躲雨棚,把昏迷已久且五花大绑的净炀抱上车。   经过阮栀青身边的时候,阮栀青闻到一股刺鼻的乙.醚味。   黎忱的车子消失在夜幕中。   “你在帮他干坏事。”阮栀青出声说道。   “你在帮我干坏事。”岑岩说。   阮栀青一噎,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帮他是因为无条件的信任和庇护,岑岩帮黎忱又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还有个隐藏很久的老情人没挖出来之类的糟心事。   岑岩一眼看穿阮栀青心中所想,回身拍拍他的脸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跟他什么关系?”   “能算朋友吧,不过不太熟。”   “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   倒是有些年头了,十几年了吧。   岑岩看着黎忱消失的方向想着。   .   净炀醒来绝望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房间,脑袋还因为车祸和化学药物的双重作用有些晕,脚上的镣铐又回到了原位。   他泄气地狠踢了床位的木柱,骂了一句脏话。   没一会儿,平日应该在公司的黎忱端着吃食上来。   “醒了?去洗洗吧,洗完来吃饭,今天是我做的。”他若无其事地说。   净炀注意到额角的擦痕,他不说话。   “我今天请假,陪你一天,你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跟我说。”   “放我走。”   黎忱像是没听到,“我难得请假的,专门请了来陪你,哥开心吗?”   “你是不是耳聋啊?!我说放我回去。”净炀说。   “先穿衣服。”黎忱扶净炀起来,语气平淡,给他套干净的衬衫。   “黎忱!”   “你昨天答应我说不走。”黎忱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我他妈骗你的你听不出来啊?!”   净炀才说完,便觉一道大力朝他猛力袭来,他被推了回去,仰躺在床上,脑袋磕在并不柔软的床板上,振地有些眼冒金星,脖颈上横过来一只遒劲有力的手,将他的脖子狠狠掐住。   “你抱着我亲着我说你不走!!你说你不走!!”   净炀也怒了。   “你他妈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对我好一点我就愿意在这待着了?任劳任怨任打任骂我就完全不在意你干的那些混账事了?骗我?偷我的东西去孝敬你老爹?偷拍那些肮脏不堪的视频照片给他妈全A城的人看!逼着我卖景盛!把我公司有用的全挖走!随随便便地替我拒绝一份全新有前景的好工作!还他妈把我跟条狗一样关在这里!!你他妈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做错!!”   “那你呢!!”黎忱也吼道,“你觉得你很无辜吗!是你先招惹的我!是你先端着酒过来说要不要跟你睡!!是你一边不肯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一边又跟玩似地吊着我!是你一边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一边用床伴关系压着我不让我有一点点抗议!是你就等着玩腻了把我一脚踹开!!”   “我告诉你净炀,你活该!!”黎忱咬牙切齿道。“你当渣男把别人玩的团团转的时候,就应该好好想想今天。”   报应不爽。   净炀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四个字。   他早就觉得自己迟早遭报应,却没想过报应会来得这么轰轰烈烈。   “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不然怎么能收地这么干净,我什么都和你说了,我没有真的想害你,我也没打算就这么对你不管不顾,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我想你原谅我一回,我们以后好好过,跟黎元均对待李静比起来,我想不出你不给我机会的理由,可是你就是不愿意给了。”   “因为你从来没爱过我,我在你这一直都是可舍可弃的东西!”   净炀没忍住,挣脱他的桎梏给了他狠狠一巴掌,打完之后整只手都颤地不行。   黎忱三番五次地怀疑他对他的感情,利用这一点来给他做出的一系列荒唐事保驾护航,净炀出于尊严一再隐忍默认,这次终是没忍住。   黎忱掐的是他的脖子,净炀疼地快死了的却是左胸腔跳动的那颗心。   他爱过的,他听黎忱这样说,觉得很委屈,委屈地呼吸不过来,他曾经甚至想为黎忱掏心掏肺。   他开始回想自己以前经历过的种种,试图去找寻证据证明他爱过黎忱,黎忱污蔑他。   却突然发现回忆的长河里确实找不到他爱他的证据,想给他买戒指的事也被事后的冷漠决绝轻易掩盖了过去。   他突然开始醒悟。   是的,说实话,如果景盛的长盛不衰、家庭和谐美满净绵幸福健康以及跟黎忱过日子这几件事之间出现矛盾冲突,他没法保证一定会为了黎忱抛弃前两者。   他的爱其实跟黎忱的怀疑一样苍白无力。   他扭头去看黎忱,却发现黎忱还维持着被打的姿势缩在那里。   净炀为自己的冲动懊悔,想去看看给自己打成什么样了。   才一伸手,黎忱便避开了他的触碰,缩在床尾瑟瑟发抖。   净炀眉头一皱,他怕他的巴掌。   很奇怪,当初沈曼也给过他一巴掌,他不怕,净炀给了他一巴掌,他害怕成这样。   或者怕的不是净炀的巴掌,怕的是和净炀一样的成年男人孔武有力的巴掌。   净炀还要上前去确认,手才刚触到黎忱的肩膀,黎忱却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朝他扑过来。   这次是实打实的掐他脖子,净炀差点呼吸不过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濒临休克。   “黎、忱……”   黎忱那双混沌的眼睛逐渐清明过来,那眼里随后呈现的是铺天盖地的空虚和疲倦,还有懊恼和心疼。   他伏低了身子,压在净炀身上,头搁在他的肩窝附近,默不作声,净炀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们就保持着这么一种相互契合的姿势躺了好一会。   许久净炀才开口。   “是,我从来没想过把哪个男人放到工作事业前头,爱不爱什么的不重要,但凡妨碍我做项目搞业务赚钱你就是我老婆也给我靠边站,该离婚就离婚。”   索性一次性开诚布公说清楚。   让黎忱也体会到他们之间的不合适。   “你好狠心。”   净炀觉得黎忱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门口看见的穿浴袍的小男孩,心底没来由地一股酸涩,明明没什么立场和理由觉得酸涩,“你也好不到哪去,嘴上说着喜欢我,爱我,也没少在别人的床上过夜。咱两说到底一样,价值观不同,恰好又都无法理解对方的价值观。我觉得事业重要,你理解不了,你觉得和别人睡一两觉没事,心在我这就好,我同样理解不了。”   “又或者我跟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你这么执着完全是因为我不听话,我难驯服,我更好睡。”净炀说道。“毕竟合拍了大半年。”   “就这样吧,随你,爱关就关着吧,等你厌了那天我再回去,希望那以后你别再来打扰我。”   “我这辈子都不会厌。”   “那你就关一辈子吧。”净炀望着天花板,一点都不想挣扎。   “好。”   .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不得不说,黎忱扮演净炀扮演的惟妙惟肖,他替净炀回的每一条消息,回复的每一份邮件都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当然促成这种结果的因素很多,比如净炀如今身在国外,国内的友人没事本就不太联系他,工作上他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也不会有人来问他,他平日也不喜欢跟人视频聊天,直接省去了黎忱很多麻烦。   有了上次经历,净炀知道黎忱没这么容易放自己走,他疯起来甚至敢人为制造一场车祸,也敢用乙.醚不管不顾地把他弄晕,他总觉得,要是自己哪天真的逃跑成功了,黎忱说不定还会从此化身为一个变态杀人狂。   是,是他先招惹的他,也是他先渣的他,他认栽。   这么多年确实也干了不少混账事,如果是老天看不下眼派个黎忱过来收拾他,他也认了,他活该。   净炀的表现愈发冷漠,日常的生活热情也被消磨殆尽,基本到了只吃饭的地步。   不论黎忱在不在,他要么躺在床上发呆,要么看着窗外发呆,黎忱唤他他也不应,黎忱想要的时候他就去在床上躺好。   黎忱也再没流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也没对他露出过一丝温情,事办完就走,第二天回来接着办。   几经折腾下来,净炀又生病了。   这次的病比上次严重很多,他躺在床上意识不清。   还是发烧,是每次做完没收拾干净,还是半夜被风吹凉的,这些都已经不得而知。   自上回事件后,黎忱头一次皱了眉。   明明床上那个才是生病难受的人,黎忱的眉却皱地比净炀还要深。   黎忱轻柔地把他扶到自己怀里,哄骗似地喂他吃药,净炀吃不了他就换成汤状的药物,一口一口渡着他喝。   .   净炀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很真实,又觉得有些许遥远。   是他跟黎忱刚在一块的时候,一天只来上三天班的黎忱像往常一样坐在他办公室旁边的矮几上,下巴搁在木质的办公桌上,百无聊赖地等他下班。   场景一换又变成了黎忱给他做东西吃,他两都在黎忱那个出租屋的小厨房里,净炀抱着胳膊靠在黎忱旁边,坐着说话不腰疼,一刻不断地指手画脚,一会盐多了,一会糖少了,一会煮太久了,一会又煮生了。   黎忱哭笑不得,说,“要不你来?”   净炀当然不,抱着胳膊在那等着坐享其成。   黎忱又扭头回去专注做菜,没隔一会净炀又开始了,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看黎忱气急又无奈的样子。   不过他才刚准备开口,唇就被黎忱叼住了,“再吵把你煮了。”   “是不是玩不起?”净炀笑他。   一切换又到了净炀家的沙发。   净炀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湿哒哒地滴着水,坐在那处理文件,擦着头发出来的黎忱熟稔地坐到他身后,把他也拢到怀里,拿过一旁的吹风机就开始乌拉乌拉地给他吹头发。   净炀也习惯,全程几乎没被影响到。   黎忱吹完了才给自己吹,都吹完了才软骨头似地从背后抱着净炀,枕着他的肩膀看他处理公务。   有时候净炀忘了时间,黎忱就会咬咬他,“该睡觉了。”   净炀说再等等。   黎忱就会唔唔唔地撒娇,但是也只是开玩笑,要是净炀真有什么要紧事,他从不无理取闹。   场景一切又到了净炀卧室……   他的梦里零零星星出现了好多好多他们此前生活的片段。   最后一个场景是在大街上。   净炀挑了许久相中了一款DR钻戒,服务人员兴高采烈地跟他介绍他们店里的浪漫传统,净炀按照流程办完了所有手续,买下了那颗钻戒。   他才出门,黏人小狗就打电话过来了。   “在哪啊哥?”   净炀告诉了他位置,清闲的小狗便立马过来了。   净炀从咖啡店里出来,看见小狗恰在马路对面,他本想着要不要把手上的戒指藏一藏,后来一想算了,他好像挺乐意看到小狗高兴疯了在大街上就对他又搂又抱的样子。   净炀朝他招手,小狗看见他了,非常热情地回应,掐着绿灯就朝他这边跑过来。   谁知一辆黄色汽车呼啸而过,带起了正在马路中央奔跑的黎忱,摔在地上的黎忱背后渗出了一大片血迹,顷刻就变成了一汪血泊。   “阿忱!!”   .   “阿忱!”   现实中的净炀也喊出了声。   搂着他睡觉的黎忱无端被吓了一跳,连忙打开床头灯查看。   怀里的人汗涔涔,一看便是噩梦做的。   他的嘴里还念念有声。   黎忱听不清,凑近了些听,随后他便怔在了那里。   他哥此刻一遍又一遍念着的,是“阿忱”两个字。   一边念着一边在找着什么东西。   黎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净炀一点一点慢慢往他这个方向挪,直到挪到他怀里,鼻尖碰着他的胸膛。   净炀在那个瞬间松下了全身的戒备,好似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可靠的地方,嘴里也不再念叨,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靠好,安然入眠。   黎忱怔到说不出话,须臾间已泪流满面,他搂紧净炀。   “你不爱我,可是你爱阿忱。”   他看起来那么开心又那么悲伤,那么庆幸又那么绝望。   【作者有话说:   张鑫月票x1   _天线_月票x1   紫月票x3   晓宇儿月票x10   谢奥~】 第46章 和高胜是这样,和黎忱也是这样   虽早有准备,但是阮栀青上楼瞧见床上躺着的净炀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之前见过这个人,在零度,在其他地方,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芒,精致,一丝不苟,成熟,稳重,偶尔又带点迷人的小疯狂。   不知是生理上的不适还是心理上的煎熬,短短几月身上那点光几乎已经被消磨殆尽。   “高烧。”阮栀青检查了一圈,“挂盐水比较快。”   “你看着治。”黎忱说,“他以前没那么容易生病。”   阮栀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关在笼子里的鸟一般都死地比外边的鸟快。”   黎忱没说话。   此后几日,阮栀青看在薪酬和岑岩的面子上,天天来给净炀挂盐水。   净炀对他也有印象,时不时跟他聊几句。   出乎他意料的是,净炀居然丝毫都不提及求他带他出去的事,阮栀青便也不多说。   阮栀青把净炀的情况跟岑岩讲了。   岑岩沉思片刻,“改天黎忱不在的时候,你把他带回来吧。”   阮栀青问黎忱那边你怎么解释。   “放心吧,他要是打心底地不肯放人,你带不回来的,能带回来就说明是黎忱自己愿意放了。”   阮栀青不懂,但还是会按照岑岩所说的做,他勾了勾岑岩的腰,手掌在他腰背上抚着,“看不懂你,一会帮这个,一会帮那个。”   “都是朋友,不能做太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岑岩说。   阮栀青吸了吸他的锁骨,“净炀不见得还会跟你当朋友。”   .   阮栀青挑了一个普通工作日,把净炀带走了。   净炀上车便看见身边坐着岑岩。   “净总好久不见。”   净炀靠在车窗边缘,不欲多说。   岑岩和黎忱之间的关系他隐隐约约也能猜到,那日黎忱带走自己的全程,岑岩几乎是全看到了的,他却没报警。   即便他们之间的情分远不及他为他殚精竭虑,但是如果黎忱于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而他是岑岩还算认识的人,那么打个110都是人之常情。   黎忱跟他一定提前通好气了,要么用了些法子交易威胁,要么他两关系本就非同一般,至少要比跟他的关系好。   净炀自知和岑岩也只是萍水相逢、相互聊得来的程度,所以其实没什么理由去怪他,但是也无法宽宏大量到笑脸相迎的地步。   “早就不是净总了。”   “净总不必这么妄自菲薄,遭一劫生一运长一福,回去重振旗鼓,还是那个叱咤风云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净总。”   “承你吉言。”净炀客套地回了一句。   阮栀青进驾驶座的时候,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宅子。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黎忱身处净炀原先住的那间房,此刻正站在窗台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阮栀青当做没看见,驱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   大概真的是净炀八字里注定的一场大劫,他回家之后病情非但没缓解,还因为水土不服或者其他原因愈发恶化了。   发烧感冒的所有并发症轮番上阵演了个遍。   嗓子疼地跟火烧似的,头晕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一天二十四小时有那么二十个小时昏着。   净炀睁开眼睛,看见床边坐着的人,顿感安心不少。   “怎么来了。”净炀说。   净绵双手牵着他哥右手,下巴枕在上边,“我再不来,你死在这我估计都不知道了。”   “感冒发烧,死不了。”净炀捏了捏她的手。   “黎忱是不是真的关了你两个多月,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去过国外?”   净炀听净绵这么问,估计是岑岩他们已经告知了一部分真相。   他看见净绵满眼的心疼,没舍得就这么直接回答。   “现在安然无恙回来不就好了。”   “胡说,都瘦了好多了,他是不是饭都不给你好好吃?”净绵满心的懊悔,她要是多留个心眼,要是再敏感些,要是对她哥再多了解一些,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两个多月都没发现。   “没有,其实也没对我怎么样。”净炀说。   “别说了,我已经报警了。”净绵说。   “唔,然后派出所说什么了?”净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净绵支支吾吾,“……过来看了一圈,又去找黎忱问了一圈话,找不到证据,定不了罪,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净炀笑笑。   本就是哑巴亏的东西,没必要在上面白费功夫。   “算了,从今天开始我天天看着你。”   “班不上了?”   “请假了。”   “胡闹。”   净绵却在净炀床边趴下了,“哥你说实话,你现在想不想我在这陪着?”   怎么不想,他以前一旦碰到什么挫折糟心事,都喜欢回去见见净绵,坐着陪他也好,抱抱他也好,说些好听的话安慰他也好。   只要知道净绵还在,他就觉得自己还能干,就觉得身后一直有人。   别人回看他的身世,也许会觉得当年自己都是小孩子带个净绵很辛苦,要是没有净绵这个拖油瓶,净炀说不定能早些过上好日子,能走得比现在更远。   但实际上只有净炀自己知道,要是没有净绵,他压根就没那个动力去好好学习,去强化自己,去考A大,去开公司,去拼命赚钱。   他小时候并不是什么外向的人,甚至比一般男孩子都要安静很多,被刘月茹抛弃,被那些亲戚瓜分房产,被福利院的大孩子欺负,他那样的性子其实很容易沮丧,很容易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自我抑郁,自我怀疑。   那段时间净绵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喊他哥。   但凡这个妹妹稍微无理取闹一些,稍微不懂事一些,他也许就扔下她自己一个人颓废去了。   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她干什么。   但是妹妹很听话,从不惹事,从不捣蛋,满心满眼只有净炀,被欺负了不说,有好吃的会藏起来等净炀回来,净炀被欺负了会挤进去试图给他挡那些拳打脚踢,冬天睡觉净炀脚冷她会跑到净炀的脚边抱着他的脚睡,净炀生病了她怕挤着他就一直坐着等他醒来,有时候累地直接睡地上。   忘了是哪个瞬间,净炀突然醒悟,净绵的世界比他还小,比他还要无助,她五岁的世界里如今只剩下净炀一个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义务带她好好长大。   净绵是他存活于世的证明,净绵在,他就觉得自己还是有价值的,得好好活下去,得把净绵好好养大,不管以后混地怎么样,总还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是属于他的。   “今天就在这陪着吧,明天回去上班,听话,不是说还要养我的吗?”净炀说。   净绵趴着看净炀,看看又想哭。   “黎忱真是个混蛋王八蛋。”她说,“哥你以后别交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了,我给你当老婆。”   净炀敲了敲她脑门,“疯了?”   “我一想到你可能还会被骗,被伤害,我就难受,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也不怕遭雷劈,别给我逮着机会,我一定弄死他,王八蛋……”   净绵已经开启了自嗨模式,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净炀也不阻止她,转而扭头看向窗外,听着净绵的声音,他觉得安心不少,过去两个月畸形生活下的心理状态也在一点一点地被矫正。   .   净炀痊愈之后,高胜来找了净炀,原因很滑稽,请他回去主持大局,景盛他已经管不下去了。   景盛出事之后,黎氏利用恶意收购的方式一点点蚕食景盛的股份,高胜其实心里挺激动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上30%的股份能换来很多收益。   但是黎氏却没要他手上的股份,吞了一半就不吞了,不管是因为觉得不划算还是存心耍他玩,结果就是他被强摁了一个烂摊子。   净炀又不在,景盛所有事务都需要他出面主持大局,他本就不是一个适合管理公司日常事务的人,且还是如此大一个烂摊子,没一会便焦头烂额。   他想着贱卖掉算了,但是净炀手上有34%,黎忱10%,高述10%,黎氏16%,没一个愿意站在他这边的,卖又卖不掉,管又管不了,无奈之下只能回来找净炀。   高胜见净炀态度并不明确,有些心急,“景盛是你的心血啊。”   净炀视线定格在楼下某处,手指轻敲着栏杆,“你也知道是我的心血。”   只一句高胜便哑口无言。   “……我知道挖人那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想卖股份这事,我没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净炀,我们都是生意人,一个项目没收益了,是个人都会选择离开,我也是这样。”高胜说。   “黎元均曾经承诺过你什么吧?如果能顺利把景盛买下的话?”   高胜面色微红,最后还是打算说实话,“……是,愿意给我分一个黎氏的高管。”   “是景盛庙小留不住你。”净炀说。   “追求不同,我天生不喜欢拼命,大公司固有机构臃肿效率低下的毛病,但那是针对下层工作人员的,上边发号施令的往往都喜欢这种弊端,意味着他们可以偷懒,可以养老,吃老本。”高胜说,“我不如你有激情,我就想轻轻松松过日子。”   原来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为人处世最难的是人际交往,你总得花上好长的时间精力,兴许还得花上那么一两点真心,才能发现自己和对方到底是不是一路人,是不是合适。   要是不合适,运气好的和平分手,一拍两散,运气不好的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他跟高胜是这样。   和黎忱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   审核真的好慢,上一章我放微博,希望微博别吞】 第47章 “我其实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从来。”   净炀休整了几日,调整了心态,便重新回到了自己岗位上。   高胜也不算太离谱,起码代理游戏那一块一直都做得挺不错,整个景盛比较低迷的是技术部,尤其是《末日危机》项目组,因为没有船长掌舵,如今都不知该往何处用力。   