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贵女为后 作者:何所依   那年冬日大雪纷飞,她观坐天下棋局,助得新帝登基。然后,她死了,化为魂魄离不开尸骨所在的乱葬岗。再然后,她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为自己收尸的时候,何所依想,如果有来生的话…… 楔子 成王败寇   兴和年西京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大雪下了三天两夜,将整个帝都装点为一片银白,将洒在帝宫的鲜血掩盖了去,举目望去,满城圣洁,哪里还可以看见接连十天惨无人道的屠杀。   何所依放下手中盛满烈酒的瓷杯,悠悠抬起头来,含笑看向自己对面的女子:“虽说烈酒暖身,可我素来不饮酒,恐怕要辜负妹妹一片好意了。”   永远都是这副模样,从容不迫,冷静自持,骄傲矜贵,似乎生来就高人一等,何暖凉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模样,若不是陛下让她下手轻些,让这个女人走的安稳些,她怎么可能还在这里陪着笑脸。   想及此,何暖凉扯出一抹笑来,眉目之中的温柔不像作假。“姐姐这是看不起妹妹了?”   “怎会呢,你我血脉相承,终究是最亲近的人,哪里来的这一说。只是......”何所依顿了一顿,指尖触及瓷杯,将这美酒推给了何暖凉,举手投足间自是有一股难言的风韵。   “妹妹的好意我承受不起。”何所依扬眉看她,双眸之中划过一丝凉意。叫何暖凉怔了一怔。   疾风吹动窗柩,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在耳畔。   “这杯酒,不如妹妹待饮。”   何暖凉看着那一杯移到自己面前的酒,笑容缓缓僵住,手指猛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衫,精美的衫裙被扯出了褶皱,她并不傻,若是痴儿,也不可能瞒着何所依在背后动了那么些个手脚,让自己这个号称女管仲的姐姐也败在自己的手上,何所依如此作为,想必已是知道了酒里有毒。   何所依指甲上涂染的是鲜红的丹蔻,触及雪白的瓷杯,像极了八天前,西京城里那片雪地上蔓延的一滩滩的血迹,那是她何所依打的最成功的胜仗,也是她何所依生平做的最错误的事情。   “姐姐既然知道了,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顾之衡呢?”她所做的都是为了这个人,到头来给她一个毒酒的结局,何所依想问问他,究竟有没有心肝!   “陛下刚刚登基,日理万机,自是没有时间来看望姐姐了。”何暖凉展眉一笑,起身亲昵的靠近了何所依:“妹妹花了八年的时间准备了一件嫁衣,姐姐要看看么?”   不等何所依回答,何暖凉双掌相击发出一声声清脆的掌声,便有四位婢女恭敬的踏入房阁,在前的一位,手中捧着鲜红的嫁衣,嫁衣上是璀璨的金丝以及夺目的夜明珠,大周有极为严苛的礼制等级之分,尊贵的夜明珠,只能绣在一国之母的衫裙之上。   纵然沉稳,何所依也煞白了脸颊,双手撑着桌沿立起身来,双目始终聚焦在那嫁衣之上。   许多年前,那个男人曾执起她的手告诉她,今生今世,只会娶一个妻子,这个人,只会是她何所依。   顾之衡啊顾之衡,你甜言蜜语虚情假意,竟将我骗至如斯。   “姐姐难道不知么,聪明的女人是会让人害怕的,你帮着顾郎夺取了帝位,帮他除去了政敌,这些应当是谋士的事情,一个女人要想的,不过是如何讨好自己的情郎啊。”   何暖凉得意一笑,素手缓缓浮上何所依的双肩,靠近她的耳畔,一字一句道:“从你们相识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好姐姐,我算的一字不差,你说,女管仲的美誉是不是该属于妹妹我呢?”   “你什么意思!”何所依一把拂开何暖凉,转身与她四目相对,却见何暖凉璀然一笑,素手缓缓附上发髻上的金钗:“姐姐当初遇上山贼,恰巧得顾郎相助,从此,一腔芳心皆付诸于顾郎,你说,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巧的事呢?枉费姐姐七窍玲珑心,竟也看不透。”   “这是你设计的!”   “这是最妙的一棋,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何所依只觉得周身无力,一下子瘫倒在地,未曾想,她这一生竟是栽倒在了亲妹妹手里。   见到何所依这副模样,何暖凉嘴角笑意加深几分,给了身后的人一个眼神,自会有人上前按着何所依喝下那杯酒。   何所依并没有挣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是他想要她死,又如何躲得过?感受着腹中传来的烧灼感,没了人压制的何所依从桌子上滑落到地上。   何暖凉得意的站起身,看着地上的何所依,曾经那个被奉在神坛的何家大小姐,此刻就像是一只狗。   “姐姐莫要担心,你不会难受多久的,下一辈子可要记得,不要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何暖凉,以色侍人焉能久之,”何所依一张口便喷出一口血沫,任是附中翻江倒海般疼痛,她坐在地上也挺执着脊背,眼含怨毒的看着居高临下的何暖凉,“我受过的,早晚会轮到你身上。”   何所依死了,她的尸骨被丢弃在深山,血肉被野狗食之,白骨风吹日晒。没有人为她敛葬,她也不能轮回,就日日飘荡在自己的白骨上。   一年后,她等到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他为她收起尸骨,为她打造牌位,他的手拂过她已无血肉的枯骨,声音带了丝丝哽咽:“依依,对不起,我来晚了。”   何所依只感觉眼眶一涩,想说些什么,可是身子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被扯入一方虚空当中,她死后的所有事,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回放,何家被满门抄斩,何暖凉母仪天下,大周国力衰弱…… 第一章 选择机会   鼻尖萦绕的是合欢香,还掺杂了些松碳墨独有的芬芳,何所依猛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触目而及的是正前方一副万里江山的屏风,这副屏风乃是她亲笔所绘,可是早在许多年前,就被何暖凉讨要了去。   “咦,小姐,你醒了。”   “浮萍。”何所依心中更是万分诧异,浮萍不是早在西京的十日屠杀中,为了保护她而中箭身亡了吗?   见自家小姐呆滞的模样,浮萍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铜盆,徐徐走向何所依:“小姐心不在焉,是在担心几日后的及笄礼么?”   “及笄礼?”   “小姐也不必担心,一切都有夫人,小姐那一日,只需打扮的美美的就好。”   自己竟是回到了十六岁?何所依眼神一狠,移开目光望向了窗外,何暖凉,顾之衡,现在这盘棋该我来下了。   浮萍素来沉稳,听到自家小姐这样说,便也不多言,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儿   “小姐,夫人让小姐去大堂。”   何所依正色,问道:“可有说何事?”对于这个母亲,何所依真的可谓心情复杂,在发现了她和顾之衡的交往过后,母亲怒不可遏,何所依置若罔闻与何母的隔阂愈大。“好像是为了二小姐的事。”   何所依一个怔愣,用力握紧来了茶杯,咬牙切齿的说道:“回复母亲,女儿马上便到。”   “是。”   那时的何暖凉瘦弱不堪,一见便让人心生怜惜,她的及笄之礼,母亲宣布将何暖凉过继到自己身下,谁知道竟然引狼入室,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掩下眸中滔天恨意,何所依莞尔一笑,“浮萍,为我梳妆。”   “小姐就是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多美啊。”铜镜里的姑娘,生的一双弯弯柳眉,眸中似沉静无波的潭水,浮萍一双巧手,为何所依挽成了堕云髻,发间一点翠绿,画龙点睛。   丫鬟为何所依捧来了一件浅紫的云罗裳,端庄大气,又不失娇艳。   待梳妆好后,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丞相府的布置乃是苏尘婉一手布置,端的是古朴大气,何所依两手附在腹部,微微扬起头颅,踏着碎步徐徐走近大堂。“女儿拜见母亲。”   苏尘婉轻轻应了一声,便吩咐何所依坐下,侧边的丫鬟为何所依添上一杯热茶,“这几日功课做的如何,可有偷懒?”母亲对她的学业一向很关注,甚至比男子还要严苛几分,或“前今日刚刚读完左传,近日在学周易。”   苏尘婉淡淡的点了个头,这已经是对何所依的赞扬了,她侧目看向何所依,问道:“你可知道王姨娘所生的二姑娘?”   何所依手使劲的攥着自己的衫裙,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慌不忙的回答道:“知道。”   “几月前,王姨娘暴毙,为娘想将二姑娘过继来,想问问你,如何想的,”苏尘婉呷了一口茶,又看向何所依:“若你不愿也就算了。”   何所依捏紧了衣角,低头敛去眼底恨意,淡声道:“多个妹妹承欢母亲膝下,为母亲敬孝,女儿万分喜悦,哪里还会不愿意呢。”   “未曾想,你竟这般懂事。”   何所依抬头展眉一笑:“只是不知阿弟怎么想,不如母亲待过几日等阿韫从太学回来,再问问他。”前世何所依自是没说过这话,相反还让母亲在自己的及笄礼上过继何暖凉,就因为这样,让何暖凉迅速在贵女圈站稳了脚跟。   “竟都忘了他,那也好,待过了几日再问问他。”   何辰微自是要在自己的及笄礼上才赶得回来,那时候母亲再问他,及笄礼已过,她何暖凉要想迅速融入西京贵女的圈子定会要难上许多。 第二章 再遇故人   尚是早春,空气之中还残留几分寒意,浮萍将汤婆子递过去,“夫人对小姐还是上心的。”   何所依抱紧了手里的汤婆子不言语,其实从母亲询问自己是否过继何暖凉就足以看出母亲对自己的情意,自己以前,终究是一叶障目,重活一世,也看清了许多东西。   “依依姐姐。”   手中的汤婆子猝然落地,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何所依无暇顾及砸落在地的汤婆子,换上一幅笑脸,与她四目相对:“二妹妹找我有事?”   何暖凉是个美人坯子,哪怕身着麻布、头上簪着过时许多年的银钗也没折损她的美貌,“前几日我绣了几方绣帕,想送给姐姐,若姐姐不嫌弃,可否收下?若姐姐嫌弃,也没什么的……”   何所依如何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人会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妹妹说的哪里话,一家人说何嫌弃,妹妹有这份心,我自然喜悦。”   何暖凉乖巧的点了点头:“嗯,那妹妹过会儿就为姐姐送去。”   何所依颔首侧过了身子,和颜悦色:“那就不打搅妹妹拜见母亲了。”   何暖凉俯身行礼,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便朝着芙玉堂行去。   何所依望着何暖凉愈渐朦胧的背影,眸色微沉。何暖凉要过继大房门下,自然少不得要讨好母亲,“明日去一趟普英寺,你去准备准备。”   “是,小姐。”浮萍屈膝应承。   二日清晨,苏尘婉听说何所依去向,叫厨房做了几道素膳叫何所依带给普英寺的方丈。   拿了母亲给的东西,临上车前,何所依不经意间一撇,看见了从门口出来的何暖凉。   她来干嘛?何所依眯起了眼,“二妹妹不好好休息,怎到外头来吹冷风。”   “姐姐。”何暖凉连忙上前了几步,“普英寺路途遥远,怕姐姐一人烦闷,特来送送姐姐。”   何所依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在冷嗤,想一起去,不说一起去,非说别人烦闷她乐意作陪,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在下人面前也要树立温婉形象。   “我素来喜静,倒也不怕烦闷。”何所依微微一笑,艳若桃李,轻扫了浮萍一眼。   浮萍会意的上前一步,摆出一副犹豫神色,“小姐,若再耽搁,恐怕赶不上时间了。”   何所依似是才回过神,朝何暖凉报之歉意一笑:“姐姐便不同妹妹多说了,先行告辞。”说罢,直接躬身进了马车。   普英寺在西京郊外,香火旺盛,好在方丈早叫小沙弥在门外恭候。   何所依一下马车,便被引到了一处雅致的院落,“方丈正在打坐,少会儿就来,还请施主稍等。”   “多谢。”何所依点点头,扫视起院落,石桌上热茶升腾缭绕烟雾,显然是不久前才泡好的,她看了一眼浮萍,径直坐了下去,端起尚有些烫的茶杯浅嘬一口,“好茶。”   浮萍有些好奇的张望了一眼,却看不出门道,正想开口,身后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道男声:“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此茶当可比蒙山。”   何所依手持的茶杯猝然落地,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浮萍起身,恶狠狠的看向了那个导致小姐茶杯惊落的无礼之徒。“哪里来的浪荡徒,你可知你惊扰的是谁家姑娘!”   何所依惊醒后仓皇起身,纵然背对着那人,可是她无比清楚的知道来人是谁!那个玩弄了她一生的男人,顾之衡!她这一世实在不想同顾之衡有什么牵扯,“浮萍,不必多说,我们走。”   “姑娘留步,小生无意惊扰,只是姑娘手艺上佳,被吸引了过来,无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望着那抹如风般的紫色身影,顾之衡轻笑,原来他也有不受待见的时候啊?倒不知是哪家姑娘。 第三章 棋逢对手   顾之衡沉浸在茶水芬芳,女儿遗香,自是忽略了不远处一颗巨大的苍松之上,那一抹黑色的人影。   一阵疾走,何所依心想着顾之衡大抵不会追来,便在佛堂停住了步子,将褶皱的衣裳微微抚平,看了眼恢弘博大的佛堂,何所依按下烦躁的心绪。   何所依堪称落荒而逃的行径,自然勾起了瑾瑜的好奇心,只是她素来沉稳,也不会越矩,问自家主子一个奴婢不该问的问题。   可谁知在跨进佛堂之时,何所依却开了口:“那是当朝皇帝第九子,吴王顾之衡,他同父亲素来有嫌隙,不便接触的好,更何况男女相见,终究会惹出些闲话来,我也不想给何家抹黑。”   瑾瑜轻轻一颔首,连忙回道:“今日之事,奴婢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何所依敛衽莞尔,她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你派人告诉方丈,就说我偶感身体不适,下次再来拜访,还望方丈见谅,顺便将母亲托我带来的膳食送给方丈。”   “是。”   回到何府,已是日暮。一踏进门,就有丫鬟上前,“老爷让小姐入府,马上前去找他。”   何所依心下讶异,她与父亲并不亲近。脚步莫名加快了几分。   何徽虽是而立之年,可依旧是个美髯公子,数十年官海浮沉,谁能想到,竟败在了何暖凉手上,真是可笑。   “过几日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何徽,一把拿出了袖中一长方形的锦盒,颇有些壮士断腕的决绝,“今日经过偶然买的,便作为你的及笄礼吧。”   心中涌上一抹暖意,何所依举目望向何徽,“谢谢父亲,女儿很喜欢。”   “嗯,无事就下去吧。”何徽不自然的别开双目。   瑾瑜上前双手拿过桌上的锦盒,何所依起身福礼,拜别离开。   早春的夜晚还有着些许寒凉,屋内燃着合欢香,一点点在屋内氤氲看来。何所依阖目,梦中闪过许多景象,从她初遇顾之衡,再到她一步步除去顾之衡的绊脚石,还有元兴一年的十日屠杀,最后定格在那一抹血色上。   额头的冷汗划过脸颊,何所依猛的惊醒的刹那时间,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嘴,那手掌之上还沾染着鲜血,鼻尖萦绕上恶心的腥味。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不要动,我不会害你。”   这句话,很熟悉,早已被遗忘了的记忆似潮水一般的涌来。让何所依失率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及笄礼前三日的夜晚,有贼人潜入,劫持了她作为人质,为了保命,何所依救下了这个人。只是此后再无交集,这件事不过是她惊心动魄一生当中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渐渐的,她竟都忘的差不多了。   “你伤的很重,我这儿有伤药。”何所依亲自点燃了油灯,四目相对,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左肩中箭,深入骨,鲜血染红了床褥。   “是你。”   何所依翻找药箱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你见过我?”   “丞相家的大小姐,才女之名耀耀西京,自然不陌生。”   这话里平添了丝揶揄,何所依也不想计较,左右这些对她不过都是虚名,找到伤药,何所依递向那黑衣人,却见那人目光闪烁。   低头一看,她这才发现刚刚起的匆忙,竟只穿了亵衣亵裤,就算前世同顾之衡郎情妾意,都未曾让顾之衡看了身子,哪里想,竟叫一个陌生男人看了去。何所依立马扯过架上的披风遮挡住,背对着那人下了逐客令:“公子拿了东西便走吧,孤男寡女,于我名声不好。”   “若你名声有污,我会对你负责的。”   毕竟是高门世族的女子,自小便受着严苛的教养礼仪,哪里听得这些胡话。何所依眼神一冷,一字一句铿锵落地:“若公子再不离去,我敢保证你今晚就走不了了。”   “你有本事留下我?”   “丞相府的守卫,怎会抓不住一个受了伤的贼人,更何况,公子匆忙,应是有追兵在后,你说,若是两队夹击,你又有多少把握。”   顾荀含笑起身,望向何所依:“在下告辞。”窗柩一阵晃动。   何所依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过去关上了窗户,躺回床上继续睡觉,经此一闹腾,她竟一夜到天明未曾做噩梦。 第四章 弟弟顽劣   作为及笄礼上的主角,何所依终究免不了繁忙。她的礼教已是广得赞誉,可苏络还是为她寻来了一位教导嬷嬷。   景和三十年二月二十五日,天空放晴,西京的寒凉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离去。   今日乃是何府嫡长女的及笄礼,场面自然宏大,且不说何家乃是西京贵族门阀,就连是何所依母亲的娘家,都是琅琊的簪缨士族,他们的女儿自然是百倍尊贵,就连及笄礼的规格都是西京难得一见的尊贵。”   子衿刚刚踏入房阁,就免不了一番赞叹,“小姐,吉时到了。”   何所依搭上瑾瑜的手腕,微微昂首踏出房阁。   前厅此刻人声嘈杂,映入眼帘的皆是西京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人群中不时闪过几个熟悉的身影,皆是何所依的手帕之交。   少女千呼万唤始出来,走过绵长的朱廊,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何暖凉处众人中,望着何所依,不自觉绞弄着手帕。   何所依端庄优雅,步步有序,走到正堂坐在首位的父母,朝着高堂二人,俯首跪地:“愿爹爹娘亲,长岁康健。”   今日过后,她便不是何家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了。她是何所依,死过一次的何所依,从今天后,她便要开始一场输与赢的博弈,生与死的厮杀。那些负了她的人,欠了她的命,她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起来吧,”苏络拿过托盘上的玉簪,轻轻簪入何所依的发髻,此簪乃是前朝圣手石青的手笔,自他死后再也无人打得出这般精巧华美的玉簪,可谓是价值连城。   “呀,来晚了,姐姐不会怪我的吧。”   何所依刚刚站起身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豪爽的声音,虽说字句里含着歉意,可面上却没有半点有亏欠的意思。这便是何家的嫡子,何所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何辰微。   何所依按下心头的酸涩,摇了摇头:“怎会怪你呢?”   苏络对待这个儿子,报以一个冷眼,只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好教训。   “不怪我就好,我晚到可只是为了给我的姐姐选一个好的及笄礼。”何辰微五做三步便跨到了何所依面前,将手里的锦盒递给了何所依。   打开来,是一个泥人娃娃,何所依拿在手里,下头重,上头轻,是一个不倒翁   众人唏嘘万分,钟鸣鼎食之家,养在富贵乡里的何小公子,自家姐姐及笄,竟就送个十文前的不倒翁。   “难为弟弟还记得,姐姐小时最喜欢的玩意,我很喜欢。”   何辰微惊讶万分,不过随即释然,自家这个姐姐啊,面对这样尴尬的场景,自然能轻而易举的化解,不过看着自家父母的眼神,他也知道目的达到了,也不多说,散漫的坐到了一侧的紫檀木椅上。   及笄礼已经完成,之后的不过是名利场上的交易而已,何徽拂袖起身,临走时依旧不忘狠瞪何辰微一眼。   “同我过来。”经过何辰微身侧,苏络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血,苏络还做不到破罐子破摔。   几人走后,管家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诸位宾客前往席宴,前厅之中一片酒色迷香。何暖凉趁此连忙靠近了何所依,亲昵的唤了一声姐姐。恰巧此时何所依几位手帕之交也都走到她们面前,出于礼节,便问了一声:“依依,这位妹妹是谁啊?”   “是我的庶妹,暖凉。”   何暖凉脸色一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何所依。   几人一听到庶妹二字,便知道何所依不待见这人,于是也就止住了话题。   姜敷一把拉住何所依的手腕,颇有些惋惜的说道:“今天你可真成了西京的神话,可惜王妹妹去了常州,否则我们五人也能在今日好好聚一聚。”   “这有什么的,她不是来信说了,过几月就回来么,恰巧能赶上诗会。”   “说不定,她在常州寻了个如意郎君就舍不得回来了。”   何所依轻声一笑,点了点那女孩的额头:“若让王妹妹听了你这话,你定是免不了遭她一顿打。”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何暖凉夹在中间,像是一个小丑一般,忍住眸中泪水,便朝着何所依微微俯身:“姐姐,妹妹先行退下了。”   “嗯。”   何暖凉几乎是落荒而逃,何所依眉目一挑,跃上几分笑意。 第五章 及笄礼   何府的园林风景倒是一绝,怪石嶙峋,小桥流水,叫几个女儿家看了都是万分欣喜。   何所依将鱼食撒进池塘,便引得众多锦鲤前来争抢鱼食,姜敷这时放下了手里的小盘,问道:“你不喜欢刚刚那个庶妹,自见了她以后你就闷闷不乐的,好像有心事一般。”   何所依微微摇头,可心想果然不愧是姜家的女儿啊,察言观色的本事竟像是遗传下来的天性一般。   “谈不上不喜欢,只是看着心烦,不久后,她可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你母亲要过继她。”   她的视线始终注视着池塘抢食的锦鲤,微微点头,其实母亲是一个十分淡泊的人,何府的庶女庶子不少,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过继了谁,可想,何暖凉的手段果真是高啊。   “这也没什么的,纵然她成了嫡女,可骨子已然是个庶出的,更何况,若是你不愿意,她恐怕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妹妹。”   何所依闭口不言,只是点了点头,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复杂得很,她自然不能向姜敷解释。   还记得前世,自从何所依同顾之衡在一起后,不知不觉间,竟同这些姐妹渐渐分道扬镳,现在又重新相聚,竟是恍如隔世一般啊。   何所依展眉一笑,执起了姜敷的手:“可还记得,曾经我们五人共奏渔樵问答。”   “自然记得,只可惜你这些年已经很久未曾碰过琵琶。”   “不如我们今日便共奏一曲,就当做你们送予我的及笄之礼。”   “求之不得。”   丫鬟在闲云阁上拉起了轻纱,遮住了四位姑娘的容颜,而此时,乐器也已经被侍女抱了过来,何府毕竟是百年大家,就连乐器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琴弦一拨,便是清脆的一声响,似出谷黄莺,似芙蓉泣露。   何所依手执琵琶,轻轻一弹,四人自是心有灵犀,曲调相合,声声相谐,轻挑慢捻抹复挑,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切切错杂弹。一曲渔樵问答高亢激荡,若非亲眼相见,怎敢相信出自四位闺阁小姐之手。   “王爷,可要小的去看看。”   顾之衡缓过了神,沉浸在刚刚美妙的音律中不愿醒来,这样的手法,就算比之宫廷乐师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没曾想,何府还藏着这般妙人儿。   此次前来丞相府,本是为了将何徽拉到自己的战线来,可这厮却是避重就轻,始终不肯答应,难怪这老狐狸能待在丞相位置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本来是一肚子的烦躁,可是刚刚走出松涛院,便偶遇这般美妙的音乐,顿时整颗心都安静了下来。   “去问问,是西京哪家的乐师。”   小厮得了命令便恭敬的退下,顾之衡视线移到的闲云亭上,只是刹那,疾风吹过,掀起纱幔的一角   恰巧看见着一袭紫色云罗衫的女子,环抱琵琶,垂眸一笑,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只剩下那一抹弯弯朱唇,成了他眼里绝色。   轻纱垂落,刚刚惊鸿一瞥竟像是幻觉一般,寒风划过,惊起一汪春水。   顾之衡望着刚刚那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直至前去询问的小厮上前禀告。   “王爷,凉亭里的不是乐师,乃是何丞相的嫡长女何所依,御史大夫之女姜敷,兵马元帅之女林如意……”   “何所依。”顾之衡脑海里残留着依旧是刚刚刹那的绝色,视线从凉亭移去:“今日是何小姐的及笄礼,是么?”   “回王爷,正是。”   顾之衡转身,缓缓道:“将昨日母妃赐下的玉镯送予何小姐,就作为她的及笄礼吧。”   “那玉镯可是秦娘娘给未来儿媳的,王爷……”   “本王怎么做,需要你一个奴才指手画脚么?”冷冷出声,让那人霎时闭上了嘴,勾头不再多说。   众人都说九王爷是一位仁义君子,温润儿郎,可是伺候了自家王爷这么多年,他知道,自家王爷不过是披着仁善面具,实际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再抬头时,王爷已经距离他数米之远,小厮连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快步追了上去。   何所依弹琵琶的手一顿,莫名的心下七上八下,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六章 孽缘难断   她怎么会知道,不知不觉间,上天又捉弄了她一番,她同顾之衡的缘分始终避不开。何所依揉了揉太阳穴,“这里风大,不如今日就散了,改日再聚。”   由着瑾瑜搀扶起,朝着江虚园行去,索性离得不远,不过一会儿便到了,而此时,她信心那股不安也渐渐消失。   刚刚踏进厢房,何所依一眼便看见圆木桌上的锦盒。   “是谁送来的。”   “院子里没见有人来啊。”子衿也是万分疑惑。。   何所依徐徐走近,并未多想,打开来,只见锦盒里躺着的是一块双鱼珏。两条游弋的锦鲤,首尾相连,雕刻的栩栩如生,拿在手里,便有一阵温良的触感。   只见玉珏底下,还躺着一张纸条,笔锋伶俐,已见锋芒,之上写着‘彼其之子,美如玉。’   何所依快速的将纸条合起,“把玉佩收起来吧。”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将其收起,日后若知晓了,物归原主也好。   不知为何,脑海闪过的竟是不久前那一双掺杂着北地风雪的眉目,没等何所依把线头理清,沉香便急急从门外跑了进来,“小姐,夫人将少爷关进佛堂了。”   若是放在以前,何所依不会管的,可是现在,何所依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并不是表面那般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只是,为了自己所想追求的,故意激怒父母。   披上披风,何所依匆匆赶去了佛堂。   何辰微斜靠在墙壁之上,手里正拿着供奉佛前的糕点。   解下披风递给了瑾瑜,何所依便朝着佛陀恭恭敬敬跪下,双掌合十,盈盈一拜。   “我记得你不信鬼神的。”   他吃好了糕点,走到何所依面前,十四岁的儿郎,身量都已经快要超过她了,面上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何所依一个眼神,瑾瑜便识实务的退了下去,“若是饿了,自有厨房为你送来山珍海味,何要故意拿贡品。”   何辰微避开了何所依灼灼目光,回答道:“我们娘亲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算你要了吃食,娘亲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吃了贡品,娘亲定然会勃然大怒。”   何辰微一下子坐到了铺团上,大大方方承认道:“我就是想要惹娘亲生气,你尽管责骂便好。”   “母亲身体不好,你下次还是注意些好。”   何辰微眼神闪烁,“她那副样子,哪里看出的身体不好。”   上一世,何所依也从未想过母亲会卧病在床,“你从未关心过娘亲,又哪里知道。”   何辰微讽刺一笑,扬眉看向何所依:“难道姐姐又关心过吗?如果何大小姐来只是为了教训我这个不孝子,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   何辰微一跃起身,随手一拿,便将桌上的贡品拿出一块。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帮你。”   放下到手的梨,何辰微背对着何所依,缓缓道:“你说什么?”   “我知你不喜待在太学,也不想走父亲文官的路子,只要你想,我可以说服爹爹娘亲,让你从军。”   前世何所依并不了解这个弟弟,可直到后来,何辰微在行及冠之礼时,撇下何府满门,只留下书信一封,便离家出走。   他一腔热血,想抛去公子王孙的娇弱,守卫边关保家卫国,没有何府的庇佑,他便从士卒做起,用满身疤痕满本功勋,一步步走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之后她被何暖凉所杀,何府满门也横遭灭门,何辰微以功劳一求饶恕何家,可顾之衡的心狠,没有半分动摇。   何府满门抄斩后,何辰微敛葬父母尸骨,之后于双亲墓碑前自尽,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何所依不知道改变何辰微的人生轨迹会带来什么,可是何所依却知道,何辰微离家出走,会让父母伤心,也会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第七章 牵线搭桥化隔阂   “你可以?”何辰微一把拉住了何所依的衣袖,十分激动。   “只要你听我的话,定可叫你如愿以偿。”   “可是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何家只有我一个嫡子。”   何所依莞尔一笑,满目温柔看向何辰微,“何家钟鸣鼎食世家,且不论父亲有庶子,光是旁支就数不清了,三伯家的怀表哥不就是一个德才兼备的男子么。”握紧了何辰微的手,何所依缓缓道:“父亲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只要你这几月学乖些,让父亲知道你不是个纨绔子弟,其余的事情,交给姐姐。”   “好。”   何所依将桌上的贡品重新摆放好,叮嘱道:“等过些时候就去向母亲请罪,这些是厨房刚刚做好的,吃好了再去向母亲赔罪。”   “嗯,知道了。”   何所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刚刚走出偏院,一个小厮迎了上来,“小姐,老爷让你去见他。”   何徽立在书桌前,何所依盈盈一拜,等待着何徽发话,空气压抑。   “刚刚吴王遣人为你送来一份礼物,作为你的及笄礼。”   吴王顾之衡,何所依心下一顿,这件事超出了她的预想,脱离了她的掌控,让她不安。   何徽自然注意到自家女儿的不对劲,不过并未多想,吴王有意拉拢他,在何所依及笄礼送上一份礼物,这并不奇怪。   只是这份礼……   何徽将桌上的紫檀木盒递给了何所依,这个木盒的做工和花样都十分眼熟,何所依缓缓打开,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只玉镯,浑身通澈,没有一点杂质,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玉。   这个手镯,她曾见何暖凉戴过,因为这般好的玉镯着实难见,便多问了一句出处,还记得何暖凉对她说,乃是故友所赠,她便也未曾多想。   未曾想,这个故友原就是他顾之衡,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们便已经勾搭成双了。   “这玉镯乃是秦妃留给自己儿媳的,吴王将他送予你做及笄之礼,终究太重。”   何所依身形一怔,慢慢合上了木盒,嘴角浮上冷笑,她竟然被当成傻子被他们二人玩弄了那么多年,也亏得她何暖凉大度,竟也能忍受自己和顾之衡郎情妾意那么些年,果真是做大事的人。   将木盒放在桌上,何所依敛衽屈身,大方得体的回道:“还请父亲将这份礼退回给吴王,女儿功德福薄,受不起吴王的厚爱。”   她只要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便好,其余的事,父亲自会处理的很好。   何徽抚须,越发欣赏这个女儿,在他看来,放眼大周,能与自己女儿相配的佳郎,不过那一人而已,至于顾之衡,不提也罢。   “若无他事便下去吧,这件事交给为父了。”   何所依躬身退下,指尖还残留着玉镯温润的触感,她垂首望着纤长的五指,眸中寒意越甚。   瑾瑜侯连忙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何所依身上,跟在她身后一路走回江虚院。   半路,何所依改了主意,转而去见弟弟,他此时定时些许纠结,不知如何面对母亲,不若她去做这个牵桥搭线的人。   将何辰微带出佛堂,二人便径直朝着芙玉堂行去,孙嬷嬷远远便看见二人的身影,于是连忙派丫鬟去禀告夫人,自己则迎了上去。   小姐和少爷一同前来拜见夫人,放在以前,孙嬷嬷是从来没有想过的,现在看见这副景象,心里都替自家夫人开心。   “孙嬷嬷。”   何所依停住步子,含笑唤了一声,对于在母亲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仆人,何所依总是存着几分敬重。   孙嬷嬷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朝着二人行了个礼,起身后便将二人引向大堂。   苏络此时已经坐在了大堂上,阖上双目转动着掌中的佛珠,直至听见一双儿女的声音,方才睁开了双眸。   “儿子今日来,是向母亲请罪。”   转动佛珠的手猛地顿住,苏络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还是自己那个忤逆子说出的话吗?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儿子做事儿不妥当,虽是无心之举,但所作所为却抹黑了何家,儿子有罪,请母亲原谅。”   何所依在一旁,不免赞叹,果真是孺子可教也,不过轻轻一点拨,便能做到这个地步。 第八章 命运从此时颠覆   苏尘婉快速的缓过神来,所有斥责到嘴边竟化成了一句:“吃饭了吗。”   何辰微一顿,看了何所依一眼,摇摇头,“未曾。”   “孙嬷嬷,”苏洛看了她一眼。   孙嬷嬷心灵回神,连忙应下,便退了下去给他准备吃食。   “待会老爷下了朝,你去向他请罪。”   “是。”   “还有一件事母亲想问问你。”   何所依心下一顿,已经能猜出苏络要问的是什么了。   不出所料,只见苏尘婉将佛珠放在木桌上,正色看向何辰微:“为母想过继王姨娘的二姑娘,你可愿意?”   “母亲愿意就好,这些事情问我一个男子作甚。”   苏尘婉听见何辰微如此回答,便微微颔首,说道:“即是如此,三日后便来芙玉堂,行过继礼。”   “是。”   他的回答,自然在何所依的预料之中,拿过丫鬟奉上的热茶,纤纤素手沿着杯沿缓缓转动,何暖凉,我们的博弈现在就要开始了。   孙嬷嬷此时也将金创药拿了来,奉到何辰微手上,罪也请完了,药也拿到了,何辰微同何所依便告退离去。   走出芙玉堂后,何所依目光直视前方,轻启朱唇:“万事都得三思而后行,父亲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服软,他不会对你如何的,至于从军之事,在你行冠礼之前,定会如意。”说罢,便转向江虚院,同何辰微分道扬镳。   三日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难得的好天气。   何所依看着堂中央的何暖凉,不得不说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今日的何暖凉着了一袭纯白的衫裙,裙沿上绣着连绵的水莲花,栩栩如生,衬着何暖凉越发娇柔。   她眉目精致,一弯柳眉,一双桃花眸子,琼鼻朱唇,也难怪能迷惑住顾之衡,的确是有实力的。   “女儿何暖凉拜见母亲,恭请母亲饮茶。”   苏尘婉接过何暖凉奉上的热茶,微微一呷,便将桌上的木盒拿过放在了何暖凉手里:“从今日起,你便是何家嫡女了,定要行为端正。”   “女儿知道了。”   而后何暖凉缓缓起身,跪在了何所依面前,一副恭敬的姿态:“姐姐,请饮茶。”半晌,却无人应答,不知为何,何暖凉只感觉脊背上冒上几分冷意,总感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控。   “今后,你便是我嫡亲的妹妹的,姐姐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何所依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取下自己发髻上的银钗,将钗子温柔的插进何暖凉发中。   “谢谢姐姐,姐姐的恩情,妹妹一定铭记在心。”   何辰微来了一会儿便已经匆匆离开,所以这过继礼到此便已经结束了,比上前世,相差的果真不止一星半点呢。   中时,何所依就回到了江虚院,刚刚踏进房门,何所依便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叫浮萍将前几日收起来的木盒拿了出来。   双鱼玉珏依旧好好躺在木盒里,何所依素手拂过,脑海当中闪过的是那张纸条上写着的七字‘彼其之子,美如玉。’   想及此,嘴角便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小姐,这玉佩有那么好看么,府里比这精美的多了去了。”子衿看着自家小姐对着玉佩发笑,便出声提醒道,毕竟只是一枚玉佩,怎就值得自家小姐这么笑了。   何所依将玉珏系在了腰上,摇了摇头:“不一样的。”这枚玉佩是那人送的,意义到底是不同的。   子衿不知道有什么不同,索性也就闭嘴不言了。这时便有丫鬟前来禀告道,说是二小姐何暖凉前来求见,何所依微微蹙眉,不是刚刚才见完,怎么又来了。   “让二小姐进来吧。”   “是。”   不过一会儿,便见何暖凉迈着三寸金莲徐徐走近,举手投足哪里还是不久前那个荆钗布裙的小丫头可以比拟的。   “妹妹拜见姐姐。”   何所依虚扶一把何暖凉,笑道:“我们姐妹之间,不必守这些礼节。” 第九章 原来如此   “谢姐姐。”面对何所依的微笑及善意,何暖凉垂首感谢。   何所依将何暖凉引到椅上坐好,无心与何暖凉东拉西扯,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妹妹前来,是为何事。”   没想到何所依如此直白,何暖凉紧攥着手绢,胆怯的看向何所依:“妹妹听说,再过不久便是曲庄诗会了,早听闻这诗会才人众多,十分热闹,妹妹之前没见过,此次想去看看,不知姐姐可愿意……”   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茶杯挡住了何所依嘴角的冷笑,“妹妹若是想去,去找母亲便可,车马丫头,母亲皆会为妹妹一一准备好的。”   何暖凉一阵错愕,何所依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何所依却避重言轻,不管她是不是装傻,何暖凉知道,自己必须由何所依带着去往曲庄,这一步,是万不能出现差错的,“妹妹是想与姐姐同去。”   何所依抬首,眸中出现几分玩味,“好啊,有妹妹同行自是好的。”   “多谢姐姐,只是妹妹听闻曲庄诗会的魁首在每次曲庄诗会时,都会献上一幅丹青,不知道姐姐这幅画可绘好了?”   曲庄诗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每次曲庄诗会开始之时,要由上一届的魁首献上一幅提诗的丹青,作为曲庄诗会开始的好彩头,因为此图有数米之长,一般在曲庄诗会开始之前就已经绘好了。   到了正题了,放下茶盏,何所依盈盈一笑,朝着浮萍吩咐道:“去把一月前我绘的春江花月夜拿出来。”   丹青被精心放在了画轴里,丫鬟小心翼翼的打开,延展在何暖凉面前,三米长的画纸,之上绘着圆月春江,一叶扁舟在江中随波逐流,最是那高空悬挂的明月,照射下的莹莹光辉投影在江水之中。   何暖凉看着面前的妙手丹青,心下沉沉一顿,何所依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就是因为她是何家的嫡女,有好的老师,亦有好的教育,若她何暖凉是丞相府的嫡女,做的定会比她何所依好上千倍万倍。   “让妹妹见笑了。”   “姐姐画的如此好,就算是张岱见了都定会自愧不如的,哪里还会见笑。”何暖凉起身,素手纤纤拂过画卷,在之上几番停留,何所依看着那只手,嘴角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原来是在这里就给她下了个套,难怪前世自己没有察觉,实在是她何暖凉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看过画之后,何暖凉也随之告退了去,何所依望着那聘聘婷婷的身影,又转回了自己那幅春江花月夜上,不觉有几分惋惜,虽说勘破了何暖凉的手段,可自己的心血到底是毁了。   “你将这幅画带给徐老看看。”   浮萍收起画,也没问为什么,得了吩咐便告退了下去,前往徐老的住所,徐潇乃是当今大周数一数二的丹青圣手,也是何所依的老师,相信何暖凉的这点把戏,瞒得过她何所依,在徐老面前到底是无所遁形。   日暮之时,浮萍方才捧着画慌慌张张的跪倒在了何所依面前,面上竟还有几分后怕的惊慌。   “怎么了?画有什么差错么?”   “徐老看了,说是小姐这幅画里掺杂了溶矾,现在看着无事,可是若是再过个几日经过日光一晒,便会肮脏不堪,这幅画算是毁了。”   浮萍说完,便又慌忙的看向何所依:“奴婢们知道这画是小姐为曲庄诗会画的,都是好好保存着的,莫说溶矾,我们就连点水都未曾让这画接触过,望小姐明察啊。”   何所依毫不在意的拿过了浮萍手里的画卷,声音淡淡:“无事,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退下吧。”   浮萍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看自家小姐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也就躬身退下了,幸是小姐怪罪她们看管不力,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溶矾...... 第十章 故人夜访   何所依莞尔一笑,看着闪烁的烛光,竟有几分欣赏:“若她这些心思不是花在我身上,而是用在正途,当会有一番作为啊。”   何暖凉所知道的偏门,的确要远远超过她,更何况她这个妹妹,还有一身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怎会引得顾之衡刮目相看呢?   一阵冷风袭来,她面前的烛火猛地熄灭,还没等她做什么反应,耳后便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何大小姐深夜独坐,是在等我么?”   这个声音,是沈霍!   何所依连忙避开,整理好衣襟,正襟危坐:“元亨利贞,君子四德,身为一国太子的你,是否应该为万民做好表率呢?”   沈霍一愣,继而扬起一抹笑来,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后,看向了何所依,“本太子的名声向来不好,算不得何大小姐口中说的君子。”   何所依移开视线,心想,你这话骗骗别人就行了,可自己好歹是活过一世的人,你腹中乾坤,眼中计谋,我还能不知道么。   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何所依为沈霍斟满一杯热茶,缓缓道:“太子不是君子,可我却还是要顾忌名声的,若让旁人见了......”   不待何所依把话说完,沈霍一把夺过了何所依手里的茶,说的轻松:“我连你身子都看过了,也说了要对你负责,想这么多作甚!”   沈霍佻达不羁,可何所依却是在严格教养里养出来的名媛,当下冷了脸:“太子日后若再说这般玩笑话,便不必再来了。”   这话若是旁人对沈霍说,沈霍指定就是一剑了解了她,可说这话的是何所依,于是沈霍便闭了嘴。   “太子所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听闻了何大小姐的才名,特地想来看看,是否如旁人所说的那般,是个不输男儿的才人。”   这些话何所依并不陌生,恭维的话有许多人对何所依说过,只是现在从沈霍嘴里听到,总是感觉有些怪异。   侧身对上了沈霍揶揄的目光,何所依心下了然,要不是这个男子对自己有敛骨之德,轮回之恩,按照她的性格,沈霍绝对不可能还坐在她面前。   “时间不早了,还请太子殿下离开。”   一杯热茶刚刚饮尽,沈霍听了何所依的逐客令,也不留恋,跨步走到窗前,似想到什么一般,转身问道:“你可收到了我送你的及笄礼。”   何所依微微颔首,得到了这个答案,沈霍满意跨上窗沿,转瞬消失在了何所依眼前。何所依含笑起身,吹灭了烛火,徐徐走向床榻,这一夜,她睡得极其安稳。   七日,不过转瞬即逝,曲庄诗会近在眼前,她要破的,是何暖凉的第一局棋。   何所依同何暖凉共乘一车,一路上,何暖凉一路叽叽喳喳,只是她话虽多,却不感觉让人烦躁,声调如何,话怎么说,把握的恰到好处。   丞相府距离曲庄不算太远,穿过东市的长街,便已经可以看见那山清水秀,空气中花香弥漫,正是三月,一切都是勃勃生机的模样。   刚一踏下马车,就见不远处盛放着一株野牡丹,正是好颜色,何所依吸进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真好,她还活着。   曲庄乃是在钟子山下一处庄园,乃是当朝长公主的私园,这位长公主中年丧夫,便在西京一处清静之地盖下了一座庄园,后来每年一到三月,便会举办一次诗会,久而久之,便有了个曲庄诗会的名。   “咦,是何所依。”   “她旁边那姑娘是谁啊,长得倒是不错。”   “......”   刚一跨进曲庄,便听见议论纷纷,何暖凉微微仰起头,面上又添上几分笑容,这才该是她何暖凉的人生,被人注视,被人众星捧月,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活在黑暗里的一个庶女!   何所依自然注意到了何暖凉神色的改变,眸中闪过几分兴味,你就好好享受着吧,不过多久,你就享受不到了。   不远处,姜敷自是看见了何所依,于是连忙迎了上去:“怎得现在才来,都等了你好久了。”   “有事耽搁了。”   “对了,你画可画好了。”姜敷亲昵的拉住何所依的手臂,问道。   在一侧的何暖凉也静静屏住了呼吸,等待何所依的回答。   何所依莞尔,视线快速掠过何暖凉,缓缓道:“自然准备好了。 第十一章 手段   一阵丝竹声过后,这诗会算是开了场,各家的闺秀都按着往日的位子坐了下来。何所依自是首当其冲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一次排开的便是姜敷、林如意等人。坐定以后这尴尬便来了,诗会每年都是按着请帖的名头来排座位,这没有请帖的便是同丫鬟一个待遇,谁带来的便要站在谁的身后。   “不知可否为我这庶妹安排一个位置?”   何所依看出了何暖凉的尴尬,状似体谅她实则将声音放大了许多。在场有疑惑的人也都纷纷捂着嘴窃窃私语,嘲笑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那丫鬟一见是上一届的头魁提了要求哪里有不从的道理,很快便搬来了椅子,只是这椅子却是生生的比何所依几人的矮上了几分。何所依余光瞥见何暖凉那一脸不甘的样子心中冷哼道:别急,这才是开始。更难堪的可是再后面呢。   “我说阿依姐姐,你可真是生来一副好心肠,对一个庶妹都这样宽容。带着出来涨见识不说,竟还让她坐着。”   这大周朝的规矩一向是尊卑分明,贵女圈里没有几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嫡小姐,任谁也是看不上庶女的,更何况这庶女竟然一点礼数都没有,让坐就坐了。自然是有人看不惯她要出言讽刺一般。   何所依掩唇一笑,柔声说道:“哪里是妹妹说的那样,是我这庶妹才貌双全,有十分的好学央着我要来看看诗会中的才女们。大伙儿啊,就莫要再拿她开玩笑了。”   这话一说出口大伙儿自然是一个个的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是笑这个庶女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丞相府对庶出的孩子宽容就开始无法无天起来了。   “好了,大伙儿这茶也喝了,歌舞也看了,我们阿依妹妹是不是该让大伙儿见识见识你那画画的手艺啦!”   女人在一起就是这样,有一个起哄便有一群人跟着,按着往年的规矩何所依此时该是拿出提前画好的丹青给大家欣赏了,也算是个彩头。   何暖凉在角落里笑的得意,恨不得何所依赶紧把她那副花拿出来。紧握的拳头昭示着她的紧张和激动,何所依!你得意的日子不多了,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都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从你身上讨回来!   一旁的浮萍收到何所依的眼色屈膝行了礼便退了下去,众人自以为浮萍是去拿画了也就无人再催促了。   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着天,一派和谐的景象。   不消片刻浮萍便抱着画卷匆匆来到了看台的桌前,将画卷用力展开。众人正等着欣赏何所依的新作却见那打开的画卷是一张白纸,别说是画了便是连点墨迹都没有。   “阿依姐姐,你这丫鬟是不是拿错了?怎的只是白纸?”   “没错,往年都是画好了拿过来实在是无趣,今年咱们玩点特别的。姐妹们不是一直都想从我这里偷师么,今日我便现场为大伙画上一副。你们说怎么样?”   “阿依姐姐,你快别说笑了,这诗会总共不过是两个时辰。这三米长的画卷若是妹妹我说什么也要画上两天,姐姐这不是耍赖么!”   “你们若是不信便看着,我若是没画完任你们惩罚。如何?”   看着何所依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左右都说是认罚了便赌上这一局也无妨,整日呆在闺阁里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如今这也算是找个乐子。   何所依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移莲步走到桌前抬起手将镇纸放好便只等着浮萍研磨了。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大家风范,看的姑娘们都是羡慕不已直夸何所依美得像仙女一样。何暖凉此时却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她的美,脑子里想的都是何所依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画上动了手脚的,剩下的便全是不甘。自己筹谋了那么久,原本以为眼看就要成功了的,竟然一夕之间全都变了,这让她如何接受的了!   这个何所依还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当真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第十二章 长公主命题   想到这何暖凉扯起一丝十分得体的微笑,轻声说道:“姐姐莫不是真的要在这现场画上一副?前些时日妹妹看的那副春江花月夜当真是美妙绝伦,生生的让妹妹差点以为自己就在那片景色当中了。姐姐何不拿出来与大家观赏一番,也省的姐姐受累了。”   “妹妹说的那幅画已经被姐姐命人扔掉了,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好,诸多的瑕疵。那样的东西不过是随手画画上不得台面,终究是要扔掉的。”   何暖凉听了这话顿时沉默不语,面上依旧是和风细雨的样子,心里却早已经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永远带着光环高高在上的何所依粉身碎骨了。她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说的是谁,哼!有朝一日定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阿依姐姐,你这庶妹当真是有教养的很,这样的场合也轮得到她来说话么?你怎么也不管管!”   林如意生在将门,说到底性子也是直了一些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懂得这规矩就是规矩,看不惯便要说出来。只是这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戳了何暖凉的心,连带着把这个性情爽朗的姑娘也恨上了。   “如意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庶出的自然是要旁系的来管,说起来咱们阿依已经是够大度了,若是换做我呀!早就两个耳光拖出去了,哪里容得她这样没规没矩的。丢了丞相府的脸不说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啧啧啧!”   姜敷这一番话却是点醒了何暖凉,怪只怪自己没有沉住气,见何所依化险为夷便急着想要看她出丑,如今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众位姐姐莫要怪罪,何暖凉自小便是旁支的孩子,见过的市面自然是不必各位姐姐的。今日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姐姐们能指点,暖凉自当感激不尽。”   何暖凉这一番话却是吓了她们一跳,谁也想不到她会这样做,大家对她百般讽刺。结果人家站出来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没有教养,倒显得她们咄咄逼人不讲情面了,说到底就算是庶出的也是丞相府的人。这朝堂上的事情她们不懂却也知道相府得罪不得,今日何所依能带着她来参加这诗会想必也是另有原因的。   想到这原本叽叽喳喳议论声不断地园子里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愿得罪了丞相府。今日这是怎么也轮不到她们说了算。   “妹妹不必当真,这姐妹们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难免无聊,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没人会怪罪你丢了相府的脸,万事都还有姐姐呢,快些起来吧。”   大家自是听出了何所依这话里的意思,只要有她何所依一天,丞相府的脸面便是在她何所依的身上,一个小小的庶女当真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许久未曾开腔的长公主也终于说话了。   “既然何家女儿决定要现场作画那本宫便再添一彩头,正值三月,今日便由本宫开这个头,本宫吟诗一首阿依你便画本宫的诗,如何?”   长公主的话自是没有人敢说不的,何所依点头称是整个园子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只听长公主声如黄雀徐徐道来:“春风拂过庭花落,绿柳成荫水中留。满园香气惹人醉,不知来年为谁开。”   各家的小姐听了都惊诧的不行,这样的诗要怎么画?若是画错了惹得长公主不高兴,莫说是赏赐了,怕是不被罚都是烧过高香的了,原本以为这一次又长公主题诗何所依这风头可是出大了。不想这长公主手里的甜头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众人交头接耳之际何所依已经信心满满的拿起了笔,丝毫不见慌乱,今日她画的不是最拿手的丹青而是泼墨。   只见她抬起手腕挥毫一甩,纸上顿时绽开了无数的红花,一片火海似得好看极了。眼见着何所依只是随便甩了几下手腕这一幅画便有了美感。众人皆是惊叹,就连长公主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姐姐,暖凉来替你磨墨吧!” 第十三章 巧妙破局   何暖凉看到何所依轻而易举的便过了这关自然是不甘心的,连忙上前将浮萍挤到了一旁。也不问何所依同意与否便自顾自的磨起墨来,何所依看着她那滴溜乱转的眼珠心下便来了主意。   “也好,浮萍你便退下吧,暖凉才貌双全,画画的手艺与我旗鼓相当。她来磨墨我也放心,省的你老是毛手毛脚的。”   说罢,还状似无意的一抬手,一点墨汁毫不意外的落在了何暖凉的脸上。   “哎呀,瞧我,一紧张竟然将墨汁甩了出来,姐姐可会怪我?”   何暖凉眼泪汪汪的看着何所依,紧张的就差哭出来了。心中却在期盼着她大发雷霆。她就不信,这一副马上快要看出形态的画被自己毁成了这样她何所依忍得了!   何所依回眸一笑半点不见生气的样子,抬手擦掉何暖凉脸上的墨迹,一脸宠溺的说道:“暖凉惯会开玩笑的,你当真是调皮。明知道我要画这里却还同姐姐装出一副认错的样子。”   听了这话何暖凉却是错愕的,这么难以忍受的事情都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好,何所依你好样的,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会把这画改成什么样子,若是大公主不满她的目的也同样可以达到。   何所依换了手中的毛笔,细细的描画着,不消片刻一副精致的画作便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被何暖凉毁掉的那一块已经被她改成了一簇火红的海棠,绽放这灼灼的英姿。   一片海棠花间若是细看竟还能看见一个躺在花蕊上的女孩,众人无不佩服这何所依的才情。长公主细细的看了一会儿这画作,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方才吟的诗提在了上头。此时众人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这一次的诗会头魁怕是轮不到别人了,不说长公主的反映,端看这画也没有人能比何所依更出彩了。   画完了画何所依挽着已经快要气疯了却依旧轻言欢笑的何暖凉回到了座位上,剩下的人也开始一个个的跑上来献艺。这何所依她们是注定比不过的,剩下的切磋切磋也不为是一件乐事。   诗会眼看着就要结束了,何所依毫无疑问的又一次当上了这头魁,众人又开始讨论起这画作来。   姜敷收到何所依的眼神顿时会意,大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副画的点睛之笔便在于那一簇大海棠,仔细看来上头竟然躺着一个美人当真是妙哉!阿依这手艺真是精进的极快,眼看着我们就要赶不上了!”   经过姜敷这一说,大家方才注意到那个躺在海棠中央姑娘。   不知是谁来了一句:“诶!那地方好像是阿依姐姐那个庶妹洒了墨汁的地方吧?”   一时之间议论声骤起,有说何所依才女名声得之无愧的,也有说她们姐妹心有灵犀的。何所依听见这些议论声便知道离她想要的结果不远了。   不一会儿两方的人便计较起来了,纷纷说要何暖凉献画以求证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何暖凉一个庶出的哪里有什么画画的本事,不过也就是偶尔描上几笔难等大雅之堂,为了不让自己丢人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说道:“各位姐姐,实在是对不住了,前些时日暖凉弹琴时伤了手,不然今日也不会将墨汁不慎滴落到姐姐的画上。”   眼看着大伙儿一个个的摇头叹息一副可惜了的样子,何暖凉知道这一次算是躲过去了。不过也只有这一次了,自己已经过继到大夫人的名下了,往后便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今日何所依这一声庶妹她算是记住了。来日等自己学成之时必定要为今日这事报仇雪恨。   她何所依这么猖狂也不过是有个好娘罢了!   诗会结束后照例是长公主回去休息,将地方留给这些大家小姐们尽情玩乐。   今日便是林如意带头嚷着要去花园里赏荷,说是长公主在这里建了个玻璃房子,池中的荷花提前开了。平日里这荷花都是六月的景色,如今有这难得一见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第十四章 水池风波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荷花池旁走去,远远地果真见到了传说中的玻璃房子。这玻璃房子极大,整个便是盖在这小池子上的。当真是奢侈啊!   “你们快看,那里竟有一株黑莲!这黑莲最是难得,今日竟然能有幸看上一眼真是不枉此行。”   不只是谁喊了一嗓子有黑莲,众人都拥挤这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只听何暖凉一声尖叫,人已经挂在那花池的边缘了。一双手死死的抓住栏杆满眼都是恐惧,头发也不似刚来那时般得体。整个人都狼狈的不像样子。   “诶呀!有人掉下去了。”   “快看快看,那不是阿依的庶妹么?”   “妹妹!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来抓住姐姐的手,姐姐拉你上来。”   何所依忍住心中的笑意,一脸惊慌的跑到池边伸出了自己手。何暖凉此时还在犹豫,若是何所依假装抓不住自己反而更狼狈。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之时却听何所依在上面喊道:“妹妹,想什么呢,别害怕,有姐姐在呢!你的手不是伤了么,再犹豫怕是要掉下去的。这池水这样深,若是掉下去了还得了?”   何暖凉看着何所依那一脸关心的模样也有些掐不准她到底是真的怕自己掉下去还是故意将重点放在自己的手上了。   正要伸手,只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人顿时被一双强有力的双手抱在了怀里。   这个回头目光与那人撞了个正着,一双眼睛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高挺的鼻梁,薄唇紧紧地抿着。当真是俊俏的可以,况且能出现在长公主园子里头的人想必也是身份不一般吧!   “拜见吴王!”   何暖凉正在猜测这人的身份,却听见一旁齐声的见礼。顿时慌了手脚,原来他是吴王,传闻吴王性子温润,对谁都是亲和有礼,今日想必是要请这吴王帮一帮忙了。   “小女何暖凉,谢过吴王救命之恩!”   “你叫何暖凉?怎么哭了,已经没事了,莫要害怕。这池边的栏杆低,人多还是不要往那边去的好。”   “小女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凉亭中   “公主殿下,何家那个庶女掉到莲池里去了。”   “左右不过是个庶女,捞上来便好了,莫要伤了我的莲花。”   “不是啊,殿下,那庶女说是被人推下去的。吴王殿下在,如今正吵着要查出真凶呢!您若是再不过去怕是要闹出乱子来了!”   “当真是不讲规矩,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来我的曲庄闹事!下一次叫她不要再出现。”   “是。”   那报信的婢女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桌上碎掉的茶杯赶紧回头朝着长公主追了过去,这何暖凉自以为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却不知,这一次才是真的倒霉了。惹了长公主生气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大公主刚刚赶到便看见何暖凉哭的梨花带雨的站在顾之衡的身后,姑娘们状似在争吵,又像是在说何暖凉。   “这是在闹什么!”   “长公主息怒!舍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不慎掉下看台,人多拥挤妹妹便误会了,以为是有人推她。”   长公主原本冷冰冰的脸在何所依主动站出来解释情况之时便开始缓和了,这何所依才像是丞相府出来的孩子,才情了得又识得大体不会恃才傲物。如今又敢于承担罪责,果真自己是没有看错的,看着何所依那不卑不亢的样子顿时响起了当年的自己。   “姐姐,这人虽多可到底是不会轻易掉下水池的,姐姐怎的说是我误会了?难不成是姐姐推得我么?”   原本脸色已经缓和了的长公主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莫说是没有人推她,便是有人推她也该是出了曲庄再去闹腾。如今这样像什么样子,把她费心营造的庄园变成了勾心斗角耍小聪明的地方?   “放肆!这曲庄是给你们以才会友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勾心斗角互相陷害然后找个权贵嚷着替你们做主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庶女连嫡姐都敢责备,当真是狂妄至极,丞相没有教过你规矩么!”   不等何暖凉说话,何所依便扑通一声跪在了长公主的脚下,声泪俱下的说道:“长公主息怒,此时不怪父亲,全怪阿依没有提前告诉妹妹这里头的规矩。暖凉是我母亲刚过继的孩子,本是想着带她出来见一见市面,不曾想会闹出这样的乱子,长公主若是要罚便罚阿依吧!” 第十五章 赏赐琴谱   这样一番感人肺腑的求情感动了长公主,可听在何暖凉耳朵里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何所依分明是在告诉大伙儿自己是个庶女,没有教养的很,又是个过继的孩子在相府毫无地位可言!好你个何所依,今日算我输得彻底,来日方长往后我便是嫡出的二小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几日!   “阿依呐,你这样做可值得?”   “值得,母亲喜欢暖凉,说她知书达理十分懂事,身世又可怜。如今会犯错也是因着头一次的关系,往后定不会再犯的。”   看着何所依那一脸诚恳的样子长公主长叹了一声,她在后宫多年,又岂会看不见何暖凉眼中藏着的那些怨恨?这何所依到底是个正直的孩子。   “算了,今日便这样吧,我罚你做什么。你能这样维护自己的妹妹该赏,若是我今日罚你传出去我这个长公主岂不是变成老妖婆了?”   “平儿,去吧我新得的那个琴谱拿来。”   说罢长公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何所依一脸慈爱的说道:“你这丫头啊,后宅之中也未必都是一家人,还是要长点心眼的好。”   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何所依心中却是诧异。前世长公主对自己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怎么如今这样器重自己了?   回到丞相府照例何所依带着何暖凉到芙玉堂去请安,远远的便见何徽站在里芙玉堂不远的地方专注的看着什么。   何所依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母亲正在院中的梨树下做女红。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阳光一照仿佛身上带着一团光晕一样,难得见到母亲如此温柔的一面。   “父亲。”   “恩,回来啦!去看看你母亲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徽听见何所依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些尴尬,敷衍了她几句便匆匆的走了。何所依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转身像院子里走去。   “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来了。”   “让她们过来。”   苏尘婉放下手中的针线吩咐身边的丫鬟下去准备些大小姐喜欢的茶点,这才像两人看过来。   “母亲。”   “恩,这次的诗会可有什么收获?”   “孩儿这一次并没有什么收获,同前几次一样得了头魁罢了。”   何暖凉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听了何所依这话便知道这是个见缝插针的好机会。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姐姐过谦了,今日姐姐可是诗会上最受瞩目的人呢,长公主还赏了姐姐一本琴谱做奖励。”看见苏尘婉渐渐缓和的神色方才一脸委屈的说道:“只是,女儿似乎是给相府丢人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今日一紧张出了不少的错处。幸好有姐姐在一旁护着,若不然怕是要出大丑了。”   “哦?阿依,暖凉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若是有往后你便多多提点着她,说到底出了这门便都是丞相府的颜面。若是暖凉再出什么错处,我可是要罚你的。”   “是,孩儿谨遵母亲教诲,定不让暖凉妹妹再出什么差错。”   “行了,暖凉,你也累了先回去吧!阿依留下来陪我说几句话。”   面对苏尘婉的逐客令何暖凉虽是不甘心却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自己才刚刚过继到苏尘婉的名下,往后的日子还长,何所依又对她这个生母不怎么上心,不怕自己,没有机会。当家主母心中的位置可是很重要的,苏尘婉虽然冷淡,可到底还是向着何所依说话的。   “女儿告退。”   对于何暖凉的识时务苏尘婉自然是满意的,看着何暖凉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点头。若是假以时日这丫头也必定是人中龙凤,未必输了阿依呐!若是再仔细调教怕是要比阿依强上许多,这孩子不似阿依那么强硬,懂得深浅,也忍得折辱。   “母亲?”   “给我说说这次诗会都发生了些什么。”   何所依点头对苏尘婉一一道来,只是没有说何暖凉陷害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母亲对她正有好感,更何况说了也无济于事。以母亲的性格若是说了这事她只会怪自己处事不谨慎,糟了别人的暗算。然后自己走了她又背地里给自己身边安插一堆人手防患于未然,不如就不说了,也省的她跟着自己瞎担心。   “依你看来,这个何暖凉可是会有成气候的一天?”   “能被母亲教导的孩子自然都是会成器的,母亲面冷心热若是暖凉不惧怕母亲想必她会比女儿做的好。从小到大女儿都没有对母亲的事情上过心,若是换个人做孩儿的母亲怕是这心早就已经冷透了罢。” 第十六章 乐谱之谜   “你能想到这说明你已经长大了,长公主送你的琴谱在何处?”   “母亲请看!”   何所依原本以为苏尘婉会感动,却没想到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便过去了,最后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成绩。   从浮萍手中接过琴谱放在苏尘婉的眼前供她查看,却见苏尘婉脸上在看清了琴谱内容以后出现了震惊的神色,苏尘婉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想从她脸上看出这样的神情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母亲,这琴谱可有什么不妥?”   “这谱子当真是长公主赐予你的?”   “是,长公主说让孩儿好好练习,将来有用。不知这琴谱。。。。。。”   “这琴谱你自是要好好练习一番,一个音都错不得。母亲这里有一本阳春白雪,你且拿去,若是有人来向你讨要公主赏赐的琴谱你便给她们看这个。”   “这,这琴谱这样贵重,孩儿拿着怕是不妥吧!”   何所依一看母亲这反映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自己从小接触各类琴谱乐谱,也算是小小的行家。这长公主赏的琴谱没头没尾,只这一小段,自己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有什么惊人之处能让自家一向稳重的母亲都失了态。如今又拿出一个这样贵重的真迹来,让自己谎称是长公主赏赐的。   “我要你拿你便拿着。今日起,你就闭门在房中好好的练习这琴谱,练不好别来见我。一个音都不能差,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便来这里弹给我听。”   “是。”   “若是没有什么事你便回去吧!今日好好休息,你在诗会上得了赏赐,明日少不得有些好信的小姐们要来看。”   “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何所依一脸莫名的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苏尘婉,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到院门口再三犹豫还是转过身来看着苏尘婉说道:“母亲还是莫要在院子里做女红,这阳光烈得很若是伤了眼睛那便不好了。”   苏尘婉笑着朝何所依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夫人,小姐当真是懂事了许多,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意二小姐的事情。”   “我何尝不知她在意,若是不现在筹谋,往后说不定哪天皇上便要来个政治联姻。嬷嬷是知道我的,从我嫁进何家那一刻便立誓我的女儿万万不能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过一辈子。”   “夫人这心思为何不与小姐说,若是因为这事母女落了嫌隙夫人会后悔的。”   苏尘婉摇了摇头,眼中含着泪。她也很无奈,当年自己也像是阿依这般年纪,原本期待着过了及笄礼便可以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却不想为了家族牺牲了自己的婚姻。   虽说嫁过来这些年何徽对自己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不爱的人便是他将天上的星星都送给你了,你也不见得想多看他一眼。   “夫人,外面起风了,不如我们到屋里头去。”   苏尘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随着嬷嬷的搀扶进了屋。另一边何所依还坐在房间里纳闷这琴谱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让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吃惊,手里捧着琴谱,满脸的纠结,这琴谱自己见都没有见过。   “看来皇姑姑已经选好了今年祭祀的人选,大才女今年又一次夺魁这风头正盛,若是被别家的小姐们知道今年祭祀的人选是你不知道会招来多少陷害啊!”   “没想到堂堂的一国太子殿下尊贵无比,竟然会有这种嗜好,太子殿下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哦?我有什么嗜好啊?”   “当真是无耻至极,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最是冷酷无情,看来真该让大家看看殿下您做梁上君子的样子。想必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算是为了黎明百姓的安居乐业造福了。”   “久闻何家长女是个有才的,却没想到还这样伶牙俐齿?当真是可爱,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想着你这名满西京的大才女可能会有问题要问我。”   沈霍的突然出现吓了何所依一跳,继而何所依恼羞成怒两人就仗着房里没有其他人吵起了嘴。看着沈霍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何所依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突然跳的急促起来,回过神来再看沈霍已经恢复了往日冷峻的脸庞。   何所依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看见的那抹妖艳之极的邪魅笑容可能是一场幻觉。   “殿下刚才说我是祭祀的人选,为什么?”   “那就要问你手中的琴谱喽!顺便告诉你,每年祭祀选人的时候都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这个姑娘必须出自家族嫡出。而且,会被纳为皇家的正妻候选人。” 第十七章 约见琴师   何所依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若是真如同他说的一般那便对了。前世长公主对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而自己在那诗会上有出了状况更是被她嫌弃,现在想想那时候长公主赐给何暖凉的琴谱可不就是这本么!   原来,一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何暖凉,你还真是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啊!   “你慢慢练,这曲子要弹出气势如虹的感觉可是很费力气的,本殿下就先走了。”   沈霍见何所依发呆便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的微笑,动作轻柔的将琴谱塞回何所依的怀里,自己一个闪身出了丞相府。   “明日把皇奶奶新赏的那瓶药酒给何大小姐送来,就说是长公主送的。”   “是,殿下请上车。”   何所依回过神来的时候沈霍早就已经走了,琴谱是他亲手放在自己怀里的,房间里还若有似无的飘着他身上的那股子檀香味。何所依抱着琴谱,想着刚才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自然的升起一团红霞。   “小姐,您可是不舒服,脸怎么红成这样?”   “没、、没有。”   浮萍半信半疑的上前摸了摸何所依的额头,确定了她没病才放下心来,拿起手边的毛巾为何所依净面洗漱。   “小姐,今晚是子衿值夜,您有什么吩咐便大声叫她。那丫头睡觉一向死,若是她不醒您就告诉她着火了。”   “就你最啰嗦,子衿的性子我是了解的,你放心去睡吧。”   何所依笑着打发了啰嗦的浮萍,躺在床上又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心跳也跟着一点点的加速。一手捂着心口一脸的傻笑。   翌日一早何所依难得的没有早起,子衿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疑惑。小姐平日里都是要早起做功课的,更何况今日是见琴师的日子,前几日夫人便吩咐了,这都这个时辰了小姐还没醒,这可怎么办呢!   “子衿,你梦游啦!站在小姐房间里杵着做什么?”   “浮萍姐姐,今日是见琴师的日子,小姐又不同以往起得早,咱们是叫还是不叫?”   “你这傻丫头,自然是叫醒小姐啊,若是耽搁了时间小姐被夫人责怪怎么办?”   何所依昨夜想着沈霍不知不觉间已经打了三更的锣她才从自己的思想中惊醒,睡得晚了,这一大早迷糊间又听见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边叫唤。不由得一阵烦躁,正想发火却突然清醒了,方才分明是两个丫鬟在说要叫醒自己的事情,今日要见琴师?这事是母亲前几日吩咐的,竟然给忘了。   “小姐,该起了。洗澡水已经给小姐放好了,今日要去夫人那里见琴师。”   何所依听见浮萍这清清楚楚的声音在耳边方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艰难的睁开眼睛,一个用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小姐,今日是三月二十八,夫人请的那位琴师约了要见面的日子。”   浮萍说完话便将何所依扶到耳房,等着何所依沐浴的功夫一会儿要用的胭脂水粉和何所依今日要穿的衣服便已经都整理妥当了。一阵忙碌终究还是到了早膳的时间,浮萍看着一旁四平八稳的看书的何所依心中着急却也没办法,小姐都不急她急什么。   “小姐,早膳可要在江虚阁用?”   何所依点点头,浮萍便走出去吩咐丫鬟们去厨房将早膳端过来。   “浮萍,母亲约了那琴师什么时辰过来?”   “奴婢不知,当日夫人也没说是什么时辰,只说是今日。”   何所依放下手中的书想着琴师的事情,前世也有约琴师这一回事,只是这琴师来了教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何暖凉。这一次,她必定不会将这样好的机会让给何暖凉。   “小姐,早膳已经好了,都在桌上。”   “来了。”   用过了早膳,何所依便带着浮萍去了芙玉堂,不出所料何暖凉坐在里面像是已经来了许久了。轻移莲步上前给苏尘婉见了礼便坐在一旁等着苏尘婉开口,却没想到先开口的竟然是何暖凉。   “姐姐,暖凉已经在这等姐姐许久了,有件事想请姐姐帮忙不知姐姐可同意?”   “妹妹说吧,若是姐姐能帮你的一定都帮你,自家姐妹何须这么客气。”   看着何所依大气的样子苏尘婉心中暗自点了点头,长公主将这曲子给她也不无道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言传身教这么多年,还是可以的,如今她可是丞相府的骄傲。想着今早何暖凉同自己说的话,还是觉得要跟阿依商量一下才好。 第十八章 拜见琴师   这丫头过继的时候阿依便不怎么高兴,这一点她还是心中有数的,阿依不说怕是也觉得是自己的意思不好张口罢了。   “阿依啊,你妹妹想要跟着你一起学习,你觉得她适不适合你的老师?”   何所依惊讶的看向苏尘婉,母亲说话一向是一言九鼎,如今这做法倒像是给自己一个考验。或者说苏尘婉的这句潜台词就是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再给何暖凉请其他的老师,总归是不能让外人看了说三道四,但是自家的闺女还是要偏向一点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何所依却不敢这么做,母亲一向教育自己凡事要有大家风范,若这是个考验怕是要在母亲这里失了心。重活一世,她不想再留什么遗憾。   “母亲,这件事女儿自是做不了主的,自古都是先生们挑徒弟,哪有徒弟挑先生的做法,未免有些失敬了。不如一会我便带着暖凉去见见先生们,让先生们决定。”   何所依一番话避过了所有不做好的可能,而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像是她就是这样想的一般。苏尘婉有些担心的看着何所依,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若是以后嫁人了住在深宅大院里怕是要吃苦头了。   “好了,就这样办吧。今日我给你找的琴师会来,你留下,暖凉先回去歇歇吧!在这陪了我一早上也该乏了,等那琴师来了我派人去叫你。”   赶走了何暖凉,母女俩终于能说会体己的话了。   “阿依啊,你也不小了,若是在自己家里也就罢了,往后嫁了人还这样善良会吃苦头的。你这样的身份是要嫁进宫中的,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怎么活?”   原本苏尘婉是不担心的,但是昨日看过那琴谱她就担心的一夜都没有睡好。原本是打算把何暖凉嫁进宫里,左右不是自家的女儿,还能为丞相府做些事情。至于阿依,嫁个小官做个当家主母那人便连小妾和陪房都不敢娶的,毕竟身份在这里。这到头来所有的事情全都落空了,这丫头竟然得了琴谱。   这琴谱是二十种不同的乐器,也就是二十份。祭祀的时候只要弹好各自的曲子便可,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被送了琴谱这二十个人在皇家选妻之前是不允许嫁人的,这样一来阿依再是如此性格就有些不妥了。   “母亲放心,女儿是善良,又不是傻子。”   这样一说苏尘婉顿时笑出了声,直说何所依自夸,母女俩一阵说笑,气氛也缓和了不少。见到苏尘婉不再担心了,何所依方才明白苏尘婉的良苦用心,合着自家母亲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嫁到宫里去,怪自己前世自诩聪明一世竟然连母亲的良苦用心都看不出,最后闹得那样生分。   “浮萍,去把我给母亲带的宝贝拿来。”   “是。”   浮萍急急的跑了出去,何所依看着这个年过半百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心中不免感叹,她这小小的看似柔弱的身体里到底是装了多少的筹谋!   “母亲,整日里为了我们姐弟筹谋很辛苦吧!”   苏尘婉听了这话先是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个心思单纯从来不曾关注自己的女儿竟然能看透了她的想法。后又一想也就淡然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又能差到哪去呢?   “我是你们母亲,不为你们难道要为别人不成?尽说些傻话。”   嘴上怪罪着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感动。   “小姐,宝贝拿来了。”   “母亲,这是我给您找的佛经,从番邦那边传过来的译本。据说这本佛经是臻品,原著只有一本在寺中供着。”   苏尘婉接过佛经一看顿时大喜,这不正是自己要请的那一本么,当日那居士还说只赠有缘人,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如今看来自己当真是白白失望了一场,缘分这东西终究是躲不过的,到最后这佛经还是变成了自己的。   “依儿也遇见过空净大师?快给母亲说说你是如何求得这楞伽经的?”   “我们小姐在那大师的门口跪了整整一日,还。。。。。。”   “浮萍!”   浮萍还没有说完便被何所依打断了,苏尘婉听见这话顿时双目含泪,心疼的看着何所依说道:“怎的就跪了一日,我说你这几日怎么走路都这样慢,可有受伤啊?”   “母亲,别听浮萍瞎说,不过是大师考验我的诚意罢了,哪里会受什么伤。便是受伤也值得,若是知道母亲这样喜欢就该早些拿出来的,倒是怪我没有用心了。”   苏尘婉站起身走向何所依,执意要看看她的膝盖可有受伤,这一看却是触目惊心,两个膝盖上面全都是淤青。苏尘婉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个女儿当真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有些困难就来找自己的小丫头了,如今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啊!   “夫人,长公主派人来送了东西,说是给小姐的。”   “来人是谁?”   “不知,那人放下东西便走了。”   嬷嬷走进来打破了这一屋子的伤感,只见她手里抱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药酒,苏尘婉看见这东西便明白了长公主的用意,这阿依拿的曲子是最难的,练琴必然会伤了手,这药酒便是给她用来养伤的了。自家的女儿得了长公主的青睐苏尘婉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想着接下来要如何。   “夫人,琴师到了。”   “请琴师到花园里坐,把二小姐也叫来。”   “是。”   苏尘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带着何所依先一步去了花园,自家的女儿怎么说也是要偏爱一些。先见琴师会留下一个好印象,再说现如今阿依比暖凉更需要高手的指点。这琴师是整个大周最好的琴师,收徒弟却是异常的少,听说只有两个弟子,大徒弟在宫中做乐手。至于这二徒弟便是长公主了。   若是能让他看上,阿依同长公主的关系就又近了一层,往后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人护着。   “弟子何所依,拜见琴师。”   “何大小姐上来就自称是弟子,这礼我便受不得了。”   “琴师多虑了,阿依久闻大师盛名心中有崇拜之情,如今见了面自称一声弟子也不算过分。大师就当是晚辈给长辈的尊称便好。”   “哈哈哈!久闻何家的大小姐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怎么说小姐你也是个活在西京的活神话了,没想到这见了面竟然还有些小女儿家的调皮。好,你且坐下,若是我收了你坐徒弟你再拜也不迟啊!”   何所依上前就拜,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追着那琴师行礼,琴师躲得无路可走方才受了她这一礼。原以为何所依会继续追着自己叫师父,没想到他受了她这一礼何所依便真的坐下了,也不纠缠也不说话,就这样坐着大家闺秀的样子便在,举手投足见皆是优雅。就连方才追着自己行礼也是一样的,琴师不由得多看了何所依两眼。   “母亲,姐姐。暖凉来晚了,还请大师见谅。”   “夫人真是蕙质兰心,这府中的小姐一个两个都这样大气。”   “让大师见笑了,这两个丫头还差得远呢,大师这样夸她们会让她们骄傲的。”   “既然人到齐了我也就不客气了,两个孩子选一个的话那便选这位小姐吧!瞧着手上的茧子就知道是个刻苦的,你们二人每人弹奏一曲,我来听听。”   大师将自己身上背着的琴放在桌上,示意两人没人弹奏一曲。何所依信手拈来并没有弹什么有名的曲子,随心所欲的跟着自己的心情拨弄着琴弦。在声音如溪涧流水一般出来的时候那琴师眼睛顿时就亮了。何暖凉在一旁看着心里早就已经妒恨翻涌了,奈何苏尘婉在一旁看着只能假惺惺的摆出一副听得十分痴迷的样子,一曲终了何所依向琴师施了一礼便退回一旁坐着了。   “姐姐的琴声可真好听,我差点就以为自己站在美景里了。这样的手艺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师父,若是我也能像姐姐一般就好了。”   “暖凉的手艺也不差,姐姐可是听过暖凉弹琴的。”   轮到了何暖凉,只见她坐在琴前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自己要弹的曲子一阵得意。何所依,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比下去,画画我不行,这弹琴可是我的长项,就凭你随便弹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琴师怎么可能看得上。   优雅的抬起手拨弄着琴弦,意外却发生了。琴弦是动了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悦耳的声音。若是她第一个弹必定会以为这是一把哑琴,可是何所依却能弹响它。越想越生气,拨弄琴弦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终于琴弦响了却不是悦耳的声音。这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正如何暖凉此时的心情,糟糕透了。   “住手吧!对我的琴温柔些,这琴不是谁都弹得响的,你且慢慢弹,我看你的指法也知道你弹得是什么。” 第十九章 爬山悟道   听了琴师的话何暖凉才发现此时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火烤过一样疼,难受极了。可是琴师说继续弹那便不能停。何暖凉忍着指尖上钻心的疼痛开始弹起了琴,这一次她没有弹什么名曲而是学着何所依在琴弦上一通胡乱的撩拨,琴响了。声音也是悦耳的,只是她弹的这曲子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若说何所依的琴音是三月的艳阳和微风那何暖凉的琴音便是寒冬中的凄凉绝望和怨恨。听着让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冷意,似乎连自己的心也开始跟着琴音一起恨了起来。   一曲终了琴师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这两人的琴音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但是何所依却是更适合做自己的徒弟。   “我这里还有一把琴,今日便赠予二小姐,至于桌上这把便赠予大小姐。明日起大小姐每日午膳过后来我这里报道。”   这意思显而易见,琴师收的是何所依,至于何暖凉仅仅是送了一把琴作为补偿。何暖凉紧紧的攥着拳头,看着一脸骄傲的苏尘婉,再看看那不论何时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何所依,心中的恨意更浓了。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若不是现在苏尘婉还不能动她真的想分分钟弄死她,这个当家的主母手腕不是一般的强硬,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听她的,看来自己要想个办法收买人心了。   “二小姐,提醒一句,你手中这琴乃是天下闻名失踪已久的月怨。弹奏之时只有心中满是怨恨才会有美妙的琴声出现。大小姐手中的是日耀,心中良善的人才能使用的得心应手。若是心藏怨恨便会伤了手。”   琴师也一段别有深意的话让苏尘婉不得不对这个何暖凉升起了疑心,微微侧目朝着何暖凉的双手看去,果然是一片红肿。这丫头藏得还真是深,竟然连自己都蒙骗过去了。原以为是个可怜的姑娘,如今看来这心机当真是了得。看来日后自己还是要多加注意了,只要她不对自家人下手这心机也并非是坏事,只怕她对阿依升起不好的心思,那就麻烦了。   “大小姐,请跟我来。拿上你的琴。”   见苏尘婉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琴师也不多逗留,带着何所依便走了。这个二小姐果然如同传闻一般不堪,便是装的再好这琴声是不会骗人的。两把绝世好琴便可看得出人心的善恶之分,至今这大小姐的琴声还依旧在自己心中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既然她已经做了自己的徒弟便不能被别人害了去,今日提醒苏尘婉也是应该的。   何所依随着琴师上了马车,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话说,琴师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何所依则是抱着那把日耀不肯撒手,生怕他后悔一样。   “先生,到了。”   下了车入眼便是一副美景,脚下的绿草地,身后的溪水还有眼前的山。都是一副安宁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躺在这草地上好好地睡上一觉。忽然见那半山腰似乎是又一桩古寺,隐在云雾里倒像是仙境。   “我住在这寺里,你什么时候爬上来我什么时候教你学琴。”   说完整个人就消失了,留下何所依在原地惊叹,原来这个琴师竟然还会武功。可是他会武功自然爬的上去,自己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如何爬的了这样高?   想归想,该爬还是要爬的。毕竟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老师,若是不学母亲该失望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在母亲那里失了心。   安然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寺院里飘来了屡屡饭香甚是诱人,不知道琴师煮了什么竟然比丞相府的大鱼大肉还要香,快步走进寺院的大门,琴师稳稳地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喝着茶。看看琴师那怡然自得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狼狈不堪的形象何所依心中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脑子才是有用的东西,对于武力这一点的重要性更是毋庸置疑的。   “来了?你可悟到什么了?”   “徒儿觉得武功也很重要,并不知有脑子就能办成所有事情的。关键时刻手无缚鸡之力是最致命的,甚至会拖累别人。”   何所依说完这话还以为琴师会夸夸自己,却没想到招来的是一阵捧腹大笑。这一笑倒是让她费解了,难道自己说的不对么?因何要这样笑自己,这明摆着就是他仗着自己有武功来欺负人么!   “可是觉得我用轻功欺负你一个大小姐了?”   “。。。。。。”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为师,你之所以这样狼狈是因为你忽略了这一路上的风景,只记得艰苦。人生就是这样的,像你这种大小姐更是如此。若是你受些委屈便只记得人家是怎么害你的看不见你从中得到了什么早晚有一天你会变得同二小姐一样,满腔的仇恨和怨愤。到时候你就弹不得这日耀了。”   “师父。。。。。。”   “若你记得这一路的风景你到了我这里便还是你在山脚下的样子,弹琴亦是如此,不论环境如何,外力如何你便是你。你的琴声中只有你自己。”   “徒儿受教了。”   “恩,过来吃饭吧,吃完了下山去。回去好好想一想,明日继续来爬山。”   何所依盈盈一拜今日这琴师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淹没在了前世的仇恨之中无法自拔了。   何所依回到丞相府已经是下午了,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衣服便去看苏尘婉。走在路上却碰见刚从何徽书房走出来的何辰微,瞧着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八成是被父亲给骂了。连忙上前叫住他。   “阿韫,怎么了,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父亲心血来潮要考我功课,没答对罢了。姐姐这是要去哪?”   “我去看母亲,你同我一起吧。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拉上何辰微一路向着芙玉堂走去,何所依不说话何辰微自然也不开口,姐弟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这个弟弟向来是个不省心的,若是让他打架倒还不错,若是让他读书便难了。除了和武功有关的东西他什么都看不进去,总是这样真有一天上了战场也是叫人担心的,父母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母亲。”   “你们二人难得一道过来,坐吧。”   “母亲,明日女儿还要出去一趟,师父说要我去找他。”   “好,我一会儿同管家说,让他将你的马车备好。今日可学了什么曲子?”   “并没有,师父只教了女儿些道理,说是要我回来自己参悟。明日再去。”   问过了何所依的情况苏尘婉也算是放心了,琴还是要练的,这琴师毕竟是教过长公主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教些道理也好。   “阿韫,今日功课做得如何?”   “别提了,我与父亲意见不合,每次去他那里都会挨骂。”   看着何辰微那愤愤不平的样子,苏尘婉有些生气,何徽这人虽然不是自己的挚爱人品谋略她心里却是有数的。不然也不会稳坐这丞相之位十几载都平安无事,朝堂上的规矩,大臣们的小心思哪个不是被他摸得偷偷的。能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定是这个混小子又去提参军的事情给何徽添堵了。   “你不提参军的事情便没事了,什么意见不合,挨骂还不是你自找的?行了,你们二人下去吧!我要睡个午觉。”   “是,女儿告退。”   “是,孩儿告退。”   走出了芙玉堂何辰微依旧是一脸的不高兴,自己一腔热血怎么就不被人理解呢?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做什么非要去读书,那些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有什么好!   “阿韫,又在赌气了,不是说要你听姐姐的话么,你这样我怎么送你去当兵?”   “你也不过是说说,这都好几日了也不见你有什么动作,我自己努力怎么了。我看你就是被父亲和母亲派来拖住我的,就是不想让我再提此事,我就是偏要提!”   何所依终究是忍不住自己的怒气了,抬手就是一掌打的干脆利落,何辰微顿时被这一巴掌打的愣在了原地。何所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抬手打了他,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弟弟动手,从小到大他调皮捣蛋都是自己护着,如今阿韫怕是要恨上自己了。   “你凭什么打我!”   何辰微回过神来冲着何所依一阵大吼,心中的怨愤全都发泄出来了,转头便走。   “站住!跪下!”   何所依大喝一声,何辰微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何所依啊,顿时就懵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个姐姐最多也就是死板一点,冷酷一点同母亲当真是像极了,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端庄的样子,何时见过她这样大发雷霆?   下人们一见这样顿时躲开了,主子的事情哪里是下人可以随便查看的。浮萍冲着一旁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见她会意了便赶紧上前安慰何所依。 第二十章 责备   何辰微此时已经规规矩矩的跪下了,姐姐这样生气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后果。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且问你,你说要去参军,兵书你读过几本?脑子里面一堆草包,你以为你就能当好兵么?到时候边境若是真的开战,就凭你这个无赖的样子最先死的便是你。父亲母亲为什么不同意你难道都没有想过么?若是你死了这家里唯一的独苗便没有了,你想让父亲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荒唐至极!”   “打仗靠的是拳头,又不是什么兵书就能解决的。我就是不念书也能打好仗!”   “还敢顶嘴,我且问你,若是皇上下了急召你可认得全上面的字?我再问你,两军交战之时若你是将军你会用什么样的战术?你知道什么天气适合什么样的战术,难道你还意识自己的不对么,若是前后夹击你知道如何带着你的兵活着走出去么?”   何辰微被安然问的哑口无言,低着头,脸憋得通红。良久,方才弱弱的问了一句:“姐姐又没打过仗,姐姐知道要怎么做?若是你说的出来我便好好读书。”   “我自然是说得出来,若是他们人多我便使诈,将他们逐个击破。若是前后夹击我便挑拨离间先保自己的性命,若是被俘了先投降也未尝不可,卧薪尝胆想了办法再同外面的自己人来个里应外合。我这些虽是有些妇人之见却也未必是没有用的,左右打仗不过是要个赢,只要是赢了管他是什么手段那也是赢了。”   何辰微被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自家这个姐姐并不简单,看来自己信她的准没错,原本他以为女人的心中都只装着后宅争斗,小肚鸡肠。