净炀一回来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了部门结构调整。   《末日危机》他不打算放弃,将一些十分雷同的玩法进行调整,《末日危机》依旧是一款具有爆火潜质的游戏,他始终认为背景故事以及独特的界面设计才是他们的竞争核心。   除此之外他也没放下再开发一个大型RPG的游戏,为今之计是重新组织项目成员,拜黎忱和高胜所赐,景盛人才流失严重,但是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仅仅两三个月时间,那些视频并未在人们心中消散,且一见到净炀,逐渐淡去的笑料谈资又会立马在脑海中翻腾上来。   净炀花了好些时间堵上这些人的嘴,挺直腰杆,用过硬的实力让他们不能不计成本地因为那一点糗事直接否定净炀的所有。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是黎忱再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日子好似在慢慢恢复正常。   高述邀请他去看舞台剧表演的时候,他刚谈下一个新的项目合作。   “那不正好,就当给你庆祝了。”   净炀那会心情也大好,便欣然应允了。   .   净炀回来之后其实很快便和高述恢复了联系,高述早就怀疑屏幕后‘净炀’的真实身份,商人独有的精准第六感总告诉他这好像不是净炀。   但是理性又告诉他这是净炀的语气,是净炀的处事模式,他甚至还收到了净炀在国外著名景点游玩的照片,本着不多管闲事的是原则,便没就此深究。   两人第一次见面,高述的懊悔不像是假的。   净炀也只是笑笑而过,此后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闲来无事会约约饭局,高尔夫,或者其他休闲娱乐活动,见的也都是圈内人。   每次都能多认识几个人,这于净炀来说并不是坏事,因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见过的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合作对象。   不得不说,将净炀拉回以前的生活环境,高述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单这一点,净炀还是很感谢他的。   净炀到达剧院门口,远远便看见一身风衣、身姿挺拔的高述在那等着了。   手上拿着两杯热咖啡,咋一看有点像等女朋友一起看电影的小伙子。   “让高总在这等,我有九条命都不够折的。”   高述将一杯咖啡递到他手中,“不知道的以为我本名就是‘高总’,净炀,都这么熟了,私底下还喊地这么生分吗?”   “高述,喊着总让我想起微积分那些东西。”   高述忍俊不禁,“走吧。”   净炀看着舞台剧的票,“说起来,你怎么对这么斯文的东西感兴趣了?”   “我妈朋友是主演,她为了给朋友捧场,买了很多票,顺便给了我两张票,让我也去捧捧场。”   净炀一听就听出了苗头,“两张?你确定阿姨的原话不是‘赶紧找个对象带她一块看’?”   他跟高述待久了,对此也略有耳闻,高述向来不喜欢抱怨,但是唯独他母亲逼着相亲这事他抱怨了不下五六次,由此净炀不记住也难。   高述笑了笑,“所以我这不就听她的话,带来了么?”   听他这么说,净炀也只是挑挑眉,“阿姨估计不太想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媳妇。”   .   净炀对舞台剧其实不太感兴趣,但是闲来无事当做消遣也未尝不可。   他不太懂艺术之类的,所以也就称不上欣赏,专挑了剧情看。   故事并不俗套,甚至可以说有些荒诞。   一位西方外交官欣赏歌剧《蝴蝶夫人》,被舞台上饰演蝴蝶夫人的东方“女子”深深吸引,两人拉扯一番之后在一起,且生活了十几年。后来男人因泄露情报被捕,站在法庭上指证他犯罪的男子却是“女人”。在囚车上,同因间谍罪而被判刑的“女人”脱光衣服,露出了男儿体,男人这时才真正明白他爱了一个完美的谎话。男人最终在狱中痛苦地自杀而死。   最后的场景是男人将自己化妆成了蝴蝶夫人,用镜子碎片将自己的喉咙生生割开,十分凄美华丽。   净炀注意到身边一些贵妇已经在抹眼泪偷偷啜泣,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解释不通的地方其实很多,比如作为夫妻生活了十几年,居然一次都没发现对方是男人,要么是剧情bug,要么是剧中人甘愿被骗,甘愿做所谓的爱情的奴隶。   他理解不了这种心态,也就谈不上为其感动。   如果是他的话,第一次戳破谎言他就会选择放弃这个女人,并且老死不相往来。   他相信旁边的高述也是这样的想法,生意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   剧后两人在餐厅吃饭,聊到刚才看的舞台剧。   果然,高述的想法跟自己一模一样。   净炀在那较真地陈述着自己的理解。   高述靠着后椅背,一只手肘搁在椅背顶端慵懒地搭着,一只手搁在桌上习惯性地轻轻敲着,也是亏得手长才能隔这么远还能把手搁在桌面上,整个人看起来舒缓又自然。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净炀,全程未打断,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浅笑。   他心情不错,一个人但凡开始跟你絮絮叨叨,就说明他真的不拿你当外人了。   净炀难得跟人吐槽,一吐槽就是大半天,末了高述只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样显得我刚说了很多废话。”   高述忍俊不禁,“怎么会,把我想说的也说了,省了好多口舌,来,口渴没,‘高总’给你倒杯水。”   等菜的间隙,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两人又聊了会天,谈天扯地。   其实他两的生活圈子重合不多,能聊的最多的也就是生意场上那些事,A城的富人圈也就这么点大,左避右避难免会扯到黎氏,尤其黎氏刚好是最近最大的话题点。   “说起来,黎忱那小子真有两把刷子,从他老爹和那群老古董两边一起开刀,利用完这边利用那边。他看着听话好摆弄,老古董们也被他骗了过去,将他拥了起来,现在掌权的黎忱又开始拿他们开刀了。”   “嗯。”净炀附和了一声。   “黎氏最近挺热闹的,换届这内事没处理完,他们一时半会估计也没空去管外事,你要是想避着《远征》将《末日危机》上线,最近刚好合适,公关营销跟上就好。”   净炀知晓,他最近确实也有在筹划。   “不过,他要真在那个位置上坐稳了,你两公司业务重合度那么高,以后经常碰面那都是小事,为同一个资源争得你死我活可能更是常态。”高述说。   “怎么,觉得我干不过他?”   高述摇头,“当然不会,我一直觉得是他干不过你。”   净炀喝了口水。   此时高述的视线落到了净炀身后某处,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还真是,‘经常碰面’。”   净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刚转身,便直直地对上了黎忱那双眼睛,就好像他一进来就盯着他这个方向看了,就等着他转身去和他们四目相对。   一个月前他们还被迫整日整夜黏在一起,如今隔了一段时间没见,净炀竟觉得有些许陌生。   他身边还有一票人,估计是约了一块谈事,其他人都已经往里走去了大包厢,只黎忱还直勾勾地盯着净炀看。   先扭回头的是净炀,“不管他,吃饭。”   .   净炀一天的好心情止步于见到黎忱的那一刹。   于是有了饭后和高述更长的相处时光,净炀闲来没事去附近江边走走,高述便陪他一起。   净炀也才知道失恋、分手这事比想象中更磨人,他虽已整理好自己的心境,自认已经摘干净了过去的林林总总,也给自己上了‘再见面要尽量保持平和自然’的保险杠。   但是真正见到了终究控制不住。   委屈也好,遗憾也好,给老子死也好,‘前男友’这种东西注定这辈子都是你心底挥之不去的毒瘤。   除非和好,或者再找一个。   “那就再找一个呗。”高述说。   “你给我介绍?”净炀开玩笑说。   “你眼前不就有一个。”   “你?你就别驴我了。”净炀说。   高述却站住了,那会江上风大,净炀被吹地都有些哆嗦,他走出去几步发现高述没跟上来,于是他扭头。   “我其实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高述说,“从来。”   净炀沉默,倒也不是看不出来,半玩笑半真的话其实都是真话,他能看出来高述对自己有意思。   但是他没那个意思,他同样欣赏高述是没错,但是也就止步于欣赏。   以前有黎忱在,他很好判断自己的感情。   他曾经在自己心里设想过情景进行对比,黎忱哭了他会心疼地去抱他亲他哄他,但是如果高述哭了他只想给他递张纸巾,黎忱在他面前受伤他必然是先空了脑子,随后连路都走不稳声音都发着抖地跑过去,高述在他面前受伤他可能会淡定地给他叫120,有必要的话还会给他叫个110,这就是区别。   也不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述和黎忱不同,高述肯定也能看出他的态度,如此净炀也就没必要再挑明了说,说了还伤和气。   如今高述这般直白明晰地说出来,他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我这刚分手,心里说不定还装着那人,你甘心来给他当替代品啊?”   “其实你心里有没有我无所谓,我只是觉得,我们两很合适。”   是很合适,净炀和他说话从来不需要费脑筋,他们很像,很懂彼此。   净炀一时没说话。   高述转身面朝江面,两只手肘搭在栏杆上,“我也只是想找个伴,激情是年轻人才玩的东西,我想要的,是和我所做不冲突的,完全理解我的聪明人。”   “说白了,事业为重,爱情为辅。”   “你看,你果然最懂我。”高述说。   他转了个身又继续说,“其实事业、家庭、爱情以及很多其他林林总总的东西,到底谁最重要并没有定论,权看个人选择,你我选的恰好是同一样东西,所以我们很合拍。”   净炀也才发现,高述才是那个最寡情的人。   他跟他告白,但其实心里没有半点他,他心里没有任何人。   和这样的人交往确实也有优点,他虽心里没你,但是无疑会做到事无巨细,在别人眼里甚至是模范好对象。   净炀还是摇摇头,“对你不公平,我没你这么纯粹。”   “还想着黎忱?”   “在忘。”   “我帮你啊。”   净炀最后还是拒绝了,若真要和高述长长久久,他得先把自己整理好,眼下他还一塌糊涂。   “我愿意等。”高述说,“你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和我最合拍的。”   “听着像一个痴情种才会说的话。”   高述也只是笑笑。   .   最后高述今天不仅跟他告白了,还跟着他一起回了家。   原因说来有些好笑。   高述的母亲得知高述把票给了一个工作上的朋友,气不打一处来,当天就把她看好的相亲姑娘叫到家里来住了。   高述实在嫌烦,就央求净炀收留他一日。   净炀家反正还有一间客房,就把他捎回家了。   两人到家已近凌晨,有说有笑地出了电梯,拐个弯就是净炀的公寓。   净炀扭回头准备摁指纹开门,视野里猝不及防闯进来一个蜷着的黑色身影。   看着像是等久了,便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等。   他眼底起先盛满委屈,在看到净炀身后的高述的时候,眼睛噌地一下红了,漆黑的眸子底下有怒火翻滚。 第48章 你再等等我,我把阿忱还你   净炀不动声色地开了门,侧身让高述先进去了,“抱歉,你先进去,等我一下。”   “需要我帮忙吗?”话是对净炀说的,看着的却是黎忱,此刻黎忱已经完全站起来了。   “没事,我来处理。”   “好。”高述尊重他的决定,转身进屋。   黎忱握着门把手看着也要跟进去,净炀挡了一下,转身将门关上了。   “黎少爷这么晚了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让他进你屋?他凭什么进去??你是不是要让他睡你的卧室??”黎忱的声音听着很焦急,也很生气。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吗?”净炀说。   “你凭什么让他睡你床!!你说过只给我睡!只给我!”   净炀不想做过多解释,其实这种境况下让黎忱误会他和高述确实在一起了也是好事,知道他有新欢了,也许放手能放得更彻底些,而不是隔一段时间就像小狗一样跑到他这里来求撸毛。   “要是就想来问这个我回答你,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带他回家天经地义,让他睡我床也天经地义。”   黎忱气到失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这么快就找新男朋友了?你凭什么?你明明……你……”   一通话说得乱七八糟,净炀也没听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你不能,你不能去找别人。”黎忱慌神中已经不自觉地往前抱住了净炀。   他央求道,“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你等等我,你给我一点时间,哥——你别跟他……”   等他什么?   还有什么值得等的。   净炀不懂。   他们之间该说清楚的都已经说清楚了。   没可能。   “放手。”净炀冷淡道,“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我不信,你一定是跟上次用谭一凡骗我一样用他骗我。”黎忱挣扎着说。   “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因为看到我跟他一块吃饭了,你想来确认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来的时候你心里可能还有一些侥幸,但是你刚才愤怒了,就说明你否认了自己来时的那点侥幸,何必再自欺欺人?”净炀说,“放手,回去,我要进去休息了。”   黎忱不肯,他怎么肯让他哥跟高述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更不用说去想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睡在那张净炀从来不给别人睡的床上。   净炀掏出手机,摁好110,给黎忱看,“再不走,我就拨出去了,骚扰民宅,认证物证俱在,不会跟你把我关起来一样不了了之。”   黎忱不可置信地看着净炀眼底的淡漠,那股冷淡仿佛在说他真的敢摁下去。   他眼眶通红,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最后才含泪转身往电梯走去。   净炀松了一口气,进了屋。   高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抱歉,久等了。”   “狼狗子走了?”   “走了。”净炀在高述身边坐下,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男朋友?”高述突然说。   净炀笑笑,“我故意跟他这么说的你还能不明白吗?”   “好吧,我单方面当真一下。”   “抱歉。”   “说真的,真不跟我试试吗?”高述说,“还能给你挡挡烂桃花。”   净炀摇摇头,“我要是哪天碰上什么真命天子、人间至爱了,跟你分手还麻烦。”   “狼狗子不是你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哪能闹到现这副模样。”   “还觉得你真正的另一半没出现呢?”   “我这也才三十岁,等得起。”   高述笑笑,“这话跟我说说就行了,可别给狼狗子听到,不然他估计能把你家都拆了。”   .   净炀将高述安顿好之后才回房收拾自己,先看了一会文件,一个小时过去了才准备去洗漱睡觉。   无奈发现牙膏用完了,一点都挤不出来的程度,出去储物柜找了找,也是运气背,存货也用得精光。   大半夜的他也不好意思去高述那拿,万一人已经睡了呢?   反正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也方便,净炀披了件大衣就准备出门。   才刚打开门,豁然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蜷缩在门的右侧。   净炀内心一惊,“你……”   黎忱的眼眶还是通红一片,连带着脸颊都有些红。   一阵冷风吹过,净炀被吹得一阵哆嗦,不自觉拢紧自己的大衣。   他脑子里闪过一连串思绪,他要是不出来,这货是不是准备在这坐一个晚上?   脸颊那么红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这又坐了多久?   外边这么冷他怎么能坐这么久?   净炀的手不自觉就覆在了他额头上,“你是不是傻???这种天气在外边坐一宿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黎忱不说话,恨恨地盯着他。   净炀被气得有些痉挛,掏出手机准备拨个120,想了想又觉得小感冒小发烧叫120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况且这大半夜的麻烦那些值班医生本就过意不去。   “你跟他睡了是不是?”   净炀觉得无奈极了,跟黎忱说话永远都这么累。   他蹲下来,“我跟他睡了又怎么样?你我本都是这样的人,床伴不称手了换一个,很奇怪吗?你不许我跟其他人睡,那你呢?你自己又做到不跟别人乱搞了吗?凭什么就不许我?”   黎忱摇头,“我没有,我从来没有。”   “当我失忆吗?”净炀想到上次那个别墅里碰到的男孩,还有上上次黎忱身边的女孩。   “我没有碰过他们,我真的没有……”黎忱猛扑到净炀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耍无赖道。   净炀的肌肤贴到他的肌肤时候才知道他身上有多烫,烧成这样脑子还不糊涂也是难得。   “起来。”   黎忱摇头。   “你不起来我怎么起来?你要我跟你一块在这蹲一个晚上吗?”   黎忱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净炀瞥了他一眼,转身将他背进了屋。   客厅的沙发其实能睡人,但是家里还有一个高述在,他明天要是起得早,看到沙发上的黎忱不知要作何感想。   净炀不太想让其他人觉得他连一段感情都处理不干净,虽然事实确实是他到现在都没把这段感情处理干净。   奇怪,他以前都是怎么做到秒断关系的?   净炀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决定把黎忱背回自己的房间,又不是没睡过。   不过为什么又有一种偷情的错觉……   .   净炀将黎忱收拾好便准备去外边沙发睡,临走之前又被黎忱握住了手。   像他们在别墅的时候,黎忱喝醉回来那天一样。   黎忱的眼底又浮上来一层光,在得知净炀和高述没有睡在一起、得知净炀还愿意让他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   那瞬间净炀又后悔了,嘴上一直在说断彻底的是他,三番五次重新跟人扯上关系的还是他。   再这样下去怕是永远都理不清这团乱麻。   他在床边坐下,一只手被黎忱紧紧握住。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听得进去,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不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很累,还很危险,今天带你进来是因为是个正常人看见一个人赖在自己家门口不走且半死不活都会把他拉进来,不给你睡沙发也是怕高述看见了误会。”   黎忱不说话,侧着身子,固执地牵着他的手,脸颊轻轻贴着净炀的手背。   “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呢?给你打个比方,如果我是个女生,你设计陷害我,害我失了财,最初接近我是因为打赌,伤了我的情,搁普通人身上你就是一个骗钱骗财的小白脸,你去外边问一圈,还有哪个女生会愿意重新要这样的男朋友?你把那些视频放出来,就好比渣男行径败露利用女生的不雅照逼他和自己重归于好,这叫什么?这叫威胁。你把我关了整整两个月,这又叫什么?这叫限制人身自由,这叫囚禁。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这些有些熟悉?没错,就是我们经常在报纸新闻上看到的,‘每天一个恐婚恐男小技巧’。”   “你不能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就觉得这些手段途径都是正常的,不能因为我是男人就觉得经历过这一切之后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待你如常。”   “况且,我喜欢上的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单纯的大四学生,很乖,很听话,又很厉害。可是后来才发现你是这样的,阴鸷狠绝,不折手段,枉顾他人感受。我曾经说过感觉你体内有两个人,其实不然,从始至终就一个,我喜欢的那个一直是你伪装的人格。为什么会觉得我看清你的真面目后还会继续喜欢你?”   净炀知道黎忱又听不进去,就像他说的,枉顾他人感受,自我为中心,利益为重,不择手段,阴鸷很绝。   但是他却还是禁不住地想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就当对牛弹琴,听多了有一天总会明白,所以他也故意把话说重了些,希望这牛能早日醒悟。   他说完这一番话就准备出去睡沙发。   却没曾想黎忱回答了。   “我知道。”他轻声说。   他没放开净炀的手,两只手都拿上来握住了那只手,搁在自己胸前小心翼翼地护着。   “我知道,”他重复了一遍,“所以你等等我。”   净炀想抽回手,却发现黎忱握得死紧,他无奈,只能等黎忱继续说。   “再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把阿忱还给你。”   黎忱乞求地看着他。 第49章 别觉得道德绑架这套在我身上行得通   合适的技术总监并不好找,他不仅要有资历还得对景盛有一定的忠诚度。   净炀回去找过雷向东,但是雷向东闭门谢客,不知是对他还怀着失望之意,还是单纯地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出乎意料的是,《末日危机》上线之后不久,雷向东主动来联系他了。   净炀到地方惊讶地发现张建永和梁宇也在。   找他的原因好像不仅仅只是谈工作的事情。   景盛刚成立那会,他们经常一块出去吃饭,一个bug攻克了,一笔资金争取到了,一个demo上线了,第一次下载量破万了……那些都值得庆祝。   外边随便找个小酒馆,露天吹着凉风,没那么多讲究,喝的就是自在轻松和开心喜悦。   景盛逐渐规模化之后,大家都忙了起来,没什么时间聚,但也还是会固定地见见面,联络联络感情。   气氛变得尴尬是景盛出事之后,确切来说,是黎忱出现之后。   “听说你被那小子关起来了?还整整两个月?”喝到憨处雷向东打开了话匣子。   净炀闷一口酒,默认。   “能不能行啊?我看他也就那几两肉?你怎么还能被他关起来?我记得你以前挺能打的啊?怎么还会被关这么久?”   “在我喝的东西里边放东西了,后来一直用铁链锁着。”净炀说。   “两个月你就没找到过逃离的机会?”   找过,失败了。   但是净炀并未多说,只是摇摇头。   囚禁这事在现代社会听起来很荒诞,但是有心人想做总能做到,也只有真正被关过之后才能切实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不说我了,你们这些时候过得怎么样?”   