没想到自家的姐姐不仅才貌双全竟然还心怀天下。这样的谋略便是男人也未必能及吧!   “姐姐,你若是男子这丞相府当真是没我什么事了。”   “尽贫嘴,快些起来,回去给我好好的读书,若是书读不好之前不要再提从军的事情了。”   何所依扶起何辰微头也不回的走了,却没想到不远处的树上有一个人笑着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回到自己的房间何所依便开始拿起琴谱练琴,悦耳琴声带着一丝神秘感回荡在丞相府的上空。沈霍站在墙边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听着,许久没有听见这样纯净的声音了,上一次听还是皇姑姑在皇奶奶的生日宴上祝寿的时候。如今这纯净的琴声竟然是出自一个连男人都要自愧不如的姑娘手里,皇姑姑能弹出这样的曲子不奇怪,可这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是如何能理解这曲子中那些酸甜苦辣的?   何所依,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这是这有趣的东西却总是很抢手,听说自己的九弟也在打丞相府的主意。   如今只能祈求这丫头不要太张扬,若是引得九弟注意便不好了。这样好玩的小丫头怎么能让给九弟那种阴险狡诈的人呢?   “何大小姐这琴声当真是美妙至极,本殿下上一次听还是皇姑姑弹得。你如今跟她不相上下了。”   “太子殿下若是来听琴的便坐在一旁安静的听一会儿,桌上有茶。”   何所依想着白天琴师说的话刚刚找到一点他说的那种感觉,沈霍一进来顿时吓了她一跳,自然是不愿理会的。这太子殿下好像是翻墙上瘾一样,每日都来一趟,每日又都没什么事情。   “何大小姐当真如此绝情么?连句话都愿同我多说就罢了,竟然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沈霍装出一脸受伤心痛的表情,可惜何所依依旧没有看他,连个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见她不理会自己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只好听了何所依的话,坐在桌旁茶水。只是却再也没有心情听琴了,看着何所依那在烛光下柔和的轮廓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她抱在怀中的冲动,强壮镇定的喝了一口茶,勉强压住了自己的冲动。   不多时何所依已经全部理解了琴师说的话,高兴的不行。两只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在烛光下亮的有些刺眼。   一回头看见沈霍呆愣的样子,顿时眉头紧蹙。   “殿下,夜深了,您该走了。”   “殿下!”   “啊?怎么了,你弹完了?来弹完了坐下来与我聊聊。”   何所依此时已经快要气炸了,虽然自己重生一世决定要帮他打败顾之衡,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厚颜无耻的屡次深夜来骚扰自己啊!   “殿下请回吧!”   “何大小姐,你若是执意赶我走我便叫人了,到时候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大小姐怕是解释不清吧!说不定为了家族的名声何丞相还会把小姐你嫁给我。”   对于沈霍的卑鄙无耻何所依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是哪天他同外面的传闻一般了,自己还会以为他是生病了。   “殿下有什么事快说,说完殿下便走吧!小女子要就寝了。”   “本来呢,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怎么办?我好伤心,好失落。”   沈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这一次确实是恶心到了何所依。一个大男人,长得也不是粉面小生的样子,闲来无事跑到别人姑娘家的房间里头撒娇。何所依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别人假冒的。   以往的印象这太子都是板着一张脸,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做事情也是杀伐果断,不少的官员都怕他。如今跟眼前这个眼泪汪汪的男人当真是联想不到一起去。何所依无奈的看着沈霍并不接话,只看他自己什么时候演不下去。   良久,沈霍终究是演不下去了,瞪得眼睛发酸也不见何所依说一句话。委委屈屈的起身向外面走去。临走的时候还说了句:“皇姑姑送来的药是御赐的,你涂在手上再练琴也省的难受。这曲子磨人的很,往年拿到这首曲子的小姐们手指多半都会练得红肿。你小心些。”   何所依看着这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家伙心中一阵气闷,真不知道这丞相府的护卫都是干什么的,竟然让这么个大活人几次三番的闯进自己的房间。这里对他来说更像是无人看管的地方。看来明日的同父亲讲,这丞相府的护卫要加强才是,若不然进来什么坏人可就麻烦了。   “小姐,该就寝了。”   “恩,将东西放下吧,我去沐浴。”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驱散了今日爬山时一身的疲惫,不知不觉间竟然坐在浴桶里睡着了。瑾瑜在耳房外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见何所依出来,这两个时辰水都该凉透了吧!小姐怎么还没有出来,连点声音都没有,瑾瑜轻轻的喊了几声并不见里面有人应声。   顿时瑾瑜就慌了,叫来子衿和浮萍几人冲进耳房一看才知是何所依睡着了,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七嘴八舌的叫醒何所依,此时她已经冷的浑身发抖了,在浴桶里跑着凉水睡了这么久便是身体再好也要吃不消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任由浮萍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住的哆嗦着,忙活了一会儿子衿端着一碗红枣姜茶走了进来。   何所依伸出一只胳膊端过姜茶一饮而尽,在被子里裹了许久才觉得身上暖和些了。   第二天一早,子衿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前探何所依的额头,确定了她没有生病才放心。   “小姐,该起身了,昨夜可是吓死奴婢了,小姐可是从来没有在浴桶里面睡着过。这若是生了什么病,浮萍我们几个便都要去跪祠堂了,这失职可是大罪。”   “你这是在责怪我这个当小姐的了?”   “奴婢不敢,小姐息怒,是奴婢多嘴了!”   何所依看着一脸惊慌跪在自己身前的子衿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重生这些时日对她们太过宽容了,竟然连个丫鬟都敢过来责怪自己了。   “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小姐,两年零六个月。”   “两年零六个月,你是母亲选过来的人吧!当时可有嬷嬷教过你规矩?”   “有的。”   “那就是我平日里在你们面前太过仁慈了,竟然能犯这样的错误!”   子衿吓得不敢应声,若是小姐将这件事情告诉夫人那自己便是说什么都没用了,不定会怎么罚呢。搞不好会被直接赶出府去,家里还有个弟弟要读书,她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被赶出府,更何况,小姐人真的很好,也是怪自己今日多嘴。瞧着何所依那铁青的脸色,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认命的低下头等着小姐开口。   “小姐,大清早的别气坏了身子,您还不知道子衿么。就是这么个口无遮拦的性子,本意也不是责怪您的,只是关心则乱,小姐就莫要吓唬她了,瞧这丫头都快哭了。”   “我若是今日不教训她往后她若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说话岂不是要遭人诟病,说我丞相府育下不严?”   浮萍偷偷靠近子衿扯着她偷偷示意她快些认错,子衿已经吓懵了。看着何所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也不说话。 第二十一章 孺子可教   何所依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子衿,再想想前世她后来的狠辣,真的是联想不到一块儿去。   索性日后也是个成器的,这一次便放过她。只不过不能让她总是这样怯懦,瞧瞧身边这几个小丫头,都是日后要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总是这副样子可不行。暗自决定,今日定要这几个丫头陪着自己一块儿去爬山,便是不会武功也是要有体力的不然真的有危险连逃命的资本都没有。   一旁的浮萍见何所依在发呆恨铁不成钢的趴在子衿耳边说道:“你若是不同小姐认错便是我再怎么努力求情也救不了你,除非你不想跟着小姐了。”   “嘀咕什么,都起来吧!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了。”   “是,小姐。”   “谢小姐。”   浮萍拉着还在不停啜泣的子衿起来,给身后的沉香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带着子衿出去了,一出去就开始训她,说她愚笨,不懂小姐的心思。   “你也下去吧!一会儿告诉浮萍她们俩收拾好自己,今日跟我一同去见师父。”   “是。”   何所依收拾妥当以后坐在妆台前自己盘了个简单又不是大气的发髻,匆匆吃过了早餐便去同苏尘婉告别,而今日苏尘婉竟让何所依带着何暖凉一起去琴师那里,何所依深觉这样十分的不尊重琴师却也没有办法。谁让何暖凉又来苏尘婉面前装可怜说自己不能为丞相府争光多麽惭愧一类的话,自己这个母亲还以为何暖凉是个可塑之才,没办法只能带着她去了。   马车上何暖凉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抱着自己的琴,专心致志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实则是在记路。何所依当然不会让她如意,给浮萍递了个眼色自己便闭上眼睛小憩。只见浮萍叫停了轿子说要下车方便一下,不一会儿回来便对着坐在何所依身边的何暖凉说想要换个位置,何暖凉听说了今日一早何所依在院子里训斥她们的事情,这个做好人的机会她又岂会放过。   柔柔的笑着跟浮萍换了位置,子衿双眼红肿着看着假寐的何所依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倒是正好被何暖凉利用上了。   “子衿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这样肿?可是哭过。”   “没、、没什么,谢二小姐关心。”   “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是她今早做错了事被我训斥了几句。如今这副鬼样子便是早上哭的。”   何暖凉一听何所依这全然不当回事儿的回答心中暗自庆幸,也亏得是她这个大小姐是当惯了的,不懂得奴才们的重要性,自己正愁着没有办法对付何所依呢这就送上门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自己把子衿变成自己人,还愁抓不住她何所依的小辫子么!   越想越得意,不由得笑出声来。   “妹妹笑什么?可是也觉得这丫头上不得台面?”   “姐姐这话便说错了,瞧瞧子衿这丫头长得多俊俏,看着便是活泼可爱的性子。我倒是喜欢的紧,姐姐若是因为这就看不上她便是姐姐的不对了。”   何所依猛然睁开双眼,毫无情绪的盯着何暖凉看。起先何暖凉还装出一副单纯懵懂样子回看她,不过一分钟何暖凉便坚持不住了,何所依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竟然让自己觉得有一种整个人被扒光了晾在她眼前的感觉。这看着看着自己的心便开始一点点的发虚,可这个时候断然不能表现的心虚,何暖凉眼珠一转先一步对何所依示弱。   “姐姐,可是妹妹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妹妹你说的甚是有理,不过既然妹妹喜欢子衿这丫头那便将她送给妹妹可好?正巧你这几日不是也在选称心的丫头么,母亲性情死板,她选的丫头你也未必会喜欢。”   “不不不,姐姐的好意暖凉心领了,但是这子衿暖凉是万万不能要的。她都已经服侍你两年多了,这时候送给我难免会让她觉得伤心。”   “暖凉是如何得知子衿已经伺候我两年多了的?”   何所依说要将子衿送给自己,那不就是断了自己的眼线么。这样的事情何暖凉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呢,情急之下却突然说错了话。只这一句话便被何所依钻了空子,是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呢?   何暖凉紧张的对何所依打着哈哈,心中则是在盘算着如何找个不让何所依起疑心的幌子糊弄过去。   “怎么?难不成是府里的下人们说的?”   “啊,对对对。是府里的下人说的,姐姐当真是聪慧伶俐,不愧是第一才女,暖凉自愧不如。”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给自己找借口的人竟然是何所依,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看来前几次都是巧合。亏自己还觉得不能对她掉以轻心,原来不过是自己多虑了。这样不可能的借口她也想得出来,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府中的规矩便是不能随便议论,更何况两人在一起议论的也不可能是哪个丫鬟跟了谁多久的话题。又被她何暖凉恰巧听见了,这是多不合理的事情啊!这时候是得意的不行,一路上何暖凉都在不停的安慰着子衿,甚至拿出自己随身备着的清凉膏为子衿擦眼睛消肿。   何所依闭目养神却没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心中暗想,且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等回府我再请你看一场好戏,也给大家看看丞相府的二小姐是多么的体恤下人,自己用的清凉膏竟然给一个丫鬟用了。   下了马车照例何所依背着自己的琴一步步的往山上走去,身后的四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会儿却发现何所依已经走远了,浮萍赶紧一路小跑着追上。瞧着紧随其后的几个丫鬟何暖凉此时觉得何所依根本不是带她来见什么琴师,而是耍着自己玩。   犹豫了一阵,看看四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个人在这若是遇上什么危险还不如跟上,怎么说也有那么多人在一起。   “小姐,我们演的怎么样?”   “怎么?想让我夸奖你们?别忘了早上犯的错误,你们这算是将功补过,没有夸奖可言。”   “小姐,这山这样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爬到山顶啊!”   “谁说要到山顶了,只到半山腰就可以了,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慢慢的走。待会儿大家都沉住气看我眼色行事。”   正说着何暖凉已经追上来了,几人便顿时住了嘴。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一步三晃慢悠悠的走着,何暖凉看何所依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在山脚下的想法。   “姐姐。这山上有什么啊,怎么带我们来这里了?”   “师父就在半山腰的寺院里,暖凉若是着急便先过去,我昨日走的急了如今身子还是乏的。走不动了。”   何暖凉一听琴师就住在半山腰顿时兴奋起来,何所依走不动了。若是自己比她先到一步便还有机会活得琴师的青睐,凭自己的才华一定不比她何所依差多少。那日没有选中自己不过是因为琴的事情罢了,今日她带的是自己的琴。若是认真弹奏一曲说不定这机会便来了呢,这样一想何暖凉便走的更起劲了,越过何所依几步便消失在了几人的眼前。   瞧着她那心急的样子何所依就差笑出了声,便是先到又怎样,她是什么样的人师父已经看透了。断然不会收她做徒弟,说不定一会儿还要被赶下山的。   “小姐,您为什么要让她有跟琴师单独相处的机会啊,若是她也做了琴师的徒弟可怎么办。”   “你觉得师父若是想要收她做徒弟昨日还会用一把琴打发了她么?不让她努力一下怎么能让她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呢,若是我一直压制着她便不好玩了。难道你们不想看见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么。”   浮萍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这何暖凉并不是个简单地货色,管她再厉害却不能挡了小姐的路,起先自己还怕小姐那慈悲的心肠将何暖凉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待。如今看来小姐是自有打算,那便好办多了。   晌午时分何所依带着丫鬟们慢悠悠的走进了寺门,桌上依旧放着煮好的茶。师父却不见踪影,何所依并不着急,一撩裙摆时分优雅的坐了下来。将自己身上的琴解下来在桌上放好,素手微抬一首暖入人心的曲子缓缓地从琴上飘来,这是昨夜她研究了许久的成果。不看谱子,只凭心中的感觉来弹琴,什么样的心情便是什么样的琴音。浮萍坐在一旁已经听得痴了,一脸的幸福感。   “看来,昨日你回去有用心想过我说的话。孺子可教也!”   琴师背着手缓步朝着何所依走来,一边赞扬她还不忘了从头到尾看她一遍。似乎是看出何所依今日并没有那样狼狈,走了这样远的路依旧很端庄,头发也是整整齐齐的样子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何所依的对面小口的喝着茶,似乎在等她开口问什么一般。只是却没有料到何所依会这般淡定,端起茶壶咕哝起茶道来了。 第二十二章 意外   “你就不想问问你那妹妹的情况?”   “为什么要问,师父心中自有决断。我只要跟着师父好好学琴便是了,别的什么徒儿没有权利管。”   “你倒是豁达,她可是什么都要同你比较的。”   “有人同我比较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徒儿还是有些用途的不是么?若是不豁达徒儿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琴声呢?”   琴师抬起头看着何所依煮茶之时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眼中满满的欣赏之意,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方才对着大殿说道:“现在你可知道你们差在了哪里?”   何暖凉垂头丧气的从里面走出来,藏下心中的怨恨,对琴师行了个礼方才一脸心悦诚服的样子点了点头。琴师让何暖凉先行下山去,何暖凉却借口路途遥远,自己一个人不敢走。何所依逮到机会马上便表示自己留下浮萍一人便可。   子衿和瑾瑜自是跟着何暖凉回去,逼得没办法了何暖凉想偷师却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乖顺的回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何所依既然把子衿分给自己便不能怪自己趁虚而入了。反正偷师是不可能了,不如借此机会趁热打铁一举拿下她两个丫鬟,也不算是白跟她出来一趟。这样想着何暖凉便乖乖的下了山,一路上同两个丫鬟聊得火热。   等到何所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何暖凉正在苏尘婉的屋子里头陪着她念经。何所依走进来请了安便单刀直入的声称家中有下人在嚼舌根,还说何暖凉可以作证。   “哦?竟有此事,你们姐妹二人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属实的便直接拉出去家法伺候。”   苏尘婉虽是整日里念经信佛可骨子里那股狠辣干脆的劲头还是在的,不然这么大的丞相府也不可能在她的治理下井井有条,一丁点的事情都不出。何暖凉此时却是突然间懵住了,这何所依是什么意思,在较上给自己台阶下,回到家又告黑状竟然还要自己作证。怎么作证?难道要随便指派个奴婢小厮什么的就说人家乱嚼舌根?这样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苦心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名声,怎么能毁在这等小事上呢!   “女儿不知,姐姐若是听见背后乱说话便直接抓来给母亲看好了,这样猜着着实是辛苦。暖凉又愚钝的很,哪里知道嘛!”   何暖凉眼珠一转便来了主意,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跟何所依说着话,这场景在苏尘婉眼中看着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何所依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何暖凉,看的她直发毛。就在何暖凉准备再一次打岔的时候,何所依却突然换上一副十分宠溺的样子摸着自己的开了口。   “暖凉记性怎的这样不好,不就是今日上午在马车上我问你是从哪里听说子衿服侍我两年多了的事情?妹妹啊,你若是知道就定要说出那人是谁,这是府里的规矩。犯了错就是要有惩罚的。”   “暖凉只是路过凑巧听见的,并不知那人是谁。”   这说来说去的苏尘婉也算是明白了,感情是这两个孩子在斗心眼。索性就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也不插话,只看谁会赢得这场胜利了。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这点小事不需要她偏袒帮什么忙。   “那暖凉定然记得是男是女了,见了面可能认得出?”   “自然是认不出了,不过暖凉记得是一男一女。”   “好!暖凉这样说了就说明她还有些印象母亲不如我将府中的下人们都叫过来,暖凉见了定能想起到底是谁的。”   “恩,你去吧!”   何暖凉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冷淡的苏尘婉今日竟然会由着何所依胡闹。其实苏尘婉不过是想看看她这个女儿到底要干些什么罢了,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何暖凉趁着何所依出去的空当做出一副良善的模样为那两个人求情,说的情真意切。苏尘婉若不是看出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焦急便信了她的话。   “母亲,人都带来了,男二十个,女四十三个。”   “好了,暖凉,母亲知道你善良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你说了便要将这两个人找出来。不然的话往后这丞相府便会越来越乱,届时奴才们说不定都要敢欺负不受宠的主子了。”   何所依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这么多人一个屋子哪里站的下。得到了苏尘婉的同意何所依的胆子便更大了,怕什么,有母亲给自己撑腰呢。她一个刚刚过继过来的小丫头没有谁会真的去在意,今天便是个大好机会。能不能制服她便看这一次了。   “母亲,这人太多了,一个个的看便是今天看到三更以后那也是看不完的。更何况我不想暖凉这般辛苦。所以我有个主意,便是暖凉闭上眼睛,形容一下那个人的特点,然后便让不符合条件的人先走,这样剩下的人便会越来越少。”   苏尘婉考虑了一下觉得也是对的,便点头示意何所依将这事办了。   何暖凉深觉自己此时的处境十分的尴尬,但是面对何所依的突然袭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只能听何暖凉的话将手帕蒙在脸上开始胡编乱造说些身形上的特点,只能祈祷自己说的并没有什么人是最符合的。   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经过何暖凉这一次的筛选剩下的人只有四女一男,也就是说这个小厮是不可能有什么辩驳的机会了。糟糕的是这小厮是何徽身边的人,整日跟在何徽身边苏尘婉对于他的人品也是十分的了解,断然不可能做出那等逾矩的事情,何暖凉看着眼前剩下的这四个婢女心中的绝望更深了,其中有两个都是苏尘婉院子里的人,剩下两个则是外院的促使丫头平日里根本是见不到什么正经主子的。   双腿一软跪在了苏尘婉面前,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此时的何暖凉还有些没有长开但是却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了。   “母亲,事到如今暖凉便实话实说了吧!我打探过姐姐,暖凉从小便是听着姐姐的故事长大的,对她身边的人和事也都会留心着些。但是暖凉保证,暖凉绝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母亲明鉴!”   看着何暖凉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再想想这几日街上的流言蜚语苏尘婉忽然后悔过继这个女儿了。原本是想着可以替阿依挡挡箭什么的,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想要往阿依身上再添一道伤疤。可是这过继的礼已经行了,说起来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后悔的余地了,这丫头若是往后能安分守己便还好,若是还不老实便留不得了。看来今日必须要敲打敲打她才行。   “你若是没有什么坏心思便罢了,你若是存着伤害长姐的心思我便留不得你。到时候是什么下场我想你是知道的。”   何暖凉看着苏尘婉那冷若寒霜的眼神心知这一次苏尘婉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看来是时候开始卧薪尝胆的日子了,原想着若是何所依不与自己为敌倒是可以演一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先骗过她。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取而代之,如今看来是自己情敌了,这何所依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似乎也不准备同自己演什么戏。想着以后的日子何暖凉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这还要熬多久才能将自己在这丞相府的地位熬上去啊!   “女儿明白。”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何暖凉从地上站起来先一步走出了芙玉堂,回到房间里想发脾气却又不敢,此时自己房中的丫鬟小厮全都是苏尘婉选过来的,难保没有监视自己的人。若是被苏尘婉知道自己一回来便发脾气必定会处处防备自己,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弄出些动静来说不定苏尘婉会对自己放松警惕。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有野心没脑子的女人岂不是更好,到时候便可以将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女俩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说干就干,何暖凉在自己房中开始哭闹起来,一边闹还一边喊着姐姐误会了自己,说自己是别有用心一类的话。看那样子委屈极了。   只是她却不知道这一闹,降低了苏尘婉心中警惕性的同时竟然也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只因为何所依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见在那里等了许久的姜敷和林如意,本来这姐妹俩不过是许久未见何所依了想着过来看看她,又听闻她拜了西京最有名的琴师做师父好奇而已。却不想竟然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呦!这庶出的孩子都是惯会折腾的,明明是自己居心不良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喊冤,真是说出来都不嫌害臊。”   “是呀是呀!我原本以为啊,这庶出和嫡出差的也不过是教养罢了,即便是庶出好好教养一番也是可以同嫡出分庭抗礼的,没想到这差的竟然是个娘!” 第二十三章 谣言四起   何所依看着眼前这两个人阴阳怪气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高兴,竟被她们这毒蛇劲儿给说笑了。青葱一样的小手捏着两粒葡萄一人嘴里被她塞上了一颗,点着两人说道:“你们呐!吃就算了,还多嘴。只管吃你们的,管别人怎么折腾做什么!”   林如意一把撸起自己的袖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不得让何所依马上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庶出的女儿被过继成嫡女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特别是在已经有一个正牌的嫡女的时候。人家那是随时都可以取而代之的。林如意急的也顾不上吃东西了,放下手边的吃食,一把抓过何所依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左右都是关心自己的话。林如意这性格她们两人也都习惯了,谁让她们家是个练武的世家呢!   她的父亲是兵马大元帅,母亲又是个武林高手,就连林如意自己都是身怀绝技的。只是平日里不张扬,有什么需要才艺的时候她便耍两个花架子给大伙图个乐呵,甚至有的时候会故意出丑只为众人一笑。   在他们家的概念里出丑未必是坏事,什么事情都尽善尽美也未必是好事。就像此时的林如意,你若问她诗词歌赋她也只是勉强记得几首罢了,你若是问她兵书那便是倒着背都一样顺溜。若是让她动真格的十几个大汉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当然这些林如意都没有提过,这是自己前世亲眼所见,当时自己在外面遇险恰巧撞见了她才知道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帕交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阿依,如意说的不无道理,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   “同她争做什么?她没什么教养是众人皆知的,如今街上已经传遍了。我若是再同她比岂不是拉低了自己么?”   “话虽是这样说没有错,但是阿依,你要防备她一些。免得到时候人家有什么阴招你若是接不住便是毁了一辈子,我看那日在诗会上她表现的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想将你取而代之。你若是留意过不会看不出来。”   看着林如意说了一大堆何所依似乎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反而在发愣,姜敷不由得也急了。   何所依瞧着这两个人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心中感动极了,前世她们也是这样劝说自己的,可是偏偏那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相信这个在她眼中乖顺的像羊羔一样的妹妹会想要伤害自己,到最后因为自己的愚蠢害的好多人为了她死掉了。更可悲的是她竟然连自己命都没有保住。知道她们着急,只是她们不知道的却是何所依今日一早便知道她们两人会在这里等着自己的,所以她便计划好了要让何暖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林如意是个人尽皆知的大喇叭,这种事让她碰见特别是那种她看着不顺眼的人她一定会抓住她犯的错误传出去好多个不同的版本。这一点正是何所依此时需要的,只是她并不准备告诉她们两个自己在利用她们。   “你们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这么多年你们连我都不相信么?”   “我们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你对这个何暖凉实在是太过纵容了。我们怕你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你太善良了。”   何所依粲然一笑说道:“人都是会变得,我也不能总像小时候一样傻吧!”   话音一落顿时引起哄堂大笑,正所谓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这句话用在现在的何家姐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瑾瑜,你去同母亲讲,我这里在招待客人。何暖凉那里动静有点太大了,若是被外人听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便不好了。”   瑾瑜领了命令便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姜敷看着何所依一脸无奈的笑容,原本以为阿依太过善良怕她一个人对付不来,想要过来帮忙出些主意。却没想到如今这丫头的鬼点子这么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是没错。古人诚不欺我!   “你呀!”   “阿依,你跟你母亲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外人,再说你知道我这嘴是受不住秘密的,若是那句话不注意说漏了嘴可如何是好。你这不是挑拨我同夫人的关系么!”   姜敷虽然懂了何所依的意思可是林如意却是没有搞懂,还以为是何所依在向自己的母亲告状呢。她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何所依这话说完便让她觉得自己若是一个把持不住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便是跟整个丞相府为敌了。   “如意啊如意,枉你方才苦口婆心的劝了我半天,我做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理解不了么?”   “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我哪里弄得懂,一句话能听出好几个意思来!我方才同你说的那个意思便是你要把她打服啊!打到她听你的话为止她就不敢再做什么过格事情了。”   听了林如意这话却是将何所依两人给都笑了,在林如意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两人对着笑了许久,终于笑累了停下来,抬手擦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哭笑不得的看着林如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个人虽然经常在一起玩儿,却只有林如意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从前的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她们两人却是早就已经在勾心斗角的环境当中了。离最初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越走越远了。   “我看啊!最单纯地还是如意你啊!你看我们都是各自在谋财害命的大潮中一点点的迷失了自己,最后还背道而驰。”   “阿依你不用夸我,我这人一夸就掉链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不中夸的。”   “好啦!何暖凉那里安静了不少想必是母亲派人去说了。不用管她,来,咱们继续。”   次日一早浮萍从集市上回来便一脸的高兴样,何所依此时还没有起身,几个小丫头在门外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好不热闹。时不时传来一片欢声笑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大的喜事呢。几家欢喜几家愁,何暖凉此时却是高兴不起来的,早晨做了红枣莲子粥,自己半宿没睡才熬好的,却不想今日一早给苏尘婉送去的路上却是受尽了别人异样的眼光。   “你们几个一大早的在门外说些什么呢?叽叽喳喳的想什么样子,叫别人瞧去了岂不是要说我何所依的丫鬟都是不懂礼数的粗鄙之辈?”   “小姐,我们知错了。这不是今日我出门去便听见些传言么,觉得有些意思便回来同她们两个讲了。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这一次啊。就算是真的被外人瞧见人家也没有功夫议论咱们了。”   浮萍见何所依问起,便旁敲侧击的试探上了,她就想知道这事情是不是小姐让干的自已整日跟小姐在一块儿。也没听见小姐让谁去散播谣言,可是就是直觉这件事情跟小姐脱不了干系。   “外面的传言天天都有,不是这家的就是那家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什么时候这样不稳重了?”   “小姐不知道,这一次可是全城都在议论,就连说书的都将这事编成了故事。精彩极了!”   何所依看着身后为自己梳头的浮萍,并不做声。心中有些纳闷,浮萍今日的态度甚是反常。见何所依不再问浮萍也就不再多嘴了,反正只要小姐出了这门就能听见那些传言了。用过了早膳照例去芙玉堂请安,今日不用再去山上找琴师了。何所依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这山自己当真是不想再爬了。   “姐姐!姐姐!你过来。”   何所依走在半路上却突然碰见了何辰微,在一旁的大树后面神秘兮兮的叫着自己。何所依蹙着眉头走了过去,责怪何辰微都这样大了还没个样子,何辰微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呵呵的。   “姐姐。你真是聪明,干得好!”   “你一大早在这胡说些什么?我做什么了?”   何辰微看见何所依那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心中也纳闷了起来,难道这传言不是姐姐制造的而是真的?这可就好办了,正好去母亲那里告上一状也省的那个女人整天阴魂不散的跑来对自己嘘寒问暖,烦都烦死了!   “走,姐姐,我陪你一同去母亲那里。”   姐弟俩走到芙玉堂却看见站在门外瑟瑟发抖的何暖凉,这大太阳的天,她就直勾勾的站在那里,一双手捧着一个小瓷罐。一头的汗不断的往下流,何所依看着身边几人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十分不悦的提醒道:“都给我正常一点,人家受罚你们高兴什么?”说罢一副关心的样子走到了何暖凉的身边,先是拿出自己的手帕帮何暖凉擦干脸上的汗水。   “暖凉,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   “阿依,你进来!”   何暖凉不回话,苏尘婉却先一步喊着让自己进去,何所依回头看看何暖凉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急匆匆的进了房间。苏尘婉的话她自是不敢耽搁,若不然怕是自己也要去陪着何暖凉站着了,这烈日炎炎的,怎么受得了。何辰微听了召唤也紧随其后。 第二十四章 虔诚信徒   “你不是上课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母亲,我发现今日一出门全是关于咱们丞相府的谣言,我担心母亲还不知道便回来告诉一声!不过,现在看来母亲似乎已经知道了。”   “你赶紧去上课,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只要你读好书便可。”   何辰微走了,苏尘婉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看着何所依气的已经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只是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低声呵斥。   “糊涂!你再不喜欢她也不能拿着丞相府的名誉开玩笑!看看你干的好事,还哪里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子!”   何所依捡起苏尘婉扔在地上的一本本小册子,打开一看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这一家人都如此反常。原来是何暖凉在诗会上丢的人被人写成了戏文,真是没想到林如意这动作这样快。不过这事似乎不是林如意一人所为,懂得避重就轻,做的这样隐秘的事情怕是也又姜敷的参与吧!林如意是个直肠子,若是让她散播谣言最是直接,若是没有姜敷指点可能今日听到的便是昨日何暖凉大闹丞相府的传闻了。到时候几个可就全都跑不了了,以苏尘婉的能力只想想便知道是谁做的了。   “母亲误会了,这件事情女儿都还不知情,今日来的这一路上便听说下人们在议论什么谣言,我原本想着这谣言天天有便也没有细听。如今才知道这事竟然事关丞相府。”   “你说的可是真的?”   “母亲明鉴,女儿整日带着人去哪做什么您不是都知道么?”   “行了,这事便过去吧,也是怪她自己不小心。若是做的完美哪里会生出这些事端。你去叫她进来吧!”   苏尘婉揉着自己的额头心情十分的烦躁,自从何暖凉来了这府里便总是出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棘手的很。看来这一次谣言也并非是坏事,可以给她一个教训,至少能安分几日了。何所依出去叫何暖凉的时候自然是看见了苏尘婉的动作,在浮萍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自己便朝着何暖凉走去。接过她手中的瓷罐,便闻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妹妹这是煮的什么,闻着便让人有食欲。快些进来吧,别再外面傻站着了。”   “母亲。。。。。。”   “没事的,母亲不过是一时生气,这功夫怕是正在心里悄悄儿的心疼你呢!快些进来。”   何所依说完话便端着瓷罐先一步走进了房间里,听着听着里面的笑声何暖凉忽然有些懵了。这谣言她也是今日一早在苏尘婉这里听说的,她不明白过去快一个月的事情怎么就突然爆发了。原本想着一定是何所依做了什么手脚,可是从她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一样的,不见她有什么得意的样子,也不见她装的十分可怜自己。这反映是再正常不过了,那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暖凉,你快些进来呀!不会是腿站麻了动不了了吧,你等着,我来扶你。”   何所依的声音打断了何暖凉的沉思,连忙说着自己,没事。台步走进了房间,一抬头便看见苏尘婉面前摆着的瓷罐。   “这粥是你熬得?”   “是,女儿听闻这几日母亲有些食欲不振,想着许是天热。府中的饭菜不合胃口,便熬了这粥来给母亲喝,只是在外面这么久竟然忘了送进来如今怕是凉了。”   何暖凉说的一脸可惜,就像自己是真的忘了一样,苏尘婉拿手试了试陶罐的温度不冷不热这时候吃正好。也不想驳了何暖凉的面子让她难过,便吩咐身边的嬷嬷给她们一人盛一碗,也就分着吃了。何暖凉听了这话顿时高兴起来,看来自己这一夜的功夫没有白费,果然还是有些作用的,如今这可怜也装完了,何所依整日练琴没有时间陪着苏尘婉正是自己的大好机会。在这丞相府里只要有了好名声便可以了,至于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至少现如今大家都知道丞相府有个二小姐了,不似从前,一出门大家都只说何所依身边的姑娘是谁。   喝过了粥,琴师便来了,何所依匆匆告退。只剩下苏尘婉一人和何暖凉在一块儿大眼瞪小眼,看了几眼见何暖凉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也就不说什么了,径直走进后面的佛堂,念起了经。   “嬷嬷,您可知母亲的经书都放在哪里?”   “二小姐要经书做什么?”   “我想找几本旧了的回去重新抄了给母亲送过来,书旧了看着费力些不是?”   嬷嬷带着何暖凉去找经书了,浮萍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隐隐的听见里面传来诵经的声音,浮萍便尽量脚步放轻,走到门口便看见一旁陪着苏尘婉的嬷嬷。那嬷嬷一见是浮萍,便快步迎了出来。   “这是大小姐让我回去拿的清凉油,说是看见夫人脸色不好。”   “大小姐有心了,夫人收到这个定然会高兴。”   “嬷嬷可知大小姐去了哪?”   “该是在后院吧!琴师来了,小姐定是要练琴的,你便听着琴声找吧!”   浮萍走后,那嬷嬷拿着何所依送来的清凉油,轻手轻脚的抹在苏尘婉的头上,一边按摩着。苏尘婉放下手中的佛珠,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内室走去。   躺在床上还不忘了责怪身边的嬷嬷。   “有这样的好玩意儿你怎的不早些拿出来,就忍心看着我难受一早上?”   “我的傻夫人,这哪里是奴婢的东西,这是大小姐今日见您脸色不好特意吩咐浮萍那丫头回去拿的。说起来大小姐同夫人还真是像。”   “这话怎么说?”   “大小姐自然是关心夫人的,可是从不像二小姐一样做些表面功夫。您和大小姐都是面冷心热的人呐!”   何所依学了琴回来便躺在房间的椅子上,吹吹傍晚的风,吃着浮萍送到嘴边的水果,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何暖凉了,往日她早晨去给母亲请了安以后总要趁着自己在府里的时候来看上两眼,便是闲话家常也是一定要来,这几日突然没了消息让人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   看来子衿这个眼线自己还是要早些给她送去才是,免得她以后做出什么事情来陷害自己,重生这么久事情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了,她不想出什么意外。   “何暖凉近几日都在做什么?”   “小姐,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他们说是突然抄起了佛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早晨给夫人请安的时候也总是陪着夫人诵了经才走,小姐,你说她是不是跟着夫人信佛啦?”   “哼!你当她当真喜欢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不过是想要投其所好罢了。走,我们去看看这个虔诚的信徒。”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带着几个丫鬟朝着何暖凉的湘云阁走了过去,这名字是何暖凉自己取得。据说还是父亲给题的字。她进府这么久都没有去看看这个妹妹的院子实在是不合适,今日便借机参观一下,这父亲亲自题字的院子也没什么。   以往这府中只有自己一个大小姐,其他的庶出旁支都住在外院。她一个人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母亲逼得又紧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看书,练练琴。也幸得姜敷几人偶尔递个帖子前来同她说说话。这次有了个妹妹自己竟然忘了走动。   “小姐,大小姐来了,在院子里等着您呢?小姐可要见?”   “这是怎么话说的,妹妹怎么会不想见我呢?”   何暖凉还没等开口何所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瞧着一脸笑呵呵的样子也不好赶人,更何况自己还要利用她去帮助自己完成自己梦寐以求的梦想呢?如何能一开始就得罪她,这个女人心思深沉的很,一丁点的破绽都能被她瞧了去。如今的自己跟她斗还不配,这差距太过明显。那不如就让她先放松警惕好了。   “就是,你这丫头是怎么说话的!没人教过你规矩么,大姐姐来了岂有不见的道理!滚出去!”   何暖凉一脸愤懑的呵斥着身边的婢女,回过头对上何所依却是笑脸相迎。   “姐姐快来坐,丫鬟不懂事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我怎么会怪罪她,一个小丫头罢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手腕都肿了许多?”   “不过是抄写佛经,写的多了些,不碍事的过些天便好了。”   何所依拉着何暖凉的手一脸的疼惜,一边轻轻的为她按摩一边吩咐浮萍回去拿药酒。何暖凉看着突然这样的何所依有些不适应,她什么时候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竟然做丫鬟的活计,还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这让何暖凉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可是何所依就是这样,做的事情半真半假让你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便整日的自己吓唬自己,觉得她别有用心。真的有事的时候又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十五章 借花献佛   “小姐,药酒拿来了。”   何所依十分自然的坐在一旁拿起药酒洒在手上,一点一点的给何暖凉按摩。不消片刻何所依便借口自己累了,将药酒给了沉香,说是让沉香来为何暖凉按摩。   沉香才刚刚上手,何所依便呵斥她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沉香一脸委屈的样子退到了一旁。何所依便借机将子衿留在了何暖凉这里,说是给何暖凉按摩到她觉得舒服些才能回去。   “姐姐,我这手腕没什么大碍,怎么能占了你的丫鬟呢!”   “暖凉不要多想,我院子里头事情少,她们整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她留下来给你按摩。也省的在我眼前瞎晃惹得我心烦,这丫头按摩的手艺特别好,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以后就每日都让她过来,也顺便能交一交你身边的人。若不然看着你这样也没个人心疼我这心里呀就难受的紧。”   “那暖凉便不客气了,姐姐慢走。”   何所依走了以后何暖凉才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没日没夜的折腾才将自己这手腕给弄肿了,想着明日抄完了这一本便送到苏尘婉那里去,还能给苏尘婉留个好印象。说不定会对自己再好些。谁曾想这八百年不登自己门的何所依竟然来了,经过这一会儿按摩这手腕的浮肿竟然消下去许多。   这还让自己怎么装可怜,计划全都泡汤了。这何所依若是说没有点小心思她是万万不信的,可是这表面上明明是为了自己好,也说不出她什么不是,心中的恨意越来越多,在这女人手里已经吃了多少哑巴亏?自己都快要记不住了,每次都是一副善心十足的样子出现,尽做些让别人窝火的事情。子衿看着何暖凉一点点握紧的拳头心中暗笑还是小姐机智。   方才她还在想小姐为何要做这样没身份的事情,原来是不想二小姐去夫人那里邀功。这手腕的浮肿怕是二小姐想尽办法才折腾出来的,就这么被自家小姐的御赐药酒给抹平了。   “二小姐,疼了吧!奴婢轻着些,您可别扣着自己了,万一若是破了皮那是要落疤的。二小姐你放心,这点浮肿不严重的,再过个两三日便可以好利索了。”   不得不说子衿这一刀补得漂亮,何暖凉听见她这样说已经快要哭了,这个丫头是何所依特意送来气自己的还是怎么?竟然说的出这样的话,再过两三日手是好了,可这在苏尘婉面前装可怜的机会就没有了。   自从上次谣言的事情出了以后,苏尘婉对自己的态度便不断地在变化,一天比一天冷淡了。她可是当家的主母,若是不在她那里做好自己在这大宅子里怕是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外院的孩子都妒恨自己,这内院又是何所依的天下,自己想要站稳脚跟怕是不容易。   “二小姐,好了。今日便做到这,二小姐若是感觉舒服了奴婢便回去了。”   何暖凉自然是巴不得她快些走,真当她屋里头没有药酒没有会按摩的丫?不过是想要利用这次机会重新在苏尘婉面前占有一席之地罢了。   这下好了,计划了这么久的事情都让何所依搅黄了。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   “恩。何暖凉都说些什么了没有?”   子衿一回来便凑到何所依身边,从小姐那日做了噩梦开始就变了,变得料事如神,也机智了许多。不再是原来单纯的善良,这让她们几个都感觉到特别的欣慰,最重要的事小姐终于知道跟夫人多交流了。这些日子小姐为夫人做的一切她们都看在眼里。原来的小姐觉得夫人是不会老的,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以为夫人一直都是那样的强势。   其实只是夫人不说罢了,这么大个丞相府在这里夫人便是再难受也要撑着。   听闻何所依问自己何暖凉的反映不禁笑出了声。   “小姐你都不知道,二小姐快要气死了。你走以后她一句话都没说,眼睛直直的盯着消肿的手腕,拳头的握起来了。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快要气死了。”   “恩,看来是我猜对了她的用意。其实就算今日咱们不去,她那边的一举一动也是在母亲的掌握之中的。我不过是想给她添些堵罢了。”   “小姐,那二小姐不上药没日没夜的抄佛经做什么?这点小心思想必也是瞒不过夫人的眼睛的。”   “她不过是想讨个赏,你想想母亲若是送了她点什么那便有了不一样的意味。主母看上的人,别人会如何对待?她在这内院想要站稳脚跟便容易了许多。”   “那小姐既然不喜欢她干嘛还要认她,夫人不是说了,小姐若是不同意便把她送出去。”   子衿一脸的不明所以,不明白小姐这是在玩什么。何所依只是笑笑也没解释什么,她又岂会知道自己不过是想要好好地折磨何暖凉几年罢了,前世受尽了屈辱,这一世她必须把何暖凉给自己的那些痛苦全都讨回来。   记得前世也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时候母亲是真心的喜欢这个何暖凉,竟然将自己陪嫁的一对镯子送给了她。顿时让何暖凉在府中的地位大涨,甚至有些隐隐盖过自己这个大小姐的的势头,只是自己那时候傻透了竟然一点也不在乎竟然还为她高兴。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这何暖凉的手腕也不是一般的人,在这后宅翻云覆雨是够用的了。甚至比那时候的自己还要强上百倍,怪不得母亲总是看着自己叹气,原本以为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后来竟然连请安都不去了。   几个丫鬟看着自家小姐一会儿摇头叹气一会儿又傻笑,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子衿一个问题就给问成这样了。   晚膳过后,何所依坐在琴旁练了会儿琴,看看外面的时辰差不多何辰微也该来了。   “浮萍,去小厨房做些糕点来。”   “又是给大少爷准备的?”   “是,男孩子么,长身体的时候总是饿得快,前些天总是学到一半便吵着要吃东西,哪次都是快要走了才吃得上,今日便早早的备下。也省得他饿坏了身体,看这时辰也该来了,快些去准备吧!”   浮萍笑着出去了,没一会儿何辰微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房间,还没等坐下便凑到何所依身边一脸的神秘。   “姐姐猜猜我今日买到了什么?”   “你呀!就不能稳重些,这么大的人了总是这么莽撞,若是母亲见了又要说你!”   “姐姐不说母亲怎么会知道,快看我给你买的什么!”   何辰微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只见是个牛皮纸袋子装着的包裹,隔着油纸还能闻到甜甜的香味。何所依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油纸包猜想着可能是什么吃食一类的东西,便也就不觉得有兴趣了。她向来是不爱吃那些糕点的,只觉得甜腻腻的还十分的噎人,不如吃些水果来的实惠。   “你这哪里是给姐姐买的东西,怕是前几日来总是中途便饿了,今日自己带了吃食来!”   “姐姐,你当真是不识货,这可是百草堂有名的千层酥。我可是排了好些天队才弄到了这一点点,自己都没舍得吃就急吼吼的给姐姐送来了!”   何辰微看着何所依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拿了一块放在她的嘴边,何所依无奈的咬了一口,顿时一双眼睛就亮了,这千层酥竟然同平日里自己吃的那些糕点不一样,一口咬上去是脆脆的,里面确实软的。入口即化,满嘴都是那香甜的味道。回味一番还有些清香的味道,赶紧拿起油纸包将那绳子系好了放到何辰微的怀里。   “快去给母亲送去尝尝,有这样美味的糕点你怎么直接送到我这里来了。当真是不开窍!”   何辰微拿着姐姐突然塞过来的油纸包一脸的肉疼,可是姐姐说的也对,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为母亲买过什么礼物。想到这里抓着何所依的袖子说道:“姐姐同我一到去吧!”   “怎么?一个大男人给自己母亲送些糕点还会害羞?”   何辰微并不理会姐姐的取笑,拉着她的手边往外走去。一路来到了苏尘婉的院子,却发现何暖凉也在。   “夫人,大小姐和大少爷来了。”   “今儿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不在自己院子里好生待着都跑到我这儿来了?让他们进来。”   何所依和何辰微一前一后走进来,纷纷对着苏尘婉见礼,苏尘婉吩咐嬷嬷看坐。两人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何暖凉正是尴尬的时候,她今日来便是想着能讨个赏赐,如今这姐弟俩来了这事多半是没什么希望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只要何所依一出现她便觉得那件事情没有什么希望了。正犹豫着自己袖中的佛经到底要不要拿出来,何所依却先一步走到苏尘婉的身边,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苏尘婉的面前,笑的十分开心。   “母亲尝尝,这事阿韫买来的千层酥,我让他自己来送他还害羞,非要拖着我一起来,女儿便借花献佛,给母亲尝个鲜。”   “大小姐,夫人不喜甜食。” 第二十六章 苏尘婉生病   何所依话音落下一脸期盼的看着苏尘婉,苏尘婉却是无动于衷,一旁的嬷嬷怕何所依尴尬便出言提醒,还以为大小姐是关心夫人的,没想到今日竟然送糕点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呢么,夫人自小便不爱甜食,出嫁之时得知徐公子取得夫人是个极爱甜食的主儿。从此便恨上了甜食,这许多年夫人的院子里头连块糕点渣滓都看不见,今日大小姐送来这个。怕是要逼着夫人发脾气了。   “嬷嬷有所不知,我也是不喜甜食的,只是这千层酥并不是甜食,那味道奇异的很。母亲尝了便知,我有不是非要母亲喜欢的才能送,便是母亲不喜欢,我觉得是个好动西也是可以送来的。”   “母亲,您先尝尝,若是不爱吃我便拿走,姐姐在一旁举着怪累的。”   苏尘婉见这姐弟俩一唱一和的不吃便是当着何暖凉的面让他们二人下不来台,只能张嘴吃了。这一吃却是喜欢上了足足有三两半的千层酥竟让苏尘婉吃的一口都不剩。一旁的嬷嬷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今日这是怎么了,夫人不仅没有发火竟然还吃完了!难不成这千层酥真的如大小姐所说的不是甜食?   “好啦,母亲吃的开心便好,我们先告退了。阿韫还有功课没有做完。”   “去吧,去吧!”   何所依带着何辰微走了,苏尘婉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便打发嬷嬷出去打听这东西是在哪里买的,明日再买些回来。这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忽略了何暖凉许久。   何辰微从何所依那里做完了功课便回去睡觉了,一晚上都兴致缺缺的。发誓明天一定要早起再买些来,这一次自己藏起来慢慢吃,再也不往出送了。   入夜了,何所依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想着索性也睡不着不如起来练会儿琴,正巧明日师父要考的。弹了好一会儿总是有错处,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起来。坐在琴边发呆,手中拿着生辰时收到的那块玉有些出神。他已经好些天没来过了,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还是他对自己不感兴趣了,或者是又发现别家的小姐了。   “何大小姐,你可是在想我?”   “谁。。。。谁想你,太子殿下还请你自重,深更半夜的毁了我的清誉不好。”   何所依正想着他便听见了他的声音,顿时慌忙将自己手中的玉塞进了怀中,回过身来话都说不利索了。紧张的不行,沈霍一脸的坏笑斜倚在窗边的样子在烛光之下显得迷人极了。   “我不是说过我会负责么。大小姐每次见我都是这句话,可是想多听几遍我给你的承诺?若是的话便直说,我每日给你说不同的来听,可好?”   “你。。你、、你无耻!”   “好了,不逗你了,我这几日被父皇派出去有些公务。不在京城所以便没来看你,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去找别的女人了。”   “谁要你解释了,太子殿下去哪里岂是我们这些平常百姓可以干涉的?”   沈霍看着何所依那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中笑意顿起,这丫头嘴还真是硬得很,明明就是在乎,偏要说不在乎。看来沈风这主意还是有些用的,回去要好好的赏他才行,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终于在他的强项上靠谱了一把。   一晃眼看见何所依胸前的突起,沈霍突然绽开一个邪恶无比的笑容,随手弹出一个小石子打在何所依的身上,何所依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使唤。眼睁睁的看着沈霍一步步的靠近,何所依的心在打鼓,她不知道沈霍要做什么,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唯一能动的只有自己的眼珠。   沈霍站在何所依的面前,慢慢的靠近她,看着何所依渐渐红头的小脸心中一惊要笑翻了。第一次觉得一个大家闺秀也可以这样可爱。   当沈霍的手探进自己衣襟之时何所依有些害怕,竟然还有些期待。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双眼,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一空,顿时想起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放进怀中的那块玉。此时何所依又羞又愤,这个该死的沈霍竟然这样对待自己,亏她还以为这个太子殿下是个正人君子!   睁眼一看他手中不光拿着那块玉,竟然还有自己的肚兜!   何所依的脸突然爆红,想要开口骂他却忘了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什么声音。   “别挣扎了,实话跟你说吧,那个药酒是我派人以皇姑姑的名义送来的,你自己不用却把它给了别人,竟然还是我讨厌的女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惩罚你?”   看着何所依那像是要杀了自己的眼神,沈霍十分不以为然。他今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特意从白城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真如同她表面一般高傲,冷血。如今事实证明了她也不过是个小女人罢了,碰一下衣襟都脸红的那种。拿着何所依的肚兜放在自己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享受的看着何所依。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骂我无耻、下流、不要脸?我知道,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像你刚才的眼神,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的了。我不在的这几日你有些想我了,不枉我快马加鞭的跑了一天回来见你。”   说完将自己手中的肚兜叠起来放进自己的袖子里,又掏出了一瓶一模一样的药酒,放在何所依的桌上。   “这药酒给你留下,别再给我不喜欢的女人用!”   又一颗石子砸在何所依的身上,何所依顿时能动了。跑到窗口一看这里哪还有沈霍的影子?何所依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的,脸色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这未出阁的大姑娘肚兜丢了可怎么解释啊!   躺在床上何所依脑子里还是不断地浮现出沈霍慢慢靠近她的样子,一双眼睛像是能看进自己的心里去,   何所依呼吸急促了起来,坐起身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一边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应该想的绝不是这件事,何暖凉需要自己防备。   根据自己前世的回忆过了今年母亲就该生病了,她一定要将母亲的病防患于未然,不能让她就这样一病不起。   安慰好自己的心情再度躺回床上,很快便睡着了。夜色中沈霍再次翻窗进来,将自己拿走的那块玉放回了原处,看着何所依熟睡中的样子竟然不想就这样离开。紧闭的双眼,眉头还有些皱着的样子,不知她遇上什么烦心的事情了。一双薄唇紧抿着,沈霍拼命的忍住自己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转身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的走出了丞相府。   第二天一早何所依醒的出奇的早,因为她睡梦见偶然想起自己那个被沈霍拿走的肚兜,一定要在浮萍她们进来之前再找一个代替的。到时候就说是自己穿坏了便烧了。   何所依刚换好衣服就听见浮萍在门外火急火燎的喊自己起床,连忙应了声,门一打开浮萍就冲进来不管不顾的灌了一肚子水,这才不喘了。   “怎么回事?这大清早的你怎么跑了一头的汗。”   “小姐,你别问了,快换了衣服跟我走,夫人病了,昨夜折腾了一晚上,夫人不让叫你。这时候大少爷和二小姐应该都到了。”   “什么!”   何所依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算错了这么一步,母亲的病竟然提前了这么多。若不是浮萍亲口告诉她,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拉住浮萍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问道:“是不是症状就是吐血?不停的吐,然后晕厥?”   “小姐你怎么知道?”   何所依并不打算解释,回身将自己准备好的要方子放到浮萍手中,急匆匆的让她去按方子抓药回来。自己则一路狂奔到芙玉堂,果然,一进门所有人都在只差自己了。何暖凉在床旁握着苏尘婉的一只手,哭的伤心极了。看是何所依依旧没有错过何暖凉眼中那一丝异样的情绪,这个何暖凉太过可疑,不得不防。   何徽在椅子上坐着一阵长吁短叹,何辰微则更是狼狈,站在一旁一脸细小的胡渣。黑眼圈深的让人会误会他是被人打了。   “阿韫,你快回去睡上一会儿,天亮了还要去上学的,这事耽误不得,母亲这里有我。”   “父亲,你也去歇一歇吧!”   将两人连拖带拽的赶去睡了何所依回到房间里看见依旧旁若无人的哭的何暖凉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声呵斥道:“哭什么,母亲还没怎么样呢,不过是些小病你这大哭小号的是什么意思?滚出去!”   何暖凉原本打算借着这次机会正好可以不眠不休的照顾苏尘婉,若是真的把苏尘婉照顾好了,自己想要什么便是什么了。若是照顾的她不好了,这当家做主的机会也就来了。何所依向来高傲,不会关心什么后院的这些零碎的东西,可是她却知道这一个后院的权利有多大! 第二十七章 中毒   “姐姐,我错了,求姐姐别赶我走,我想留下来照顾母亲。”   “你出去,这里不用你照顾,母亲醒了我派人去叫你。”   何暖凉犹犹豫豫的不想走,要知道苏尘婉醒来第一眼看见谁可是很重要的。自己在这里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夜又怎么舍得把这个功劳让给何所依呢?   “怎么?长姐的话都可以不听了么,母亲不在便是我做主,这件事还轮不到你说话的分。”   何暖凉不得不走出了苏尘婉的院子,她知道今日她必须要离开了。否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尤其对自己的影响更是不好,何所依这也是再提醒自己别动什么歪心思,即便是苏尘婉倒下了这后院也轮不到自己来掌管。但是她不得不说,何所依她提醒晚了!   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消失在了蒙蒙的薄雾中。   这一幕却被抓药回来的浮萍看了个正着,心中十分的纳闷,这二小姐笑的那么得意是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小姐被欺负了,还是她又在出什么风头了?   “小姐,我回来了,药已经吩咐厨房在煮了。”   何所依满意的点点头,手时不时的搭一下苏尘婉的脉。前世因为母亲的病她也学过些医术不过后来被何暖凉一挑拨也就放下了,这一次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钻研医书回想着母亲前后的症状,之前一直当成是肺痨在治,何所依一摸脉才发现,这症状什么的像是肺痨,连脉象也是别无二致。   难道真的是肺痨么?可是肺痨是会胸闷的,自己却从不记得母亲有过胸闷,反而这几日似乎总是头疼。想到这,再想想方才何暖凉再那里哭的时候的表情,何所依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拿起苏尘婉的手指掐了一下,又翻起眼皮查看,最后连牙都没有放过。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夫人晕过去了,你这样不好吧!”   “闭嘴,大夫说是什么病?”   “大夫说是肺痨,对了小姐,这是厨房送来的大夫开的药。”   “偷偷倒掉。”   浮萍以为何所依会着急,却没想到会从自家小姐口中听见这样的话。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愣在了原地,这一举动却是惹怒了何所依,她从没有这样生气过,此时冲着浮萍大吼就像一头母狮一样恐怖。   “看什么看!我会害死自己的母亲么!”   “是,小姐。”   应了声浮萍便赶紧跑了出去,摸着自己的胸顺着气,小姐刚才实在是太吓人了。平日里都是和风细雨的,今日真是太可怕了,若不是眼看着小姐在房间里没出来过自己都要以为是被人冒充的了。   忽然想起小姐给她的方子,怪不得小姐这段时间不管每天多忙都要看一会儿医书,原本以为小姐只是感兴趣而已,这样看来小姐似乎是早就知道点什么一直都在暗中做准备!   “小姐。”   “恩,回来了,可有人看见?”   “没有。小姐,你是不是。。。。。”   何所依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以后顿时红了眼眶,都怪自己,没有早一点看出破绽。要是自己在,母亲头疼的时候就发现就不会出这么多事情了。可是这毒究竟是谁下的还不一定,若真的是何暖凉那她真的是要不得好死了,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   回过神来发现浮萍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何所依方才想起她似乎是要跟自己说些什么。只是,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讨厌极了。   “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在那要说不说的看了就心烦,什么时候学的这样婆婆妈妈的来了。”   “奴婢是想问,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所以你才会每天看医书的?”   “是啊!其实母亲不是肺痨,她并没有得什么病,虽然她的身体一天不比一天好却是很健康的,这是中毒了。这种毒和肺痨的症状十分相像,只有在毒性已经深入骨髓的时候状态才会变得不同,但是那个时候母亲就已经没救了。”   “可是小姐,症状这么相同的话,大夫都看不出来小姐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因为大夫想不到,有这些症状的十有八九都是肺痨,谁会怀疑一个丞相府的大夫人,如此位高权重的女人是中毒了?若不是这样,那就更简单了,就是这大夫被人收买了。”   正说的兴起的时候何所依却突然收住了话,将食指举起摆出一个别出声的姿势,示意浮萍外面有人,浮萍顿时就懂了何所依的意思。冲着窗外叫到:“夫人,您醒啦!”   何所依猜想若是自己的父亲或者是阿韫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冲进来的,只是窗边那人却没有进来,听见这个消息竟然连激动的感觉都没有。如此看来十有八九是何暖凉派来偷听的人了,眼神示意浮萍的声音别停。自己则悄悄靠近窗口,突然间大喊了一声,谁!   吓得那人慌忙逃走间还踢碎了一边的花盆,何所依透过窗缝向外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是何暖凉院子里头的人,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收服了院子里的丫鬟,那些可是大多数都是母亲送过去监视她的。如今竟然会听她的话反过来监视她们,还是说这些人当真以为苏尘婉从今往后就一病不起了,才会临阵倒戈的?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苏尘婉醒了一回不过喝了药很快就又睡过去了,何徽一大清早下了早朝便赶过来看苏尘婉的情况。何所依也将自己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何徽顿时大怒,说是要彻查。不过被何所依给拦下了,现在就彻查没有证据,也没有什么可信度,就算是查出来了还很可能是个替死鬼。到时候母亲更危险,其次,何所依并不想让何暖凉这么早就暴露。她还没有报复她呢!   何徽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能主持大局的女儿甚是欣慰,不愧是苏尘婉教育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出色,见她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便也不着急了,怎么说也是堂堂的丞相,遇到事情还是冷静的。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何所依开口说她的主意。   “父亲,不瞒你说,女儿一直在钻研医术,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母亲的毒我有信心可以解,药我也已经开完了。不如我们就将计就计,慢慢的将这个人引出来,到时候铁证如山也就容不得她多做抵赖,不过这个办法却是要委屈母亲每天躺在床上装病了。”   何徽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沉吟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装病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自己还可以找些借口多来看看她,再也不用在芙玉堂外偷偷的看了。   “那便按你说的去安排,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除了你我二人意外我不希望任何人在这段时间接触你母亲。若是来探望必须有一个人在场才行。家里的事情就由你代为处理吧!你母亲这个样子不适合过度的操劳,实在决定不了的大事你再来问过你母亲。”   “是,女儿定不负父亲重望。只是。。。。。。”   “只是什么?”   “女儿每日都要和琴师学琴,长公主给的族谱还没有联系好。若是我整日都在怕是不可能的。”   话还没说完,何暖凉便走了进来。看见何徽在这赶紧行了礼,一脸关切的问了苏落得情况,何所依下意识的挡在何暖凉和苏尘婉中间,不让她们有什么接触。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来看望母亲,姐姐却挡着不让我见么?”   “暖凉多虑了,这是父亲的意思,父亲说了,母亲生病这个期间只留下我们两个来照顾就好了。毕竟是肺痨,怕传染给别人,妹妹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姐姐这也是为了你好。”   何暖凉一听说还会传染顿时一步退出去老远,何所依心中暗自高兴着。这次我看你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还尽孝,怕是想着要怎么躲出丞相府了吧!今日这么早来想必是昨天听说了苏尘婉醒了的事情,今早特意来打探虚实的。何所依怎么会让她得逞,一个侧身将苏尘婉挡的严严实实的,就是她想多出去也不能让她放心大胆的走,不折磨她一下都不是她何所依的性格。胆子大到给当家主母下药,长这么大也就是她了吧!   “我只是想看看母亲是不是有好转了,我不怕传染。”   何所依看着不住往后躲的何暖凉心中慢慢的都是嘲讽,说是不怕传染,身体却不停的往后躲,这算什么?嘴还真是硬的可以。   “算了,妹妹还是不要看得好,母亲状况实在是不好,老实咳血,昨天还喷了我一脸呢!妹妹这若是将血弄到衣裙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何所依说的煞有介事,何暖凉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肺痨,也不会传染,可是她还是要装,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害怕传染又能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琴音心魔   是人都会害怕,都想要好好的活着,既然不能守在身边那就做些表面功夫吧!左右苏尘婉信佛,自己就去寺院里住上几个月,只等着听苏尘婉葬礼的消息就行了。至于这里就让他们一家人折腾去吧,自己也不想跟着没日没夜的照顾。   “父亲,既然暖凉帮不上什么忙那便让暖凉去寺院里住上些时日吧!能为母亲祈福也算是尽上我的绵薄之力,这里就劳烦姐姐多劳累了。”   “这件事你同你姐姐去商量,后宅的大权如今在她手里,都听她的。”   何所依自然想让何暖凉赶紧走,她在这自己的计划还不好实施,若是她走了也就顶多是留下几个耳目倒还好对付些。于是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同意。   “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拒绝呢,妹妹一片孝心着实是令人感动,记得带上母亲喜爱的佛经,闲来无事坐在寺院里抄一抄佛经倒也算是一桩乐事。”   “多谢姐姐提醒,那暖凉就先告退了。这就动身去寺院。”   何暖凉急匆匆的走了,何所依心中已经了然,这件事必定是何暖凉做的,前世自己可是记得何暖凉是个什么样的脾性,若是真的传染她一定会在身旁守着并且想法设法的让自己也染上这病。这一次这么轻易的就躲出去怕是多半觉得苏尘婉命不久矣不想搀和吧!更何况有自己在她也自知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留在府里还不如出去了自在些。   “阿依呐!你为何不让暖凉留下来帮你照顾母亲呢?”   “暖凉还小,若是熬坏了身子传出去怕是要被人家说我们丞相府虐待庶出的女儿了。不如让她去寺院里祈福,又有名声可以赚又累不着她!”   何徽怎么也没想到何所依小小的年纪竟然已经可以想到这么多事情了,这缜密的心思,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还真的是跟那个躺在床上生命垂危的夫人一模一样。若是这样他就放心了,他何徽的女儿是个顾全大局的孩子,并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将这后院闹得鸡飞狗跳。   “小小年纪思想就这般缜密,当真是了不起啊!这后宅的事情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行了,你先回去歇着,一会儿琴师不是要过来么。这里有我呢。”   何所依点头称是,留下了浮萍在房间里伺候着,自己则跑回房间梳洗打扮。这一夜苏尘婉吐了三回血,看的自己那是心惊胆战,就是好人这么吐血也吐死了。更何况母亲身体还不好。   换好了衣服琴师也来了,同往常一样让何所依先把长公主交给她的那张琴谱自己先弹上一遍,然后再由琴师指出错误。加以改正过后才是何所依没事自己练习的片段,只是今天的何所依明显的是不在状态。弹琴心不在焉也就算了竟然是不知道弹得什么曲子,听上去十分的伤感,再然后就变成来了疾风骤雨般的恨意,再然后听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眼看着何所依的手越来越红,一双眼睛已经失去了自己神智,琴师在一旁急的不行。   这弹琴最好的便是用心,最不好的也是用心,何所依此时的情况明显就是被自己的琴音给迷了眼陷入了梦魇之中,这个时候若是贸然叫醒她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一个没有内力不会武功的闺阁小姐竟然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惊讶过后却是惊喜,正在琴师准备打晕她的时候何所依竟然自己停手了,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待何所依缓过神来以后才看着琴师,一副十分歉疚的样子。   “对不起师父,今天我心情不是很好,走神了。”   看着琴师那铁青的脸色何所依便知道是自己惹了师父生气,赶紧开始道歉。却不知琴师根本不是因为她走神而生气,而是因为她竟然会被自己的琴声所控制。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一点就死在了自己的琴声里!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但是你要是还想活命以后就给我注意一点!等你练好了长公主给你的曲子我就教你内功心法,省的你老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家总要有些防身的本事,舞刀弄枪的不合适,便用声音吧!”   何所依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用声音可以杀人。琴师瞧着她那一脸没有见识的样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中纳闷自己那个聪明到极致的大徒弟怎么就给皇家选了这样一个媳妇?   “别用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看着我,你现在的琴声能将你自己困住,若是加上内功心法那困住的便是别人。至于最后用出来能有多大的威力那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天赋了。”   “师父,你会用琴声伤人么?”   “我不会,但是你可以,这个功夫已经失传很久了,你要是能做到就是咱们琴师届的骄傲。”   何所依原本兴奋的目光顿时就黯淡了下来,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说自己可以。说出去就算是别人相信她自己都不信。这不是拿自己开涮么。   闲聊了一会儿,何所依开始认真的练起了琴。琴师在一旁不断的指出何所依的错处,何所依不断的改,一遍又一遍的重新弹。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晚膳的时间,此时何所依已经将今日练习的那一段弹得行云流水了。   远处何暖凉看着花园中那和谐的景象还有那悦耳的琴声,心中的妒恨更上一层楼。暗自发誓终有一天自己要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从何所依这个贱人手中夺回来,眼下顾之衡就是一步好棋。若是能撮合这两个人合作便是再好不过了,前提是自己要先何所依一步抓住顾之衡的心才行,否则这些就都是空谈。看来这寺院之行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好准备,争取引顾之衡过去,毕竟丞相府可是一块又大又肥的肉,没有人不想要。更何况她听说顾之衡一直都在打探丞相府小姐的行踪。   何暖凉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便让下人放出消息说丞相府的二小姐要去普英寺为何家夫人祈福,等那丫鬟回来何暖凉才放心的坐上了马车,在车厢中隐隐的还能听见街上的议论声。何暖凉微微一笑,顾之衡,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信你不上钩。看你整日监视丞相府那么辛苦,这次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全看你怎么把握了。   吴王府   “殿下。”   “可是那边有了消息?”   “回殿下,并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只说是二小姐要去普英寺给何夫人祈福。如今街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多半是看见了何家的马车。”   “恩,收拾一下,去普英寺住上几日。留赵来在府中就行了,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不在府里。”   顾之衡一听说有人出府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命人收拾东西,这样的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便要等上许久,所以这一次决不能出什么披露。不管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争取短时间内就让她神魂颠倒,对于自己的魅力顾之衡还是有信心的。   放眼整个西京有哪家的小姐不是暗地里想着嫁给他?就连主动勾引倒贴的也是不在少数,去去一个何暖凉他还不放在眼里。女人嘛!不过是几句甜言蜜语,几个专注的眼神就能让她们疯狂,让她们为了自己付出所有都不后悔。哪怕是伤了心,装一装可怜演两出苦肉计就又心甘情愿的追随自己了。   “殿下,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赵来也过来了,殿下准备何时动身?”   说起这个赵来还是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当时只觉得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惊喜。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跟自己长得这般相像,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于是他便毫不犹豫的将这个赵来带回了王府,自己要出门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让他冒充自己,自己不方便或者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是让他代替自己。甚至有些时候这个赵来竟然让自己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做这个吴王。   “殿下?”   来人的叫声将顾之衡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看了一眼面前的赵来,顾之衡满意的点了点头,越来越有样子了。只往这一站就比自己都有气势。   “去准备马车,我即刻动身。赵来,这里就托付给你了。有什么事情你便自己做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知道怎么做。”   “殿下放心,属下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顾之衡点了点头,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带上斗笠走了出去,直到上了马车才将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下去。这王府周围的眼线众多,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就连他平日里出门坐的马车到底窗帘都是钉死的,绝不会出现那种一阵风就看见里面的人的情况。   这么多年也幸亏是自己处处谨慎,若不然早就不知道去哪个阎王那里报到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走着,顾之衡坐在车厢中小憩。想着一会儿见到何暖凉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定要有个计划才行。 第二十九章 苏醒   不过是做了万全之策,想她一个庶女目光短浅的很,也不会是多难搞的人物。   这一点顾之衡却是实实在在的想错了,若是他知道自己此行已经在何暖凉的掌控之中了不知道又该作何感想?   “殿下,到了,这山恐怕就要殿下自己爬了,马车不让靠近。”   “我知道,还有,在外面别叫我殿下,你先回去吧!让小珂陪我过去便可,我若是要回去就放信号弹,你看见了便来接我。”   “是,公子,属下告退!”   马车咕噜噜的走远了,顾之衡带着小珂走进了山门,这梯子虽高却是难不住会武功的人,脚尖点地一用力施展轻功几步便到了大雄宝殿的门口。小沙弥从里面笑眯眯的出来迎接,给顾之衡和小珂安排了房间,说了些要注意的事情便走了。   “小珂,你出去打探一下丞相府那个二小姐的下落。”   “是。”   小珂走出去以后,顾之衡就躺在床上准备睡上一觉。而何暖凉这边却也没闲着,为了能让顾之衡方便找到自己,特意在后山的竹林里抄佛经,坐在树荫下,抄着佛经喝着茶水。好不惬意,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副上好的风景美人图,听着这风滑过竹林的沙沙声心情都好了不少。想着若是顾之衡路过这竹林看见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说起来自己这张脸长得比何所依还要漂亮几分。何所依虽然美却是美得寡淡,不是男人喜欢的样子,像自己这样妖艳的美才是抓住男人的心的关键。   抄的累了,何暖凉环顾四周见还没有人来,便想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恰逢小珂走过来看见了何暖凉的背影,瞧着样子该是在抄佛经,那便是何暖凉无疑了。这普英寺的香客虽然不少,但是能随意进入这后山竹林的人还当真是不多。   “公子,我找到何家二小姐了。”   “在哪里?”   “后山的竹林。”   “那还磨蹭什么,快些带我过去。”   小珂十分委屈的瞄着在自己前面大步奔走的顾之衡是敢怒不敢言,世人都道他们家九殿下性情温润,彬彬有礼,也只有他们这些整日在他身边伺候的下人才知道他什么样子。性情温润彬彬有礼的那是赵来,这九殿下那是性情暴虐,动不动就杀人,府里一个月都不知道要扔去乱葬岗多少具尸体。   “前面带路!你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点!”   “是,公子,这边走。”   两人匆匆来到方才发现何暖凉的地方,果然何暖凉还在这里,只是这一次不是在抄佛经,而是在跳舞。小珂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所以她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给了小珂一个背影。算着时间顾之衡也快到了她便在原地开始翩翩起舞,这舞姿若是放在平常定是吸引不了顾之衡的,何暖凉的舞姿也就是一般的水平,只是当何暖凉在阳光下笑颜如花的回过头时,就连整日里流连花丛的顾之衡也迷了眼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姑娘,那可圈可点的媚气像是融在她的骨子里一样,一颦一笑都是诱惑。一双丹凤眼看过来便有一种掉进了温柔乡的感觉。   “啊!哪里来的登徒子!”   何暖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马上收了自己的舞姿,脸色通红的站在那里。楚楚可怜的样子合着眼角眉梢那一抹媚气竟有些欲拒还迎的意思。顾之衡听了何暖凉的叫喊也回过神来,一双眼睛直视这何暖凉的双眼。缓缓的向何暖凉靠近,还不忘了用及其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话。   “姑娘别怕,在下途经此地,偶然间看见姑娘在此跳舞,只是惊鸿一瞥便失了自己的魂。姑娘莫要怪罪才好,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能原谅在下。”   何暖凉听了这话竟然捂着小嘴儿,咯咯的笑了起来,顾之衡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由的好奇起来。   “不知在下可有说错什么话,竟让姑娘这般取笑于我?”   “公子误会了,我是笑你没见过我姐姐的舞蹈。长这么大,我竟头一次听说有人夸我舞跳得好。”   “姑娘这般舞姿已经很厉害了,每日都活在姐姐光环之下很是委屈吧!不知是哪位老先生这样的有福气,竟然能有姑娘你这样的女儿。”   何暖凉脸上一红,跺着脚拿起身边的经书和纸笔便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说道:“还说你不是登徒子,哪有上来就问人家这些的。”   顾之衡看着渐渐跑远的何暖凉,得意的笑了起来,瞧那脸蛋红的。早就说过,就没有他顾之衡拿不下的姑娘,一个庶女果然是上不得什么台面。不过却不是没有利用价值,何所依眼高于顶又是西京有名的才女自己从她入手自然是难一些。可若是从这个何暖凉身上下手便容易得多,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先让何暖凉倾心与自己,若是何所依肯帮自己那自然是用不上她什么到时候有的是理由拒绝她。若是何所依不帮自己,这个何暖凉不仅可以帮他牵线更是可以做自己的棋子。   无论怎么想,这个何暖凉必须要先吊着。   何暖凉想的则是今日看来已经将这顾之衡迷住了,只要自己再努努力就可以拴住他的心了。到时候便可以把何所依推出去了,想必顾之衡会高兴的吧!毕竟那可是西京第一的才女,身后又有丞相府撑腰,这两样都握在手里便相当于握住了整个大周。顾之衡不会不想要,做这些之前还要好好计划一下明天的偶遇才行。若不然自己便白来了这一趟,等着苏尘婉的死讯一传来自己就可以大张旗鼓的回去和何所依放开手脚好好斗一斗了。经过这些事情何暖凉也看出来了,何所依根本就是耍着自己玩呢!   什么心思单纯,想想她给自己下过的绊子还有让自己吃过的哑巴亏,何暖凉的内心就久久不能平静,自己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却被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给耍的团团转。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苏落得事情她也该知道是谁做的了。   “阿依呐,都两天了,你母亲怎么还没醒?”   “父亲莫急,这两日的药都是按时服用的,算起来也该醒了。”   “好了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是,父亲,我让沉香留下来陪您。”   何所依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还不醒,按着药量也该醒了,此时都该好了。可是这如今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重生一世连母亲的毒也换了样子所以自己才治不好么?怪就怪自己当时只研究了那一种病情,若是多看些别的说不定也会有些帮助,这个可恶的何暖凉,等时机成熟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何所依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沉香就喜滋滋的跑进来说是苏尘婉醒了,何所依的心顿时就放下了,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这次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跟着沉香一路跑进芙玉堂看见苏尘婉正半坐在床上喝着粥,这提着几天的心也就跟着放下来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了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迈着小碎步走进去。来到苏尘婉身前微微一俯身算是问安。   “母亲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尘婉打量着眼前的何所依,一颦一笑都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便心情舒畅。嘴角牵起一丝满意的微笑,这才是她苏尘婉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没什么大碍了,听你父亲说,这几日你没日没夜的守在床边,辛苦你了。如今我也醒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下人伺候就行了。”   听苏尘婉这么一说何所依才反应过来,自从自己进屋就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难不成是又躲出去了?当真是不明白父亲是怎么想的,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母亲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便是他,只要他说几句好话,把自己的担心都表现出来母亲的心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感动。竟然还傻兮兮的跟母亲说是她没日没夜的守在床边!   这几天她虽然辛苦可是父亲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下了朝回来就带着公文在母亲这里批阅,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整天都不会离开母亲半步。何所依不禁想为父亲说几句好话,若是这两人关系缓和了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母亲,其实父亲他。。。。。。。”   “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搀和了,专心把你的琴谱练好,不要在祭祀大典上给丞相府丢人。要知道,你的那本琴谱可是相当重要的部分,往年都是长公主亲自上阵的!”   何所依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苏尘婉无情的打断了,可是她又不能反驳母亲的话,只能点头称是。看来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母亲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说了也是只能惹她生气罢了。   “行了,我有些乏了,刚喝了药有些困,你先下去吧!” 第三十章 突变   苏尘婉不想听见一点关于何徽的事情,她知道女儿的心思,也知道何徽的心思但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只是睁不开眼睛,身边的一切她都知道。她也知道日日守在床边的不只有何所依一人。何徽人确实很好,对自己也是无微不至,但是从自己出嫁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发誓,此生只能爱上一个人。不管何徽对自己再好也是无用的,她能回报何徽的只有帮他管好这个家!   “夫人,累了就睡会儿吧!别想这么多了,您刚醒身体还没有恢复,若是忧思过度怕是要严重了。”   “嬷嬷,你说我这么多年到底在坚持什么?”   “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夫人您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您坚持的事情一定不会是错的。”   苏尘婉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便跟着自己的人,如今已经从那个二八芳龄的姑娘家变成了一脸皱纹的老妇人,再看看自己也是不复年轻是的冲劲了,现如今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看着她那让自己安心的目光,缓缓闭上眼睛。那嬷嬷一直守在苏尘婉的身边,待听见她均匀有力的呼吸声才走出内室。   “大小姐,您找奴婢有何吩咐?”   何所依坐在外室的太师椅上一脸苦恼,她想知道母亲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总是对父亲冷冰冰的,可是这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作为一个女儿不该打探母亲的私事。见何所依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嬷嬷已经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大小姐,想问什么便说,这样憋着该憋坏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嬷嬷讲的?”   说完给了何所依一个安心的微笑,何所依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嬷嬷的眼里这是大小姐,也是自己的女儿。看着她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真的是打心眼儿里面心疼她,以前总觉得大小姐看起来冷冰冰的,被夫人管教的像个小木偶似的。如今看来只是没长大罢了,现在长大了不是也一样知道关心夫人了么。   “我想知道父亲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母亲总是对父亲那么冷漠。甚至连我们提起父亲都会生气?”   “小姐,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娘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那时候她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你娘他们两情相悦。本来以为最后会走到一起的,不想你娘及笄那年老夫人为了家族的安慰让你娘做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嬷嬷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含着泪花,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从前的故事。   “为了能跟表哥在一起,你娘她也哭过也闹过,甚至上了吊,那天的场景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我跟平常一样,打了净面的水往你娘的房里送,一推开门却看见你娘挂在房梁上已经晕了过去,我赶紧找来了一起伺候你娘的丫鬟们七手八脚的把你娘放了下来。后来老夫人听说了这事,大发雷霆,罚我们几个丫鬟去扫一个月的庭院。她进屋跟你娘谈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跟你娘说了些什么,老夫人走了以后你娘也不哭了也不闹了,但就是整日都不见她笑。”   何所依看着嬷嬷那一脸的泪痕,心中感慨良多,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神一样的女人竟然小的时候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曾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做了这么多傻事,苏尘婉在何所依心目中的形象一下从一个画上的女神仙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那后来呢?我娘就嫁给我爹了?”   “后来啊,说来这件事也算是缘分了,你娘在出嫁前带着我和几个姐妹去寺院里进香还愿。偶遇你爹,当时你爹便对你娘一见钟情。一番冲追猛打之后知道了你娘便是要同他成亲的姑娘也就安分了,等着成亲的日子到来。我们都以为只要小姐成了亲就不会再想表少爷了,可是你娘就连洞房花烛夜都是让你爹在地板上睡的。你爹听说你娘在出嫁前发生的一切自觉欠了你娘的,从那以后就什么都听你娘的,你娘却一直对你爹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就连你也是后来何家的老太君催的不行才出生的。”   听了这样一段故事,何所依此刻的心十分的不好受,娘这一辈子究竟付出了多少!为了苏家,为了何家,为了自己和阿韫。这些自己从前竟然从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只觉得母亲就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只觉得只要见到母亲她除了自己的成绩和行为什么都不会关心。就连刚才那种身体虚弱的情况下也要先看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才行,自己一直以为只要做好这些母亲就会满意,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甚至是她做一切事情背后的目的自己一概都没有想过!   看着何所依渐渐陷入沉思的脸,嬷嬷轻手轻脚的退回了内室,一转身却被睁着眼睛盯着自己苏尘婉给吓了一跳,摸着自己的胸脯,小步走到苏尘婉的床边。   “哎呦!夫人您真是的,吓死奴婢了!”   “你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还小不该背负太多东西,你说了只会让她难受,这孩子随了我心思重。”   “夫人,小姐既然想要关心你,咱们为何不成全她?我可不想小姐以后后悔,眼看着夫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您还能撑多久,到头来还是要交给小姐的!”   苏尘婉十分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嬷嬷。她知道嬷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何所依也是真的关心自己,但是只要她一想到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竟然在女儿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这心里就别扭的很。可能是一贯强势,到现在竟然想要做回原来那个小女人都难了吧!想着想着一丝困意再一次侵袭了她的身体,索性就不想了,顺其自然便好。慢慢闭上双眼,走进了自己的睡梦之中,不知道是因为卸下了身上的包袱还是何所依突然的关心。苏尘婉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姐姐难道不知么?聪明的女人是会让人害怕的!”   “枉费姐姐七巧玲珑心,竟也有看不透的时候。”   “姐姐不要担心,这金钗有毒,妹妹怎么舍得姐姐难受?”   “姐姐,聪明反被聪明误,下辈子做个笨女人吧!”   “啊!不要!”   何所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自从自己回来已经很久不曾做这个梦了,如今这一下让自己前世的记忆一幕一幕的在自己的面前过个不停。这一切就好像是上一秒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金钗刺下去时候那种疼痛,一世真心被那个该死的男人踩在脚底下的感受。还有那种痛苦和无助,不论是哪一样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一点也不想,忍住浑身的冷意拼命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何所依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只是梦!   浮萍看着坐在床上一头细汗却不住的颤抖的何所依吓坏了,一把抱住何所依颤抖的身体,带着些哭腔说道:“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呀!”   感受到一股暖意,何所依渐渐清醒了,环顾四周,几个丫鬟在床边围着。一个个都红着眼眶,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我记得我在母亲那里啊。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沉香听着何所依那有些沙哑的声音,赶紧回身倒了杯水送到她身边,看着她喝完才算放心。   “小姐,您从夫人那里一出来就倒在地上了,怎么都叫不醒,我们都要吓死了。如今府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老爷不在,夫人听说小姐晕过去了又吐了血。”   “什么?你说我娘又吐血了!你们告诉她做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何所依一听说苏尘婉又吐血了整个人都慌了,上一世是自己的过错,让母亲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一次她决不允许母亲再出什么事情了。慌忙起身穿上鞋子就往外跑,浮萍见了赶紧拦下了何所依马上踏出房门的脚步。   “你拉着我做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去看母亲!”   “小姐,您是急糊涂了,怎么穿着里衣就往外跑,我们没说不让您去,可您好歹要把衣服先穿上吧!”   经她这么一说何所依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是没穿衣服,这副鬼样子若是母亲见了怕是也不用医治了,直接气死过去都说不定。冷静下来以后,浮萍带着子衿七手八脚的为何所依穿上了衣服,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她散乱的头发,跟着何所依一路小跑到了芙玉堂。此时的何所依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了,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冲进内室。   “母亲,母亲您怎么样了?”   幸而何所依看见的并不是母亲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第三十一章 夜会神医   苏尘婉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看着何所依,一脸责怪的样子,十分费力的张开嘴巴责怪何所依一点事情便失了分寸。   “这样子成何体统,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要稳。看看你跑的,头发都散了,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听着苏尘婉的教训,虽然有气无力的好歹还能骂人就是好事。何所依双眼含着泪两步走到苏尘婉的床边一把抱住她,像是小时候撒娇的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刚醒就听浮萍说你又吐血了,女儿怕您出什么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这世界上除了母亲没有什么事情是重要的,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女儿也不活了。”   苏尘婉已经许久没有抱过何所依了,自从她自己会走就没有这样抱着过,如今她这么大个人扑在自己怀里大哭苏尘婉突然有点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紧张的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求助似得看着一旁跟着何所依一起掉眼泪的嬷嬷,却突然听见何所依说她也不活了的话,顿时十分生气的一把推开哭阿依。   “说什么混帐话,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说不活就不活了!”   “母亲。。。。。。”   骂也骂了,训也训了。瞧着自家女儿满脸泪痕的委屈样,她也不忍心再责怪她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都出去,嬷嬷见苏尘婉这样的反映心知这是有些话要说与大小姐听,赶紧带着屋里的丫鬟们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将门带上。   待人都走了,苏尘婉才慢悠悠的开口。   “阿依呐,你长大了,往后要肩负的是丞相府的一切,我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以后这丞相府就靠你和阿韫两个人了。我听说我生病这段时间是你在管后院的事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母亲,以后嫁人了早晚要用到的。”   “母亲,我都知道,您就别担心这些事情了。好好养病才是真格儿的,这些道理女儿都懂,以后也定不会再惹母亲生气。”   “哼!臭丫头,你敢惹我生气!你若是再惹我生气我就病给你看,反正到时候受累的人也不是我。”   苏尘婉难得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惊得何所依连话的不会说了。盯着苏尘婉一个劲儿的看,许是苏尘婉说完了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红晕。   “哎呀!行了行了,别看了,我是你货真价实的母亲。去去去,回去休息,都说你从我这一出门就晕过去了。赶紧好好休息休息,你这身体可不容出什么差错,别老让我担心。”   何所依见苏尘婉赶人了,也并未说什么,喜滋滋的屈膝见礼然后就告退了。一出门就抓着浮萍的手一通傻笑,看的浮萍直打哆嗦,小姐今日怎么这般不正常,晕倒以后竟然连醒过来都省略就直接睡着了,睡醒了又坐在那里一边嘀咕着什么听不清的话一边发抖。这来了夫人这里一出门竟然又开始傻笑。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来看一下?”   “我没病,请什么大夫,不过是遇到了高兴的事情,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路回到江虚阁何所依心里都是甜滋滋的,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的母亲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竟然会这样同自己讲话。躺在床上心里的高兴也迟迟没有退却,带着这种甜蜜的感觉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竟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以为又是做梦,却突然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睡醒了就起来,这样装糊涂是在勾引本殿下犯错误么?”   何所依猛然惊醒,连仅剩的一点睡意都消散了,十分慌乱的坐了起来,还不忘了裹紧自己身上的被子。   “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再不来某些人就要把自己累死了,拼命做你不擅长的事情有意思么?穿上衣服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深更半夜的太子殿下带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招摇过市未免有些不合规矩,殿下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我还有些累,先睡了,太子殿下慢走!”   何所依说完看也不看一旁的沈霍真的把眼睛闭上准备睡觉了,听见沈霍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何所依嘴角牵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总是让你占上风岂不是很无趣,今日便让你也尝尝这无可奈何的滋味。可是就在何所依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外室有拿起茶壶倒水的声音。   “谁!”   “是我,你不是说要明日再谈么,我便坐在这里等你。就是不知你的丫鬟明天一早一开门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有趣,你说是不是啊,何大小姐?”   “沈霍我敬你唤你一声太子殿下,但是你也不能太无耻!”   “何大小姐以为我要做什么?不过是听说某些傻瓜凭着自己那二两半都不够的医术想要治好何夫人。结果自己先累倒了,我正巧有一位忘年之交医术甚是高明。你确定不随我去见见他?过了今晚他可就要远走高飞了。”   何所依一听这事顿时来了兴趣,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沈霍见何所依不再说话便侧耳倾听,果然,内室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片刻何所依已经整理妥当走了出来,拿过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就往外走。却没听见身后有沈霍的声音,不由得纳闷,回头一看,沈霍坐在桌前四平八稳的根本就没动过。   “走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么?”   “哎呀!我方才忽然觉得何大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想我堂堂一国太子,大半夜的竟然带着个姑娘招摇过市,不太好,着实是不太好!”   何所依见沈霍的架势便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是想让自己低头。为了母亲这有何难,更何况自己见了沈霍本来就是要行礼问安的,不过是他常常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行事作风又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所以自己有时候便会忽略他的身份。轻移莲步走到沈霍身边盈盈卧拜,算是赔了不是。   何所依这一下也算是大礼了,见到皇上也不过如此。沈霍看着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的何所依心知这是又犯起了倔。连忙扶她起身,一脸的责备。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做什么?走了,带你去见那老头。”   一路上无话,到了目的地却出乎何所依的意料,原本想着能和当朝太子做忘年交的怎么也是位高权重之人,不然就是富可敌国那种,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老头。住在一个郊外的破木屋里,一身的衣衫也是洗的都有线头了。虽然清贫却是十分的整洁,小木屋里面摆放的东西井然有序,各种瓶瓶罐罐也是从大到小摆的很是整齐,看着样子便知道那个是常用的,一走进房间就有一股子中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来了,坐吧!”   老先生的声音让人听了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不愧是大夫。看样子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沈霍带着何所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这个房间很小,会客的地方跟卧房竟然是一间屋子。   后面看样子应该是个厨房,出了房门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种满了草药。不多时老先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水壶,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三个二大碗。放在桌子上以后挨着个儿的往碗里倒水,倒出来的水是紫红色的,沈霍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何所依却是一口也不敢动,直勾勾的看着那碗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水。   “喝吧,没有毒,你们这些整天大鱼大肉的豪门子弟就该多喝些这个,不禁强身健体还能排毒养颜。”   “敢问老先生,这是用什么煮的?”   “这是薏米紫米还有些中药材,放到一块儿用温水煮开了就装在坛子里凉着,想喝热的就放在火炉上烧一烧,想喝凉的就拿到井里去。怎么还是不敢喝?不如你过两个时辰,看看沈霍什么反应然后你再喝?”   老先生见何所依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逗她。   “快喝吧,不会有什么事的,这附近十里八寸的想要讨老头一碗水的人多了去了,老头可是一般不会拿出来的。”   回头看看沈霍已经喝光了一碗水自己跟着他走了这么远也实在是渴的不行了,也就不再犹豫,拿起碗动作十分优雅的喝着,沈霍放下碗则是跟老先生说起了苏尘婉的事情,光凭说的怕是做不了什么有用的判断,最终老先生决定明日登门拜访,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中毒还是真的得了肺痨。何所依却突然想起了何暖凉的事情,不放心老先生明日登门拜访,说是今晚便偷偷带着老先生回去。   “哎呀!你们这大户人家就是麻烦,看个病也要偷偷摸摸的。”   “老先生,您好人做到底,今晚就劳累些跟我们回去吧!”   何所依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是为了不让何暖凉起疑心只能这么办了,老先生坐在一旁的床上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何所依的要求,只说自己收拾一下就和他们一道过去。 第三十二章 风花雪月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老先生收拾好药箱确定了一下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便跟着何所依两人回到了丞相府。   这边两人为了苏尘婉的事情忙活了大半宿,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何暖凉却在和顾之衡打情骂俏,便是佛门境地也净化不了这两个人那躁动的心。   顾之衡带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坐在寺院的后山上,看着不远处的何暖凉在火堆旁翩翩起舞,吹着春日夜里的凉风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而很惬意。这个何暖凉越是相处下来越是觉得她有意思,如果她能对自己有好感的话,和她来往密切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比那个整日都冷着一张脸的何所依强多了。   想何所依那种整天端着架子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到最后不还是会为了男人的一个眼神一点赏赐去争风吃醋打得不可开交么?而且还很凶残,这种人往往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动动手指动动脑子想除掉的人就不复存在了,这样的女人很不可爱。倒不如想何暖凉这种,不高兴了就会钻到男人怀里撒娇,吃醋了就娇滴滴的喊一声奴家不依,这样的温柔乡那个男人能守得住?   “殿下怎么走神了,可是奴家跳的不好惹殿下不高兴了?”   火光下何暖凉的脸显得更加的妖媚,如今这撅着小嘴撒娇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不过顾之衡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定要吊足了这女人的胃口。若不然这一矜持一害羞若是跑了自己想再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想到这顾之衡一把将何暖凉搂在自己的怀里,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哪里是你跳的不好,分明是跳的太好把我迷住了。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差点以为我的小美人儿要变成仙女飞走了。”   “殿下,尽胡说,奴家哪有这样的魅力,殿下定是趁奴家不注意偷偷想别的美人呢!”   “恩,你说的对,本王方才是在思念一位美人,这美人身段极好,举止也大方得体。说起话来还有些小女儿的娇羞。你说这样的美人儿,本王是不是应该思念呀!”   何暖凉听了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一扭头堵着气也不理顾之衡,不管他如何叫自己就是不答应。顾之衡突然俯下身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了何暖凉的额头上,何暖凉顿时懵在那里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顾之衡亲了自己,那一双嘴唇柔软的触感在停留在自己的额间,温暖的不像话。回味过后,何暖凉一抬眼便撞进顾之衡那深情款款的一双眼睛里,再也不能自拔。   呆呆的看着顾之衡良久,轻轻的呢喃了一句:“殿下。”   “嘘,别说话,我感觉到我刚才思念的那个美人生气了,然后我亲了她。你说她还会继续生气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是傻子也明白了顾之衡方才说的美人就是自己,何暖凉顿时小脸通红,一把推开顾之衡说了一声殿下讨厌便跑走了。   顾之衡看着何暖凉害羞逃跑的背影邪魅的笑着,何暖凉,这可是你自己给本王下的套,本王若是不利用岂不是可惜?只不过从今往后你也要变成本王的棋子了,说起来你真的是比你那个高傲的姐姐好玩多了。演戏竟能将自己也搭进去的这大周朝你怕是第一个吧!   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居住的禅房何暖凉脸上滚烫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退,打了一盆凉水,随便冲洗了一下,便躺回床上了准备睡觉了。却不想这一躺到床上方才那些羞人的场景便又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了,挥之不去,简直可以用阴魂不散来形容。何暖凉从床上坐起来疯狂的晃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这些想法都甩出去。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都还觉得这些想法就近在自己的眼前,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是事情真的是让人恼火。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接近顾之衡让他对自己动心,只要他爱上自己就什么都好办了。   如今自己的一颗心却是飞到他的身上去了,至于顾之衡到底是什么心思谁都不知道。他的女人众多,随便说两句甜言蜜语哄骗女人是他的强项,今日之事也未必有多少是真的。何暖凉很庆幸自己这个时候还有些理智,不至于像其他女人一样坠入情网为他赴汤蹈火。   翌日一早顾之衡便没有出现,何暖凉的心也随着没有出现的顾之衡走丢了。坐在房间里做什么都没有耐心,甚至连经书都抄不下去了,整个人十分忙乱的在禅房里一遍一遍的绕着圈。这顾之衡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占了便宜今天就消失,到底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的套路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全是自己想太多?   走累了便坐在房间里面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一晃眼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听见了寺院的钟声大概是开饭了,走进饭堂原本想着顾之衡该在的,扫视了一周却发现根本没有他的踪迹。   吃过了午膳就在何暖凉已经快要放弃了的时候顾之衡却突然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何暖凉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个盒子,一脸兴奋的递给何暖凉,抬起手擦着额前不断流下来的汗水。一脸傻笑活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你看,这是我一大早出去给你买的,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是我的一片心意。”   “殿下,你这手时怎么了,怎么全都是血啊!”   “没事,不用担心不过是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跌了一跤。”   说罢顾之衡便一脸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看着何暖凉信了自己的话便转身走向了饭堂。   何暖凉拿着盒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小心翼翼的打开,这一看却是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顾之衡送了她一个小小的木雕,竟然雕的是自己,这一眼看下来竟然同自己别无二致。这样看来这个傻瓜的手哪里是摔伤的,分明就是因为刻木雕才伤的!   何暖凉抬头望着顾之衡消失的地方,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到底还是没有让她白费心思。昨天还想着拿不准他的心今日便有了回应。心里有了底何暖凉也不再烦躁了,将手中的木雕小心收好,坐在桌前专心抄起经书来。如今这计划已经成了一半接下来还要想想怎么对付何所依才行,主母护着她,这女人做事又向来是似水不漏还真是有些棘手。不过想想苏尘婉的状况何暖凉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了,不出三个月苏尘婉一准儿下不了床,倒也是不会死。   若是苏尘婉下不了床了,这当家主母也就做不成了,只剩一个主母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只要何所依在丞相府成了众矢之的那里就是她的天下了。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何暖凉正想着以后得意时候的样子,顾之衡便走了进来,见她坐在桌前傻笑忍不住调侃她一番。扫了一眼自己拿进来的盒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嘴边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这才几天呐这么快就上钩了。   要说这女人呐就是不长脑子,整天想着情情爱爱的自以为聪明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实还不是别人家的棋子,见了男人就都昏了头。   何暖凉回过头一看是他顿时红了脸,低着头不做声,突然想起他的手还伤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害羞了,一把抓住顾之衡受伤的那只手仔细的查看起来。   “你别动,伤成这样怎的还不赶紧上药,到处乱跑。若是落了疤该怎么办?”   回身拿过药箱一脸心疼的为顾之衡上起了药,看着那一个个杂乱不堪的小血口何暖凉的心开始一阵阵抽痛,这些伤原本是他不该受的,都是因为自己。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一边给他包扎一边竟然哭的像个泪人似的,责怪这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心疼不是假的,经过这几日的想出何暖凉已经完完全全的被顾之衡给迷住了,他温润如玉的样子,他同自己耍无赖的样子,还有他见自己第一面时被舞姿惊呆的样子都完完全全的刻在了何暖凉的心里。   顾之衡一见何暖凉哭成这样,顿时笑出了声,瞧着她为自己包扎成粽子的手。一脸深情的看着何暖凉的一双丹凤眼,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点点的擦干她的眼泪。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我的手若是落了疤你还喜欢么?”   “胡说什么,谁喜欢你了!”   何暖凉原本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那深情款款的样子开口竟然问出这样没有正行儿的话顿时羞怒,呵斥他一句便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心中却是高兴的,她的付出总算是没有白费, 顾之衡到底还是爱上自己了。   见何暖凉这个样子顾之衡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何暖凉又把脸转到别处去。顾之衡再追,何暖凉再转。僵持了许久,顾之衡一把抓住何暖凉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第三十三章 死而无憾   “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想你了,急着想见你才不上药的么。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就算落疤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就不在乎。”   “你、、、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左右已经包扎完了,你回去吧!”   “这就要赶我走了?”   “。。。。。。”   “好吧,既然你不愿见到我,那我走便是。想我堂堂吴王竟然被一个女儿家下逐客令,当真是颜面无存了。”   顾之衡见何暖凉不理他便装作一脸失落的样子往外走,想看看她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前脚刚刚踏出门外,何暖凉便叫住了他,顾之衡得意的笑了笑,收回了自己迈出去的那条腿。   “怎么,二小姐不是讨厌我了么,还叫住我做什么?”   “你、、你把这个拿回去,自己记得换药。”   何暖凉面色通红,手中拿着药瓶递了过来,却是始终不敢抬头看顾之衡的脸色。顾之衡探过头去笑眯眯的看着何暖凉越来越红的小脸,突然上前亲了她一口,拿起何暖凉手中的药瓶转身就跑。何暖凉抬手抚上顾之衡刚才亲过的地方一阵呆愣,这个翩翩公子言语轻浮也就算了,竟然偷亲自己。看着他窃喜逃跑的样子,何暖凉却又笑了,这样的他竟然会让自己觉得比那个举止规矩,一点都不逾矩的顾之衡可爱多了。   这才是顾之衡该有的样子,整日里那样端着他也很累吧!皇宫之中处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烙下话柄,或许自己才是那个让他可以放轻松的人。   何暖凉美滋滋的回去抄经书,顾之衡回到房间则是不住的擦嘴。原本只是看她那羞红了脸的样子煞是可爱忍不住一亲芳泽,却不想亲了一嘴的胭脂水粉,如今这嘴里只觉得都是那些香粉的味道。擦着擦着忽然想起了何所依,还记得自己跟她也有些接触,只是每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檀香味,里面还带着些薄荷的凉意。这同样都是女人怎么就这么大差距呢?   说不定是何暖凉在丞相府用不到什么好东西,看来自己要送她些胭脂水粉才行。总是这个味道难免让人受不了。   顾之衡的这些想法何暖凉自然是无从得知的,若是被她知道顾之衡这样嫌弃自己怕是要气死过去了。幸而顾之衡伪装的还不错,和何暖凉呆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没有露出过半点的不耐和嫌弃,何暖凉便一直都被他蒙在鼓里,以为是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日子一天天过去,何暖凉每日除了抄写经书便是和顾之衡在一起谈情说爱,渐渐的两人的之间的情愫也越来越浓烈,不只是何暖凉,便是连顾之衡也已经深陷其中了。   “暖凉,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顾之衡拎着一摞胭脂水粉走进了何暖凉的房间,这些都是上好的货色,一般的人家别说是买便是看一眼都不可能。宫中的嫔妃才会用的东西,被顾之衡全都搜刮过来,送给了何暖凉。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都拿来了,你看看,有不喜欢的便挑出来,若是喜欢就全留下。”   何暖凉自然知道这东西都是出自何处的,只是她如今不能在顾之衡面前表现的太过贪心。一脸高兴的样子随手捡了两个自己最喜欢的。剩下的全都推到了顾之衡的面前,顾之衡见何暖凉这样的举动却是懵了,那个女孩子不喜欢胭脂水粉的,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胭脂水粉,怎么就不要了?   “阿衡,我用不了那么多的,这东西本不该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能用的。我留下两盒算是领了你的心意,剩下的,你便拿回去吧!往后别这样了,我不想你破费。”   顾之衡一听她这样说顿时感动了,原本以为何暖凉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若不然也不可能一步步的爬到嫡女的位置,又设下圈套勾引自己。如今看来怕是自己错怪她了,一个女孩子家,又是庶出,在那高门大院里面怕是也不好过。更何况亲娘又死了,她做着一切怕是都为了自保吧!   “暖凉,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决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阿衡,你的心思我了解,可是你是皇子,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若是因为我给你填什么麻烦是我最不愿看见的,我如今在丞相府没有站稳脚跟,何所依有处处都排挤我,你若是跟我来往太密切被她盯上了怕是会连累你的。阿衡,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顾之衡握着何暖凉的手一脸的心疼,这是受了多少苦啊!竟然做事如此谨小慎微,就算自己处境艰难也还是惦记这他这个男人。搂过何暖凉的肩膀轻声哄着她。   “暖凉,你受苦了,我不会让何所依欺负你太久的,你等着。等你回到丞相府我便助你在丞相府站稳脚跟,不瞒你说,丞相府中有不少我安排的暗桩,到时候你就和他们联系。”   何暖凉躲在顾之衡的怀里轻轻的点着头,哽咽着,实则是在得意。她就知道,堂堂的吴王,若是想要夺得皇位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呢?别说是丞相府,便是其他的官员家中也都会有他的眼线,自己这样不过是试探罢了。若是他能帮上忙自己便接着,若是帮不上那也只能回去同何所依硬拼了,左右苏尘婉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只要自己借着这个机会抓住后院的大权她何所依就得乖乖的就范。   何所依啊何所依,别怪我狠,谁让你这个痴情的爹连个小妾都没有。若是有个别的女人这个办法都行不通。何徽断然想不到最后是他的痴情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想到回去以后丞相府一团乱麻的景象何暖凉别提多高兴了。   “又在傻笑,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何暖凉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还有顾之衡在场的事情,竟然被他看见了。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忽然心生一计。   “不过是觉得此生能的你这样护着便是死也无憾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我的暖凉要长命百岁,以后看着我们儿女成群的样子。”   顾之衡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一样。连忙堵住了何暖凉的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会幻想以后同何暖凉在一起的样子,总是想多和她在一起呆上一阵子,舍不得她伤心也舍不得她难过。更别提说这样的话,这简直就是如同拿着刀子在自己的心上划口子一般。   “阿衡,时间快到了,这一晃儿,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了,我的经书也抄的差不多了。也该回丞相府了,可是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看着怀里的何暖凉,顾之衡也同样是一脸不舍的神情。终究她要回丞相府,自己也要回到王府去,回去以后便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想了。到时候他们的感情怕是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干净了吧!终究,带着目的来,结束的时候也要带着目的走!   “暖凉,我知道你是识大体的,回去以后若是听见什么关于我的传言你一定要来问我,一定不要自己生闷气。”   “阿衡,你我都知道,回去了便是回去了。你不再是我的阿衡,你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我也不再是你的暖凉,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放心吧!”   两人伤感了一会儿,便有人进来找顾之衡,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顾之衡忽然惊呼一声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衡儿,母妃记得你不是个喜欢拜佛的人,怎么在这寺院里一住就是一月有余啊?”   “母妃,孩儿是有事要办所以。。。。。。”   “一派胡言!你的事情就是找女人?我可是听说了,这何家的二小姐为了给何夫人祈福来了这里,同样到现在都没有出去!”   秦妃一脸愠怒的神情打断了顾之衡的话,这个儿子别人不了解,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做事情从来都是有分寸的,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了个替身在府里,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若不是自己跑去看他到现在自己都还被他蒙在鼓里,那替身便是长得再像他那也不是他,作为母亲怎么可能认不出谁才是自己的儿子?   顾之衡跪在地上低着头默不作声,气的秦妃面色铁青,他越是不解释她就越慌。眼下太子与他争的激烈,若是他在女人身上出什么差错那当真是不值得。   “你不说话是不是?好!来人呐!去把那个女人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妖精能让你丢了魂,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是。”   秦妃怒极了,发誓今天一定要看见何暖凉不可,到底是个下贱坯子勾引男人的本事还真是多。连着佛门净地都不放过。   顾之衡还来不及阻止,秦妃的手下就出去了。他知道,母亲想见的人说什么她也是要见的,若是拦的急了说不定暖凉就性命难保了,索性跪在地上不出声。任由秦妃处置。 第三十四章 秦妃娘娘   “娘娘,人带来了。”   “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放手!”   “放肆,见了秦妃娘娘还不下跪,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何暖凉正在房中想着如何找借口回去,就看见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冲进来一把将自己扣下。连扯带拽的走了一路,终于停下了,她也顾不得什么小姐的风范了,顿时大声嚷嚷起来想着若是有人听见了还能过来救自己。   如今一听是秦妃顿时就蔫了,这秦妃是谁自己岂能不知道?顾之衡的生母,当今最受宠的妃子比皇后说话都好使的人,自己怎么就在她面前出了丑!   “行了,这里又不是皇宫,再者说,你还指望一个庶出的女儿多有教养不成?若是有教养就该像她姐姐一般在丞相府中好生呆着,又怎么会跑出来在寺院里和别人私相授受!”   “母亲,她没有,她是来为何夫人祈福的,是我看上她才在这里陪着她的。。。。。。”   “你这个逆子,你给我闭嘴,你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见到哪个大家闺秀出个门不是下人成群的,更何况她来进香的事情在她还没出门的时候就传的到处都是了!人家是在利用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何暖凉惊恐的看着秦妃,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她竟然都知道。没有一样瞒过她的眼睛,这怎么可能。秦妃自然是没有错过何暖凉的表情,冷冷看着她笑的轻蔑极了。   “怎么?何二小姐这是被我猜中了?你一步一步算计过来为了得到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秦舒在十六岁进宫,在这后宫数十载你的这点小伎俩便是不用想都知道。何暖凉,我劝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然本宫定叫你死无全尸!”   秦妃说的对,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斗得过谁呢?连何所依都能三番五次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更别说秦妃这种见过无数阴谋诡计的人了。   “秦妃娘娘,我并非要算计阿衡,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求秦妃娘娘成全我们吧!只要娘娘能成全我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秦妃看着何暖凉吓得不成样子心中冷哼,如今若是放她一马也好,管她是不是丞相的正牌闺女,若是能帮上衡儿也是值得的。左右他们不过是想要丞相府背后的势力罢了,若是这何暖凉有点能难让衡儿娶她做王妃倒也不亏。若是没有能耐暂时也不适合将她怎么样,毕竟此时衡儿正新鲜,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儿子闹僵。   “好啊,那你且说说,你都有什么用?”   “只要是阿衡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他得到。包括。。。。。。”   何暖凉此时算是豁出去了,左右也是要算计何所依的,不如就来个一箭双雕。让何所依帮着阿衡打天下她坐在身后看着,等到时机成熟了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妙哉?   “行了,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还有,你从来没见过我知道么?我先走了。”   秦妃得到了她想要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顾之衡一看母妃走了,立马从地上站起来跑到何暖凉身边左右查看了一番,确定了没有受伤才放心。   “暖凉,委屈你了,我母亲醉心权势,没有人敢忤逆她,我怕她气急了伤了你一直都没敢出声,你可怪我?”   虽说顾之衡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哄着何暖凉演深情的戏码了,但是演戏终归是要演全套,女人若是不用甜言蜜语恭维着是不会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情的。顾之衡深讳这个道理,自然不能让何暖凉以为自己是有目的接近她的,哪怕两个人心里都是明镜一样,可这面上,都希望能骗过对方。   “阿衡,我理解,我不怪你。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是受些委屈也无妨。”   “暖凉,我的好暖凉!”   顾之衡一把抱住何暖凉,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摩挲着,像是手中抱着的是个稀世的珍宝一样。   又说了些好听的终于是把何暖凉送走了,前脚何暖凉一走,刚才已经走出去的秦妃竟然又回来了。坐在顾之衡面前,一脸的笑意。手中拿着一盏香茶慢悠悠的喝着。   “臭小子,刚才竟然说我是悍妇,你说母亲要怎么罚你才妥当?”   “母亲,若是不那样说她又怎么会相信呢,以后还要麻烦母亲在她面前演个恶人了。”   秦妃咯咯的笑着喝了口茶,一双美目斜睨着顾之衡说道:“不麻烦,原本秦妃在外人面前也都是那个样子的,有什么麻烦的,只是你这计划确定可行?那何暖凉可是个不好处理的货色,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母妃放心,我自有妙计,何暖凉好糊弄的很。我助她在丞相府站稳脚跟,她信不着别人就只能信我的,到时候她培养出的势力就都是我的了。若是她被何所依给整死了,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就你聪明!行了,我这次是真的该走了,出来太久皇上要怀疑的。”   “恭送母妃!”   送走了秦妃顾之衡躺在床上想着何暖凉和何所依到底该选择谁,又怎么样才能都留在身边。毕竟现如今是大臣们站队的时候,这何徽有两个女儿,若是他为了明哲保身把这两个女儿分别嫁与他和太子两个人那便是等同于现在,一样还是不站队的人。   若是能设法将何所依也弄到手,这皇位就离自己不远了。   算计的累了顾之衡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起了觉,而何暖凉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经历的一切自己以为的意外都是顾之衡一步一步设计好了的,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等着自己去跳。何暖凉此时已经没有心情想别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秦妃刚才跟自己说的话。按照自己现在这个实力说什么都是斗不过何所依的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丞相府还有吴王的人,说不定是自己最有利的武器。   何所依蹲在芙玉堂的院子里正为苏尘婉熬药,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何所依裹紧了自己的披风,一阵纳闷。说起来这都已经是四月份了,天气不算太冷,自己又坐在这火炉旁边,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冷起来了。   “阿嚏!”   “小姐,你是不是着凉了?这都一个月了,小姐除了练琴便是马不停蹄的照看夫人。也该歇歇了,快把扇子给我,让子衿扶您回去歇歇吧!”   “无碍,总要看着母亲好了我才安心。”   沉香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里。苏尘婉躺在床上,一旁的老大夫在为苏尘婉针灸,过了今天夫人就可以痊愈了。但愿小姐这个时候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好了,明日老夫再来替夫人针灸一次,这毒就算是清干净了。往后啊,这吃喝上都注意着些,别再弄出这样的事情了。”   老大夫摇着头走了出去,回头一脸,何所依坐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面色也不是很好。知道这丫头是沈霍看上的人,要是在自己身边得了什么病沈霍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他呢,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的要看一看才行。回过身也不说话,一把抓住何所依的手直接就把脉。何所依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一看是老大夫,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继续扇着扇子。   “你都得了风寒还在这坐着,快回屋里去躺着,你家的丫鬟都是吃干饭的啊?”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我娘好起来。”   老大夫一看何所依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就生气了,扯着嗓子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这臭丫头,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你娘好不容易没事儿了,你又在这给她祚什么幺蛾子。她要是好了一看你这副鬼样子再气病了我可不管了,赶紧给我回去躺着,我给你开一副药,你喝了躺在被窝儿里捂一身汗也就好了。到时候你爱干嘛干嘛,老夫我还不想管呢!”   何所依被突然发飙的老大夫吓得怔住了,这老头虽然脾气怪了些却是一个多月都没见他生过气,今儿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起火来了,自己不过是煎个药又没做什么坏事。索性她也不跟他争,摔下手中的扇子,一脸委屈的往外走。   “回去就回去,你喊什么!我又没惹你。”   “嘿!你这臭丫头,老夫我好心好意劝你的时候你不听,坐在那死犟。我骂你两句怎么了,你说,我骂你两句怎么了?”   老大夫在丞相府住了一个月,何所依哪哪都不让他去,除了这一个院子里的人剩下的连他一块衣角都没见过。这都快要憋出病来了,这高门大院的有什么好,还不如自己那个小木头屋子来的自由。没事儿还能种点草药什么的,在这一天除了吃就是睡,下人倒是一个个忙的胡乱转。如今这何所依一来脾气他也忍不住了,追着何所依一路走到了江虚阁。   走了一路,唠叨了一路,何所依听得是烦躁不堪。此时她已经听不清老大夫说的是什么了,只觉得头晕的不像话,站在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晃了晃晕的难受的头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 第三十五章 还敢赌气   只见那老头不断的在自己面前晃着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但是她已经听不见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老大夫连忙叫人帮忙吧何所依抬回屋子里去,忙活着给她熬药,原本只是得了风寒,现在好了,开始发烧了。这烧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幸好是何夫人那边还剩下一天的针灸,要不然自己还真是忙活不过来。   寺院禅房   “二小姐,夫人的病好了,大小姐昏过去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一夜了还没醒。”   “恩,回去继续看着吧!得了消息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个你拿着。”   何暖凉随手塞给那个来送信的丫鬟一个玉坠子,那丫鬟低头一瞧笑的脸都要开花了,这个玉坠子虽说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卖了可是也够平常百姓家里一个月的口粮了。真没想到这二小姐出手这么大方,不像大小姐和夫人,除了贴身的丫鬟以外一律没有赏赐。   小丫鬟兴高采烈的走了,何暖凉的心情却是复杂,自己花了大价钱。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苏尘婉变成这样,这才一个多月就好了?说出去鬼都不信,可是苏尘婉院子里的丫鬟来报信自然是不会有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说好就好了?   也怪这何暖凉竟然找个三等丫鬟来通风报信,她虽在大夫人的院子,却也是进不了内院的,何所依偷偷请了大夫的事情她们自然是不知道。   府里的大夫每日照常去给夫人开药,瞧病,哪样都没耽搁。就连府中的大夫都说是夫人福大命大自己挺过来的。   何暖凉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茶杯,恨得不行。凭什么苏尘婉的命难道真的就这么硬?竟然下毒都毒不死她,还是说何所依从中做了什么手脚,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自己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不用想都知道丞相府现在已经是她何所依的天下了。看来自己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个破寺院了,得想个借口回去才行。   这么一想何暖凉更是坐不住了,若是说生病了或许就能回去了。就怕现在丞相府是何所依掌权若是真的话怕是少不得要折腾自己一番。   “暖凉,想什么呢?”   顾之衡原本是来跟何暖凉道别的,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祭祀大典在即想必太子那边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等着抓自己的把柄了。断然不能让他得逞。   这一进门却见到何暖凉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嘴,这何暖凉正愁没有主意见到顾之衡自然是开心的不行,一股脑的将刚才丫鬟来说的话还有自己的顾虑全都说了出来。顾之衡听完以后却纳闷了,按照何暖凉这个说法她没有必要去顾虑什么啊。   “暖凉,你是不是急傻了?何所依不是昏迷不醒呢么,你现在回去还能出什么事?”   “阿衡,你不知道,这个何所依诡计多端我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我怕她有诈的。”   而这个事件的主角,何所依却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脸烧的通红。竟然还说起了胡话。   “浮萍,怎么办啊,小姐这烧一直不退,要是烧坏了脑子可怎么办?”   “说什么呢!能不能说点好话,去去去!都出去,熬药去!”   子衿撇了撇嘴看着浮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这都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小姐还是没醒,身上滚烫的,摸着都烫手大夫熬得药也喂不下去了,而此时何所依却是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梦中了。   无尽的黑暗只有一个和自己声音十分相像的声音在叫她,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里走。走了很久,走到她精疲力尽还是没有尽头。那个声音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徘徊着。   “你是谁?这是哪里!”   “何所依,我是你呀,这是你的内心。”   “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   “是你自己躲到这的,我可没有把你弄到这里的能耐。呵呵呵呵!”   何所依吓得不行,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时不时身上还会传来一阵刺痛。那个声音不停的笑,周围还回荡着自己前世经历的事情,还有自己和顾之衡之间的一切。没一会儿声音又变了,变成了自己这一世的经历,这些声音不断的在她的耳边乱绕,吵得她快要崩溃了。   “啊啊啊啊!别吵了!”   何所依大喊一声忽然从床上做了起来,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声喊给吓得不敢动。连老大夫针灸的手都停住了,一脸惊愕的看着何所依。这是醒了?   “小姐。。。。。。”   浮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何所依,生怕吓到她似得,见她朝这边看过来这才放心,这下看来是真的已经醒了。再不醒大伙就要以为何所依是睡死过去了,苏尘婉听见声音从外室走了进来,看着何所依那蜡黄的小脸心疼的不行,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好吃的要给何所依补一补。   “娘?”   何所依试探的喊了一声苏尘婉,此刻她还没有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不确定自己是在哪里,慢慢的扫视了一眼,看见这一屋子的人明显感觉这是从梦魇中醒了,可是自己怎么还是浑身没有力气,还发冷。那些疼的地方还是疼。   这低头一看才知道是为什么疼,自己满身满脸的都是银针,被扎的像个刺猬一样。回头看着老大夫那个不自然的飘向别处的眼神,何所依算是想明白了。敢情是自己又晕了,这老先生公报私仇扎了自己一身的针眼。   “老先生,不知,太子殿下可曾来过?”   “还没有,太子殿下今日可能会晚点来,怎么了?”   何所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装糊涂的老大夫,心道,你装糊涂那我也装糊涂,端看咱们谁先憋不住!   何所依躺了一天一夜只觉得自己像是要变成废人了,原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是浮萍说什么都不让自己出门。无奈之下何所依只好坐回桌前,练起了琴。一个上午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中午时分何所依刚刚要吃午膳就见沉香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跑什么,让母亲看见非要罚你不可!”   “小姐,寺院里来信了,说是二小姐病了,要送回丞相府。”   何所依看她跑成这样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没想到只是何暖凉要回来。看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许是听说了府里的事情,想着要回来对付自己呢。抿唇一笑,既然她想回来那便回来吧!顺便自己还能送给她一份大礼,这可是好事。   “我还当是多大的事情,既然她想回来那就让她回来好了。跟她说,明日府里会派马车过去接的。”   沉香听了这话顿时急了,这二小姐走了好不容易安分几日,如今又闹着要回来,这不是回来找事儿的么,小姐就这么让她回来岂不是便宜她的。连她这种没什么心思的丫鬟都看得出来这二小姐是个居心不良的,更何况小姐是冰雪聪明的人。   “可……可是,小姐。。。。。。”   “别可是了,她还是这丞相府的二小姐,她说回来,你认为谁拦得住。何必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平白掉了架!快去回话,我堂堂正牌大小姐难道要被人说没气度?”   “是。”   瑾瑜听了训想在说什么也是没用了,认命的出去回话。回来以后赌气的不进屋子,在外面呆着,小姐就是让她回来也要等自己根基扎稳了呀,现在就让她回来这不是搅局么!   “小姐,瑾瑜怎么了,打从外院回来就一脸的不高兴,蹲在门口像是谁让她受气了一样。”   何所依看了看在门外快要把耳朵伸进来了的瑾瑜,捂着嘴笑了起来,这丫头,分明就是跟自己赌气呢!想在外面蹲着就让你再多蹲一会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赌气了!   “是我给了她气受,不用理她,不过是闹些小孩子脾气罢了。”   “哦。”   何所依这一说果然没有人理她了,就连平日里总是惯着自己的浮萍都跟看不见自己一样,不禁越想越生气,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小姐好。就这么实实在在的在小姐门口蹲了半日,小姐竟然连点反应都没有,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晚饭也没吃,现在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她又赌气不想走。   终于挨到了小姐要休息的时候,才被守夜的丫鬟掺了回去。   一进屋,就看见一桌子的吃食,沉香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扑上去一把抱住浮萍,还是浮萍好,平日里惯着她们,受苦的时候也是惦记着她们。   “浮萍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你想多了,这一次你真的是有些过分了。   这一桌子的菜是小姐晚膳的时候留给你的,知道你脾气倔一定不会就那么走了,可是你也不能跟小姐耍脾气啊!” 第三十六章 遇上土匪   一边说她一边却还是不忍心这丫头饿坏了,拿起筷子塞在浮萍的手里。示意她快些吃饭,这些都是小姐要睡下之前吩咐了人去小厨房热的,生怕瑾瑜吃了冷食难受。想起这些就忍不住又想唠叨她。   “瑾瑜,不是我说你,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小姐宠着咱们。若是今日换成别人家的小姐岂能容你说出那样的话?你还有脸和小姐耍性子。你知不知道若是你今日说的那些话被有心人听去加以渲染给传扬了咱们小姐的名声就毁了,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说小姐罚你蹲一个下午不应该么?”   瑾瑜怎么也没想到几句话竟然会这样严重,原来这内院只住着何所依一个人,她又向来对下人们和善。所以这在自己院子里便想说什么说什么从来不用考虑会有什么后果,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姐,又是个居心不良的,细想起来可不是么!若是被二小姐的人听见那还得了,看来自己今日是真的惹了大祸!   “浮萍姐姐,我知错了。怪我没有考虑好就说出去了,可是我真的是替小姐担心啊!”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用得着你这样担心,哪次那位折腾的不狠,最后不还是被我们小姐给还回去了?傻不傻!”   浮萍看着已经知错的瑾瑜也不再说她,给她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委便回去睡觉了。   丞相府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一盏盏的油灯都熄灭了以后依旧没有人发觉这院子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多了一个人。   “太子殿下,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霍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客气的何所依了,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大小姐,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小姐你尽管说。”   “有太子殿下这番话小女子便放心了,这件事太子殿下一定能做到!”   沈霍瞧着何所依一脸窃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死循环的圈套,不管自己怎么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怎么也是要帮她!既然躲不过还犹豫什么,更何况能让她开口求人是事情还真不多。   “何大小姐难得求人一次,说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那我便说了,我那二妹妹要回来了,我希望太子殿下能帮我在她回来的路上做点手脚。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好,就这么点事儿,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这妹妹回不来。”   沈霍一听何所依这么说还以为她是要杀了何暖凉呢,就这点小事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能讨美人欢心自然是值得。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   “诶!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   “我替你杀了她去啊,你不是说她明日回来,我去她必经之路上守着。”   何所依听了他的话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太子殿下的脑子是怎么了,平日里他都足智多谋的,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了呢!若是何暖凉被他杀了自己怎么办?以后的事情怎么办。赶紧拽住了要出去的沈霍。   “太子殿下想错了,我跟你明说了吧!我和何暖凉有过节但是我不想杀了她,我想让她每天都活在痛苦里。所以,太子殿下只要找那附近的山贼去劫持何暖凉便可,若是有人来救那就有惊喜,若是没人去救咱们就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这另一个主角么就是你那人人都夸的九弟了。”   沈霍听了何所依这办法顿时眼前一亮,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对,何暖凉若是爱上了老九岂不是等同于丞相府站了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自己和老九旗鼓相当,若是差一个丞相府那是多大的差距啊!   看着他这惊疑不定的神情,何所依早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现在太子是被利用了皇上让他做顾之衡的陪练,扯出这互相制衡的局来让他破,说什么也不能让顾之衡再拿到这天下。   “太子殿下不必多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一个何暖凉不过是探路的棋子,这府里真正的小姐可是我!”   “你是说。。。。。。”   “对,若是太子殿下不愿做人家训练儿子的棋子那就跟我联手,搏一搏。万一成了我只希望到那一天太子殿下可以将顾之衡和何暖凉交由我处置。”   “好,只不过这前途凶险,你这一个姑娘家?”   “太子殿下小瞧了人不是?姑娘家怎么了,刚才那出戏还不是我一个姑娘家想出来的?这朝中的真正局势还不是我一个姑娘家看出来的?”   沈霍被何所依的笑容迷了眼,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总是神秘的很,总觉得她似乎是有些什么秘密,可是她只是何家大小姐,自己也已经调查过了。这大小姐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会让自己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太子殿下,天儿也不早了,您该回了,别忘了把那边安排妥当。”   何所依的声音打破了沈霍的沉思,这何所依也当真是胆子不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不过没关系,谁让她是何所依呢!只要是何所依怎么说话都是讨人喜欢的。得了她的肯定,沈霍这心里算是有底了,这一次怕是要略胜一筹了。老九,你就算有父皇保着又能怎样,还不是要输给我!   沈霍走了,何所依心里这块大石头却没有放下,何暖凉要回来了。母亲那里身体又刚刚恢复,实在是不保险,又不能不让她见母亲,只能是严防死守了。实在不行就把那个老大夫留下,贴身保护母亲。何所依是这样想,但是又顾虑他是个男人传出去不好听。   这一想想到了后半夜,逼着自己把眼睛闭上,明日天一亮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何暖凉,你算计我的英雄救美今日我便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二小姐,府里的马车来接了,二小姐是现在走么?”   “春儿,你穿上我的衣服,带上面纱去做府里的马车。”   春儿被何暖凉说的一愣,小姐吵着要,回丞相府,如今怎么又让自己先回去?   “小姐,那你呢?”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回府等我。”   “是。”   一大早无缘无故被何暖凉骂了一顿,春儿也不敢在说什么了。乖乖的换上何暖凉的衣服下了山,做上马车心中还有些埋怨,这二小姐对别人的丫鬟都好,唯独对她们动辄就打骂,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命不好做了她的丫鬟。   这边春儿一走,何暖凉紧随其后上了顾之衡派来的马车。如今丞相府中是何所依掌权,若是她想用这马车对自己做些什么手脚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说什么也要留一手,以防万一才行。何暖凉自以为想的周全却不知何所依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丞相府派来的马车一路平平安安的到了府门口。   而后面的何暖凉就没那么幸运了,顾之衡为了掩人耳目竟然雇了一辆马车,看着虽然是华丽可到底是普通百姓都能坐的,马车一路上颠簸了些,何暖凉想要休息一会儿都不行。   “站住,把你们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何暖凉一听顿时就毛了,自己值钱的玩意儿都没带出来,只剩下一套头面还戴在春儿的身上了。这可怎么办,没有钱就只能跑了,可是这群人都挡在马车面前自己一人是跑不出去的。   “别理他们,快跑!”   “呦!哥几个,这马车里竟然坐的是个小妞,来呀!抓住她今儿就给兄弟几个开开荤!哈哈哈哈哈哈!”   那土匪根本不管何暖凉说的是什么,只顾着他们自己开心便好了。一听老大说要给他们开荤一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顿时干劲十足。这时候走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把拉下坐在,马车上已经吓得发抖的车夫,嘴里还一边嚷嚷着。   “要是没钱我们就把这小娘们儿带走,反正也不亏。”   “哈哈哈哈。好,来来来,你们都给我起来,这小娘们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那个壮汉拨开随行的几个人连拖带拽的把何暖凉从马车里弄了下来。这是何暖凉第一次认识到长得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着眼前几个壮汉那色眯眯的眼神何暖凉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往马车边上退一边想办法,她想做的事情还没做成,绝对不能折在这里。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找个人求救都难。忽然想起临行前顾之衡送给自己的信号弹,何暖凉趁着几个人不注意悄悄的往袖子里摸了过去,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往空旷的地方挪了过去。   “大哥,你看,这娘们儿长得还挺水灵儿的啊!”   “大哥,我看她衣服料子不错,别是什么人家的小姐。咱们还是给放了吧!”   “放屁!老子当了半辈子的土匪,害怕他一个做买卖的不成?要真的是谁家的小姐那正好,拿钱换人!” 第三十七章 梨花带雨   几个土匪还在商议着怎么处置何暖凉,她却是趁人不注意拉开了信号弹,这讯号单一炸开何暖凉顿时就更绝望了,这哪里是什么信号弹,分明就是个烟花而已。看来这一次自己是难逃魔掌的,为今之计只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若是能吓住他们便是好的,若是吓不住自己就找机会逃跑。几个土匪原本以为何暖凉是在跟谁求救,可是看着天上突然炸开的烟花却是笑的不行,这小娘们儿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烟花!看着几个彪形大汉慢慢的向自己走进,何暖凉顿时慌了。   “你们别过来!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你们若是敢动我丞相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个土匪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顿时开怀大笑。其中一人走上前来龇着一口黄牙,笑的十分猥琐。一双粗粝的大手一个用力捏住了何暖凉的下巴,一阵端详过后看着何暖凉十分的轻蔑。   “就你?还二小姐,我呸!谁信呐,虽然我不知道丞相府的二小姐长得什么样儿,但是我告诉你,丞相府的马车刚过去不久,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我看你这长相啊,不会是哪个青楼没开 苞的小倌吧!哈哈哈哈!”   “是啊,你要是二小姐,我们老大还是皇上了呢!”   一片震耳欲聋的笑声在林间荡开,何暖凉此时只觉得屈辱极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美貌竟然被人说成了青楼女子,那种下贱坯子怎么能和自己比!真是瞎了狗眼,也怪自己多疑,他们见了丞相府的马车都没有拦下,如今拦住了自己这辆,和春儿换马车这件事情是自己今早临时决定的,若是说这些土匪是何所依找来的,自己还能有些办法,可是人家是真正的土匪,这可怎么办,摸摸身上竟然连自己的腰牌都不见了。   何暖凉完全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正着急,却看见远处跑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竟然是顾之衡,何暖凉顿时嚎啕大哭。终于有救了!   “小兔崽子,竟然敢打老子的人!啊啊啊!纳命来!”   那土匪头子一看自己的人被砍掉了胳膊顿时就急了,这些兄弟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混饭吃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这要是回去了东西没抢到还搭了一帮兄弟让他怎么跟寨子里的百十来号人交代!拎着大刀直奔顾之衡就去了。两人竟然不分伯仲,一人使刀一人用剑,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可惜却是没有一个讨到了好处。   很快顾之衡的手臂就被土匪头子开了口,顾之衡的武功也是不错的,毕竟是上阵杀敌的人物。可是这一群土匪却是更有来头,这为首的是前朝的护国大将军,因为维护手底下的兵,被贬了职,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召集了一群愿意跟着他的兄弟在这立了山头。   其他的土匪都是听说过这位将军的威名,更何况硬打也是打不过的,大伙儿一商量就都投到了这将军的门下。这些年一直都是干着劫富济贫的活计,剩下的够这一个寨子的吃喝,老将军从来没亏欠过手下的人。   就这样一个人,顾之衡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自然是打不过的,只是他不知道这老大的来历。若是知道怕是今日何暖凉也就撂在这了,毕竟这个地方是他们的老窝,朝廷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皇上几次派兵收缴都没有什么用,最后只能是签订了协议,只要不造反,随他们怎么弄。   顾之衡终究还是抵不过,这老将军年过半百却是脚步稳健,孔武有力。刚才生生挡下他那一刀竟然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都住手,我乃当今圣上的九皇子吴王,尔等休要无理!那位姑娘是乃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你们把人放了我饶你们不死。”   “哼!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你说你是吴王拿出证据来!”   顾之衡忍着手臂的不适强壮镇定的摘下自己腰间的玉牌,土匪头子一看便知真假一挥手,两个大汉便把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何暖凉拽了过来。   “她是几小姐我不管,今日老夫的人是你打伤的,若是不拿出药钱来,休想带她走。老夫不介意继续跟你打!”   那土匪头子硬气的很,两人比武老头自然知道顾之衡的深浅,如今这样说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老头自然不能放弃这样好的机会,若是不敲他一笔自己便亏了。顾之衡无奈的一挥手,身后的人便递了一袋子银两过来,扔到老头的手中顾之衡便一把抓起何暖凉调转马头。喊了一声走,身后的十几号人便都跟着他走了。   “诶!这丞相府的二小姐竟然就值二十两银子!哈哈哈哈!”   听见身后土匪的哄堂大笑顾之衡快要气炸了,说什么不好竟然说这银子是用来买何暖凉的,便是她用的那胭脂水粉都不止二十两啊!这要自己回去如何解释,但愿何暖凉别往心里去才好,一边想着何暖凉给自己惹得麻烦,一边在心里埋怨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具自己的线人来报,人家何所依根本什么手脚都没做过,马车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好端端的停在丞相府门口了,何暖凉这副样子看来是非要自己送回去不可了。   原本还想将两人的关系瞒些时日,这样也好跟何所依套套近乎。若是真的成了何暖凉就可以哪凉快哪呆着了,如今看来自己竟被一个巧合逼上了绝路。   丞相府门口   “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身体怎么样?寺院可有给你找大夫?”   何所依轻笑着,一脸的高兴朝马车走了过去,每卖一步便停顿一下,春儿的心也跟着漏掉一拍。在外人看来只说这大小姐走路稳重,有大家风范。到了春儿的眼里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多希望何所依没有等在门口,这若是打开车门自己该如何解释啊!   就在春儿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太子骑着马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口。何所依见了太子顿时调转了方向,朝着正在下马的沈霍盈盈下拜。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何丞相之女何所依拜见太子殿下。”   “恩,平身吧!”   “谢殿下。”   沈霍瞄了一眼一旁听着的轿子,做到何所依身边,眼神示意她进来说话。何所依也不想为难这丫头,转头十分抱歉的说了声自己先进去,让何暖凉自己进来。何所依一走春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小姐若是不走自己还真是不敢出去,若是大小姐有心找茬的话二小姐的名誉就算是毁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春儿低着头下了轿便头也不回的回到了湘云阁,若是大小姐在马车上动了什么手脚自己还有个说辞,可是这一路上平静的不像话,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二小姐如今又不知道去哪了。她又说在她回来之前不许自己脱掉这身衣服。春儿急得满头大汗在房中转着圈,二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愿别撞上太子才好,这若是撞见了出了丑第一个遭罪的就是自己啊!   这人都是一样的,想的都特别美好。今天沈霍来就是专门堵何暖凉的,还有那个自以为足智多谋的九弟,竟然还会找替身,若不是何所依安排这么一出戏他竟不知道还有这事!   此时的何所依心中却是充满了绝望,原本她以为前世顾之衡只是受何暖凉的蛊惑,最终弃自己于不顾,她还纳闷为什么何暖凉看着她跟顾之衡在一起秀恩爱可以那么的心安理得,连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现在听见这个替身的消息就全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顾之衡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若是跟自己相处的一直都是那个替身那就什么都明白了。亏她还以为顾之衡对别人虽然残暴了些,对自己到底是好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弄了半天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连看都没看过自己几眼,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派那个替身过来跟自己在一起的。   “阿依?何所依!你干什么呢,这个时候也能发呆?”   何所依回过神看着一脸不悦的沈霍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一切都过去了,从前的一切都不重要,这一世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何暖凉,一定,一定不能放过她!   “诶,你怎么哭了,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见到何所依抬头便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沈霍忍不住心疼,虽然纳闷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何所依哭成这样却也不好询问,后又一想不对啊!自己刚才冲她喊来着,于是便赶紧道歉,毕竟这里是丞相府,若是一会儿丞相过来看见自己把他的宝贝女儿给弄哭了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何所依听沈霍这么一说却懵了,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是湿的,没想到竟然还会为了他流眼泪 第三十八章 小惩大诫   接过沈霍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脸上的泪水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绝对不能这样,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大小姐,吴王带着二小姐回来了。”   “走,去看看。”   “暖凉不是回来了么,怎么又回来一遍?”   何徽刚刚走进堂屋就听见了门口护卫的话,皱着眉问何所依。何所依也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何徽,既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如就出去看看。众人脚步匆忙的来到门口,只见何暖凉被五花大绑的放在顾之衡的马背上。   “吴王,你这是何意,我的女儿好端端的你把她绑起来做什么!”   看见这样的场景何徽自然是不高兴的,怎么说这何暖凉也是自家的女儿,被一个男人带回来就已经有伤风化了。竟然还是这样的姿态,这让丞相府的脸往哪放!   “哎呦,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变成这副摸样了,快些下来。你怎么没坐我给你派过去的马车回来?还弄成这副样子,快些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   何所依不理会何徽质问顾之衡,急切的走到何暖凉的身边,轻手轻脚的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搀扶她下了马,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所依真的有多关心何暖凉这个妹妹。可是何暖凉心中却是明了,何所依是无利不起早,今日这样殷勤想必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了。看着正在同何徽解释事情经过的顾之衡,何暖凉想着跟他先通个气,却被何所依一个甩手拽进了屋。方才站在何所依身边那人若是自己没看错的话便是太子了吧!   没想到这贱人竟然也没闲着,竟然勾搭上了太子,以后怕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何丞相,情况就是这样的,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九弟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好吧,你救了丞相的女儿,怎么也要让丞相感谢你一番,不然这不是逼着丞相欠你人情么?”   “哈哈,太子殿下说的是,小弟向来不擅这些人情世故,多谢殿下提醒。”   “那就请吧!正巧今日我也在,咱们兄弟就不论身份好好喝上一杯怎么样?”   沈霍见顾之衡答应了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何徽才不希望他们留下这里,都走了才好,可是人家已经决定了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吩咐厨房准备晚膳。沈霍见何徽不是太高兴便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快走了两步,赶上了何徽的步伐。   “何丞相莫急,我定不会让他逼着您站队,一会儿还有好戏看,望何丞相不要见怪。借了你的宝地和你的人演一出戏。”   说完就径直朝堂屋走了过去,他的茶还没有喝完。等喝完了一盏茶好戏也就差不多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几人坐稳就听见后院一阵吵闹声,何徽想起沈霍的话立马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你说不说!”   “大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是清白的。二小姐,你倒是帮奴婢说句话呀!”   “姐姐,要不然就算了吧!左右我也没什么事,你便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春儿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何所依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院子里还站着两个行刑的人,这样大的阵仗几人都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在一旁继续看着,后院的事情男人还是不适合插手。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暖凉你心善,我可不一样。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了,外人要怎么说我们?我何所依的妹妹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当的,这婢女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该罚。谁给她求情就跟她一个下场!来人呐!拖出去杖毙!”   何暖凉此刻恨的牙根痒痒却也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看着春儿哭着被拖走。她知道,这是何所依在立威,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要安分点,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她恨她就恨在这里,凭什么!不过是从正妻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就可以随便看不起别人么?何徽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一惊,在他的印象里何所依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善良孩子,小时候连只小虫子都不舍得杀死,如今竟然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杖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还是他的女儿么,此刻目睹这一切的人心中各怀鬼胎,院子里除了春儿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声就是棍子敲打在她身上的砰砰声。   何所依就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下人们行刑,那神态就像是九重天上的玄女俾睨众生疾苦,却不动心。沈霍一瞬不瞬的盯着何所依的连看,只觉得她什么时候都美,就连杀人都是美的,不禁感叹出声。   “这才是一国之母该有的样子啊,我母后也不过如此了!”   听见沈霍这样的评价,何徽脸上的汗开始迅速的往下滴落,一边心虚的笑着应承着他。说着谬赞,心里却是想把这两个人从这里赶出去,站在两人中间实在是不舒服。刚才那顾之衡带着何暖凉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了,如今这太子又盯上了何所依,叫他怎么不心疼,若是何暖凉那只要对家族有益便是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可是这太子偏偏盯上了阿依,那可是苏尘婉的心头肉啊!这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自己这一辈子也别想有好日过了,苏尘婉原本就对自己冷冰冰的,若是阿依出点什么事又要好几天都见不到她。   愣神这一会儿,春儿已经被打的晕过去几次了,只要春儿晕过去她就让人泼凉水,最后春儿终于忍不了这种折磨咬舌自尽了。   何所依看着春儿的尸体,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挥了挥手让下人去把春儿处理了。自己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何暖凉,轻声说道:“妹妹,这次可以放心了。再也没有人敢假冒你了。”   “阿依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何徽见何所依处置完了春儿才走上前来,想着一探究竟。   “父亲,你有所不知,这春儿冒充暖凉坐在了我派去接暖凉的马车上,方才我问暖凉才知道她是半路遇上了土匪才造的这样狼狈的。您说我能不生气么!哪里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丫鬟,竟然冒充小姐?”   听着这事情便不合理,若是没有小姐的允许哪个丫鬟敢随意坐在小姐的马车上?还穿着自家小姐的衣裳,带着自家小姐的首饰,竟然还有腰牌!何暖凉清楚的知道,何所依这是在用这件漏洞百出的事情逼着自己说点什么呢,她还偏就不让她得逞,什么也不说,就在一旁站着。看着何所依还有什么办法,反正她们之间的争斗,别人也是说不得什么的,闹大了引得苏尘婉过来那还就有好戏看了。   苏尘婉一直以来秉承的都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若是让苏尘婉看见何所依当中让自己出丑非收了她手中的实权不可,搞不好还是要禁足的。   可是如何才能既闹出动静又不丢人却是个问题,何暖凉站在一旁脑子飞速的转着,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决不能让何所依继续得意下去!   “姐姐,消消气,你这说杖毙就杖毙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是吓人的紧,太子和吴王都在呢,若是不了解你的还不得误会姐姐是个毒妇了?”   “妹妹,别人不了解我不重要,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只要妹妹你知道姐姐这是为了你就好!”   “暖凉自然是明白的。”   “好,既然明白,就不觉得你该跟姐姐解释一下马车的事情么?”   何所依大喝一声好,话锋急转弄得何暖凉一个措手不及。看来这是试探不成开始逼问了,连忙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从自己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有人暗杀四个大字。何暖凉此时甚是庆幸,幸亏吴王先有准备,不然何所依这一问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哦?这纸条是谁给妹妹送去的呢?”   “姐姐,不是你么?暖凉一直以为是您在府中知道了什么才派人递了消息过来,可是谁知道竟然根本没有这回事,害的我临时另雇了一辆马车却遇到了山贼,幸好吴王来的及时。”   何暖凉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这个时候没有什么理由比自己不知情更合适了,何所依冷冷的笑着,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会解释清楚的,这也是她杖毙春儿的原因。既然明知何暖凉对于马车的事情早有准备那就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暖凉是说,有人递了这纸条,你觉得是我送过去的。那暖凉可知那个春儿不过是个弱女子不会武功,也没什么能耐。看来姐姐这人杀的是一点也不冤,你也不用自责,就权当是她坐的马车真的被人追杀,死在车里好了!”   何所依从头至尾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何暖凉看着却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原本是自己借机说她是个狠毒的女人,不想最后竟然将自己陷了进去 第三十九章 怒气难消   何所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每次都能恰好躲过我整你的时候,然后又来一个出其不意的反击。真的是太可怕了,就像这些事情她事先就知道了一样。干笑了几声不知道后面的话要怎么接才好,场面一度尴尬的不行,何暖凉知道不管这话自己怎么接,最后何所依都会说是自己狠毒。   看着地上方才春儿吐得血一阵恶心过后突然心生一计,泪眼婆娑的看着何所依样子可怜的不像话,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一样,拿起手帕哭了起来。   “呜呜。。。。。。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想周全,我只想着不能让何府的马车空着却忘了春儿什么都不会。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杀死春儿的间接凶手!”   问题突然被何暖凉一句话扯回了最开始的样子,何暖凉这么说表面上是在自责,是在后悔。其实言外之意不过是不管自己怎么做最后杀了春儿的还是何所依。   何所依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何暖凉哭哭啼啼的做戏,眼角闪过一丝不屑。哭有什么用,装可怜不过是让别人看好戏罢了,倒不如做点真的能堵住大家嘴的事情,既然她放着这么好的装好人的机会不要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拉起何暖凉的手,心疼的安慰了几句后转头对着方才为春儿求情的几个婢女下了令。   “你们几个听好了,厚葬春儿,除掉奴籍。葬春儿的钱我自己出,一会儿你们安葬完她便来找我要钱,另外她如果有家人的话带来见我。”   “是!谢谢大小姐,大小姐慈悲!”   何所依扬起嘴角,人就是这样,只要给点甜头你就是神了。什么杀不杀人的,谁在乎?挑眉看向何暖凉,余光瞟见她紧握的拳头,心中一阵嗤笑。到底是太年轻了些,以为收买人心是靠演技么,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好用。回过头想想自己当年输在这样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身上还真是不值得,不过也幸而有她,不然自己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看清了顾之衡这个人渣!   “哈哈,大小姐这行事作风本宫喜欢,雷厉风行,果然不愧是何丞相的长女。端庄的得体,善良但不愚蠢!”   “太子殿下谬赞了,都是父亲母亲教得好。太子殿下若是喜欢看,便常来走动,这丞相府可是有很多好戏看的。”   “阿依!不得无礼!”   “诶~无妨,无妨,何大小姐真性情,可爱的紧呐!哈哈哈哈!”   沈霍看着何所依那一脸腹黑的样子终究憋不住笑了出来,别人不晓得她是什么想法,沈霍却是自认为很是了解。这一肚子坏水步步紧逼的样子才是她何所依应该有的,不似其他的大家小姐表面一套,背后却耍阴招,就好比这个妄图让何所依身败名裂的何暖凉。   何徽听着两人的对话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太子是出了名的狠辣,喜怒无常没人敢招惹他,何所依今日这番大放厥词实在是不妥,若是惹了这太子殿下这脑袋怕是很快就要搬家了。虽说如今太子不得势,在朝中没有什么地位,可他终究是皇后的孩子,连皇上都要让他几分。   下人们把院子洗洗刷刷收拾妥当了,何所依一脸关心的样子说是要为何暖凉请一个大夫来,沈霍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忙,何所依没有拒绝,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只是沈霍最后一句话却是气得何暖凉瑟瑟发抖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是太子,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个小姐罢了。   “来人呐,去宫里传个太医来,顺便带一个验身的嬷嬷过来,二小姐遇到了土匪。若是缺了点什么可就不好了,现在看出来还能早作补救。”   “是。”   “太子这是何意?难道说我妹妹并非完璧之身不成!”   何所依上前一脸愠怒的看着沈霍,嘴上虽是替何暖凉说话,声音却是极大的,这下就算是何暖凉又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人言可畏。瞧着沈霍并不搭理自己只是四处瞧着,好像刚才的话是别人说的一样,何所依气的面色铁青,转头带着何暖凉进了屋。心里却是笑开了花,这沈霍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流氓相,在外面有总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如此腹黑的一面。这样的主意便是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临时起意来了这么一出戏,就不怕自己接不住么?   不多时太医和验身嬷嬷都到了,何所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出门却看见苏尘婉站在门外。连忙端正了身子,朝着苏尘婉行礼问安。   何所依看的出苏尘婉此时很不高兴,只是碍于沈霍和顾之衡不好发作。   “一会儿事情结束以后到我院子里来一趟,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说!”   苏尘婉看见何所依顿时怒极了,也不叫何所依起身,直接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转身朝着沈霍和吴王说了声告退便走了。留下何所依在那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好了,起来吧!你母亲都走远了,你说你也是,哎!”   何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何所依什么才好,明知道苏尘婉的忌讳。还要跑去惹是生非触这霉头,何所依缓缓起身,心里却是有底的,今日这事再好解释不过了。更何况,母亲便是罚也不过就是禁个足之类的,自己每日都像是在禁足,早就已经习惯了。   很快验身嬷嬷便从房中走了出来,冲着沈霍点了点头。随后而来的太医也说二小姐只是受到些惊吓而已并无大碍。   见没有什么好戏可以看了,沈霍便随着何徽还有吴王去了书房,男人们在一起总是说些政治上的事情,喝喝酒下下棋。她也搀和不上,更何况母亲还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呢,何所依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赶去芙玉堂听训,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母亲待会儿会说什么。   何所依刚刚走进房间,就听到苏尘婉大喝一声,说是让她跪下。何所依连忙撩起裙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规规矩矩的跪着也不说话。苏尘婉看着何所依气的手都在抖,一旁的丫鬟见了赶紧端上茶水想让苏尘婉冷静冷静,却不想苏尘婉拿起茶杯就朝何所依砸了过去,幸好是没有砸到脸。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顿时四分五裂。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女儿不知。”   “放肆!你们姐妹相争我不管,我也管不着,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当众验你妹妹的身,说出去还不定要怎么骂你小家子气,容不得我一个过继的女儿,她今日是验完了没什么事。若是你妹妹真的被人糟蹋了,到时候事情传扬出去,你还让你妹妹怎么活?”   这是苏尘婉第一次对何所依发这么大的火,一直以来何所依都是个稳重的,今日竟然能干出这样糊涂的事情,真是要将她气死了,若不是何暖凉的丫鬟来禀报自己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看来你这大权交的是有些早啊!不过不得不说,何所依接受府中事物的这段时间确实是管的还不错,可是还不错不代表她没犯过错。苏尘婉见何所依还是跪在地上默不做声,赌气的任由地上的茶水浸湿自己的衣裙。气的已经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只坐在椅子上发抖。一旁的嬷嬷给何所依递眼色想让她认个错,可是何所依却转过头去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嬷嬷无奈的摇摇头,赶紧上前个苏尘婉按摩,生怕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夫人,您也别光顾着生气,大小姐向来是稳重的,这事儿奴婢也听说了。说是大小姐只说找个大夫,验身嬷嬷这事儿是太子殿下决定的。并非大小姐所为,夫人息怒!”   可是不管嬷嬷怎么求情何所依就是不开口,她在等,等何暖凉来。她知道这个时候何暖凉一定回来搀和一脚,不过就是等自己快要解释清楚的时候再恰巧跑进来,跟母亲说两句让她误会自己的话,母亲一生气就把她手中的权利收回去了。这权利何所依不稀罕,也不想和她争,今日来便是抱着让权的准备来的,只是,她不解释,任由母亲收回手中的权利却不代表母亲就一定会把权利给她。若是她自己争的来那也算是她的本事,若是她争不来自己还要帮她成长起来的,否则玩来玩去总是这点不入流的东西她可是会腻的。   隐约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何所依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还笑,这回怕是大小姐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告状的来了!”   嬷嬷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苏尘婉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嬷嬷撇撇嘴,这大小姐也真是冤枉得很,连太子殿下的锅都要背。   何暖凉在门外并没有直接进来,她知道何所依在里面,更何况直接进去怎么说也是不合礼数的。 第四十章 母女连心   自己刚从外面回来理应给苏尘婉请安,何暖凉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女儿何暖凉,从寺院归来,给母亲请安了。祝愿母亲贵体安康,福寿延绵。”   “快些进来,让你受委屈了,你姐姐糊涂,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稍后我自会罚她!”   “是。”   何暖凉优雅的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何所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却还是装作一脸关心的样子,走到何所依身边,掏出帕子为何所依擦干净了额头上的细汗。   “母亲,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的,快些让姐姐起来吧!若是病了该如何是好?”   擦完汗就跑到苏尘婉身边开始替何所依求情,可是这求情却让苏尘婉听着十分的不是滋味,处处提大夫,这哪里是求情,分明就是还不解恨!苏尘婉也想让何所依起来,可是有什么办法,何暖凉是个有心眼的,为了不让她日后在背后搞小动作陷害自己的女儿只能让她多受些苦了。   “哼,暖凉你不要替她求情,她自己做的错事竟然还跟我说她没有错。跪在这一言不发的无非就是想要气死我,既然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好了。不必管她!”   “母亲。。。。。。。”   “休要多言!你若是再替她求情你也给我跪着去。”   “孩儿知错!”   何暖凉一见苏尘婉生气了,顿时双膝跪地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态度诚恳的不行。苏尘婉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女儿,也是该用到她的时候了。   “暖凉啊,你可有喜欢的人,说来与母亲听听。”   “母亲,好端端干嘛要提这些事,我给母亲抄的佛经我给带来了,母亲还是先看看喜不喜欢吧!”   何暖凉坐在那里喊了一声来人,丫鬟便将一个蒙着黄布的托盘端了进来,走到苏尘婉面前轻手轻脚的放下便退出去了。苏尘婉见了佛经自然是高兴起来,一脸期待的打开黄布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五六本,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原来的这些早都已经翻烂了,连碰一下都怕碎。自己一直想要抄写却没有时间,如今有现成的送过来怎么能不高兴呢。   “诶?那原来的呢?”   “母亲放心,原来的佛经女儿见实在是太破旧了就放在寺院里交由主持保管了,女儿自己不敢擅自决定那经书的去留,所以母亲若是有什么吩咐女儿便再去一趟寺院。”   “不必了,去那里做什么,若是半路上再遇到那伙土匪报复岂不是又要惹祸上身?经书放在那里便放在那里吧!”   何暖凉见苏尘婉的脸上缓和了许多,偷偷拽了下苏尘婉的衣袖,眼神示意何所依还在跪着,苏尘婉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何所依摆了摆手,嬷嬷马上过去扶起何所依,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半蹲着为何所依揉着已经跪的麻木了的小腿。   “这次你可知错?”   “女儿没错!”   “好!好啊你,好一个没错,从现在起把个房的钥匙还有一应管家的东西全都给我送回来!你若是执迷不悟也不怪我不讲母女情分。”   何暖凉躲在背后偷偷地笑着,何所依你不是一直都以为只要苏尘婉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就要向着你么?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谋权篡位。看着苏尘婉看何所依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何暖凉得意的不行。看来自己的牺牲并没有白费,何所依并不将苏尘婉的话放在眼里,仰起头将手中所有的钥匙尽数摔在苏尘婉的桌子上。苏尘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顿时气得面色变了几遍,颤抖着抬起手指着门外说了声滚出去。何所依被赶出去了,何暖凉在屋子里头陪着苏尘婉说话,哄着苏尘婉开心。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就看见沈霍像幽灵一样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听说有些人被收了实权啊,以后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喽,我不介意你虽是来投奔我的!”   “太子殿下自重,我介意。”   “什么重不重的,你看我这小身子骨也不像是有重量的人呐!说真的,要不然你嫁给我吧,来我这没人管多好,何必要在这跟何暖凉那样的女人斗得死去活来的,不值得。”   “太子殿下多虑了,我没有和谁斗,也不需要太子殿下娶我。这份好意小女心领了,太子殿下请回。”   何所依十分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现在这个时辰快要用晚膳了,府里最忙乱的时候便是现在。人多嘴杂的,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或听了去自己想不嫁给他都不行了。可是何所依却忘了沈霍从来都是不吃这套的,果不其然,沈霍根本就把何所依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坐在桌子前优哉游哉的喝起茶来了。一边喝还不忘了一脸得意的盯着何所依看,气的何所依直跺脚。   就在她快要生气的时候,只见沈霍脚下一个用力再次上了房梁。   “小姐,小姐!”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有没有点规矩?”   “小姐,奴婢听说夫人让二小姐帮着打理后宅的事情了,这不是把权利放给了二小姐么?小姐!你怎么都不着急啊!?”   “急什么?她若是没有点实力怎么和我斗?我可不想整日陪她玩这种无聊透了的把戏。她掌权就她掌权,你慌什么?左右不过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她若是喜欢就尽管多做几日。”   何所依坐在桌前不慌不忙的喝着茶,掌权了又怎么样?管着一个后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又不是没做过,她倒要看看这何暖凉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若是半途而废了可就不好了。   “对了,给我看着点厨房,若是何暖凉在这个时候对我做什么手脚我可就有说的了。跟外院那些个叔叔婶子的商量一下,找找这何暖凉的茬便行了。丁点儿大的事,瞧把你给急的!”   白了一眼子衿,心中满满的全都是无奈,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她现在有些怀念自己前世的那个子衿了。再看看现在这副小丫头片子的样儿,当真是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这样的。   入了夜何所依悄悄来到芙玉堂看着里面还没有熄灭的灯火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想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最终何所依还是决定自己不要和母亲之间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若是自己不解释清楚母亲怕是要真的跟自己赌气了,白天那样气她不过是为了她能将后宅的权利分给何暖凉而已,为了这点事情和母亲生分了便不好了。   低下头借着月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确定一切妥当以后才抬脚往里面走去。突然何所依的脚步停在了外室。   “夫人,您别哭坏了身子,大小姐今日想必是有什么苦衷,不是要故意气您的。”   “嬷嬷,我心里难受,你说,我处处为她想着怎么就养了个冤家出来。这小时候还好,长大了便什么都不顾了,全凭自己心情。那何暖凉是个惯会耍心眼的,若是那日不留神伤了阿依你说我。。。。。。。”   “夫人,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小姐也是聪慧的,怎么会说让她算计就让她算计了去?”   听着母亲的哭声,何所依心中一阵绞痛,原来整日里威严霸气的母亲竟然也会有为了自己哭成泪人的时候,到底是个母亲被自己亲生的孩子伤了心都是难过的。提起裙角,急急的跑进内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苏尘婉那一脸泪水的样子。   “母亲,女儿知错了,母亲别哭了。我知道何暖凉安的是什么心思,所以我才在她面前装作跟母亲闹翻的样子。母亲,您别生气了,只是今日事出突然女儿没办法与您商议,这才出此下策”   苏尘婉万万没想到何所依会大半夜的跑到自己这里来解释这件事,顿时喜出望外,慌忙拿起帕子擦掉眼泪。扶着何所依坐在自己的身边,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膝盖。   “跪了那么久,是不是很疼。一会儿走的时候让嬷嬷带你去上药,若是难受明日天一亮就赶紧请个大夫,知道么?”   何所依握着苏尘婉的双手,感受着母亲那独有的温暖。   靠在苏尘婉的肩膀上笑嘻嘻的看着她说:“母亲不用担心,原本还是疼的,现在看见母亲不生女儿的气便全都好了。一点都不觉得疼,你看我还能跳舞呢!”   说完还生怕苏尘婉不信一样站起身来在苏尘婉面前连蹦带跳的,苏尘婉看着这样的何所依眼中再一次蓄满了泪水,自从这孩子出生自己就对她要求的特别严格,渐渐的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了。她也知道,每次何所依来见自己之前都要在门口看一眼身上可有哪里不妥,她上一次看见这孩子跟自己撒娇那还是她几岁的时候。如今当真是长大了,懂事了,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第四十一章 挑拨离间   自己缠绵病榻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没日没夜的守着,自己都知道,可是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只能干着急。   原本是觉得作为母亲为了孩子打算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今日何所依公然顶撞自己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会有委屈的。这么多年母女二人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每次她来的时候便是想要关心她出口也成了责骂,渐渐的她也不怎么来看自己了。除了每天例行的请安免不了,其他时间她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拼了命的看书想要自己一句夸奖。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何所依还不够好,不够完美,这一句夸奖,竟然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跳的真好,我的女儿是这整个大周最好的姑娘!”   何所依正在地上蹦跶,听了苏尘婉这话顿时呆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苏尘婉。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自己胡乱蹦的是跳得好?   “小姐,还愣着做什么,夫人这是夸你呢呀!”   “母亲。。。。。。”   何所依一下扑进苏尘婉的怀里,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前世自己尽管做的再好,到死都没有听见母亲一句夸奖,原本觉得是母亲不喜自己。这一句话,自己盼了两辈子,盼到自己都忘了这么拼的努力是为了什么。终于,终于得到了母亲的一丝肯定。   感觉到自己的睡衣渐渐被一股温热冲击,浸湿。苏尘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随着刚刚夸家何所依的那句话落了下来,孩子们的事情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少管了,这当家主母做了这么多年,总想着何徽的好无以为报只能帮他管好后宅,教育好孩子,却忽略了所有人的感受,也包括她自己的。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何所依哭的累了,从苏尘婉的怀里探出头来。看一眼外面的月色,自己是时候回去了。若不然会影响母亲休息,起身说了声告退便离开了。苏尘婉看着何所依离去的背影,还有那走路有些不自然的双腿忽然想起没有给她拿药,招呼嬷嬷赶紧追上去,自己便回到床上去躺着了。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这是苏尘婉今年第二次没有失眠的日子,上一次记得也是因为何所依。   睡梦中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事竟然笑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等等。”   “嬷嬷?怎么了,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夫人说让小姐把这个拿回去,方才见小姐走路不是太利索,特意命我赶上小姐的。”   “母亲费心了,嬷嬷,好好照顾母亲,别再让她伤心了。还有,这些日子我都得装作跟她闹脾气的样子,早上请安我会不过来,你叫她不要往心里去。我找机会偷偷来看她!”   何所依接过嬷嬷手中的药膏才想起来提醒嬷嬷,今晚只顾着哄苏尘婉开心竟忘了正事,若是明日一早自己不过来请安怕是母亲又要担心自己是不是腿伤严重了。若是母亲还继续关心自己的话,她今日这戏就算是白演了。为了不前功尽弃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一晚上何所依忙着哄苏尘婉,何暖凉却也是没有闲着,召集了所有顾之衡安插在这里的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开着会。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顾之衡的能耐还真的是不小,这王府上上下下竟然都有他的眼线。从一等丫鬟到做杂物的,甚至有些还是夫人小姐们身边的丫鬟。可是唯独没有在何所依院子里当差的,只有一个平日可以随意出入江虚阁的杂役。   “今日本小姐叫你们来呢,不过就是想混个脸熟,往后我有什么指示你们都要积极配合,最好是煽动她人也跟你们一起。没什么事情我一般是不会叫你们的,若是谁能帮我在丞相府里面立威我重重有赏!你们明白了么?”   “是,奴婢明白了。”   “恩,那便挨个儿报上你们的名字,我也好知道你们都叫什么。”   小丫鬟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哪里当差。这一折腾一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何暖凉将内院的丫鬟们留下了,剩下的暂时没有什么用处都打发走了。   “留下你们呢,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们,全都就你们知道的一一回答就好,我要听真话。”   “是!”   “何所依从前会同母亲顶嘴么?或者违逆母亲的意思。”   “回禀二小姐,并不会,主母手段强硬我们都很怕她。大小姐也跟主母关系不是很亲密,二小姐没来之前大小姐时常借口自己生病不去请安。”   何暖凉已经被何所依给设计怕了,这后宅的权利拿到的有些过于容易,让她心里很是没底生怕又是何所依给她挖好的坑。自己真的是受够了被她当猴耍的感觉,好像自己就是个没事儿的时候陪她解闷的玩具。   想到这些事情就不高兴,心里一阵阵的窝火。索性今天就一次性的全都问个明白,若是按着那丫鬟所说自己得到这个权利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自己可是比何所依这个亲女儿对苏尘婉还要好,没事就端着汤汤水水的往芙玉堂送。   “母亲对大姐姐好么?”   “回二小姐,这个不好说,夫人对大小姐不算是好,甚是有的时候我们都怀疑过大小姐是抱养的。听府里的老人说,打从大小姐一出生夫人除了喂奶就再也没抱过大小姐。而且大小姐几岁就开始读书,夫人对大小姐要求一直很严格,对待大小姐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听了这话何暖凉便放心了,基本上的情况是和自己知道的差不了多少的。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放心了,这一次多半是被苏尘婉给逼急了,真的是闹翻了。只要自己趁热打铁圈住苏尘婉的心,她何所依还会有好日子过么?何所依,你玩了我这么就怎么说也该轮到我了吧!这次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宠别人,你不是高傲么,我看你能高傲到什么程度,若是与一天苏尘婉不再宠你了,我看你还拿什么高傲!何暖凉挥退了下人们,自己躺在床上便想着怎么让何所依在苏尘婉那里彻底失宠。   翌日一早何所依果然没有去给苏尘婉请安,苏尘婉大发雷霆,下令何所依禁足,直到祭祀大典才能出门。何暖凉得意洋洋的从芙玉堂走出来心里痛快极了,何所依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你,你倒是自己先作起了死,竟然敢不来给苏尘婉请安。今天早上她特意比平时来的都早,就是怕何所依昨天顶撞完苏尘婉以后今天又后悔,若是提前来给苏尘婉道了歉那岂不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何所依的江虚阁,何暖凉难掩脸上的笑意,迈着小碎步挺胸抬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去。浮萍从何所依的房间里出来整好和她撞了个正着,心中虽然是厌恶的不行,但是小姐说了,不能有任何纰漏。不情不愿的低头喊了声二小姐,何暖凉神气十足的越过她走向何所依的房间,竟然还趁她不注意狠狠的撞了她一下,浮萍气的一跺脚转身出去了。心里却在想,不用你得意,等我家小姐参加完祭祀大典看怎么收拾你。   “呦!姐姐,这是做什么呢?”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暖凉啊,快请坐。”   “姐姐啊,不是妹妹说你,便是咱们再委屈也不该和母亲耍性子不是?你都不知道,你今早没去请安,母亲虽然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是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呢!”   何所依看着坐在桌前这个自来熟的何暖凉心中冷笑,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你想演戏那我就奉陪好了。左右不过是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现在她已经可以做到信手拈来了。说演绝不含糊,手中的茶杯被何所依重重的摔在桌上,何暖凉看着她这已经气到变形的样子心中一阵窃喜,越生气就越好,最好你早点去和苏尘婉大闹一场。这样下面事情她也好办了许多。恃才傲物说的便是何所依这种人吧,有了点名声就不知道该怎么样好了,竟然跟当家主母抗衡,便是亲生母亲这权威也是不容挑衅的呀!   “姐姐,别生气,母亲那日罚姐姐跪着不过是一时之气,过后不还是后悔了么。你瞧,这是母亲今日要我送给你伤药,你快拿着,找时间去看看她吧!”   “她哪里会有那么好心,不过是怕我出门走路不利索给她丢人罢了!我不要,你喜欢你自己留着用吧!我看她根本就不在乎,这药也不是她给的,是你自己买来送过来吧?”   何所依推开何暖凉递过来的药,咬牙切齿的说着苏尘婉的不是。还点破了药是何暖凉送来的,何暖凉看着何所依一脸的不知所措,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默不作声。这姿态谁看了都会明白的,不就是默认了么。   其实丞相府里为了各家的安全,每个院子里的药瓶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何所依可以肯定这不是母亲院子里的药。更何况她何暖凉也不会这么好心的来说和自己和母亲,今日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挑拨离间罢了。 第四十二章 陷阱   估计母亲那里她也是这样如法炮制的吧!随便找个东西说是自己送过去的,然后不经意间漏出东西的细节,让苏尘婉发现根本不是自己送过去的,不得不说,何暖凉这招玩的真的是不错的,前提是她和苏尘婉真的有气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好用。这样一来二去的不光她和母亲的关系缓和不了还都会对她产生好印象,只是这一招如今不适合用在她们俩中间,这样只会让母亲看她看的更清,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母亲的身边,若是母亲对何暖凉没有防范的心以后难免会上了她的当。   “姐姐,你不会怪我吧!擅作主张的做这些事情,是不是很傻啊?”   “我的好妹妹,姐姐原先觉得你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对你多有误会,今日才知道你竟这样的善良。是姐姐要同你说不要怪罪才是!”   “姐姐,你终于不再误会我了,姐姐从小在内院生活见过的市面多,难免会多些疑心。暖凉明白的,暖凉不乖姐姐。呵呵呵,真是太开心了,姐姐终于不再对我不冷不热的了!”   “你这傻丫头。”   何暖凉一听何所依这样说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潜伏在她身边的机会呢,顿时就接住了话。站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可爱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没长大的少女呢,却很难想象她的心中到底装了多少贪欲,何所依冷笑着看着地上的人儿,心道你倒是机灵,给杆就上啊!好,既然你想继续演姐妹情深我就奉陪你到底。整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原本两人那层快要撕破的窗纸被何所依这一句话又给贴回去了。何暖凉暂时还是没有相信何所依真的是觉得误会自己了,毕竟她吃过何所依太多的亏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先上当,可是她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该上当的时候何所依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   何所依拉过还在手舞足蹈的何暖凉献宝似的将她拉到自己床边,从暗格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精致极了。上面绣着一对鸳鸯也是活灵活现的样子,看上去是用了心思。何所依一脸神秘的挥退了身边的丫鬟,趴在何暖凉的耳边轻轻一阵耳语。   “啊?姐姐,这可使不得,我怎么敢做这种事。若是母亲知道了会责罚你的!”   “哎呀。好妹妹,你就去嘛。你找个借口跟母亲说你要去谢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她向来是一个看重礼数的人,到时候一定会让人带了礼物与你一同前去。你就找个机会交给他说是我给的,定然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   “哎呀。别可是啦!你难道忍心看着姐姐整日受着相思之苦么?怎么说也要让我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暖凉,你就帮帮姐姐吧!”   “好吧!但是,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在府里等我的消息,千万不要再惹母亲生气了。”   “知道了,反正她禁了我的足,我是不会出去的,更不会去她面前触霉头!”   何暖凉出了江虚阁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没想到何所依这样的人也会对阿衡一见钟情。这一次便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而一边的何所依却是躺在床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来是受了相思之苦。浮萍撅着嘴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自家小姐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二小姐今日分明是来找茬的,怎么她走的时候嘴巴笑的合不拢,自家小姐也这么高兴?   “小姐,你跟二小姐说什么了?她怎么笑的那么开心啊,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恩,也没说什么,不过是给了她一个荷包,上面绣的鸳鸯。我让她帮我送给吴王。”   “什么!小姐,这事若是让夫人知道了是要挨板子的!”   “挨就挨又死不了,你且看着吧!挨板子的人一定不会是你家小姐的。”   见到何所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浮萍也就没再多问,毕竟自家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不用她们管什么闲事,这听了小姐的话浮萍也大致了解了今日这事情的经过。这二小姐呢本来是跑来算计何所依的,却被何所依几句话哄进了另外一个圈套里面,结果现在的局面就是这两个人互相算计,想想也是好笑。   “浮萍,你在那偷着乐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姐太坏了,真是防不胜防。再这样来几次说不定二小姐就被小姐您逼疯了。”   浮萍越想越好笑,一边回答何所依的问话一边捂着小嘴不住的咯咯笑,何所依看着她那个傻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入夜后,浮萍为何所依梳洗妥当就离开了房间。何所依刚刚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身体忽然不能动了,猛然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沈霍一身酒气的模样。何所依心里纳闷,这太子殿下深更半夜的喝多酒不会自己的寝宫跑到自己这里来作什么?还给自己点住了穴道,这话也不能说,动也不能动的,简直快要难受死了。正愣神的功夫,沈霍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十分自然的脱了自己的鞋袜,钻进何所依的被窝里。一把将她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说你喜欢顾之衡那个伪君子?嗝!你是不是瞎了,你这女人竟然背着我给别的男人送鸳鸯,真是该罚!你,嗝!你没听见我说我要娶你么,我既然说了娶你就得娶你,你、你嗝!你不能喜欢别人!不能。。。。。。。”   何所依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被沈霍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本该是嫌弃的,可是此时却觉得该死的好闻。比平日里的熏香还有醉人,即说不了话又动不了,何所依索性也就不挣扎了,感受着被他紧紧的裹在怀里的那种安心渐渐闭上了眼睛。不管了,就这么睡吧!   反正禁足期间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翌日一早何所依是在浑身酸痛下醒来的,睁眼就看见沈霍在自己身上压得死死的,动了动身体发现竟然可以动了。只是身上此时已经被他压得酸疼,四肢都有些麻木了。何所依气急败坏的抬起自己的手找到沈霍腰间的嫩肉一把掐了起来,疼得沈霍一声惨叫!   何所依赶紧捂住了沈霍的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在告诉何所依要赶紧把沈霍藏起来才行。没等何所依有什么动作沈霍便一个翻身跑到了床的里侧一把抓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就在此时浮萍已经推门进来了,在外室轻声的叫了两声小姐,见没有回应便抬脚往里面走了过来。   到了床边看见何所依闭着眼睛睡得熟熟的,这才放心的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霍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何所依一脸的坏笑。   “怎么?就这么想嫁给我啊!迫不及待的让我喊人进来,我还没睡醒呢,你别动我再睡会儿。”   何所依听见他说话就生气,活动活动自己已经麻木的半个身子,刚要下床就被沈霍一把拽了回去,又是像昨晚一样是姿势,搂着自己便不松手。何所依气的面色通红,一把抓住沈霍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便迅速起身,趁着沈霍只顾着观察自己手臂的时候穿好了衣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太子殿下若是想睡觉请回您的寝宫,这里是我的闺房,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私自闯进女子的闺房是一件很下流的事情么?我是个大小姐,这清誉可不是随随便便毁的,请太子殿下看在我们是盟友的份上,还是不要来找麻烦的好!”   沈霍听了何所依这样说也是急了,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不忿的说道:“大家小姐?你还知道你是大家小姐?随随便便就给男人送荷包,这么做就不毁清誉了,我不过是醉酒来你这里醒醒酒就是毁了你的清誉?好!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客气了,今天我就把流氓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也省的你叫的冤枉!”沈霍许是真的气急了,下了床连鞋都不穿,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何所依跟前,抓起她便往床上摔了过去。这一下何所依当真是摔得不轻,只觉得差一点自己便被这个疯子摔晕过去了。   “沈霍你疯了?”   何所依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住的撕扯自己衣服的男人,也幸亏他好像是没有什么经验。竟然连扣子都找不到,若不然自己还真的是没有机会质问他了。   “我疯了,你疯了,你不光是疯了你还瞎了!顾之衡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哪里值得你喜欢?我都说了我娶你,你乖乖等着便是了,竟然敢背着我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你还说我疯了,我就是疯了,今日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然后抬回太子府去!” 第四十三章 母女做戏   何所依听到这便是再傻也该明白了,敢情这堂堂的太子殿下竟然在吃醋,还真没看出来他竟然喜欢自己。想到这何所依一把抓住沈霍的脸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只见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如今满满的都是红血丝,隐隐的还有些泪花。沈霍受不了她这样的眼光,将脸别了过去,何所依不甘心又把脸搬回来,一来二去的何所依一生气便撒了手。   “好啊。你不想听我解释你就走,别再这给我发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给你了!看在你是太子的份上我敬着你,但是你也别太过分!”   沈霍一看何所依真的对自己下逐客令了,又这样生气,顿时就蔫了。慢慢的松开何所依的手低着头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样子像个犯了错等着被罚的孩子。   看见这样的沈霍何所依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也是怪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伤了他的心,可是自己真的怕了,不敢付出真心,想想前世的自己。她知道沈霍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她却不敢保证他也是一个好丈夫。对于沈霍的心意她给不了什么回应,但是至少可以解释清楚,让他心里也好受些。   “你听着,我不仅不喜欢顾之衡,而且我恨透了他。今日我便把话跟你明说了,以后你也不要因为这些事情总来闹腾我。我恨顾之衡,也恨何暖凉,所以我把她们撮合在一起,便于我报复她们,我送的荷包也是其中一个部分。而且那荷包根本不是我绣的,是出自一个青楼女子之手。至于以后这些事情我希望在我不需要寻求你帮助的时候你还是少过问的好,毕竟我会渐渐和顾之衡走的越来越近。你看了也是堵心,莫不如眼不见为净。明白么?”   “你真的,不喜欢顾之衡?”   何所依看着沈霍一脸兴奋的样子以为他是听懂了,可是他一说话却露了馅。自己说了这么半天,结果人家只听见一句话就已经高兴成了这样!何所依捂着自己的额头心里头一阵无力。说了这么多全是白说!   “你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顾之衡?而且还恨他?”   “是!”   “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一会儿该上朝了,我就先走了。下了朝我再来看你!”   沈霍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困了也不想哭了。火急火燎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脚下一个用力顺着后面的窗子出去了。说来也巧,沈霍前脚刚走浮萍就推门进来了,看见何所依衣衫齐整的坐在椅子上顿时惊讶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息怒,奴婢方才见小姐睡得香便出去了。以为小姐还要睡上一会儿便回去了,并不是来晚了。”   “行了,起来吧!我又没说怪你。”   “是。”   这里的丫鬟是有个规矩的,早晨起来一定要比主子早,不能主子起身半天了还见不到人。若是因为这事惹了主子不高兴便是直接拖出去打死都是可以的。   所以浮萍进了屋看见何所依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才会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可她却不知道,何所依此时心里比她还要紧张。生怕她看见沈霍从这里出去的那一幕,说辞她都想好了。就说是来给自己报信的。   何所依坐在一旁等着浮萍为自己梳洗,眼神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浮萍。瞅的浮萍也跟着一起发毛,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本来她就犯了错误,小姐还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终于浮萍还是扛不住了。   回过头,带着哭腔说道:“小姐,您要打要罚给奴婢来个痛快的吧!这么看着奴婢真的是受不住啊!”   何所依仔细的观察这浮萍脸上的变化,见她不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这才放心,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事,不过是逗你玩的罢了,不打你也不罚你。过来给我梳妆吧!今日随便绾个发髻便好,左右是禁足,外人看不着,还是舒服些好。”   “是,那小姐今日是带整套的头面还是选几个中意的?”   “随便带些就好,简单为主。”   浮萍站在何所依的身后静静的为她梳着头发,这小姐不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以后整个人都自在了许多。忽然浮萍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随口问何所依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对了小姐,今早我听见小姐房间这边传来一声惨叫,还是个男人。等我跑过来一看却没有人,小姐你听到什么了么?你说会不会是这府里进了刺客啊?”   何所依听见浮萍这样问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是强硬的很,白了浮萍一眼。   “我在睡觉怎么会听到,说不定是阿韫调皮想要来吓唬咱们的吧!刺客是不可能了,若是真的有刺客这个时候府里的侍卫早就跑出来了,哪里还能这么安静?”   用过早膳,江虚阁却迎来了一个贵客,那就是苏尘婉。一路上苏尘婉都是一脸气呼呼的表情,待进了何所依的房间挥退了下人才抓着何所依的手跟她诉苦,说是早晨看不见自己心里不舒服。又检查了何所依受伤的膝盖,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母亲,您快些回去吧!若是一会儿何暖凉去你那请安不见人怕是该起疑了。”   “不会不会,我是带着气来的,府里的下人们都看见了,这时候想必她已经得到消息了。一会儿我走了你只要装模作样的发发脾气,随便砸两样东西便好了,都会以为我是来你这里找茬的。”   苏尘婉说着还一脸得意的看着何所依,门外浮萍小声的说了句,二小姐来了。苏尘婉脸色一变,大喝一声你给我跪下!   “我不跪!我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跪!”   这一出戏演的是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何暖凉竟然来的这样快,看来这府中已经有不少人都在她的监视之中了。   “二小姐,您不能进去,夫人在里面。”   “浮萍,你就让我进去吧!姐姐脾气倔,若是惹恼了母亲又该被罚了!”   “二小姐,不是我不让您进去,夫人进去之前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去,奴婢不敢啊!”   “不会有事的,浮萍你放心,我一定把母亲高高兴兴的带走,你们也是,下次若是夫人来了这里就赶紧去找我。姐姐不会说软话若是被母亲责罚你们不心疼么?”   “是,奴婢知道了。”   何暖凉看着满脸为难的浮萍心里的疑惑顿时打消了不少,看来苏尘婉真的是来找何所依茬的,正好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在两人之间多制造些矛盾,最好到了最后这些矛盾全都变成疙瘩,解都解不开!   轻移莲步飘飘然的走到苏尘婉面前盈盈下拜。   “母亲。”   “暖凉,你怎么来了?”   “女儿是来看姐姐的,刚巧听说您也在这里我便来了。不知姐姐又犯了什么错,竟然母亲一大早就这样大动肝火?”   “还不是长公主送来的那张琴谱,我早就说了让她好好的练,别到时候丢了我们何家的脸面。今日一早长公主发来帖子说是召集她们到曲庄去练习配合,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她练得怎么样了,哪知道她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弹下来整首曲子,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何暖凉听了这话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何所依,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自诩这琴声可以在西京名列前茅的么?长公主的师父做你的老师又怎样,到最后不还是什么都不会么!   心里虽然高兴却是不能表现出来,忍住了不断想要向上扬起的嘴角。给何所依使了个眼色,何所依便走了。留下苏尘婉站在她的房间里生闷气,何暖凉一边为苏尘婉顺着气一边不住的劝说着。   “母亲不必过分担忧了,姐姐的才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现在谈不下来不代表大典的时候也弹不下来呀!姐姐的实力在那里,便是不如别人用心练习那也一般的小姐追不上的。”   “你不必为她开脱,她就是不认真,今天我非要打到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为止,暖凉你放开我。你姐姐一天比一天不像话,不罚不行了!”   “母亲!您若是现在罚了姐姐,到时候她去曲庄见公主还有何颜面?”   何暖凉见无论如何也拦不住苏尘婉顿时就撒了手,大喊了一声,唤回了苏尘婉的理智。这个时候确实是不能罚,若是被公主知道这祭祀大典上的主角在祭祀之前被打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四年一度的祭祀最是神圣,便是连长公主都提前一个月就开始辟谷,以求自己的身体和心灵达到绝对的纯净,这是对天神最大的尊重。   “算了,还是暖凉懂事些,我们走。你会儿你去将长公主的帖子给这个不孝女送来,我不想再看见她!”   “母亲,您不能。。。。。。。”   浮萍看着何暖凉带着苏尘婉渐渐走远轻声的喊了一句小姐,何所依从一边的耳房里走了出来。看着苏尘婉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母亲今日来是作什么呢?光跟自己见一面,还是说长公主真的邀请她们全都去曲庄? 第四十四章 以退为进   正想着,何辰微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见到何所依就扯着她往屋子里走去。回头瞪了一眼跟上来的浮萍。   “把门关上,所有的人,全都给我出去!”   何所依何时见到何辰微发过这么大的火?顿时纳闷的,揉着自己被抓的生疼的手腕,一脸的不明所以。   “阿韫,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你不是足智多谋么,那你告诉我,你手中的权利为什么好端端的跑到那个女人那里去了?你再告诉我,为什么母亲生病你要把我支出去不让我知道!”   “阿韫,后宅的事情你不要多搀和,姐姐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姐姐的安排,都在姐姐的掌握之中。你别急,何暖凉得意不了几日了。”   “凭什么我不用管,我也是何家的人,凭什么姐姐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   经他这一说何所依才发现她的阿韫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只会爬树的小鼻涕虫了,虽然形式作风还有些冲动却也是长大了。至少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头。何所依看着何辰微那赌气的样子笑了起来,握着何辰微的手,直视他的眼睛,满脸都是真诚和慎重。   “阿韫,既然你也说了,你不是小孩子了。那姐姐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一定要做好,若是你做好了姐姐便再也不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待,你说好不好?”   “好吧!姐姐你说。”   “姐姐可能要离开丞相府一阵子,这段时间,你时常去看看母亲。一定要保护好她,多多留意何暖凉那边的动向,若是有什么消息等姐姐回来第一时间告诉姐姐,能做到么?”   “能!但是,姐姐,你要去哪啊?”   何辰微听了姐姐的话狠狠的点了点头,保护母亲自然是自己应该做的,只是姐姐这突然一下说自己要走怪吓人的,这是要去哪啊?   “姐姐要去长公主那里,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不过估计可能要等到祭祀大典结束吧!”   “难道上次长公主赏赐姐姐的那个琴谱就是大典上要用的谱子?”   “就你最聪明!行了,要是没有什么事儿你就赶快去吃早膳,然后去念书。不要老是赖在家里。”   “姐姐,你就这么嫌弃我,我才刚回来你就赶我走!”   房间里面姐弟两个笑成了一团,说笑了一会儿,何所依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生气呢。若是一会儿何暖凉回来打探消息怕是要起疑心的,想到这里赶紧叫浮萍进来吩咐她放出消息说是大小姐在房间里头砸碎了一堆的东西,连大少爷都劝不住了。   浮萍领了命令便去办了,何所依则在房间里开始真的砸东西。看的何辰微一愣一楞的,何所依赶紧借机会给他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别一会儿被何暖凉堵个正着然后就因为何辰微的不明真相露馅了,那今天这东西就算是白砸了。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苏尘婉的耳朵里,何暖凉正和苏尘婉说话说的开心着呢。嬷嬷突然走进来在苏尘婉一旁耳语了几句,只见苏尘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了一声:“还涨脾气了!让她砸,都砸了,去告诉她,若是真的有能耐就把这丞相府都给我拆喽!”   “母亲,可是姐姐。。。。。。”   何暖凉一见苏尘婉这么生气,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定是何所依不服气,她们前脚走后脚她就在房里发起了脾气。正想着呢,浮萍突然一脸泪痕的跑进来跪在何暖凉的面前,双手抓着何暖凉的裙角,哭的梨花带雨的。   “二小姐,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从你们走了她就坐在房间里不出声,我们都以为没什么事儿就各忙各的去了,可是突然听见房间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跑过去一看大小姐竟然在砸东西,我们拦不住,大少爷去了也是拦不住。二小姐,我知道小姐跟你的感情好,您快去看看她吧!”   浮萍一边说一边哭,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何暖凉都有些心疼了。正好她想去看看还没有机会呢,这如今便求到自己的身上了,真是天助我也。何暖凉装作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跟苏尘婉跪安以后便跟着浮萍一路小跑来到了江虚阁。还没走近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浮萍连忙快走了几步。   一边往前跑一边喊着:“大小姐,快别砸了。二小姐来看你了,快停下吧,别伤了二小姐!”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浮萍看着何所依的房门心有余悸的往里面看了看。何辰微却突然说话了。   “别看了,进来吧!姐姐被我拉住了。”   何暖凉一进门入眼的便是一片狼藉,一屋子的陶瓷碎片,何所依此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看这样子何辰微是在这里真的拦了好一会儿了。瞧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想必刚才那一阵声响也是何辰微没有力气的时候被何所依钻了空子了吧!   轻轻的走到何所依的面前,拿起自己的帕子一边为她擦着汗一边温声说到:“姐姐这又是何苦!”   何所依一听她这么说顿时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一下扑到何暖凉的怀中委屈到不行,听着嚎啕大哭的何所依,何暖凉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可还是要表现出关心她的样子,一边轻轻的拍着何所依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着她。   “暖凉,你不知道姐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姐姐是真的委屈。你说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努力我为的是什么。不过她的一句赞赏,可是她每一次来见我都是跟我大发雷霆,不是字写得不好就是书背的不对。还有这琴谱,姐姐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她还是嫌不够。呜呜呜。。。。。。”   “姐姐,我们不哭了,我把长公主的帖子给你带来了。明日你就该去曲庄了,不管在府中母亲如何评价姐姐,到了那里你依旧是天之骄女,依旧是这西京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哭花了脸不好看了出去该有人笑话咱们了。”   经过何暖凉一阵轻声细语的安慰,何所依终于不再哭了。   何暖凉安慰好何所依便匆匆的回到了芙玉堂,苏尘婉见她来了十分不高兴的看着她。   “你去看她做什么,让她去闹好了!闹得人尽皆知,闹得名声尽毁我看她敢不敢!你今日去哄她明日她犯了错你也去哄她,她这个姐姐还要来何用?竟然还没有一个做妹妹的懂事!”   何暖凉低着头,心中却是十分的高兴。苏尘婉越讨厌她自己的机会就越多,何所依,有点脑子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栽在我的手里了。任她机关算尽恐怕也算不到自己会以退为进吧!   “母亲,姐姐说她委屈,她真的已经很好了。母亲是不是对姐姐的要求太高了些,终究姐姐是您亲生的,如今多了个我,您又对她要求那样严格心中难免会有怨言的。”   “她有怨言,她什么都做不好就怪我要求太高?你看哪家的大小姐过得不是这样的日子,我对你和对她是一样的要求,她凭什么就有怨言!你去告诉她,让她明日给我好好在府中练琴,若是在到处乱跑,我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后天她就要去曲庄了,要是敢给我丢人就不要回来!”   何暖凉原本还想着,这何所依到底是苏尘婉的亲闺女,怎么说也是不一样的。没想到苏尘婉竟然真的和传闻一样与何所依关系这样紧张,自己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拉开这两人的关系。只要她们都跟自己好,这想成事还不是简单的很么,只是此时苏尘婉让自己去和何所依讲是不是在试探还是未曾可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   “母亲,这件事情女儿去说怕是不太好吧!姐姐脾气急,若是连女儿也恨上了往后在府里怕是没有人能劝得住她了。”   听何暖凉这样说若是从前苏尘婉早就暴跳如雷了,这话分明是在说何所依恨上自己了,可是如今她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不禁佩服何暖凉这说话的本事。分明是在推脱这件事,却能让有心之人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阿依若是能做到这一点自己便知足了。看看何暖凉的脸色心知这是试探自己呢,索性就演到底,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便豁出去了,虽说一个当家主母在后宅跟个孩子一样瞎闹有失体统,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顿时抬手拿起一旁的茶碗摔倒了地上,水花四溅沾湿了何暖凉的裙角。苏尘婉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生着气,胸口的起伏像是证明她生气的程度,一下比一下激烈。   “她凭什么恨我!要恨就让她恨得彻底一点,离了这丞相府我看她还能不能这样任性,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就你去说!行了,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是,女儿告退。”   何暖凉躬身退了出去,一出门便忍不住得意起来。 第四十五章 我娶定你了   何所依,这一次我看你还如何折腾,以前是苏尘婉护着你,现在她不护着你了你还能兴起什么风浪?以为苏尘婉病了你在窗前守几天便能让她对你印象有改观了?这一次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差距,总有一天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到我的手里,这一次的祭祀大典便是开始!   她并没有跑去告诉何所依这个禁足的消息,反正是明天开始禁足,不差这一日。今天已经安慰她一阵子了,好好的一个美容觉决不能被小贱人毁了。何暖凉心安理得的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找苏尘婉换一张金丝楠木的大床才行,这松木的虽然安神却十分的招虫子,一日不清理都睡不了人。还有,自己的衣裙也该换了,虽然苏尘婉每个季度都会给自己添置几套衣服可是跟何所依还是没法比的,她是一个月就做一套,还不算裁缝铺子买的新鲜样子。还有她手中的那把琴,越想越气竟然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既然是因为她睡不着的不如就去给她添添堵,再不找茬就没机会了。明日一过她就要走了,想到这何暖凉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挑了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便朝着何所依的江虚阁走去,一路上拼了命的憋气,终于在快要走到江虚阁的时候憋红了自己的双眼。   “姐姐,姐姐你睡了么?暖凉有话要跟姐姐说。”   “快些进来,暖凉,这么晚了你只穿这点便出来莫要冻坏了。浮萍,快把我新做的那件狐皮的斗篷拿过来。”   何所依原本是快要躺下了,一听见何暖凉的声音赶紧从床上下来,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给何暖凉。拉着她做到火盆前面,这虽是四月的天了,到底夜里还是凉的,何暖凉只穿着单衣服便过来了,何所依拉着她的手,看她懂得通红的小脸蛋儿心疼的不行。吩咐了浮萍把自己的斗篷拿出来,想要给何暖凉穿上,一抬眼却看见何暖凉红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暖凉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你快说姐姐定替你讨回公道!”   “姐姐,都怪暖凉最笨,原本是想着回去了找母亲为姐姐说情。可是不知道为何母亲却突然生气起来,还让暖凉来告诉姐姐,明日禁足一日。我说母亲这样安排会影响姐姐的心情,可是母亲却说是怕姐姐给丞相府丢人。。。。。。”   何暖凉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何所依看的心里一阵恶心,这话虽然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可是也不排除何暖凉故意激母亲的。从小到大母亲虽然对自己要求颇高可却从未说过自己给丞相府丢脸,今日这话必定是何暖凉说了什么才惹得母亲这么说。何所依一阵冷笑,何暖凉这样说是想给自己添堵,那便堵一个给她看看吧!不然这大晚上的让她白跑一趟岂不是可惜。想到这何所依马上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捂着自己的心口嘴巴微张像是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睛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哭的比何暖凉还要惨。   “姐姐,你别哭,是暖凉不好,暖凉本来不想告诉姐姐的。可是母亲下了死命令,暖凉不得不过来和姐姐说。姐姐莫要介怀,说不定母亲只是这几日生气,过段时间便好了。”   “暖凉,你一贯是讨母亲喜欢的,你可知道我要如何做母亲才能不对我这般冷淡?”   何所依听着她这真真假假的话心中十分的不屑,何暖凉,也不过如此,她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真真假假。有些是真的好话,有些是在气头上激你的话,若是头脑清醒她便不会说出来。她说话的时候随时都在注意别人的神情,每句话都是一个坑,怪不得自己前世到死才知道真相,这女人唯一强过自己的一点不是别的,正是一只三寸不烂之舌。上一世她便凭借一张嘴做了许多自己要费脑子才能做好的事情,也是凭着一张嘴将自己这个自以为脑子聪明的人死死的踩在了脚底下!   “姐姐莫急,今日便先睡下,明日大不了姐姐就在房间里面呆上一日。等姐姐在祭祀大典上拿了好彩头母亲自然不会生姐姐的气啦!到时候母亲便会知道是自己对姐姐的要求太高了。”   两人坐在一块儿这样亲近的说着话,倒是真的有些像是亲姐妹一般。何所依抓着何暖凉的手狠狠的点了点头,对何暖凉的话深信不疑,何暖凉心中此时已经有了主意,她是绝不可能让何所依在祭祀大典上出风头的。这次的大典何所依必须搞砸,不然自己就没有第二次挑拨她们母女关系的机会了,她最不喜欢的便是从头再来的感觉。又聊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何暖凉便起身告辞了,临走的时候何所依还不忘了一脸关心的让她把斗篷穿回去免得着了凉。   终于送走了何暖凉,何所依斜倚在软榻上一脸的疲惫。浮萍和子衿在一旁为何所依按着摩,都有些不理解,小姐明明可以将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为什么非要跟她在这里演戏。   “小姐,真是不值得,小姐今日已经哭了两次,明日一早又该头疼了。”   何所依瞧着浮萍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心说:这小管家婆又要磨叽些有的没的了。索性不接话便是,自己不接话,浮萍就算是想说什么也是没法说。只是,何所依这心思仿佛是被浮萍看破了一般。浮萍撅着嘴停下了为何所依按摩的手,走到何所依面前强行让何所依看着她。   “小姐!奴婢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小姐这整日里跟她哭来哭去的伤的是自己的身体。她什么样自然是无所谓,小姐若是为了这事哭坏了自己我们可怎么办呐。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浮萍,医书上说了,哭,是可以排毒的。可以清理自己身体里平日排不出去的垃圾,毒素。”   “当真?小姐你可别蒙我,我也是读过书的!”   瞧着浮萍那一脸认真地样子,何所依忍不住笑了起来,身后的子衿和瑾瑜也跟着笑了起来。顿时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只有浮萍还是一脸不高兴的站在一旁,幽怨的看着掩唇而笑的何所依。   笑闹了一阵子,浮萍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带着丫鬟们出去了。何所依坐在床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算起来也快到了黄河大水的日子了。祭祀大典过后没多久便会发生,这段时间自己还要好好想想前世的计划是怎么写的。忙碌这么久却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前世顾之衡就是拿这件事情陷害的沈霍,最终让他彻底丢了圣心。这一次一定要阻止他才行,可是自己这一走就是半月有余,怕是来不及了。只是黄河大水之前这件事自己还是说不得的,她可不想仇还没报就被人当成妖怪绑去烧了。   “没想到何大小姐不光是才情过人,这演起戏来也是没有半分纰漏的啊!”   何所依在心中犯了个白眼,还真是来的及时,想什么来什么。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给沈霍行了礼。   “太子殿下。”   “恩,我此次前来便是要提醒你,最近几日你的名声越来越好引起了父皇的关注。恐有人会按耐不住对你动手,你自己要小心一些才好。”   一边说着话一边十分自然的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恩,今日还不错,女孩子家属阴还是不要和凉茶为好,特别是现在这天气夜里凉的很。若是刚睡醒就喝凉茶难免会不舒服。”   瞧着沈霍那多管闲事的样子何所依忍着心中的不适强颜欢笑,这太子殿下三天两头儿的便找个借口来这里坐一会儿,又都是半夜,就今日来的最早,赶上了这茶还没凉罢了。竟然能说出这么多门道来,真真的是闲的慌。索性不理会他,沈霍见何所依坐在那里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不由得不高兴了。他原本今日是不想来的,听闻手下的人回报说何所依这几日和顾之衡书信来往密切,又是何府的二小姐传的信。心中难免有些不高兴,这女人是自己先发现的,她这样的人若是跟了老九便是明珠暗投,所以自己才来屡次示好,可是这女人竟然不为所动,依旧跟老九不清不楚的。   “何所依,你给本殿下听好了,你是我的人,我娶定你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大小姐,别听信小人谗言和那些下三滥的人在一块儿瞎混,最后害的是你自己!”   何所依又怎么会不懂这话的意思,心中感慨良多,若是前世沈霍也能站在自己面前像是如今这般指着自己骂上一顿,自己是不是会清醒一点呢? 第四十六章 茶楼   想来想去得到的答案却是不会,她自己的性格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否则当初母亲拼命反对的时候自己就该放弃了。可是听懂了又怎样,她注定是要找顾之衡报仇的,她要让他彻底爱上自己然后再狠狠的甩掉他。   让他也尝尝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还有何暖凉,她要让她知道一切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再摔下来有多疼!所以,何所依只能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歪着头看着沈霍,笑的像是三月的暖阳,说出来的话却冷若寒冰。   “所以,太子殿下今日是想说,你那九弟就是个下三滥喽?”   “我。。。。。对!你要是这么理解也没有错,总之你离他远一些!”   “可是太子殿下,我听说过一句老话,叫做蛇鼠一窝。还听说过一句谚语叫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又作何解释呢?”   “何所依,我是为你好!”   “太子殿下,你我只是盟友,我助你登上皇位,你保丞相府平安。其他的事情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多管的好,我有我的目的,你要做的只是相信我不会害你就行了。至于有没有人害我,若是有那尽管来好了,我还怕闲着无聊呢!太子殿下,也深了,您请回吧!”   沈霍看着何所依那冰冷的样子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样,疼得难受。何所依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让他说话,直接跪在地上说了句:“恭送太子殿下!”   她知道他的心思,可是自己现在不能给他任何回应,不如就伤透了他的心让他离自己远一些。若是等到自己复仇成功那一日他不能原谅自己那就在他身边辅佐他一辈子也算是自己报恩了,若是他和顾之衡一样怕了,容不下自己那她也毫无怨言了。她欠他一份收殓的恩情,这是要还的,拿什么还都值得。   “我不走,你要是不答应我今晚就睡这了!”   何所依惊愕的抬起头看着正朝着自己的大床走过去的男人,这哪里是太子啊!这是哪里来的无赖冒充的吧!刚才还那么生气呢,怎么眨眼间就又好了?   “太子殿下,您这样恐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又不是没睡过,你若是怕别人说三道四你就去软榻上睡。”   面对沈霍这毫无漏洞的无赖方式何所依只好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的被褥睡在软榻上了,躺在软榻上何所依无奈极了,能怎么办呢?若是别人大可招了护卫打一顿赶出去,可是这是自己的恩人,又是太子。若是被人知道了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赐婚了,自己这计划可就实施不了了。没办法,只有忍了,躺在那里何所依不断的告诉自己忍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沈霍听见何所依渐渐变得沉重规律的呼吸声心知她是睡着了,偷偷的起身下地,走到软榻旁边想要抱何所依回去睡。   可是一低头却看见她眉头紧蹙的样子,沈霍轻声的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前世是我没有勇气,这一次我鼓起勇气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为了能不让你被老九欺骗,可是你却不相信我!哎!”   一顿肺腑之言何所依却因为熟睡而错过了,沈霍虽然心痛却还是轻手轻脚的抱起何所依,准备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便离开。这一别就是小半月不见,估计她会很开心没有自己打扰的日子吧!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何所依一回到自己的床上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来回蹭了两下便睡了过去,方才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看着何所依像猫儿一样的动作沈霍噗嗤一声笑了,害的自己白伤心,原来是睡得不舒服了。脱了鞋袜爬到床上,偷偷的把手放在何所依的腰间感受着何所依身上柔软的触感顿时一种冲动翻涌而来,沈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和何所依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放在腰间的手却是始终都没有松开。忍着自己身上的不适渐渐睡去。   翌日一早何所依睁开双眼沈霍却早都已经不在了,浮萍推开门走了进来。何所依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来的,外间的被褥还没收,这若是被浮萍看见了要怎么解释啊!   “小姐,您醒了啊?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沐浴。”   “诶!浮萍,外间的被褥是我昨日在上面看书冷了才用的,你去把它收回来吧!”   何所依见她没有提及被褥的事情还以为是她多想了,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尽力做的自然一些,跟浮萍说让她收回来。可是浮萍却一脸审视的看着自己,何所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难道是浮萍发现了什么?   “怎。。。。。怎么了?”   “小姐?您又睡糊涂了吧,外间哪有什么被褥啊,还是我们昨天出去时候的样子啊。小桌子还在上面您怎么放被褥?”   “啊?哦,那可能是我昨夜做的梦!”   听到浮萍这样说何所依便放心了,想来应该是沈霍走的时候帮自己收拾了。可是自己又是怎么爬到这张床上的?何所依在尽力回想昨夜的事情,浮萍见她愣神便出去准备她沐浴的东西了,以为是何所依没有睡醒,想着打些水让小姐洗个澡便清醒了。索性今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夫人说了禁足,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小姐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   何所依正纳闷呢,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肚兜上面夹了一张纸。打开一看,上面竟然写着:何大小姐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很诚实嘛!昨晚可是你自己爬到我的床上来的,看来本殿下是一定要负责的了!   洋洋洒洒写了一堆,还不就是想要告诉自己不是他占得便宜么!何所依红着脸将手中的纸揉成了一个小纸团,果断的扔进了油灯里。她才不相信沈霍的鬼话,这个流氓!真是可恶至极!竟然敢将纸条放在那种地方,真是不知羞!恩人又怎么样,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流氓!臭流氓!   “小姐?您这是骂谁呢?”   子衿听说小姐醒了赶紧端着净面的东西进来却看见何所依面色通红的站在床边骂人,顿时懵住了。   “没什么,过来梳洗吧!”   何所依不说子衿自然不敢多问,端着托盘走到何所依面前,开始为何所依净面。今天的净面格外的仔细,小姐明日便要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带着丫鬟,若是不能便要小半月见不到面了,子衿实在是不放心别人伺候自家小姐。   就怕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不过转念一想该是也没有人有胆子在长公主的地盘做什么手脚。   偏偏就有一位有胆子的人,现在正坐在去茶楼的马车上,这人便是何暖凉了。昨天夜里她便特意找了几位对何所依嫉妒到不行的贵族女,全部都约到了茶楼里,今日只要自己表现得妥当想必这次的祭祀大典何所依也必定是成不了事的,一定要她不敢回来面对苏尘婉!   马车缓缓的停住了,何暖凉下了马车便带上面纱轻移莲步来到了昨天约好的包厢。其他人自然还没有到,这个时辰这些嫡女们怕是刚刚起身也说不定呢,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像她们每天这个时辰都已经给主母请过安了。因着要伺候主母和各位姨娘用早膳,起的自然都要比嫡出的小姐们早些时候的。   “呦,看看这是谁啊,带着面纱都生的这样标志。啧啧啧!真是个美人坯子,小心你那什么都好的姐姐遮住了你的光彩!”   “刘姐姐来啦,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家长姐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也不差。我们姐妹二人算是各有所长罢了,今日暖凉不止请了刘姐姐一人,咱们还要再等等,刘姐姐莫怪!”   何暖凉闻声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十分俗套的女人,想必就是那个传闻中内务府总管的女儿了,因着是皇亲国戚便目中无人。言语及其猖狂,又喜欢惹是生非,可是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姑姑是秦妃呢!当今圣上独宠多年的秦妃哪里是谁都惹得起的,索性便也都不和她一般见识了。今日请她来的主要原因便是她这姑姑,若是她对何所依下手便是查到什么也没有人敢说话!   “呦,这不是刘姐姐么,暖凉妹妹的面子还真是大呀!竟连刘姐姐都请的动。”   “乔姐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姐姐们肯赏脸罢了!”   “暖凉妹妹快别这么说,我一个户部尚书家的女儿怎么敢不接丞相家的拜帖呢,跟刘姐姐是比不得的,你说是吧!刘姐姐。”   一阵喧闹,后面又来了三个小姐,家中官职也都是不大不小的,到底都是上得了些台面的。何暖凉见人来齐了便开始张罗着要来了些茶水点心,一群小姐们坐在一起话总是说不完的,好的坏的都要拿出来比较一番。赢了的人自然是趾高气扬,输了的便暗自含恨,女人多的地方大都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第四十七章 曲庄之期   何暖凉见这气氛也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一脸害羞的样子说起了正题。   “其实暖凉今日请姐姐们来是有一事相求。”   “怎么,暖凉妹子是想让我们在大典上帮你对付何所依?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刘小姐起了头其他人自然是跟着点头附和着,却见何暖凉一脸急切的摇了摇头,眼泪都快要憋出来了,红着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姐姐们,我知道你们平日里对长姐有诸多误会,但是今日暖凉来是替长姐来道歉的。若是从前长姐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姐姐们原谅,这一次姐姐一定要在大典上博到彩头,还望姐姐们能多多关照,暖凉自当感激不尽!”   “呦!原来暖凉妹妹是被何所依推出来做人情的啊!傻妹妹,你家那长姐不是什么省油灯,你处处维护她小心她那日觉得你无用了便把你抛下了。到时候啊,你怕是哭都来不及。”   那刘小姐一听何暖凉原来是为了这事,瞧着她又是一脸怯懦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这后宅争斗谁家没有,若是像何暖凉这样的多半是活不长的。不然就是被人当成棋子利用来利用去的,看着着实可怜。自己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这何暖凉却是不领情,一听说何所依的不是顿时就不高兴了,一下站起来面色通红的看着眼前的各位小姐们,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不会的,长姐她不是那样的人,长姐虽聪明但却不坏。她很善良的,我也想做长姐那样的人,就站在那里便像是会发光一样。”   何暖凉说起何所依的种种一脸的痴迷,就像是在说天上的星星一样,眼里充满了崇拜和钦佩。那几位小姐顿时冷笑,这何所依的心机还真的是不浅,竟然能这么快就将一个庶出的妹妹忽悠成这样。   “暖凉求求各位姐姐了,真的要在大典上对姐姐好一点,姐姐这一次若是拿不到大典的彩头就会被母亲逐出家门的。姐姐这样好的人,只要各位姐姐肯高抬贵手不找姐姐的麻烦她一定会在大典上拿到彩头。我不想往后都看不到姐姐,呜呜呜。。。。。。”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听了这话桌上的几位小姐心里才有了算计。也不管何暖凉是什么目的了,若是真的如这何暖凉所说何所依表现不好就会被逐出家门,那不是个整她的好机会么!若是何家没有了何所依这西京第一才女的称号便会落到她们的头上了,想到这都围过来随意安慰了何暖凉几句便纷纷告辞了。   待人都走了,何暖凉方才停止了哭泣,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茶水,顺便掏出帕子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这才一脸哀伤的从茶楼走了出来,坐在马车上何暖凉方才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群蠢货,被我耍的团团转还以为自己捡了多大的便宜!走,去西街的糕点铺子。”   自己出来的这样早,总要带些什么回去才不会叫人怀疑。到了铺子里头随便买了几样糕点,何暖凉便回了丞相府。一进门便笑呵呵的向江虚阁的方向走去。   “姐姐,我来看你了。”   “暖凉怎么来了?母亲不是说不允许任何人来看我的么,若是因为我母亲责罚你了可如何是好?”   “无碍的,姐姐快看我带了什么!”   何暖凉献宝一样的把自己买的糕点亮了出来,见何所依盯着自己另一只手上的东西不由得一脸害怕的抱紧了手中的包裹。   “姐姐别盯着这份,这份是要送去母亲那里的。姐姐你快尝尝,我就先走了!”   何暖凉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跑出去好远了,好像真的怕何所依抢了自己手中的糕点一样,那神态可爱的紧。何所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指着桌上的糕点皱眉说道:“浮萍,扔了。”   “小姐,扔哪啊?”   “爱扔哪扔哪!诶!等会儿,去给院子里的丫头们分一分吧!这糕点也不是谁都吃得到,就说是我赏的。”   “是。”   浮萍端着包裹出去了,何所依坐在房间里盯着琴师给她的内功心法,这几日她始终都在研究这个心法,如今别说是师父说的那种音律伤人的境界,便是隔空弹琴都做不到,何所依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心法,一定是有什么自己没有领会到的意思。不然怎么会连这第一个阶段都学不会,师父说过了自己什么时候练会了这个才会教自己下一个的,就现在这种进度,自己要练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一看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的便过去了,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浮萍进屋就听见自家小姐坐在桌前捧着琴师给她的秘籍唉声叹气。   “小姐,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吧!您都看了一天了,快收拾收拾用晚膳了。”   何所依应了声,放下手中的心法准备等着晚膳送过来。因着何徽和苏尘婉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府中的晚膳大部分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吃,只有重大事件或者节日的时候才会去饭堂一块儿吃。如今何所依便坐等她的晚膳送上门来。   吃过了晚膳何所依在浮萍几人的催促下上了床,明日就要去曲庄了。长公主有规定,前去练琴的小姐一律不准带自己的丫鬟,去了以后自然有专人伺候,为的就是防止小姐们有些互看不顺眼的在其中做什么手脚。而且便是大家的小姐只要是进了曲庄,一律在外面沐浴更衣换上长公主准备的统一的衣裙,便是怕小姐们在自己的东西上动什么手脚。所以这么多年来,在曲庄练琴的小姐们都是相安无事,怎么进去的便是怎么出来,没有任何的危险发生过。这也是大家都十分敬畏张公主的原因,只要是长公主的地盘没有人敢出言不逊惹是生非。   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何所依听沈霍和她说过去曲庄练琴的规矩,便让浮萍选了一身素净简单又不失大气的衣裙,留着明日一早穿。这小姐们都是明日天还没亮便有马车从曲庄出来,挨家挨户的接送。因着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只得早些休息,若是晚了怕是精神不足要惹得长公主不高兴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各府的丫鬟小姐们就已经忙碌起来了,今日是进曲庄的日子,自然是怠慢不得。何所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分的满意,简单又不失礼。即使是一袭青衣一样是端庄大方的。浮萍拿起前些日子宫里头上下来的头面走到了何所依的身后,抬手刚要往上戴却被何所依阻止了。   “你去拿及笄时父亲送我的那只素簪便可,这些闪瞎眼的东西用不上。”   “小姐!今日去曲庄的都是各家的小姐,其中还有些看您一直都不顺眼的。咱们怎可让人家比下去了,到时候说些不中听的来讽刺小姐!”   何所依听她这样说顿时沉下了脸,看着一脸不甘的浮萍,心中知道她的想法是为了自己。但是现在却不是该争着风头的时候,反而是浮萍,自己不在府中这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怕是要拿出来大做文章了。   “住口!祭祀大典是神圣的仪式,岂是争奇斗艳的地方,只要琴声拿得出手便是我着素衣麻布我依旧是这丞相府的大小姐,是谁教你这些勾心斗角的勾当!”   浮萍见何所依真的生气了,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端着的托盘不断的哆嗦着,小姐已经许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这一次看来小姐心中是早有定夺了,那便不用她们这些奴婢多嘴叮嘱什么了,只照着小姐的意思去办便可。偷偷抬起头看着何所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不再耽搁时间,端着托盘匆匆出去了,换了何所依要的那只素簪进来。   打扮好了何所依再三端详镜子中的自己,似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放心。看着下人们端上来的早膳也没有心情吃,焦灼的等着长公主的人。这一等竟然等到了中午的时候,何所依看看时辰怕是自己排到了最后一个,索性也就不等着了,那起筷子,简单的吃了几口。   “姐姐,可是都准备。。。。。呦!怎么穿的这样素气,姐姐,今日一早暖凉特地出门打探了一番,别家的小姐都是穿金戴银的场面隆重的很,姐姐这样穿合适么?”   “没什么不合适的,不过是眼色素了些罢了。我这身衣裳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一样是贵重的,平日里都不会随便穿。”   何暖凉眼睛盯着何所依身上的衣裙恨得不行,她当然知道这衣服的来头。一提起这些她便愤恨的不行,凭什么她何所依什么都有,自己若是论起才艺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而且比她还要用功百倍。可是凭什么,这些好东西都要是她何所依一个人的,放眼望去自己那衣柜里愣是连几件像样的都难找,更别说是宫里头的东西了。 第四十八章 见长公主   “怎么?妹妹喜欢这衣裳?若是喜欢姐姐从曲庄回来便差人给你送去!”   说什么给她送去不过就是说说罢了,何所依看着她那恨得快要冒火的眼神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便是给她了她也不会要的。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恶心她一下而已,这身衣服自己穿过了,给她送去她不会穿不说还不能扔也不能坏,那是皇后娘娘的赏赐若是坏了那是要治罪的。放在那里看着就是去恶心她的。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母亲待我也同姐姐一样,每月都有新衣服穿我又怎能同姐姐抢呢!更何况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赏给姐姐了便是姐姐的,暖凉可不敢要。”   何暖凉还想说些什么便听身后来人禀报说是长公主的轿子到了。何所依优雅的起身向丞相府的大门口走去,何暖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的十分开心,何所依我看你从曲庄回来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傲慢,那时你的所有都会是我的,几件破衣服谁稀罕!   坐上了曲庄的马车何所依环顾四周不愧是长公主这这出手就是不一样,马车里从吃得到用的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供小姐们小憩的靠垫,想的还真是周到。不过何所依此时没有心思想这些,她要随时准备迎接何暖凉的阴招,虽然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办法。但是谨慎一些还是没错的,马车里只有何所依一个人,一路奔波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到了曲庄的门口,下了马车教养嬷嬷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着何所依的衣着打扮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这说起话来也是和气了些。   “何大小姐,请您随老奴来换上统一的服饰。”   “嬷嬷客气了,阿依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嬷嬷多多指教才是,怎敢对嬷嬷如此不敬,嬷嬷且带路。”   那嬷嬷听何所依这么说顿时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虽说这些平日里娇养惯了的小姐们不敢在长公主的地盘上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她们这些下人该看的脸色却是一点也没少看过。在这里站了一天,也见了不少小姐,没有一个想她这样彬彬有礼不失分寸却让人心里舒服的。   今日来的这些人的一言一行在门口的时候她们这些嬷嬷便要一个一个的记下,到时候分毫不差的回禀给长公主,今日来的小姐要么是谨小慎微像是随时都要哭一样上不得台面。要么则是趾高气扬,刁蛮的很。不得不说何所依这一举动给嬷嬷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怪不得长公主要让她最后才到,看来公主对这位小姐是心中早有定夺的了。想到这里不禁对何所依的态度更加恭敬了几分,带着何所依一路上走到净室。   沐浴更衣,焚香梳头,检查过了随身物品,又给何所依换上了规定的衣服。这中间何所依一句怨言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坐着,让那嬷嬷又高看了她几分。这样的女子怕是也只有丞相府才有了,不恃才傲物,对待下人也是和善的很却不掉身份。   “小姐,已经收拾妥当了,请小姐移步客房公主稍后便来。”   何所依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言不发的跟着嬷嬷走。到了客房嬷嬷便屈膝告退了,留下何所依一人在房中坐着,房间里依旧是一应俱全的物品摆放。桌上放着饭菜、水果、糕点一类的吃食,妆台前放着各种各样的首饰。转身向屏风外面走了过去,入眼的却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典籍。何所依随手拿了一本便坐在桌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却不知此时隔壁房间正有人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去跟长公主禀报,何大小姐到了,此时能见了。”   “是。”   此时其他房间里早到的小姐们也都有人看着,见过长公主的便换到内院去住,没见过的大都是在客房里面不像样子的,留在外室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带去见公主。这也一直是祭祀大典的秘密,先见到长公主的多半都是未来嫁给得势的皇子,后见到的多半都是王侯将相,或者不太得宠的皇子做个妾室,当然这些也要看小姐们的家室才行。   “今年怎么这样急?这才傍晚就有可以见的小姐了,是哪家的?”   “回禀长公主,李嬷嬷说是丞相府的嫡女何所依。”   长公主一听是她也就没那么意外了,点了点头,随着带路的丫鬟去了。另一边外院的客房此时却是闹了起来,何所依坐在房间里面看书看得好好的,那位内务府总管家的刘小姐便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进门不由分说的拉起何所依便往外走。   何所依劝阻她说长公主就快到了这位刘小姐却是不信,言语之间更是嚣张。直接一挥手抓住了何所依的衣袖,以她辱骂自己的理由让何所依自罚,这罚的却是扇自己的耳光。何所依自然是不肯,那位刘小姐便一怒之下直接将她的手放到了滚烫的汤里,何所依顿时就急了,沉下脸正要训斥刘小姐。长公主却突然闯了进来,何所依抱着自己受伤的手立马跪了下去,一袭动作从云流水,便是伤了手也美极了。   “啪!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的曲庄闹事!我看你是活腻了,任你是谁家的皇亲国戚看到我也要老实的呆着,我看你爹这内务府的官职是做够了!”   “长公主!长公主恕罪,柳儿不是故意的,只是方才气急了。。。。。。”   “住口!你不过是秦妃的一个远方亲戚,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人了?在这里跟我套近乎,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来人呐,把这位刘小姐拖出去,教教她如何做好一个大家闺秀!祭祀大典之前我不想看见她!”   那位刘小姐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一个下场,她好不容易才选上了祭祀大典,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走了,突然想起自己的乐谱顿时朝着长公主大喊道:“长公主,您不能让她们带我走,若是我走了那罄便没有人敲了,到时候大典之上岂不难堪?”   这刘小姐以为她这样说便是给自己博得一个机会的,却不知道这正是葬送她小命最快的方式。   祭祀大典只需要十个人,长公主却选出了三十个人,这显而易见是每个曲子都有三个甚至三个以上的人同时在练习,谁走了都不会有影响。这刘小姐却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得天独厚的,也不想想,这祭祀大典是盛会,长公主又如何会不谨慎呢。便是何所依都不敢保证自己后面没有人代替。   “来人呀,拖出去杖毙,回去告诉刘总管,他女儿以为自己是这西京最大的人物,威胁长公主,把命交代在这了!”   “是。”   那丫鬟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拖着刘小姐的两个侍卫一听长公主这么说顿时手下一点不留情的拉起刘芳柳便走。   长公主见何所依跪在地上一直都没有出声方才慢慢走近,端详着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何所依眼里也是惊讶,若是一般的女儿家碰上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吓得哭起来了。这何所依竟然不为所动,若不是心狠手辣之辈那便是奇女子了。不过方才在隔间看她的反映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若是的话这刘小姐怕是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死无全尸了。由此便可以确定这何所依却是一位奇女子。   “可是吓到了?”   “回禀长公主,臣女并未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不知长公主何出此言?”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师妹,当真是聪慧过人。来跟我走吧!”   何所依起身随着长公主一路走到内院的一个小院子,里面随处可见的江南风情,亭台楼阁都处处透着婉约。中间的池塘里种着各色的莲花,此时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却是在那满池鱼儿的映衬下别有一份风味。何所依环顾四周惊叹这建造院子的人当真是鬼斧神工,竟然将西湖的景致落座在了一个小小的园子里,不显得突兀反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可喜欢?这园子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每年这满池莲花开放的时候我都要来住上几日。”   “不知这建造院子的工匠如今身在何处,想必定是一位世外高人吧!”   何所依此话一出长公主原本高兴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犹豫,眼中泛着泪花遥望这亭子中那一池安静的不像话的水,声音清的让何所依以为她是在很远的地方同自己说着话。   “哪里是什么世外高人,不过是我喜欢四处游玩,婚后便不能随便出门了。驸马便亲自在我们的府邸里面做了这么些景致,让我在府中便可以看遍这大好的山河。后来驸马不在了,我不想回到那个充满我们回忆的地方去,就命人将他用心早就的一切都搬到了这里。这一池的莲花还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种子,如今春去秋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第四十九章 大典开始   “公主恕罪,是阿依失礼了。”   说什么也没想到长公主还有这样凄惨的身世,前世她与这位长公主接触的不多,不过是听说过罢了。那时她总觉得这位长公主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顾之衡同这位长公主的关系也是十分的不好,听说是因为长公主站在皇后那边,所以秦妃便当她是敌人了。如今这细细了解过后才发现原来她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能自己决定的可怜人罢了!   长公主擦了擦自己不经意间流下的眼泪,牵起何所依的手往园子里面走去。   “没什么,这事是我先提起的不怪你,你若是喜欢便住在这儿。旁边就是我的园子,你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师妹,我自然是不能亏待你的。”   长公主既然这样说了何所依自然是不能再拒绝,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又把气氛弄的这么伤感她再拒绝便是驳了张公主的面子。索性也就欣然接受了,看着鱼贯而入的丫鬟何所依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外院的观察已经结束了,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只等把长公主送走便好。   “小姐,这是公主送来的伤药,说是为您疗伤的。”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何所依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过去两天了,长公主依旧没有说自己到底是回去还是干嘛。自从被长公主带过来以后就被晾在了这园子里,每天除了吃睡便是练琴,手伤了自然练琴也是不可能的了。算算时间大典也快要开始了,自从来了这园子便连一个找事的人都没了,何所依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晒着太阳。看着园子里的丫鬟忙忙碌碌的整日不见闲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忙活什么。   “可是无聊了?”   “长公主,臣女不知长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躺着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却听见耳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一张眼便看见长公主站在自己的头顶,惊得何所依立马从躺椅上站起来,对着长公主曲膝一礼。   何所依真的没想到,自己被晾在这里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长公主这来的竟然还这样突然。连个给自己报信的丫鬟都没有,怪不得长公主不让她们带着自己的丫鬟来,若是带了便看不见每个人最真实的反应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长公主才说起了正题,原来这两天的时间并不是真的晾着何所依不管她,而是在筛选其他的小姐们,不行的都送了回去。如今人选好了,九个人也都齐了只差她一个,长公主这是亲自来请的。何所依一脸的诚惶诚恐,这的是多大的面子才能让长公主亲自过来一趟啊!事出有因,长公主亲自跑来想必自己也定是要有所付出的才是。何所依不敢随便说话,只沉默着跟在长公主的身后走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说她在皇帝面前都没有怯过场,可那毕竟是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区别的。