梁宇和雷向东没说话,张建永先开了口,“我在老家那边拖人找关系弄了个清闲的营生,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   张建永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就比他们大了好几岁,如今已是奔四的年纪,干了那么多年的程序员,说实话,累也能理解。   只是就这么回老家对某些年轻人来说好像又有些亏。   梁宇推了推眼镜,“我在魔方游娱。”   “魔方游娱也挺好。”净炀说。   一向最能说的雷向东此刻却没说话。   “东哥。”净炀看向他。   “养老呢,没干活的打算,准备先歇他个半年。”雷向东说。   “拉倒吧,你再躺下去你家那位都快急的把家都拆了。”张建永无情地戳破了他的谎言。   以雷向东的资历,其实再找个工作不难,很多游戏工作室都抢着要他,但是他都没去。   “回来吧东哥,我认错,是我眼瞎。”净炀抱着一个酒瓶子,“我以后一定多听你的话。”   “去去去,别跟我肉麻,我跟你好的不是同一口。”   张建永就在旁边笑。   瞎扯了许久,四个人什么都聊,聊到兴起甚至喝地有点高。   世上其实没那么多隔阂和破不了的冰,净炀其实无所谓雷向东回不回来,他更关心的是这帮朋友能不能跟以前那样相处,所幸他们都没完全放弃自己。   最后快散席的时候,净炀又说了句,   “说真的,回来吧。”   雷向东没说好与不好,自顾自地在那剥毛豆吃,一颗接一颗,净炀知道有戏。   “永哥也回来吧。”净炀笑说。“小宇合同到期了还愿意回来跟哥吗?”   张建永摇摇头,“我就算了,早就不行了,这种活还是多让年轻人去干,我吃不消了,现在就想养老。”   梁宇则在一旁猛点头,还有些感动他哥不计前嫌还愿意要他,前段时间他确实是需要一大笔钱给家里应急用,所以才不得已接受他们开出的条件。   “行了行了,都召回来陪你再砸一次啊?”雷向东愤愤地说。   净炀双手合十,“我保证再不犯那蠢错了。”   .   四人挥手告别分离,净炀和雷向东同方向,遂在一块多走了几步。   “有个事,还是得跟你说一下。”雷向东说。“你是不是挺好奇我突然来找你了?”   “是。”   “是黎忱那小子找过我。”雷向东说。   净炀顿了顿。   “我那暴脾气肯心平气和听他说话吗?骂了好几顿不止,时间久了连邻居都快认识他了,知道他是个骗钱骗财的小白脸。但是他执着啊,还是天天来,天天求。有一天实在气不过,放了句狠话,‘有种跪着求。’”   “我也没想到他就真的在我门口跪下了,我老婆买菜回家吓了一跳,赶紧让我出来看,我估计他在那跪了有一会了。”   “他替你辩解,说犯错的是他,图谋不轨的是他,跟你没一点关系,你也是受害者,说实话这本来就是他的错,他求我们回来帮你,求我们像以前一样跟你相处,求我们别怪你。”   “他还说了一些其他的我没听太懂,什么他会让景盛恢复原样,会把我们的损失都还给我们。”   “除了我,估计也去找了张建永和梁宇说了类似的话。”   净炀没说话。   “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这事毕竟跟你有关,我就得讲给你听,至于之后的做什么选择、怎么处理这事,都看你自己,我也不干涉。我不做什么谁的说客。”   “谢谢东哥。”   .   那天晚上净炀就在想黎忱所谓的‘把阿忱还给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并没有想出结果。   但是他有预感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开始有了一种不可控的感觉,黎忱好像要做什么事,但是他又不知道。   直到高胜把一份诉讼书给他看。   原告,景盛科技。   被告,黎氏集团。   案情,抄袭剽窃,盗取商业机密,不正当竞争。   “这什么?”   “白纸黑字写地很清楚。”   “谁告的?”   要想达成一项股东会决议其实不难,过半数股东同意即可,净炀并非完全控股,所以绕过他完全可行。   好似有谁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净炀并不觉得轻松,打官司这事其实没这么非黑即白,一切以证据说话,而证据往往跟人有关系,一切跟人有关系的东西都有私下操作的空间。   重大命案,大型案件因为有很多人盯着当然能做到公平公正,那些小的不重要的金融经济案件经常是看哪方的律师强劲。   景盛告了黎氏,告是告成功了,怎么赢?   净炀以前就尝试过走法律手段。   但是他们压根没有赢面,哪里有证据?   “你为什么……”净炀问他。   “是黎忱。”   “什么?”   高胜似乎自己都很烦恼,他不想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旋涡中,但是黎忱来找他,请他帮这个忙,并给他分析了利害关系,高胜承认自己心动了。   “他说他有证据,我只负责投个同意票就好。”   “他有什么证据?”   “我哪儿知道?”高胜已经想离开了,“这事迟早得跟你说的,免得到最后判决的时候总管事还连个屁都不知道。”   净炀正在脑海里疯狂搜寻。   证据,是的,如果是黎忱的话,说不定是有的。   黎忱在不经意间是记下他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获取所有他需要用的东西,但是黎忱最开始肯定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囚禁净炀,他只是习惯性地做万全准备,喜欢收集一切看似有用的信息。   而黎忱和黎元均的关系确实不见得多好,黎忱想利用景盛去讨个位置恐怕也得跟黎元均经过一番谈判。   所以,如果说,当初黎忱和他谈判的时候就有刻意地去录音,以及此后每次涉及景盛的话题都留着录音,拷贝他们公司的东西的时候有特意留下备份,甚至还拍照做记录,那他确实有证据,每一个证据都直指黎氏的穴门。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   .   黎忱跟律师谈完已将近黄昏,他将律师送走,才刚坐下歇息没两分钟便又听见有人敲门。   他不知道这个点还会有谁来找自己,且还知道他出租屋的地址。   没几个人的。   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   在他犹豫的过程中,对方已经开门进来了。   他没猜错,真的是……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是他期待的人,但是一进来就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我说了,会把阿忱还给你。”   “你还什么啊还?傻逼脑残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怎么?你真当自己是两个人格了吗?真觉得做完这些你在我心中就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吗?你是当我傻还是当你傻!”   黎忱不说话,看着净炀的眼神显然有委屈。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你这么久的处心积虑说放弃就放弃吗?你在黎氏好不容易稳住的脚跟说不要就不要吗?还有,商业间谍也是会坐牢的你知不知道!牢里出来的人有多难找工作你知道吗?尤其还是像你这种两面三刀墙头草一样一会背叛这个一会背叛那个的,你觉得还有哪家公司要你?你现在才多大?以后几十年的人生说不要就不要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黎忱的语气尚还算平静,却隐隐约约带着点无可奈何,“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软的硬的,就像你说的,最偏激的监禁我都试过了,可你还是不要我,我能怎么办?”   黎忱的泪腺可能天生失禁,又或者他每次在净炀受的委屈确实比他人生中从别人那受的委屈都。   要多得多。   “你那天晚上喊了很久的‘阿忱’,”他红着眼眶说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喜欢‘阿忱’,我把‘阿忱’还给你,你还跟以前一样对我,好不好?”   净炀疲惫地扶扶额。   “你还是没明白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决定放弃你,当初说背叛景盛就背叛了,完全不计后果,后来说发视频就发视频,说囚禁就囚禁,现在又一意孤行地决定了一切,你做什么事都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情喜好来,你知道我这种生意人最怕跟什么人打交道吗?就是你这样毫无顾忌,随心所欲,不计后果的人啊。”   黎忱的唇动了动,末了吐了一句让净炀一时哑口无言的话。   “我当初最吸引你的地方,不就是,绝对自由吗?”   净炀才知晓自己有多伪善,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上,他希望黎忱绝对自由,跟自己相关了,他如今又想教导他瞻前顾后,顾全大局。   净炀的声音沉下来,“所以现在看清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了吗?跟你一样喜欢算计,自我利益为中心,你还想跟着我做什么?”   他觉得黎忱卑劣,他自己同样不堪,一只是狼,一只是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一起的时候还能称的上个狼狈为奸,决裂了只剩你死我活。   也才明白自己这一波批驳式的说教真正来源,不是黎忱不配,而是他配不上黎忱的执着。   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冷淡,“我没求你做这些,别觉得道德绑架这套在我身上行得通,别指望你做了这些我就有义务顾着你的后半生,出狱之后最好别再来纠缠我,有多远滚多远,别碍我的眼,一蹶不振了也别指望我念着旧情拉你一把,刚好,没权没势了,我摆脱你甚至踢你一脚都能更方便,到时候别觉得我冷血无情。”   净炀没听黎忱的回答,转身就走。   门阖上的时候黎忱喉咙里的那声转了好几个圈带着央求意味的‘哥’才从唇边漏出。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一地,在地毯上酝出了一块深色痕迹。   他弓着身子蹲下,像幼儿园唯一没有父母来接的小孩,蜷缩着枕着自己的膝盖,泣不成声。   “你也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我本来设定是净炀小渣,黎忱大渣,写着写着隐隐约约感觉净炀变成了终极渣。(放飞自我放飞自我……)】 第50章 就当是一场特殊交易   临近年底,A城发生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互联网巨头黎氏被告了,且常胜不败的黎氏打官司打输了,输的原因是原告给的证据太死推翻不了,证据提供者是黎元均他儿子。   黎元均气地差点当场去世。   此次一折腾,他彻底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黎氏的新掌权人进了牢,黎沈被迫临时上任,公司股票一落千丈,市值更是一跌千里,且他们还需要赔付原告一大笔赔款。   也是到了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在互联网领域一直持垄断地位的黎氏内部其实早就腐朽不堪,公司里养着一群只拿钱不干事的元老,资历高,本事小,年轻人毫无出头机会,盈利靠模仿,创新靠抄袭,别人出短视频他们跟着出,别人出游戏他们也跟着出,之前仗着曾经几十年积累下的基业,尚且还可以支撑,外表也还称的上是光鲜亮丽。   这档子事一出,支撑着豆腐大厦的最后一根实水泥柱轰然倒塌,整个黎氏天崩地裂。   沈曼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只知道一味地埋怨。   “够了!”躺在病床上的黎元均实在不堪其烦。   黎元均真正生气的时候,沈曼是不敢闹的,被吼了之后便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大声说话,只敢小声地假装跟黎俊抱怨。   她将黎俊抱到自己怀里,小声说,“跟你爸爸说了不能相信那个神经病,他就是不听。”   黎元均偏开视线,不太想跟这个妇人多啰嗦一句。   受出身限制,他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大男子主义是他维持自己尊严的利器,沈曼虽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她骨子里‘以男人为天’的服从欲使她不废半招半式就赢了李静,那个心高气傲且张扬跋扈的大小姐。   黎元均皱着眉,他现在苦恼的是其他事。   他想不通。   黎忱怎么会这么做?   当初那些长老力推黎忱上位的时候,他其实一眼就看出了那些老骨头的心思,想把黎忱当成一个傀儡从而间接掌权,殊不知黎忱是站在狼身后的狮子。   老头想控制黎忱,黎忱利用老头们逼黎元均,黎元均则希望黎忱完成黎氏的蜕变,清理干净那些老头,再顺理成章地把黎氏还给黎沈,黎元均那时候还自诩比他们都多算计了好几步。   当然这么做存在黎忱不肯让的后果,但是黎元均却觉得黎忱到时候会让,因为黎忱骨子里还是认他这个父亲的,也是认他们这个家的,大概率会为了整个家的和谐退让,他黎元均也不会过分亏待他。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黎元均想起那日黎俊从高台上摔下去的场景,黎忱下意识不顾自己就去救了黎俊,类似的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对他们一家人的善意还有很多。   黎元均突然脊背一凉,如果这些也是算计的话……   他始觉出自己这个儿子的可怕之处。   .   景盛最近也很忙,但是大家忙得开心。   拜这场惊世骇俗的起诉案所赐,景盛科技以及其旗下的游戏在网络平台上的搜索热度呈指数级增长。   大概是黎氏曾经各种骚操作太引众怒,众人无处宣泄所以憋着的不满越积越深,如今一股脑地全借着景盛的名头宣泄出来了,景盛也因此收获一大批流量、热度、好评。   《远征》被强制下线,玩家大规模迁移。   但是仅仅是舆论引导就让所有远征玩家都投身末日危机是不够的。   末日危机本身的精致程度,成了这些玩家滞留的最终决定因素。   ——我说呢,《远征》起初给我的感觉就不对劲,背景设定和玩法设置很是违和,现在放到《末日危机》上明显顺眼多了。   ——黎元均不要脸。   ——景盛好可怜,我先氪他个两百金。   ——抵制垄断!我们国家的游戏创新需要更公平的竞争环境!   ——话说就我一个人注意到景盛的CEO很帅吗?   ——姐妹我也!   ——喜欢男的,放弃吧,据说之前跟黎元均儿子好过,就是那个盗机密的罪魁祸首。   ——wowwowwow,真的吗?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大佬何在?给我写!   ……   净炀翻了置顶声明的评论区,一条一条看下来。   歪楼之后他就没再看了,高胜推门进来,“黎忱个人的庭审放在一周后。”   “嗯。”   “今天庭审为什么不去?”   “没必要。”   高胜一时没话,他也能感觉出来自己和净炀之间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隔阂。   “景盛如今在走上坡路,等情况再好一些,应该就有人愿意买你手上的股份,到时候想卖就卖了吧。”净炀说。   “你倒是一点都不挽留。”   “看你去意已决。”净炀笑了笑说。   高胜也知道,断了同是景盛持股方这层联系,他两以后可能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抱歉,净炀,希望不要因为我对李越有什么偏见,他对景盛还是……”   “放心吧,不会。”   高胜知道他们之间其实没更多的话说了,遂转身离开,开门准备出去的瞬间又回头说了一句,   “庭审全过程黎忱都在旁听席找你。”   他说完也没等净炀回答,就出了门。   净炀手还在鼠标上,暂时没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脑袋空了一会,手指无意识地又滑了滑评论区。   过了几秒,他喊了张秘进来。   “帮我约一下金泽涵律师。”   金泽涵律师是A城出了名的金牌律师,经他手的案几乎都有回光返照的可能。   张秘也不多问,说了声好就下去安排了。   .   一周后,黎忱依旧没能在旁听席上找到净炀的身影。   案子其实没多大争议,所以证据都是黎忱自己抛出来的,他没有辩驳的可能。   黎忱全程没什么情绪波动,静静听着检察官的控诉,听着金律师的辩诉。   双方激烈对峙,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的代表方辩护争取的时候,黎忱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最后公布结果,问及是否有异议时,也只轻声回了句,“没。”   他起来,转身,跟着负责人下席的时候又往旁听席上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在人群最后面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旁听的观众人里边还有许多实习法学生,人都有恻隐之心,对好看的人都会宽容很多,且这人也没干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两年对他这种经济犯来说已经算是合理的了。   所以他们之间很多人一边旁听庭审积累经验,一边肆无忌惮地欣赏这位罪犯的颜。   他们看到,全程都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罪犯,突然有了表情变化,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却在转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   黎忱和净炀之间隔着一整个陪审团和旁听席,其实也不过短短十几米距离,黎忱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个无法跨越的天堑。   他哥脸上不是怜悯、同情、心疼,也不是愤恨、无奈,或者大仇得报的痛快。   而是跟他一样的一潭死寂。   他知道金泽涵是净炀给他请的律师。   可是此刻的净炀却仿佛在告诉他——   他用自己的身子跟净炀换了他在黎氏的地位和景盛的一蹶不振,却欠了净炀一颗真心。   又用黎氏的一败涂地和景盛的回天去还净炀一颗真心。   现在想用自己的自由和人生去换净炀的回头。   净炀不准备回头,他用金泽涵这个人情还了这笔欠款。   他们从相识到结束,就当是一场特殊交易。   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各不相欠。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我点题了!   太难了,这篇文本来叫《床伴关系》,叫床伴关系的话我前面就一直在点题,因为这个名字真的非常合适!但是不能用,嗐……   换了《特殊交易》,看完估计会觉得文跟名没啥关系。   还有个备用名叫《假性亲密》,噗。】 第51章 “净总还是心软了,是不是?”   景盛最近在为几款小游戏招广告赞助商,这些小游戏不比那几款自带收费项目的大型手游,面向玩家时免费,代价就是获取道具时需要观看广告。   净炀碰见个颇为不羁的赞助商,富二代,家里巨有钱,烧着玩都嫌多,平日没事确实也喜欢烧着玩,连签合同这种比较严肃的事情都选在了声色场所。   净炀倒是没什么所谓,能拿到钱就行,就算是在零度他也觉得没什么所谓。   事情谈地很顺利,富二代还想邀请净炀留下来玩玩,净炀婉拒便离开了。   净炀一本正经的穿着打扮和这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衬衫扣子扣到顶的禁y风在这显然很受欢迎。   净炀往出走的时候被不少人拦下,他笑着婉拒,游刃有余。   就快出舞厅的时候后背被一道大力一扯,被迫转了个身,随即迎面而来一道十分熟悉的拳风。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被这人打过,拳头挨着脸的时候他看清了,他确实被这人打过。   旁边有姑娘失声尖叫。   “狗渣男,黎忱刚进去你他妈就迫不及待出来钓鱼!!”   净炀站起来之后不客气地还了他一拳,“关你屁事。”   苏易这回终于大胆了一些,冲到蒋文浩面前就抱住了他,“蒋哥!别打架。”   蒋文浩看起来真的很生气,苏易那点小身板压根拦不住他,蒋文浩只轻轻一甩就把人甩出去了。   苏易摔在一旁的地方,吃痛一声。   “关我屁事?我他妈今天就让你知道……”他话没说完。   眼角余光瞥到地上的苏易,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被自己甩出去的是谁,心里一个咯噔,急忙蹲下身子去把苏易扶起来,扯过他的手查看伤势。“怎么样?没伤着吧?”   苏易将他的焦急尽收眼底,摇摇头。   蒋文浩搂了楼他,“哥错了,哥对不起你,不过宝贝乖,等我先收拾完这个渣男。”   他将苏易从地上扶起来,苏易拉了他的衣角,又叮嘱了一句,“别打架。”   “姓净的你他妈说实话,黎忱是不是被你设计送进去的!”   净炀不想跟他废话,所以没答。   “为了摆脱他,你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除了说这个,还有别的事吗?”净炀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蒋文浩就像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净炀你他妈真的混蛋!!黎忱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如果我没记错,最开始是你把他送过来的。”   蒋文浩一噎。   “是,怪我!谁知道你渣地这么彻底,我对不起他!要知道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我当初就不该开玩笑让他来找你!”   净炀什么也不辩解,在这个地方和这个人争吵没有任何意义。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很忙。”   “净炀!你就真的这么……”蒋文浩似乎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描述净炀的绝情,“他欠你什么了?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你要是想说他算计你,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之后就没打算动手了,迫不得已才做;你要是说他还是把景盛搞地一团糟,他现在这一顿自尽式的骚操作难道没使景盛恢原样甚至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热度吗?或者你想说他辜负你一颗真心,他没还你吗?这些时间跟狗一样哀求你回头,你是真的看不出来他真心喜欢你吗?”   “要不你去试试,有人把你的床照贴地满大街都是,还把你关在郊外别墅关整整两个月?”   “那是你不原谅他啊,你早些原谅他能出这些事吗?”   净炀不想说话,物以类聚,一块玩的人思维大多都一样。   蒋文浩却捋捋脸,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出来,“是,我承认,他方法是有些偏激,他整个人就很偏激,但是这没法成为责怪他的理由,你可以责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偏激、冷血、不择手段,但是你不能责怪他。