长公主的脾气自己有不是很了解,若是那句话惹了她不高兴往后自己的路便难走了许多,从前些日子长公主对待那位刘小姐的态度来看想必也是恨极了秦妃。   若能和长公主联手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如今沈霍不得势,顾之衡又十分能做些阴谋诡计坑害他,要想让沈霍在朝中有地位扳倒秦妃是势在必行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大小姐不必多虑,我与秦妃不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相信以你我二人的实力联手对付秦妃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何所依惊诧的看着走在前面的长公主,依旧是端庄威严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若是她真的这么想自己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有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是做不了的,还需要有个人配合才行,刚刚复活没有实力,也没有什么权利,全凭自己前世的记忆也是不靠谱的,世事多变,如今已经有许多事情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你若是不信也可以考虑几日,左右你一直要呆在这里,若是考虑好了便来我这里找我。还有,你的手坏了是不能弹琴的,但是你的谱子我只给了你一人,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祭祀大典上掉链子。我相信师父看上的徒弟不会太差。”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众人练习乐器的院子,长公主命人为何所依拿了一把椅子,何所依便坐在一旁听着别人练习。这样的特殊待遇还是第一次,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她们今日能坐在这里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何所依第一天就伤了手,这几日也都没有出现过,大家都以为她是被长公主给赶走了,却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出现了。而且还是不用练习的角色,不过她就是有特权也没什么,等到大典的时候她的手依旧弹不了琴就有好戏可看了。   何所依看着眼前这些人幸灾乐祸的神情自然知道她们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的。这手烫伤的严重,根本碰不了琴弦,莫说是弹便是手指沾上都疼得钻心。现如今只能等着大典之时自己的手能好了,若是好不了便是硬撑着也要弹完。   走神的这么一会儿大家便已经都练习完了,长公主吩咐最后合一遍曲子大伙儿便散了,何所依醒了醒神坐直了身子努力的听着,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想着自己的手指在琴弦上的样子。渐渐的竟然能和大家的曲声合得上了,长公主余光向何所依这边看了过来,见她闭着双眼一副认真地样子,心中暗自点头,这个师妹她还是很满意的。师父他老人家果然是没有看错人,选上了她那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更何况自己觊觎已久的那把上古名琴竟然被师父毫不犹豫的就送给了这丫头。想必也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她却是没看出来,只是听着琴音觉得这丫头的琴声十分干净罢了。   何所依跟着听了几天的曲子心中已经有数了,长公主提前两个时辰便在祭坛上带着众人试曲子,祭祀大典是盛会,届时皇上皇后会带着后宫有品阶的嫔妃和文武百官前来观礼。这样的盛会是不能有任何差错的,但是事事也都未必会尽如人意,往年总会有些小瑕疵。只是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不追究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今年长公主这心里又是忐忑不安,虽说皇上不会怪罪自己,可是终究这大典每年都是自己经手的,若是再有什么差错就说不过去了。   看着认真练习的小姐们,长公主悄悄走到站在一旁听琴的何所依身边。   “那曲子你可练好了?”   “长公主放心,阿依已经参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不会有任何差错。”   “这心法你刚刚学会便要费这么大的力,我恐怕你会撑不下去,这是我从师父那里要的疗伤药,你先服下以防万一。”   何所依接过长公主递过来的药丸,一口吞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此时她心里就像是在打鼓一样,可是却不能表现出半点紧张的样子,若是叫长公主以为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那这合作的事情也就没得谈了,重活一世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傻,她要得到自己的利益,所以现在长公主先提出合作那便要尽可能的拖着。   愣神的功夫只听身后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偷偷地叫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何辰微,藏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何所依见到他心中竟然有些安心了的感觉。无奈的走到他身边,等着他开口,何辰微却从身后拿出一个平安符塞进她的手里然后便匆匆的走了。何所依自然是没有错过他那迅速蹿红的脸颊。   轻笑道:“这孩子,竟然还学会害羞了!”   练习终于在长公主满意的时候停下了,那些小姐们坐在一旁只觉得苦不堪言,这几日除了何所依每个人都在不停的练习,手指坏的,手腕肿的,只有何所依没有任何不适。长公主竟然还让她住在单独的园子里面。听她们园子里的丫鬟们说,这何所依整日里除了吃睡就是发呆,真不知道是长公主太相信她了还是真的不怕丢人。何所依感受到众人妒恨的眼光,微微一笑,妒忌吧!若是不妒忌还哪里有好戏看,今日不用想都知道会有人针对自己,她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思绪飞转间大典已经开始了,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先在祭坛上敬天,然后便是皇后带着后宫的妃子敬地,最后便是长公主带着仔细甄选出的各家小姐敬皇帝和皇后。   一堆繁复的礼节过后才到了奏乐的环节,前奏便是何所依的独奏开头。众人此时都没有心情欣赏大典上庄严肃穆的气氛,一心等着何所依出丑。只见她水袖轻摆指尖没有碰到琴弦半分悦耳的琴声却是缓缓流出,出了长公主所有人都惊呆了,手都没有碰到琴弦上竟然能弹出如此动听的旋律,这何所依是妖怪不成? 第五十章 师父来了   可是如今已经来不及细想了,大家都仔细的听着何所依的琴声,生怕错过了便会出什么差错。   何所依自信满满的从头弹到尾,该停的地方停该起的地方起丝毫没有第一遍和大家一起演奏的陌生感,长公主满意的看着何所依的表现,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不像前些天,拼命的练琴,手还没有好全就开始有新的伤口出现了,一曲终了大典已经听痴了一部分人,这其中便包括坐在看台上的皇帝。只见皇帝一双眼睛痴迷的盯着何所依的一颦一笑,生怕一眨眼便会错过什么一般。   “哈哈哈哈!好,这为首的便是何家小姐吧!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当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   秦妃看着何所依眼中闪出一丝算计,随即便趴在皇上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偶尔还朝何所依这边瞧上几眼。   很快琴声渐渐弱了下来,祭祀也顺利的完成了。长公主十分满意今天何所依的表现,这也算是一鸣惊人了,往后她何所依在这京城便是备受瞩目的人物了,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她相信很快就会有人送上门去给她利用。出门也不再只说她是何家的大小姐了!这时下面却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话,虽然听着声音不大却在这种及其安静的情况下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这何所依的手受伤了,连琴弦都没碰着不会是找了别人替她弹得吧!还真是不容易,为了搏一个好名声真是什么办法都用啊!”   “是啊是啊,我听说她在曲庄都没和其他小姐一块儿住过的,莫不是真的走了后门吧!”   “不会吧!这何所依看着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怎么不会,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啊,长公主为了她把内务府总管家的千金都给杖毙了!”   有一个声音传来后面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意思了,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长公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何所依此时却是强忍着不适,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是强撑着的,看来是刚才的那杯酒有问题。抬眼看了看下面坐在何徽身边的何暖凉,只见她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等着看什么好戏一般。何所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难不成何暖凉还有什么后招,这酒中加了料便已经够她受的了,若是后面还有什么这大庭广众的自己这刚刚维护起来的名声便也要毁在今日了。   何暖凉仿佛是感受到了何所依的目光一般,抬头朝着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还不忘了用口型对她说加油。何所依礼貌的点了点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些,可是奈何这药劲已经越来越强了,就连地面的议论声也变得模糊起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何所依看了看长公主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抬手又是一曲,弹完琴又十分镇定的背起了长公主给自己的曲子。因着曲子上都是指法,背起来也容易,慢悠悠的背完了方才开口说话。   “若是你们还有什么怀疑我便边弹边背,这曲子难得很,我若是作假断然不可能一边弹一边背。”   底下的人唏嘘声一片,何所依的实力她们也是看见了的,若是说她作假确实是没有什么必要,毕竟这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何所依的琴弹得是数一数二的好。贵女圈的姑娘小姐们也都是亲耳听过何所依的琴声,可是这手不沾琴弦又是怎么回事儿?就在这时何所依却突然两眼一翻倒了下去,这一倒惊起了一阵惊呼,众人正疑惑的时候长公主走到何所依的琴旁,示意身后的婢女将何所依抬到后面去休息,还顺便带走了何所依用过的酒杯。   只见长公主坐在那里微微抬手,一样是手不沾琴弦一首阳春白雪便缓缓流进了众人的耳朵里,渐渐的走进了众人的心中,不由得一个个都听得痴了。   听见这样的琴声众人哪里还敢有什么质疑,长公主的功夫大家都是知道的,难不成是因为何所依的手坏了所以长公主竟然将自己的绝技交给了她不成?早知道这样她们也将自己的手弄坏便好了,能的长公主的真传那是几辈子的服气啊!   正当众人扼腕叹息之际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瞧着只是慢悠悠的走着却是眨眼间就到了众人的面前,长公主竟然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冲着这老先生行礼。   “师父。”   “恩,老夫在门外就听说有人质疑我的徒儿,不知道这位先说话的小姐敢不敢站出来让老夫看看你啊!”   老先生话音落下却没有人敢接话了,原来觉得奇怪的事情也都不奇怪了,这老先生可不是谁都有幸能瞧见的。便是不认得他,听得长公主叫一声师父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可是这老先生说有人质疑他的徒弟又是怎么回事儿?别说是他在这里,便是他不在这里那也是没有人敢说长公主半句不是的啊!   “师父,小师妹方才无故晕过去了,我已派人前去调查此事,请师父放心。”   “恩,那边好,皇上,不介意老夫来你这祭祀大典上占个座位吧!”   “琴师请便!”   这琴师来的正是时候,祭祀大典方才就已经完了。之所以他们还留在这里便是为了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何所依这功夫来的不奇怪,身为皇帝他自然知道丞相请了这位去给何所依做老师,可是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自己这个妹妹的地盘上做这种勾心斗角,陷害别人的勾当。   说起这个妹妹他便头疼,从小便比其他的公主凶悍些,好不容易找了个驸马温柔了几年。孩子还没有便去了,驸马这一走她就更起劲了,如今想要在为她招一个驸马她却是说什么都不同意。虽说她是跟自己一个辈分的人,可是却是先皇留下的最小的公主,跟自己的孩子也差不上几岁,如今这个年龄再招驸马那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没人能制得住她。若今日找茬的是个男的,说什么也要留下他一条命说不上哪天这个妹妹便可以再嫁出去一次了。   愣神的功夫长公主的丫鬟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在长公主耳边嘀咕了几句便退到了一旁。长公主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琴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下面的人则是在窃窃私语的猜测着今日的事情,秦妃回过头在人群中看见自己的儿子一副沉思的模样坐在那里,不由的心生一计。转头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师父,小师妹她醒了,我们可要过去看看?”   “也好。”   说着两人起身便离开了,长公主一走剩下些不想留下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身,却被宫女们拦住了,说是长公主吩咐过,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   众人再度陷入了争执,有人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就不应该不让他们走,也有的人觉得皇上都不急留下来看看戏也没什么,只有一个人此时此刻紧张的要命,坐立不安的揉搓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这何所依看样子是和长公主关系匪浅,若真的是这样这次怕是要跟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刘小姐一个下场了。   而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已经被别人看在眼中了,秦妃拉着顾之衡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偷偷说的话也被人全都看在眼里,只是这到底是说了什么却无从得知。   长公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后的事情了,身后带着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何所依,琴师紧随其后。看着两个爱徒满眼的骄傲,这是他这辈子最欣赏的两个徒弟,隔空弹琴的指法当年长公主辛苦练习了一年才初有成效,而何所依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连成了这基本的心法,可见她的努力。   几人走到祭坛前,长公主让出了主位给琴师坐,又吩咐了下人备茶。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本以为长公主回来会先查清楚这陷害何所依的人,却没想到几人在祭台上竟然安安稳稳的坐下了,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直到宫女将茶水端上来,琴师一开口众人才明白这是要在这里给何所依立威。   “前些日子老夫收了一位天赋异禀的爱徒,因着她为人低调也就没有大肆操办拜师的事宜。今日,我便借着这祭祀大典的光,为我这位徒弟补上这个拜师礼!”   “师妹,还不给师父敬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何所依原本还在愣神的功夫,被长公主这一叫也算是明白了。敢情师父说要在这里再行一次拜师礼是在给自己立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赶紧接过一旁宫女手中的茶杯,恭恭敬敬的跪在琴师面前,双手举过头顶。这茶师父是喝完了,紧接着何所依又接过宫女手中第二杯茶,这一次是躬身礼。长公主接过何所依手中的茶杯笑着喝下了她敬的茶。 第五十一章 茶楼应约   只是这一次长公主却像是方才何所依一样晕倒了,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就连皇上也是慌了。长公主自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她丧夫以后自己能给她的都给她了也是因着这份情谊,如今她若是出点什么事情自己可如何向先皇交代啊!   “诶,我说这茶杯怎么看着眼熟,这不是方才何所依用过的酒杯么!谁这么大胆子害完何所依又跑去害长公主?”   “什么呀,说不定是宫女随手拿了酒杯倒茶了,这拜师礼行的仓促情急之下用了不合适的东西也是难免的,说不定是何所依杯子里面的药还留着。如今却被长公主给喝进去了。”   “不可能!这药只在酒里才会让人晕倒,放在茶里是没有用处的!”   不知是谁发现了茶杯的端倪,经过一番猜测那人终究是坐不住了。原本只是想让何所依出丑罢了,如今摊上了谋害长公主的罪名可不是小事,若是被人查到自己便是有十个脑袋那也是不够人砍的。这一激动原本是想摆脱自己的嫌疑如今却说漏了嘴,全然没想到现在最不该张口说话的人便是她。听了这话长公主冷冷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方才说话的人却是惊讶了。   “竟然是你?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竟然是礼部尚书张大人家的女儿,这姑娘平时自己也是多有注意的,一直都是贤良淑德的,做起事来也稳重,今日说什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她做的这件事。   “我给你那药是帮你的,你竟然拿来害我姐姐!”   那姑娘正要开口,却见何暖凉先一步站出来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张大人的女儿。那姑娘却是看着何暖凉红了眼眶,低着头不断的抹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场面越加的混乱了。只是在何暖凉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何所依便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若是今日何暖凉不把这个人弄出来她倒还忘了,记得前世她和这个张大小姐的渊源也是颇深的,那时顾之衡娶了自己做正室,她便哭着来求自己说是只要能每日看见顾之衡便好。   她想着人家姑娘喜欢一个人也没错,便允了她入府的事情,却不想她是何暖凉利用来打探消息的棋子,这回又把这个女人搬出来。何所依想起这些后看着何暖凉甜甜一笑,这一次是你自己先漏了底牌,可不怪我给你下绊子。   “师姐,张小姐想必不是故意的,这事就算了吧!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恩怨影响大典,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各退一步也好看些,何必闹得这样僵?”   长公主看见何所依递过来的眼色便知她是自有打算,那也就不必再用自己搀和什么事情了,点了点头,说了声散了。皇上见没什么事情了便带着众人都走了,何徽自然是带着何暖凉等着何所依一起回去。   坐在马车上何所依便开始演起了好姐姐的角色,关心着何暖凉今日来的状况。还提醒她以后要注意这样的事情,莫要被人再骗了,何徽看着这姐妹和睦的画面脸上的高兴是溢于言表的。   深宅大院里哪会没有争斗呢,原本他还担心这两个孩子处的不好,如今看着这样的和睦也就放心了。不多时马车便缓缓的停了下来,一下车便见苏尘婉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等着。   何所依下了马车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对苏尘婉行了礼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全然不理会后面的状况,一见到浮萍便急吼吼的打听这些日子自己不在何暖凉都干了些什么。   听着浮萍说完似是没有什么不妥方才放心,猛然想到今天的事情便叫来一旁的子衿和瑾瑜一起商量对策,这几个丫鬟虽是不怎么聪明,可关键时刻还是可以为自己出些馊主意的。现在就是她需要馊主意的时候。   “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进来的嬷嬷打断了,何所依赶紧收拾了自己的衣装,看了没有什么不妥才出门前往芙玉堂。   “母亲。”   “来了,快坐,你的事情我都听暖凉说过了,这次还算是不错。不过你既然已经在大典上正式向琴师行了拜师礼往后就给更加的努力,容不得你有半点错处,你可明白?”   “女儿明白。”   “行了,没什么事儿就在这坐一会儿,今日在大堂用晚膳,阿韫就快回来了,我们等他一会儿。”   用过了晚膳何所依便洋装难过的样子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出所料。何暖凉果然又来找她,说了些有的没的,又陪着她演了一会儿戏,而后便借口说自己不舒服把她赶走了。何暖凉信心满满的离开了何所依的院子,这一次何所依算是真的为丞相府争光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苏尘婉还是对她依旧严厉,这母女俩的芥蒂已经产生了,没有那么容易消除,更何况自己整天这么辛苦的跟何所依演戏若是真的和好了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口舌。   苏尘婉这人疑心很重自己在她面前不宜表现得太过,只要让何所依继续不满苏尘婉便可。到时候她自然会对这个亲生女儿失望透顶,等苏尘婉寒了心的时候才是自己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小姐,这一大早咱们府里就收了一堆的帖子,都是各家的小姐们,有说要约小姐出去游玩的,还有看戏的,还有说要拜小姐为师的,总之就是什么五花八门的理由都有。小姐您看。。。。。。”   “都拿进来,我看一眼,该见的见,无关紧要的便都推掉吧!”   何所依刚一起身就看见浮萍在身边急的跟什么似的,听了她的话才知道自家这门槛快要被人踏破了。接过浮萍手中的帖子一看竟然有那位张小姐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挑出几个不宜得罪的人剩下的便都塞到浮萍怀中让她去回了。一个一个见当真是见不过来的,如今手中剩下的除了张小姐的便是顾之衡的,看来自己又要有的忙了。   既然接了这帖子就没有不见的道理,何所依叫来浮萍,为自己梳妆打扮。用过了早膳便如约来到了顾之衡跟她约好的茶楼,顺便把那位张小姐也约到了这里,今天她才是主角,过了今天何暖凉就会有很多麻烦送上门去。那位张小姐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根据自己的记忆这位小姐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斗不过何暖凉但是如果能恶心她一下也是好的。   “呦,这位小姐,您是喝茶呀还是找人呐!”   何所依刚走到茶楼的门口小二便满脸堆笑的从里面走出来,这茶楼在京城也算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过来听书的百姓,过来探听消息的随从,还有便是过来聊在别的地方不方便聊的事情的达官显贵。小二在这里呆久了自然能分得清哪个是有身份的,光凭何所依这一身衣服这身份就低不了,自然是要好好伺候,免得得罪了贵人自己丢了饭碗。   “天字三号,带路。”   出门在外,像是何所依这样的小姐自然是不能张口同陌生男人说话的,一下了马车浮萍便为她带上了面纱。如今报了雅间的名号小二更是不敢怠慢,谁都知道那天子三号是被九皇子包下的,如今看眼前这位小姐也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想必过不久这九皇子就要有什么好事传出来了吧!收起自己的心思一脸谄媚的在前面带路。何所依带着浮萍紧随其后,一进了茶楼原本喧闹的众人便安静了下来,这世上美女也见得多了,像是这等风采的却是不常有,今日何所依穿了她最恨的白色,一袭白裙飘然若仙,再加上一块湖蓝色的面纱顿时多了几份烟火气。梳着坠马髻整个人看上去又有了几份英姿,头上的首饰也是样样都精美无比,一看便知是细心打扮过的。   不理会其他人的议论,随着小二直奔二楼的雅间,待何所依坐定了小二便送上了店里最好的茶水点心。   看着楼下喝茶聊天的人们何所依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她从未体会过普通百姓的日子,自己的身份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这些有违常理的事情,可是看着楼下普通人家的姑娘三五成群的坐在桌前喝着茶,磕着瓜子,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觉得好便给点赏钱,觉着不好便跟着起哄,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快乐些。   “浮萍,为何她们不用带着面纱出门?还可以在这里同男人一起听书?”   “我的小姐,那都是些什么人啊!粗鄙的很,怎能跟小姐比呢,小姐你若是也这样啊,出去便会被那些臭男人色眯眯的眼神给活吞了!”   “怎么?何大小姐是不喜欢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么?”   何所依看着楼下的人们出神,也没有注意到顾之衡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如今突然听见他的声音还真的是吓了一跳,而回过神来却是无尽的恨意涌现,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冲着顾之衡盈盈跪拜。 第五十二章 传话   “臣女何所依,见过九皇子殿下。”   “何大小姐不必多礼,叫我阿衡就好,我不过是被小姐的才华所吸引生出了向往之心。”   何所依看着眼前这人一副彬彬有礼温润无害的样子嘲讽的笑了笑,还真是什么都变了,唯独他没变啊!记得前世他第一次约见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的神情,现在看看这是多么明显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竟然听着就相信了。当真是可笑之极。   “殿下说笑了,您是皇子,该有的礼节和尊重是不能少的。若是被旁人听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丞相府的小姐都是没有教养的呢!”   这一番话说的是在情在理,却让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替身?呵,也不过如此!何所依掩去眼中的嘲笑,慢悠悠的站起身子,等着眼前的人先开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倒要看看今天他怎么把这个见面进行下去,回想前世的自己真的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若是能早点看清这些哪里还会有那样凄惨的下场。   想起这些不禁开始走起了神,想起自己死后沈霍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正的傻瓜在那里放着自己看不见,最后到死才知道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却已经为时已晚了。   “何大小姐在笑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第一次听人家说这样的书,觉得新鲜罢了。”   “若是大小姐愿意,往后这雅间便让给小姐,想听的话随时来,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不必,家中母亲管教的严苛,这些事情我不过是图个新鲜,今日听过便算了。”   顾之衡听了何所依的话又尴尬起来,心说这殿下不是说何大小姐对他有些意思么,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分明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啊,句句都能把话说死让他没法再往下接。   “对了,今日礼部张大人家的小姐也是给我递了帖子的,我图方便就将她一并约到这里来了,不知殿下可有异议?”   “何大小姐多虑了,这雅间空着也是空着,能为大小姐提供些方便在下自然是乐意之至!”   这先斩后奏的事情她做都做了,如今看她这样子人也是该快到了,现在才说分明就是告诉自己今日有三个人共处一室明天他们两个不会有任何传言么!不得不说何所依这机敏的样子迷人的很,可是自己欣赏没有什么用,殿下喜欢的都是没有脑子的女人,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就快要被殿下当做棋子拿去利用了。   看着眼前人一脸惋惜的样子何所依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今日让这张大小姐过来便是想要撮合他们两人,想必那大小姐也定然不会喜欢真正的九殿下,倒是这替身有情有义的是个好归宿。正想着楼下再度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气氛,何所依勾了勾唇角,看来女主角已经到了。回身冲着楼下摆了摆手,见那张小姐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赶紧扯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这笑看在那张小姐的眼中却是恐怖之极,只觉得从身后传来一股凉气直冲头顶,顿时后悔自己给这何家的小姐下帖子,可是来都来了现在回去也不好看,更何况方才看见了九殿下在她身边,若是今日能有机会在他面前留下些好印象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硬着头皮上了楼,见到何所依便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连说话都哽咽起来了。   “何小姐,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好,今日来就是给你道歉的。是我无意间看见暖凉手中的信,心生妒忌才会给你下药的,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出丑而已,绝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好啦!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那么做的,我不是没有怪你么,快起来,咱们平辈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的。再者说,九殿下还在这看着呢,快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那何小姐是原谅我了么?”   “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何来的原谅一说?快起来,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若是你愿意今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你看如何?”   “何姐姐。”   “哎!快来坐。”   “臣女张欣蕊见过九皇子殿下。啊!”   何所依扶起跪在地上的张小姐状似无意的在她的腰间撞了一下,正在躬身给顾之衡行礼的张欣蕊一个站不稳直直的便朝着顾之衡倒了下去,何所依在一旁看着他下意识的接住张欣蕊的动作偷偷的笑了。看来这事八成是有戏了,瞧着张欣蕊那一脸痴迷的样子不知道若是告诉她这个顾之衡只是个替身她会怎么想?   不过现在还不是跟她说明情况的时候,自己只管当个好人把她往这个九殿下怀里推便好了。等取得了她的信任再演一出偶然的戏码让她发现自己是被骗了,到时候何暖凉可就有的忙了,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便有些不识时务了。何所依起身告辞,经过顾之衡的时候却说了句让眼前这人十分恐惧的一句话。   “让他亲自来见我,我知道你是谁。”   撂下一句话何所依便走了,只剩下替身和张大小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想着何所依方才说的话替身还有些纳闷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漏了马脚么?只这么短的时间,这位大小姐便看出了自己不是九殿下,难道她对殿下已经十分了解了,可是还是不对啊,就连秦妃娘娘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她儿子这何所依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大小姐,请坐,这茶点都是这里最好的,快来尝尝。”   “谢九殿下!”   看着张欣蕊那一脸红晕的花痴样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真的殿下了,可见不是自己演的不好,但是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想何所依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可是就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原因很简单,顾之衡的眼睛里有一块灰色的地方,像极了月牙。而这替身却没有,这个事情也是何所依经过自己反复的仔细回忆才想起来的。   回到府里便开始了下一步的筹划,正想着如何才能让顾之衡喜欢上自己的事情就看见父亲陪着一旁一个自己并不认识官员走了出来,何所依连忙走到一旁将正路让给父亲走,自己则在边上屈膝行礼等着他们过去。就在这时却听见那官员说了大水两个字,何所依顿时灵光一闪,自己自从回来就一直在忙东忙西竟然把这事给忘了,还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顾之衡就是用这件事陷害的沈霍身败名裂的,看来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顾之衡,这一世我要你一步一步失去你从沈霍手中夺走的一切!   “来人,去给长公主传个话,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见她!”   “是。”   子衿接过何所依手中准备好的帖子,急匆匆的便走了。浮萍站在一旁给何所依按着腿,瑾瑜则给她端着水果,生活过的好不惬意。   只是这惬意没过多久就被一些不请自来的人给搅黄了,院子外头吵吵闹闹的不像样子,听上去像是来了很多人,还有说有笑的。浮萍看着在树荫下睡着了的何所依不知道是该叫醒还是不叫,索性自己快步走到院子外面去看看,若是长公主的人便要将小姐叫醒的。   这一看却发现都是各家的小姐,为首的便是何暖凉,见到浮萍出来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脸的笑意,让身后的小姐们且等一等,自己则是拉着浮萍到一旁说话。   “浮萍,大姐姐可在?”   “我家小姐在休息,二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告诉奴婢便好,一会儿等小姐醒了我自会转告的。”   “还不是这些小姐们,给姐姐递了帖子被姐姐回绝了便来找我,浮萍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不会拒绝别人的。如今这骑虎难下的想着是不是能让姐姐帮忙出出主意?”   浮萍说了声稍等便气呼呼的往回走,心中却是恨透了这二小姐。说什么让小姐帮忙出主意,这人都带到家门口了,还不是逼着小姐出来见人么!这若是再不见明日便会有人说她们家小姐恃才傲物不可一世,为了能在小姐们面前争个一席之地她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就气鼓鼓的?”   “小姐,您醒啦,你都不知道,二小姐带着一群莺莺燕燕跑到咱们院子门口堵着了。说是让小姐出主意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   “早就料到了,你且请她们进来吧!”   “是,小姐。。。。。。”   浮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看着何暖凉经过自己时那得意的眼神恨不得马上就上去掐死她可是她却没有权利那么做,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小姐,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有何所依自己在府里走到哪都受人尊重,若是没有何所依自己什么都不是。   “久闻何大小姐是个才女,今日一见不仅有才还很漂亮呢!” 第五十三章 亲自来了   “是呀是呀!当真是个大美人呢!”   “姐妹们说笑了,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一会儿我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姐妹们便长话短说了吧!”   何所依此话一出小姐们顿时就不高兴了,这不是给她们下逐客令呢么!说的好像她每天都很忙而她们这些人就没事情可做似的,当真不如何暖凉,谦逊有礼又识时务。看着她们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何所依心中暗自庆幸,看来真的是什么人找什么人,这喜欢挑理的就能跟何暖凉凑到一块儿去,幸亏不是自己整日应付这些人,若不然怕是没两天就要疯掉了。   “大家不要多心,我是真的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若是有什么事情便直说,若是没什么事情便叫我家妹妹带各位好好在这府里转一转。”   话音一落何所依起身便要走,这些人也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来见何所依有的是因为家中希望她们走的近一些,有的则是闲得发慌来看热闹。如今主角都走了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自然也都纷纷起身要走,何暖凉赶紧起身拦着,说是带她们去逛园子。这些大家闺秀平日里闲来无事干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逛园子,左右想想回去了也是一样,不如在这里人多也热闹些。何所依不待见她们可还又有巴巴的等着跟她们交好呢,这何暖凉现在也算是丞相府的嫡次女,虽然没有何所依的身份那般高贵却也是不错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何所依的江虚阁,何所依站在屏风后面看着不甘离去的这群人笑的云淡风轻。   “小姐,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何暖凉啊!这些人平日里同小姐的关系还算是过得去,如今被她这么一搅和怕是又要树敌了。”   何所依看着何暖凉消失的地方一脸冷酷道:“不给她强大的机会她怎么和我斗!”   这件事情其实何所依也是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以何暖凉的性格来看自己就算是不给她机会她也会为自己创造机会来站稳脚跟的,不如自己以退为进,主动把这个站稳脚跟的机会给她还能取得她的信任,岂不是两全其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所依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焦急的看着外面。浮萍端着晚膳走过来时便看见她在房门口打转还不时的往外看一眼。好像是在等什么似的,突然间想起自己已经一个下午没有看见子衿了,难不成是小姐怕她出去做事了?   “小姐,您在这看什么呢,夜里风凉若是感冒了就不好了。快到屋里头去。”   “我没事,你去看看子衿怎么还没回来,这个时辰都够走上两个来回的了,不过是让她去长公主那里传个信怎么这么久还没回?”   何所依是真的担心,长公主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万一子衿那句话惹了长公主不高兴被拉出去打死可如何是好?更何况这水灾的事情又耽误不得,按前世的时间算的话明日一早皇上就要派沈霍去赈灾了,到时候便来不及做准备了。沈霍什么都不知道,到了那边一定会着了顾之衡的道。   看着自家小姐急的像是热过上的蚂蚁一样,浮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却是也跟着着急的。转身跑出去,刚要出府却子衿坐在长公主的轿子上回来了。连忙跑回去告诉何所依。   “臣女何所依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   “行了,私下你是我师妹不用有那么多的礼节,你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长公主,近些时日我听说黄河水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了,陛下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连续几日半夜着急大臣进宫了。我这有一份治理水灾的详细过程,希望长公主能交给太子殿下,并且告诉他在临走之前一定要提防九殿下的毒手!”   长公主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何所依慌张的样子,结果她手中的一沓纸一看,方才大惊,这却是治理水灾最好的办法。可是她为什么不将这东西给她父亲反而舍近求远送到自己这里来了?   “我知道长公主现在一定是疑惑颇多,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明日一早皇上便会下旨让太子殿下前去治理水灾。届时若是没有这个恐怕殿下要走上许多弯路,还望长公主尽快将这东西交给殿下才是!”   何所依心急如焚的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长公主,心道她怎么就不着急呢,可是转念一想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着急。   “你慌什么,都来得及,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太子吧!恩,我也觉得我这外甥不错,若是你们能成了一对倒也是一桩美事。”   “长公主,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开臣女的玩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也得让我吃个饭再走吧!我可是听说你又急事就立马赶过来了,连晚膳都没吃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公主打断了,看着何所依房间里的饭菜越看越觉得饿得难受。再者她就是想要拖上一拖,反正这东西今夜会送到沈霍的手里,趁着现在好好看看这个何所依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若是可以的话,合作的事情恐怕还是要再催一催她的。不过看她今日这么为沈霍着急,有这样能邀功的好机会都想着送到他手里去,十有八九是这两个人在私下里有什么猫腻。这样的话那合作的事情就好说了,都不是问题,不理会何所依紧张的样子自顾自的走到桌前优雅的吃着。   突然长公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何所依一脸了然的说了句:“哦!原来你们真的有私交啊,看来今日这信是不用我送了,人家亲自来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怀里掏出何所依刚刚塞给她的那封信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何所依一人傻傻的坐在房间里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沈霍,幸亏今日是长公主在,房间里只有她自己若是被浮萍她们看见了说什么也是解释不清了。   “你。。。。。。你先说!”   “你。。。。。。你先说!”   长公主一走就剩下两个人在房间里面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直到何所依的脸红的透透的,才开口,这一说话有赶在了一块儿。沈霍看着这样的何所依突然哈哈大笑,他还从未见过这样何所依,他眼中的何所依都是自信满满的或者不可一世的,又或者是心狠手辣的,像现在这样窘迫尴尬的她还当真是头一次见。顿时觉得这丫头越来越有趣了,原来接近她只是因为她是丞相的女儿,人又有意思的很,总是让人猜不透。如今又多了一个理由,那就是不止有意思甚至还有点可爱!   “太子殿下若是笑的太大声了恐怕外面的人会听见,到时候进来撞见这样的场景怕是解释不清吧!”   “怕什么?都说过几次了,若是撞见了,解释不清了我娶你,更何况何大小姐也不像是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啊!”   何所依哪里是怕别人听见,不过是觉得尴尬,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不知道,都听见什么了也是不知道,若是什么都听见那就太尴尬了。重活一世她现在还给不了他想要的,自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是有他的。   “你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既然这么在乎我为什么还跟顾之衡走的那么近?”   “太子殿下,我这么做只是站在合作的角度上想要帮你,还望你不要多想。”   看着她嘴硬的样子沈霍虽然明明知她是不肯承认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的,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性格上都是自己势在必得的那种,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越走越近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她跟顾之衡互传的信件他也派人打听过,虽然不过是些情诗而已,他也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拉着何所依走到桌前,轻声说:“陪我下几局棋吧!”   何所依见他情绪突然变得不好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顺从的做到桌前记得前世顾之衡也是没事就喜欢跑来找自己下棋,说是总能从跟她下棋的时候找到处理事情的方法。如今,一样的棋盘,一样的棋子,也还是一样的位置。只是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感慨了一会儿便陪着沈霍专心的下棋,这一不留神便下到了天亮。两人竟然一夜都没有分出胜负,沈霍放下手中的棋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我该走了,再有一个时辰就该早朝了,这局棋等我回来再跟你下。”   何所依揉了揉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只是看着他也不做声,似是等着他自己走一样。沈霍看着眼前这女人这副慵懒迷人的样子忍不住快步走到她面前,趁着她困意还在迅速的亲了她一口,然后便飞奔而去,只剩下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   “希望终有一天我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亲你,何所依你是我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一定是我的!” 第五十四章 何徽的怒火   他这一走何所依终于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了,上床之前还不忘了告诉浮萍今天一整天谁都不见,都不要来打搅她。躺在床上,闻着房间中他留下来的味道安心的睡了过去。   沈霍则揣着昨夜从何所依手中拿到的治理水灾的方法半信半疑的走在去早朝的路上,昨天夜里忘了问,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怎么会知道顾之衡会利用这件事情害自己呢?想了一路也想不通,索性就不再犹豫了,若是父皇真的派自己去这东西算是何所依给对了。若是派别人去,他大可以将这个方法贡献出来,只要能帮到父皇就好,这个方法自己今早粗略的看了一眼,却是个让人惊艳的办法。   无奈的笑了笑,何所依这丫头,这脑子里整天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若他是个男子丞相也不会这般着急上火了吧!可惜了他们家一双儿女生反了,何所依有才有貌有脑子却可惜了是个女儿家,何辰微虽然被何徽重点培养着却是一心喜欢舞刀弄枪。这看来这丞相府怕是要出一位武将了,丞相整天因为这个儿子都快要气糊涂了。   “太子殿下!”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岁!”   正站在大殿上愣神的沈霍,被源源不断的越来越多的打招呼的声音叫的回了神,扫视一周发现今日的人都来的格外的早,视线触及到顾之衡正在跟几个支持他的大臣谈笑风生,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传唱皇上从大殿后面走了出来,此时的他早已经不复往日风采,为了水灾的事情天天商议也没有什么好的提议,搞得他夜不能寐,现在也是烦躁的很。一撩龙袍,问问的坐在椅子上,扫视这下面这些官员,朝廷每年拿这么多钱来养活他们,到最后没有几个人会真的为了国家的安危考虑,都是想着怎么能把自己哄高兴了,再从他的手里面讨些赏赐。   “说说吧!还是水灾的事情,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呀!”   “皇上,这水灾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微臣以为开仓放些粮食便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刘大人,你这是什么话?若是那地方有你的家人你可还会这样糊弄,这一次黄河大水,你可知死了多少人!”   “李大人,你若是有办法你去啊!在这里同我耍什么嘴皮子?”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我让你们来是商议怎么解决问题的,是让你们来吵架了么?”   一番激烈的争吵以后,终于,皇上忍不住发了怒。一连几日都睡不好,如今又有这么多人在耳边争吵谁看了都会心烦。   “何丞相,这事你怎么看?”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防止下一次的水灾发生,灾民的事情都好处理,但是要实地看过以后才知道。我们整日在这里研究,看不见实际情况也是不行的,望皇上派人前去解决灾民的问题,否则,这一拖再拖,灾民若是闹到京城来后果不堪设想!”   “恩,丞相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父皇,儿臣以为若是让太子哥哥去是最好的,一来可以体现父皇对百姓的重视,二来也好管理当地的官员。”   丞相还没有说话,顾之衡就上前一步抢了这先机。说的自然是句句在理,可是沈霍总觉得这背后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阴谋,偷偷抬起头看看父皇的脸色心下一惊,看这情形这事八九不离十是要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父皇,儿臣愿意一试。”   “哈哈哈!好,那就你去,另外丞相也跟着去吧!考察几日,回来同朕说说防治水灾的办法!”   皇上看着沈霍自己站出来自然是高兴的,这水灾耗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些进展了。至于过去了怎么解决便是他的事情了,解决好了更好,解决的不好回来正好治他个罪也省的他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悠。到时候再派老九过去,给他立个威!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没什么事情大伙也就都散了,何徽心事重重的走出了皇宫,刚要上马车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太子。   “太子殿下。”   “何大人不必忧心,多亏你生了一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儿。何大人只管回去好好准备,明日跟我一同启程便好,阿依已经把关于水灾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写成了方案给我了。”   何徽接过沈霍递过来的信封,打开一看顿时惊住了,这东西若当真是阿依写的那可不得了。如今她又给了太子,这是替自己站了队啊!沈霍看出何徽有些不高兴,自然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个丞相哪里都好只是对父皇一人死忠。如今大家都巴不得站队的时候他依旧是独善其身不跟任何人走的太近,只听父皇一人的话办事,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信任他的原因。   “丞相莫急,大小姐并不是替丞相大人站队的意思,只是我与大小姐有些私交她这算是还了我一个人情。大人放心,我沈霍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却不是那等背信弃义心口不一的小人。”   “太子殿下,微臣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失陪了,微臣告退!”   听了太子的话何徽却是始终放心不下,这件事情自己必须亲自回去问一问阿依才行,什么私交他的女儿平日都跟什么人一起难道他会不知道。总共也不过是见了几次面而已,谈什么交情根本就不可能。把手里的一沓纸塞进沈霍手中说了句告辞转身便走,一点也不给沈霍说话的机会。   沈霍站在原地看着打马而去的何徽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心道:阿依,我好想说错了什么,给你惹祸了。。。。。。。不过我相信你会解决好的。   心中怀着对何所依的信任沈霍美滋滋的回了太子殿,却不知道何所依此时正在接受何徽的涛涛怒火。   “老爷。”   “去把大小姐给我找来,我有事情要问她!”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大小姐不在府里,说是被九皇子约去游湖了。”   “什么!去给我抓回来,不管她在哪我要现在见到她!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是是,老爷,我这就派人去找!”   何徽在自家门口发了一通脾气,回到书房越想越觉得生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那个他自以为稳重贤德的女儿如今一边给太子传信一边又陪着九皇子游湖,这是在干什么,简直是糊涂,弄不好连性命都不保!   而此时的何所依还不知道家里正有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人等着她回去,看着眼前这个顾之衡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觉他竟然真的亲自来见自己了,优雅的吃着点心也不说话,偶尔看看湖中的风景也算是不错的,只是这身边坐着的人若是换一换就更好了。只是此时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要看看这九皇子今天找自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何大小姐可是觉得无聊了,不若我们来下一盘棋如何?”   “九殿下的美意小女心领了,今日说好了是来游湖这景色自然是要看的,下着棋还怎么看景呢?”   顾之衡没有想到何所依拒绝的竟然这样的干脆,听了这话明显一愣,他也摸不准何所依为什么会大庭广众之下接受自己的邀请。若是不喜欢又何必这样做的,难道是欲擒故纵?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这堂堂的才女也是不能免俗的,明明就是喜欢的不得了为了能不掉架子竟然玩起了这样的把戏。瞧着那偷瞄自己的样子,嘴上却是硬的很,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若不是生在丞相家里他才懒得跟她在这演戏呢!   “全凭何小姐高兴,今日找你来不过是欣赏大小姐的才华,若是在这船上合奏一曲那岂不是美哉?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见何所依不想下棋便又出新招,这一次何所依必然是不会再拒绝的了。红着脸点了点头,顾之衡笑的得意却也不忘了让下人去将琴拿过来,何所依自然不会错过顾之衡眼中的得意,心中却暗道:趁现在好好高兴几天吧!想必你也没有几天可以笑的这么轻巧了。   这琴刚刚摆好,就看见管家在岸上大声的喊着什么,身后跟着一群家丁。只是这距离太远也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何所依十分抱歉的看了一眼顾之衡,下人便把船迅速的划到了岸边,瞧着他一脸扫兴的样子何所依心中不免高兴,笑着下了船。   “何叔,可是有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哎呦!大小姐啊,您还有心思笑呢。快回去吧,老爷今日下朝以后便怒气冲冲的说要找你,这不,把家里的下人都打发出来了。”   “那何叔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我一个下人,怎好问这些,总之,请大小姐赶快同我们回去。” 第五十五章 各怀鬼胎   何所依转身朝顾之衡行了个躬身礼算是告退,也算是赔不是,然后便甩下顾之衡跟着管家回去了。刚一到丞相府就看见何暖凉站在门口,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有她在一定不会是好事,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被她撺掇成大事的。正想着,何暖凉一步三晃的便迎了过来,脸上弄弄的担忧依旧掩盖不住她那双透着幸灾乐祸的眼睛。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父亲因为你去游湖的事情已经气得把书房砸的乱七八糟了。若不然我替姐姐看着,姐姐快跑吧!就当姐姐没回来过。”   “妹妹有心了,我不能走,若是走了就要被有心之人传闲话了。我和九殿下没什么就是没什么,我亲自去同父亲解释。”   何暖凉迈开步子挡在何所依要进去的脚步,她不能让她这个时候进去,何徽正在搜查她们的院子,若是进去早了何徽就查不到什么。查不到凭何所依这张死了都能说活的嘴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她努力这么久不能就这么白费功夫。想到这些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双手背到自己身后朝着腰上的嫩肉猛地一掐,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姐姐,你听我的快走吧!你同殿下的信件我都没烧掉呢,如今父亲正在搜查,若是查到了免不了要家法伺候的。姐姐,你快走,后面的事情交给我。等父亲消气了你再回来。”   一番巧言令色将一个怕姐姐受罚的妹妹演的淋漓尽致,若是说话的嗓门在小一点就更完美了。如今这般倒像是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何所依和九皇子有私情似的,瞧着她演的那么过瘾何所依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陪她演戏,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怎么能现在就走呢!今天别说是家法便是逐出家门她也要进去和父亲解释清楚,一把推开何暖凉,径直走到书房。一路上就见各院都在接受搜查,也不知父亲在找什么,刚刚踏进书房的门何所依就惊呆了,她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这还哪里是书房,一地的碎瓷片,不知道父亲到底咋了多少东西。慌忙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索性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何所依也就放心了。   “父亲,我回来了。”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回来啊,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一边送太子人情,一边又跟着九皇子公然出去游湖!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不慎我们全家都要跟着掉脑袋的啊!”   “父亲,您先消消气,听我说。我是什么样的人父亲您还不了解么,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么!”   何所依一出声何徽就急了,大喝一声吓得何所依一个激灵。看来这次父亲是真的生气了,若不然也不会这么难为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和自己脾气,从前说什么都是细声细语的。有时候甚至还帮着自己隐瞒些错误,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少受母亲的责骂。   这一次竟然说这么重的话,何徽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怒火。   “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父亲,女儿不是想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女儿不方便和父亲说。自从您请来了那个琴师女儿就知道父亲心中已经有站队的人选了,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送了太子一份治理水灾的方法,若是父亲再年轻个五岁女儿保证这东西都不会到了别人的手上,可是如今您身体不好了,年龄也不小了,女儿是不想让你过度的操劳。”   “那是你想不想的?那是皇上说了算的,如今你把这东西给了太子为父依旧要一同前去,这就是你说的不想要我操劳?”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听见自己女儿说出这样暖心的话来何徽这心里也是消了不少的气,其实他不过是气何所依这样做太危险罢了。若是她们娘俩出点什么意外自己可怎么办!何所依见何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提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招呼下人进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坐在椅子上又开始说服何徽。   “今日九皇子公然在丞相府的门口请女儿出去,女儿如何能不去,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拒绝了九皇子那会发生什么我想父亲您是知道的。并不是女儿一心想着要脚踏两只船,政事女儿不想参与,可是女儿也要保全自己的名誉。也要为了丞相府尽一份力,我知道你和母亲都不希望我和皇室有什么瓜葛,可是如今形势摆在这里,弟弟又一心想要习武家中只剩我了。”   何所依一番话说得何徽是老泪纵横,他如何也没想到,女儿竟然会为了这个家做出这样的牺牲。他也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能把朝廷的局势都看的这么清楚。   “明日一早我和太子殿下一同启程,你可要去送送?”   “自然是要送的,只是女儿只送父亲便好了。”   “行了,你回去吧!”   “是,女儿告退!”   走出了书房何所依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差点就以为自己瞒不过去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法同父亲解释的,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个重活一世的人,回来接近顾之衡就是为了报仇的吧!   “姐姐!”   正想着何暖凉从身后走了过来,一脸担忧的喊了她一声。何所依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的呢,只可惜这一次她不会再上当了。   “妹妹来的正好,我要去母亲那里看看,你可同我一道去?父亲闹出这么大动静母亲一定会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人又难免说不清楚。”   “姐姐,先说父亲有没有责罚你,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啊?”   何暖凉见何所依完完整整的从书房里出来自然是不甘心的,抓着何所依的双肩左看看有看看,直到确定她身上连个巴掌印都没有才确定了她的猜想。   何暖凉确定了何所依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难免有些失落,却被何所依强拉着去了芙玉堂。一进门就见苏尘婉冷着脸看着她们两个,何所依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下,何暖凉怕是要被母亲敲打一番了,这宅子里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苏尘婉的眼睛,包括今天她何暖凉是如何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的!   “可知我为何不叫你们起来?”   “女儿知错了。”   “母亲,请您千万别生姐姐的气,这件事情不怪姐姐的。是我偷偷跑去给九殿下送的信,和姐姐无关的。。。。。。。”   “闭嘴!你还在这里同我演戏,平日我不点破不过是看你聪明乖巧,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也就算了,总归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看看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苏尘婉看着眼前还在演戏的何暖凉顿时怒火中烧,大喝一声让她住了口。一旁的嬷嬷见她气得呼吸急促赶紧递了茶水上来,勉强喝了一口,这热水一下肚苏尘婉也冷静了些。看着地上并排跪着的两个人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啊!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我不是个瞎子,这主母也不是摆设。何暖凉,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敢给我动什么歪心思小心我将你扫地出门!阿依是你的姐姐,你们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听懂了?”   “女儿听懂了。”   “行了,你回去吧!我跟你姐姐有话要说。”   何暖凉起身走了出去,忍着腿上的麻木,经过一个小丫鬟的时候将自己手中的银子不着痕迹的塞进了她的手中,低声说了句:“我要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那丫鬟看了看手中的银两顿时笑开了花,连声说这二小姐慢走。然后便进了房间里,将那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了苏尘婉的面前,苏尘婉冷冷的笑着也不做声,抬了抬手指嬷嬷便将那银两收了起来。   “母亲这是?”   “去告诉她,我把大小姐骂的狗血喷头,别的什么都没说。”   苏尘婉也不理会何所依的疑惑,只是吩咐丫鬟去做事,丫鬟自然明白了苏尘婉的意思。躬身退了出去,房间里再无其他人来打搅。直到何所依从芙玉堂出来,那丫鬟才找了个借口偷偷的溜了出来。跑到何暖凉那里将方才苏尘婉交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学给了何暖凉,又从何暖凉那拿了赏钱才匆匆离开,这一次的赏钱却是没有交给苏尘婉。   天色渐暗,大宅子里的人从主子到下人都是各怀鬼胎的等着明天照常升起的太阳。何所依躺在床上,想着沈霍今天会不会来,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是被枕边的异物给硌醒的。低头一看是一个小泥人,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捏的是自己,何所依拿着小泥人轻轻地笑了,看来他还是来了。瞧着天色想必他们也该出发了,叫来了浮萍为自己梳洗打扮后便跑到何徽那里去了,走进房间却是无一人的,轻声叫了几声父亲,依旧是没有人回应,何所依顿时慌了,飞奔到外面,幸而在大门口看见了何徽。 第五十六章 兴师问罪   只见他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看一眼院子里面,可是却依旧是空无一人。只有老管家站在门口泪眼婆娑的看着远去的何徽。   “父亲!一路平安!”   何所依飞奔到门口的时候何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水灾很有可能会再来一次父亲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更何况顾之衡一定不会放过沈霍的,若是借机陷害她便会一次失去两个重要的人。   “照顾好你母亲!”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何所依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可是她有说不清是什么事情。   九皇子府   顾之衡翘着二郎腿斜倚在软榻上,一旁美女如云,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中却唯独有一人是特殊的。那便是何暖凉。   “殿下见过姐姐了,可有什么心得?”   “你这丫头,不会是吃醋了吧!当时这主意可是你给我出的,怎么,如今这是后悔了?”   “殿下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姐妹二人都喜欢殿下,殿下不是更应该高兴才是么。最近母亲看我看的严,以后怕是见面的时间少了,有些舍不得殿下罢了。”何暖凉娇声轻语。   顾之衡一把将何暖凉搂进自己的怀中,嘴角扬起一抹阴险的笑容,这一次沈霍怕是回不来了。至于那个迂腐的老丞相暂且留着他还有用,若是何所依真的跟了自己倒也是一桩美事。不得不说这何所依乍一看上去确是没有何暖凉这样的惊艳,只是她那样的脸耐看的多,这几日不见倒还真的有些想念了。一个端庄高冷的大小姐若是臣服在自己的身下夜夜承欢,那该是多刺激的画面,光是想想都有些兴奋了。   “哎呀,殿下!你怎么这样坏。”   “小美人儿,还不是你太诱人了么,今天我们玩一个刺激的怎么样?”   若是何暖凉知道此时顾之衡的反映是因为想起了何所依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配合了,只是现在她并不知道,只是红着脸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过了不久下人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顾之衡屏退了下人,将纱巾蒙在何暖凉的脸上,又差人把她绑了起来。想象着何所依的样子一步一步的慢慢向何暖凉靠了过去,此时何暖凉的脸更是红的想要滴出血来一样。不知是真的害羞还是这红色的纱巾映衬的。   娇声叫了句:“殿下!”   顾之衡顿时就控制不住了,兽性大发的他一双眼睛透着诡异的光芒。猛地扑向何暖凉,她哪里见过顾之衡这样,顿时就慌了,直呼不行。   再怎么样自己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若是真的跟顾之衡发生了什么难保他会厌烦了以后就不要自己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发生,至少是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到非自己不可的地步,若是贸然这样做有一天自己要是输了那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什么都没有了。顾之衡正起劲呢,却被何暖凉叫停,这样的挣扎让他更兴奋了,但是他还是有理智的。今日若换做是其他的女人那强了也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留在府里做个丰衣足食的小妾没有人会不愿意。   只是这个何暖凉他太过了解了,这女人一定不会甘心做个小妾,若是用强的往后她便威胁自己的理由。   突如其来的扫兴搞得顾之衡上不上下不下的很是窝火,翻身下地,一把拔出自己的佩剑朝着何暖凉挥舞而去。何暖凉在纱巾下面的脸已经吓到变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九殿下竟然是这样的人,一言不合便要拔剑!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九殿下么。任命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手腕一送。   “你走吧!”   睁眼一看原来只是斩断了手上绑着的绳子,何暖凉听见顾之衡叫自己走也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她此时已经顾不得吃醋了,也顾不得自己走了以后顾之衡会如何解决那一柱擎天的景象。慌忙拿下身上的绳子,一溜烟的消失在顾之衡的房中,何暖凉走了之后,顾之衡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的来了几个女人过后算是平静下来了。   回到丞相府的何暖凉想想方才的场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又想想他的大手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不行什么呢,若是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了,自己随便威胁他几句便可以先嫁给他。到时候哪里还用得着跟何所依在这里整天斗智斗勇的,当真是傻到家了,可是,回都已经回来了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红着脸坐在榻上不住的深呼吸,希望自己不要再想他那勇猛的样子。   “小姐,陪夫人诵经的时间到了,今日可还过去?”   “要去的,你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过去。”   思绪被丫头打乱了,何暖凉也不再想了,叫丫鬟打了一盆凉水过来,往脸上敷了敷。感受到脸上的热度逐渐消散后才带着丫鬟出门,走在去芙玉堂的路上却碰见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何辰微,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是又被苏尘婉给说了。看来今天苏尘婉的心情不大好,何暖凉眼珠一转顿时来了主意,快步上前迎着何辰微摆出一脸关心备至的样子。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   “不关你的事,走开,我要去找我姐姐。”   “大公子不说怎么会知道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呢?姐姐整日事情那么多我们就不要去麻烦她了,你先和我说说,若是我帮不了你,你在去找姐姐也不迟,你看如何?”   何辰微见她拦住自己不由的烦躁起来,她不过是外院过继进来的怎么总是喜欢多管闲事。对她不喜欢,这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她问的烦了索性脚尖点地一个用力跳出去老远,这是他新学的功夫,只不过这轻功不是很好练的,他练到现在也就只学会了跳。   何所依正在房间里看着沈霍送来的小泥人发呆,何辰微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看着泥人边上的一行小小的字脸色变了几下,一把抢过。突如其来的动作顿时吓了何所依一跳。   “阿韫!你怎么进来也不出个声,多吓人啊!”   “明明是你自己在这发呆没有听见,父亲走了,你又整日的不见人影,我的功课已经许久都没有过问了,有了情郎就不要弟弟。”   看着何辰微那一脸委屈的样子何所依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孩子从前自己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个别扭的,原来几日不来江虚阁就是因为这些。不由的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出言安慰。   “阿韫,姐姐是近来有些忙碌,并不是不想理你了。你怎么会这样想姐姐呢!”   “还说没有,你叫我好好念书我也在好好念了,最近都得了先生的夸奖,可是我去从军的事情还是不见你有什么动作。你这不是忘了是什么,不会就是想要拖着我吧!”   “你去从军的事情记不得,姐姐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如今也正在做呀!”   “我怎么没看见你做什么,只看见你拿着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在思春了,竟然还有这么肉麻的话在上面。”   何所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做这些事情包括她自己都是有违常理的存在,她并没有指望着谁能理解她,可是当她听见这样字字珠心的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伤心。看着何辰微一脸的不高兴,忍不住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今天说话怎么这样冲!”   “你才看出来,还不是水灾的事情,我怕父亲一个人去不安全。就想着一起去但是父亲不同意,我偷偷的跟出去却被母亲派人抓回来了,还骂了我一通!”   听他这样说何所依才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不过是阿韫担心父亲,母亲又担心阿韫才会变成这样的。看来母亲的老毛病是又犯了,做什么事情已经强硬惯了若是让她柔软她都不会了,她要想个办法让阿韫明白母亲的苦心才行。   正说着话浮萍却一脸紧张的走到何所依身边,趴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何所依微微一笑瞥了一眼一旁的何辰微说道“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眼神却很吓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人了。   “张小姐,别来无恙。”   “何所依,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你说那日你明明就将我和九皇子留在一起了。你若是无意为何还要勾引九皇子去陪你游湖?”   何所依听她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这样,这张大小姐还真是沉不住气,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今天她就来兴师问罪了。说的就好像她是九皇子妃一样的理直气壮,随手拿过何辰微方才放在桌上的泥人把玩了起来,并不打算开口。 第五十七章 找茬   眼看着她现在的情绪很不好,跟没有理智的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她们不会听的,特别是一个没有理智又满心妒忌的女人那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何所依,别以为你是丞相的女儿你就比别人高贵,到最后还不是要被人利用的货色,我劝你也别在这里装清高了,趁早放弃吧!”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这话越说越难听,连一旁的何辰微都快要看不下去了。自己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他最了解了,现在这样不说话不过就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罢了,这女人竟然以为是姐姐不敢说话,正要替姐姐出头,却被何所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何辰微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这后宅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参与什么的好,若不然传出去名声也就毁了,哪有两个女人吵架男人也跟着上手的道理。   “张小姐,我不说话是给你面子,九皇子若是真的喜欢你今日你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我争风吃醋。麻烦你来找事之前好好打听一下事情的经过,别被人当了炮灰自己还得意洋洋的什么都不知道,吃亏的时候多尴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所依轻笑着说道“我什么意思张大小姐会不知道?你来之前一定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吧!若不然你听了街上的谣言都不会跑来找我。”   张欣蕊说什么也没想到何所依竟然这样聪明,光凭她的举动就能猜出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可是她就算是再聪明又能怎么样?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么,她虽然不算是最聪明的,好歹也是家族中脑子上好的其中之一了,又怎么可能受她人的蛊惑呢?更何况自己这些话是从她妹妹的嘴里听来的,她那妹妹对她又是句句维护,不过是心思纯良不会帮人说好话罢了。又岂会有假,如今她这么说不过是为自己诡辩罢了。   “何所依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的确够聪明,但是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我是听你妹妹说的这些事情,且她又是句句都在维护你,今天来找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并不是她挑唆的。我也是生在大宅子里的人,又岂会轻易的受她人挑唆而不自知?”   信心满满的说完等着何所依尴尬,却见她只是了然一笑,并不觉得惊讶。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去见九皇子绝对什么都没做,只是游湖而已,还被父亲抓回来受了罚,说我一片痴心父亲不理解,说我好可怜想让你帮帮我?”   这一次张欣蕊却是实实在在的惊讶了一把,若不是她叫何暖凉去找的自己那就是何暖凉回来跟她说了这件事情,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何所依看着张欣蕊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自己,顿时就知道了。这又是一个被何暖凉下了套的人,也难怪,自己不是最后都被她害死了么,这些豪门大小姐见惯了常用的套路碰上何暖凉这样的自然是免不了要上当的。   当然,惊喜还没完,何所依见她惊讶的差不多了方才慢悠悠的继续说:“而且她不止叫了你一个人对吧,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还会有人来找我,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来的人呢一定会是那天听过何暖凉说那些话的小姐,张大小姐若是不信便到屏风后面坐坐。好戏马上就要来了。”   看着何所依那信心满满的样子张欣蕊竟然还有一点相信了,不情不愿的跑到清风后面坐好只等着看她说的好戏。何所依坐在桌前慢腾腾的喝着茶,还不忘了嘱咐张欣蕊好好想一想何暖凉那天说话时候的反映,相信她这样聪明的人会明白的。   “小姐,王大小姐来了,说是要见您,今日可还见么?看着脸色不善,估计又是来找茬的。”   “见,为什么不见,这么耿直的性子我喜欢。”   浮萍躬身退出去请哪位传说中的王小姐了,而屏风后面的张欣蕊却是惊呆了。这何所依会卜卦不成?竟然真的让她说中了。左右也是两边权衡利弊,这何所依看样子是真的不喜欢九皇子,就暂且听听她们怎么说。正想着只见那王小姐一袭花里胡哨的衣裙随风摆动着,风风火火的就冲进来了,不仅不觉得俗还有那么点好看。   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一进门就冲着何所依特别嚣张的喝道:“何所依,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王小姐,有什么话进屋说,外面阳光太大恐怕要晒坏了你的皮肤。”   “哦。”   何所依见她这个反映顿时笑出了声,这分明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丫头,她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客套话关心一下她。却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就没了气势,乖乖的走进了房间里,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何所依,越看越仔细眼看着就要贴在何所依的脸上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你这样的?又聪明,又端庄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好看。”   “呵呵呵,王小姐,你似乎是忘了你来的目的。”   “恩,对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九殿下是我的,姐姐你能不能不跟我抢?你看你这么好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我还这么年轻姐姐你过些年还是要失宠的,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不如姐姐就此退出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失宠呢?”   “你。。。。。你现在都这么大了,等过几年你就老了,你若是老了不好看了一定会失宠的,这是我娘说的!”   何所依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姑娘趴在桌上乐不可支,方才那话明显就是逗她的,这丫头竟然就这样当了真。竟然还跟自己急了,把娘亲都搬出来了,着实是可爱。这样的性子若是嫁给阿韫倒是不错,以后府里少不了乐子,嫁给九皇子是不可能了,单说顾之衡未必看得上她,便是看上了她也活不了多久的。那位王小姐见何所依坐在桌前只管笑,也不理会自己,顿时就不乐意了。   “姐姐,你妹妹都跟我们说了,丞相和夫人不同意这件事,姐姐权当做个好人成全了我。以后妹妹一定什么事情都听你的,你还能少惹丞相大人生点气多好的事情啊,丞相大人岁数那么大了身体要紧若是气坏了就不好了。”   何所依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真诚,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有些傻。   “好了,张大小姐也出来吧!今天我就好好跟你们理论一下到底孰是孰非。”   张欣蕊听见何所依的话从屏风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王小姐见到她却是更为惊讶,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会来找何所依,不想竟然还有一个更漂亮的姐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就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保护她,更别说是男人了,顿时如临大敌像个炸毛的猫一样充满敌意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坐下。   “张大小姐,现在可明白了什么,你们那日见过我那妹妹以后只有你们二人来找我是因为王小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而你与我之间也算是有些过往。其他的人也定是喜欢九殿下的,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在家里算计我了。”   “那又怎样,你这样说你妹妹不觉得良心过不去么,她那日可是处处为你说话的!”   这话一出张欣蕊立刻便明白了何所依的意思,仔细想想若是今日何所依不给自己看这么一出的话这梁子便是结下了,而已自己的实力是一定斗不过何所依这样通透的人的,可不就是被人当成炮灰了么。只是这王小姐却是还不明白,明明何暖凉说的句句都是为了她好的话怎么到了何所依口中就变成了算计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此刻她只觉得何所依是个心思险恶的女人,离得越远越好,免得不知道哪天就被她背后中伤了。   知道王小姐单纯,对于她这样的问题何所依也并不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王小姐,你好好想想她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又岂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件事?她只要偷偷帮我瞒住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件事,对我的名誉也是不好的,我想一个大家小姐的名誉有多重要王小姐不会不知道。”   王小姐皱着眉头左思右想,觉得何所依说的有道理,可是看着何暖凉那纯良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考虑这么多的人。若是她真的如同何所依所说的那样,那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可怕了,装的像个纯洁的姑娘却是在扮猪吃老虎。这王小姐也不是个笨的,只是家中没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大家都是宠着护着哪里见过什么人心险恶。这没见过,自然就不懂。   “既然你们都这么疑惑我就让你们再看一出好戏,让你们知道我这好妹妹为什么这么做!”   “浮萍,马车准备好了么?”   “小姐,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第五十八章 孰是孰非   何所依点了点头也不看后面的两个人到底是不是跟过来了,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跟上来。   三人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上还放着三套男人的衣服,两人坐下后都是一脸的疑惑。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何所依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只见何所依迈着小碎步走到一旁,浮萍则在她的身前拉上了帘子,又递过去一套男装。换好了以后一出来顿时惊艳了众人,原以为何所依这种长相换上男装必定别扭的很却没想到眉眼间的温柔被这发箍一吊顿时多了几分英气。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脸点脂粉也没有。   “快换上吧!马上就快到了。”   张欣蕊点了点头,先一步拿着衣服走进了帘子里面。换好了出来却是看着还是有些女气,只因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管教嬷嬷教出来的,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改不过来的。何所依就不一样了,前世她随着顾之衡东征西战的,女扮男装那是家常便饭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等到王小姐出来却是叫何所依惊讶了一把,这粉雕玉琢的娃娃脸,配上她一身湖蓝色的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俨然就是还没长大的公子哥儿啊!   “姐姐,你看什么呢?可是不像?”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已经被何所依的智慧折服了,便是这一丁点的小事也是想要问问她的意见,对她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不疑有他。   “这还哪里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分明就是谁家还没长大的公子哥儿。一会儿出去了记得管我叫大哥,管你欣蕊姐姐叫二哥,你可明白了?”   小丫头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叫何所依大哥没什么,可是她竟让自己管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叫二哥她实在是不愿意。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更何况她也发现这何所依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太好人却是不错的,这个张大小姐又好像很听她的话一样,暂且看看她要做什么,反正她们都比自己大,叫声哥哥也没什么。   下了马车这三个人就成了路上的焦点,何所依腰间挂着一柄佩剑整个人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不怒自威形容她此时的样子再好不过了。反观张欣蕊就比何所依要柔和的多,眉眼里面尽是温柔,拿着一支玉箫整个人给人一种三月的微风一样温暖的感觉,一旁的王小姐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第一次女扮男装出现在街上有没有人发现自然是高兴的手舞足蹈,拿着一把折扇不住的扇着,走起路来也是活泼的不行,看上去出了身板有些瘦弱还真的不像是个女孩子。   “我们这是去哪啊?”   “跟我来便好。”   说着几人走进了上一次和替身见面的那个茶馆,小二依旧是一脸笑意的走出来问着是喝茶还是找人,何所依并不说话,只是拿出自己身上的玉佩递给小二,看了一眼玉佩便立马变了一个态度,相比之前更是殷勤了几分。   “几位客观请随我来。”   何所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目不斜视的跟着小二走着,后面的两人也学着何所依的样子大步流星的迈着步子。进到雅间见小二出去了几人才敢说话,毕竟是女扮男装这嗓音是变不了的,一张嘴就全都露馅了。两人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看看,谁都不知道何所依到底要干什么,这时候只见她一把将墙壁上的画拽了下来,吓得两人以为她是要拆人家的店。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墙上有一排小孔,正好可以看见隔壁房间的情况。   “这是做什么,你叫我堂堂大小姐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哎呀,你先别急,既然何姐姐说是看戏说不定是何姐姐发现的新玩意儿呢。你若是不看看岂不是可惜。”   话音还未落王小姐就凑到了小孔上张望起来,可是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禁失望的坐回了椅子上。何所依不说话,只看着门外,这两人也不敢就这么出去,衣服还在马车上,若是没有何所依她还真不敢这么穿着男人的衣服在大街上晃悠。   “小姐,我来了。”   “恩,可是她出门了?”   “是。”   王小姐一看见推门进来的丫鬟顿时就来劲了,抓着那丫鬟一副看着坏人的样子嚷嚷了起来。   “我认得你,你不是何暖凉姐姐身边的丫鬟么,好啊,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要去告诉何暖凉姐姐!”   “站住!”   何所依大喝一声,王小姐顿时就蔫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何所依出声让她坐回去,她才挪着步子一点一点的蹭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何所依十分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丫头,特别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单纯呢!   “你要去告诉何暖凉我不拦着,但是你何暖凉姐姐马上就要来了,你今日看完我说的这场戏若是还想要去告诉她你大可以过去。”   说话间隔壁的雅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何所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那一排小孔怒了努嘴,意思是叫两人自己过去看。王小姐一脸好奇的坐过去刚想要看个究竟,有一声门响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让给两人脸色大变的事情发生了。   “暖凉,你可知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我有多难过。”   “殿下,暖凉也是一样的难过,殿下,我好想你!”   人家两个人在那边互诉衷肠,这边两个人已经快要气炸了。张欣蕊抬手就要往桌子上砸,何所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张欣蕊强忍住自己的怒气,终于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排小孔,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什么道德礼仪之类的东西了,她只知道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被一个庶女给耍了!   良久,那边的两个人终于腻够了,便说起了正题。   只是这正题却是一个让何所依说什么都接受不了的消息,房间里的气氛此时已经低沉到了极点。   听了这样的消息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和这两个人在这里讨论顾之衡的事情了,等何暖凉走后便匆匆离去了,什么也没说。回到府里送走了两人,便坐在桌前皱着眉头担心的要命。其实与其说是送走她们俩还不如说是赶走了她们俩,这两人对突然变脸的何所依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随她去了。   “浮萍,去给我查查这个王小姐是谁家的,怎么这样单纯?”   “是。”   