他不这样他根本就长不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是他确实喜欢了,那说明你确实给了他一些以前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他的喜欢跟普通人也不太一样,他是把你当成一种归宿去喜欢的。净炀,说句老实话,这场关系中,你也不见得真的损失了多少,最开始也确实是你先勾搭的他,你碰到他了,牵住他了,抱过他了,就得负点责,你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又把他扔回去,那样比一开始就不搭理他要残忍地多。”   “说完了吗?”   蒋文浩苦口婆心讲了一大堆发现净炀依旧是这幅态度,终于耐心告罄,也顾不上苏易最开始的警告,直接上拳又想打。   没打起来,因为酒吧老板来了。   岑岩对这种事见怪不怪,零度天天都有人打架闹事。   阮栀青动手,岑岩动嘴,把两人劝开。   蒋文浩挺卖岑岩面子,放了净炀一码,揽着苏易气冲冲地离开了。   岑岩把净炀带到了后边,“阿青,给净总拿个消炎药水。”   阮栀青走后,房间就剩岑岩和净炀。   “净总很久没来了。”   “不敢来了。”   岑岩噗嗤一笑。“言重了,两个我都认识,我也不好做人。”   净炀偏头瞧了瞧他,“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几岁吧,小学初中那段时间。”   净炀有些惊讶,“同学?”   岑岩摇摇头,“蒋文浩和他是同学,我跟他,算是邻居。”   净炀脑子里闪过一些事,私自调查的黎忱的过去,那日黎忱挨耳光后的失控,包括刚才蒋文浩说的‘他不这样他根本长不大’。   “你知道他家里的事吗?”   阮栀青已经把医疗箱拿来了,岑岩一边准备药,一边说,“反正过得不太好,净总不是知道的吗?”   “具体?”   “净总觉得我有什么隔墙耳穿透眼吗?别人的家事我一个小孩怎么知道?每家每户都有故事,没人会特意去关心某一家人的故事。”   也是,如果是邻居,也只知道对门家庭不和睦罢了,至于不和睦到什么程度,估计外人无从知晓。   净炀婉拒了岑岩的好意,自己动手擦了一下脸。   岑岩看着他,“蒋文浩这人对哥们和对象还是不错的,但是不太会说话。像净总这样理智的商人,铁定不会因为伤害自己的人有一个被人伤害的过去就原谅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到底,当初伤害他的也不是你。蒋文浩的劝说放错了重点。”   “你想说什么?”   “净总还是心软了,是不是?”   净炀一时没说话。   “精明如净总肯定有自己一套思路,不被他人影响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金泽涵律师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律师,辩诉满分,许多代理业务也很精通。”岑岩说。   “你真像个人精。”   岑岩笑笑不答。   也是巧合,净炀下一秒就收到了金律师的消息。   他请金泽涵去跟黎忱交涉,去全权代理黎忱狱外的一些未处理事项,包括财产保管,资产处置等等,但是不要透露他的存在。   黎忱在黎氏的股份依旧是受法律保护的,但是难免不会被黎元均用各种手段侵吞,几处房产包括那个租的房子也需要有人去处置后续。   黎忱把自己进牢前的什么都安排好了,却一点都没安排进牢后的事情,明明可以去拜托蒋文浩、岑岩或者是他的母亲李静,但是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放弃了。   金泽涵这会发消息来是因为处理一些事项需要户口资料,而黎忱户口还在李静那,他去跟李静交涉出了点问题,李静死活不见他。   ——净总,她不太相信我,以‘我和黎忱不熟’的借口,三番五次把我拒之门外。   ——明天我去见一面。   ——麻烦净总了。   净炀回完消息就起身告别离开了,岑岩笑眯眯地目送他离开。   阮栀青收拾好医疗箱,回来发现岑岩还在那红木沙发上靠着,像在想什么事情,他坐到他身边,“邻居?”   “嗯。”   “很熟吗?”   岑岩摇摇头,“不熟。”   是不熟,岑岩几乎不出门,黎忱除了出去上学之外也不怎么出门。   岑岩对两人相识印象最深的画面。   破旧高矮楼,脱皮的墙,上了年纪的门锁,吱呀吱呀摇摇欲坠窗户棱子,错综复杂相互缠绕的电线,以及挂在电线上的五颜六色的衣服。   两边窗户都开着,遥遥相对,一边窗子里有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孩,裙子很漂亮,但是身上却到处都是伤痕,另一边窗子是一个被绑在凳子上的小男孩,满头大汗,瑟瑟发抖,嘴唇苍白,他的脚边全是各种动物的死尸,正等着被他肢解。   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盯着另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 第52章 “那就轮到我还他。”   李静的确漂亮,浓颜系美人,随便涂个口红都能看出豪妆的效果,头发虽随便扎了个髻,却更显慵懒之美。大概这些年也确实受了些苦,皮肤没有年轻人那么好,用粉掩了一些,饶是如此,净炀也能通过她脸部的骨相轮廓和五官的式样位置想象出她年轻时的模样,走在大街上回头起码百里有九十。   李静先看了看净炀,又看到了他身边站着的金泽涵,眉毛一横,“又是你,都说了给老娘滚蛋!”   “李女士等等,”净炀挡了挡那门,“我们没有别的目的,您儿子现在在坐牢,这位律师是他的代理律师,帮他处理一些狱外事,需要您帮忙提供一下户口资料。”   “滚滚滚,我没有儿子。”李静说完还是固执地要关门。   “阿姨。”   李静终究是个女人,力气敌不过净炀一个大男人,她不得不放弃,回身啐了一口,“烦死人。”   她斜眼睨了净炀一眼,“你又是谁?跟他什么关系?我是说跟黎忱。”   净炀想了想,“男朋友。”   意料之中,李静面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之色,但是很快便被一抹嘲讽代替了,“狗改不了吃屎,就喜欢勾搭比自己大的男人。”   净炀联想到一些事,心情不悦,微微皱了眉。   “进来吧。”李静说,“要拿什么问什么一次性给我解决完,别再来烦我。”   金泽涵在跟李静交涉,指导她填写资料,李静嘴上极度不配合,嫌这嫌那,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难听,但是手上的动作好歹是听话的。   净炀在旁边显地有些多余,无聊便随便扫了一眼房子,普通三居室,主人不太会收拾,看着有些乱,东西堆叠地尤其多,电视柜左方那个长宽高各一米二的大纸箱尤其地引人注目,放在这不算大的客厅中,看着十分违和。   拿了户口本出来的李静瞧见了净炀的视线,哂笑道,“看你人模狗样,竟然还有这种乱看的毛病。”   净炀承认是自己唐突,说了句抱歉。   李静把那一沓文件证子递给金泽涵,“你自己找,我是找不出来。”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纸箱,走过去,打开纸箱。   “我就记得都是黎忱的东西,你今天来了刚好,给我都拿走。”   净炀也上前看了一眼,相册,书,玩具,衣服,证书,奖状,还有一些小盒子装的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地堆了一箱子。   其实仔细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衣服现在的黎忱估计都穿不了,更不用说那些陈旧过时的漫画书和幼龄的玩具。   估计黎忱自己都不要了的东西。   “这些东西,黎忱搬走后,不扔吗?”   “扔个屁,懒得收拾。”   理由很牵强,净炀却也没多问。   那边金泽涵还在焦头烂额地从一堆文件中找自己需要的文件,净炀闲来无事,回头视线对上李静得到,随口跟她聊了几句。   “黎忱当年考上A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途无量,舍得把他送给黎元均?”   “老娘没钱养他,他赚了钱也不见得会拿来孝敬我。”   “养儿奉母,天经地义。”净炀说。   李静哂笑,“这些年我怎么对得他,他怎么看得我,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不指望他能养我,最好没事也别来烦我。”   这个时候李静的男人回来了,手上拎着颗白菜和新鲜猪肉。   李静给他介绍了一下陌生人。   男人一看就憨厚老实,脸上也未有不悦,“客人来了,你也不会泡杯茶?”   说着就去厨房给两人泡了杯茶。   李静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那会其实已近黄昏,男人泡完茶又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   净炀婉拒,但是男人客气,硬要说自己去多做几个菜,净炀不喜欢这种人情推脱来往,自觉讲清楚了就好了,遂也没多管。   李静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在一旁杵着,看起来男人烧饭是常态。   “平常都你先生做饭吗?”   “嗯,我不喜欢做饭。”   “以前呢。”   “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那小子做的,人才上六年级做饭这事我就全交给他了,亏得我才练出他那一手好手艺。”李静说。   净炀没再说话了。   李静好整以暇地看他,嘴角挂着一抹讥诮的笑,“他的事我稍微听说了一点,你不会就是那个被他害地差点侵家荡产的人吧?”   净炀没回。   李静一脸她早就看穿了的神情,“那小子天生这样,捂不热,小时候就跟个冰块似的,偶尔又跟你甜得跟蜜似的,我以为他良心发现呢,结果被他拉着去买了跟雪糕,目的达到他马上又冷冰冰地对你了。”   “不止对我,对其他人也这样,一旦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总能鬼精地挠到你心底最痒的地方,目的一达到回头就不认人。”   “给他骗了吧?”李静呵了一声,“你也是个脑轴的,都闹到这地步了还来给他干活。”   “欠一还一,做人要有信誉,尤其我这种商人不是?”净炀笑笑说。   净炀随手拿了放在最外侧的相册翻看了下,黎忱小时候也是拍过一些照片的,小时候的黎忱看着有些圆,比现在可爱很多,但是不喜欢笑,几乎没有笑着的照片。   翻到一半看到了一张小女孩的照片,和黎忱有些像。   “黎忱有妹妹吗?”净炀随口问了句。   “有个屁,”她凑过来一看,却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脸色大变,粗暴地把相片从净炀手中抢过来,撕成了碎片。   那边正在整理文件的金泽涵和净炀都吓了一跳。   “那是,黎忱吧?”净炀斗胆又问了句。   “是你**,弄完了没,弄完了赶紧给老娘滚!”李静粗鲁地把两人往门口撵,“箱子搬走!”   .   被扫地出门的两个大男人站在居民楼门口有些尴尬,面前还有个大箱子。   “需要的资料都收集全了吗?”   “好了。”   “那就走吧。”净炀说,又瞅了瞅那箱子,“这箱子……”   净炀想了想,决定还是带走。   李静收了这么多年也没扔,自己扭头就给人家扔了,多多少少说不过去。   况且不知怎么的,净炀总觉得要是把这箱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扔了,好像把某个人也扔了似的。   净炀和金泽涵顺便一起吃了个饭。   净炀才知金泽涵在庭上锋芒毕露,私下里其实很温和健谈一人,喜欢谈天侃地。   “净总,你别说,黎忱跟他妈妈的关系挺微妙的。”   “嗯?怎么说?”   “我说了你别卖我,我刚刚翻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当时李静跟你聊天呢,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李静她提前立好遗嘱了,财产全留给黎忱,还有各种保险,受益人也全填的黎忱。”   “嗯,到底还是儿子。”净炀说。   “黎忱呢,一样的,给他处理财产的时候,发现他从大二开始,几乎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流水出去,一千左右,打在一家杂志社的账户上,现在也依旧托我每个月汇出一笔款。我寻思这估计是拐着弯给李静的。就很奇怪,你说直接给不好吗?”   “直接给估计不要吧。”   这世上的人果然都千姿百态,同是抛子,有人看似柔弱可欺,回来丝毫不觉愧疚就想分享孩子的财富和幸福;有人张扬跋扈恶言恶语,却也能有骨气地自此不收弃子的一毫一末。   金泽涵点点头,表示有道理。   “其实净总我还有一个问题,这次是问你。”   “你问。”   “为什么不告诉黎忱这些也是你安排的?让他在里边有个盼头。”金泽涵说。   “出来了不见得还想跟我在一起,没必要给他再铐一道锁。”   金泽涵点点头,拜他代理的案子所赐,他也算是对净炀和黎忱之间的纠葛有了比较透彻的了解,确实,这种情况,两人切断关系好好想想才是正确的,尤其对于黎忱来说。   想想清楚闹成这样还能不能在一起,还能不能跟以前一样对待两人之间的感情,想想清楚自己的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到某人身上真的划算吗?   “要是他出来还……”   “那就轮到我还他。”   .   金泽涵凭空去帮黎忱其实是很不合理的。   黎忱当然会问是谁委托的他。   之前金泽涵稀里糊涂蒙混过去了,只说是一位关心黎忱的人。   今天金泽涵来跟他了解情况顺便送里衣,黎忱又问了。   这次金泽涵是有备而来的,“实话跟你说吧,是你母亲李静。”   黎忱眉毛一拧,显然不信。   “上个月稿费没有如期打到她卡上,她起了疑心,去杂志社问过,杂志社的老板不太会撒谎,她知道这些钱是你给她的。”   黎忱那道眉毛才松了下来,脸上的怀疑才退散下去。   如果是这样,也说得通。   李静以前就不要他的钱,现在得知自己一直被养着,难免会想着全还回来。   “知道了。”   疑团是消了,黎忱脸上却不自觉爬上了一层沮丧和失望。   金泽涵瞧着他,犹豫半晌,说了句,“黎先生,争取好好表现,经济财产犯罪减刑的几率很高。”   “嗯,多谢。” 第53章 黎忱这小子有点东西   《末日危机》虽推迟了好几个月推出,但是最后的结果和当初预想的差不多,甚至比原先预估的回报率还要更大,因为景盛和黎氏的官司其实是一波非常大规模的宣传,景盛也算是因祸得福。   净炀最近在忙游戏直播平台的筹办,作为景盛开拓的新业务。   如今直播市场庞大,景盛作为互联网公司中的一匹黑马,自然需要紧跟趋势,开拓属于自己的直播市场。   首当其冲自然需要一些推广和龙头带动,需要一些有名气的主播先行入驻。   净炀不太想干挖墙脚这事,所幸高述给他带来了福音,给他推荐了一个游戏打得不错且长得也挺好看的野生主播。   净炀到地方的时候,高述已经到了,他身边正坐着那个野生主播。   “净炀,这边。”   “抱歉,来晚了。”净炀走到两人跟前。   看清男孩脸的一瞬间,净炀往下坐的身子顿了顿。   正是那天在别墅看见的小男孩,耳朵上的耳钉都和那天的如出一辙。   “这位是净总,这位是蔡陆阳,x音平台上一个二次元领域的网红。”   “净总好。”蔡陆阳很活泼,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又急忙摆着两只手,“不不不,不算网红,就瞎玩。”   “你好。”净炀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基本情况我之前跟你说了,但是剩下的一些具体事宜,你还得跟净总聊聊。”高述说着就喊来了服务员开始点菜,准备当个布景板。   “高述应该已经把电子版的合同给你看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蔡陆阳确定了一些条款,着重关心酬劳和分红比例以及双方禁止事项。   景盛的合同条款一直做地比较细,所以蔡陆阳明确了几个不太清楚的问题之后就欣然签了合同。   净炀看着低头签字的蔡陆阳,在想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剩下的时间三个人一块吃了一顿饭,蔡陆阳很能说,即便面前坐着两个西装笔挺颇具威严的社会人士,他也丝毫不拘谨,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也难怪,做主播的人确实需要会说话。   净炀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外边等着的蔡陆阳,看来是专门过来等自己的。   瞧见净炀出来了,他神秘兮兮地凑到净炀跟前,“净总,你是那天我在别墅看到的那位吧?”   净炀没故意否认,“嗯。”   “我就说,老像了,那你和黎忱哥,什么关系啊?”   “你跟他又什么关系?”净炀淡淡地问了一句。   蔡陆阳又忙摆手,“不不不你别误会,我跟他没啥关系,实话告诉你吧,我那天去那边,其实是黎忱哥喊我去的。”   净炀脸上没太多惊讶。   “他说我换上浴袍,把头发弄湿,去你面前转悠两圈,他就给我五百块钱,我一听,这生意不能不做的,所以我就去了。”蔡陆阳说,“所以你跟他,其实是对象关系对吧?”   净炀把洗手液冲掉,没有抬头,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但是蔡陆阳听到了,脑子转地飞快,马上明白了那天黎忱的意图,继而突觉自己在不经意间干了件混账事。   “净总,您别怪我啊,穿个衣服上去晃一圈赚五百,这,明星的钱都没这么好赚呢,我那会就是有点小贪,哦我跟他其实就同学关系,他算我学长,嗯,我们真的一点别的关系都没有了。”   净炀看见小孩慌里八张地解释,觉得有些好笑,也就真地笑出来了,“知道了,放心,犯不着为难你。”   蔡陆阳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还有还有,我那啥,我没帮净总你报警,我……这个你也别怪我……我我我怕黎忱哥……他看着就很吓人……我怕我帮你了他哪天找个土坡把我埋了……我还年轻我……”   “知道了,没事。”净炀用烘干了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出去吃饭吧。”   .   蔡陆阳这种小孩其实是很讨人喜欢的,好看,性格活泼,偶尔怂兮兮的,挺可爱。   净炀和高述做了件好事,把小孩送到了家。   “感谢净总高总,两位大佬再见!”   蔡陆阳撒丫子上楼之后,高述也没马上启动车子,点了根烟,给净炀也递了一根。   净炀摇摇头,这会不太想抽,高述也没强求。   高述显然有话要说,吞云吐雾了没一会,   “刚才你两在洗手间的话我听到了。”他又吸了一口,“真打算等他出来了?”   净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高述扭头瞧了瞧他,笑了笑,“黎忱这小子有点东西,一顿骚操作,居然真的把你给套牢了。”   “之前有句话说错了,其实咱两挺不一样,你属于典型的色厉内荏,说的话做的事一概不能信,嘴上说‘滚蛋’可能心里想的是‘我刚有没有打疼他’,就因为这样我才以为你真的跟人划地一干二净,才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原来孤家寡人一直就我一个。”高述自嘲道。   净炀扭头看他,突然觉得这个人看着有点孤独,并非迫于外界,而是主动选择的自我封闭。   “希望你早点碰到自己的阎王。”净炀说。   高述噗嗤一笑,不置可否,他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谁,这个世界他最爱他自己,太爱了以至于都不需要别人来爱自己,也分不出一点爱给别人。   “行了,我放弃了,既然你心里有人,我也就不腆着跟着在后边追了,祝你跟你的小男朋友长长久久。”   “谢了。”净炀客套地笑了一声。   “现在就代你小男朋友送你回个家。”   .   临近年关,A城难得下了一场雪,一小片雪花飘到净炀脸上停住,融化。   “下雪了。”他喃了一句。   这场雪来地迟,却挺慷慨,一开始就跟鹅毛一样纷纷扬扬。   开着车的高述定睛瞧了瞧,“还真是。”   一天忙完刚下班的净绵才刚到家门口,扭了钥匙便感觉脸颊上落了一丝冰凉,她喜出望外,“下雪了!妈,赵叔,思若,下雪了!思若,快出来玩。”   还跟个小孩一样。   谭一凡、李越和雷向东还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办公室攻克一项bug,不知谁喊了一声下雪了,方才还忙的稀里糊涂的人不约而同都扭头一看,还真是。   单泽鸣刚拍完一场外景,便看见头顶纷纷扬扬落下了雪花。   助理给他撑了把伞,“哥,进去吧,这个头饰不好弄湿。”   张建永守着自己的小超市,瞧着外边人来人往,或欢迎初雪的孩童,或急匆匆回家的旅人。   高胜收到一份求职婉拒信,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摔了一杯茶,疲倦回头间瞧见了外边的已经累积起的雪盖。   李静噼里啪啦敲完一篇文稿,转手就要给编辑发过去,风雪夜归的男人给她带了热乎乎的夜宵,“外边下雪了,还挺大。”   李静推开窗盯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发了会呆,转身回桌子把刚才的文稿又全删了,噼里啪啦又开始重新敲,《初雪》……   黎忱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身边的狱友早已入睡,他却盯着窗外那盏路灯和灯下的雪瓣发呆。   A城很难得看见雪,尤其还这么大的,比如去年就没下过一星半点。   说起来,他好像还从来没跟净炀一块看过一场雪。   可惜了。 第54章 再跑以后永远都别他妈来了!   盛夏的阴天不常见,蝉鸣依旧聒噪,偶有东风侵斜,力度恰到好处,堪堪能给人纳个凉,天上阴云密布,却没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在夏天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大概是知道老子要出来,天公都愿意作个美。”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看着二十五岁左右,长得还算端正,但是衣品不太行。   年轻人叫徐百城,电脑黑客,黑了不该黑的系统,被送进了牢。   “哎黎忱,原来你真没人接啊?”徐百城说。“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   黎忱是他在牢里认识的狱友,两人年纪相当,又都会电脑,有共同话题,久而久之就玩在一起了,也是巧合,偶然得知两人同一天出狱,那点‘同窗’情谊愈发深厚。   黎忱这个人性格很好,温柔和煦,也没什么坏习惯,爱干净,讲卫生,不说脏话,多做不说,没人不喜欢这样务实的小伙子。   徐百城总觉得这样的人,家里人教养也都不错,即便坐牢了,家人应该也不会就此放弃他,所以在黎忱说没人来接的时候,他是不信的,如今一看,还真的跟他一样孤苦伶仃。   “那你出去之后做什么呢?”徐百城问。   “不知道,先找个工作试试看吧。”   徐百城点点头,瞧了瞧他,既然也是被家里直接放弃了的,那现在应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脑瓜子一转,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个机遇,他出来之前就有拜托一位关系还算好的朋友帮他联系房源,现在已经看上了一家,但是一个人租不划算,两个人一块的话能省很多钱。   “那你住哪儿?有地方住吗?”   黎忱正欲开口。   徐百城急忙接了他自己的话茬,“你要不跟我住一块得了?”   黎忱看他。   徐百城跟他解释了一通。   不知道为什么,徐百城总觉得黎忱刚才是想说有地方住的,所以他才这么急不可耐地先抛了自己的条件出来。   