支开了浮萍何所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时她都还忘不了刚才顾之衡说过的话,他陷害不成竟然派人去暗杀沈霍,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世她改变了这么多竟然还是会有意外发生,而这个意外正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很多事情才会出现的,也就是说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一个曾经爱过自己一辈子的男人。何所依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在地上不住的转圈,突然看到桌上沈霍送来的泥人想到了一个人。   “对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自打您回来就在这里又哭又笑的。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奴婢去找个大夫来?”   “找什么大夫,走,跟我去见长公主!”   子衿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慌乱的小姐,这心里也跟着忙乱起来,两人急急忙忙的跑到王府门口何所依才想起自己不能就这么去,还是要有个理由才行。转身往回走,到了芙玉堂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方才迈开步子走进去。   “母亲。”   “恩,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啊?”   “今日张家和王家两位小姐来找女儿,说是长公主要我过去一趟,特来同母亲请示。”   “长公主要见你还有什么好请示的,赶紧去,莫让公主觉得你怠慢了她。往后这种事情就不用特地来同我说了,传了丫鬟来知会一声便可。”   “是,女儿告退。”   苏尘婉看着何所依那一脸急切的样子顿时起了疑心,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子自己还是知道的,只是长公主传唤的话未必会慌成这样。近几日她也听了些关于阿依的风言风语,不过都是些流言,她还是比较信任何所依的。今日一见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嬷嬷跟上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嬷嬷会意,躬身退了出去,只远远的跟着何所依。索性她走的快,显然是急疯了的样子,并没有主意到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看着何所依上了马车,那嬷嬷便差管家去给她寻一匹马来,马车目标太大不适合跟着大小姐。更何况若是太华贵的马车十分醒目,而且自家的马车又都是有标记的。难保大小姐不会多想,还是骑马方便一些。   翻身上马一路飞奔,远远的跟着何所依的马车,看着马车走过的方向应该是去曲庄。那嬷嬷并没有回去只是一路跟着,到了长公主府看着何所依下了马车嬷嬷便躲在暗处等着她出来。 第五十九章 送我一池毒蛇   “公主,何家大小姐求见,看样子挺急的。”   “快些请进来。”   长公主正坐在桌案前喝茶,听说何所依求见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水,让何所依进来。话音刚落何所依已经到了长公主的身前,一脸的急切却看着周围的宫女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这话是该说还是不该说,身后一直拦着她的宫女却是先开了口。   “公主,我们拦不住。。。。。。”   “谁准你们拦着她了?往后若是她来不用通报,直接放人进来。这是我的师妹,你们胆子不小,什么人都拦。都给我滚下去!”   长公主发了脾气那宫女便是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一群人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何所依和长公主两个人。见人都走干净了,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了没有人偷听方才疾步上前,跪在长公主的面前,声音小的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清。   “公主,不好了,太子殿下被九皇子派去的人伤了,现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据说是凶多吉少了。怎么办,我想去看他可是九皇子那边盯得又紧,这消息现在没有人知道,我不敢随便有什么动作。”   “你说什么!这事是听谁说的,可是证据确凿?”   听说太子受伤不省人事长公主顿时就急了,那可是她嫂子心尖上的人,这若是被她知道了还了得。一把抓住何所依的手问着消息的来源,心里不断的祈祷着是道听途说,不过是何所依关心则乱才这样的。可是何所依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长公主的心口上压得她喘不过气,颓废的坐在一旁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证据没有,可是这话是我在茶楼亲耳听见九皇子说的,长公主,我亲眼所见。九皇子又不知道我在隔壁的房间里,我听到这个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   “长公主,长公主?”   “你别说话,让我静一静,冷静下来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长公主这样说何所依也跟着坐下来,不断的深呼吸,心中念叨着沈霍会没事。虽然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慌乱,想着那泥人,今早阿韫说上面有字自己还没来的急看呢!对了!阿韫!何所依想到自己的弟弟顿时一脸的兴奋,家中有个现成的可以用的人自己做什么要跑这么一大圈来找长公主呢!   “公主,我有办法了,我先走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等等,你有什么办法了?你倒是说完再走啊!回来。”   长公主话音未落何所依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何所依急匆匆的从长公主府出来半路马车却突然坏掉了,嬷嬷正想要上去帮忙只见一旁的树林里九皇子一人骑着马赶了过来。说的什么嬷嬷也听不清,只听见一句什么来晚了。何所依从马车上下来看见顾之衡也是一惊,心中猜想他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来找自己麻烦的,这里不是官道人烟稀少的若是真有什么冲突自己还当真是应付不了,不管了,先装糊涂吧!混过去再说,万一他不知道呢!   “臣女何所依见过九皇子殿下。”   “恩,你这马车可是坏了,不若你上马我载你回去如何?”   “九皇子的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这里还有下人就不劳您费心了。”   面对何所依的拒绝顾之衡并没有表现的多尴尬,反而觉得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若是哪天何所依不拒绝自己那才是奇怪的事情。看了看忙活着修马车的下人,顾之衡也不强求,本来他也没打算真的让何所依坐自己的马一块儿回去,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拒绝自己一次,那么再提一个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她也就不好拒绝了,怎么说自己身份是摆在这里的。   “那既然何小姐不想同我一道回去就算了,下人在这里修马车小姐不如随我去这附近走一走,免得弄脏了小姐的衣裙,如何?”   何所依看着顾之衡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知道自己一定会拒绝他所以就玩这种套路。想来想去左右以后也是要接触的,不如就速战速决让他早点爱上自己好了,然后早点甩了他一解自己心头之恨,想到这里何所依莞尔一笑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缓步下了马车。吩咐下人修好以后叫自己然后便跟着顾之衡一前一后往林子里走去。   走了一会儿何所依便有些累了,顾之衡十分的殷勤,寻了一块干净的木桩给何所依坐。然后神秘兮兮的跟何所依说让她等自己一下便消失了,何所依撇了撇嘴,有武功就了不起啊!动不动就消失,动不动就脚尖一点地上树了。坐在树桩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一回头,入眼的竟然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兔子后面渐渐的露出了顾之衡满是宠溺笑容的一张脸,若是初识定会被他这样的眼神迷得神魂颠倒,可是何所依终究是那个回来复仇的何所依,勉强把自己的脸憋红了装作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低下了头。顾之衡已经将她的反映看在了心里,得意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兔子轻轻放在何所依的怀中,借着放兔子的机会忽然靠近。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着话。   “你若是喜欢,我就为你样一院子的小兔子可好?”   何所依眼中闪过一丝皎洁,依旧是一脸的红晕,小嘴咕哝着半天才问了句:“我喜欢什么你都给我样一院子么。”   那样子当真是可爱的紧,看的顾之衡一阵兽血沸腾,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何所依可不是何暖凉后台背景强大太多,光是一个师姐就够自己费心的了。堪堪忍住自己的欲望,抬起手温柔的摸着何所依的头发说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何所依听了这话顿时满面柔情的拉住顾之衡的手,既然他说了这话自己就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不是么?   “那我要一池蛇,你可给我?”   顾之衡一脸错愕的看着何所依,虽说她个性是强硬一些那也都是身份太高惯出来的,但这一个女子喜欢蛇却是头一次听说。蛇这东西又冷又滑的便是一个男人也很难说上一句喜欢吧,最多是不怕便很不错了,何所依张口便是要蛇,竟然还要一池,那数量。光是想想这场景都觉得慎得慌。   “你要的我自然给你,可是你要这么多蛇做什么?”   “我不光要一池蛇,还要一池毒蛇,吃肉喝血的那种。若是以后谁惹我不快,我们就把她丢到池子里面去喂蛇,你说这样是不是很解气?”   此时顾之衡看着何所依说道那丢人下去喂蛇的场景时脸上闪现的那隐隐的兴奋只觉得自己背后升起一丝凉意直冲头顶,险些摔倒,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肠啊!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整治让她不高兴的人,心里虽然是一万个拒绝可是今日好不容易和何所依拉近一些距离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既然自己已经说了要什么都给那就不能食言,只是这池子要造在哪里才合适呢?他实在不想在自己的家中看见一池子的蛇爬来爬去,想想都觉得恶心的吃不下饭了。   “好,只要你喜欢就好,不如我过几日在城中偏僻一些的地方买个宅子,专门给你养蛇。你觉得如何?”   何所依给自己手中的小兔子顺着毛,感受到顾之衡有意无意的靠近,心中嗤笑。明明怕的要死还在这里硬撑,偏要做出一副爱屋及乌的样子真的是比蛇还恶心人,只是既然想成大事就不能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装作很满意的样子点着头。   就在何所依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谈心的时候突然听见自家的下人喊她,何所依赶紧起身对着顾之衡抱歉一笑转身没有一点留恋的离开了。   此时若是旁边还有人的话就会看见顾之衡面色铁青的握着拳,坐在一个大石头上一脸的后悔。   芙玉堂   “夫人,大小姐确实是去了一趟长公主那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回来的时候马车在半路上坏了,老奴正要去帮忙就看见九皇子骑着马走了过来。跟大小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就进了路边的林子,马车修好了大小姐才出来。”   “真是胆大包天!”   苏尘婉此时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愤怒了,手中的茶杯被她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堂堂丞相家的大小姐,竟然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真的是不知羞耻。嬷嬷见苏尘婉气成这样,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赶紧出言安慰。   “夫人,您先别急,依老奴看来大小姐并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定是有什么误会。这马车坏在半路谁能想得到,说不定就只是偶然呢?”   “等她回来让车夫来见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偶然还是她何所依为了会情郎什么办法都用上了!” 第六十章 不杀之恩   “好好好,夫人您先消消气。”   嬷嬷好不容易劝住了苏尘婉,自己却又开始担心了,这大小姐平日里是挺有分寸的,但是听说这几日一直在房间里捧着个泥人傻笑。连她最爱的书都不看了,琴师给她的心法也是好些天都没有动过了,想到这些嬷嬷心里就没有底,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千万是个偶然,若不然这后院怕是又要闹上一阵子了,前段日子是二小姐闹腾个不停。这夫人好不容易才恩威并施把二小姐给弄住了,原以为会消停几日,大小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小姐,你可一定要争点气啊!   “阿嚏!”何所依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可是方才在树林里着了凉?”浮萍见了赶忙出言询问。   “可能吧,我这眼皮老是跳,跳的我心慌这一路上就没停过,浮萍,你说会不会是要出什么事儿啊!”   “小姐您就别瞎想了,不过是这几日小姐睡得不好才会这样的。小姐这几天晚上总是说梦话,还说什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话,大半夜听着怪吓人的,我都没敢告诉小姐。”   何所依听浮萍这么说也是安心了许多,马车里陷入一片寂静。浮萍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为何所依扇着扇子,何所依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尽量不让自己的心情太烦躁。马车缓缓的走着,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何所依听着却是更觉得心里有些慌的难受,好不容易熬到了家,一下马车就看见母亲身边的嬷嬷在门口候着。   “嬷嬷,你怎么出来了,可是母亲出什么事了?”   “没有,夫人听说小姐回来的时候半路马车坏了,让我传个人过去问问情况。”   嬷嬷不敢跟何所依多说,只是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带着车夫回了芙玉堂。何所依想着嬷嬷临走时候的眼神一头雾水,自己又没犯什么错,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母亲是因为自己没有差人回来通报才责怪自己?   突然何所依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今日自己见了顾之衡,若是母亲连马车坏了的这种小事都知道那自己今日见过顾之衡的事情怕是也藏不住了。索性不过是偶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所依想了半天还是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若是有事母亲自会叫她过去的。   芙玉堂   “夫人,车夫带来啦。”   “恩,让他进来吧!”   嬷嬷点头称是,把苏尘婉面前的屏风拉过来挡住才出去叫那车夫,苏尘婉毕竟是大家的主母。平日里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如今若是非要见别的男人也只有档上这屏风才不落人闲话,那车夫胆战心惊的走了进来,平日都是在外院干活的,连管家都是很少见到。今日突然说主母召见难免有些紧张。   “奴才刘全叩见主母。”刘全掩下心中的不安,下跪行礼。   苏尘婉不出声,刘全跪在地上也不敢起身,眼睛不住的四处乱瞄。这叩拜算是最大的礼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主母半天没有动静,他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苏尘婉见刘全这胆小的样子便知今日这话好问了许多,吓唬也吓唬够了,等也等够了。   “抬起头来,我且问你,大小姐今日回来的时候马车是不是坏在半路上了?”   那刘全一听是这件事以为苏尘婉是因为大小姐耽搁了时辰回来晚了,夫人要拿自己开刀,于是赶紧为自己辩解,急的说话都有些破音了。   “夫人,夫人饶命啊!大小姐坐的那辆马车是平日里大小姐出门常用的,奴才们怎敢怠慢。今日出门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半路突然就坏了。奴才上前查看才发现是被人拔了几根长钉。可是这事真的不是奴才干的呀!”   苏尘婉听见刘全这样说嘴角轻轻上扬,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诈就什么都招了。不理会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刘全,回身轻声问嬷嬷:“府中管马车的总管可在?”   “会夫人,前些日子李总管回乡探亲去了,是二小姐找人替的他。这事儿会不会是二小姐。。。。。。”   “去叫那总管过来。”苏称婉直接出言打断了刘全的话。   嬷嬷躬身走了出去,那刘全偷偷抬起头想要看看苏尘婉的脸色,好确定自己这命今日是不是交代到这里了,却发现隔着个屏风什么都看不清。刘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平日里下人们都愿意接送大小姐出门,每次大小姐都会给车夫和随从些赏钱,今日刚得了十二个铜板想着能回家给老婆买个好看的簪子戴戴,却不想,还没等这钱花出去就被传来见主母了。   就在刘全快要崩溃了的时候嬷嬷带着新换的总管走了进来,见刘全还在地上跪着顿时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刘全一头雾水的看着嬷嬷,也没有人让自己走啊!   “行了,退下吧,一个外院的,不懂这内院的规矩也是正常的。”   “是是是,谢夫人不杀之恩。”   刘全捂着自己钱袋子里面那十二个铜板高兴的不行,生怕苏尘婉反悔一样飞快的消失在内院。房间里苏尘婉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主管,心中直觉此人不好对付。   果然,跪在地上苏尘婉不说话他就这么四平八稳的跪着半点也不见害怕着急,苏尘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人,心中盘算着要怎么问他才肯说实话。这边苏尘婉在跟这位主管耗时间打心理战,另一边却已经有人去给何暖凉送信了,何暖凉看着来人脸上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仿佛是早有预料。   差丫鬟打了一盆水,沾湿了帕子便不慌不忙的往江虚阁走。到了门口不远处张望了一下看着左右无人,才将手中带水的帕子拧出水来掸在自己的额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细汗,掸完了水将手中的帕子往身后的丫鬟身上一扔便疾步走进江虚阁。一路上也没人拦着。   因着何所依的吩咐现在江虚阁的人见了何暖凉都是恭恭敬敬的唤上一声二小姐,自然没有人敢拦着她,更何况瞧着急匆匆的样子若是拦下了耽搁了大事自己可是担不起这责任的。   “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等她进来便好了,急什么。”   浮萍老远看见走过来的何暖凉便赶紧回报何所依,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答案,不禁纳闷,今日小姐这是怎么了。往日若是说一声二小姐来了,小姐都恨不得跑到院子外面去迎着,今日竟然这样爱答不理的。何所依却不这么想,她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这马车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坏掉的,一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听说母亲那院已经开始调查这事了,何所依便坐在这里等,看看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子。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何暖凉,几日不见这何暖凉的手伸的更长了,竟然都已经可以控制外院的事情了。看来自己给她这缓兵之计她是牢牢地抓在手里一分钟都不曾怠慢呐!   正想着何暖凉从外面走了一进来,一阵风似的就到了何所依的跟前,一脸的焦急。何所依抬头笑着看她一头汗的样子心中不屑,看来她演的还挺逼真的。   “姐姐,你怎么还有心思笑,母亲那院查马车的事情呢。你可知道?”   “我知道啊,不过是马车坏了,母亲小题大做想查便让她查去吧,省的她整日里没什么事情闲得慌。”   “不是啊!姐姐今日可见过九殿下?”   何所依见何暖凉拼命的把自己往话题上引就故意装作听不懂,想要让她自说自话,却没想到逼急了她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妹妹怎么知道我见了九殿下?今日他正巧在我马车坏了的地方出现,还说我要什么他都给我,现在想来我俩还真是有缘分呢!”   “浮萍,去把殿下送我的兔子拿来给妹妹瞧瞧。”   “是,小姐。”   浮萍应声去取兔子了,何暖凉坐在一旁却是急坏了,这何所依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说什么她都心不在焉的。坐在这儿一说起顾之衡就是傻笑不断,真的被迷得连魂都丢了。这样也好,一会儿苏尘婉看了怕是只会更加生气,时间就快要来不及了。她得赶紧带着何所依去请罪,没有她这戏就不好看了。   “九殿下今日还为我捉了只兔子,样子可爱极了,妹妹你看浮萍拿来了。”   何暖凉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跟何所依废话,摇着何所依的肩膀希望她能清醒一会儿。   “姐姐,今日的事情是我做的,母亲现在正在查这件事。若是被母亲知道是我将马车毁了为你们牵线搭桥往后一定也会不让我出门去的,那姐姐写给殿下的诗怎么办?”   “你说什么?马车的事情是你做的?妹妹,你糊涂啊,若是被母亲知道了是要责罚你的,你这又是何苦啊!”   “姐姐,我见殿下对你一片痴心,我。。我不忍看你们这样啊。若是是能成全姐姐和殿下也算我何暖凉报答了姐姐对我的一片情意,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是被母亲责罚也不怕的,怕只怕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给姐姐送信了。” 第六十一章 认错   何所依听着她这虚伪的说辞心中不屑一顾面上却还要做出感动的样子来,拉着何暖凉的手泣不成声。房间里一片姐妹情深的戏码演的逼真,苏尘婉那边却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经过苏尘婉一番恩威并施的训话那主管已经将事情和盘托出,说是二小姐找人卸了马车的钉子,为的就是能让大小姐和殿下见上一面。下人们不敢违背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去把大小姐和二小姐给我叫过来,你先下去吧!”   苏尘婉忍着心中的怒气,把那主管打发走唤来身后的嬷嬷说是要见何所依和何暖凉,嬷嬷见苏尘婉正在气头上,想劝上两句。动了动嘴终究还是没敢说话,退出去找何所依了。想着先叫大小姐过来等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再去叫二小姐,可是这一进屋就见到两人坐在一块儿抱成一团,正痛哭流涕呢!   “大小姐,二小姐,夫人叫你们过去问话。”   “嬷嬷稍等,这就来了。”   嬷嬷出去以后何所依松开何暖凉,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自己则起身换了身衣服,收拾好自己哭肿了的双眼带着何暖凉一路往芙玉堂走去。   “跪下!”   何所依带着何暖凉一前一后的进了门还没等她们开口就听苏尘婉沉声呵斥两人跪下,何所依偷偷瞄了一眼苏尘婉铁青的脸色赶紧双膝跪地低下了头。看来这次母亲是真的气急了,不然不会这样的,母亲从未当着何暖凉的面这样训斥过自己。   “你们二人可知错?”   “孩儿知错。”   面对她们俩突然的认错苏尘婉有些懵了,这就知错了?自己都还没说什么事呢,她们怎么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叫她们过来问话。   “错在何处?”   “孩儿只知道母亲生气了,惹了母亲不高兴就是我们的错,孩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何暖凉刚要张口接话就被何所依抢了先去,这一番话说得漂亮极了,若是说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难免要被苏尘婉怀疑她们把手伸到主母的院子里头去了,若是说不知道那苏尘婉就会更生气。最好的办法便是先认错,再找个不大不小的事情遮掩过去,这何所依越来越会说话了,何暖凉不禁开始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放在从前这位犟的可以的大小姐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她宁可跪在地上不出声,往往这一跪就是大半天,到苏尘婉消气了或者是心疼了才会放她走。   苏尘婉听见何所依这样说心里没有多高兴,脸色更加冷了几分。   “跟着你妹妹什么都没学会,到是把怎么说话好听给学会了。你一个人胡闹,败坏这丞相府的名声,竟然还撺掇你妹妹帮你做这样的事情。何所依,你胆子不小啊!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是急着嫁人么?”   “母亲息怒,这件事是暖凉一手谋划的,暖凉见姐姐整日在府中日渐消瘦于心不忍。想着若是能让姐姐和殿下见上一面说说话也是好的。暖凉认罚,请母亲成全姐姐吧!她跟殿下是真心的。”   “成全?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这丞相府里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谁都能跟皇家沾边。唯独她何所依没有资格嫁进皇家,她就不是那块料!”   苏尘婉这话说的也实在是过于狠了一些,何所依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母亲一直都没有想过要自己嫁的多好,表面上是说自己不成器,可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呢!皇家,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母亲担心也实属正常。虽然心中能够理解苏尘婉的想法,可是碍于何暖凉在场她也只能继续扮演那个不识好歹的不孝女了。   “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娘,我是您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您说我没有资格那还有谁有资格!”   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何所依和苏尘婉只见的争吵也从有没有资格嫁入皇家到苏尘婉独裁,再到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来吵去,丫鬟嬷嬷跟一旁劝和,只有何暖凉一人跪在地上偷偷地笑了。何所依,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主母护着你,我便让你在她这里失势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过段时间你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自然回来求我了。何所依虽然是在跟苏尘婉争吵却始终都在留意着何暖凉这边的动静,这一丝得意的笑也被她看在眼里了,何暖凉啊何暖凉!你当真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输给你么,今日还只是一个开始,再等等,我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站得更高摔得更惨。   最终事情是以苏尘婉气的头晕叫来大夫为结局的,姐妹两个谁都没有受罚。何暖凉想要借机留在苏尘婉身边表忠心,却被何所依以苏尘婉还没有消气为由拉走了。   何所依走了,芙玉堂再度陷入了忙乱之中,大夫一个个的从那里离开。厨房的灶上熬着各种的补药,丫鬟们端着瓶瓶罐罐匆忙的来回穿梭,说实话何所依的心里不好受,她一直没有走,站在院子外面看着苏尘婉院子里面忙碌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态度才把她气成了这样,可是,这件事情没有办法解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解释。   一直到了三更,外面的天气渐渐冷了,何所依抱着自己的肩打了个寒战。   “小姐,回去吧!夫人会理解你的。若是冻坏了奴婢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她不会原谅我了,今天的话伤了她的心了,她以后都不会再管我了。”   浮萍抱着何所依有些发抖的身体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嬷嬷走到苏尘婉的窗前轻声的说道:“夫人,别等了,大小姐回去了。”   “怎么能不等,我还等着她来跟我解释说这一切都是何暖凉设计的,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却在外面站到了三更就这么回去了。”   嬷嬷看着苏尘婉那满眼泪花的样子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夫人难过,小姐也难过。这个家,自从何暖凉来个就没有过过一天的消停日子,她们这些下人都看得出来苏尘婉又岂会不知道呢!可是朝廷选妃在即,这夫人也是为了大小姐做打算,又不能败坏大小姐的名声,那就只有再要一个女儿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眼看着何暖凉也是个肯努力有野心的孩子,却没想到竟然把大小姐陷得更深了。前些日子老爷在家的时候还说是大小姐和太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夫人一想这太子好歹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但是听说他性子不好,量大小姐也新鲜不了几日就会作罢。   可是这谁曾想,大小姐转身找上了九殿下,这九殿下虽然传言说是个温柔的公子也没有什么架子。但是仔细想来却有很多不对之处,自古以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九皇子若是没有点拿得出手的本事光靠皇上一人的喜爱那是绝对站不住脚的,毕竟太子身后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还死死的压制着太子殿下,这样的人能是个简单的人物么!大小姐这样的姑娘若是掉到他手里那就等同于羊入虎口啊!   “嬷嬷,我今日那么说阿依你说她会不会从今往后就恨上我了。”   “不会的夫人,大小姐机敏过人,定能理解您话中的意思。夫人,天不早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您快些休息吧!”   苏尘婉闻言不甘心的朝门外看了看,见还是没有人来才恋恋不舍的闭上了眼睛。   几家欢喜就有几家愁,苏尘婉能睡得着不见得何所依就能睡得着,此时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今天和苏尘婉顶嘴那一幕。心里的愧疚感直线上升,想着苏尘婉最后倒下时看着自己那种复杂的眼神何所依只觉得自己今天说什么也该去和母亲解释清楚。来想去终究是忍不住了,翻身下床麻利的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浮萍在外间听见里面的声响便走进来查看。只见何所依已经穿好了衣裙,正在给自己束发。   “小姐,这都已经后半夜了,您这是要干嘛去啊?”   “我去找母亲,跟她解释清楚,若是因为我把她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我还有何颜面见父亲?”   “哎呀,小姐,您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您不累那夫人还不累么。您快回去躺着吧啊,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好不好,你就是现在去了也未必见得到夫人的。”   浮萍一听自家小姐要去芙玉堂顿时就无奈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亲生女儿跟自己的娘闹了别扭去道个歉还的找个没人知道的时间去,这丞相府再也不是以前的丞相府了啊!劝住了何所依浮萍便回到外间的小塌上去躺着了。何所依自己坐在床上只觉得自己今天格外想念沈霍,说起沈霍她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出去的目的。 第六十二章 求情   这回来一闹腾竟然将沈霍的事情给忘了,急忙站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时辰又自己做了回去。脱了衣服躺回床上一双大眼睛等着自己家的房梁,想着沈霍没事就往上面藏的样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透何所依便从被子里面爬了起来,想着昨天没有完成的事情,看来自己又要再惹母亲生一次气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去的人是沈霍和自己的父亲呢,这心她是说什么也放不下的。   “浮萍!浮萍,你这死丫头睡觉都叫不醒的么?”   “小姐,来了,您今儿怎么醒这么早啊。”   “你跑哪去了,怎么是在外面回来的?算了,不管你了,去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这么早!”   “。。。。。。”   “是,奴婢这就去。”   浮萍原本是想劝何所依等早膳过后再去叫大少爷也不迟的,可是看见何所依那冷冷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话多了,赶紧住了嘴。躬身走出去,吩咐子衿去伺候何所依洗漱更衣自己则是一路小跑奔向了何辰微的住处。   “少爷,大小姐那边来人说是有急事找您。”   何辰微每天早起都会在院子里面练一会儿功夫,这个时间一般都没有什么人,所以可以随便的练习,若是再晚就会被下人们看见,不准哪天就会传到何徽的耳朵里去,然后他便会过来抓自己个现行再大骂一顿。如今这个习惯已经养成了,练武的时候身边都是没有人的,这宫女一说话竟然吓了何辰微一跳,惊得连剑都掉地上了。回过神来看了眼时辰,这么早就叫自己过去看来是真的有什么急事,说不准还是不能让父亲和母亲知道的事情。左右剑已经掉在地上了,也就不管了,拿起袖子随便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便朝着何所依的住处赶了过来。   “姐姐,你找我?”   “恩,你不是去帮父亲么,姐姐偷偷放你走,能瞒几日就帮你瞒上几日,但是你的答应我一个条件。”   何辰微听说自己能过去帮忙顿时一双眼睛就亮了起来,一脸的惊喜若狂,不敢相信的问道:“姐姐说的可都当真?”   “自然当真!”   “姐姐你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一定都答应你!”   何所依算了算日子,过些天就是母亲的生辰了,若是阿韫不在也不好说。若是撒个慌倒是可以遮掩过去,只是这事情若是被何暖凉给利用了就会成了自己的致命一击。她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从这里到水灾的地区怎么也要走上个三日,还是不眠不休的那种,一个来回便是六七天,母亲寿辰之前他是绝对赶不回来的。   “哎呀,姐姐你倒是说呀!真是急死人了。”   “我,我原本是想偷着把你送出去,但是仔细一想不行,过几日便是母亲的生辰你不在会露馅的。所以我决定去跟长公主给你求一个名头,你光明正大的去,就说是长公主让的。然后帮姐姐看看太子殿下怎么样了,若是有消息就立马传信给姐姐知道么,一定要第一时间!”   何辰微一脸暧昧的看着自家的长姐,昨天还听说她和九殿下一起今日又惦记上太子殿下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谁都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何所依吃过早膳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苏尘婉的院子里,却见何暖凉也在,看样子是来了好一会儿了。苏尘婉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并不理会这两姐妹,何所依原本是来跟苏尘婉说阿韫的事情的,如今何暖凉在这却是不太好开口了。坐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右为难,苏尘婉自然看出了何所依的心情,却以为她是拉不下脸来在何暖凉面前给自己服软。昨天的后悔到了今天已经变成了怨气,特别是在她看见了何所依这一早上的反映以后。   “母亲。”   “往后你们没什么事情就不用来给我请安了,也不要给我出门去省的丢人现眼。老爷回来的我也没办法同他交代。”   苏尘婉见何所依开了口心中有些小雀跃,等着何所依跟自己道歉,嘴上却是说着气话。嬷嬷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这夫人的性子总是这么别扭,明明高兴的很却说些难听的话来刺激别人。也就是大小姐聪慧,若不然恐怕这母女俩早就闹得不成样子了。   “母亲,几日就是您的寿辰了,我想给您办个寿宴。咱们府里也好热闹热闹,父亲不在家也不能委屈了母亲。”   还没等何所依开口何暖凉就抢过了话头,说是要给苏尘婉办寿宴,苏尘婉自然知道这寿宴有多少成分是为了她自己在京城的小姐们中间立足。但是既然收了她就该给她这些,若不然往后也不能替阿依做挡箭牌。又看何所依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想着气气她,苏尘婉顿时笑靥如花的看着何暖凉,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何所依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高兴的像个孩子。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办,你先回吧!”   “是,女儿告退。”   “诶!等等,别太铺张!”   “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何暖凉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何所依更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出口了。都知道过些日子就是母亲的寿辰了,何暖凉送母亲一个寿宴,自己什么都没准备不说竟然还想着如何把自己的弟弟送去跟父亲一起受罪。今日这话一说怕是母亲又要难受好几日了。不说又不行,长公主那边她夸下了海口,弟弟那边已经答应了。沈霍那里又是生死未卜自己真的是好担心,每天在房间里呆着都觉得自己这心要跳出来了一般。   一咬牙一跺脚,何所依还是说了,苏尘婉看着何所依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从最开始的期待到失望再到现在的心痛,每变一个表情都像是一把刀剜在何所依的心口上。   苏尘婉听完何所依说的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死死的瞪着何所依,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拿长公主来做文章。这阿韫可是她的亲弟弟,水灾就一定会有灾民,灾民一多难免是要出现暴乱的,光是去一个何徽就已经够了,现在她竟然要把自己的亲弟弟送到那里去。还搬出长公主来压自己,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何所依,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阿韫是你亲弟弟。他还小,你就忍心让他走那么远,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来还我一个儿子!?”   她何尝不知道母亲舍不得,但是她担心啊!现在太子生死未卜,这个重担就落在了父亲一个人的头上,若是出点什么差错怎么办。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个完全能相信的人帮衬着做什么都是举步维艰的。可是她不敢这么跟母亲说,若是说了怕母亲刚刚恢复的身体又要病倒了。   “母亲,阿韫长大了,您就相信他一次吧!再说这是长公主的意思,我也不好拒绝,还的让阿韫偷偷的走才行。”   苏尘婉十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珠不断的从她紧闭的双眼里流出来,嬷嬷朝何所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她来说。何所依却左右看了几眼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跟苏尘婉说清楚昨天的事情,摆摆手,嬷嬷便悄声退下了,房间里就剩下苏尘婉和何所依两个人。但是此时苏尘婉却并不像理会她。何所依跪着一步一步跪到了苏尘婉的脚边,拉住苏尘婉紧握成拳的手。   “母亲,我知道您怪我,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昨日那事我不知道,我跟九皇子也没有什么,是有人陷害我,当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母亲,您就别再跟我赌气了,我喜欢的是太子,若是咱们家非要站队的那一天来了我也会说服父亲站在太子这边的。”   “站在哪一边又有什么分别。。。。。。”   “母亲,那就皇子细想之下便知他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女儿接触过几次,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太子殿下则不同,性情直爽,是个有话就说的主儿。往后也不用担心咱们府上下的安危啊!”   “。。。。。。”   “母亲,您就消消气,原谅我这一次吧!您昨晚说的话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千万别觉得话说重了会伤到我,其实女儿什么都明白的。”   “。。。。。。”   “母亲。。。。。”   “好了,你出去吧!让阿韫收拾好行李以后来见我,我有事情要嘱咐他。”   不管何所依说什么苏尘婉就是不开口,终于受不住何所依的念叨开口把她赶了出去。何所依躬身告退以后嬷嬷才走进来,到了苏尘婉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何所依从前送过来的清凉油。一边给苏尘婉按头还不忘了拿着那瓶子在苏尘婉的眼前晃悠。 第六十三章 筹备寿礼   苏尘婉起初没觉得什么,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嬷嬷是什么意思,一脸埋怨的打掉了嬷嬷一直在她面前晃悠的手。   “行了行了,就你惯着她!我已经准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不光是儿大不由娘啊。这闺女大了也是不由娘喽!”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大小姐是个有主意有分寸的,您看大少爷不是被她三两句就训的服服帖帖的么?夫人您就放心吧!权当是大少爷跟着老爷出去长长见识也好,您呐就开开心心的在家里等着二小姐办得寿宴!”   怎么说也是伺候了苏尘婉一辈子的人,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哄她高兴,果不其然这嬷嬷一开口三两句便哄好了,何所依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笑了她也就放心了。找来何辰微嘱咐了一番就把他打发到苏尘婉那里去了,瞧着何辰微那高兴的样子,何所依心中甚是欣慰。好好笑两天吧,或许从黄河那边回来就再也看不见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了,那时候就要变成大人了。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这发什么呆呢?刚才来人说二小姐有请说是要和您商议夫人的寿宴。”   “哦,好我知道了,你带路吧。”   何所依转过身跟着那丫鬟来到了何暖凉的院子,远远地就瞧见何暖凉正在和一群丫鬟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热闹的不行,身前带路的丫鬟走到她们跟前一声轻咳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停下了议论,迅速的站成一排。何所依看着这个场面不由得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何暖凉平日里是把自己说的有多吓人她院子里的丫鬟才会这么害怕啊!   “你们不必这么怕我,在自家人面前放松点也没什么,只要不被外人看见了败坏我丞相府的名声便好。”   “姐姐教训的是,都是我平日里太惯着她们了,姐姐莫要生气。”   面对何暖凉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何所依算是明白了,这是在下人面前想要抹黑自己呢!只是这公道自在人心,她虽然严厉院子里的丫鬟们从来不敢有半点的逾矩但是她却是从来都不打不骂的,赏钱给的也是足足的,有困难的还会主动来找自己。这样少了许多的麻烦,何所依什么都不怕,最怕的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   莞尔一笑,拉过何暖凉的手说道:“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院子里的丫鬟自然是你说怎么管便怎么管,我哪里有什么权利搀和呢!”   何暖凉见她说了半天也不接招索性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好戏在后面呢,她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等待了。拉着何所依一路到了房间里才放手,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备上茶点何暖凉便坐在椅子上准备和何所依说苏尘婉寿宴的事情,其实事情她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也用不上何所依帮什么忙。只是她不想让何所依腾出时间来准备寿礼罢了。想想自己为苏尘婉准备的那一份大礼何暖凉就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天才,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还不是有人捧她罢了,若是没有那么多无聊的人来说三道四她何所依是谁恐怕都没有人知道。   等着吧,再过几日我就让你身败名裂,我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妹妹不是找我来有急事么,怎么也不说话,只是坐在这里笑?”   何所依早就已经把何暖凉的神情收入眼底,自己还纳闷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想着给母亲办寿礼,又不是什么大寿父亲又不在家,原来是另有安排,还真的是乘胜追击啊!就是不知道等她意识到自己输得有多惨的时候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开心了。   “姐姐说笑了,不过是那丫头小题大做,一会儿我便让她下去领板子。我是找姐姐来商议母亲寿宴的事情,不知道姐姐可有什么好想法?”   “想法倒是有一些,就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喜欢,不如妹妹你就全权代劳吧!毕竟母亲现在不是很喜欢我,恐怕我做什么她都不会高兴的。”   看着何暖凉那个得意的样子何所依决定再让她多得意些时日,顺着她的话把自己一通数落。说了半天不就是想听这句话么,那就说给你听,我看你要怎么往下接!后面的阴招我也照单全收,反正今日所受都会加倍奉还还怕什么,不如就放开这些红尘俗世好好跟她斗上一斗!   “姐姐,快别这么说,你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亲又怎么会不为了你着想呢?暖凉倒是觉得母亲是爱极了姐姐,古人不是说过么,爱之深责之切!”   何所依并不回应她的劝阻,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何暖凉余光瞄了一眼窗外的影子笑的甚是开心。方才何所依一进来她就发现了,带着她来的那个丫鬟并不是她院子里的,也不是自己院子的,反而有些眼熟。既然不是新来的,又能做事如此滴水不漏那就一定是苏尘婉院子里面的。看来苏尘婉对何所依已经开始不满了,这都已经监视起来了。瞧着那丫鬟走了她也就放心了,今日这般对话传到苏尘婉的耳朵里何所依怕是又要有些时日不好过了,看着她们母女俩越走越远自己这心才能放到肚子里去。   “姐姐,若是你不和我一起为母亲办寿宴那准备送什么寿礼呢?”   沉寂过后何暖凉看着何所依并没有要说点什么的意思,便主动开腔想着找个话题也不至于太尴尬,没想到这一问之下却为自己问来了一个机会。一提起这件事何所依立马满面愁容,瞧着何暖凉十分无助的样子。   “提起这事我就发愁,母亲现如今不喜欢我,便是送什么都会让她多想的。暖凉你不知道,母亲性格十分多疑,稍有不对便会被她挑出毛病,我可不敢随便送。”   “诶!不如这样吧,姐姐这么有才华不如为母亲表演一个节目如何?这样既不会因为价格的问题惹母亲生气,也能让母亲看出你的诚意!”   何所依眼前一亮,显然对何暖凉的这个主意十分的满意,兴高采烈的道了谢便回去了。   为苏尘婉表演的节目何所依很快就定下来了,因为何暖凉邀请的人很多,还有一些父亲的同僚和朝中的官员会来跳舞显然是不合适的,至于弹琴何所依为了防止何暖凉从中做什么手脚也选择了放弃。幸好母亲从小管教的比较多,书法她也是拿得出手的,于是就定了这百寿图。说是写字其实和画画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了,只是要画一百种寿字的写法还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何暖凉整日在府中像个小蜜蜂一样忙里忙外,整个丞相府被她弄得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苏尘婉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何所依也是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练字帖,每天从江虚阁抬出来的废纸都要好几筐。这个事府中的人都知道,可是这江虚阁的人抬出废纸就全都拿去烧了,大家即便是好奇也没有用,毕竟谁都看不着是什么,人家有一个个全都守口如瓶的。   这好事的里面最好奇的就属芙玉堂的人了,这一大早的苏尘婉就站在院子里瞧着丫鬟小厮一筐一筐的往出抬废纸,然后烧了,上面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个什么。   “去,给我打听打听这阿依到底在搞什么鬼?”   嬷嬷站在身后一样是望着江虚阁的方向这前些日子扔出来的废纸都还有点纸的样子,这些天这纸怎么越来越黑了瞧着?   “夫人,早就打听过了,连我亲自过去都被浮萍那丫头拦在外面了,问啥都不说。您要是实在想知道就得亲自去了。”   “我才不过去,她这个不孝女能搞出什么名堂,不看也罢!”   苏尘婉一甩袖子转身走了,留下嬷嬷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的,本来就是很想知道却是嘴硬的很。这件事自己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大小姐想要给夫人一个惊喜,这夫人呢又嘴硬不肯服软,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她能有办法,又或许她是知道的。毕竟如今各个院子的人都很好奇,就只有她一个人的院子没有人过去打听大小姐那边的事情。想到这嬷嬷急忙往湘云阁走了过去。   进了院子却没看见何暖凉的人,只看见满院子忙里忙外的丫鬟。嬷嬷也没出声只试探着往里面走,进了内室才看见何暖凉正抱着一副百寿图睡得正香。眼看着这图已经快绣完了,不得不说二小姐这真闲工夫比大小姐的强上许多,好歹大小姐已经有那么多本事了,也不差这一个女红,夫人对这一块要求也就放松了些,只要还看得过去便好了。嬷嬷见她睡得香甜也就没叫醒她,上前扯过一旁的小薄被轻轻为何暖凉盖上,这二小姐虽说是心思复杂了些可终究对夫人的好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就凭她这份认真自己回去也该跟夫人禀报一声才是。也不枉费二小姐的一番苦心,张罗寿宴已经都这么忙活了,便是何暖凉不送什么寿礼夫人也是会高兴的。 第六十四章 好心办坏事   二小姐如今有这份心自然要让夫人知晓了才是。为何暖凉盖好了被子嬷嬷转身出了院子,想着回去怎么跟夫人说这件事。   何暖凉听见脚步声渐远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扫视一周发现屋子里头没人这才从榻上坐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   很快,二小姐为夫人绣了一副百寿图的事情就在府中传开了。何暖凉听着丫鬟的回报放下手中的针线,抬手打了打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迈着小碎步走出了湘云阁。   “走,我们去给姐姐请罪!”   一路疾走,刚一到何所依的院子门口就见浮萍从房间里撅着嘴出来,想必是已经收到消息了吧!浮萍一看见何暖凉就想着一定是她想要抢了自家小姐的风头才故意送一样的礼,她的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小姐是写的,便是在用心也会被比下去的。况且她又是惯常会装可怜的,真是居心叵测,枉费小姐一直那么相信她。   “二小姐可是来看我家小姐笑话的?”   “浮萍,不得无礼!带二小姐进来。”   何暖凉听了浮萍的讽刺也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眶站在门口,听见何所依为自己说话方才错过浮萍的位置往院子里疾步走去。一到何所依面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弄得原本一脸冷意的何所依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姐姐写的那百寿图甚是好看,想着拿回去做绣样子练一练。不想我方才在房间里面拿着那副绣样子睡着了,嬷嬷进来看见便误会了。”   “你怎么知道是嬷嬷进去看见了,而不是别人进去看见了?”   “姐姐你是不信我?我院子里那么多人,这青天白日的自然是会有人看见的。”   “既然有人看见了嬷嬷过去,又岂会不去叫醒你?”   看着平日里挺好骗的何所依今日竟然这么难糊弄何暖凉不禁头疼起来,怎么突然间她脑子就这么清醒了呢,低下头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想办法。今日何所依若是不原谅自己将这件事情闹大便不好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何所依在寿宴上拿不出寿礼,并不是要闹到苏尘婉面前去让所有人都难堪。以她对何所依的了解,这东西既然自己送了她就断然不会跟自己送一样东西的。何所依看着何暖凉的反映便猜想她一定是在想办法,这件事自己必须要生气,而且要气的很逼真,让她相信自己没有其他寿礼可以送。不然功亏一篑,为她准备的局也就没有人进去了。   何暖凉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想着看看何所依的脸色再做定夺,却见她冷笑着看着自己,一直都没有说话。眼神吓人的很,但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能尽力让她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了。说演就演,何暖凉使劲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扯着嗓子哭喊着,求何所依的原谅。   “姐姐,姐姐今日不信我,往后怕是也要以一回当百回了,既然这样暖凉不如一头撞死在这以示清白!”   那样子可怜极了,何暖凉哭的梨花带雨的,说完就朝着何所依脚下的桌角撞了过去。这一下看得出来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何所依眼疾手快用自己身后的靠垫垫在了桌角上。何暖凉一脸惊喜的从靠垫中抬起头来,看着何所依那眼神就像是何所依已经原谅她了一样。正想说话,却见何所依微微一笑,一挥手,一群丫鬟便走过来要把她拖出去。   “姐姐这是何意?”   “她想死,你们找个人去通知夫人一声,免得到时候夫人不高兴了又要罚我,还有把她给我扔到外面去,想死在我屋里,我嫌晦气。”   浮萍拦着何所依这样对待何暖凉心里简直是痛快极了,乐呵呵的就领命要走。浮萍前脚刚刚踏出房门一步,何暖凉便叫住了她,一脸不甘心的问何所依如何才能原谅自己,何所依坐在榻上一口一口的喝着茶。那姿势,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风情万种尽是优雅。何暖凉看着心里的不平衡有强了几分,凭什么她就能坐在那里不管对谁都指手画脚的?凭什么她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又凭什么她总是能做到不悲不喜,脸上整日连个愤怒的表情都不曾出现过?就好像她每天都过得十分开心一样,就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她有情绪的。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   虽是心有不甘但是何所依终究还是大小姐,为了不让她得意的更久现在只能先忍一忍了。过了明天我看你还那什么神气!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你,你会原谅么?我那真心待你,你却在背后想着陷害我?”   “姐姐,真的是我不小心,姐姐要我如何才肯相信我?”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跟母亲说,那东西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你不过是绣着玩。”   何暖凉一脸惊诧的看着何所依,她来之前以为自己哭上一鼻子就能让她消气,现在看开是低估了她,这贱人怕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若是她看出来了苏尘婉想必也看出来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自己去问话是不是说明苏尘婉已经对何所依彻底失望了,所以连她受委屈都懒得管?   “好!姐姐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这就去找母亲。”   看着何暖凉装模作样的往外走,何所依嘴角微微上翘,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整她也要有个限度,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做些让她下不来台的事情也不是好事。   “妹妹等等!姐姐方才是气糊涂了,你可千万不要介意,这左右不过是一个寿礼罢了。何苦要闹到母亲那里去,反正我送什么母亲都未必会高兴,不如将这东西让给妹妹。”   被她这一叫何暖凉马上收回了自己还在门外的脚,她就知道何所依不敢让她告到苏尘婉那里去,若是让她去解释也不过是大小姐脾气,觉得委屈罢了。   话说开了,姐妹两个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何暖凉便以有事情要做为由离开了,剩下何所依一个人,看着她那九十九个寿字发愁,写都写了。明天就要用了,恐怕是已经来不及换成别的了,不得不说何暖凉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她把自己这百寿图抢了去于她来说是锦上添花,对自己而言却是致命的一刀。   “小姐,你为什么就不让她去,你看看她神气的那个样子。这现在剩了九十九个。。。。。。”   “你刚才说什么?”   浮萍的话让何所依顿时眼前一亮,这办法就这么来了,瞧着何所依一脸兴奋的样子浮萍却是不明所以,回想一下方才说的话也没什么是值得高兴的呀!   “我说看她神气。。。。。。”   “不对,不对,后面那句!”   “剩九十九个了。。。”   “对,浮萍,你快去仓房给我找扎灯笼的木条来,越快越好,今日院子锁门谁进来都不放!”   跟何所依的兴奋相比浮萍明显是懵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听何所依说找扎灯笼的东西又要锁门,左右也想不通小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不如就不想了。一路小跑带着两个小厮扛进院子一堆灯笼架子,何所依看着浮萍拿过来的东西气到不行,这么小的灯笼怎么用啊!浮萍瞧着何所依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忐忑。这灯笼架是府里能找到的最大的了,也不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看这样子是不太满意。   “小姐,这是府里能找到的最大的灯笼架了,你看可以不?”   何所依一脸嫌弃的走到浮萍身边看着这小灯笼无奈极了,原本想着做一个大的在寿宴上拿出去,现在想来怕是也来不及了。这小的也勉强能用便用了吧,挥了挥手让浮萍把东西放在院子里,转身回到房间里一阵捅咕。浮萍一脸好奇的走进来,却瞧见何所依正拿着个剪子剪着她马上要写好的百寿图。浮萍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何所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您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毁了这图啊,这几日每天都练到天黑,现在您把它剪了。这都是小姐的心血啊!”   何所依被浮萍这一抱原本还有些懵,待听到她哭的稀里哗啦的还不忘了阻止自己才发现这丫头想必是以为自己气急了跑进来要毁了这副图的。低头看着手中因为浮萍刚才从背后这一抱而剪坏了的字,气的咬牙切齿的,这一个字她写了整整三天啊!三天,就这么毁了。   “本来我是没想毁了的,现在被你毁了。”   听着何所依毫无感情的声音浮萍直觉自己似乎是惹了什么不可饶恕祸。偷偷把头从何所依身后探了出来,看着桌子上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字,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悄悄的把自己的手从何所依的身上一点点的挪开,眼睛瞄着房门的位置偷偷的往那边挪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献礼   “站住!”   “小姐饶命啊!奴婢以为小姐是气急了不想要了,才来拦着的,小姐息怒!”   “越来越鲁莽,你可还知道你是我这江虚阁的大丫头!可是我平日里待你们太过和善才让你们如此的放肆!”   “奴婢知错,请小姐责罚。”   原本也不是多大 的事情,只是何暖凉这次确实是让她吃了点亏,心情难免不顺,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补救的办法竟然还被这鲁莽的丫头给毁了,哪里还能淡定的了。叫住浮萍一顿臭骂,浮萍心知此时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决不能犟嘴,也不能解释了。索性跪在地上认了错,反正小姐也是舍不得重罚她们的。   “行了,起来吧,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若是做的好我就不罚你。去把子衿和瑾瑜也叫来!”   “是。”   浮萍一听何所依说不罚自己连忙从地上爬起,出去叫来了子衿和瑾瑜,几个姑娘就坐在房里拿着何所依那副字一个个的剪下来。屋里忙成一团,外面却也没有闲着,小厮们全都席地而坐围在一块儿扎灯笼,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每年大年三十之前府中忙不过来这些细活都是要小厮丫鬟们做的,现在不过是扎几个灯笼难不倒他们的。   忙活了一天,灯笼终于扎好了,天色渐渐暗了。江虚阁的人都忙活了整整一天,包括何所依在内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芙玉堂   “夫人,二小姐因为寿礼的事情去给大小姐道歉,好像是听说两人的贺礼是一样的。不知道大小姐怎么说的,二小姐是哭着出来的。”   “恩,不必管她,她想嫁入皇家我们就不能再护着她。让她早些知道人心险恶也好,便是她最后恨我也好过她年纪轻轻就让人害死喽!她若是连一个小小的何暖凉都制不伏那就别给我妄想嫁给宫里的人。”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大小姐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么做保不齐大小姐要恨上夫人了!”   “她要恨便恨,能活着我就满意了。”   嬷嬷瞧着苏尘婉明显是舍不得的,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见苏尘婉不再理会自己便悄悄的退到了一旁,想着今日自己做的这事不知道是对是错,总觉得自己是被二小姐当枪使了,但是仔细想想又不是二小姐让自己告诉夫人的。琢磨来琢磨去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翌日一早府里的丫鬟小厮都起的十分的早,远远看去丞相府里袅袅升烟的同时还能看见这府中到处悬挂的红绸。院子两旁也都摆满了各种盆景好看的像是仙境一般。今日是苏尘婉的寿宴,要来很多的宾客,厨房已经都忙乎起来了。运进来的菜被下人们抬到厨房去收拾了,大师傅们也个个也都精神饱满的很,站在灶台前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今天府里人吃的早膳,还有中午要用的点心。相比各个院子的有条不紊何所依的院子显得到有些忙乱,毕竟是用一天的时间准备礼物。还是有些略显仓促的。   用过早膳何暖凉便叫上已经先到了的女眷们在后院的戏台子周围入座了,何所依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人在这里喝茶聊天了,唱戏的先生还在准备,大伙儿也都没有什么着急的样子。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不得不说这何暖凉确实是又能力,为了这事也看得出是用过心的。苏尘婉说不要铺张,可是当家主母的生辰也不能太过寒碜了。何暖凉便将去年过年时候府中用过的装饰拿出来再用,还十分用心的翻新了花样,细细算来这生辰花了钱的地方也就是这吃食点心。戏台子府里一直都有,戏班子也是养在外院的,舞女也是府中养的现成的。再看看来的这些人,出了父亲特别熟悉的同僚家眷就是母亲一直都记挂着的几个老姐妹。就这样的寿宴别说是苏尘婉看见了,就是自己见了也是高兴的。   “呦!姐姐来啦,快坐,自家人我就不招待了。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忙,姐姐自便!”、   “何姐姐!我们在这儿!”   何暖凉经过何所依的身边见她站在一边不出声,想着能在众人面前羞辱她一下也好。这话说的便会让外人觉得何所依是个不受宠的女儿了,当然还是会有人站在何所依这边的,比如姜敷,林如意,还有曾经差点打起来的那个张小姐和王小姐。   听见她们的叫声何所依笑着走了过去,迈着小碎步尽现大家风范。此时的何所依看着倒是比方才那个呈口舌之快的二小姐看着让人舒服的多。   “你们怎么在一块儿?还别说,你们几人这性格倒也是挺像的。”   “还说呢,都怪你这小妮子!上次听说她们去你府上找事,我们二人一气之下把她们好一通整,这不是不打不相识么!”   “对呀对呀!林姐姐武功了得,比我强上许多呢,何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求求她让她教我武功啊!”   何所依看着眼前这几人叽叽喳喳的笑成了一片,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有人算计怕什么,她还有这些朋友,这些人都是自己坚强的后盾。记得前世林如意发现顾之衡背叛自己的时候还不惜惹怒自己的代价来告诉自己,结果她以为林如意是为了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将林如意的丈夫设计关了起来,最后两人最终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这一次该是好好珍惜的时候了,拉过几个人一阵窃窃私语,密谋完她要做的事情以后,何所依带着她们偷偷的离开了花园。   戏班子已经开始表演了,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何所依几人的行踪,大家都在忙碌着,今天的主角苏尘婉却才刚刚起身。为了观察这何暖凉的能力今天特意晚起了一些,既然是她出的主意就要有能力,今天苏尘婉已经做好为何所依这些天吃的亏报仇的准备了。   苏尘婉坐在软榻上吃着嬷嬷端上来的早茶,何暖凉在一旁脸上的笑意遮不住的溢出。今天往后这丞相府就是她何暖凉一个人的天下了,再没有何所依。   “你说你都准备好了?你姐姐呢,怎么今天也不见她来请安。”   “姐姐。。。。。”   “母亲,阿依一直在外面呆着呢,怕母亲见了我不高兴才没进来。”   何暖凉正想着怎么制造一个何所依不想过来的气氛,让苏尘婉更讨厌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来的这么巧,正当自己一脸为难的看着苏尘婉之时身后便传来了她的声音。回头一看何所依哪里还是早上见到她时那个没精打采的样子。此时一身绫罗绸缎,颜色也是说不出的绚丽,脸上丝毫没有一夜没睡的疲惫反而是神采奕奕的样子。这样子顿时让苏尘婉眼前一亮,看着何所依款款而来的样子,苏尘婉心中深感欣慰,今日这一身衣服穿得妥当,完全就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不抢谁的风头,却也是会让人过目不忘的。   “阿依这身衣服穿得甚是得体,不错不错!”   “母亲不记得了么,这是去年女儿生辰的时候母亲送给我的衣裳,说是今年我的身量就该能穿了。女儿好奇今日便拿出来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正合身呢!”   “哈哈哈,你这丫头,我那时不过是为了不尴尬随口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打从何所依进来苏尘婉就被她哄得咯咯笑个不停,何暖凉站在一旁几度想要插话却是无从下手,何所依说的是她们的从前,自己没有参与怎么说的出来呢,只能握紧拳头站在一旁尴尬的陪着笑脸。嬷嬷瞄着何暖凉的神情,轻轻的拉了一下苏尘婉的袖子示意苏尘婉往那边看。何暖凉立马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和苏尘婉对视着。   “你可怪我们说话冷落了你?”   “不怪的,母亲今天寿辰,只要母亲高兴我们就都高兴。姐姐说是不是?”   一个人拍马屁还不忘了带上何所依,这么虚伪的话何所依自然是不会随她一块儿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何暖凉的问话,然后便看着自己的茶碗数茶叶,她再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带来她准备的大礼。   左右张望着见浮萍进来先是给苏尘婉见礼然后便走到自己的身后。何所依心知这事情八成是办妥了,一甩帕子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给苏尘婉行了一个大礼。   “母亲,今日您生辰,女儿也没什么好送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一样东西您一定会喜欢。可是这东西却是母亲您自己的,前些日子我又和妹妹撞了礼今日便借花献佛,把这个原本属于母亲的礼物还给母亲!”   何所依这一番话说的让苏尘婉立马起了兴致,她还真想知道何所依到底拿了自己什么。别说这小小的芙玉堂了,便是这整个丞相府若是少了东西自己也会第一时间知道的,想到这不禁睁大了眼睛身体也微不可见的往前倾了一点。只见何所依突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裙,里面穿的则是一件舞衣 第六十六章 惊喜   轻咳一声从门外又钻进来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有两个是常来的。从小跟着何所依一起长大苏尘婉自然是认识的,还有两个便不知道是谁了。只见几人自己打着拍子唱着小曲儿,翩翩起舞,一曲水袖虽然没有琴声却在何所依的哼唱之下显得更为别致。   一曲终了几人水袖一甩,只见何辰微从中间奇迹般的出现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苏尘婉十分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才顺着苏尘婉的拉扯站了起来。   “母亲,孩儿不孝,生辰之日来晚了,请母亲责罚!”   “你呀!就没见你对谁的生辰上心过,你不是一向都晚到的么,今日啊算是早的了!”   何辰微红着脸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以前是以前,现在这都已经改变很多了可是母亲还是拿这件事情来笑话自己。   “瞧瞧哦,我们大少爷还会害羞了!”   “嬷嬷,母亲笑话我,连你也笑话我,我走了。”   “诶!大少爷,刚来就走啊!”   “你想什么呢,我是要带母亲去前院看戏,几位夫人可都等急了。”   说着一把拉住苏尘婉的手臂,搀扶着她出了门。何所依几人见苏尘婉都走了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就跟着一块儿去听听戏文也是好的。有说有笑的往前院走了,只剩下何暖凉一个人被晾在屋子里,气的眼睛通红的看着一群人离开的门口。今日竟然把自己就这么晾在一旁晾了一早上,真的是气得不行。   但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时候她必须要沉得住气才行。迈开步子随着几人到了前院,戏班子见到了主母都纷纷上来说着吉祥话,苏尘婉也乐得听,笑的合不拢嘴还不忘了给赏钱,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何暖凉自然是不能让人看出自己什么,扯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混在戏班子后面等着到了苏尘婉的面前就也学着戏班子那腔调说着吉祥话。   满脸都是天真可爱,闹得众人都是哭笑不得。这何暖凉的俏皮便在人群中传开了,苏尘婉看着她那一脸灿烂的笑容,给嬷嬷递了个眼色,赏钱自然就到了她的手上,点着何暖凉的额头宠溺的说:“你呀!就你机灵,给我办生辰还要从我这里要红包!”   “母亲这红包可不是白要的,您就瞧好吧!”   何暖凉接过苏尘婉手中的钱袋子,一点也不谦虚的自夸着,何所依在一旁看着但笑不语。何暖凉拍了拍手戏台子上便掉下两块长长的红布,这红布全都落下以后众人才发现原来是祝寿的贺词,这东西新鲜的很,没想到丞相府的二小姐竟然有这样玲珑的心思。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人都开始为何暖凉拍手叫好。何暖凉跑到苏尘婉面前又说了一遍吉祥话,这一次苏尘婉没有犹豫,捏了几个铜板放在何暖凉的手中,想看看她后面还有什么花样。   这一次却是不简单了,音乐缓缓响起,舞女们一个个的从下面走到了戏台之上,轻盈的迈着舞步,跳了一会儿就在众人觉得这舞蹈平淡无奇的时候却见太上的舞女们一个个的堆起了人墙。这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是长寿两字。又是一片掌声雷动,何暖凉远远地朝着苏尘婉行了个礼便到后台去了,苏尘婉身边的老姐妹们却是已经按捺不住了。拉着苏尘婉问东问西,今日何暖凉为自己长脸她也乐得为她的名声说上几句话。   “这就是你看上的那个庶女?对你倒是用心,瞧着丫头机灵的很,若是给我做个儿媳倒是不错。”   “妹妹你就别想了,这孩子我想把她送进皇宫里去,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好能帮得上我们家老爷的忙。”   “呦!这样的姑娘送到宫里头去能行嘛!两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妹子还信不过我?若不是我家阿依不成器我也不会收了这丫头。”   “哎呦,算了吧,你那小算盘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行啦,看戏吧!”   一番讨论过后戏台子上从新上了唱戏的,大家也都津津有味的看着,不一会儿何暖凉跑到何所依面前端着茶水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何所依的身后,按说这是庶女的礼节,今日何暖凉这样做却是有些不妥。何所依见她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也就没有多加理会什么,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消片刻身后便传来了议论声,说何所依恃才傲物的有,说何所依仗势欺人的有,还有的说何所依和当今圣上的九皇子已经私定终身了。浮萍气的面色通红想要回头去跟说这些话的人好好理论一番,却被何所依一把拉住了。一脸不甘的跺了跺脚,不再动作。   何所依听得见苏尘婉自然也是听得见的,余光扫了一眼何暖凉见她脸上还有几分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得意顿时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看来给自己办寿宴是假,想要败坏阿依的名声才是真,一旁的老姐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苏尘婉摇了摇头,她到想看看阿依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不急也不燥是想要如何化解这场谣言。   感受到了母亲投来的目光,何所依微微回头冲着苏尘婉点了下头算是行礼,然后便又转过去继续看戏了,全然是一副没听见大家说什么的架势。议论声渐渐弱了下来,何暖凉看着何所依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何所依会当场大怒起身解释却没想到她竟然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眼看着这些人要讨论不下去了,何暖凉一脸急切的看着何所依,但是人家根本不看她盯着戏台子目不转睛的,仿佛已经被这场戏给迷住了。   “你们凭什么这样说我姐姐,我姐姐是个特别好的人,你们。。。。。。不讲理!”   议论声渐渐平息的时候何暖凉终于开口了,她实在是不想失去这一次让何所依身败名裂的机会。她不说话,那就让自己替她说好了。   一场戏就这么结束了,何所依始终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何暖凉和那些她安排好的人也有些吵不下去了,为了不让丞相府丢脸苏尘婉只能出言阻止,一场寿宴就因为这些败坏何所依名声的人砸了开头。   何所依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笑了,她不开口只是懒得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解释自己做事的方式罢了,却没有想过会带来这样的效果,真的是太让人开心了,这就是赤裸裸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处心积虑害她最后却败坏了自己的心血这感觉很好吧!看看现在的何暖凉,何所依忽然觉得自己那个撞礼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了,那字自己已经改了还能再用,她这一毁可是改不了的了,人家心目中的形象怎么能说改就改了呢!   “小姐,你可真聪明。”   瞧瞧何暖凉被苏尘婉责备的样子浮萍顿时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不让她过去和人家理论了,今日若是自己去同人家理论小姐这不好的名声坐实了不说还要被夫人责怪,这样的事情谁愿意干啊,幸亏小姐及时阻止啊!   “我也没想到。”   “啊?”   小姐竟然说她也没想到,这还是她那料事如神的小姐么!若这事不是小姐早就知道的,那就是天意了,浮萍双手合十直呼老天开眼,何所依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一折腾竟然折腾到了晚上,送客的时候只见何所依带着一群举着灯笼的小丫鬟鱼贯而入。细看这下才发现,这灯笼上竟都写着寿字。不同的笔体,不同的颜色在烛光的映衬下好看的一塌糊涂。苏尘婉一脸惊奇的看了一眼何暖凉,却见她站在一旁惊愕的不像话,连下巴都掉下来了。何暖凉不知道这事儿,那恐怕就是何所依的主意了。   “母亲,女儿这礼物有些寒酸,母亲在家里悄悄的看上两眼便可,原本是打算现场写个百寿图送给母亲的,所以闭门不出辛勤练了好些时日。却不想跟妹妹撞了礼,说起来这事还要感谢嬷嬷,若不是她发现了妹妹的绣品我们二人今日便要丢人了。”   “你这灯笼是。。。。。。”   “这灯笼自然是女儿一个一个亲手做的,这是九十九个寿字,往母亲的寿命是长长久久。这九字还有一个说法便是佛经里面讲的道理了,女儿不曾学过也不是很懂,但是希望母亲能喜欢,这九不比十圆满,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何所依一番巧言令色生生是把自己少写一个寿字的事情给变成了故意不写,这何所依还真是难缠,今日自己那绣品在众人面前得了夸赞,这马上就要来送客了她竟然整了这样的事情出来抢风头!顿时对何所依的恨意又深了几分。苏尘婉自然不会像何暖凉想的那样多,瞧着何所依拿出这灯笼的时候她就喜欢的不得了,又听了何所依那一番话更是开心的不行,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说着要送客。 第六十七章 都是为你好   “今日感谢各位来为阿依的母亲贺寿,如此恩情无以为报,阿依觉得用这灯笼做福,送大家一程也不为过,只是不知道母亲愿不愿意用自己的福气送大伙儿出门了!”   何所依这话说的比今天一天何暖凉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让人印象深刻,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小聚会,被主人家这样的礼遇虽然有些不愉快发生却也是值了。纷纷赞叹苏尘婉却是有福气,有这样好的女儿那就是一辈子的福气呀!   “好,既然我们阿依说了,今日不光让我的福气送大家出门,我还亲自送大家出门!”   面对苏尘婉难得的豪气何所依发自内心的笑了,她的母亲就该这样开开心心的活着,看来这次父亲回来以后要好好调节一下他们之间的气氛了。母亲虽然外表和内心都是坚强的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女人,没有男人的疼爱是不行的。   送完了客人,苏尘婉回来见何所依站在原地发愣,上前叫了两声也不见她有反应。不由的纳闷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站在这里傻笑,也不说话。   “何所依!”   “是,母亲,有何吩咐!”   何所依正想着以后要怎么才能撮合她和父亲,就听见苏尘婉及其不满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来。马上就回了神,低着头不敢看苏尘婉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了苏尘婉不高兴。   “听说你今日在后花园的假山处见了九殿下!”   “母亲,那件事是有原因的,是九殿下派人过来说是迷了路要我带路我才过去的。”   听了何所依的解释苏尘婉却是更生气了,这个女儿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九殿下要是真的迷路了还能叫人去找她?若是有能找到她的人,那九殿下怎么会迷路,跟着人家就回来了嘛!看她那一脸无辜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是骗自己,索性就不管她了,听天由命吧,反正若是她真的被人家迷得神魂颠倒了她也是拦不住的。一甩袖子离开了,留下何所依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最近九皇子总是频繁的偶遇自己,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又不是她主动要见的。   这个消息对于何所依来说也没什么,不过是见几次自己不喜欢的人罢了,有什么的。把戏演完就好,也不用太过担心什么,反正只要自己不闹着嫁给他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但是这件事情对于何暖凉来说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原因便是今日苏尘婉生辰这么好的机会,她邀请顾之衡去自己的院子里坐一坐他都不愿意,还说什么是为了自己的清誉着想,原本自己也是信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去找何所依,还是用这样没有智商的借口。何暖凉看着何所依远去的背影气的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今天一天她都不断的在激自己生气,不断的堵自己的心。   难道说是何所依知道了什么不成?可是这也不对劲儿啊,看着何所依这性子要是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设计的,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以绝后患,可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为了确定这一点何暖凉还特意跟着何所依去了她的院子,东扯两句西扯两句都不见何所依有半点的不对劲,索性也就不再试探了,忙了这么多天也该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跟何所依告了退便拖着早就已经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刚一躺下就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让人很不舒服。何暖凉猛然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顾之衡,手中拿的竟然是他的佩剑。   何暖凉顿时懵了,他背着自己去找何所依。她还没有生气呢,这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就先一步要来杀自己了么,一双眼睛冷冷的瞪着顾之衡,薄唇轻启。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卸磨杀驴还是想要我让位给何所依!”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所做的会影响到我,你把她的名声做的不好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你这是在误事!”   “敢问殿下,她何所依若是名声不好了所有人都看不上她只有殿下对她青眼有加,信她护她爱她,何所依会如何做?”   “你这强词夺理。”   “那我再问殿下,她的名声不好嫁不出去之时若是殿下前来求娶,保证对她一辈子都好,何徽又会作何感想!”   何暖凉几句话把顾之衡说的是哑口无言,其实顾之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在寿宴上听见何所依被人那样言辞侮辱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就是难受的不行,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冲过来杀了这个可恶的始作俑者。他最终也如自己所愿冲过来了,可是却被何暖凉给问懵住了,他为什么会不高兴,这全都是为了自己好的事情他为什么会想要杀了何暖凉?   难道是因为何暖凉这样做很恶毒么?好像并不是,若是说起恶毒想必谁都比不上何所依吧!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日在树林间何所依一脸平淡的给他形容自己想要的蛇池的样子,再想想何暖凉这样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何暖凉见顾之衡走神,立马小心翼翼的挪开顾之衡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她还年轻不能死,但是看着顾之衡现在的状况不用想也知道了,想必是真的爱上了何所依。   她是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顾之衡必须是自己的,太子也要是自己。什么都是自己的,她何所依凭什么被爱?她那么狠毒,那么严苛,整日像是谁欠了她钱一样不会笑,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跟本就是戏文里讲的那种一辈子害别人最后不得好死的女人。凭什么九皇子不爱自己这样的,却喜欢何所依!她接受不了,何所依若是九皇子真的爱上你了,那你就去死吧!我是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何所依此时在房间里可没有那么多想法,今日阿韫紧赶慢赶这回来了,她得问问沈霍的状况,若不然自己是不会放心的。所以她正抓着已经困得不行的何辰微给自己讲沈霍的事情,何辰微看着自己这个姐姐一时间也是有些捉摸不透她了。你要说她喜欢九皇子吧,她担心太子担心的跟什么似的,你要说她喜欢太子吧!她跟九皇子走动的又比太子多,真的是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啊!   “发什么楞,姐姐问你话呢!太子怎么样了,还有父亲,父亲还好吧!”   “哎!从我进屋到现在姐姐你终于问了一个我知道的问题,父亲挺好的。但是太子殿下的事情你就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我都没看见他!”   “什么。。。。。。”   何所依一听何辰微没有见到太子眼泪顿时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太子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怎么会见不到呢,一定是他出事了。何辰微看着何所依哭的伤心欲绝自己也不好再呆着了,实际上他是有些困了,在这呆着何所依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的,明天早上请安母亲又要问一遍,想想都觉得烦躁,不如早点回去睡了,让她自己慢慢哭。   “小姐,大少爷气你了还是今日的事觉得不舒服了,怎么还哭上了啊!”   浮萍看何辰微走了,端着水盆走进来想着让何所依洗漱就寝了。可是这一进屋就看见何所依坐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浮萍一把将手中的脸盆扔在了一边,走到何所依的身边为她擦着眼泪,何所依坐在一旁任由浮萍摆布,只是哭也不说话。浮萍没有办法了就站在一旁给何所依讲笑话,讲的她口干舌燥的何所依还是哭,浮萍又开始给何所依扮鬼脸,最后只能泄气的坐在何所依的对面呆呆的看着她,等着她自己哭累了便服侍她谁睡下了。时间一晃到了三更,外面的钟声已经响了几回,子衿听见声响过来接浮萍的班见浮萍满头大汗的坐在椅子上刚一张口,就被浮萍制止了。顺着浮萍的目光看过去,却是下了一跳,只见何所依呆呆的坐在床上,双手抱膝也不说话,一双眼睛红肿的不像样子。   偷偷走到浮萍身前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浮萍摇了摇头,她进来的时候何所依就这样了,谁知道是怎么了,两人轻手轻脚的把何所依横放在床上,用温水给她擦了一把脸然后便坐在一旁守着,不知不觉间何所依许是累了,眼睛一点点的闭上了。   翌日一早,何所依早早的就起身了,想着若是从顾之衡哪里打听一下消息说不定会有收获,自己坐在房间里这么担心也不是事,若是哭多了一人瞩目就不好了,昨日的事可以借口是白天受了委屈,往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借口了。   叫来浮萍,吩咐她用过早膳以后就去找何暖凉,浮萍应声出去了。瞧着何所依今日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以为是昨日寿宴上那些人说的话让小姐往心里去了,今日好了便好,这一大早的就要见二小姐却是让浮萍有些气不过。 第六十八章 设计陷害   昨天二小姐那样过分,在寿宴上出尽了风头,今天大小姐还一大早就要见她,当真是傻的可以,可是人家是小姐。自己只是个奴婢,只能按小姐的吩咐办事,不听也是不行的,不情不愿的走到湘云阁把话传到便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姐姐,这么早你叫我来可有什么急事?”   何暖凉昨夜过得也是十分的不痛快,顾之衡为了何所依跑来杀自己。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面的一个大大的疙瘩,何所依必须尽快除掉,但是为了顾之衡又暂时不能动何所依,何暖凉坐在床边纠结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她的丫鬟就来找自己说是何所依要见她,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便可以稍加利用,即便是不能动她,让自己解解气也是好的。   只是何暖凉却没想到何所依接下来说的话不仅不能让自己解气,还把她的怒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跟二小姐商议。   “妹妹可否替我给殿下传个信,昨日他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我想见见他!”   何暖凉紧抿双唇,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但是她那充满妒意 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何所依自然是看见了,只是没有戳破罢了,看她这反映顾之衡多半是已经爱上自己了,若不然就凭何暖凉这样的心机一定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   “。。。。。。”   “怎么?妹妹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那我便冒险亲自去找他也好。”   “诶!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妹妹是在想怎么出府为姐姐传信呢。并不是不想帮姐姐。”   开玩笑,何暖凉怎么可能让何所依单独和顾之衡联系,要知道,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是他们俩的联系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了那就说明她已经没有用了。顾之衡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若是以前她还不怕,但是现在就是从昨晚开始,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没底了。见到何所依想要单独和顾之衡联络自然是百般阻挠,至于理由,还是那些陈词滥调,,不过是怕苏尘婉知道了以后生气之类的话。   “妹妹若是方便就好,就同殿下说,我想今天就见到他。”   “好,姐姐你就在府中等消息吧!妹妹这就过去。”   何暖凉答应何所依的要求以后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何所依看着何暖凉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何暖凉已经爱上顾之衡了。这样说来自己也该到了动手的时候了,才见了几次面就气成这样,若是以后顾之衡时不时的私下来找自己被她知道了,那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回到湘云阁何暖凉一把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拿起枕头就往床上摔,一边摔一边念叨着:“何所依,你算什么东西,勾引九殿下!你也配!”   撒够了气也该想想怎么才能让何所依栽跟头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皱眉想了良久终于灵光一闪来了主意。   “月乔,去跟管家说我要出门,让他准备一辆马车。”   “是,小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没了,你去吧!”   苏尘婉不是不同意何所依嫁进皇家么,那就让她亲眼看看什么叫勾引皇子,让她看看自己的女儿是怎么勾引别人家的男人的。何暖凉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笑容,何所依,别怪我无情,是你先碰了我的底线,和我抢你还不是对手!   马车一路前行,来到了那个茶楼,何暖凉走进去给老板递了个牌子便先一步上了雅间。老板见了牌子自然回去请顾之衡,何暖凉坐在雅间里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不知不觉间何暖凉也喜欢上了听书,跟着下面的人一块儿哭一块儿笑,心情随着说书先生的故事跟着跌宕起伏,时悲时喜。   “暖凉,昨日还同我赌气今日便想我了?”   “何所依要见你,今天晚上。在丞相府的后门。”   何暖凉看着顾之衡说明来意转身便走,丝毫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顾之衡一见她这样顿时就慌了。何所依只是自己要利用的棋子,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自己一辈子的真爱,昨天不过是自己一时糊涂被何所依迷了心窍,今天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再伤心一次了。一把抓过何暖凉的手腕,一个寸劲儿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何暖凉低着头不看他,想起他昨日拿剑比着自己的脖子时候那种冷到极点的眼神,她的心就碎的不像样子了。哪里还有心情和他在这玩些小把戏。   “暖凉,昨夜我是喝醉了才会那样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谁喝醉了会把剑指向自己最爱的人?”   “暖凉,你要相信我,我是被何所依一时间迷了心窍才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昨夜回去以后我一直在后悔。一夜都没睡着,你看,我这黑眼圈还在呢!”   何暖凉娇嗔的看了顾之衡一眼,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何暖凉知道,此时不管顾之衡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自己都该有个态度了,不然他没有了耐心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一定会丢下自己转身就走的,这样的事情已经有过一次了,她不想再出现第二次。看着头埋在自己胸前的何暖凉顾之衡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看来这女人是真的用心了,她将你自己说过的话记住了。也好,省的自己多费口舌。   无论两人或者假意或者真心,总之是凑到了一起,腻歪够了何暖凉便走了。上了马车回去的一路上何暖凉和来的时候心情完全都是不一样的,来的时候她已经心如死灰了,她对自己发誓,一定要留住顾之衡,即便是用合作的关系也要留住他,日久生情谁能保正顾之衡就会喜欢何所依一辈子?