黎忱看他看了一会,就在徐百城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笑了笑,说,“好啊。”   徐百城松了口气,那一瞬间甚至还有些感谢黎忱,他手伸进兜里摸了摸,那点劳动奖励金支撑不了他多久,他得赶快找个工作才行。   .   到了那处出租屋,徐百城才知道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在A城,两千一个月也就只能租到这种偏僻且破旧的房子了,房门还是用钥匙拧的,洗手间的热水箱是需要现烧那种,床也是上个世纪一米五宽席梦思,落了灰的家具这些他就不说了,但是交通还挺方便,就在地铁附近。   “地方不太好,但是也还凑合是吧。”徐百城说。   黎忱点点头。   徐百城可太喜欢这种事儿少的小伙子了,一点不娇气。   “那我们收拾一下?我这就跟房东去签合约了?”   “麻烦了。”   徐百城很满意自己的新室友,原因包括但不限于以下这些。   比如家里其实还缺挺多东西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黎忱一股脑地全给置办齐全了,徐百城看了看,这些东西加起来起码也得千把块了。   他虽心中有愧,却也说不出我们一人出一半的这样的话,因为他是真的没钱。   再比如徐百城对于新生活其实有些迷茫,不知道从何开始。   但是黎忱似乎没有这样的困扰,他对自己要做的事清清楚楚。   黎忱第二天就开始找工作了,先买了个电脑,开始做简历,筛选公司,投简历,一切都井井有条。   徐百城依葫芦画瓢,但是他没钱买电脑,只能去外边网咖。   此后两人的日常就是面试,投简历,面试,投简历。   空闲时候黎忱也没闲着,徐百城发现他在网上找了些写程序的私活做,按单算钱那种,可以勉强支维系找到工作之前的生活费需求。   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徐百城感觉黎忱其实挺有钱的,应该不需要这些小钱才对。   黎忱慷慨地把那些单子分了一半好解决的给徐百城。   并说可以用他的电脑做。   徐百城瞬间忘了自己的疑惑,只剩感激涕零,再次感慨自己招了一个神仙室友。   “那你呢?”   “我要出门一趟。”   “去哪?”   “去,见个人。”   徐百城便没多问,确实,在里边待了一年半,应该是有一些人要见的,看黎忱刚才那样,估计是对象之类,也难怪,黎忱长这么好看,没个对象说不过去。   .   黎忱在景盛门口的石墩后边站着。   算好时间,如果他没出差没去见客户的话,平常这个时候应该出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净炀便从景盛大门走出,身边跟着谭一凡,两人有说有笑。   黎忱往旁边隐了隐,他站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知道会这么笑的净炀是真的开心了。   净炀要往车库走,谭一凡则要往另一个方向的地铁走。   他们没有马上分开,而是站在那聊了会,通过两人的手势动作和最后两人的去向,黎忱猜大概是净炀想载谭一凡一程,但是谭一凡婉拒了。   净炀去车库之后,黎忱保持距离跟着往前走了些许。   没敢靠太近,只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   净炀上车之前突然停了一下,转而扭头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黎忱一惊,连忙往柱子后闪了闪,将头顶的连衣帽又往下扣了些。   再探出去看的时候,净炀已经开着车走了。   黎忱没有再跟上去。   其实不是每天都能蹲到的,有时候就是去他家都不一定能蹲到。   今天已经看得够多了,算上门口那会,加起来起码有十分钟。   满足了。   黎忱压低了帽檐,微垂了头,转身离开。   灰色的影子被车库暗灯拖得老长。   .   黎忱驱车回到出租屋,发现屋子里不止徐百城一个人。   徐百城正在和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发生争执。   “徐哥。”黎忱唤了他一声,“怎么了?”   徐百城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他自己的破烂事可千万别把这个干净的小伙子牵扯进来。   “没事,你先回房吧。”徐百城说。   黎忱也没多问,听话地进了屋。??????????q?   其中一个男人看着黎忱的房间,“这不是有朋友?”   “不熟,就是普通室友。”   “管你是什么朋友,徐百城,还钱。”   徐百城内心那点火终于被他三番五次没皮没脸的‘还钱’点燃了,“他妈当年是你们逼着老子给你们黑系统,出事了是老子顶的狱!都这样了被罚款了还要找我拿?”   “我们只让你拿资料,没让你去黑人家的系统。”   “放你的狗屁,你们要的那点资料不黑系统能给吗?你们他妈的就想拉我去当顶罪羔羊,自己独享其成,自己事儿没办好还是被牵连了,现在就来管我要钱?我都没问你们要钱!”徐百城吼道。   男人可不跟他讲道理,往房间扫了一眼,瞧见了他放在茶几上的电脑。   “这个牌子应该挺值钱的吧。”   “别动,那是我室友的东西。”   “管你是谁的东西。”   “真不是我的东西!你们不能这么乱来!”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黎忱出来了,“已经报警了,走不走随你们。”   那两个男人瞪了黎忱一眼,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徐百城瘫软在地上,差点就打起来。   黎忱在电话里简单交代了几句,如实禀报危险已经解除的情况。   这才走到他身边,把他扶到沙发上。   徐百城也不管黎忱想不想听,自顾自地就开始讲这件事情的起末,他们如今住在一起,黎忱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抱歉啊,让你跟我住一块,感觉害了你了。”   “没有。”   “今天见着女朋友了没有?”   黎忱微微一顿,“见着了。”   “怎么样?”   黎忱浅浅笑了,“跟以前一样,他过得挺好。”   “那你们?”徐百城没问完,他知道,坐过牢这事终究是一道障碍,不知道他女朋友如今是怎么想的。“她现在什么态度?”   “没说上话,我就看了一眼。”   “……你这样不行啊,不管结果怎么样,该迈的步子还是得迈的。”   黎忱摇摇头,声音透着一丝落寞,“不用,我们没可能的。”   听见黎忱亲口这么说,徐百城有些唏嘘,意料之中的情况。   “那你去是?”   “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徐百城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   这个时候外边的门被拍地砰砰作响。   徐百城抱怨一声,就走上前去开了门,才刚开了个门缝,就见是刚才那两人杀了个回马枪。   徐百城躲不及,那两人就挤开门缝强行挤了进来,手上带了东西。   他们直接奔向黎忱,一把把黎忱和徐百城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给敲碎了。   “徐百城我告诉你,今天不把钱还上我就把你这屋子都砸了!”   “黎忱你先回屋,手机我之后还你。”徐百城先想到的还是不要牵连这个小兄弟。   “走?你也别想走。”那男人在他面前又狠狠敲了那手机,手机彻底碎成了渣,“报警?来啊,报啊?”   徐百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朝他们扑过去。   说着的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中二台词,“我跟你们拼了!”   勇气可嘉,但是结果却不太好,跟只小鸡一样被那两人拉扯来拉扯去。   软骨头一个,那两人觉得没啥意思,倒是这边这个到现在都这么安静的小年轻看着有意思一点。   “喂,你给他还钱吧?”他用铁棍戳了戳黎忱,“说你呢,臭小子。”   .   徐百城没看见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他捡起眼镜戴起来的时候,那边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   黎忱一对二,脸上没什么表情,眉毛都没皱一下,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出拳出脚都直中要害,劲道也大到惊人,感觉像是练家子练过的。   “他妈的!”   一人锁了黎忱的喉,一人拿着棍子要砸他的腿,黎忱借身后人的力腾空而起,把前面的人踹了出去,转而一个过肩摔把身后人也摔出去。   铁棍到了黎忱手中。   他慢条斯理走到其中一人面前,那人被摔地疼,还在挣扎着爬起来的过程中。   黎忱将棍子举到头顶,对着其中一条小腿就狠敲了下去,全程都是那副淡漠的表情,没半点变化,眼睛都没眨一下。   房间顿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另一个人听见了,有些不可思议,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他下意识后退,“你别过来,别冲动,我伤了你医药费赔地起吗?你……啊!!!”   黎忱什么话也不说,干脆利落,直接断了他右腿。   徐百城看到了全程,愣在了原地,此刻的黎忱,看着地上两人,像看两头猪一样,徐百城有预感,他要是不在这,黎忱可能会直接往两人脑袋上砸。   黎忱扔了棍子,把两个鬼哭狼嚎的人拖到了门外,砰一声关上了门,这才朝徐百城走过来。   徐百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退了半步才醒悟到自己动作的不妥之处。   他干笑着,“今天真是谢谢你啊。”   “没事,室友,就该互相帮助。”   “快去休息吧,我去报警,就说是我砸的,我这手臂也断了,就当是正当防卫。”   黎忱看了看他手臂,“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徐百城强忍着没把手臂从黎忱的手中抽出来,“那麻烦你了。”   直到黎忱回了屋,徐百城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中无法自拔。   当初这小子说的是经济犯罪,不能是骗他的吧?   .   黎忱还是天天去等净炀。   他其实没想做什么,远远看一眼就好了,只要知道净炀还在这个城市,过得很好,他还能每天看见净炀,即便只是匆匆扫一眼,他也满足了。   有时候是在净炀小区楼下,偶尔能看见净绵。   有时候是在公司,他身边可能会出现谭一凡,张秘,雷向东还有李越他们,偶尔也能看见高述。   看见高述的时候黎忱总不自觉地多看几眼,也会不自觉地多跟几步。   虽然知道净炀跟自己没可能了,知道高述和净炀现在已经在一起了,知道自己不会去搞破坏,却还是忍不住地再跟着去确认,去求证。   侥幸地希望他们没有在一起。   可是即便没有在一起又怎么样?   他哥迟早都会和别人在一起,总不能孤独终老。   这样想的时候他又会转变心态去观察别的东西,去看高述对净炀好不好,去看净炀跟他在一块开不开心。   答案自然是,对他好的,净炀也很开心。   他们很般配,都是社会精英,都很了解彼此,都知道对方最需要什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黎忱便又希望净炀从此就跟高述在一起好了。   可是当真正看到净炀喝多了被高述搀扶着回家并且再不出来的时候,黎忱左胸腔那颗心还是抽疼,恨不得一脚踢开这扇门,把净炀从高述怀里扯出来。   只是扯出来了又有什么用,他没法,他永远都不能,再关他一次。   没用的。   净炀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   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遍一遍劝自己。   每天都能看到就够了。   很够了。   .   高述把净炀放在沙发上。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拿我当外人。”   净炀觉得好笑,“话说清楚一点,是谁求我收留一晚的。送我回家当一夜的房费,亏了你了?”   高述叹气,“老妈子又给我安排相亲了。”   “知道,客房那边,床自己铺啊,上次净绵睡过。”   “知道了。”   高述进了客房,净炀在沙发上发了会呆。   过了一会从沙发上起身,鬼使神差地开门往外边走廊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他不死心地往出走了几步,甚至走到了楼道那边,回来又摁开了电梯,依旧空无一人。   明明感觉看到了的。   这不是第一次,这段日子他时常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   有时候甚至看到那个灰色的影子了,但是对方躲得很好,闪得很快,他每次去追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净炀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重新瘫回到沙发上。   高述出来接水,发现净炀还瘫着。   “哟,我们净总这是怎么了?”   “我上次去东城那边看了,黎忱已经出来了。”净炀说。   “嗯?然后呢?”   “去李静那问过,去蒋文浩那问过,都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去哪了,金律师倒是跟他见过一次,做了一下财产交接,但是他没回自己郊外那栋房子,金律师也不知道他住在哪。看起来像是要跟以前的圈子断绝关系,重新开始。”   “这不是好事?你其实是把选择权交给他了吧?是走是留全看他。”高述说,“怎么,现在又舍不得放人家走了?”   净炀摇摇头,“倒不是这个,我最近感觉老有人跟着我,比如刚才就有。”   “你是想说是黎忱跟着你吗?”   净炀没答,默认。   “得了吧,他要是真的跟来,刚才我扶你进屋,他不劈了我才怪,哪忍得住。”   净炀一方面觉得高述说的有道理,一方面却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行了,睡觉吧,改天我帮你留意一下。”   .   景盛如今的直播平台规模已经很大,除了蔡陆阳,已经入驻了大大小小几百名游戏主播,日活量也非常可观。   蔡陆阳如今已经变成了千万粉的大主播,不用跟以前一样拼命,随便抽两三个小时播一下就行。   因为长得好看,期间不少人来请他代言。   净炀也没揪着人不放,随他去了,只是追加了一份经纪合同。   蔡陆阳自己处理这些事也麻烦,如今自己的老东家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经纪人,也省了事,直接签了合同。   净炀跟蔡陆阳分开之后便往家走。   今天星期五,且晚上没安排,他决定回家好好歇歇。   进小区的时候,身后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又出现了。   他没多管,都跟了这么多天也没靠近过一次,不论他身边是否有人,想来不是要害他的人。   他去等电梯,小区电梯一共有四个,两两相对,之前四个都是好的,今天停了一个,正在维修。   正在维修的电梯面那个很快就下来了,净炀脚刚踏进去,很快又收了回来,他转而去等另外一边面对着的两个电梯。   电梯上来下去了好几趟他也不上,就在那干站着,直到两边电梯同时到达一楼,净炀这才踏进了其中一间电梯。   他摁了自己的楼层,电梯门阖上的瞬间,便看见一个黑色人影急匆匆地奔向了另一边电梯。   抓到了。   .   净炀故意磨磨蹭蹭地出电梯,在走廊上也不好好走路,故意一边找东西一边走,时不时通过那些反光的物件观察身后的境况。   亏得他这房子装修风格的诡异,能充当反光镜的东西很多。   净炀看着那黑色身影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偶尔往旁边的柱子后边躲躲。   净炀拐了个弯,再过去就是自己的屋子了。   他掏出手机,利用手机屏幕的反光效果观察着身后人。   假装摁指纹开锁。   “滴——”一声,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身后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沮丧地直起了身子,防备心都少了不少,转身就要走。   净炀转身就朝那个方向跑过去。   黎忱反应过来的时候净炀几乎已经跑到了跟前,千钧一发之际,黎忱撒丫子就往外了跑,跑到电梯门口,恰好在十五楼。   “站住!”净炀在后边喊着。   来不及。   进电梯肯定来不及,待会被堵在电梯走都走不掉。   黎忱脚步一刻没停,直直地奔向另一侧的步行楼梯。   净炀穿的是皮鞋,当然不如黎忱穿运动鞋来地轻松,他心中暗骂了一句。   “别跑!你……”   黎忱才不听他。   眼看着人已经跑到楼道口了,净炀大喊一声,“黎忱!”   前边戴着帽子的人果然停住了,身形顿了顿。   净炀没浪费时间,一刻不停朝那边跑去。   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就停了半秒,下一秒就从楼梯那冲下去了。   净炀跑到楼梯口的时候黎忱已经下了半层。   “再跑以后永远都别他妈来了!”净炀气沉丹田喊了一句,直接喊亮了上下三层楼的声控灯。   黎忱果真站住了,这会再不敢往前一步。   净炀怕小兔崽子待会又往下蹦,决定再多放点狠话。   “跑啊,有种继续跑。”   “现在算什么?跟踪?偷窥?监视?好玩吗?躲在角落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严重点犯法的你知不知道?蹲了那么久还没蹲出点脑子吗?”   “你想这么跟我跟到什么时候?怎么?是不是觉得‘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够了’‘我不会去打扰他’,是不是觉得这样是合理的?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生平最烦被别人像黏虫一样跟着。”   净炀已经边说边下了一半的楼梯。   黎忱果然被唬住了,但是没被唬住太久,压了帽子又想走。   “我说真的,你现在再往下走一步,我就报警,天天找保镖跟着,不信抓不到你,不介意再把你往牢里送一次,你他妈永远都别想再看见我了。”净炀冷声道。   这会黎忱终于扭头过来了,狠狠地瞪着净炀,像是真的被气到了。   净炀瞧清楚了他眼中的怨恨,但是怨恨背后隐忍着的是更铺天盖地的委屈,压得人踹不过气,那双瞪着的眼睛顷刻就红了一圈。   净炀心跳都停了半瞬。   不管过多久都一样。   他没救的。   黎忱一哭他就什么都思考不进去,满头满脑的‘你真他妈是个混球’。   栽了就是栽了。   爬不起来的。   净炀快步走到黎忱跟前。   黎忱看着他往自己走来,下意识往后退,退无可退,直到背部抵着墙。   净炀已经堵到他跟前。   黎忱微微低头看着他,眼眶还是红的,方才那点怨恨倒是消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全是局促和不不知所措。   净炀也紧张,伸手,想摸摸他的脸,擦一擦酝出眼眶的湿渍。   黎忱下意识抬了双手挡了自己面门和脑袋,就好像净炀要打他一样,净炀看清楚了,这次他怕的不是‘成年男性’,而是单纯地怕‘净炀’。   “你……”   净炀的心抽疼,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黎忱。   净炀把他的手拿开,抚上他的双颊,也不敢用力,只能轻轻碰着。   就跟他们此刻的关系一样,像个瓷瓶,一碰就碎,不敢用力。   “别怕,骗你的,不抓你去坐牢。”净炀轻声哄着。   直到熟悉的温柔触感触到自己,黎忱全身绷着劲才松下来,在眼眶里转了很久的泪终于刷地一下跟银线一样流了下来。   那汹涌的委屈压地人胸闷,还疼。   净炀也挺手足无措,黎忱哭的时候他就没‘有措’过。   只能凭着本能去抱他,把的的脑袋往自己身上摁,去揉他发尾处的脖颈。   嘴里干巴巴地说着,   “别哭,别哭……”   “对不起……” 第55章 我们两个都是坏东西。   净炀把黎忱安置在沙发上,回身去厨房给他接了杯水,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一身拘谨的黎忱,就连后背都不敢往沙发上靠。   像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第一次去长辈家做客一样。   黎忱看见净炀出来,甚至还起身去接了那杯水。   “谢谢哥。”   一年半,说起来好像才三个字,用不着三秒,但其实里边包含的东西远远不止三秒、三分钟、三小时甚至三天、三个月能说完。   黎忱的样貌没什么变化,当初刚进去剃的光头也早就长了长发,黎忱一出来就跟徐百城去剪了个利落的短发,和一年半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是净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黎忱似乎很怕他。   或者说是怕他生气,怕惹他不顺心,所以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的。   “什么时候出来的?”   “上个月。”   “所以跟了我整整一个月?”   净炀想起大约一个月前在车库感知到的异样,“那天在车库,果然是你吧?”   黎忱低头垂眸,很淡地应了声,“嗯。”   说完已经等着净炀骂他了,但是许久都不曾听见净炀说话,他惶恐地又抬头去看,这便对上了净炀那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睛。   “傻狗。”净炀最后只说了一句。   黎忱放下心,能骂他就说明是好的,他最怕净炀什么话不说,什么表情都没有。   “黎元均他们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黎忱摇摇头。   也是,黎元均如今已经彻底放了权,黎氏全权交由黎沈代理掌管,但是交的时候东西就不太好,黎沈又缺乏那个回天的能力,黎氏每况愈下,逐渐破败,撤资的撤资,毁约的毁约,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   大概也没空来管黎忱,况且他们知道,黎忱也几乎是废了的状态,犯过这种罪的人首先面临的就是一个信用问题,净炀当初并不是危言耸听,确实没几家公司敢用现在的黎忱了。   既然聊到了黎氏,净炀就简单地把黎氏的情况给黎忱介绍了下。   黎忱全程都没什么表情变化,无懊丧,无遗憾,无可惜,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自己本该有的大展宏图的机会失落。   就仿佛黎氏原本就跟他毫无瓜葛,他最开始的目的便是摧毁黎氏。   经历了这么一遭,净炀也算是彻底看清了整个黎忱,要在以前他无法理解他的行径,但是如今他能看懂些许。   黎忱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正面的人生目标,对什么都没兴趣,却也不浑噩,他会有计划地去做某事,但却并非因为他喜欢,单纯是没事做而已。   怕是去跟黎沈抢黎氏也是一样的心态,没什么不可纾解的恨意,只是突然来了兴致,想把这个家搞得一团糟,恰好他们对自己也不好,恰好黎元均的东西本就是李静父母那偷来的。   所以后来也能放弃得这么自然随意。   “之后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先找工作,谁愿意收我就先去做着。”      “现在住在哪?”净炀又问,他知道黎忱就一处房产,郊外那栋别墅,还是为了关他专门买的,当初租的房子也早就退掉了。   黎忱一五一十地跟他交代完,包括室友徐百城的事。   净炀开玩笑,“可以啊,在里边还能交到那么铁的朋友。”   