但是依今日的情况看来或许顾之衡说的是对的,他不过是喝醉了酒被何所依迷了心窍。   何暖凉从茶馆回来已经是下午了,用过了晚膳就急吼吼的跑到何所依的房间来找她。何所依吩咐浮萍准备好茶点又支走了房里的丫鬟才开口说起了正事。   “姐姐,九皇子答应了,说是让你亥时一刻在侧门相见。”   “当真?就今晚?”   何暖凉看着何所依激动不已的样子点了点头,何所依表现出的兴奋她很满意,何所依越是想要见他,她就越有机会整治何所依。口信带到了何暖凉也不想多留,她现在看见何所依的样子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撕破她的脸,索性借口有事离开了江虚阁。   出了江虚阁何暖凉却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而是跑去苏尘婉那里呆着,每日何暖凉都会去上几回苏尘婉只当是平常,跟她坐在一起闲聊的两句也就躺下歇息了。   临走的时候却看见何暖凉一脸的不安,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苏尘婉不禁好奇,这丫头有什么事都巴不得快点告诉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犯了什么错误不敢说?   “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藏着掖着的,看你这样子,欲言又止的存心让我睡不着觉!”   “母亲恕罪,是女儿的不是,母亲早些歇息吧!”   说完何暖凉就快步从苏尘婉的睡房中走了出来,嬷嬷悄无声息的跟在何暖凉的身后,心中却有些埋怨何暖凉有话不说,若是说明白了这大半夜的还哪里用得着自己跟着!   何暖凉悄悄向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见到地上的影子顿时了然于胸。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进院子之前何暖凉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顿时疼得泪如雨下,棋语从院子里迎出来就见到自家小姐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禁急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可是大小姐欺负您了?”   “没有,大姐姐怎么会欺负我,她疼我还来不及呢。只是,她说今晚亥时一刻要在侧门私会九殿下,说是要我来给她通风报信。棋语,你说我该怎么办?大姐姐对我很好,可是我又不敢不告诉母亲。。。。。。”   何暖凉的话还没说完,嬷嬷就快步离开了湘云阁,大小姐要约见九殿下,这件事要赶紧告诉夫人才是。听见身后的声响何暖凉呡唇一笑,嬷嬷又怎么样,手腕再多不还是被自己耍的团团转,抬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房间。   “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既然是小姐的吩咐棋语不得不照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哭着回来,说了半截话就不说了。现在又是这样的神情,像个没事人一样。   而此时苏尘婉已经气得不像样了,喘着粗气吩咐嬷嬷派人去侧门候着,丞相府一个后门,四个侧门,若是一个人很难找到何所依的行踪,眼看着外面已经戌时末了,嬷嬷悄声催促着众人快些去守着。   亥时一到何所依便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先去等着,浮萍她们已经被自己支走了,算算时间府中的人也差不多都睡下了,这个时间约得还真是好。 第六十九章 误会   “你去哪?”   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何所依顿时挺住了脚步,愣在原地不敢回头,她担心了这么久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她怕看见他不好,也怕是自己的幻觉。   沈霍却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走上前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何所依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沉的声音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何所依的耳边响起。感受到这让人安心的怀抱何所依顿时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沈霍拥着她的一双大手上。眼泪的温度却烫在沈霍的心里。   “我好想你,没日没夜都想,你知道么我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多亏了你弟弟,阿依等事情都处理完我就像父皇请旨,你嫁给我可好?”   他的话何所依记在心里,他的情何所依也只能心领,因为她不确定眼前这个沈霍是不是会和当年的他一样。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和顾之衡一样得到了就利用,眼下也不是将两人关系公之于众最好的机会,面对何所依的沉默沈霍像是疯了一般。一把将怀里的小人儿转了过来,低头就亲,动作一气呵成不给何所依半点反应的余地,何所依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失控了的男人,她知道不能再激怒他了,否则今晚他当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感觉到何所依没有挣脱自己的意思沈霍的心里舒服了许多,亲够了也死死的抱着何所依不松手。   “我知道你要去见他,他会害死你的,我不许你去见他。我不许你和他在一起,不许!阿依,不要喜欢他。。。。。。”   何所依伸出双手回抱住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慰着,却是始终不说话。   “阿依,你相信我,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你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即便你不喜欢我,你和谁在一起都好只要你开心,只有他不行,绝对不行。”   “是因为你和他之间的私怨么?”   “你就当是吧!你若是和他在一起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太子府。”   看着这个急切的像个毛头小子的男人何所依笑了,重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着。看着沈霍为自己担心的样子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暖的快要化成水了,一双眼睛里都带着笑意,看的沈霍心驰神往却不敢逾矩。   “好,我答应你,不跟他在一起。”   听见何所依这样说沈霍更是兴奋的不行,这是不是说明何所依其实是不喜欢顾之衡的?那自己就还是有机会的,毕竟她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就说明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是一想到今天他急吼吼的赶过来的目的沈霍的心里有瞬间没有了底气,小心翼翼的看着何所依。   “那你今天。。。。。。”   “不去见他了,原本也是要打听你的事,现在你回来了我还见他做什么?”还不等沈霍说完,何所依便接过了话头。   沈霍顿时又惊又喜,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她,原来她只是为了打听自己的下落!你把保住何所依激动的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他终究没有看错人,她还是那个善良的她,还是会为了别人真心的付出,即便是牺牲自己。原本以为她会很幸福,可是当他亲眼看见她的尸体从宫里抬出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后悔当初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情。只后悔他把她让给了别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这样做了,所有的事情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就好,她就该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该幸福。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哎!这都已经亥时了,外面有宵禁你带我去哪啊!”   “去了你就知道。”   不理会何所依的挣扎,不由分说的一把搂住何所依的腰从窗子翻了出去,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一片芦苇荡中间,沈霍将何所依稳稳的放在地上有让她闭上眼睛。自己则脚尖猛力一蹬腾空而起,在芦苇荡中来回穿梭,所到之处皆是惊起一片光亮。沈霍见差不多了便叫何所依睁开双眼就看见沈霍身边围绕着一群亮晶晶的小东西,绿色的光芒闪烁有一瞬何所依觉得沈霍就该是这样的,从前见得都不是真正的他。   这个在自己面前像个毛头小子会吃醋会大笑的才是真的他,这个站在萤火虫群里面满头大汗还一脸等着她夸奖他的样子简直是可爱的很,何所依此时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强而有力速度却比平常快了许多。心思流转间沈霍已经回到了何所依的身边,站在她的身旁听着两人的心跳声,看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只觉得这是自己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那就再好不过了。微微侧目,看着仰头微笑的何所依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羽扇,一张小嘴微张看的沈霍的心里像是被何所依的睫毛拂过一般,痒的要命。慢慢靠近毫无防备的她,何所依却突然回头和沈霍说话。   这一下,刚巧撞上了沈霍的双唇,感觉到自己嘴边凉凉的触感还有沈霍那带着笑的眼神何所依的脸霎时间红成了一团。   “良辰美景的,你若想要投怀送抱便说出来,这么突然在这荒郊野地的怕是不好吧!你若是着凉我该心疼了。”   何所依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明明是他搂着自己不肯放手,方才只是意外,现在多都躲不开了。结果他却说自己是想要投怀送抱!何所依又羞又怒,也管不了什么身份高低尊卑贵贱了,抬腿就是一脚。沈霍顿时疼得一张脸皱到了一起,不可思议的看着何所依,全然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凶悍的一面,蹲在地上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腰都直不起来。   “太子殿下,现在恐怕不止是心疼了吧!”   “你。。。。你谋杀。。。亲夫!”   沈霍断断续续的说完话,眼睛一翻竟然倒在了地上。何所依吓得赶紧栖身上前查看,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怎么就疼晕过去了。   沈霍躺在地上感受着何所依慢慢的靠近,抓准时机十分迅速的伸手一拉何所依整个人就跌进了沈霍的怀里,这是何所依才知自己是上了沈霍的当了,悄悄的伸手抹上了沈霍腰间的嫩肉,起初沈霍还很享受。不过片刻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两人打打闹闹了好一阵,突然听见了三更的锣声才惊觉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随手打了打身上的灰尘往丞相府走去。   还没到府里便看见里面火光绰绰,何所依心下一惊,难道是被人发现了自己不在!   “看来你今日又被人算计了。”   “若是哪天她不再算计我了我还不习惯了,你回去吧!”   “那你。。。。。。”   “你在这里更解释不清,把我放到花园里就好。”   沈霍依言将何所依放在了丞相府的花园中便飞身上了房顶,没一会儿便消失了。何所依倚在花园的小亭子中间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着自己被人找到。现在回去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如找个人少的地方呆着等被人找到了就说自己在这里散心,何暖凉总不可能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什么,她还要扮演她的好女儿呢!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   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找过来了,何所依赶紧闭上双眼装作睡着了的样子,感受到有人靠近自己才慢慢的睁开双眼。   “哎呦!我的大小姐,怎么睡这了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我不过是出来散散心,不想睡着了,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都出来了?”   “小姐,快同我回去吧!夫人在江虚阁等着小姐呢!”   嬷嬷摇了摇头也没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说让何所依跟着回去,何所依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裙便随着嬷嬷往江虚阁走了过去,刚一进院子就听苏尘婉怒喝道:“跪下!”   何所依一眼乖乖的跪在地上等着苏尘婉开口,隔着数米远何所依都能感觉到苏尘婉的怒气。此时她十分感谢沈霍,若不是他突然出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被母亲家法伺候了。严重些怕是已经逐出家门了。   “你可知你错在了哪里?”   嬷嬷见苏尘婉依旧怒气不减知她定然是误会何所依了,快步走到苏尘婉身边附耳解释了一边方才的情况,苏尘婉听过以后明显比方才冷静了许多,恰逢何所依态度十分谦和的认了错,索性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说了她几句便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   “母亲,女儿虽不知母亲为何生气但女儿今日做的事情确实有失体统,没有告知一声就跑到花园里去了。”   “行了,既然知道自己不对就快些起来吧!下次不准再犯。听嬷嬷说你在花园中睡过去了,先下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若是有就赶紧找个大夫来看看。” 第七十章 杀意   “是,女儿知道了,让母亲费心了。”   “你是我女儿,若是有良心就注意点自己的一言一行。浮萍,给小姐烧些热水,让她泡了澡再歇下。”   浮萍拖着已经跪的麻木了的双腿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跑去给何所依烧水,苏尘婉见何所依没什么异常也就放心了带着嬷嬷和下人走出了江虚阁,何所依回到房间却突然想起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何暖凉,难道不是她去告密?   “子衿,今日府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小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小姐让我们回房休息以后没多大一会儿夫人就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发现小姐不在就大发雷霆。浮萍姐姐因为小姐门前没有人守夜还受了罚,从夫人过来便一直跪到了现在。”   “什么!那你还不快去把她换回来,都这样了还烧什么水!”   “小姐别急,瑾瑜已经跟着去了。”   得知有人在给浮萍帮忙何所依才放下心来,毕竟浮萍是因为自己不在房里才受的罚。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这都已经三更了还让她烧水就更不对了。   “可有见过二小姐?”   “见过,二小姐不是傍晚的时候来找小姐了么?”   听闻子衿见过二小姐何所依还以为是何暖凉把苏尘婉带过来的,可是子衿却说是傍晚的时候。这傍晚的时候自己在房里,这件事还是有诸多的蹊跷之处,一时半会儿是查不清的。不如就先按兵不动,若是何暖凉做的明天一早她一定会打探这件事情,到时候一切就都见分晓了。   何所依收拾妥当便去耳房沐浴了,此时何暖凉还在睡梦之中,美美的等着天一亮起床看何所依的笑话,府中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她自然是听见了。这一次看何所依还怎么解释,人赃并获,根本无从抵赖。丞相府再一次的归于平静,苏尘婉的心却不能平静,坐在软榻上想着今天的所有事情,总觉得自己是被何暖凉这个丫头摆了一道。可是转念一想她在自己这里又什么都没有说,是自己找人跟着她才知道的这件事情,但是自己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何所依,只见到了顾之衡一人。这说明何暖凉的消息是没错的,难道是因为何暖凉拒绝了何所依让她放风的要求所以何所依没去?   “夫人,别想了。早些休息吧!”   “你说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这事儿说不准就是个巧合,若是真的都是二小姐一手安排的那就太可怕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透夫人的性子,不得不防啊!”   “明天去叫二丫头院子里的人都给我盯紧点,若真的是她我也该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是,我天一亮就去办,夫人快些躺下吧!老爷来信了,说是明日就回来,夫人若不早点休息怕是明天身体会吃不消的。”   苏尘婉依言回到床上躺下了,嬷嬷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又吹灭了油灯才去外室守着。   这一夜丞相府的人都各怀心思,院子里却是一样的安静,天色渐亮府里的丫鬟小厮也都忙碌起来了。城门口也传来了喜讯说是何徽回来了,何所依三更末才睡下,如今还没有几个时辰便被浮萍从被子里叫醒,说是夫人有令让府里的人都到门口去迎接何徽。何所依强撑着自己的眼皮艰难的从被子里面爬出来,吩咐浮萍拿来面巾先擦了把脸这才勉强有些精神。   昨日回来满脑子都是沈霍的身影,他的话就像是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一样。只是想着就觉得这心里暖烘烘的,这一想就到了天亮,勉强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的功夫又被浮萍叫了起来。何所依看着镜子里面那个憔悴的自己,有些无奈,总不能这副样子去见父亲,总是有些失礼的。吩咐浮萍取来些胭脂,用茶水融了涂在脸上才觉得好了许多。   提起裙角轻移莲步朝着丞相府的大门走去,何所依到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人先到了,为首了便是苏尘婉,身后还有些外院的亲戚。   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凉的,何所依不自觉的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浮萍细心的从身后递过一个汤婆子何所依侧目见苏尘婉连个披风都没穿便出来了,一双手已经通红了,悄悄的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又低声吩咐浮萍回去拿个披风来,苏尘婉听着心中淌过一丝暖流,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犯错也是念着自己的。抱紧了何所依递过来的汤婆子,对于昨天的事情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远远的何所依便看见父亲的马车朝着丞相府的方向疾驰,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车夫打开车门何徽从里面风尘仆仆的走了出来,何所依看着辛酸极了,这一趟父亲相比走的时候老了不止一星半点,看着他下车都不太灵便的脚步何所依才惊觉,原来父亲早已经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父亲了。随着何徽走过来的脚步门口的众人纷纷躬身问好,何徽眼中却只有苏尘婉一人,走上跟前小心的牵起苏尘婉的手轻声轻语的问这话,好像是生怕吓到她一样。   “怎的这么早就出来了,我不过是回来沐浴更衣。待会儿还要进宫面圣,你多睡会儿等我回来也是一样的,还穿的这样单薄!”   言语中虽然是责怪的意思,却句句透着关心。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苏尘婉的身上,原本到何徽小腿的披风穿在苏尘婉的身上竟然直接拖了地,何徽牵着苏尘婉的手慢慢的往回走,身后的重任也都紧随其后,一旁的何所依看着父亲这样的举动心中有些动容,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守在母亲身后,大半辈子。所以母亲才能有现在的生活,可是母亲却是始终都放不下自己的心结,这一次父亲能牵起母亲的手怕是也是离开的这些时日思念的紧了。   “洗澡水已经让丫鬟给你备好了,早膳也放在松涛院了你吃过了再去。今日回来在宫中议事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别饿着肚子。”   何徽听着苏尘婉的嘱托一一应下,笑的一脸幸福。苏尘婉整日呆在芙玉堂很少出门,何徽又总是很忙,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提能听见苏尘婉这样的关心了。何所依觉得若是现在四下无人何徽定然已经感动的老泪纵横也说不定了,收拾妥当了何徽便匆忙的进了宫。   想着终于不用再有什么事情打搅自己了,拖着已经困得十分疲惫的身体回房补觉去了。   何所依睡得安心,何暖凉却是身处险境了,迎接完何徽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副丹青。棋语见何暖凉一脸纳闷便上前来解释这画的来历。   “小姐,这是一位叫做水木的姑娘送来的,说是给小姐鉴赏。”   何暖凉点了点头,结果画卷看了一眼便惊住了,水木正是她名字的半边。顾之衡称自己是水木,她则称自己是水目,看过了以后将这画卷收好便同棋语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带着绿枝出门去了,大姨也就是说去恢复这位小姐罢了。何暖凉刚刚出门,院子里便有丫鬟跑到主院去通风报信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夫人,二小姐今早接到一副画,拿着画出府了。可要派人跟着?”   “不必,不过是带着画出去跟人显摆,她回来的时候来报一声便好,你一会儿去看看阿依,把这汤婆子给她拿回去。”   嬷嬷笑着看着苏尘婉打从心眼里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跟着高兴,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颇多,夫人整日都睡不好吃不好。如今能见她这么开心的笑着实属不易,多亏了大小姐早上的那个汤婆子了,笑着应下便带着汤婆子下去了。   且说何暖凉出了丞相府就一路向西往茶楼的地方走去,顾之衡画了一个阁楼,窗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包间中的一副画。想必是约在这里了,此时的何暖凉还不知道昨晚顾之衡被苏尘婉装见的事情,还在美美的想着顾之衡,以为他是见了何所依以后还是觉得自己好。下了马车一路哼着小曲儿,往雅间走去,小二见她长长过来,每次都是去那个雅间。如今见了她也只   是躬身行礼,不用带路了。   一推开门就看见顾之衡已经坐在那里了,何暖凉心情更是好。每次都是她等着顾之衡,   这次终于不是自己等他了,正想行礼却不料顾之衡冲上来一把掐住了何暖凉的脖子。   “你竟然敢害我!我一片真心,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何暖凉被掐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张着嘴想让空气进来的多些奈何自己整个人被沈之   衡提起来,根本呼吸不了。一张媚气十足的笑脸已经被掐的开始变了颜色,顾之衡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她。里面充满了何暖凉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有厌恶,有愤怒,还有清清楚楚的杀意。 第七十一章 水至清则无鱼   何暖凉见到杀意顿时就慌了,她不能死,就算是死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怎么能轻易的去死!   一双手奋力的抓住顾之衡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掰着。顾之衡消了气才一把将何暖凉摔在地上,做到一边看着何暖凉跪坐在地上咳得眼泪横流也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不知怎么他现在看见何暖凉的样子总是喜欢不起来,便是逢场作戏都觉得恶心,满脑子都是何所依那勾人的样子,还有她那睿智的眼神,每一样都吸引着自己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着。   “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殿下。。。。咳咳咳。。。。殿下你在说什么呀!咳咳咳,暖凉什么都没做啊!”   “还敢给我装糊涂?何暖凉,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戏弄与我,什么何所依要见我,分明是苏尘婉想要羞辱我!”   顾之衡原本不想说明了这事,毕竟一个皇子被臣子的家人发现自己在人家的侧门等着人家的女儿私会,这说出去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若是从前也就算了,现在沈霍来势汹汹正是需要谨慎的时候,自己却因为何暖凉这个女人出了这样低级的岔子,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不甘心的!相比于顾之衡的激动和羞愤何暖凉却是不明所以,忽然想到昨天自己做的事情,心中顿时觉得事情不对。   昨日明明听见所有人在找何所依,难道何所依没有去不成?   “殿下,母亲现在整日派人跟着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说不准是被人听去了消息才会走漏风声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姐姐若是能为殿下所用与我来说也是好事,我有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抚好顾之衡,若是惹怒了他对自己来说没有半点好处,方才顾之衡眼中那明晃晃的杀意自己看的是清清楚楚。这个时候顾之衡说什么都不能承认是自己跟苏尘婉告密,不然今日怕是从这茶楼出去的便是她何暖凉的尸体了。   顾之衡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怎么说这件事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自己已经许了她极大的好处。   “就暂且信你一次,既然你母亲派人跟着你,最近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免得引起不好的事情发生,现在太子一路十分猖獗,我还需谨慎行事。你且在府中安生些日子。”   何暖凉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件事为借口不见自己,说的她顿时哑口无言。便是不想这样做也没有办法了,毕竟方才是自己说的苏尘婉派人跟着自己,看着顾之衡毫无留恋的背影何暖凉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说什么借口不好,非要说苏尘婉派人跟着自己,想到方才顾之衡的话何暖凉的心不禁凉到了底。沈霍分明已经死了,他却还用这样不切实际的借口来做托词。   分明就是不想见自己!   顾之衡现在却没有时间想这些儿女情长,今日早朝看见沈霍的那一刻他便懵住了,差点就脱口问他是怎么躲过重重截杀回来的,竟然还毫发无损。   想想沈霍,再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得越想越气,这才画了幅丹青叫何暖凉出来见自己。现在气也撒出去了,也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对付沈霍才行了。他就不相信他沈霍就真的是福大命大怎么样都不会死!   回到府中,便迫不及待地叫来身边的暗卫。   “来人!”   “属下在。”   “去给我查查沈霍是怎么回来的,都去了哪里!”   暗卫领了命令快速的消失在了顾之衡的眼前,这事若是说查也是不好查的,毕竟回来的路上那么多的围追堵截,沈霍不可能全都躲过去,可是他就是这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让顾之衡的心里升起一阵阵的不安,他派人追杀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沈霍还能回来,所以杀手什么的都是他自己的人,现在若是被沈霍查出是自己的人做的怕是借着黄河大水立功一事参自己一本便是父皇有心保自己也是要被他扒下一层皮的。   “来人!”   “九殿下。”   “把这个给这次出任务的人分一分,就跟他们说,别怪我,要怪就怪沈霍命大吧!”   小厮拿着顾之衡递过来的布包一脸的可惜,抱着布包走了出去。不看都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怕是这些人活不过明天一早了。跑到厨房吩咐晚膳做的稍微好些,便去给这些人送东西了,怎么说也都是为九殿下卖命的人,死到临头吃些好酒好菜也是应该的。   顾之衡解决了这些人的生命以后坐在书房里还是有一阵阵不安泛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这心里总是惶惶不安的难受的紧。   找来府中暖床的丫鬟,关上了书房的木门,房间里面顿时一阵奢靡的景象。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平息,下人们远远地听见了都自觉地躲开书房的位置走。   顾之衡躲在书房里快活,何暖凉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流着眼泪,随着车夫的一声喊,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何暖凉赶紧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几个深呼吸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款款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猜着下人的背,稳稳的着了地。回到自己的房中何暖凉依旧想不通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去问一问何所依比较好,反正权当是关心了,昨夜苏尘婉在江虚阁大骂何所依自己今日不去看看实属不该。想着便唤来棋语,准备了一份还过得去的礼物朝着江虚阁走去。   “二小姐,我们小姐还歇着呢,不若二小姐等小姐醒了再来。”   浮萍老远看见何暖凉便从院子里迎了出来,一边挡着何暖凉的去路,一边十分得体的说着不让她进去的理由。何暖凉无法,只能带着东西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还在猜测何所依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跑去用计害她的,若是不知道她不可能不去的,昨日自己来的时候她还是一脸急切的样子不假。   傍晚时分何所依终于睡醒了,睡得饱饱的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浮萍端着晚膳进来放在外室的桌上,就来服侍何所依起身。想起下午时候何暖凉跑来的事情便一脸不高兴,何所依看出了她心情不好,透过铜镜都能看见她那拉的老长的脸。   “怎么了这是?可是有人欺负你,还是院子里那个丫头惹你这小炮仗生气了?”   面对何所依的打趣浮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却也听得出何所依是在拿自己开心,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担心,原本她还以为这二小姐是个善良的主儿,毕竟瞧着一脸的单纯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人。这时间久了却越来越不对劲,自从她来了主院事情就多了起来,小姐也无辜挨了许多不该的责罚!   “小姐,你就不要拿奴婢打趣了,今日下午二小姐来见小姐被我赶回去了。”   “你赶她做什么,不是说了二小姐来咱们院子随时随地都放她进来!”   浮萍见何所依半点防备的心思都没有还和自己生起了气,不禁急了。放下手中正在为何所依布菜的筷子干脆利落的双膝跪地,先是对着何所依磕了一个响头才敢说话。   “小姐,你总是不把别人想的很坏是小姐您有度量,可是奴婢今日还是要说几句大不敬的话,自从二小姐来了主院这就没消停过。一直是大事小事不断,小姐若是再不防备她怕是要吃亏的,小姐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奴婢担心啊!”   何所依听着浮萍的话没有像浮萍想象中一般勃然大怒,而是噗嗤一声笑了。拍了拍浮萍的脑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她那这几日没少受罪的膝盖一阵心疼。   “我的浮萍什么时候懂得这样多了,不过你要记住,不是小姐我不防备谁。这府中就是这样,原先只是我和阿韫自然没什么事情,如今多了一个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事情多一些也是正常的,毕竟人要往高处走,谁都不能免俗。”   “可是小姐。。。。。。”   “没什么可是的,你记住,水至清则无鱼,不要担心那么多。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且去把二小姐请来,今日你若是不让她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何所依虽然没有生气却也没有当回事儿,浮萍不禁替她着急,明明已经被陷害了几次了可小姐为什么就是想不通呢!这二小姐分明是来者不善,小姐还非要引狼入室当真是急死人了,前几次是小姐运气好,都躲过去了,可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谁敢保证小姐每次都多的过去呢!担心归担心,小姐既然有吩咐这人还是要请的,浮萍快步走向了湘云阁在门口碰见了正要出来的画梅便将消息告诉了她,说是大小姐有请。 第七十二章 急召入宫   画梅听了立刻回去禀报给何暖凉,听到这样的消息何暖凉才算是放心了,何所依还让自己过去便说明这件事她并不知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快步赶到江虚阁。   一进门见何所依坐在那里正优雅的吃着东西,快步走上前去,何所依见她来了挥了挥手让房中的丫鬟都下了。   “姐姐,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姐姐昨日为何没有赴约?殿下在侧门等了姐姐好久,据说还碰见了母亲。”   听着何暖凉这话,何所依已经基本肯定是何暖凉做的了,因为苏尘婉平日里是不会去侧门的。丞相府的侧门从来都是给下人和外人走的,就连何所依平日里出门也是要坐软轿从内院到外院走正门的。想明白这件事便不再奇怪为什么苏尘婉来的时候会那么生气了,想必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了,结果真的撞见了顾之衡才会大怒。   “暖凉,你说起这事我就生气,昨日也不知是怎么,用过晚膳我就一阵阵的迷糊。原本是想着在房间里容易睡着,我便先出去等了。坐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竟然也睡过去了,我一觉醒来就看见府中的下人都在四处找我,说是母亲在江虚阁等着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母亲找我,我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便随着嬷嬷回去了。”   何暖凉听着何所依这话却是更糊涂了,何所依在亭间睡过去了,根本就没有去侧门。这听起来是个巧合,却是十分不合理,先下这天气别说是子啊小亭子睡觉,便是半夜里去坐一会儿也是冻得整个人都难受的紧,她怎么就可能坐在那里睡着了?但是仔细观察了何所依的神情又不像是撒谎,若是她没在小亭子里睡着她又能上哪去呢,亥时一到就要宵禁了,她想一个人出门是不可能的。若是不出门她便不会不见顾之衡。越想越觉得有些困惑,索性继续试探。   “姐姐怎能在那里睡着,现在这天气这样冷,姐姐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昨日想同他多说一会儿话,穿的自然多一些。回来又泡了热水澡,自然不会有什么。暖凉你大可放心!”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告诉何暖凉,自己是因为穿得多又提前做了准备才没有生病的。自己没去见顾之衡纯属是偶然的事情,这样说想必何暖凉自然会相信的。毕竟自己那日想见顾之衡的神情是那样的迫不及待而且有不是作假,看着何暖凉有些迷茫的眼神何所依知道这是信了自己的话。   “暖凉今日来找我可是九殿下生了我的气?不若明日我找个机会去给殿下道歉如何?”   何暖凉自然不希望何所依靠近顾之衡,尤其是这个时候,顾之衡连自己都不见了更不能让他们两人单独想见。顾之衡现在已经开始对自己厌烦了,若是让他看上了何所依那自己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么。想到这里赶紧阻止何所依。   “姐姐莫要多心,九殿下怎么会生姐姐的气呢!都是暖凉一人多虑了,九殿下疼宠姐姐还来不及呢!”   “若是这样我就放心了,暖凉,我为九殿下做了个荷包,你替我给他可好?”   “九殿下收到这荷包定会很高兴的,暖凉一定将姐姐的心意带到!”   接过何所依手中的荷包查看了一番,只见这荷包上绣的是一对鸳鸯,在一滩池水中交颈嬉戏样子惟妙惟肖十分讨喜。余光瞥见何所依一脸红晕的害羞样子心下更是确定了何所依方 才所说的话。收好了荷包便找了个借口走了,何所依维持着脸上的害羞从走了何暖凉才又拿起手中的筷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这一次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若是她再不老实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入夜,何所依坐在油灯旁看着书,沈霍从身后抱住何所依的腰也不说话只是陪着她。良久,何所依看的累了,揉了揉眼睛准备休息却不见沈霍有要走的意思。   “殿下,我累了,时间不早了殿下也早些休息吧!”   “好。”   得了沈霍的答案何所依本以为他会走的,却不想他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脱起了衣服。何所依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件一件的脱着,本能的捂住了自己双眼,一张脸羞得通红。沈霍虽然在她这里过了两次夜可也没有这样过,不是分开睡的就是喝的烂醉,哪里顾得上脱衣服!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衣服穿上。”   “怎么?不是你说让我早些休息的么,我现在要休息你怎么又不让了?”   “殿下恕罪,是我没有说清楚。请殿下回去!”   沈霍听见何所依这么说却突然不高兴了,沉着一张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不说话就站在地上径直的看着何所依的脸,来来回回的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眼中一般。何所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了他不高兴,今日这事本就是他的不对,难道还能怪自己不成?   “你送了老九一个荷包,还一脸娇羞的样子,现在却要赶我走!”   说到这里何所依才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沈霍因为这件事情吃了醋,转念一想自己送荷包的时候沈霍并没有来,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送了荷包给顾之衡的呢?   “你监视我!”   沈霍没有料到自己这么一句话也能让何所依抓住把柄,却是他有安排人在何所依的身边,但却不是为了监视,是为了保护何所依的安全。谁让她总是被人算计呢,府外一个顾之衡虎视眈眈也就罢了,府里还有个居心叵测的妹妹,她又总是不把何暖凉的算计当回事儿。看着何所依冷冷的表情沈霍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自己。现在说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不回相信的,谁让自己说漏了嘴呢。   “阿依,我是在你身边放了人手,但是绝对不是为了伤害你,你要相信我!”   “是啊!殿下堂堂大周的太子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伤害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不过是用来监视的罢了。”   沈霍原本还有些忐忑,想着若是能求得何所依的原谅便是怎样都好。却不想听见何所依这样说话,顿时气血上涌怒气上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何所依,你当本殿下是什么,随便什么人都是我能看的上的?还是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什么叫你是无关紧要的人,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让你现在就变成我的女人!”   何所依自然知道,既然这话沈霍说的出来就做的出来,看着气的青筋暴起的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方才不过是气话,一冲动就说了出去,哪里想过那么多。沈霍见何所依不出声以为她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上前一把将何所依按到在床上,像是疯了一般撕扯着何所依的衣服。何所依自然是,不肯,挣扎间沈霍已经抓红了何所依的手腕。   “殿下。。。。。。我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   就在何所依最无助的时候一个陌生人用和沈霍同样的方式闯了进来,叫了一声沈霍就立马转过身去,一双手蒙在眼睛上,直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沈霍被他唤回了理智却是依旧一脸的不爽,只是这次不爽是因为什么就无从得知了。起身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又把被子盖在何所依的身上放下窗幔以后才冷冷的开了口。   “滚过来,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可以去领死了!”   那人头低的都快要埋进低下去了,迈着步子走进来在沈霍身边耳语了几句便马上消失了,生怕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一样。沈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转身看着背朝自己装睡的何所依叹了口气。   “父皇叫我进宫一趟,你且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走了,何所依拽着被子很快便睡着了,沈霍却被皇上叫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   皇上坐在太师椅上喝着太监送来的茶水,听着秦妃在一旁弹琴一脸的兴致盎然。一曲终了秦妃迈着步子一扭三晃的走到了皇上的身后,为他捏着肩。沈霍始终坐在椅子上不曾说话,父皇既然这么晚召见自己过来还有秦妃这个妖女在身边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现在这个时候多说多错。终于皇上放下手中的茶杯,将自己面前的奏折推向了沈霍,示意他先看看再说。沈霍结果奏折仔细翻看起来,全都是下面的官员上报的黄河大水的情况,里面不乏夸自己的人,更有甚者简直将他形容的像个无所不能的神。沈霍不禁笑了,这些人只知道自己是当今的太子,若是知道九皇子才是父皇的心头好不知道会不会是有一种态度!   “皇儿怎么看这些奏折?”   “父皇,孩儿认为这些奏折有很多夸大其词的地方,看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能博父皇一笑罢了。至于黄河大水的事情,还是要多听一听朝中元老的意见的。” 第七十三章 中饱私囊   “恩,你长大了,不恃宠而骄懂事了许多,黄河大水的事情你解决的很好。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何丞相的功劳,不如这后续的灾民也由你来安排好了。你可有意见。”   “孩儿谨遵父皇圣旨,定不辱父皇重望。”   说了半天终于听见皇上说了一句正事,想必这就是半夜急召自己进宫的原因了。左右都是躲不过去的,不如早早应下。免得父皇又要找借口去为难母后,到时候母后伤心难过受罪的还是自己。皇上见沈霍答应的痛快满意笑了,目的达到了便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沈霍从御书房走了以后秦妃才带着有些责怪的语气开口。   “皇上,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让衡儿去,如今太子殿下在民间评价颇高,我们衡儿也不差却是苦于没有机会呢!”   “爱妃想的不够长远了不是?若是一直打压他,他心生警惕,整日谨慎行事我又如何能抓住他的错处。不若就给他来个捧杀,皇后那里的势力太过强大,硬来是不行的。”   “皇上,不是臣妾怪你,只是臣妾愚昧想不到这么多。还请皇上不要介意才是。”   “爱妃这不是取笑于我么,你这样懂事朕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不过是年纪尚小说些不懂事的话罢了,朕若是因为这事责怪你岂不是同你一样了?”   皇上拥着一脸娇羞的秦妃,说着腻人的话,这个秦妃自从入宫一来就是宠贯六宫的人物,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皇上一贯都尊重有加的皇后也失了圣心。后宫这么多年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连新进宫的嫔妃都没有怀上子嗣的。皇上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在服用太医开的药方,却不知这背后其实是另有隐情的。说够了话,皇上一把抱起秦妃向内室的大床上走去,三更的锣声随之而来。   “皇后娘娘,皇上今日没有去梁贵人那里,也没去别的宫中。”   “那便好,给我梳洗吧!”   “只是。。。。。。”   “只是什么,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想什么样子,我是这么教你的!”   那宫女见皇后动怒立马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两手攥着手帕来回的揉搓。肩膀也抖个不停,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   “娘娘息怒,是皇上叫了秦妃去御书房,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出来了。现下御书房的灯已经灭了,想必今晚是招了秦妃留宿了。”   皇后气的顿时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那宫女顿时一个激灵却是不敢说话,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皇后如何也没想到皇上竟然荒唐到了这个地步,后宫女人不得干政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御书房想来是嫔妃的禁地,现在皇上不仅在御书房召见秦妃,竟然还公然让她在御书房留宿!这是犯了大忌。   “混账东西,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跑到御书房去了!”   “娘娘,皇上召见了秦妃以后就给咱们宫里下了禁令,说是天明之前不能有人出去。”   “滚出去!”   “是。。。。。。”   皇后握紧了拳头气的浑身发抖,现在已经这样了,若是没有身后家族的势力自己这后宫之主的位置怕是早就不保了吧!还哪里容得自己生这份气!   “娘娘,早点歇了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她秦妃便是再厉害也翻不出大天了去,这后宫的实权最后不依旧是娘娘您手里的么!”   听了嬷嬷这样说皇后的心里舒服了许多,今天左右也是这样了,皇上既然下了禁令便是想到了自己会知道这件事情,不如就听了嬷嬷的劝。明日一早秦妃到底还是要来请安的,到时候不还是任自己处置?   想通了也就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嬷嬷瞧准时机上前来为皇后更衣,盖好了被子恭敬的退了出去。   翌日一早用过了早膳,嫔妃们就纷纷聚集在皇后的房里,等着皇后出来给皇后请安。一众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之中唯独少了一个身影,皇后迈着沉稳的步子从内室走出来就看见一群每天都会出现的女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悄声看了嬷嬷一眼,嬷嬷会意,一声轻咳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皇后在椅子上稳稳的坐定以后扫视了一周才发现似乎该来的人没有来。   “秦妃呢?”   “回禀娘娘,秦妃还在御书房没有出来。”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炸开了锅,皇后瞪了一眼方才多嘴的那个嫔妃却也没有说她什么。议论声四起这下秦妃留宿御书房的事情算是彻底传开了,正讨论着秦妃一步三晃的从外面走了过来。   “秦妃娘娘到!”   “哎呦,姐姐,你瞧妹妹这身子骨就是不硬朗,这一早起来啊,难受的紧,就觉得这浑身都是酸疼的。这不,来晚了,妹妹在这给姐姐赔不是了!”   “。。。。。。”   秦妃一进来就一脸得意的躬身给皇后行礼,说是赔不是,倒不如说是来示威的。皇后看着她低着头都掩饰不住的得意顿时又想起昨晚来了,索性坐在那里不出声,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梁贵人在哪?”   “皇后娘娘金安。”   梁贵人双手叠在小腹跟前,十分端庄的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朝着皇后行了礼。   “瞧瞧!这梁家的孩子就是端庄,当真是讨人喜欢,昨日皇上没有去你宫中。委屈你了,来,这雀头钗你带着,算是本宫替皇上给你陪得不是。”   皇后一脸笑意的看着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风范的梁贵人越看越觉得喜欢,抬手将自己头上新定的金钗戴在了她的头上,这后宫之中分的是两派。一派跟着皇后,皆是端庄淑女的大户人家,一派跟着秦妃,皆是皇后眼中无视礼法的人,身份自然没有前者高贵。   “娘娘,这秦妃还跪着呢!”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秦妃,大家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宠贯六宫的女人身上。   秦妃半蹲在地上,一双腿已经不可控制的开始抖动了。皇后依旧在和别人闲话家常,假装看不见她,虽然生气,却也是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皇后,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连皇上也是不敢对她怎么样,便是自己在这里吃了亏也是正常的。再者说这么多年皇后刁难的还少么,这么点小事不过是一咬牙便忍过去的事情,比起没有圣宠又算得了什么!   后宫之中明争暗斗不断,丞相府却也是不比后宫差到哪里去。   何所依一早去芙玉堂给苏尘婉请安,刚一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对。苏落的脸拉得老长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何暖凉,地上摆着一个摔碎了的茶杯,何暖凉跪在一旁,肩上还有水渍。偷偷看了一眼嬷嬷,只见嬷嬷轻轻冲着自己摇了摇头何所依只得收起好奇心,缓步走到苏落的面前,双手交叠盈盈下拜。每个姿势都是规规矩矩的,母亲正在起头上,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惹她生气的。   “女儿给母亲请安,母亲昨日穿的少了,可有着凉?”   “我都好,你先坐下吧!”   苏尘婉正生气,被何所依这一打岔气也消了许多,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何暖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丫头果真不是个善茬,面上看着规规矩矩的,背地里心思倒是多的可以。竟然能瞒过自己的眼睛这也算是本事了,叹了口气,十分的无奈。这孩子是自己做主过继来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不如今日就把话给她说开了,也能安生些日子。   “暖凉,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何暖凉别的本事没有,变脸的功夫那可是一流的,苏尘婉这样生气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这时候便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该先认错,否则惹怒了苏尘婉,将自己赶出内院往后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女儿惹了母亲生气便是女儿不孝。”   何暖凉话音一落苏尘婉便把手中的书卷摔在了桌子上,茶杯已经碎了手中只剩下这个管家刚刚拿上来的账本,清脆的响声吓得何暖凉一个哆嗦。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说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她做过的事情太多,总不见得一样一样的全都不打自招了。苏尘婉看着何暖凉这副样子知道她是在打马虎眼,心里更是生气。   “好!你不说我说。私自挪用府中的账目,把厨房的东西以次充好,你说这钱你都弄到哪里去了!我让你管家,不是让你中饱私囊的。”   听到了自己的罪行何暖凉就放心了,只要苏尘婉说出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便有托词可以解释。这要比自己什么都招了好上许多,原来就是账目上的问题,何暖凉惊讶与苏尘婉看帐的本事,这账她做的细致到连管家和几个账房先生都看不出破绽,到了苏尘婉手里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出了这么多门道。   “母亲,这钱被女儿拿去买铺子了。”   “为何要买铺子,为官便不能经商这是朝廷的律法,你是想要害死我们一家人么!” 第七十四章 安置灾民   “女儿不是有意的,女儿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是看着父亲整日辛苦家中开销一直很是拮据便想着购置几间铺子也好补贴家用。”   苏尘婉看着唯唯诺诺的何暖凉被她气得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许多,却也没有办法说她什么,毕竟她说的也有道理。原先庶女是没有权利读书的,自然不懂得这些,自从自己过继了她便事情不断竟然忘了给她请老师,说起来自己也是有错的。   “算了,你且起来吧!那几间铺子就交给二伯打理,你也是一片好心。说到底怪我没有给你早点找个老师。”   听到了这里何所依才明白,原来是何暖凉掏空了丞相府的里子,不过她说买铺子那就一定是买了,至于是不是花了那么多钱还是有待考证的。这般大费周章的不过是想让母亲为她请些老师。何暖凉虽然小心思不少终究还是愿意学习的,才艺什么的也算是庶出里面拔尖的人,不然也没有什么能力与自己抗衡。   “夫人,太子殿下随老爷回府了,说是要让大小姐过去一趟!”   苏尘婉还没来得急和何所依说上话,丫鬟就进来禀报,说是沈霍要见何所依。看见苏尘婉的眼神何所依心中一惊,母亲莫非是以为自己又勾引沈霍了?想到这方才想要赶紧过去的心也放下了,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苏尘婉点头了才从芙玉堂走出来。   何徽书房   何所依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一阵欢声笑语,不知道沈霍同父亲在说什么,便加快了脚步。   “小女何所依拜见父亲,太子殿下!”   “来啦,阿依呐,太子殿下说是有事找你商量。你们且慢慢聊,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何徽何所依十分纳闷,这都这个时辰了父亲还能有什么事要做,可是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气定神闲的沈霍,心中还是有气的。毕竟他做了那样的事情过后连句道歉都没有,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太子殿下尊贵,我这庙太小,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总是跑过来做些无谓的事情!”   “这是还在生气?我昨日还不是让你气糊涂了才会那么做,你若说是不跟顾之衡来往我怎么会这么激动。说到底也不都是我一人的错,今日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些的,昨日半夜父皇叫我进宫,说是让我去安置灾民,我这心中有些主意,但是却发现灾民安静一阵子又开始闹腾,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听到了这何所依才明白,原来不是来找自己说闲话的,既然是正事那便该有谈正事的样子,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满,专心的思考这沈霍的说话。这灾民年年都有,并非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但是今年沈霍却来像自己求解决的方法想必这件事情不简单。   “太子殿下是如何安置这些灾民的?”   “还是从前的老方法,在城外建了几间屋子,加上之前有的。今年人多又租了几个老乡的空房子。每日都有人去送粮食,还有大户人家去那里挑工人。”   “依太子殿下这么说不会有什么灾民再不满现在的生活了,有吃有穿有住,虽然条件有限可终究都是一时的,怎么就会闹个没完?”   这件事不光是沈霍想不通,连何所依也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按说这样的灾民都是这样的,况且今年沈霍还让些大户人家来挑工人,应该百姓更满意才是。   “也并非是闹个没完,总是时好时坏的让人头疼,每次闹起来我过去劝说都会好。等我走了以后没多久就又会闹的不可开交。”   何所依眉头紧锁考虑了很久,终于想出事情的原因了。沈霍本就不受皇上待见,如今这收买民心的大好机会竟然让沈霍去做定然是有原因的,搞不好这其中捣乱的人就是皇上安排的也说不定呢。   “太子殿下,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这些年都不怎么待见你,这一次水灾让你去实属正常。可是如今这安置灾民是收买人心的最好时候,皇上为什么让你去你可想过?”   “你是说,有人捣乱,所以灾民才会反反复复的闹?”   何所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他的家事了,自己也不便深说,更何况以沈霍的聪明自己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其中的缘由。想必此时他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已经有主意去解决好这件事了吧!沈霍被何所依这一提醒顿时豁然开朗,匆匆说了声告辞人就已经走出房门了,他说要走何所依自然不会阻拦。   “阿依呐,太子的性格不是很好,做事心狠手辣,你同他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为好!”   沈霍刚走何徽就进来了,看样子是一直都在附近看着,并没有走远。何所依为父亲的细心感到感动,许是怕自己在沈霍这里受什么委屈,太子专程来找自己的,他又不好在场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说是有事离开不过都是幌子罢了。何所依上前为何徽倒了一杯茶,只听着他唠叨也不说话,何徽自说自话的唠叨了一会儿见何所依不出声,心中难免有些难受。   “我同你说话你怎么都不应声,这解决水灾之时我同他朝夕相处了几日。发觉他做事杀伐果断,没有半点的犹豫。我是怕你万一那句话得罪了他怎么办!”   “父亲放心好了,即便是心狠手辣之徒也比那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要好上许多。女儿还是要提醒父亲一句,眼下正是站队的时候,父亲若是哪天中庸之道做不下去了万万不能选择九皇子。”   何徽听了何所依这话心下一惊,这顾之衡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为人颇为谨慎。甚少有把柄被人发现,的确是不可深交之人,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女儿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也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得到了何所依的指点,沈霍很快便找到了捣乱的人,将他们论罪以示惩戒。灾民的事情圆满的解决了,一时间街头巷尾对太子沈霍的呼声更高。早朝还没开始,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走进了皇上的寝殿,拨开中间的隔断毕恭毕敬的朝着龙床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那些找事的灾民已经被太子殿下关了起来,现在街头巷尾都是夸太子殿下的言论。有人已经把太子殿下这次的事情写成了戏文,相信文武百官今日早朝的路上定会听到些风声。”   “行了,你退下吧,朕知道了。九皇子昨日是住在宫中还是府里?”   “回皇上,九皇子昨日住在府里。”   皇上坐在床上挥了挥手,小太监便躬身出去了。只剩他一人在床上左思右想的担心顾之衡今日一早进宫会听到些风言风语心中难过,早知道这样不如将这差事交给他,也不知这孩子会不会多想。   这边皇上坐在床上担心,却不知顾之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恰逢今日出门早了些,路上听到不少议论。就连那戏文他也听见了几句,无非就是赞沈霍英明神武为百姓着想的一些话,顾之衡坐在马车里握紧了拳头,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为的就是不让沈霍有出头之日。结果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扳回一城,这亏吃的当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九殿下,今日从哪个门进去?”   马车在皇宫附近缓缓停下,征求顾之衡的意见,往日若是来的早了顾之衡便会从偏门进去,先去秦妃宫中看看,待到早朝的时候再出来。今日街上的留言他也是听得清楚明白,若是此时进宫见秦妃殿下难免又要被她埋怨,这才停下来询问顾之衡。   “去秦妃那里。”   “是,驾!”   那侍从接到了命令自然顺着他的意见,这时候殿下的心情一定十分不好,还是不要多话为好。马车缓缓驶入宫门,顾之衡下了马车换上软轿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秦妃的住所。   宫女老远见了顾之衡的轿撵便赶紧回去禀报。   “娘娘,九殿下来了。”   “恩,等他进来且让他在前厅候着,我这就过来。”   宫女得了秦妃的命令,转身出去迎向了顾之衡。将他带到前厅又端上了茶点就各干各的去了。顾之衡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自己的母亲出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秦妃从后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一脸埋怨的看着顾之衡。见秦妃这样的表情顾之衡便知道水灾一事母亲定然是已经知晓了,不然不会这样看着自己的。   “今日的事情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了,你打算怎么做?”   “孩儿认为现在不适宜轻举妄动,既然他能破解我多年来对他造成的威胁,现在才反击说明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与我抗衡。不如我们先打探一下他身后都有什么样的势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七十五章 添堵吃瘪   秦妃听他这样说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也不做声,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顾之衡已经和当年的那个什么都要自己告诉的他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对事情拿捏的分寸十分准确了,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事情了。只要保住现在的恩宠便是神仙也救不了沈霍,再有能力圣心不在他身上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你同那个何家的次女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结果?何家是一步大棋若是走对了往后你的路便要平坦许多。”   说道何家的女儿顾之衡脑子里先蹦出来的却是何所依,总觉得她莫名的吸引着自己,特别是见过她做事以后更是觉得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而不是那个目光短浅的何暖凉,但是奈何何所依对自己总是忽冷忽热的,自从上次自己被她放了鸽子她便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怎么?那女人不好对付?终究是何家的女儿,先把势力拉过来再说其他,若是不喜欢待你自己能做主那一日休了便是。”   “并非如此,母亲可知何家两个嫡女,有一个是真正的嫡女,另一个是何家夫人过继的庶女?”   “这事整个西京都知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孩儿觉得何家真正的嫡女颇有母亲的风范,不仅足智多谋而且为人也是良善之辈。眼界甚至比一些男人都强上许多,孩儿近日来越发对她感兴趣,只是。。。。。。”   “只是人家不怎么理你。”   秦妃见顾之衡一脸的欲言又止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何所依端着小姐的架子不肯和他走的太近罢了。话音一落,见顾之衡一脸惊讶的样子心下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就是这样,总是端着架子,觉得自己多高贵。总是嘴边挂着矜持两个字,特别是何所依这种嫡出的女儿,从小便是这样教育的,更何况她有个琅琊苏家的母亲,自然是有高傲的资本。就这样的身份,莫说是嫁一个皇子,便是做皇后也是绰绰有余的。养尊处优的又怎么可能看的上只是九皇子的顾之衡?看来自己要为这个儿子出出主意了,把这个真正的大小姐娶到手才是真格的,什么何暖凉若是喜欢便往后放一放,若是不喜欢不要也罢!   “你区区一个九皇子,人家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母亲是琅琊苏家的嫡长女,她高傲点也是正常的。她越是矜持你越是要用心,不然怎么能凸显你的不同?”   “母亲这话孩儿自然是明白,只是孩儿几日都见不到她一面。丞相大人又有意避讳跟皇子走的太近,便是太子沈霍去他府中也是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被请出来。孩儿只觉无从下手啊!”   顾之衡的为难秦妃又如何会想不到,但是若是想要娶这何所依这些事情都是他的必经之路。莫说何所依足智多谋,便是刁蛮任性只她的背景就够顾之衡在朝中牢牢的握住实权了   若是到时候自己在从中斡旋一番想必这太子之位沈霍也就坐到头了,所以说这何所依是志在必得的。他们能想到的事情沈霍未必想不到,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跑到丞相府去。   “他沈霍能去,你也能去,再怎么说你也是皇子。何徽再有骨气充其量也就是个臣,你去了他还敢将你拒之门外不成?若是进得了丞相府想必你就有办法去见那何所依了。”   沈霍听了秦妃的话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拜谢,直说是自己想的不周到了。得了秦妃的锦囊妙计顾之衡顿时有了信心,眼下之事是先把何所依弄到手,至于沈霍便先让他得意一阵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等自己娶了何所依再来对付他就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了。   “九殿下,早朝的时间到了。”   “就来!母妃,孩儿先告退了。”   秦妃见自己的儿子终于明白了,心中也十分高兴,想着往后顾之衡娶了何所依的日子嘴角就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看来自己这些年的隐忍没有错,终究还是快要熬出头来了,若是衡儿做了太子她就不必再同皇后争的你死我活了。挥了挥手示意顾之衡快些去上朝,自己则起身往昨日在皇后宫中受了些委屈,今日沈霍立了大功想必皇后正高兴着,以为皇上终于回心转意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自己呢,她这么得意,不去给她添点堵都对不起自己同她斗了这许多年的辛苦。想必有不少趋炎附势之人已经在皇后宫中拍马屁了。   “桂香,去吧皇上送我的出尘香拿来。”   “娘娘,那香不是您一直都舍不得用的么,就那一盒,可是有什么大喜事要庆祝?”   “我们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说罢径直的走了出去,并不理会一脸惊奇的桂香,这香料甚是难得,每年从西域只送来十盒。只有皇上宫中有也不是很常用,都说物以稀为贵,这宫中的嫔妃也只在皇上身边才闻过。今日为了给皇后添堵秦妃也是下了血本了,这香原本是今年年初的时候皇上送给她的,她一直都没舍得用,说是留着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也顾不得过年不过年了,能让皇后心里难受比她自己用了这香都值得。没一会儿的功夫,桂香捧着个盒子从秦妃的身后跑了过来,一路小跑的跟着秦妃往前走。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若是把这香摔坏了你就自己去领杖刑吧!”   “是。”   桂香自然是明白秦妃的意思,自从她跟了秦妃,凡是在她手中受过杖刑的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刑房的人。桂香赶紧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急急的跟着轿撵往前走不敢再跑。几个转弯到了皇后的院子里,还没进去便听见里面欢笑声四起,秦妃唇角勾起。   “秦妃娘娘到!”   听着太监传唱后屋子里短暂的安静得意不已,下了轿撵迈着小碎步一扭三晃徐徐走进了内室。   皇后坐在主位上一脸威严的样子看着秦妃,只见她带着一脸的笑意盈盈跪拜。   “皇后娘娘金安。”   “平身吧!来人,赐座!”   待秦妃坐下屋子里再度闹腾起来,有溜须拍马的也有讽刺的,当然这讽刺的大多都是站在秦妃这一边的人。皇后冷眼看着下首这些莺莺燕燕,她的儿子终于为她争回了一口气,被秦妃死死的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看见翻身的机会了。瞧着秦妃那一脸不屑的表情皇后在心中嗤笑,她儿子立了大功的时候她不也是一脸得意的样子恨不得这普天之下都知道她儿子的好。   正想着秦妃站起来,扭着腰满脸笑容的站在皇后跟前,简单行了个屈膝礼。一挥手桂香从身后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大喜,这是我宫中的出尘香,原本是皇上送与我想要在大年的时候在我宫中点上的,今日太子立了大功臣妾便把这香送给皇后娘娘。希望能粘粘喜气。”   秦妃这突如其来的送礼闹得嫔妃们都措手不及,纷纷给自己身边的宫女使眼色,想着回去拿个礼物来补上,若是因为这事被皇后挑了理可就不值得了。皇后看着秦妃一点点的揭开那层红布心里的火气也随着那渐渐漏出来的鎏金紫檀木的盒子一点点上升,秦妃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立了个功就送这样的大礼是想告诉自己没有下次么!   这出尘香她怎么会不知道,原本这香是常年都在自己屋子里头的,因着自己同皇上出使西域时候说了喜欢皇上才差人同西域的人要的。现如今她得宠了几年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拿这香到自己这里卖弄!   微微一笑:“秦妃可知这出尘香的来历?”   “哦?臣妾只道好闻,却不知还有什么传说不成?”   秦妃入宫晚,皇后又是性子内敛的人,不喜卖弄。所以这出尘香到底是怎么来的也只有皇后和皇上两人知道,如今皇后一提秦妃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香是皇上还尚未登基之时就有了的,原因是当时皇上带着本宫去西域游玩,我只说这香好闻他便特意寻来了给我。后来皇上登基了,专门在西域的进贡上填了这香。青柳,去把我们的香拿来给秦妃看看。”   听得皇后这么说秦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这香她可是求了好久皇上才给了她一盒,却没想到皇后这里竟然会有。青柳拿着香在皇后的授意下点燃了,一股清澈的味道顿时飘进了众人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秦妃闻了这香心中更是不平,细细回想皇后身上那若有似无的独特香气可不就是这香么!自己连用都舍不得用的东西,在皇后这里竟然用来熏衣服,今日自己还当是什么珍宝一样的拿到这里来显摆,这脸真的是丢到了家。   摸着自己的额头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朝皇后告罪后便匆匆的走了。皇后冷笑着看着秦妃离去的背影,跟她斗,不过是些小恩小惠有什么可炫耀的。 第七十六章 设宴   若是今日秦妃不这样刺激她。这香她是根本不会拿出来炫耀的。不过是香料,拿来用用便好。   “娘娘,秦妃这香。。。。。。”   “咱们宫中又不缺,差人给她送回去吧!也难得她有心,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来给本宫。”   宫女听了皇后的话将秦妃送来的香料包好,转身出去了。   “秦妃娘娘,刚才皇后娘娘宫中的云萧将娘娘送去的出尘香送回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说她那里不缺,难为娘娘惦记她了。”   “啪!”   秦妃听了宫女的话顿时气得一双手抖得不行,手中的茶杯被她以一个完美的弧度丢在了进来报信的宫女身上。那宫女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个哆嗦,低着头从肩膀就可以看出她有多害怕,那瑟瑟发抖的样子看的秦妃更是生气。   “你哆嗦什么!本宫能吃了你不成,你瞧瞧人家皇后宫中的人,再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何用!下去领了杖刑,我不想再看见你。”   那宫女一听自己要被杖刑顿时吓得眼泪都下来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边哭喊着娘娘饶命,一边不忘了往秦妃的脚边爬,想要拽住秦妃的衣角却被秦妃抬腿踢出去老远!桂香听见屋里的动静急匆匆的走进来,一看这架势便知道秦妃又是在皇后那里受了气回来找下人撒气来了。连忙上前劝阻,这个月秦妃诸事不顺,这宫里的丫鬟已经被她杖毙的七七八八了,再这样下去难免要闹到皇上那里去,到时候牵连的便是整个宫的人。   “娘娘,何故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一般见识,娘娘不想看见她把她降了级丢出去扫院子便好了。这事情若是闹大了,被皇上知道咱们宫里这个月死了这么多人怕是要对娘娘心生芥蒂了。”   桂香从一旁又拿了一个新的茶杯,在里面放上了一个安神丸,药丸一碰到水立马便化开了。端着茶水到秦妃面前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劝说,那宫女跪在地上看着桂香一脸感激,秦妃脾气不好,在她面前当差被打骂那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不让自己死别说是扫院子,便是刷马桶她也认了。桂香见秦妃不再那么生气了,赶紧给那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立马上前来认错,说是自己不懂事,求秦妃不要怪罪。秦妃不知为什么,自大喝了桂香递过来的茶便觉得有一阵阵的困意袭来,而且越来越强烈,如今这宫女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也不想多废话,一脸不耐的挥了挥手。宫女连忙谢恩,一路小跑的出了秦妃的寝殿。   “娘娘,若是乏了便歇歇吧!往后的事情往后再想,谁能保证这太子不犯错呢?”   秦妃点了点头,在桂香的搀扶之下走进了内室,躺在床上没有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桂香放下秦妃的窗幔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出门果然方才的那个宫女还没有走远,在门口等着自己。   “多谢桂香姐姐救命之恩,奴婢便是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桂香姐姐的。”   “你若当真想要报答我,便不要去娘娘面前触霉头!”   “桂香姐姐说的是,奴婢记住了,以后定不会出现在娘娘面前的。”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去通铺住吧!”   打发了那宫女桂香瞧着四下无人偷偷出了秦妃的宫中,几个拐弯便到了一处荒废的院子。走进去学了几声猫叫,皇后便从她身后走了过来。   “她可是发了脾气?”   “回娘娘,秦妃回去以后大发雷霆,差点杖毙了一个宫女,被奴婢救下了,以后想必用得上。”   “恩,她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这个奴婢不知,秦妃向来谨慎,与外人谈话的时候连我都不留在身边。不过今日一早奴婢无意间听闻秦妃想要殿下娶何家的女儿。”   “行了,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不要来找我。秦妃疑心重,莫要连累你丢了性命。”   “不怕,奴婢临走前给她下了安魂散,没有两三个时辰恐怕是醒不过来的。”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丫头是个可以提拔的,做事滴水不露对她又极为忠心。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桂香传过了话便离开了。即便是下药了也不能离开太久,否则难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皇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是不是该将她送到皇上那里去。毕竟她是秦妃身边的人,对于她的了解一定比自己多,若是想要与秦妃抗衡,光有自己一人还是不够的。   更何况,秦妃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亲信竟然会背叛她吧!而且一出卖就是这么多年。也当真是辛苦这丫头了。   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秦妃,便是皇上再喜欢又能怎么样,只要本宫不倒你便永远被本宫踩在脚底下!”   皇后望着自己身后这废弃了许久的小院心中一阵感慨,当年他们的住处很小,两个人加上些下人一个院子都快要住满了。可是他却每天都会想着自己,念着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住的院子渐渐大了,可是却冷清了,他再也没有过来看过自己,皇后始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家族壮大以后不该是好事么,为什么皇上总是这样避之不及,当年他能坐上这皇位也是多亏了娘家的帮助和扶持。如今用不上了,便成了他的威胁。   “皇后怎么在这?”   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打断了皇后的沉思,一回头却看见皇上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忌惮有疑惑还有几分不喜。   “皇上万福,臣妾不过是思念从前的生活,今日出来闲逛无意间便走到了这里。心中甚是怀念,不由的多呆了一会儿。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情找臣妾?”   “外面太阳这样大,还是回去说吧!”   看着皇后眼中那挥之不去的忧郁皇上突然间有些怜惜她。   想当年她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端庄大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分寸。从来不会逾矩半分,你总是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即便是他们私下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永远是恭恭敬敬的。瞧着这样的女人便觉得她是天生的正妻,就该是母仪天下的样子,这个皇后除了她,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皇后是皇后,妻子是妻子。她总是那样的态度让自己总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可是宫中的女人又都是别有目的的样子,他便始终都宠着她敬着她。直到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权利似乎受到了威胁,眼看着皇后的家族一日一日的壮大,他却无能为力。他们家的人都像她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滴水不露的,让自己想治罪都没有理由。渐渐的他开始恨这个跟自己同甘共苦的女人,再后来秦妃出现了。这个女人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她的在乎写在她的脸上,她的心思也写在她的脸上。不管她是演戏还是撒娇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于是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升了她的分位,整日和她呆在一起。即便她有些小心思也没关系,自己是一国之主满足她些小要求还是应该的。   “皇上请用茶。”   宫女的一声请安将正在回忆过去往事的皇上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现在的形式已成定局,皇后只能是皇后,在他的眼中和朝堂之上的那些臣子没有什么区别。   “皇后,询儿立功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今日朝堂之上询儿同朕说那些主意都是何家的女儿给他出的,朕想着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不好召一个姑娘前来问话,这件事就交给皇后去办吧!找个由头,在宫中设宴,顺便将给这孩子的赏赐也一道给她。在众人面前给她立个威也是好的。”   皇后顺从的低下头,答应了这个差事。原本询儿同自己说身后有个指点迷津的军师她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又是一个绝世的才女,不知道命运会如何,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怕是后半生也要同自己一样过得悲凉,只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皇上见她答应了,也就不再多留,起身离开了。皇后却突然想起方才桂香说的话,秦妃决定要顾之衡娶何家的女儿,何不借此机会将何家的两个女儿都请来,制造些误会让他们以为那后来收养的何暖凉就是他们需要的人。这样一来,这才女在自己的手上,若是询儿用些心思想必是有希望的,毕竟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冒着替父亲站队的风险帮自己的儿子。   这样想着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禁坐在桌前苦恼起来,这件事实在是不太容易做。毕竟她和秦妃斗了这么多年,秦妃这人有多不好糊弄自己也是知道的。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来人,去宣长公主。”   长公主和何所依师出同门想必一定是说的上话的,若是自己求长公主替询儿美言几句便是不刻意制造误会何所依也是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第七十七章 皇子下聘   “嫂嫂,你找我?”不多时,长公主翩翩而来。   “妹妹你来啦!快来坐,嫂嫂有些事情想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见到皇后一脸为难的样子长公主噗嗤一声笑了,都说长嫂如母自己生的晚,说起来也算是这个嫂子一手将自己带大的了,如今她身为一国之母当真想不到她会有什么事情求自己的,更何况沈霍刚刚立了功,正该是得意地时候。   “嫂嫂这么说话就见外了不是?都说长嫂如母,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我,哪里还用得着求这一说了,这不是将我这妹妹当成了外人!”   听到长公主这么说皇后这才算是放心了,原本是想着长公主为了避嫌一直不理朝中的事情,还怕她不答应,如今她这么说了便是不想管也不好拒绝了。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同长公主说了一遍,却见长公主并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反而像是早就知道里一般,皇后惊讶的看着长公主只见她盈盈一笑。   “询儿是自家的孩子,我有岂有不帮之理?这何所依确实不仅有这么多的才干,早在祭祀大典的时候我便发现这孩子不简单,能嫁给询儿是最好的选择,这件事我早已经在着手了,嫂嫂就放心吧!”   这下皇后的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她还纳闷为什么何所依会帮着并不得势的太子,原来是长公主在中间早有斡旋,若是今日不叫她来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说起来这长公主的嘴也是严的很,竟然这么长时间都不说,皇后一脸感激的说是要留长公主在宫中用过午膳再走,长公主笑了笑拒绝了。这皇宫,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呆在这里了,看着四处的高墙只觉得像是个大大的牢笼,把人都死死的圈在这里面,一辈子都不得自由。到了晚上又到处都是枉死冤死的孤魂野鬼,恐怖之极,可是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便罢了。   长公主走后,皇后差人去叫何所依过来问话,不管怎么说为了显示诚意,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要先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才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外人评价的一般完美。   “小姐,宫中来了人,说是皇后叫小姐前去问话。”   “可知是什么事?”   “不知,只是说皇后要见您。人还在门外候着,小姐快些收拾好了出来吧,皇后可是得罪不得的。”   何所依正在房中看书,却听见管家来报说是皇后召见自己,放下手中的左传急忙招呼浮萍为自己更衣。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何所依缓缓的从丞相府中走了出来,随着马车来的是皇后身边贴身的嬷嬷,瞧着何所依这走路的仪态一颦一笑都是规规矩矩,那嬷嬷看了甚是满意。这样的小姐不怪皇后娘娘急着要见呢。面上堆笑走了过去。   “问何大小姐的好,老奴奉命来接小姐进宫。”   “嬷嬷客气了,我不过是丞相府的小姐罢了,哪里有受嬷嬷这一拜的道理,快快请起。我们快些启程吧,莫让皇后娘娘等的急了。”   听了这话,嬷嬷更是满意,何所依的彬彬有礼没有半分虚假。对待奴婢都这样和善想必人也是个好的。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何所依微微低头算是感谢嬷嬷,然后便进了马车,浮萍和嬷嬷坐在马车外面一声启程,马车缓缓的往前走去。   嬷嬷不放过任何机会,悄悄打量着浮萍,都说什么样的小姐便能交出什么样的丫鬟,这小姐有些时候还是会装模作样的,但是这丫鬟可就没有这种心机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嬷嬷的目光,浮萍倒也不怯场,歪着头一脸俏皮的样子问着怎么了。活脱脱的就是谁家还没长成的小女儿的模样,丝毫不见浮萍害怕,看这反应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但是何所依住在这深宅大院里身边又有一个过继来的庶妹,若是说她们心思单纯嬷嬷自是不信的,这院子里的明争暗斗必定不少。若是真的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她们主仆二人怕是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你同我讲讲你家小姐的趣事可好?”   嬷嬷一脸慈祥的样子,浮萍便没有丝毫戒心的开始讲起了何所依的趣事,嬷嬷在一旁一边分析着从浮萍说的事情里面得到的蛛丝马迹的线索,一边观察浮萍的神情。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但是听着听着发现浮萍说的故事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根本称不上是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何所依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谈话快要笑出声来了,浮萍这丫头还真是鬼的很。居然连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也敢忽悠,见她说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由得出言阻止。   “浮萍,你好生说话,莫要同嬷嬷贫嘴。”   “是。”   这时嬷嬷才反应过来,原来从一开始这小丫头片子便是在逗自己玩儿呢!亏得自己还以为能听出什么消息来,一直都在默默地记着。浮萍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着嬷嬷施了一个赔罪礼,正色道:“嬷嬷想问什么便问,既然小姐同意了浮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嬷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若是这样那就可以理解了。脸上的笑意渐浓,果然是娘娘看上的人,竟然这样通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眼见着已经快要到皇后的寝殿了,嬷嬷朝马车里面轻轻的叫了几声。得到了何所依的回应才放心,随着车夫一声叫喊,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立马就有轿撵被人抬过来停在了何所依的面前。何所依也不扭捏,径直坐在轿子上,往皇后的寝殿再一次出发。这来接何所依的轿撵是皇后的,一路上经过的人都不敢抬头看她,纷纷跪在地上喊着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坐在椅子上仔细观察着何所依的一举一动,很快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皇后不说话,何所依便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多话也不显得手足无措,皇后对她不卑不亢的反应甚是满意,正要开口沈霍却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把扯过何所依,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焦急的跟皇后解释道:“母后,阿依不是你想的那种姑娘,她人很好的,还请母后别为难她!”   看着自己儿子这样没大没小的跟自己说话皇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看这样子他还是有心的,不光有心,似乎是对这姑娘十分的青睐,这样她也就放心了。现在只要弄清楚这姑娘是怎么想的便好了。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要为难她,你看看她像是被我为难过的样子么?更何况,她爹是朝廷一介忠良,母亲又是琅琊苏家的嫡长女,说起来我还要叫她母亲一声表姐,你说这样的关系母亲怎么会为难于她?”   沈霍却并不相信皇后说的话,转身一脸紧张的将何所依转了好几个圈,直到确定了她毫发无损以后还不死心的问何所依:“母亲当真没有为难你?”   “没有,娘娘只是找我过来请我喝茶的。”   何所依看了看桌上的茶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后,回答完沈霍的问题皇后才算是见识了真正的何所依,原以为她能沉住气只是因为有教养,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听她说话的这个语气还有这眼神,分明就是根本没在怕什么。一个女儿家能有这份傲气也是实属不易,有心怀天下有谋有勇,若是生了男儿身那还了得!?   方才何所依那番话说的也极为巧妙,只说一句却是在告诉沈霍皇后没有为难她是真的,却也不见得对自己多好。   “阿依,我们走吧!”   “等等!”   沈霍自是听出了何所依话中有话,不想让她在这里多留。母后的手腕他是知道的,在这后宫之中这么多年能稳坐皇后之位即便是失了宠也不丢权的人说没有心机,没有城府便是谁都不会相信的。沈霍搂过何所依的肩膀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往门外走去。皇后生怕何所依误会了自己连忙追上去叫住她们。   “皇后娘娘难道找我来是有事?”   皇后拉住何所依的手,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说道:“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来。”   说完便拽着何所依往回走,沈霍见何所依跟着去了,也只能跟了进去,就这样让她自己和母后呆在一起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几人坐定以后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开口说正事。   “今日本宫得到消息,说秦妃同九皇子商量想要娶你进门,不知你意下如何?”   “母后!阿依她。。。。。。”   沈霍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抬起来的手给制止住了,只能又一脸颓丧的坐了回去,就知道母亲只要一见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这是要把何所依推给顾之衡了,不行!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霍正激动的想着怎么才能将何所依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何所依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第七十八章 天价聘礼   沈霍正激动的想着怎么才能将何所依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何所依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娘娘可是误会了什么?九皇子看上的是舍妹,并非是臣女。”   “好好好!不是你便好,你对九皇子可有什么想法?”   “臣女认为婚姻大事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擅自做主。”   听了何所依这一番话皇后越发欣赏她了,胆大,可以妄为。她却是始终恪守本分张弛有度,即便说了不中听的话也不让人觉得不舒服,看来这个苏尘婉还真的是教女有方,有时间自己一定要去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交出这样的女儿,到了此时沈霍也听的差不多明白了,母后这是为自己在争取机会呢,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看来自己还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母后恕罪,是孩儿误会母后了。”   “你不过是关心则乱何错之有?母后今日不光是要试探这丫头的意思,还要看你的意思。若是你不喜欢便是母亲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母后说的是,孩儿记下了。”   “恩,你且忙去吧!我同这丫头再说会儿话,记得有时间去看看你皇姑姑,能得这丫头的帮助你皇姑姑也没少为你操心。”   沈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便躬身退了出去,留下何所依一人面对皇后。何所依这时候也明白了皇后叫自己过来的意图,不过是听见风声说是自己要嫁给顾之衡便不放心来探自己的口风来了,但是她只能保证自己不嫁给顾之衡却不敢保证不跟他接触,毕竟大仇未报她还要亲手毁了这一切才行。   “丫头,你可喜欢询儿,你若是喜欢便好好相处,等时机到了我会亲自去同你母亲商量婚事。若是不喜欢便告诉询儿,叫他莫要强求,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皇后的这番话并不是站在什么一国之母的角度上,而是一个母亲,单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为情所困的母亲。何所依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的含义,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皇后的立场,却始终就是不表态,不说到底是什么心思,这下可是急坏了皇后了,何所依不说自己也总不好直接问。毕竟人家是一个还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私下里这又是第一次见面,说这些事情总归是不好的。一番旁敲侧击无果后终于皇后叹了口气,放弃了询问,差人将何所依送回去。何所依起身告退,临走的时候终于给皇后留下了一句话。   “娘娘放心,此生我何所依便是死无葬身之地都不会辜负太子殿下的一番美意。”   “好好!