黎忱只腼腆笑笑。   净炀看了他半晌,转而走到他身边坐下,黎忱下意识就往旁边挪了点,又不敢挪太多,只挪开一点点。   “你很怕我?”   “没有。”黎忱干笑着。   “放屁,刚才看见我就跑,我抬个手你还要挡,挡什么?怕我打你?还有刚刚,我眼不瞎。”净炀赌气似地往黎忱身边又挪了些,直挨着黎忱坐。   黎忱条件反射地又要往旁边挪。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净炀干脆一条腿跪在他身侧,摁了他两边肩膀,牢牢控着使他不能动弹,“天天跟个狗仔一样跟着,真正面对面说上话了又躲我跟躲瘟神似的。”   “我以前做了很多恶心你的事,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恶心我,我怕你……我怕你生气……怕你觉得恶心……怕你觉得烦……我也不是故意跟着你,骚扰你,我只是……”说到这的时候黎忱眼睛又红了。   净炀眉头一皱。   “故意的吧,解释不清就装可怜?苦肉计?”   你明明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哭。   黎忱又急忙去揩眼泪,“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打扰你,我就看看就好,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我……”   说到一半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理由完全无法支撑他尾随净炀一事,逐渐变得语无伦次。   “可是我忍不住。”他忘了去擦自己的眼泪,抬头看着净炀的眼睛,泪珠自两边流下。   “是做了很多恶心我的事,每一件都够我把你扔油锅里炸一次。”   “嗯。”黎忱哽咽着承认。   “现在还有人留着我的那些视频当笑柄。”   “对不起……”   “对不起没用,轻飘飘说句对不起就有用,要那些警察做什么?”净炀说。   黎忱脸上的神情更加绝望了。   净炀有时候会觉得黎忱是个大傻逼,他怎么会去哄一个不准备原谅的人,怎么又会为了回去追这个人差点被惯上扰民的罪名,甚至把这个人堂而皇之地放进来?还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聊天?   但是净炀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之前他两闹掰的时候他也哄过,也把他放进来过,但是最后却还是强硬地拒绝。   他也盯着黎忱的脸看。   “给我揍一顿,多疼都不能喊,就是腿断了手断了脸花了也不能喊,我就原谅你。”   “嗯。”黎忱脸上反而开心了些,仰着脖子就把自己献祭一般献给净炀揍。   净炀没跟他开玩笑,当真一拳对着他脸颊下来。   黎忱虽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稳住身形往一旁沙发上栽去,头狠狠磕在沙发扶手上,脑袋还有些昏,眼睛都微微冒出了金星,他还没反应过来,净炀便又跨到他身上,继而是一轮更凶狠的拳头落下。   黎忱下意识抬手去挡,那些拳头也没停,直愣愣地往他手臂上锤,还贼能见缝插针,见他胸膛腹部无遮挡便又朝着这些地方去,黎忱忍不住吃痛几声。   却又想起净炀说的不能喊,又闭了嘴,硬是憋成了闷哼。   就在黎忱感觉他哥今天想打死他的时候,净炀用蛮力把他挡着的手臂拉开了。   黎忱认命,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更凌厉的拳风,接受一个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自己。   却在下一秒停了心跳,失了呼吸。   净炀吻住他的唇,才刚贴上,便蛮横地去撬他的齿关,黎忱才刚松了齿,净炀便见缝插针地挤了进去,急不可耐地去寻他的,与之缠绕,勾旋,挤压,刮噬……   净炀吻地重,吮得狠,吸得他天灵盖都发麻。   空气中除了黏腻的湿渍声,就只剩下两个男人粗沉的呼吸声。   ……   不知过了多久。   净炀才放开他。   “原谅了。”   他几乎贴着他的面门,轻声说道。   “你…你…我…哥…”黎忱结巴道。   “还想不想跟我在一块?”   “我……”   “想还是不想?!”净炀吼他。   黎忱又哭了。   净炀啧了一声,看起来像他欺负他了一样。   他侧着往下躺,躺在沙发外侧,把黎忱搂进怀里,叹口气道,“哭什么啊?就知道哭。”   “想。”黎忱哽咽着说,声音从他肩窝传来,被衣料挡着,听起来闷闷的,听着更显可怜兮兮。   “那以后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再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我把你命根子都掐断。”   黎忱猛摇头,“我不会,不会的……”   净炀自诩把黎忱看透了,其实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他看透在别人面前的黎忱了,但是没看透在自己面前的黎忱。   归根到底,他其实也没给过他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他不明白黎忱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   他想起蒋文浩说的话。   ——他是把你当成归宿去喜欢的。   自认不及。   他总说黎忱对不起他,黎忱伤害他,他又何尝不是。   黎忱说的话都没错,说净炀不爱他,说净炀玩弄他。   是的,最开始净炀可不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不论那时黎忱是装的还是掺了真感情进去,净炀吊着他是事实。   至于净炀爱不爱他这件事,净炀爱上的是那个乖巧懂事的黎忱,如果黎忱一开始就是那副虚伪狡诈的模样,净炀显然不会自虐地去喜欢这样一个人。   所以站在黎忱他自己的立场,净炀确实从来没爱过他。   这小鬼怕是从小就缺爱,从母亲那得到了怎样的冷落和忽视,从继父那又得到了什么虐待甚至是……之后在黎元均那又得到了怎样的嘲讽和冷眼。所以才会这么没安全感地一遍遍去确认净炀对他的爱。   净炀早该想一想这些,而不是一味地责怪黎忱伤害他,从头到尾只看着自己。   他们本不用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   黎忱可能到现在都觉得净炀爱的还是那个他伪装出来的人格。   事实上是人哪能分的这么清啊,黎忱也许真的伪装过,但是在那过程中又何尝没有给过真心,换真心的永远只能是真心。   “我们两个都是坏东西,”净炀叹口气,“撕开表皮扔在外面,估计都没人要。”   他吻了吻黎忱的额头,笑笑说,“就这么凑一对好了,也省的出去祸害别人。”   【作者有话说:感觉要炸,噗,没炸我就发个红包哈哈哈】 第56章 哥以后好好疼你。   黎忱回到出租屋,徐百城哭丧着一张脸,“你可算回来了。”   黎忱不好意思笑笑,“抱歉,徐哥,路上耽搁了些事。”   他说着把楼下买好的饭递给徐百城。   “本来想点外卖,又担心你马上就回来了,打你手机也没人接。”徐百城撕开塑料袋就开始吃,看起来是饿坏了,“啥事耽搁了?面试吗?也不对啊,大晚上的还有哪家公司面试。”   “去见男朋友,被他抓住了。”黎忱说。   “哦,去见男朋……咳咳…男朋友?”徐百城被呛了一口,有点惊讶地抬头看黎忱。   “嗯,男朋友。”   徐百城立马反应过来,反思自己的情绪过激,都这么年代了同性恋当然不是什么稀奇事,社会对同性恋的宽容度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高,但是真的得知自己身边人是同性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微妙。   “哦哦哦,结果呢?他是骂你了还是?”   “我们和好了。”   黎忱浅浅笑了,他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两个若有若无的梨涡看着可爱又性感,徐百城看得有些呆,心想确实好看,比很多女孩都好看,也难怪会有男人看上。   “恭喜啊,有情人终成眷属,话说你男朋友多大啊?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你们是不是大学同学什么的?在学校认识的?”   黎忱摇头,“他开公司的,比我大八岁。”   徐百城又咳咳咳地呛了好几口。   瞬间脑子里塞进了一堆诸如‘包养’‘老牛吃嫩草’‘祸害无辜少年’等等词汇。   他又打量了一下黎忱,好看是好看没错,但是一想到他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emm……   暴殄天物!畜生!   黎忱肯定被骗了!   说不定坐牢都是因为对方!   “黎忱啊,我冒昧问一句啊,你坐牢不会跟他有关系吧?”   黎忱点了点头,“有一点点关系。”   果然!   “小黎啊,世道险恶,你还小,跟人交往的时候还是要多擦亮眼睛。”徐百城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黎忱这会已经去把徐百城的药膏和绷带拿过来了,他笑了笑,给了徐百城一个放心的表情,“我哥对我很好的,吃完了我先帮你把药换了。”   “哎好,麻烦了。”   徐百城看黎忱这幅死心塌地、失足少年的模样,本还想再劝几句,后来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多管闲事。   再回忆起那日黎忱打断那两人腿的场景,他便彻底噤声了,即便真的被老牛吃嫩草了,就凭这武力值,估计也不会太吃亏。   “不过刚和好,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徐百城说。   黎忱一脸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的神情,“屋里就徐哥一个人,手还断着的,我怕你行动不方便,需要帮忙。”   “哈哈哈……”徐百城干笑着,“原来是我搅了你们的小别胜新欢。”   黎忱摇摇头,“没有的事。”   他把徐百城的绷带缠回去,转身想去接杯水,看见空空如也的饮水桶,“我去楼下拿桶水上来。”   黎忱走到楼下物业储物房,给了一张水票,物业让他自己去拿。   行到暗处的时候,黎忱朝两栋楼之间的缝隙里看了看,那边路灯坏了,此刻漆黑一片,但是他眼睛尖,看见了迅速闪避进黑暗的人。   不是第一次看见,频繁出现在某一处偷窥的,不是在踩点,就是跟他一样在跟踪前任求原谅。   黎忱假装没看见,转身上了楼。   徐百城看着忙前忙后的黎忱,心里相当过意不去,一股同甘共苦的热忱涌上心头,“小黎啊,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啊,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黎忱宠辱不惊,只淡淡说了声,“谢谢徐哥。”   他换好水,看到徐百城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徐哥,我手机放在那充电,借你的打个电话可以吗?”   徐百城虽奇怪为什么在充电就不能打电话了,但还是允了,“拿去用吧。”   黎忱拿着开了锁的手机走到阳台。   他在阳台站了一会,但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徐百城也没听见他说话,不过也有可能是和男朋友说情话故意压着嗓子,徐百城没太放在心上。   .   次日净炀谈完项目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他回到家,看见了蹲在门口的黎忱。   “是不是傻?不会先发个消息再过来吗?”   “发过了。”   净炀一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果然,[阿忱]的头像右上方确实有一个小红圈,红圈里显示白色数字三。   净炀点开一看。   ——[19:43]哥你今天回家吗?   ——[20:21]哥你几点回家?   ——[21:00]哥我过来找你了。   净炀:……   这软件啥时候不显示实时聊天信息了?   净炀把人捡进屋。   想了想又把门打开,在那一通摁,然后命令黎忱,“把指纹录进去。”   黎忱惊讶地看着他。   “让你录就录。”   黎忱乖乖照做。   其实闹掰之前就想让他录过,他早就能随意进出黎忱当初租的房子,但是他一直没有给黎忱自己房子的钥匙。   倒不是防备心什么的,而是净绵偶尔会过来,怕两人碰上面不方便,如今净绵忙于工作,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进屋之后黎忱也只亦步亦趋地跟着净炀,拘谨的很。   净炀去厨房拿水喝,黎忱便已经不自觉地跟到了厨房,“怎么?照顾完你徐哥了?”   黎忱有些不好意思,昨天两人说开之后突然跑掉是他不对,但是徐百城也确实需要人照顾。   “哥你知道我不是。”   净炀其实没怪他的意思,只是想逗逗他。   黎忱见着他脸上那抹笑意了,便也知道对方其实不在意,只是想逗逗他,松心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沮丧。   他哥好像就没有醋过他跟别人的关系,不论当初好着的时候还是闹掰的时候。   净炀问他渴不渴,给他递了杯水。   黎忱也不接,就站在那杵着不动,却又有意识地缓缓往净炀身边挪挪,看着想靠近又不太敢。   “怎么了?”   黎忱还是不说话,就那么一半渴望一半克制地杵在他身边。   净炀哪能看不出来,小狗还是一年半以前的小狗,想做什么事之前的神情一点都没变。   他张开双臂。   真正拥到净炀、埋着他肩窝的时候,黎忱才有‘他哥真的原谅他了’的切实感,才觉得漂浮忐忑的双脚终于踩在了地上。   “下次想抱就抱。”   “嗯。”   “你不用怕我……”   净炀叹口气,回想当年他们互相折磨那段时间,那时候的冷漠决绝估计是真的吓坏小狗了,以至于在心口留了这么一道深的疤,轻轻一扯就疼。   “嗯。”   “嗯什么啊?听进去了没?我昨天是不是说了原谅你了?是不是说了和好了?”   “嗯。”   “……”净炀放弃,“我现在就一个身份,黎忱男朋友,男朋友可以做的事,你都可以做的。”   “那我现在能亲亲你吗?”   “你说呢?”   黎忱放开净炀,微微低头,在净炀嘴角轻轻碰了一下,浅尝辄止。   净炀被这突然的纯情给整不会了,颇为哭笑不得。   “待会还要回去照顾你徐哥不?”净炀问他。   “他今天可以拆了。”   “所以?”   “所以我得回去帮他拆。”   “……”   .   黎忱不傻,净炀赶他走的时候他笑地贼开心,又赖着不走了。   净炀把人请出门外,黎忱摁了刚录的指纹,叮——地一声又进来了,看得净炀目瞪口呆。   “去照顾你徐哥去。”   “他也可以自己拆的。”   拉扯间黎忱已经把净炀箍牢了,一年半变的东西很多,不变的是黎忱的力气始终比净炀大。   “哥你是不是想我留下?”黎忱笑着说。   “伺候不起大佛。”   “说谎。”黎忱笑地更开心。   这两个字一出,在黎忱怀里扭的净炀安静了一瞬,站直了盯着黎忱的眉眼看。   很熟悉。   赖皮又执拗,还会撒娇,鬼精鬼精的。   会一点点回来的,那些破碎了的情感,那些变得陌生的感觉,还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他还是净炀,面前这个人还是他的阿忱。   净炀回拥了黎忱,安安静静待在他怀里,往前一点靠着他的肩,“在里边难不难熬?”   黎忱一怔。   难的。   因为觉得他彻底不要他了,对出来也没什么期待,每天日子都过得很没有盼头,终于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不难。”黎忱摇摇头。   “你也撒谎。”   黎忱不说话了。   净炀觉得愧疚,其实仔细想想,最开始的时候,黎忱真的没有怎么对不起他,如果他能不这么决绝,不那么冷漠,稍微听他解释解释,就会知道黎忱也不是故意的。   虽最开始确实存着那样的心思,但是悬崖勒马也是值得原谅,景盛亏了就亏了,至少黎忱的前途是光明的,他说不定真的会把他有的一切都给他,如果景盛之后又得到黎氏的帮助,说不上受的这一遭是福是祸。   终究是他不信任黎忱罢了。   是他自私,是他只盯着自己的利益,是他低估黎忱对他的感情,是他不够爱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才会出现后面一系列事。   越想越愧疚,越心疼,越觉得自己亏欠太多。   “是哥对不起你。”他搂紧了些,“哥以后好好疼你,好不好?”   “嗯。”连单音节都是委屈的。   .   晚上睡觉的时候,黎忱的‘间歇性恐净炀症’又发作了。   虽面朝着他,却睡得离他很远。   净炀叹口气,唤了唤他,“过来。”   黎忱挪一点点。   “你这样搞得我怀疑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总觉得我在强迫你。”   “没有!”黎忱马上否认。   “那你过来。”   黎忱这才往他身边靠。   净炀像以前那样,手往他身下伸,把他捞到自己怀里,搂着睡。   窝在净炀肩窝里的黎忱又开始委屈上了。   净炀总觉得待会这货又要哭。   简直水做的。   然而没有,黎忱只是闷闷喊了一声,“哥。”   “嗯?”   “你再喊我一声‘阿忱’。”   “阿忱。”   “我在。”   净炀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笑了笑,困意袭来,“睡吧。”   【作者有话说:这篇文大概还有五六章就完惹,收个尾。】 第57章 因为想跟你一块生活,所以突然觉得自己得努力了   次日清晨,刚早起准备新一轮面试的徐百城才看见黎忱从外边回来。   不用想也知道黎忱去哪了,人家对象是公司老总,房什么的肯定少不了,他总有预感,过不了多久,黎忱就会从这搬出去。   一想到这不知怎么的还有些失落,和黎忱当室友简直再舒心不过,公共区域的卫生他都不用怎么管,后来也是实在不好意思才跟黎忱说两人分摊。   “徐哥,去面试了吗?”   “是啊。”   “徐哥。”黎忱叫住他。   徐百城转身,见黎忱又犹豫了下,“没事,加油,路上小心点。”   “你今天不出去吗?”   黎忱摇摇头,“今天不出去了,我整理些东西。”   徐百城也不做多问,先行出了门。   临近晚上才回来,照例,一无所获。   其实他大学时的成绩是相当不错的,也有很多不错的优秀作品,无论哪一样拿出手都是金字招牌,但是一旦对方看到案底,脸色当场就变了,虽还能勉强笑着聊完全程,但是最后也只给了他一句,“徐先生请等待我们的后续通知。”   他走近小区门口,看见楼下停着一辆车,旁边的是黎忱的,那么这辆就是别人的。   车身上靠着一个年轻男人,徐百城只能看见个后脑勺,单看个后脑勺就觉出这人身上的沉稳威严。   等他绕到前边看的时候又有另一番感觉,很年轻,看着还没他大,但是那股沉稳的气质倒是一分没减,五官也是难见的精致,像明星。   男人看见他了,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徐先生是吗?”   “啊你知道我?”   男人也未多做解释,只轻轻点了点头。   恰在这时,黎忱从楼上下来。   他一出小区门先看见了净炀,眉眼不自觉舒展开,嘴里念着哥,微微抬着双臂走到他身边,自然又熟练地搂了搂净炀。   徐百城看明白了,这个就是他所谓的比他大八岁的男朋友。   大八岁?三十二?认真的吗?   黎忱也没太腻歪,轻轻拥了一下就松开了,“徐哥,刚好你也回来了,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哥。”   徐百城当然知道‘哥’是对男朋友的爱称。   他忙伸出手跟人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徐百城。”   “净炀。”净炀也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徐先生晚饭吃了吗?要是还没有,一块吃个饭吗?”   “是啊,徐哥,顺路。”   徐百城见两人都这么说,且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客套,也就不扭捏了,爽快地答应下来。   .   徐百城本来以为净炀会不太好相处,毕竟身份差距摆在那,总有些三观习性不一样,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净炀比他想象的要接地气得多。   聊起来也没什么沟渠。   徐百城向来话多,看净炀对他们监狱的生活还挺感兴趣的,也就忍不住多说了些。   “被欺负?还好啦,净总我跟你说,监狱他其实也有一个生态鄙视链的,一般地位最高的是高智商犯罪,其次是经济财产类犯罪,再往下就是那些暴力犯罪了,其中又以强j罪最被看不起,”徐百城说完牛逼轰轰地指了指自己,“我嘛就算高智商犯罪,小黎他是经济财产类犯罪,所以我两在里边的处境都还成,还经常有人来找我们请教问题来的。”   “而且小黎他脾气好,很好相处,也不太能结仇。”   “不过也不是没有危险的情况啦,小黎他在里边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太好看,有些丧心病狂的神经病,你懂的吧。”徐百城说,“不过没事,大多数人都是向着小黎的,他没受啥委屈,净总你大可放心。”   徐百城在说着这些的时候,净炀就一直撑着头盯着他看,看起来听地很认真。   黎忱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给净炀剥虾。   “净总您别说,里边除了暴力狂太多,有安全隐患之外,其实还挺不错的,固定时间还有文艺表演看呢。”   净炀笑了笑,扭头去看黎忱,发现他已经给自己剥了整整一碗虾。   净炀一只手还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罩着那碗,把它放到了黎忱跟前,“我有手,谁剥谁吃。”   “哥。”黎忱笑叹了声。   “吃。”   徐百城在一旁吨吨吨地喝饮料。   “在里边干活有工资拿吗?”净炀又问。   “有啊,不过那不叫工资了,叫劳动奖励金。”徐百城的话匣子又开了,做什么活能拿多少钱都记地清清楚楚。   一边讲一边看到黎忱已经开始吃自己的虾了。   一块待了一年半,他其实是知道黎忱很喜欢吃虾的,这一点远远不够满足他,刚才他就在感慨这小子居然能忍着口水给净炀剥虾,也是难得。   接着徐百城又看见净炀把撑着头的手拿下来开始剥虾了,嘴里还一边跟他聊着,剥一个放一个到黎忱盘里。   “死刑犯多吗?”   “啊?啊啊?不多,其实很多都能减到无期的。”   “哥,谁剥谁吃,你说的。”黎忱插了一句。   “吃。”   黎忱:“……”   低头乖乖吃。   徐百城彻底噤声了,又开始吨吨吨喝饮料,明明没吃啥,但是就是感觉饱了。   当天晚上黎忱又被净炀借走了。   净炀把徐百城送到家之后,说了声“抱歉啊,又得让你一个人睡觉了”就把黎忱又带走了。   .   净炀洗完澡出来,看见黎忱窝在电脑上捣鼓些东西,他过去看,发现是一些关于游戏设计的比赛公告。   “说起来,之后怎么打算?”   关于黎忱的将来,净炀当然可以图个方便轻松把他直接招进景盛,但是难免会被别人口舌,毕竟一些老员工是知道黎忱的,也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他倒是无所谓,但是黎忱难免会受些委屈。   另一方面,黎忱兴许也有自己的选择。   看他看的这些东西,净炀其实隐隐约约知道黎忱想做什么了。   “想参加这个比赛。”   净炀站在他身后,俯下身子撑在他两侧,划着鼠标看了看。   一个独立游戏大赛,innovation,一个游戏行业风投公司主办的比赛,目的是发掘有潜力的游戏进行投资,参办方是众多的游戏制造商,也是为了挖掘其中的优秀设计师,景盛其实也在其中。   说起来,净炀还是最终环节的评委之一,但是因为最终环节不面向大众投票,能进入了最后环节的作品也很少,所以暂时并没有公布评委。   “怎么?想拿风投,然后自己运营,最后再自己开公司啊?”   黎忱没说话,但是他抬着头看向净炀的眼神表明他是这么想的。   那就走上跟他当初差不多的路了。   “很累的。”净炀说,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路摸爬打滚下来的。   “给别人干活就不累啊?”   说的也是。   而且,黎忱跟他也不完全相同,当初自己完全凭着蛮力踏出一条路,无依无靠,现在的黎忱身后起码有他。   黎忱要是真的想弄,他就在后边兜着,这条路黎忱多少能走顺畅些。   不说其他,起码黎忱拉投资的时候,身后永远都有一个备选项。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黎忱又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哦吼,已经悄咪咪开始准备了。   净炀看完之后,有点想笑,又觉得这个想法其实是可行的。   这种参加比赛的小型独立游戏其实不需要多大体量,胜在好玩,新奇,有趣。   黎忱以监狱背景设计了个小游戏,做各种劳动、参加各种改造、学习技能为任务,减刑和一些其他回馈玩家自由的手段为奖励。   可行之处在于坐牢这事确实社会上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但是不可否认,很多人对监狱里的生活很感兴趣,要是黎忱能尽量还原场景,估计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创意。   “你其实挺适合做游戏的。”   净炀低头看着认真的黎忱说。   是了,当初做程序的时候,黎忱就表现出了超常的能力水平,如今他又发现黎忱拥有的不仅是硬性素质,软件方面诸如想象创造力也很脱俗。   净炀觉得稀奇,他以为黎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如今一看也不尽然。   “你也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黎忱却摇摇头。   “嗯?不喜欢做游戏?”   黎忱直起身子,他直着身子的时候挺高的,净炀罩不住,也跟着起身。   黎忱侧了身子,把净炀往自己两条腿中间拉,轻柔地搭着他的腰,眼巴巴地抬头看,亮闪闪的眼睛跟小狗一模一样。   “因为哥,才喜欢。”   净炀噗嗤一笑,俗套,“我其实也不喜欢做游戏。”   说的实话,当初只为了挣钱。   比起做游戏,他更喜欢管公司,他能将做游戏的人安排好,利用他构造的合作体系创造一款游戏,但是他自己的创造力和技术水平是完全比不上黎忱的。   黎忱却又摇摇头,“因为要跟你站在一块,要能养得起你,所以我就得有一项擅长的事。”   “这件事恰好是我擅长的,能给我带来维持生活必需,能让我养得起你,所以我喜欢做。”   净炀弹了一下他脑门,“话别说这么大,谁养谁还不一定。”   黎忱靠在他腹上,搂得紧紧的。   “都可以。”   “因为想跟你一块生活,所以突然觉得自己得努力了。”   净炀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他捏捏黎忱的耳垂,“傻狗。” 第58章 他把自己丢了   当徐百城被问及要不要跟着黎忱一块做游戏的时候,他欣然应允了。   黎忱还承诺每个月固定给他发工资,徐百城总觉得自己上半辈子被人偷走了的气运在下半辈子全都给补回来了。   “不过黎忱啊,做一个能赚钱的游戏要好久呢,我们这个比赛也不一定能拿奖,你每个月给我发工资,你的钱哪来啊?”   “之前存的一些资产。”   徐百城心想人家果然还是和自己不一样的,自己从牢里出来了之后就众叛亲离,穷光蛋一个,黎忱进去前还给自己料理好了狱外的事。   徐百城只知道黎忱银行卡里可能有几位数的存款,他不知道的是黎忱手上还有景盛10%的股份,和黎氏3%的股份,郊外还有一套别墅房产,每一样变现都是一笔巨款。   “那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黎忱笑了笑,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还得找几个人,徐哥你先看看我的初步构想吧。”   徐百城看了,挺新奇有趣,但是一些底盘设计总觉得在哪见过,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许多年前火的一款小游戏了。   “你这个底盘设计,和《羲和失焰》那个小游戏很像,不过你可能没听过那个游戏,你那个时候才上大二。”   “哦你别误会,也不是说抄袭,这种底层架构相像倒是无所谓。”徐百城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这个。”   “玩过?”   黎忱抬头看他,脸上笑意淡淡,“也算吧,那是我卖的第一个游戏。”   .   徐百城有一种抱到大腿的感觉,他想他这下辈子是彻底稳了。   那几天干活比谁都卖力。   黎忱也在做着各种参赛准备,偶尔在净炀那边留宿,偶尔回这个简陋的出租屋,因为方便跟徐百城交流。   日子看似过的按部就班,但是中途发生了一起意外。   徐百城挨打了。   某天夜里回家的路上被人掳走,带到了西城郊一个废弃织布厂。   掳人的是那帮要他还钱的人,包括那两个被黎忱打断腿的男人。   他们抓不到黎忱,这些天黎忱每次回家都挑人多的时候,或者天亮的时候,像是知道他们的存在故意而为之。   他们要徐百城把黎忱引出来,扬言要收拾黎忱一顿。   徐百城当然不肯,于是挨打了。   剩半条命的时候,警察来了。   他们没预料到这茬,明明一切都做的不动声色,等他们把人放回去警察估计都不知道这边正发生着这么一起恶性事件。   警察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当场抓获,物证人证齐全。   大规模的持械伤人,且情节恶劣,引得警察尤其关注这个案件,顺藤摸瓜把背后的势力全给扯了出来,其实不过一些仗势欺人的小地头蛇罢了。   徐百城在人群中看见了黎忱,黎忱朝他跑过来。   他扯着嘴角对他笑笑,开玩笑道,“差点玩完。”   “医生已经来了,马上就没事。”   头破血流的徐百城那会疼的要死,压根没精力去思考其他问题。   比如黎忱怎么在这?   可能是黎忱发现联系不上他报的警。   再比如警察怎么这么早就找到这了?按路程算,相当于他消失了半个小时之后,警察们就往这边出动警力了。   “还要谢谢你报的警,幸好当初拉了你一块住了。”   “别说话了,徐哥。”   救护车也立马到位,徐百城被抬上担架。   黎忱站那目送徐百城上车,站在黎忱身后的净炀则看着黎忱的背影沉思。   .   净炀还记得他两是怎么来的。   那会两人还在外边吃饭,黎忱才刚点完菜,盯着手机突然蹙起了眉,随后便跟净炀说了抱歉,称他临时有事要离开。   净炀要送他,但是黎忱婉拒了。   净炀并未察觉出他语气中真实的拒绝,只当是他在客套推脱,却没想到黎忱还是在劝他回去。   于是净炀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黎忱。”净炀沉声道。   黎忱支支吾吾犹豫片刻,拒绝不了,“那麻烦哥了。”   一路上,黎忱先是给了净炀一个地址,然后就拨110,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让他们赶紧去救人,打完110之后打120,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   净炀没插一句话,等到黎忱把所有电话都打完之后,车厢内便安静了。   “哥……”黎忱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   “是谁?”   “徐百城。”   净炀便没再说了,从那以后,一直到目的地,两人都再没说一句话。   .   救护车驶走,净炀还盯着黎忱的背影看,直到黎忱回头。   “哥。”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他给你发信息了?”净炀问,但是他潜意识觉得肯定不是这个答案。   “手机定位。”   “你给他手机弄了定位?为什么?”   黎忱看着净炀的眼睛,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净炀声音仍是淡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出事?”   “哥……”   “从头开始说。”   黎忱犹豫了好一会,净炀的眼睛却始终盯着他,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说。   于是他把徐百城的事简单地说了下。   “我打断了那两人的腿。”   “他们想要报复。”   “是。”   “你怎么知道?”   “看到了,很多次,”黎忱说,“在小区楼下,看到过他们很多次。”   剩下的不用黎忱多说,净炀也知道了。   他早知道他们两可能会遇见危险,但是他没有告诉徐百城。   告诉徐百城,结果大概是两个人都惶惶终日,那群人会一直跟个牛皮糖一样跟着他们,因为没有形成犯罪事实,所以即便报警也没什么用。   不告诉徐百城,那么徐百城有一天可能会被带走,会受些苦,法治社会他们不太敢杀人,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报警,可以一步解决所有麻烦。   “哥……”   黎忱身后是破败的墙皮,上边还爬着野生的爬山虎,他看着想靠近一些,却又碍于某种原因不太敢。   “我以后不会……我就这一次……我……”   净炀能看出他情绪中的惴惴不安,和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忐忑。   “黎忱……”   黎忱却摇着头,“别叫我黎忱,哥,求你……叫我阿忱……”   净炀蓦地皱了眉。   他想起自己曾经说的那些话,   ——‘我喜欢上的你的时候,你还很乖,很听话,又很厉害。可是后来才发现你是这样的,阴鸷狠绝,不折手段,枉顾他人感受。我喜欢的那个一直是你伪装的人格。为什么会觉得我看清你的真面目后还会继续喜欢你?’   黎忱听见了,记住了,并且再也忘不了。   他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   ——‘我知道,再等等我,我会把阿忱还给你。’   净炀突然一阵心疼。   为了爱他,他把自己丢了。   他往黎忱那边走近几步,黎忱下意识就开始往后退。   “你叫黎忱,不叫阿忱。”净炀拉住他一只胳膊,阻了他往后退的脚步。   “我给别人介绍你的时候得说你叫黎忱,是我男朋友;你做的游戏得奖了你得用黎忱这个名字去领;将来要是结婚的话,红本本上印的也是黎忱这个名字。‘阿忱’是我很喜欢你的时候叫的,是我想抱抱你的时候叫的,是我想帮你擦眼泪的时候叫的,你明白吗?”   “我喜欢的是一整个你,会哭的,会撒娇的,体贴的,会照顾人的,会做游戏的,牛逼轰轰的,聪明的,心眼多的,城府深的,偏执的,无理取闹的,委屈巴巴的,可怜兮兮的,那都是你。”   说到这的时候黎忱已然哭的满脸都是。   净炀给他擦眼泪。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挺双标的,当初单泽鸣在他面前大谈原生家庭的时候他嗤之以鼻,认为那完全是单泽鸣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不够保持自我所致。   如今相同的情况发生在黎忱身上了。   他脑子里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   没错,就是他那不靠谱的老妈,还有混账继父,以及这么多年颠沛流离且缺爱的生活导致了他如今冷漠的性格。   他要是生在一个稍微普通一点的家庭,一定会是个发光的小太阳,温柔体贴,幽默风趣,偶尔又会撒娇哭闹,会很讨人喜欢的。   蒋文浩对他说过很多话,曾经他都不屑一顾,如今一看句句都是真理。   他碰到黎忱了,抱过他了,再抽身离开确实是很混账。   净炀搂了黎忱,“不过不许把心眼用在我身上,不然揍你。”   黎忱被他逗笑,一会哭一会笑的。   “抱歉,以前不该说你不择手段什么的,我们阿忱没这么坏,他就是比普通人聪明了点,这些好好用的话,都是优点。”   “谁都有缺点,像我,有时候脾气很差,优柔寡断,固执,自我中心,每一个放出去都是要被别人骂的。改也可以,不改也行,不伤害别人,不影响自己就行了。”   “当然如果我们要一块过日子的话,难免得互相妥协,妥协不了就会吵架,吵完架再和好,和好了再吵,然后我们就都八九十岁了。”   “嗯。”黎忱破涕为笑。   “回去记得跟徐百城道个歉,他会理解的。”   “嗯。” 第59章 乖,听话,去房间,给你吃更好吃的。   徐百城了解了事情的期因后果,其实他大约也猜到了。   “没事儿,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是我不小心把你扯进了争端,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把他们一锅端了,不然他们都不知道还要敲诈我到什么时候。”徐百城啃着黎忱送来的大苹果说道。   黎忱坐在他床边给他剥山竹。   “而且,我这除了腿有点骨折,其实也没受什么大伤,与其被长久纠缠,我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靠我自己的话,估计还选不了‘短痛’。”   “徐哥你最近好好养伤,医药费的事不用担心。”黎忱说。   徐百城其实打心底觉得这事怪不得黎忱,也不该由他来负担他的医药费,但是说实话让他自己来他也负担不起,他只能用别的渠道还上这个人情。   “对了你的demo做的怎么样了?”   “进度百分之40%。”   “之前分给我的那部分还是让我来吧。”徐百城说。   “没事,不用。”   “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脑子也还好好的,反正整天躺在这里也没事干。”徐百城说,“说好了要跟你干的,你哪天出息了,我就是你的大功臣。”   黎忱淡笑了下,“就算你现在不干,休息,以后大功臣的位置也给你留着。”   “哎,那不行的。”   黎忱拗不过,也知道徐百城骨子里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让他平白无故受些还不了的恩惠,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   徐百城不在家,黎忱自然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几乎天天都在净炀家里。   净炀如今手底下可不止一家公司,业务拓宽之后注册了几家分管不同业务的子公司,所以平常空闲其实不多的,尤其是白天,家里经常就黎忱一个人。   那天傍晚净绵带着大闸蟹和啤酒来找他哥。   她也知道净炀没这么快回来,所以打算先在客厅等着。   然后她就和窝在沙发里的黎忱来了个面面相觑。   “你——你还敢来!不对,你怎么进来的!你为什么在这里!不是两年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黎忱的情绪倒是平静如常,“好久不见啊,净绵。”   净绵还拎着瓶瓶罐罐站在门口愣怔。   “我哥他……”   黎忱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中的啤酒跟那一大罐大闸蟹。   “外边热不热?渴不渴?喝饮料还是?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可乐。”黎忱说着已经去厨房了。   “不用,我自己拿,这是我哥家,不用你动手。”净绵腾腾腾地就往厨房跑,还一把把黎忱手里的东西全拿了回来。   “净绵,抱歉。”黎忱在她身后说了声,虽然很苍白无力,但是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你该道歉的是我哥,不过你现在能在这里,我猜你两应该说开了,复合了也说不定。既然是我哥自己的选择,我也没什么立场对你说三道四。”   净绵再拿可乐出来的时候,顺手给黎忱递了一罐奶啤。   “呐。”   净绵先狠狠闷了一口可乐。   “谢谢。”黎忱笑了笑,接过那罐奶啤。   “哥他很厉害,我相信他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既然他原谅你了,那我也原谅你了。但是你以后要是再敢伤害我哥,你就等着瞧吧。”净绵哼哼哼地说,“我找个练家子的男朋友,让他来收拾你。”   黎忱忍俊不禁,说,“好。”   “你干你的活吧,我去把螃蟹弄一下。”净绵说完就进了厨房。   两人各忙各的,没一会儿,净炀就回来了。   客厅和厨房的两人同时听到开门声,黎忱站了起来,净绵是从厨房跑出来的。   “哥。”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声。   听得净炀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些天黎忱住在他家,每次他回家,黎忱起身给他一个拥抱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今天也不例外,黎忱下意识就朝他这边走来,条件反射地想要抱一抱他。   谁知旁边突然闪过来一道身影,横在两人中间,净绵张开手就狠狠地抱了净炀一下,“哥你回来了?”   净炀嫌弃地看了看她手上的半只螃蟹,“去把手洗干净先。”但还是象征性地回抱了下。   净绵黏着净炀不肯走,“唔,不要,我好久没见你了。”   边搂着净炀还边往旁边瞟了瞟黎忱,眼底满是得意。   净炀抬头看了黎忱一眼,视线在他本来已经伸开尔后又不动声色地垂回到身侧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黎忱没说话,脸上挂着淡笑。   “行了,去洗手。”   净绵这才从他身上下来。   黎忱还站在原地,大概是觉得净绵已经来了一次欢迎仪式,自己再复制来一遍显得很滑稽,也没必要,所以并没什么动作,只笑着说了句,“回来了。”   安静,乖巧,看着还可怜兮兮的,像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孩,明明年纪也不比对方大多少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懂事谦让的模样。   净炀可见不得他这幅模样,鬼使神差地靠过去,在他嘴角轻啄了下。   很轻很淡,别的也不能再多了,毕竟净绵还在这。   “还你的。”净炀轻声说。   黎忱便笑开了,跟蜜糖一样甜。   啧,真好哄,净炀瞧着他,半天舍不得挪开目光。   糖一样的黎忱,净炀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想上去tian一口。   厨房里看到全程的净绵抡起一把菜刀,咔嚓一下把手下的螃蟹斩成了两半,刀刃和菜板相撞的声音惊到了客厅里两人。   净炀哭笑不得,摇摇头。   .   净绵带的螃蟹很多,三个人一块吃绰绰有余。   虽然她刚才差点把菜板都斩成两段,但是吃饭的时候倒是显示出了礼让谦和的涵养,竟还能笑着给黎忱也夹夹菜。   净炀和黎忱见她不发作,便也就心照不宣地保持缄默。   全程三个人还算得上相谈甚欢。   “我知道啊,和好就和好了呗,我眼还不瞎,都这样了我还看不出来我也太没眼力见了。”净绵啃着螃蟹说。“哥你其实也准备今天就给我说这事的吧?”   净炀若有若无嗯了一声。   “刚才我跟你联系的时候,你也不说,就不怕我两单独在一块打起来啊?”净绵说。   净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黎忱,“打不起来。”   他其实盘算好了的,这事迟早都得说,两个人要一起生活的话,或多或少需要跟对方朋友圈的人打交道,他会慢慢地把黎忱纳入他的生活圈子。   与其他来解释,不如让他两自己说。   他知道黎忱不会和净绵吵起来,净绵其实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嗐,不说了,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找个人陪着了,祝你两以后幸福。”净绵颇为豁达地说。   净炀和黎忱听她这么说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两人心中都还记得刚才那声巨响。   “话说你今天来干啥?”净炀突然问。   “来看看你不行啊?”净绵说,“就准他在你屋里待着啊?”   “别闹,说正事。”   “快中秋节了,妈让我带你回家吃顿饭。”   净炀哦了一声。   “哥,去吧,顺便把黎忱也带上,就当见个家长呗,对吧,黎忱。”   “我听哥的。”黎忱说。   “再说。”净炀说。   净绵也没多劝了,她哥这些年的态度其实已经软了很多,像这种邀请,他当面从来都不答应,但是到了时间自己又会去的。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时间过的很快,一个没留神,就发现净绵前边已经空了一小瓶白的和两瓶绿的,净炀倒吸一口凉气。   喝高了之后净绵便原形毕露。   “黎忱你不要脸!!”她抱着啤酒瓶,两坨脸蛋红彤彤一片。   黎忱和净炀都不说话,黎忱还动手又给净绵剥了只螃蟹。   “你抢我哥……”   “我哥以前只疼我一个,他现在更疼你了!”   净炀笑了,“瞎说什么?”   净绵颇为有理有据,拉着净炀的手,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以前也没觉得,只当你交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嘛,我以后也会有的,但是咱两肯定还是最亲的,你肯定还是最疼我的,后来我发现不是,他都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居然还能原谅他,你还跟他和好。”   其实今天净绵刚进来的时候就悟到了这一切。   包括后来净炀偷偷亲黎忱那一幕。   黎忱当年对净炀做的那些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桩桩件件都足够他哥把他拉进‘老死不相往来’的黑名单。   但是他们两居然还能在一起。   于是净绵知道,黎忱对净炀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是不一样的,甚至比她在净炀这的待遇还要特殊。   她陪了她哥三十多年,但是注定不能陪他到最后,能陪他到最后的是黎忱,他们会比她和净炀之间亲密很多,这让她觉得沮丧,觉得嫉妒。   “我也不是喜欢我哥,我就是…说不上来,”净绵开始语无伦次,眼泪吧嗒吧嗒掉,“哥,你以后是不是不疼我了…”   “傻不傻。”净炀用那只干净的手揉了揉她的头,“你是你,黎忱是黎忱,不一样的,哥都疼。”   道理净绵都懂,但是她就是觉得难过,她哥不是她一个人的了,黎忱也喊他哥,比她亲密这么多。   “而且黎忱对你不好吗?你以后就有两个哥哥疼你了。”净炀说。   净绵才不觉得,“哼,我也要赶紧找个男朋友,让你也醋一醋。”   净炀忍俊不禁,“好,赶紧找,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也能少操心点。”   净炀一说这话净绵又哭了。   她哥早就盘算着把她嫁了。   “嫁人了你还是净绵,我也还是你哥,过得好可以把家里忘一忘,过不好就回来找哥,哥一直在。”净炀还在那安慰她。   净绵全都懂,她摆摆手,“你别说了,你让我自己消化,我消化好了再祝福你们,别急。”   她又看向黎忱,“我会把哥让给你的,你得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黎忱回答地一本正经。   净绵又絮叨了几句,没一会就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呼呼大睡。   净炀和黎忱面面相觑,净炀叹了口气,“走吧,把她手弄干净,放床上去。”   两个大男人收拾一个女孩子多少有些不方便,他两能做的也就是把净绵的手洗干净。   幸好净绵今天是换了衣服过来的,只穿了一件宽松T恤和休闲宽松裤,直接睡也不会太难受。   净炀坐在净绵床边,熟练地用卸妆巾给净绵把脸擦干净了,又会湿巾擦了一会,最后用热毛巾又擦了遍。   这个过程黎忱便跟个丫鬟一样站在边上给他递东西。   “傻姑娘。”净炀最后叹息般地说了句,给她定好空调的时间,盖好被子,这才带着黎忱出去。   .   净炀洗完澡出来,黎忱还窝在沙发里敲代码。   比赛的时间近在咫尺,他这些天确实挺忙,净炀每天都能看见他敲到半夜。   净炀在他身边坐下,黎忱正全神贯注于一个part,全然没发现他。   净炀撑着脑袋看他,嘴角慢慢勾起。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话一点不假。   从他这个角度,黎忱的下颌线恰好舒展到了最长的长度,侧脸的轮廓堪称完美,像那些远赴盛名的画师一笔画就,眉毛虽微微蹙着,但是平添了几分凌厉,再往下看,键盘上快速敲击的十根手指骨节分明,青筋微显,好看的不行。   净炀看地出神,直到黎忱啪嗒一下合上了电脑,他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弄完了。   黎忱四处看了看,像是在谁的身影,然后在身边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写完了?”   黎忱摇摇头,“今天写累了,想休息。”   从声音也能听出来确实是疲了。   黎忱一边说着一边往净炀那边靠过去,像小狗一样在他颈侧嗅嗅,“洗澡了?”   “鼻子没用啊?用得着凑这么近闻吗?”净炀笑着说。   黎忱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在那处白皙的脖颈安营扎寨了,松了全身的劲,懒散地靠在净炀身上,用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偶尔仰头亲亲。   他唔唔唔地摇头撒娇,“闻不到。”   像一只黏人的大狗。   两只手倒是安分地很,安安静静地圈着净炀的腰。   “坐好,没样子,跟没骨头似的。知道你多重吗?老喜欢这么扒拉我。”   “哥,我累。”   “这么点累就受不了了?”净炀说。“我之前是不是就跟你说过会很累?”   “有哥在,我就不累。”黎忱用鼻翼蹭蹭净炀。   净炀笑笑没说话,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两人好像都不急着去睡觉,只开了一盏小灯的客厅安安静静。   他们这个位置尤其地昏暗,过于暗淡的光线除了能和恐怖片联系,还能联想到那些情色电影里旖旎场景。   黎忱抱了会就开始不安分了。   蹭着净炀的下巴,慢慢地啃到他的唇,碰到了却又不好好亲,就那么一下两下似有似无地碰着,两只手在他腰上揉来揉去。   净炀微往后靠了些,离开了黎忱,倒也没完全离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呼吸着的都是对方享用过的空气。   净炀微眯了眯眼。   “怎么,想搞我?”后三个字用的气音,在寂静的客厅显得尤为勾人。   “给搞吗?”黎忱笑眯眯地说。   “你说呢?”   黎忱那只手便更加不安分了,沿着尾椎骨一直往下。   净炀觉得黎忱理解错了他的有意思,遂补充了一句,“净绵还在。”   “她睡了。”   手上的过分逾距一刻没停,放在前面那只手已经拉开了净炀的裤腰带,试探性地探了两根手指进去,沿着净炀的小腹往下。   “别闹。”净炀被他闹地有些热。   “哥……”黎忱撒娇道。   净炀挑挑眉,“之前让你停你可从来没这么不懂事过。”   黎忱黏在净炀的肩窝里不肯出来。   净炀想了一会会就想明白了他今日的反常之举,今天一直看见的是净绵在吃醋,他差点忘了黎忱也是个长不大的幼稚鬼。   还以为他真的乖巧懂事成那样。   “攒了一天的醋呢,就等着这会找我撒?”   黎忱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欲盖弥彰地笑了笑,左手已经滑进他的裤子,隔着最后一层衣料,握住了净炀。   净炀下意识叹了一声,“别闹,去房间。”   黎忱却不依不饶,像是非得在这证明净炀对他比净绵更宠,更纵容。   净炀哭笑不得,小王八蛋翻天了。   他安慰似地吻了吻黎忱,唇瓣相贴,搂着他哄了他好一阵。   “乖,听话,去房间,给你吃更好吃的。” 第60章 嗯,回家(全文完)   净炀睁开眼睛。   一侧手臂被人压着,微侧了头,便看见躺在他颈窝附近的人,半趴在他身上,此刻仍浅浅呼吸,看起来还没醒。   很普通的一个早晨。   他两每天醒来姿势都差不多。   要么是黎忱像条小狗一样半趴在净炀身上,要么是净炀背靠在黎忱怀里。   怎么说的,净炀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这两个姿势其实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相处模式,但是却毫不违和地出现在他两身上,就跟他两日常生活中的关系一样。   很多时候黎忱像是要吃奶的小孩,时刻粘着自己,时刻需要自己,净炀其实挺享受这种被需要和罩着他人的感觉,能满足他的支配欲和掌控欲。   但是有时候黎忱又像独挡一面的成熟男人,甚至比他还成熟,还可靠,净炀不想当别人的依靠的时候,或者觉得累的时候,只要往后靠一靠,黎忱永远都在那。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不论哪一种,都给予净炀满满当当的充实感。   他还侧着头盯着黎忱的眉眼,心底一阵柔波又开始荡漾开来。   他一直不愿承认的是,更离不开对方的,其实是他净炀。   净炀揉揉黎忱的头发,“起来了,说好要养我的呢?”   “唔唔唔。”黎忱哼着把脸埋进枕头。   过了一会才起来,先凑过来吧唧了一下净炀的脸,这才从床上整个弹起来去洗脸。   .   黎忱的比赛进行的很顺利,一是他本身实力放在那,也真的用心去做了,二是有净炀在背后兜着。   其实入围决赛之后,有人来找过净炀。   主办方之一,给他暗示了一下,让他投给另一个人,是个富二代。   这年头的富二代都勇得很,看着长辈们打下的江山,心里豪情壮志,且再看看长辈,无一不是每天打打高尔夫,吃吃饭就行了的,于是他们觉得开公司挣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觉得自己也行。   纷纷闹着出来创业。   但其实真正有实力的不多,高述算一个,黎忱也能算一个,其他的大多都需要他们老子在后边擦屁股。   “三个评委,其中一个是专门国外请来的评判专家,在他身上搞些小动作当然不合适,除了他的另一个评委,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到时候也跟着投他就好了。”当时那个负责人是这么对他说的,还悄咪咪地补了一句,“给个面子,他老爸是盛大集团的老总,哄开心了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意思是要在我身上搞小动作?”   “嗐,净总你是明白人,来这不都是为了挑人才嘛,你挑你的人,他拿他的奖,互不影响的。”   净炀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那得看他作品怎么样了,要是实在不行,我还闭着眼给他投,这对我的名声影响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这你大可放心,我看了,作品还是可以的,但是拿第一不太稳当,不过也没有很大的差距,完全有人为可操作的空间。”   “行了我知道了,我看着办。”净炀说。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负责人虽想他态度明确点,但是也不好太颐指气使,不然听着就像命令了,净炀其实也不是好得罪的人。   .   净炀最后没投给那富二代,他的票当然只给自家小鬼头留着。   但是也并非闭着眼睛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哪个作品最优秀,那位据说是国外请来的评判专家,二话不说就把票投给了黎忱的作品。   那个瞬间净炀不知怎么的有些自豪。   谢谢他一直都这么优秀,让他可以偏心地这么理所当然。   跟那负责人算是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不愉快,但是于净炀来说无关痛痒,幸好那富二代也是个明事理的,他也当着黎忱的面承认黎忱的作品更加优秀,让这次的奖项再无反转的可能。   黎忱还在那接受采访,净炀先行往后退了些,看着人群中闪光的小鬼头,心里别提有多满足。   旁边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来了?”净炀挑挑眉。   “来凑凑热闹,顺便来看看你。”   “得了吧,听说你们最近也却一个程序设计师,来这淘宝来的吧?”净炀说。   “知道就好,干嘛非得这么直白地戳出来,不过看热闹是真,我还挺想看看狼狗子吃醋生气闹别扭的样子呢。”高述看着远方说,等到黎忱的视线转到这边来的时候,他故意搭了搭净炀的肩膀,“呐,马上来了。”   净炀才转了半个身子,黎忱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了,跟飞似的,偏偏还半点气都不喘。   “高总。”黎忱一边说着,一边搂过净炀的肩膀,自然不做作地把高述的手给推了下去,“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不见啊。”高述退到一旁,抱着胳膊,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我记得高总开的是房地产公司,来我们这游戏大赛做什么?”   “现在都讲究数字化信息化,可不得招徕几个会软件工程的人,搞搞自动化办公自动化作业什么的。”高述说。   “那简单,改天我上门给高总弄一个就是。”   高述挑挑眉,“行啊,免费吗?”   “高总也是这么多年的生意人了,这点小便宜也要贪?”   “凭我和净总的交情,让他小男朋友送我一套简单的办公系统,还是行的吧?净炀你说是不是?”高述说。   “什么交情?”   “也就是差点成男朋友的交情。”   净炀哭笑不得,气人和保持定力方面,黎忱跟高述比起来还差了些许,他没看都能感知出来黎忱此刻气地鼻孔都在出气。   “你不是看上了一个参赛选手吗?还不去聊聊?待会人都走没影了。”净炀生怕再说下去黎忱待会得忍不住出手打人。   高述见好就收,临走前还跟净炀暧昧地告了个别。   黎忱眼看着就跟着上去了,净炀伸手拦他。   “行了行了,还想上去打他一顿不成。”   “他故意的!”   “还以为你看不出来。”   “……”   净炀可稀罕傻不愣登的小狗了,也顾不得场合,伸手就拍了拍他的脸蛋,“我要真和他有什么,早没你事了,认识他比认识你早多了。”   黎忱没被哄下来,他拉着净炀就开始往出走。   “去哪?”   黎忱左拐右拐找到个空房间,里边没开灯,漆黑一片,黎忱拉着他就闪进去了。   摁着他发泄似地咬了他的唇,咬了老半天。   “你以后别见他了。”   “那不太可能,他也是景盛的股东之一,我两还一起投资了许多其他产业,关系错综复杂。”净炀实话实话。   “都断了,你等我,等我也开公司,我来跟你一块投资。”   净炀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要是不愿意断怎么办?”净炀问他。   “我哭给你看。”   净炀挑挑眉,“能耐了啊,威胁老子。”   黎忱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我发现了,我只要一哭,你就什么都随便我了。”   净炀心中暗道不妙,仿佛被黎忱掌握了什么神奇密码。   “哭,就在这哭,哭大声点,你看我会不会跟高述断了。”净炀说。   黎忱当真扁起了嘴。   净炀可不吃这一套,他掐了黎忱一把,“你说我,那你呢?当年在你身边那个小姑娘是谁?前一天晚上把我床照贴得满大街都是,后一天就找了个女朋友出来晃?”   黎忱听他这么说,沉默了,看神情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说话啊,哑巴了,还笑,笑屁。”   黎忱往下靠在净炀肩上,缱绻地搂了他,搂地紧紧的,“我还以为你不醋,你也醋,你也酸。”   “哼,还骗我,还装的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   黎忱惩罚性地咬了咬他的耳朵。   “所以还打不打算解释下?不解释我回头就去找高述。”   “那些拉拢我的老骨头,其中一个老骨头的女儿,对我有意思,那个老骨头就想让我跟他女儿联姻,我那时候想气你,就答应和她一块出席那场慈善交流会了。但是我从来没娶她的想法啊,我后来也跟她说清楚了,好好道了歉的。”   “啧,情敌遍地啊,男的女的都有。”净炀说风凉话。   “你才是,一会一个单泽鸣,一会又谭一凡,还有苏易,高述。”   “你哥有魅力不行啊?”净炀推了推他,试图把他推开,搂得有点紧。   “所以你不准再在外边随随便便勾引别的男人,不然揍你。”黎忱恨恨地说。   “你敢?”   “不敢。”   净炀笑出声。   “哥……”硬的不行黎忱开始来软的。   “行了,”净炀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咱两这么乱糟糟的事都走过来了,没谁能在我这比你更特别了,你做的那些事放别人身上,我不砍了他们才怪,也就你,我现在被你堵在这,居然还得我来哄你。”   黎忱满意了,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软太快,于是臭屁来了句,   “哼。”   “撒娇精。”   .   从这次独立游戏大赛开始,之后的事情一直朝着黎忱和净炀想要的方向发展。   黎忱顺利地争取到了风投,比赛的小游戏修整后放上线,也得到了一笔不错的收入,此后他开始招人,开始一个更为完整的创意。   一切都很顺利。   置办好工作室的办公室那天,他从徐百城的出租屋里搬出了,搬到了净炀家里。   “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得离开我。”徐百城说。   “说的什么呢,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他们以后会经常在办公室见。   “嗐,我也就感慨一下,那房租我退给你呗?还有这些东西?”   “没事,不用了,东西你留着吧,等我把卧室空出来,你再租给别人,还能赚一笔钱。”   “那多不好意思。”徐百城说。   “徐哥,最开始都不容易,还得麻烦你跟着我吃一些苦头了。”   “嗐,哪的话,是我得谢谢你肯带着我才对。”   黎忱笑笑,其实也不完全因为一块在牢里的情谊,徐百城的能力其实是相当不错的,他当初黑进的系统安保级别挺高,黎忱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黑进去,包括他编程的能力,这些日子黎忱也是看见了的,他相信徐百城会给他带来惊喜。   .   中秋节那天,净炀果真带着黎忱回了家。   很热闹,净绵,刘月茹,赵康,还有思若,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都有,确实有一个家的样子。   赵康是个好男人,即便住在净炀家的房子里,也未完全当个寄生虫,出去自己找了营生,平常吃的用的也都还是用的自己的钱,包括供思若上学。   刘月茹则负责当个家庭主妇,收拾整栋房子,给大家做饭。   那天刘月茹做了一大桌子菜,刘月茹做菜的手艺其实一直都挺不错。   净炀坐在席间,看赵康给黎忱敬酒,看刘月茹给黎忱夹菜,看净绵跟黎忱打闹开玩笑,看思若毫无拘束地跟大家讲学校里的新鲜事。   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他举起酒杯,“喝个团圆酒吧。”   在场除了黎忱,无一不愣在原地,随后都兴高采烈地一块举了杯子,“团圆酒。”   那天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净绵。   .   饭后净炀在在自己房间休息。   他靠在窗边,面朝里,背朝外。   黎忱自然是跟着一块上来了的,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净炀不知怎么地突然很想抱抱他。   于是他伸出手,“过来。”   黎忱笑着靠过来。   “今天吃得开心吗?”净炀问他。   “开心啊。”   “真的?”   “真的,我不怎么能和一大堆人一块吃饭。”黎忱说,“很热闹,很开心。”   净炀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是了,黎忱那样的家庭的,从小到大大概是没吃过几次团圆饭的,就连过年的时候也就他和母亲两个人,偶尔还会有另一个陌生男人。   他十三岁之后虽也过得颠沛流离,但是在那之前,他其实过得很幸福,亲人健在,家庭圆满。   两人安静着,黎忱的视线突然落到角落的一个箱子上边。   净炀发现了,跟着他一同看过去,是那天从李静家里带回来的箱子。   黎忱走过去,打开,并无太多惊讶。   “都是你的东西。”净炀说,“就差开裆裤了。”   黎忱噗嗤一笑,“为什么不扔?都是没用的东西了。”   “你的东西,总还是留着给你自己解决比较好。”净炀说。   黎忱蹲在那里又翻了翻,也没说怎么处理。   “要不要去看看你妈妈?”净炀突然问。   黎忱没回答。   “去看看吧,刚好中秋。”   “好。”   两个人说走就走,李静也在A城,离得并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   他们到的时候,李静他们还在吃晚饭。   “去吧,我在外边等你。”净炀说。   黎忱下车就要上去。   “回来,月饼忘了,会不会做事啊?出门拜访也不带点礼物?”净炀说着给他递了个精致月饼礼盒。   黎忱朝他笑笑,“谢谢哥。”   .   李静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觉得极不耐烦,最近老是有一些街坊邻居来抱怨她家太吵,那她家要装修她能怪的了谁?   一个个的,自家装修的时候屁话都不说,轮到别人了一口一个‘你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谁啊?都说了这小声不……”她烦躁地拉开门。“是你啊。”   “中秋快乐。”黎忱给他递了月饼。   看到那盒月饼,李静眼底尽是嘲讽,“哟,还带礼物了,难得。”   煮饭的男人也跟着出来,他怕李静跟邻居吵起来。   “是小黎啊,来都来了,进来吃个饭?”   “不了,在家吃过了。”   “那也不要在门口站着啊,阿静,快让开让人家进来。”男人娴熟地张罗道。   李静果然让开了,黎忱本想说自己只是上来看看就走,最后拗不过男人的热情,进去坐了会。   期间都是男人在和他闲聊,李静握着遥控器,看着电视机,一言不发,好像这个人跟她没一点关系一样。   约莫二十来分钟。   男人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两人开始尴尬,李静却还是一言不发。   “行了,去做你饭,待会都糊掉了,这么晚了黎忱也要回家的,我送他下去。”   .   李静把黎忱送到一楼,漆黑的楼道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暗灯。   “以后别给我钱了。”李静抱着胳膊,靠在单元门口说道,“我用不着你养。”   “找点正事干,别每天都指望别的男人。”   李静嗤笑一声,“我爱怎么过怎么过,你管好你自己。”   “倒是也不用你操心。”   “知道,你身边不是有个对你很好的冤大头嘛。”李静说。   其实刚才黎忱看到那一箱子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疑问,他哥什么时候认识的李静,来见李静又是为了什么。   “金泽涵是你叫来帮我的吗?”   “我吃了没这么空,这不你说的,自己都养不起,哪还有冤枉钱花你身上。”   黎忱心里逐渐清明。   是他哥做的。   他哥一直都没放弃过他,从他进去那一刻起,他哥就在等他了。   李静见黎忱兀自思索着什么,她可没耐心在这耗,“没啥事你就回去呗?我这用不着你操心。”   黎忱看了她一会,最后也只说了句,“少喝酒,少抽烟,我走了。”   黎忱转身走出去几步,李静又喊了他一声,“以后都别来了。”   黎忱没回答,也没回头,踏进了夜幕。   .   李静独自一人在黑暗中站了会。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在黎忱的成长过程中她从来都处在缺位状态,该有的关怀一样没给,倒是还经常喝醉了打他,勒令他做饭。   但也许两个人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有时候又会凑在一块舔舐伤口,不然黎忱也不可能长这么大。   她打骂过黎忱,却也在黎忱发高烧快挺不过去的时候抱着他一夜跑到医院。   那个疯男人丧心病狂,她骂过黎忱不要脸,却也从那个男人手里救下过黎忱。   后果是两个人一起被暴打了一顿。   男人死的那天,他们两个都在场。   李静已经被吓得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有十一二岁的黎忱走到她身边,抱着她安慰,“没事,他是喝醉了不小心摔下去摔死的,不关我们的事。”   那之后两人又在这个城市的不同角落辗转过多回,偶尔遇上好男人,偶尔遇上坏男人,运气好的是,再没碰到过那般丧心病狂的神经病。   黎忱十八岁那年,她碰到了现在这个男人,男人不希望她带着黎忱。   于是她跟个疯婆子似的去黎氏闹了几天,逼黎元均把黎忱接回去。   黎忱走的那天,场景跟今天差不多。   李静说,“以后都别回来了。”   黎忱只深深看她一眼,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问,转头便走了,一次头也不回,一次身也没转。   李静在楼道里抽完那根烟,等到烟蒂不小心烫到了手,她才骂了句脏话,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碾碎了星火。   转身上楼。   .   黎忱一出来便看见净炀靠在车门上等他出来。   “聊完了?”   “嗯。”   “没吵起来吧?”   黎忱笑笑,“怎么会。”   “半个小时,”净炀看了看表,“比我想象的要久一些。”   “干嘛不在里边坐着等?不怕蚊子啊?”   “差点没咬死,”净炀说着还抬手给他看了看手上的包,“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挺想我站在外边等你的。”   黎忱笑着走到他身边,拥住了他。   “天天抱抱抱,抱不够吗?”   “哥,我没人要了。”黎忱说。   净炀声音放软,却依旧在开玩笑,“不是早就没人要了吗?”   “你要不要我?”   “你说呢?”   “你总这样,不好好说话,我要你用肯定句回答。”黎忱用下巴蹭蹭他的肩膀说道。   “好,那你再问一遍。”   “你要不要我?”   “要。”   “要不要阿忱?”   “要。”   “要不要黎忱?”   “要。”   “要不要臭小鬼?”   “都要都要都要。”   黎忱裂开嘴笑,双手往更深处环了环,抱得更紧,“嗯。”   .   他从这里走出去过两次。   一次走向黎元均。   一次走向净炀。   一次走向另一种无趣混沌的生活。   一次走向新生。   ——全文完,无番外——   【作者有话说:感谢陪伴奥,很开心又结束了一本书。   写了一个攻受人格都不太健全的故事。   是很喜欢的哭唧唧奶芙芙攻,和很宠攻的哥受,我好吃这种哈哈哈哈哈。   然后是下一本文,下一本我一定要开个甜文,giao,我为什么一直在写狗血虐文[沉思]   最后祝大家——(好像也没啥好祝的)那就,暑假快乐吧哈哈哈。】   -----------------------------------------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