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时间就常来宫中陪陪本宫吧!”   何所依盈盈一拜转身迈着小碎步潇洒的走了,留下皇后在自己的寝宫里因为何所依的话感动的痛哭流涕。   “询儿,你可千万莫要辜负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啊!但愿你们能走到一起。”   皇后的期盼何所依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以为皇后见沈霍对自己十分维护怕是沈霍用情太深最后被伤,可是她却没想到她和沈霍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哪里会谈什么感情。敢跟皇后做那样的保证也只是因为自己并不打算站在顾之衡的那一边,这江山她会替沈霍争回来。顾之衡她会替他处理掉,这样一来自己的仇报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也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文武百官也不必再整天担心自己说错一句忠言就要被砍掉脑袋挂在城楼上。   顾之衡,你若是敢娶我,我就敢叫你身败名裂。虽然现在不是弄死你的最好时机,但是我也不介意先让你的名声比从前的沈霍还臭!   还有何暖凉,这个女人若不是暂时还用得上她早就让她消失了。哪里容得她在这西京的贵女圈中搅混水胡作非为。回去的路上何所依便在计划着要如何对付顾之衡的事情了,却没有想到顾之衡此时已经在丞相府等着自己了。   下了马车管家便偷偷将她拦在门外,何所依还以为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原来是父亲差管家等在门口,说是自己若是不愿意想见大可以从侧门进去。装作自己不在府中便可,何所依听着管家的传话会心一笑,父亲还真是体贴自己。不过今日怕是必须要见一见这九皇子了,莫说自己躲不了,便是真的从侧门进去何暖凉也会告诉顾之衡说自己回来了,不愿见他。   “让父亲费心了,既然是我何所依惹出来的事情那就要我自己解决,不能拖累了父亲和母亲。私自欺瞒皇族的罪名可不小。”   管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看着大小姐,又想想陪着九皇子的老爷和夫人只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舍不得。正在犹豫之间何所依已经一只脚迈入了丞相府的大门,管家在身后一脸的纠结不舍。今日九皇子可是带着东西来的,想必是用来提亲,这个时候大小姐进去了老爷夫人那里便没有了说辞。若是惹得九皇子不高兴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小姐!大小姐留步!”   “呦,姐姐回来啦!快进来,九殿下来了,可是在方厅等了姐姐许久呢!”   管家刚刚喊着何所依想要提醒她九皇子来的目的,何暖凉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了,一把拉住何所依的手就往方厅拽,看样子是高兴的很。何所依回头看了一眼焦急的管家回以安心的微笑,转身跟着何暖凉一路进了方厅。今日莫说是九皇子来了,便是神仙妖怪来了她也要会一会!   “臣女何所依见过九皇子,九皇子万福。”   “父亲,母亲。”   一进房间何所依便头也不抬的给在座的人挨个行礼,然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也不抬头。顾之衡见何所依终于肯见自己了甚是高兴。   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何所依的一双芊芊玉手,激动不已。何所依越过顾之衡看见父亲和母亲的脸色顿时反应过来,努力的把自己的手往外拽,可是顾之衡就是不肯松手。何所依越是挣扎顾之衡拉的就越紧,何徽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一声轻咳,顾之衡顿时恢复了理智。一脸歉意的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咳!九皇子这样的身份做这种事情怕是不合适吧!我们家阿依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九皇子这样轻薄若是传了出去可怎么做人呐!”   “何丞相莫要怪罪,我只是见到小姐惊为天人有些激动,既然小姐回来了咱们也该谈谈正事了,何丞相意下如何?”   何徽暗自心惊,原本以为先找个茬吓住这九皇子这事便可以不了了之了,却没想到九皇子根本就不吃这套。轻描淡写的道了歉就又说回这亲事的问题,被他这么反将一军的问题何徽还当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苏尘婉,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顾之衡还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夫妻二人。终于何所依先开了口,这事情算是有个人出头了。   “九皇子说的是什么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情,我母妃听说水灾那主意是你为太子哥哥出的,父皇准备赏赐你呢。母亲便让我备了聘礼前来求娶,说是图个双喜临门,大吉大利。”   何所依顺着顾之衡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这屋子里摆满了各色的箱子,里面装的东西全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看来是下了血本了。只是这婚事自己并不想答应,要像个好办法拒绝才行。   “九皇子这事出突然,你这样竟然将我父亲母亲都给难为住了,人家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九皇子这样公然擅自做主还跑到丞相府来,就不怕别人看了笑话么?”   “阿依可是嫌这聘礼少了,你放心,你想要什么只要写下来我一定全都给你寻来。”   瞧着顾之衡一脸自信爆棚的样子何所依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以这样不要脸,他和何暖凉真的是绝配,两个人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主儿!顾之衡瞧着何所依不再接话还以为她是同意了,一脸兴奋的拿来纸笔,交给何所依。何所依看了看面前的纸笔,忽然笑了。这一笑却是晃花了顾之衡的眼,他从没见过何所依笑起来的样子,竟不知道一个人笑起来可以美成这样,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还以为是就九天上的仙女出现了。   有了计划何所依也不再犹豫,拿起毛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串,顾之衡看着却是觉得十分高兴,只要有条件就好办了。只要她开口便说明这亲事是定准了的,可是当他拿起何所依交给他的宣纸却是脸色顿时就黑了几分。   只见那纸上写的竟然都是些自己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凤冠霞帔出嫁,要做最好的宴席,参加人选要何所依亲自定夺,白蛇牙十对,驯鹿角两只。黑熊眼一对,黑龙心一对,凤凰尾一支,紫色彩霞一朵。” 第七十九章 打探消息都能迷路   前面的东西倒是还好说,这后面的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自己!顾之衡勉强扯起一丝笑脸,冲着何所依说道:“阿依,别闹了,这不是刁难我么。”   “九殿下,我何所依的聘礼就是要和别人不同,若是殿下做不到就请回吧!”   “缺一不可?”   “缺一不可!”   顾之衡顿时被何所依气的脑子发涨,原本以为今日只要自己带着聘礼来便能把人弄到手,却没想到一来便被告知何所依被皇后召见进了宫,坐在这里苦苦等了两个时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便是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顾之衡一甩袖子,挥了挥手一群侍从走了进来,纷纷抬起箱子。   “哼!就没有本殿下得不到的东西,何所依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坐在家里等着赐婚的圣旨吧!”   何所依微微一笑,屈膝朝着顾之衡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臣女这就等着,殿下好走不送!”   顾之衡一走何徽立马上前来想要责怪她两句,可是又担心何所依过几日真的会收到圣旨,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了。苏尘婉显然就比何徽要冷静的多了,冷冷的看着何所依也不说话。终于何所依顶不住苏尘婉的眼神双膝跪在地上认起了错。   “母亲恕罪,是女儿没有考虑周全,没想到后果竟然这样严重!”   “你自己可能解决的好?”   “什么?”   对于苏尘婉突如其来的问话何所依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一头雾水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苏尘婉。却无故糟了她一记十分不耐烦的白眼。   “我是说,你惹毛了九殿下,心中可有数?解决的了么。”   “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便是真的有圣旨女儿也不会嫁的,也不会牵连丞相府。”   苏尘婉听了这话顿时就冷下了脸,这分明是没有准备,说什么真的有假的有那都是不确定的表现,这个女儿是怎么了,向来是个稳重的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毛躁!   被苏尘婉训了一顿的何所依完全没有想到何暖凉现在正在将自己向着更深的深渊推着。顾之衡一上马车就看见早已经等在里面的何暖凉,不禁又想起何所依方才拒绝自己的样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殿下都不想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这么驳你的面子么?”   何暖凉话音一落,顾之衡推她出去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何暖凉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怀中拿了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出来。郑重其事的放在顾之衡的手心。   “这荷包是姐姐让我转交与你的,她之所以这样做便是逼着殿下去跟皇上请圣旨,姐姐的婚事父亲和母亲是不同意的。所以姐姐只有装作对殿下绝情的样子让殿下请来圣旨姐姐才能和殿下在一起!”   “当真?”   何暖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顾之衡原本黯淡的双眼顿时有了神采。看来自己还是没有看错人的,吩咐车夫立刻进宫,何暖凉看着远去的马车一双手握成了拳,愤恨冲击的她眼眶通红。顾之衡看样子是真的爱上了何所依,这一次是自己失算了,不行,何所依绝对不能活着嫁进九皇子府。不就是帮他铲除异己么,这点小事自己也是可以的,只要何所依一死顾之衡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他现在为了何所依可以对自己视而不见,可以对自己非打即骂,倒要看看若是何所依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还会不会这样做。到时候自己就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怕是顾之衡会后悔莫及吧!   何所依一回到江虚阁子衿便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个请帖,何所依翻开一看竟然是皇后办得百花宴,看来不去是不行了。索性日子定在了明日,今天还有些时间可以好好休息,躺在床上想着顾之衡临走时说的话,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不安地。顾之衡的脾气自己是最了解不过的,他既然说了就会做得出来。但愿这件事能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去这样便会有人组织了,可是终究也是不能全靠别人的。思索间忽然想起自己打从方厅出来就没见过何暖凉,何所依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何暖凉只要不出现很有可能是在想办法祸害自己呢!   “子衿,今日我在方厅之时可有人见过二小姐?”   “小姐这个奴婢不知道,我这就去打听。”   何所依点头子衿便匆匆走了出去,路上也不好直接就问一旁不熟悉的小丫鬟,忽然心生一计,朝着何暖凉的院子走去。到了门口便说是何所依要见二小姐,想要让丫鬟通传一声,那丫鬟却说二小姐已经出去很久了。不在院子里,子衿得到了答案也不再纠缠,转身走了。路过一片回湘云阁必经的花丛子衿心生一计,偷偷的躲在了里面,透过花丛可以看见外面的人,但是外面的人却看不见自己。   终于过了小半个时辰何暖凉从西侧门的方向回来了,路过子衿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望着花丛中间目不转睛的。子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她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何暖凉的脚步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子衿的面前。子衿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刚要站起来装作是为何所依采花的样子希望可以躲过一劫,却不料何暖凉只是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顶。轻轻一掐,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就这样被何暖凉给摘了下来,何暖凉一脸得意的拿在手中闻了又闻,随手一抛月季便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呵!怪只怪你开得太美了,好像都快遮住我的风采了。”   说罢还不忘了临走之前在那已经支离破碎的月季花上狠狠的踩上两脚!然后便仰起头一扭三晃的走掉了,子衿看着这样的何暖凉顿时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了何暖凉已经走了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悄声从花丛间爬了出来,顺着何暖凉方才回来的路找了过去。   何所依在房间中等着子衿回来报信却是迟迟都不见人回来,不免开始担心,可是又不好排浮萍她们出门去找,再说如今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若是真的遇了什么不测也早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只能求子衿自求多福了,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其实子衿真的没出什么事。不过是从不从西侧门走,如今自己一个人来打探完消息以后竟然迷了路。不知道从哪里才能回去,不禁急的原地瞎晃悠,眼泪含在眼中,样子可怜极了。   终于子衿挨过了晚膳的时间,又挨过了何所依梳洗的时间,天色此时已经开始黑了下来。子衿只能期盼着有巡逻的侍卫能经过这里把自己带回去。   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静静的等,此时子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觉得眼前都是金星,不停的在乱窜,就连着坐在身下的地都是摇摇晃晃的感觉。   “哎呦!”   “你是谁!这么晚了坐在这里做什么!”   子衿一抬头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简直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侍卫的衣袖,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诶!你被哭啊!”   “我。。。我是。。。江虚阁的丫鬟,我。。。迷。。迷路了,侍卫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回去?”   “原来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鬟?”   子衿此时已经没有心情理会侍卫的嘲笑了,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一边跟着他往回走一边哭。大小姐让自己打探一个消息都打探不好,真的是太对不起大小姐了。   回到江虚阁就看见何所依在地上不断的来回踱步,浮萍在一旁不住的说着什么。院子里的丫鬟都不在,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子衿一把松开侍卫的衣角朝着何所依狂奔,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啊!   “小姐!出什么事了,怎么咱们院子里的下人都没有了?”   何所依听见声音猛然回头发现子衿一脸泪痕,满头大汗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顿时气得不轻,整整一个下午不过是打探一个消息至于弄成这样子么!   “是出事了,咱们院子里丢了人,这个人笨的不像是我的人,你可见过?”   “小姐,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姐说的这样的人啊!”   子衿完全没有听出何所依是在讽刺自己,一脸懵懂的以为何所依是真的在认真的问自己问题。浮萍在一旁看着今天突然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就少根筋的子衿气的狠狠的瞪了她几眼,却被子衿问为什么要瞪自己。   “大小姐,这个丫鬟说她是你院子里的人,在西院迷路了。”   “对,这个是我院子里的人,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不是了!”   听见何所依说自己马上要不是她的人子衿不免着急。   子衿撩起裙子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一面哭一面求饶,何所依看着今天不太正常的子衿心中无奈的很,挥挥手打发了送子衿回来的那个侍卫,才坐在椅子上。 第八十章 苦肉计   这一下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现在子衿安全回来她也就安心了。   “小姐,今天下午的时候二小姐去过西门,从西门侧门出去的。在外面呆了好一阵子,对了,九殿下也是从那个门走的。”   “你总算还有点用,我叫浮萍给你留了饭菜快去吃吧!”   子衿眼泪汪汪的看着何所依,想说出口的话却留在了心里,她自小便跟着小姐浮萍比自己早上两年。可是这些年小姐不管是不是重用浮萍对待身边的人都是很好的,没有一点厚此薄彼,她不想离开小姐,但是一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子衿心中那些求何所依将自己留下的话便说不出口。都笨成了这副样子还有什么权利留在小姐的身边,留下也是白白给小姐增添麻烦罢了。起身跟着浮萍一路来到了耳房,看着桌上的饭菜,子衿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饭菜。。。。。。”   “是小姐从自己的晚膳里面留出来的,吃吧,小姐说的不过是些气话罢了。谁叫你一出去便是一个下午袅无音讯,小姐担心成那样,怎能不气你?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浮萍姐姐,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同小姐说说,别赶我走。我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就算是没去过的地方我也是能找到回来的路的,今日进了西院便像是丢了魂。”   浮萍听子衿这样说心中顿感好奇,子衿平日里虽说性子不是很稳重可到底是从小跟着小姐的,按理说不会这么鲁莽才是。可是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给了子衿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安心把晚膳吃完。自己则回到何所依的寝室将子衿方才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何所依讲了一遍。何所依听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眉头紧锁想着浮萍说的很对,子衿虽然平日里不如浮萍稳重自己也不是经常带她出去但是打探个消息还是可以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几个时辰不见她就以为她是遭到了什么不测。   “这件事情甚是蹊跷,一会儿子衿吃完了你带她来见我。”   “是。”   浮萍见何所依端着手中的书看了起来也不打搅,在一旁为何所依放好了靠垫以备她累的时候可以休息,,自己便下去找子衿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浮萍带着子衿回来了,何所依看着跪在地上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的子衿命她将自己打探消息的经过说清楚。子衿便从自己走出江虚阁的事情还是说起,一直到了遇见何暖凉。子衿说着说着突然睁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何所依,只见何所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子衿顿时觉得自己这一趟是白走了,忽然心生一计,既然小姐都已经这样生气了不如就闹得大一点,最好能将自己闹到何暖凉的院子中去,说不定还能为小姐收集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小姐,不如小姐便就这件事情将我送到那院去,说不定还能听见些有用的信息,到时候岂不是事半功倍,也省的小姐冒险。”   “小姐,子衿说的有理。”   何所依一脸为难的看着跪在地上真诚的子衿,心中怎么也是舍不得,且不说将她送到何暖凉院子里只是演这戏便要受很多罪。便是到了何暖凉院子里难免何暖凉会拿她撒气,子衿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别说是打,便是连一句重话都很少说。如今却要为了自己将她送到别的院子里去受罪,她做不到。更何况这浮萍竟然还在一旁帮腔。   “不行。”   “小姐。。。。。。”   “我说退下就退下,你可知若是要把你送走你要吃多少苦!我不打的你只剩一口气她如何会相信,你从小便在我左右伺候着,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你送到别人手中去受罪!”   看着何所依一脸怒容的样子子衿和浮萍的心中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是温暖,有这样的小姐她们便是死的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更别说只是挨打了,若是能避免小姐被何暖凉暗算的机会,便是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是值得的。浮萍看着子衿一脸坚定的模样忍不住也陪着她跪在了何所依的身前,何所依顿时被这两个脑袋一根筋的丫头气的喘气都困难了,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她们二人。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了,连我的话也敢不听!给我起来,滚去休息!”   子衿见何所依说完话就要走连忙爬过去一把保住何所依的大腿,泪水夺眶而出。   “小姐,您就让我去吧!事情是因为我引起的,理应由我来平息,更何况子衿不怕苦也不怕挨打,子衿最怕的是失去小姐您啊!”   何所依不禁为这丫头说的话而动容,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让她去啊!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子衿在别人的院子里受苦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啊!浮萍见何所依还不同意子衿的要求也跪着走上前来,一脸的焦急。   “小姐,快些决定吧!过了今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到时候便是打死子衿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啊!”   “不行,我不同意,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们若是愿意跪便在这跪着。我是不会让她去的。”   何所依话音刚落浮萍突然扯着子衿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何所依还以为这两个人终于想通了,也就没有再管。不一会儿便听见院子中有子衿的惨叫声,何所依连忙跑出去,却看见子衿正被人绑在长条的刑椅上,旁边有两个彪形大汉正一下一下的用尽全力挥舞着手中的刑杖。   “这是在做什么!”   “小姐,不是你说的么,子衿做事失职擅自离开江虚阁半夜与侍卫厮混拖出来杖毙!”   何所依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正想开口阻止浮萍就走上来连拖带拽的将何所依送进了房间,为了不让别人起疑还特意十分大声的说着外面风凉之类的话。刚一进屋浮萍就撩起裙角跪在了地上。   “小姐,子衿如今已经受罪了,小姐总不见得让她白白挨了这一顿打吧!”   “你还知道我是小姐,竟然敢擅自做主,你就不怕我连你一起杖毙了!”   眼看着这些丫头一个比一个犟,甚至不惜违抗自己的命令,何所依气的脑袋发昏,坐在床边喘着粗气。当真是把她们给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何所依被浮萍堵在屋子里出不去,子衿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以后浮萍便吩咐人将她卷了草帘子送到乱葬岗去了。这个消息自然传到了何暖凉的耳朵里,何暖凉冷笑一声,正愁没有机会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来人,去看看南院送出去的人还活着没有,若是活着就偷偷弄回来,再请个好点的大夫。”   “小姐,那是大小姐手里的人,咱们何必救?”   “你懂什么,叫你去你就去我的话你也敢反驳!”   丫鬟吓得马上就出去了,棋语看着何暖凉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边为何暖凉填茶一边说道:“小姐,若是那丫头还向着大小姐该如何是好?”   何暖凉如何不知道棋语的担心,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只能是奋力一搏了,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这个丫头是从小跟着何所依的,一直都不得宠,如今因为一件小事又被打的连命都没了,只要她是个正常人就会有恨意。仇恨是个很好的东西,心中有仇恨能力又弱小的人是最好利用的。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若是你被人这样对待,你会怎么做?”   棋语听了这话以为是何暖凉在试探自己,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壶双膝跪地,一脸的诚惶诚恐。   “奴婢不会背叛小姐!”   “我不过是问如果你站在子衿的立场上你会怎么做,你与子衿都是家生子,又是同年出生,不会不了解她的为人。”   棋语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何暖凉原来是在问这件事情,那就好办多了。她和子衿从小一块儿长大,说不了解是不可能的,只是后来大小姐院子里缺人的时候自己不在府中,夫人便选了子衿过去。一晃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谁都不敢保证子衿还是从前的性子,特别是跟了大小姐。据说大小姐的院子里规矩虽然不少但是下人却是从来没有被打骂过,若是犯了错误,小错便是罚些月钱罢了,大事就报道夫人那里去直接赶出丞相府。大小姐这样的主子,子衿算是头一个被打成这样丢出去的,只因为迷路还是有些不实际,毕竟根据她对何所依的了解,她不是那样的人。   忧心重重地开口:“小姐,你说这会不会是大小姐的圈套,据说大小姐从来不打骂下人的,更别说是杖毙了。而且子衿犯的错也不是什么大错,说起来实在是不值得这样做!”   “你这样说也有些道理,不过今日我回来的路上在院子不远处的花丛里发现了她,想必是来监视我的。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有些不确定了,不如我去姐姐院子里打探一番再作打算。” 第八十一章 好心当作驴肝肺   棋语躬身送她出去,何暖凉一路走到何所依的院子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禁停下了脚步。若是她真的有什么秘密的话现在正是听见实情最好的机会,侧耳听了半天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不由往前又走了两步。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做!子衿说什么也是跟着您长大的,只因为她去监视二小姐你便这样罚她,小姐,子衿说的都是真的啊!”   “住口!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丫鬟插手了,真是猖狂至极,她说的是真的?她说妹妹去见了九殿下,你让我怎么相信,二小姐也是你们能随便监视的?更何况,她不过是道听途说,这样乱嚼舌根我就应该拔了她的舌头!杖毙已经是仁慈了。”   何暖凉听着里面的动静,何所依不断地在跟浮萍争吵着子衿的死,没一会儿便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浮萍的惨叫声。   “给本小姐滚,我和妹妹情比金坚,你们是听谁的指使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不管。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出错的份上今日我就先饶了你,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送你去陪子衿那贱婢!”   听着屋里的对话何暖凉算是明白了,勾起嘴角笑的得意,原来是几个丫鬟发现了自己去见顾之衡回来通风报信。何所依啊何所依,你聪明一世却没想到被我这样的人给玩的团团转吧!不知道知道我是真的居心叵测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何暖凉来不及多想赶紧离开了,浮萍哭着从屋子里面跑出来,脸埋在袖子里眼睛却在偷偷的瞄着周围。见没有人了才放下自己的手,转身回了房间。   “人走了?”   浮萍点了点头,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自然是以为自己要出去所以才慌忙离开了。见没有什么事情了也该服侍何所依休息了,浮萍上前将她扶上了床,又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出去。   临走的时候听见何所依十分沉重的说了句,浮萍,你做的太狠了,若是子衿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浮萍回过头却见何所依并没有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倒有些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她跟何所依一样舍不得,也不放心子衿,若是她就这么没了她也会过意不去的。想着要去乱葬岗看看子衿,却没想到一回头看见地上放着一个荷包,提着油灯往前走去,这一看之下竟然是小姐做的东西,但是这又为何会在二小姐手上?捡起荷包也没有时间多想,提着油灯一路向侧门走去。   刚到了乱葬岗就发现有一群人在找什么,看样子也是相府的人,浮萍一路随着这些人回到了相府,却见他们往湘云阁的方向走了过去。这样的情况便是傻子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看来子衿这戏没有白演,果然方才在外面有人听了她和大小姐的对话,现在来接子衿回去。   提着油灯回到了院子里,三更的锣声敲响了,浮萍来到大小姐的卧室门口换回了正在打瞌睡的瑾瑜。   翌日一早何所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喘着粗气坐在床上,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看着脸色难看的,可是做了噩梦!”   浮萍端着洗漱的铜盆走进来就看见何所依一张脸惨白的坐在床上,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何所依听见浮萍的声音木然回过头,呆呆的看了半天才明白眼前站的是浮萍。   “子衿呢!子衿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没人管了,是不是死了!”   瞧着何所依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浮萍无奈的拧干了手上的热毛巾走过来细细的擦拭着何所依脸上的汗水,何所依这才清醒了些。浮萍为何所依擦完脸见她清醒了不少才站在一旁细细的解释起昨天的事情。   “小姐,子衿昨天半夜已经被人抬进了湘云阁,小姐不用担心了。今日一早湘云阁去了好几个大夫,小姐放心。依着二小姐的性子定会治好子衿的。”   何所依这才放下心来,子衿有人管就好,昨夜那戏演的实在是太真了。最后竟然连她自己都相信了,一整晚脑子里都是子衿死不瞑目的画面,搞得她连梦里都是子衿自责的眼神。   “小姐,今日穿哪件?”   “随便找一件平常的便好,用不着兴师动众的。”   “小姐,今日是皇后的百花宴,若是您穿的不对那是要被人恶意中伤的。”   经浮萍这么一说何所依才想起来,竟然将这事给忘到了脑后,看来还真的不能随意穿。再怎么说也是皇后办得宴会,穿的隆重些也是应该的。挑来挑去何所依最终选了一件庄重又不失身份的衣裙,湖蓝色的里裙外面是一件天蚕丝的纱衣,穿上去显得何所依竟多了几份仙气。浮萍看着何所依满脸的羡慕,她们家小姐就是穿什么都好看,这广袖若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是轻易不敢随便穿的,若是动作稍稍大了些就会露出小手臂。大周的民风虽然不是很严但是对于大户人家还是规矩很多的,毕竟都是要嫁给官员做妻做妾若是当小姐时行为大胆怕是要嫁不出去的。   看着镜中的何所依浮萍笑的一脸得意就像是自己穿着那身衣裙一样。   “我们小姐就是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何所依笑看着为她梳头的浮萍没有接话,何暖凉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小姐当然是穿什么都好看,能得九殿下的青睐又岂会是平常人?不过姐姐今日美得有些过分了,不知道那些平日里总是喜欢争奇斗艳的小姐们会怎么想。”   瞧着何暖凉一大清早便过来何所依心中有些纳闷她的来意,只是人家进门就把自己好一通夸,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小姐,用过早膳便进宫还是要再等等?”   “不等了,毕竟是皇后的宴会,去的晚了难免要落人口舌。”   何暖凉也不在意何所依不搭理自己,凑上去巴巴的跟何所依说着话。   “姐姐是要去赴宴?可知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只收到了请帖,也不知都是什么人,想必也是这西京有名有姓的贵女。总不见得皇后设宴邀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吧!”   听着何暖凉这话便知她是没有收到皇后的请帖的,何所依看似无意的说着话,实则是在激何暖凉求自己让她一同去参加。皇后设宴宫中嫔妃自然会有到场的,若是秦妃也在的话自己还是需要一个挡箭牌的。若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是不好脱身,有了何暖凉便不一样了,最好她和顾之衡的关系可以在宴会上被人发现,这一公开自己就可以坐享其成装着无辜又不用嫁给他。想想都觉得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依着何暖凉的性子便是自己不带着她去她也会想办法混进去的,不如就顺水推舟做她一个人情。   何暖凉满脸的委屈:“姐姐说的无关紧要的人中就有妹妹在内。”   看着何暖凉难过,何所依立马表现出关心的样子,一脸钱歉疚的说道:“妹妹别急,估计皇后娘娘是想着你我是姐妹有一张请帖便够了。快去换身漂亮衣服,用过早膳我便带你过去。”   “姐姐这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这傻丫头,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何暖凉一脸开心的样子急忙去打扮自己了,浮萍放下手中的木梳,撅着嘴也不说话。何所依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赌气,但是今日之事必须要带着何暖凉,谁知道这宫宴有多少陷阱等着自己跳!吃过了早膳何暖凉便早早的站在丞相府的门口等着何所依出来,今日这一身衣裙是前两日苏尘婉刚刚差人为自己做的,胭脂红的襟子镶着金线绣的大朵的牡丹。一眼瞧过去便可见其华贵,何暖凉笑着看着远远走来的何所依心想这次她一定要比何所依耀眼,以后不管在哪都只能有她何暖凉的名字。   “妹妹今天这一身当得上是倾国倾城了,只是这红色可不是那么好穿的,妹妹去见皇后娘娘穿着红色会不会有些失礼?”   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何所依好心提醒何暖凉今日要见皇后,穿着红衣又镶了金线,似乎不太好。这简直就是把她的野心写在了脸上,不管怎么说私人恩怨是一回事,涉及到丞相府的脸面和利益的时候她不会放人何暖凉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出现的。何暖凉却并不将何所依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是何所依妒忌自己有这样好看的衣服所以才会想要让自己换掉,这样她又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了。   其不知何所依根本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见到何暖凉不以为意的样子何所依回头轻声吩咐瑾瑜去跟苏尘婉汇报这件事情,她可不想被牵连其中。   “姐姐,我们走吧!”   “恩,上车吧。” 第八十二章 通风报信   马车缓缓离开丞相府,瑾瑜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的没了踪影才回身往芙玉堂走去。   何所依坐在马车上安静的闭目养神,何暖凉则是偷偷挑起马车的内帘往外看着,街上偶尔穿过叫卖声。形形色色的人从马车旁边路过,都能勾起何暖凉强烈的好奇心。   “姐姐,你可知皇后娘娘为何要办这百花宴?”   “还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宫中的日子无聊,找个由头叫一群姑娘去陪她吃吃饭罢了。”   “可是,我听说皇后娘娘是要为太子选妃才办的这宴会。”   这话其中的试探之意明显,何所依也懒得理她,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难不成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么,皇后选妃那是皇后的事情,与别人无关。更何况沈霍还未必会同意呢,不知道为什么何所依就是觉得皇后选的太子妃沈霍是不会同意的。   “大小姐,二小姐,到了。”   何所依拨开车帘缓缓下车,每走一步都是带着微风一样,虽然穿的不华丽却怎么看都是个大小姐的样子。   “何家大小姐何所依到!”   随着一声传唱,女眷们的眼神都往这边看了过来,皇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何所依迈着小碎步徐徐而来。脸上的满意溢于言表,但是当她看见随后下车的何暖凉是脸却突然沉了下来,这个过继的女儿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穿成这样还有脸得意,很快人群中响起一阵阵的窃窃私语。何暖凉听见这细细碎碎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夸自己,却不知道正有人说她上不得台面呢,跟着何所依的脚步昂首挺胸的往前走着,余光扫视了众人一圈,断定自己今日是最美的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被何所依压制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一样是超过她的了。   “阿依,你心善我是知道,只是给一个丫鬟穿这么好的衣裙好像是不合礼数的吧!”   两人还没到皇后跟前长公主就先说了话,何所依下意识的看向了浮萍,觉得她今日穿的并没有逾矩的地方啊。看着长公主带着笑意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原来长公主这说的是何暖凉。心中感叹,原来表面上像个冰山一样的长公主也有这样腹黑的时候,忍着脸上的笑意盈盈跪拜在皇后和长公主的面前。   “回长公主的话,这是舍妹,旁边那个才是臣女的丫鬟。长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浮萍从来都不会逾矩的。”   “瞧我,这整个西京小姐那么多,小姐身边的丫鬟更是多到数不清。若是换做你可会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么?”   “。。。。。。。”   何所依不再说话,长公主掩唇而笑,下面的女眷们见到长公主笑了,方才看何暖凉出丑时候憋着的笑意再也止不住了。一时间哄堂大笑,何暖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变了几番。皇后笑够了出来解围,让人为何所依和何暖凉赐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来宴会的人也都到齐了。何所依抬眼望去都是当时祭祀大典上选出来的那些个姑娘,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不说还都是各有所长,放在一起比较便会让人左右为难。再看看何暖凉因为那一身自以为是的衣裙变成了众矢之的,没有人同她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连个看着她的都没有。宴会很快便开始了,来的小姐们清一色的是低调的衣裙。   “来人,开宴!”   宫女们鱼贯而入,手中端着一个个盖着盖子的托盘,一走一过放在小姐们的桌前。婢女离场以后又有舞姬出来跳舞助兴,桌上的菜闻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何所依急着想吃却见皇后一脸闲情逸致的在看舞蹈。皇后没有动筷子的时候自己自然也不能动,终于舞女毫不同意跳完了一曲。只见她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花瓣洒向了空中,何所依定睛一瞧原来是月季。   “来,这舞也看完了,咱们便来尝尝这菜。这菜就是用月季做的。”   皇后说完先一步拿起了手中的筷子,浅浅的尝了一口。此时外面走进来一群小太监,搬着各色的月季花走了进来,一盆一盆的放下,随后又是婢女端着下一道菜,舞女又继续上场。这样循环往复,一顿饭下来花也赏了,就也喝了。算是把宴会的形式走全了。   酒足饭饱以后皇后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眯眯的看着下面这群称得上天之骄女的人。这大周朝想要长盛不衰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不要说有才干的男人有多少,便是有谋略有胆识的女人也是这样多的,人才在皇后眼中根本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这整个西京光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就有很多都是人才。   “皇上驾到!”   “臣女、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相比于众人的行礼唯独特殊的便是长公主,只是从桌前站起来简单地叫了一声皇兄算是问了好。   “平身吧!朕今日有一喜事要当着西京这些天之骄女的面来宣布,你们不必拘束,朕说完正是便走。”   “是。”   众人又像是刚才跪下时候一样,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皇上一脸高兴的样子坐上了皇后让出来的椅子,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何所依的脸上。何所依眼观鼻子闭口不言只装作自己没有看见皇上的眼神。但是终究还是该来的躲不过,大周女人不得干政,水灾一事自己虽然是立了功却是和干政功过相抵了,如今皇上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不肯放过自己干政的这件事。   “何所依,你过来。”   听见皇上叫自己何所依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下恐怕是要牵连父亲和母亲了。就在何所依已经绝望了的时候,皇上的一句话让她顿感意外。   “何丞相之女何所依接旨,因此女胸怀天下,对黄河大水一事贡献有佳。智慧堪称女管仲,特赐白银千两,黄金五百两,首饰布匹各一对。”   这一道圣旨下来屋子里面顿时炸开了锅,谁都没想到这样完美的计划竟然出自何所依之手,看来她跟太子殿下的许是好事将近了。不然一个女人怎么可能随便帮助别的男人,更何况,是一国太子。这丞相嘴上念着中庸之道也不过如此,最后不还是站了队!   何所依低头叩拜,结果太监手中的圣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身边的人都扬起嘴角笑的甚是开心。何所依的才能她们是知道的,如今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是应该的,能被皇上称赞一句这是何等的殊荣啊!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忧,何暖凉看着何所依那副不骄不躁的样子只觉得她实在是太虚伪了,哪有人会被赏了这么多东西不高兴的。可是在她脸上看不见丝毫的逾矩,一脸平静的行礼跪安,一脸平静的接受众人的恭维,只有长公主的话让她的脸上见到了笑容。何暖凉看着何所依被大家簇拥而自己穿的这样好看却没有人看见心中的愤愤不平又多了一些。   “阿依往后便是女管仲了,怕是比我这个长公主都要受欢迎了,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我才是!”   长公主半开玩笑的说着打趣她的话,何所依却是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不过是想要她多多帮助沈霍罢了。便是长公主不说她也会帮助沈霍的,不止为了自己,更为了这文武百官和普通的百姓。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若是顾之衡坐上这个位置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大周灭亡的日子也就离她们不远了。   “长公主客气了,怎么说您也是阿依的师姐,若是说关照还是要长公主多担待我年纪小不懂事了。”   瞧着四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何暖凉悄悄的向着门口挪了过去,出了皇后的寝宫一路往南便是顾之衡的寝宫。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却被侍卫拦在门外,何暖凉被这不讲人情的侍卫气的不行这要发火就看见顾之衡身边的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赶紧叫住了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小厮不知道跟侍卫说了些什么,侍卫便恭恭敬敬的请何暖凉进去了。   “九殿下。”   “阿凉。。。。。。你来做什么!”   听着顾之衡喊得名字何暖凉心中一阵抽痛,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方才在皇后寝宫听到的事情说给他听。   “太子殿下之所以能躲过重重追杀想必也是姐姐出的主意,殿下还真是大度,竟然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太子殿下。可见你们是如同外面传言一般的兄弟情深,不是同母所生却是胜似同母所生了。”   何暖凉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何所依藏得还真是深得很,竟然将自己都瞒了过去,既然她这样厉害想要整治她的人必然不会少。自己便是随便凑个热闹她也不会知道,亏得她还傻傻的相信着自己,说起来也不过如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打的她措手不及,若是此时顾之衡闹到了皇后的寝宫这件事便好看许多了,有白看的戏谁会错过呢! 第八十三章 针对   看着顾之衡脖子上渐渐突起的青筋,何暖凉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嘴,而是不断的继续刺激顾之衡想让他一气之下跑去质问何所依才好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暖凉说的话想必殿下都已经听清楚了,不信的话殿下可以自己出门去打听打听,若是我说的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件事何暖凉却是没有说谎,为了让顾之衡相信,连毒誓都发了。顾之衡一见何暖凉一脸较真的样子只觉得这事多半是真的了。气的一双手在身后颤抖的控制不住,想起何所依拒绝自己时候那决绝的样子,再想想何暖凉这些时日的态度,顾之衡突然觉得都是何暖凉从中搞的鬼,不然何所依怎么会对自己忽冷忽热的。   “都是你这个女人在背后搞鬼,不然她怎么会对我忽冷忽热的!”   “殿下不去找姐姐问清楚原有竟然在这里埋怨我,我为何要搞鬼,若是以姐姐的才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何必要这样?”   “那你为何现在才说!”   “殿下,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是姐姐方才在皇后娘娘的宴会上得了赏赐我才知道。一听说就赶紧过来给殿下报信,结果殿下就是这么对我!”   顾之衡见何暖凉说的话不像是撒谎,赶紧搂过她的肩膀轻声的哄着,现在还不能惹怒她,何所依能不能娶到手全凭何暖凉一个人的了。若是把她惹毛了自己的计划便泡汤了,忍着心里一阵阵翻涌的恶心手却是抱得更紧了。何暖凉自然感觉到了顾之衡的心不在焉,一边装作委屈的掉泪,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恨死了何所依。若不是她,顾之衡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当时在一起的时候顾之衡对自己那是温柔体贴没的说。不就是欲拒还迎的计谋么,就想谁不会一样。她演的倒是逼真,一副纯情的样子骨子里不一样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一面对九殿下欲擒故纵一面又和太子勾搭不清。当真是狐媚性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自己一心都在顾之衡的身上,全心全意的为他付出,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竟然这样遭人嫌弃,在宴会上那些女眷是这样,现在顾之衡还是这样。自己为了他特意穿上的衣裙他竟然看都没有正眼看上一眼。   “好了,暖凉莫要怪我,你知道的,我脾气有些急躁。”   “殿下不要误会暖凉便好,暖凉怎么会怪你呢!”   顾之衡见何暖凉适时的停止了哭闹甚是满意,松开抱着她的手,差人将何暖凉送回宴会上去,说是怕她走的时间长了别人会起疑。   何暖凉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是只能心甘情愿的跟着回去了,走的久了若是被何所依发觉难免要注意自己的,毕竟她那丫鬟都已经开始提醒她了。以何所依多疑的性子心中一定会有些猜想不过是不说罢了。回到皇后的寝殿依旧没有人主意到何暖凉的出现,此时皇后已经不在了,何所依也不见了。剩下一些日里玩的好的小姐丫鬟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   何所依此时正在内室跟皇后还有长公主在一起。   “阿依,你跟师姐说句实话,到底喜不喜欢询儿。”   “师姐,我现在不想想这个问题,时机成熟自然会有水到渠成的好事,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太子殿下现在不宜在儿女私情的问题上分心,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等着他自己一个一个的夺回来!”   长公主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何所依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养在深闺大院中的大小姐,反而像是初出茅庐的热血男儿。这样的胆识这样的魄力着实是令人欣赏,可是眼看着秦妃就要对何所依下手了,若是圣旨一下可就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长公主想到这里又开始忧心忡忡的,何所依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秦妃的事情她也听说了。看样子她是被卷进这个后宫争斗的漩涡之中了。   “长公主心中的顾虑阿依心中有数,圣旨也是人为的,只要有人,什么都可以做得到不是?”   正说着,外面传来齐齐的问安声。   “秦妃娘娘吉祥。”   “秦妃,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皇后娘娘,妾身不过是来看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儿!”   皇后听见外面嘈杂的问安声立马带着何所依和长公主从内室走了出来,皇后一脸不欢迎的样子将何所依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问着秦妃的来意。相比皇后,秦妃倒是更直接一些,一扭三晃的往里面走,还不忘了张望皇后身边的何所依。此时最尴尬的莫过于何暖凉了,听闻秦妃是来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何暖凉立马向前迈了一步,笑意盈盈的冲着秦妃刚要施礼却见秦妃从自己的身边略过直接走向了皇后身边的何所依。何暖凉顿时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看着秦妃一脸殷切的去和何所依套近乎,何暖凉这心里怎么说都是不舒服的。   更不舒服的却是皇后,她好不容易才通过长公主让这个何所依对自己有了那么几分好感,这个秦妃就巴巴的凑上来,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哎呦!本宫瞧着你就喜欢,有时间就来我这里坐坐,我呀叫人给你做好吃的。”   “谢秦妃娘娘,母亲说我要控制体型不可以吃太多,我还是比较喜欢皇后娘娘这里的书。”   秦妃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自己堂堂一介宠妃这样低三下四的和她说话她竟然敢当众驳自己的面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秦妃脸色十分难看,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可是碍于皇上、皇后在场,只得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看着何所依,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何大小姐还是多吃点好,太瘦了对身体不好。”语气里满是不悦。   “多谢秦妃娘娘关心。”何所依假装听不懂她语气里的不悦,从皇后身后走出来对她微微一福,显得尊敬又不失礼,秦妃就是想挑刺也无从下手。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女子,秦妃感觉一阵恍惚。这真的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吗?她身上的淡定从容堪比宫中争斗了多年的妃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妃一双丹凤眼冷冷的看着何所依,目光里充满了探究与压迫。可面前的何所依就只是低低的福着身子,再无其他动作。通明的灯火映照在她的脸上,一张小脸显得越发精致。   对于秦妃的压迫她仿佛恍若未闻,整个人依然平静如水。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一时间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高位上的皇上早已看出秦妃想为难何所依,可他向来宠爱秦妃,这种小事他自然由着她,不会去管。   再说,皇帝也想看看这次太子口中的女诸葛是真的名副其实,还是虚有其名?   皇上端起面前的酒杯,静静的看着下方的何所依,嘴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周围的妃嫔们都是人精儿,见皇上不说话,一个个的也缄口不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火烧身,被秦妃逮住教训。   何暖凉在一旁看见何所依惹得秦妃不高兴,心里暗自叫好。她巴不得秦妃一气之下将何所依拖出去打板子,然后从此以后再也不见她,只看见她何暖凉的好。   皇后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皇上制止秦妃的动作,她便将皇帝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么多年的夫妻,她早就对皇帝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若是他一早就下了决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插手。更何况一直以来,皇上独宠秦妃,更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驳了她的面子。   看着高位上的皇帝,目光紧盯着场中的秦妃,皇后眸光一暗,将脸别向其他地方。   看着旁边那个略施粉黛、将背挺得笔直的女子,皇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家询儿果然没有看错人!   娶妻当如此,面对九皇子的许诺丝毫不动心,不慕权贵;面对秦妃的压迫还能不卑不亢,这样的女子才真正上得了台面。   对于何所依,皇后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让沈霍立马就娶进门。   现在,皇后看着自己心里的准儿媳妇被人欺负,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子,将何所依挡在自己身后,这才笑着对秦妃说:“妹妹既然来了,就赶快上座吧,可不能让皇上等着!”   秦妃听了皇后的话,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皇后意思是说,她来晚了就不要再找何所依的茬赶快入座,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那可是要受罚的。   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入座,只怕会惹得皇上不悦。为了一个何所依惹得皇上不快,如何看都不是一个聪明的决策。   她深深的看了何所依一眼,转身朝着高位上走去在皇帝的身边坐下。 第八十四章 皇上赏赐   秦妃径直在皇上身边坐下后,脸上布满笑意的对皇上说道:“哈哈哈……本宫记得何丞相向来温和,没想到生的女儿脾气却如此之倔。”   秦妃面上虽带着笑容,可她的话却不像她表面上这样无害。表面上看她只是和皇上闲聊几句,实际上却在职责何所依不懂规矩。   就在秦妃话音刚落,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何大小姐能给出举世无双的治水之策,乃是女中豪杰,性格自然要刚烈些。”   抬头望去,只见沈霍正踏步而来。他身着一袭描金暗纹的黑色长袍,玉冠束发,棱角分明,在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犹如一个踏云而来的天外使者。   看着这样的沈霍,何所依心跳不觉间漏了几拍。她匆匆的瞥了沈霍一眼后便急急的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   沈霍的身后跟着一同而来的顾之衡,他今日依然是一袭白衣,一个不问世事的翩翩公子的打扮。   何暖凉看见顾之衡,面色大喜,整个人的心儿几乎全都扑到了他的身上。她直直的盯着顾之衡,频频的向他示意。可是,顾之衡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他自始至终的目光都只是盯着高位上的皇上。   秦妃看见沈霍,面色略有些不悦。她压下情绪,摆出一个笑容:“太子说的是。”太子沈霍才刚刚因为治理水患一事受到皇上嘉奖,她现在万万不可跟他面对面的碰撞。她先忍一时之气,等到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沈霍没在和秦妃纠缠,他和顾之衡两人在皇帝的右手边依次坐了下来。   皇上没理会秦妃的话,只是含笑看着何所依,对她招了招手:“你这孩子倒是聪明,过来让朕看看。”   何所依急忙抬步上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皇上万福。”   皇上见何所依从始至终都面色平静,既不像其他小姐似的害怕他,也不像那些深闺之人目光短浅。   他看着何所依,笑道:“ 这次治水之事,你功不可没,朕决定要嘉奖于你。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何所依心里大喜,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喜悦,颤抖着声音道:“小女有一事相求,恳请皇上应允。”   “喔,什么事?”皇上好奇的看着何所依。他现在倒是有一些好奇,这个心思灵巧的姑娘究竟想要什么奖励。   场中的人们听见何所依说有事相求,猜想她肯定要求取黄金白银、封官加爵,一时间众人对她倍感失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起了鄙夷的表情,就连皇后的神情都有些不悦。可是,就在场中却有人例外。   沈霍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对场中的事情恍若未闻。   何所依将场中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勾唇一笑,缓缓道:“小女子向皇上求一个恩准,求皇上允许小女子完成弟弟何辰微的心愿,允许他参军。”   那些人们听见何所依的要求后,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所依,不敢相信她竟然不求财求官,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弟去从军。   皇上听了何所依的请求,放声大笑:“哈哈哈……难得你有情有义,不为自己着想,而是为自己的弟弟求一个恩准。好,朕就答应你。”   亲耳听见皇帝的应允,何所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她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阿韫,姐姐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多谢皇上恩典。”   只要得到了皇上的圣旨,就算父母亲再如何反对也不敢围困圣旨。   沈霍看着场中那个进退有度、目光坚定的女子,流露出了不经意间的温柔。   何暖凉听见何所依的要求,心里嗤笑。她以为何所依会有些什么要求,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真是没出息。   秦妃听见何所依的要求,心里也颇为不屑。   她一直觉得何所依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却完成何辰微的什么心愿。真是愚不可及!   何所依感受到周围那些强烈的讽刺的目光,心中不为所动。她依然将脊梁挺得笔直,一个人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场中央。   现在的这些,比起她前世她帮顾之衡夺取帝位时的流言蜚语,根本不值得一提。   皇上看着场中从容自持的女子,眼中露出赞赏的光芒。他隐隐约约间有一种感觉,此女并非池中之物!   “好,真不愧是女诸葛,这份气魄不输男儿!”   顾之衡见何所依受到皇上的夸奖,急忙笑着上前去:“父皇,何大小姐不仅献策治水,还挂念家弟,可以说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父皇一直教导我们要做一个德行高尚的人,如今有一个好老师摆在面前,父皇若是不赏赐她,如何让孩儿们服众?”   皇上听见顾之衡的话,大笑着寽寽那半寸长的黑色胡须:“哈哈哈……你这孩子,总是用那些朕教你的道理来反击朕。”话虽如此,可是他语气中毫无责怪之意,甚至还带有几分宠溺和无奈。   顾之衡不急不缓的行礼道:“孩儿不敢。”   “好,朕赏!赏何所依黄金千两,白银千两,绸缎五百匹……”   何所依听见皇上的赏赐,急忙跪在地上叩恩。   虽然她只是想为阿韫求一个恩准,可是现在皇上额外开恩,赏了她很多东西。既然已经赏了,不要白不要。正好她现在缺钱,这些赏赐刚好可以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顾之衡替何所依给皇上要了赏赐之后,便退后了原位坐下,继续喝酒。他的心里盘算着,这次他帮何所依要得了赏赐,何所依肯定会感激他,说不定会对他产生好感。   顾之衡忘记了,这些赏赐是何所依献策的功劳,是她应得的奖励。   宴席散后已是深夜,何所依两人刚回到家里,丫环便来禀告苏尘婉要见她们。   芙玉堂内。   “孩儿拜见娘亲。”   “起来吧。”苏尘婉看着行礼的两人,淡淡点头。“今日你们进宫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何暖凉站起来,一脸笑嘻嘻的走到苏尘婉身边,对她说:“母亲,今日大姐在宫中得到了皇上和皇后的赞赏。”   “喔,真有此事?”苏尘婉侧头去看何所依,安安静静的坐着。   “是啊,姐姐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就连九皇子也替姐姐给皇上求封赏。”   “什么?九皇子?跟他有什么关系。”苏尘婉一听见关于顾之衡,紧张得立即转头去看着何暖凉。   “这……”何暖凉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去有眼睛偷瞄何所依。   苏尘婉见何暖凉不说话,一双丹凤眼转去看着何所依,目光寒冽:“依儿,你说。”   何所依喝茶的动作一顿,心里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在宴席上,她早就看出何暖凉对她已经很不满,回来的路上以为她会大发脾气,没想到竟然憋了这么久,现在才有所动作。   何所依在苏尘婉灼灼的目光之下轻呡了一口茶,这才缓缓抬头。抬头间,看见苏尘婉身后的何暖凉眼中露出挑衅的目光。   她轻轻一笑假装没看见,直视苏尘婉说道:“其实说来这件事跟九皇子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皇上看在我为弟弟求了一个恩典的份上给我一些奖励罢了。若真说要和九皇子有关系,那应该就是他提醒皇上需要对我进行嘉奖吧!我想母亲也知道,作为皇子有时候是需要展现自己的贤能。”   何所依的话言外之意是想告诉苏尘婉,她和顾之衡没有什么,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顾之衡想利用她在皇上的面前搏好感。   苏尘婉听见何所依说她今日成为了别人的棋子,瞬间心里的疑虑就消散了。何所依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女儿,现在成为别人的棋子,她如何能不生气?   “没什么事就好,以后不可再发生今日之事。”苏尘婉看着何所依点点头,她的女儿果然不会让她失望。   “是,孩儿谨遵母亲教诲。”何所依知道苏尘婉指的是今日顾之衡帮她的事,母亲是想让自己不要再和顾之衡有什么瓜葛。   “嗯,知道就行了。”看见女儿这么听话,苏尘婉的心里觉得十分欣慰。   何暖凉在一旁看着何所依三言两语就将她和顾之衡的关系推得一干二净,心里喜也不是忧也不是。她喜的是何所依对顾之衡没有感觉,这样就没人和她抢九皇子了;忧的是以后不能用这件事来离间苏尘婉和何所依母女的感情。   “今日你们进宫去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苏尘婉招招手,打发两人。   “想必妹妹早就乏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想和母亲商量。”何所依笑意盈盈的看着何暖凉,语气不容拒绝。   “是,姐姐可要注意身体。”何暖凉笑靥如花,看起来十分可亲,真像是一个体恤姐姐的好妹妹。   何暖凉认为何所依让她先走,是对她有防备。想起何所依母子俩人每次都要留下来说些悄悄话,何暖凉心里就怒火中烧,可现在这时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温柔的面孔。 第八十五章 圣旨到   “母亲也早些休息,凉儿告退。”说完,便带着贴身丫环离开了。   何暖凉走后,何所依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望着苏尘婉正色道:“母亲,我想皇上求了恩典,让弟弟去参军。”   “什么?”苏尘婉惊得走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何所依:“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懂事的,没想到连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这件事我不会允许的。”   苏尘婉的反应在何所依的意料之中,她劝解道:“这怎么是胡闹?阿韫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些担当了。”   “我知道他需要有担当,可是沙场那可不是玩儿的地方去,大多数人都是有去无回。你让你弟弟去从军,你这不是想害死他吗?”苏尘婉不为所动。   见苏尘婉依然不同意,何所依再次出声:“母亲,我知道您担心阿韫,可是您也知道,他一直的心愿是从军打战,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我们这样一直困着他不让他出去,困得了一时,难道困得了一世吗?与其让他偷跑出去下落不明,还不如我们允了他,这样也好知道他的安危。”   苏尘婉不说话,低头细思何所依的话。   “再说了,阿韫性格顽劣,让他去军中锻炼也好,免得给您和父亲添麻烦。母亲,您就允了吧……”何所依上前在苏尘婉的面前撒娇。   看着女儿撒娇的样子,苏尘婉的心头一软,语气也不似先前那么硬,“好了,如果你父亲同意,那我也没话说。”   苏尘婉知道何徽一直想要何辰微进入仕途成为文官,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苏尘婉的要求的。   “我就知道母亲最好了。”何所依一脸高兴的扑进苏尘婉怀里,在她怀里撒娇。   如今与苏氏这样关系亲昵,是前世的何所依不敢想的事。前世她一直认为母亲严格不敢与她亲近,这次重生,她靠近了母亲之后才知道,原来母亲很关心她,只是她性格要强,不肯轻易说出。   上一世是父母一直守护着自己,保自己周全。这一世就换她来保护他们吧!   此时若是有人看见,会发现苏尘婉怀中的何所依目光坚定,不似表面的柔弱。   第二天。   浮萍进门将一碟糕点放在桌上,看着正在看书的何所依皱眉道:“小姐,看书伤神,你休息一会儿吧!”   何所依翻过一页,微微笑道:“我没事。”   “唉!”浮萍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伺候着,没再说话。   自从何所依那次做噩梦醒来以后,就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同,整个人变得更加沉着冷静,拥有着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睿智。   看见这样的何所依,浮萍的心里忍不住心疼。她家的小姐也只是个小孩子,若是换在普通人家里现在还天真无邪,可她家的小姐却不得不看清那些人世间的丑恶,保护自己。   “浮萍,你这样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不知何时,何所依放下了手中的书,侧头看着发呆的浮萍。   “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姐真好看,奴婢真想这样一辈子伺候小姐。”   浮萍的话让何所依心头发热。想起上辈子浮萍是为了她而死,她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愧疚。   “浮萍,若是我哪天不小心害了你的性命,你可会怨我?”她想问问她,想问问她上辈子可曾怨过她。   浮萍一愣,显然没料到何所依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她依然认真的回答道:“浮萍的命是小姐的,为了小姐就算是死浮萍都不怕,又怎么会怨小姐呢?”   何所依听见这话,眼睛一涩,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她多想她怨她、恨她,可是她却一直都这么傻,一直都不曾乖她。   现在想起前世的自己,何所依觉得真是愚不可及。身边有一群这么关心自己的人,她却仍要一意孤行嫁给顾之衡,最终害人害己。   现在想想,落得那不得好死的下场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想起前世被顾之衡满门抄斩,她家上百口的性命就这样断送在她的手中。   梦回吟时,她依然会做噩梦,看见何府内满地的鲜血,犹如一块大红色的绸布。地上那浓稠的血腥味恶臭刺鼻,让人忍不住恶心作呕。   压下心头的不适,何所依淡淡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是”   就在浮萍正要出去时,子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喘着粗气:“小姐,好消息……”   她一推门,看见站在门边的浮萍,立即收起慌慌张张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站好。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说了几次了,你是小姐的丫环,要注意规矩,否则会落人把柄,给小姐添麻烦。”浮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我知道了。”子衿低下头,小声的应诺着。   浮萍见她不再像刚才一样不懂规矩,这才问道:“你刚刚说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经浮萍这么一问,子衿才想起刚刚要说的事情。她一拍脑门,说道:“宫里来了圣旨,老爷让小姐去接旨。”   “圣旨?你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浮萍皱眉问道。   “我刚刚听见前院的人说,好像是皇上说小姐献策有功,赏赐小姐。”子衿一脸欣喜的看着何所依。她现在太崇拜自家的小姐了,不仅献计救了那些处于水深火热的难民们,还得到皇上的嘉奖,真是太厉害了!   看着子衿那崇拜的目光,何所依一脸的莫名其妙。她起身对浮萍吩咐道:“替我更衣吧,不能让宫里的人等着。”   去见宫里的人,哪怕是一个公公都需要整理妆容。虽不要求妆容精致,但也要不失礼节。   “是,小姐。”   换好衣服后,何所依刚踏进前院,便远远的看着何徽已经携了一众家眷等候在那里。   还未靠近,何所依便听见何暖凉的声音:“公公不好意思,姐姐性子一向如此,您多担待待。”   何所依心里冷笑连连,何暖凉就这么着急想抹黑她,连规矩都不顾了!   何所依走了出去,看见前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伺候的李公公,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何所依提步上前,对着那来宣旨的李公公行了一个礼:“所依来迟,让公公久等了。”   李公公定眼一看,眼前的女子淡扫蛾眉,略施粉黛,浑身上下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与刚刚的何暖凉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他含笑说道:“何大小姐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既然何小姐来了,那就开始宣旨吧!”   说完,他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高举起来,大声说道:“何所依接旨。”   何所依急忙跪在地上,朗声道:“小女子接旨。”   李公公将手中的圣旨打开,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为万生之本,天下之社稷以百姓为先。水灾肆虐,以致民不聊生,民生动摇。幸得何所依献策治灾,解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其功甚高,功不可没。朕特赐云罗五匹,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珍宝三箱,绸缎三十匹。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读完圣旨后,李公公慌忙将何徽扶起来:“何大人,快快请起。”   起来后,李公公将一封信递交给何徽,说道:“何大人,这是皇上给您的密信。”何徽心中疑惑,皇上为什么会给他密信?   他不便询问,只好对李公公拱手道:“有劳公公了。”   李公公一听,笑着摆手道:“何大人现在可是朝中老臣,老奴不敢当。”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他却不躲开,实实的受了何徽一礼。   何所依站在一旁,从浮萍的手里接过一个鼓鼓的钱袋,上前说道:“这次劳烦李公公跑这一趟,这是所依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吧。”   看着那钱袋,李公公面带微笑:“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大小姐的心意老奴心领了,这钱大小姐还是拿回去吧。”   何所依见他不收,敛下笑容佯装恼怒道:“公公莫是嫌所依给的钱少,不肯要?”   “这…这…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李公公急忙辩解。   若是让人误认为他是因为钱少不肯要,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何所依见李公公依然有些犹豫,她继续道:“公公就收下吧。您就是不要,也要给手下那些小的们吃茶,让大家辛苦跑一趟,所依实在过意不去。”   “这……”犹豫了片刻,李公公这才伸手接过那袋银子:“那老奴就替小的们谢谢大小姐了。”   “公公严重了。”   “往后大小姐只要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老奴定当竭力帮忙。”李公公像何所依郑重的许诺。   “一定。”何所依微微一笑,神色平淡,仿佛并没有打算兑换那承诺。   “老奴先行告辞了。”说完,李公公对何徽行了一个礼,带着一众太监离开了何府。   “公公慢走。”   送走了李公公,何所依一回头就看见何暖凉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赏赐,眼里流露贪婪的光芒。 第八十六章 结盟   她心里顿时了然,何暖凉是对这些东西眼红了。难怪她说刚才怎么没听见她说话,原来是在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只是她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不会送给何暖凉。   何暖凉看见何所依,急忙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姐姐,皇上赏赐你的东西可真多,妹妹真是羡慕。”   何所依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臂,假装没听懂何暖凉言外讨要的话,微微笑道:“我也觉得像做梦一样。”   若是换在以前,她如果听见何暖凉这番话,肯定要将这些东西都分她一半。可经历了前世的教训之后,她不会再犯以前那种愚蠢的错误。   “父亲,女儿让将这些东西全部抬回院子了。”何所依走过去告诉何徽。她不是怕何徽吞了她这些钱财,她怕的是另有其人。   旁边可是还有一个人在那儿惦记着这些东西!   “嗯,这是皇上赐你的东西,你全部抬去吧。”何徽对这个女儿向来宠爱有加,她做的事极少反对。“依儿,这里交给你打理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所依知道何徽急切的想知道密信里的内容,她盈盈一福,说道:“父亲慢走。”   何徽,何所依便吩咐道:“浮萍,吩咐人将这些东西全部抬到院子里的仓库去。”若是放在库房里,只怕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长,沾染了它。   “是,小姐。”浮萍得了命令,高高兴兴的去吩咐下人抬箱子。   何暖凉见何所依不理自己,依然不死心:“姐姐,皇上赏你的云罗真漂亮,要是做了衣服还不让京城的小姐们羡慕死了。”   “也许吧。”何所依淡淡的回了一句。   何暖凉见何所依始终对自己神色淡淡爱搭不理,只顾着吩咐浮萍她们。她心中暗恨,若不是她想要那云罗做衣裳,才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求她。   云罗是宫里娘娘们专用的布匹,宫外千金难求。谁家小姐要是偶尔得了一匹做成衣服,那可是京中贵妇小姐们羡慕的对象。   要是她也能得到一套云罗做的衣裳,到时候那些小姐们还不来巴结她。可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何所依就是不回应她。也不知是真的听不懂她的意思,还是装傻。   何暖凉决定开门见山的说,她一定不能放弃云罗。   “姐姐,你这云罗真漂亮,皇上赐了你五匹,给妹妹一匹吧!”   何所依听见她的话,心里发笑。谁规定自己得了五匹云罗就一定要分她一匹?   “这云罗是宫中妃子专用的布匹,我准备送给京中那些有身份地位的权贵。妹妹若是没衣服穿了,只管告诉母亲,她会替你做几身新衣裳。”想要她的云罗,也要你身份够才行。   何暖凉听见何所依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何所依这是在说她是身份地位,不配穿那云罗!   想起现在的处境,何暖凉知道自己还不能和何所依撕破脸皮。她强忍着怒火,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多谢姐姐关心。”   箱子已经全部抬到了院落中,何所依懒得再跟何暖凉在这儿耗费功夫,转身回了院落。   回到院落后,何所依吩咐浮萍将这些银两全部清点清楚送到仓库里,又吩咐子衿送一匹云罗去苏尘婉。   “小姐,银子已经清点完毕,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珠宝瓷器三箱。”浮萍看着屋中就着烛光安静看书的何所依,心里发出由衷的佩服。她家的小姐小小年纪便能得到这么多赏赐,真是聪颖过人!   “嗯,知道了。”何所依头也未抬的应道。   “小姐,这是库房的钥匙。”浮萍将一把钥匙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   她抬头淡淡的扫了一眼钥匙:“你收着吧,以后我们院落中库房钥匙都归你管。”她前世和浮萍共患难,自然知道她的为人如何。对于浮萍,她是信得过的。   “小姐……”浮萍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何所依。   一直以来,她都在何所依的身边服侍,可是因为她是夫人的人,何所依对她们多少也些不喜。虽然对她们也不错,可是两人之间感觉还是有隔阂,不亲近。   自从小姐性情大变以后,她感觉这种隔阂消失了,小姐待她和子衿也十分的信任,这令她十分感动。   浮萍双膝跪地,郑重的宣誓:“小姐,奴婢就算万死也不辜负小姐的厚望。”   何所依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扶她起来,寒声道:“只是让你管个钥匙,你就要死要活的。若是你觉得做不了这份差事,我再重新找人。”   浮萍慌忙将桌上的钥匙一把抓在手里,死死的握紧。“奴婢愿意。”   何所依抬眼瞥了屋中的屏风后一眼,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乏了。”   “是,小姐。”   浮萍走后,何所依出声道:“没想到大皇子还是这么喜欢不请自来!”细听之下,何所依那平静的面容下多了几分愠怒。   沈霍没回答何所依的话,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表面骂丫环,实际上是受不了这种感人的场景。没想到今天来,还能看见依儿这么可爱的一面。”   见被人看破心事,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慢的走到沈霍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理了理裙边,说道:“不知大皇子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今天来是特意来感谢你的。如果不是你将计策告诉给我,我也无法将事情做得这么完美,也不会得到皇上的信任。”沈霍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相信没有我,太子也会解决这件事。至于皇上的宠爱和信任,那就要看你想不想要了?”何所依抬头,定定的看着沈霍。她的眸子恍若星河,璀璨夺目。   沈霍被她的眸光吸引住,呆呆的望着她。他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动作,眼睛里只有那一双璀璨的双眼,让你铭记心头。   微愣了一会儿,沈霍立即回过神来,含笑看着何所依,试探道:“若是我说想,依儿会帮我吗?”他的眼光溢出笑意,让这句话显得真假难辨。   话中真假辨几许。   何所依看着沈霍的眸子,明明灭灭、真假难辨。   她收回目光,拇指来回的摩擦着杯壁,低笑道:“太子认为,小女子有这种本事?”   沈霍听了他的话,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胸中有丘壑,只看依儿想不想!”她的能力他可是见识过,芊芊玉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京都的天下都为之动色。   “呵呵……太子可真是看得起小女子。”她低低的笑出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   “我相信我的眼光。”沈霍信誓旦旦的说着。突然,他敛下神色,严肃的看着何所依:“依儿可愿助我?”   “喔,助你?为何?”何所依站起身立在窗前,眼神望向窗外。   沈霍也随着起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望见远处的池塘中的那一株荷花在微风中摇摆不定,身不由己。   “如今的京都风起云涌,依儿就犹如那株荷花,只能随风摆舞,不能像风一样无所拘束。依儿,助我可好?”   何所依眸光暗了暗,沈霍说得对,如今这京都暗涌翻腾,各势权力争夺,她无法独善其身。与其将来被迫选择,不如现在与他结盟。   上一世,沈霍为她安葬尸骨,建立墓碑,免她遭受孤魂流离之苦。这一世再重生,这些恩,她是要还的。   她回头看着沈霍,勾唇一笑:“好!”   这一瞬,沈霍只觉得眼前一亮,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的美不似何暖凉那种张扬,反而是一种很舒适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今后,我和太子就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需要太子答应我三个要求。”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她可以帮沈霍,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上一次的教训,她这辈子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什么条件?”他目光温柔的看着何所依。   何所依勾唇一笑邪魅的说道:“第一,你要保我家人平安;第二,顾之衡交由我处置。至于第三个条件,我想到再告诉你。”   “你要亲自处置顾之衡?你喜欢他?”沈霍努力将那个“还”字吞了下去。现在的他,还不能让何所依知道身份,怕她接受不了。   “不喜欢。”何所依冷冷的回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亲自处置他?”沈霍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亲自处置,自然是因为看他不顺眼了。”何所依理所当然的回答。   听见何所依的回答,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他顿时觉得心情甚好。就是要何所依继续看顾之衡不顺眼,这样她就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沈霍看着何所依,如玉的面庞上浮现坚定的目光。   对于沈霍的同意,何所依并不显得意外。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为了能在这乱世中生存,保住自己的家族。   “你已经成为我的盟友,总是需要有信物。今天来得匆忙,身上没带东西,明天我让人送过来。”沈霍认真的说道。 第八十七章 父女论天下   何所依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些事她觉得无所谓。就算没有所谓的信物,她也不会反悔出尔反尔。这一世,她注定要帮助沈霍。   “你我既为盟友,那有些事便要说清楚,我不喜欢别人干预我的事。”何所依直视着沈霍,目光凌厉。   她知道沈霍之前曾经暗中派人替她处理顾之衡的事情,让她少了一些麻烦。可是她的事情她要亲自处理,她的仇要自己报。   沈霍没有过多纠缠这件事,只是微微一笑回道:“以后不会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后,已经是夜深了。沈霍跟前几次一样,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丞相府。   第二天一大早,何所依便带上浮萍去给苏尘婉请安。   两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遇见何暖凉,远远的何暖凉便带着丫鬟小碎步走过来。   何所依还没有动作,身边的浮萍一看见何暖凉,笑意吟吟的看着何暖凉:“二小姐”。   何暖凉微笑着点点头。   “姐姐”何暖凉向何所依见了礼。   何所依看着何暖凉,淡淡的回道:“这么巧,妹妹也来给母亲请安。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说罢也不等何暖凉回答,便抬步走了进去。   走到屋里,何所依看见苏尘婉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两人进来便微微睁开眼睛。   苏尘婉虽已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可是包养极好,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岁的人,丝毫不显老。她略施粉黛,三千青丝整齐的盘在头上,眉目冷淡,就像是一个无情无欲的仙子,不受俗世纷扰。   “母亲”两人同时出声向苏尘婉请安。   “起来吧”苏尘婉直起身子轻点头,示意两人坐下。“今日难得你们姐妹一起来请安,正好我有事情要给你们说”   “喔,不知母亲是什么事情?”何所依疑惑的问道。   “近日天气转凉,你们那些衣裳都太单薄,我叫了李裁缝来给你们做衣服,待会儿就去你们院子里给给你们量尺寸。”苏尘婉声音清冷,宛如一泓清泉。   何所依还未说话,何暖凉就抢先开口:“还是母亲好,总是惦记着我们。”   “母亲,天凉风寒,我做了一个怀炉套子,母亲天冷用怀炉时也好暖和。”何暖凉向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急忙将一个绣工精美的怀炉套子递了上去。   苏尘婉接过那怀炉套子,只见上好的白色丝绸上面绣着碗口大小的山玉兰,花朵洁白无瑕,绣工上乘,看得出何暖凉是下足了功夫的。   “母亲喜欢礼佛,我上次去寺庙,看见这山玉兰是长在寺庙的古树,又听寺庙里的僧侣们说山玉兰是佛教圣洁之花。我将它修在这怀炉套子之上,希望能保母亲平安。”何暖凉一脸真诚,看得一旁的何所依恨不得为她拍手叫好。   苏尘婉点点头,赞许道:“难得你有心了。”   “只要母亲喜欢,凉儿不怕辛苦。”何暖凉一边说话,一边悄悄的用余光瞥向何所依。   瞧见何暖凉的动作,何所依不为所动,依然自顾自儿的喝自己的茶。何暖凉以为做一些小事情就能打击她的地位,离间她们母女,真是太天真了!   苏尘婉是她的亲生母亲,只要她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她终究还是会护着她。   可何暖凉就不同,她是一个庶女,需要做很多努力才能得到苏尘婉的认同,这也是她一直讨好苏尘婉的原因。   戏也看完了,何所依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办,就向母亲请安后就出来了。她刚走到屋外,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眼里寒光迸现,想起了上一世的场景就是如此。   她一直害怕母亲的严厉,总是躲着她,就算是关心母亲,想给母亲送礼物也让何暖凉去。可每次送完礼物后,何暖凉回来告诉她,母亲不喜欢她送的礼物,甚至还大发雷霆。可说来也奇怪,母亲却对何暖凉越来越好。   渐渐的,她与母亲越来越疏远,何暖凉与母亲的关系却越来越近。很多次看见何暖凉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她都开始怀疑她们才是真正的母女。   这一世重生,她不仅要拿回自己的一切,还要让何暖凉百倍奉还。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传来浮萍急切的声音。   “喔,没事。走吧!”何所依回过神来。   莲步轻移,走到书房门口,何所依看着站在门口的护卫,询问道:“父亲可回来了?”   守门的两名护卫本来在门口站岗,整个人无聊得昏昏欲睡,现在一见到何所依,立马吓得浑身精神起来,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大小姐,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内。”   “嗯,我知道了,让我进去吧。”何所依吩咐道。   “这……”侍卫们显得有些为难,没有何徽的准许就私自放何所依进去,只怕他们少不了挨板子。   看出了他们的顾虑,何所依轻声开口:“你们不必担心,父亲已经准许我自由进出了书房。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去回禀父亲。”自从上次何所依献策过后,何徽便准许她自由进出书房。   “不用不用,大小姐怎么会骗我们。”侍卫急忙摆手。如今的何所依可以说是备受何徽的宠爱,他们怎么敢阻拦?“大小姐,请进。”   得到侍卫们的准许后,何所依又转身向浮萍吩咐道:“你在门口守着。”   “是”浮萍听话的答道。   交代完后,何所依便抬脚走了进去,侍卫们自然不敢阻拦。   推门而入,见何徽正在桌前沉思。剑眉紧蹙,眉心皱成一团,仿佛被什么事所困扰。   “父亲”何所依随手将门关上,轻唤出声。   “依儿,你怎么来了?”何徽抬头看见何所依,心里讶然。   何所依对何徽行了一礼,认真道:“女儿有一事想向父亲商量。”   看着女儿那认真的模样,何徽知道此事并非小事:“什么事情?”   风云已起,只待时机。   何所依在何徽的左手边坐下,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纵观如今京都的局势,父亲以为如何?”   听见何所依提起京都局势,何徽面色不悦。何所依上次虽然献策得到皇上的赞赏,但她终归是女子,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跑到皇上面前去告她参与朝政,那何所依就危险了。   “依儿,你是一介女子,这些朝堂之事,你一个女儿家就别瞎搅和了!”何徽担心眼前的这个女儿,他是真心的疼爱她,害怕她出事。   “父亲,我虽不愿接触这些事,可父亲心里也明白,女儿此次献策后名声大噪,奸佞小人肯定会借此做文章,由不得女儿!”何所依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情绪。她上次在皇宫中明显感觉到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任皇后和秦妃两人摆布。在这逆流之中,她虽无法独善其身,却能努力选择自己的命运。   上一世,她受父母保护,百般呵护。可正因为如此,她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等到她嫁给顾之衡为妃后,才开始从头了解,当时的艰难她现在依然难以忘记。   今时不同往日,不能让她慢慢学习。风云巨变,这一潭浑水她是必须滩的,她的仇一定要报。   看着女儿坚定的面容,何徽一阵恍惚,这一个月以来,女儿的变化让她吃惊,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娇弱得只知道哭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唉~”何徽叹了一口气,“是为父没有保护好你,让依儿受苦了,小小年纪就要你承受这些……”说着说着何徽的眼眶有些湿润。若是他能保护好依儿,不让她陷入皇家的这些政治之中,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父亲,是女儿不孝!”听见何徽的话,何所依心里愧疚十足。这怎么会跟父亲有关,是她要一意孤行报复何暖凉和顾之衡。严格说起来,还是她拖累了父母。   何徽稳定了情绪,叹口气道:“好了,谁的错就不要再讨论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   “父亲,你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局势?”何所依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今日的目的之上。   何徽听见何所依的问题,愣了一下后,继而认真分析道:“如今天下之势,一分为二,太子和九皇子各占一份势力。”   “那父亲认为,太子比之九皇子如何?”何所依掩下眼帘,继续追问道。   何徽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太子性格冷淡,但体恤下属,军中威望极高。十六岁时开始披巾上阵,亲自领兵行军;十九岁时带兵出征以少胜多,扬名天下。可以说,太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用兵奇才!”说起沈霍时,何徽的眼里流露出了尊敬的光芒,那是一个忠臣对于君王的尊敬。   “九皇子礼贤下士,门客众多,而且从小深受皇上宠爱,没受过大风大浪,论谋策却不及太子。九皇子虽有贤名在外,但为人处事却辜负了那份贤名。”谈起顾之衡,何徽的眼里更多的是不屑。 第八十八章 同意参军   看清何徽眼里的情绪,何所依会心一笑,看来她跟父亲有同样的选择,她没有站错对!如今时机不对,等到时机成熟时,她再慢慢告诉父亲她的选择。   “那这场逐鹿之战,父亲认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这一场皇位争夺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也想看看,她的父亲究竟会支持谁?   何徽微皱眉头,显然对于何所依的问题显得有些恼怒,他语气有些不快的说道:“这乃是杀头之罪,岂能随便议论?”   与何徽的恼怒不同,何所依嘴角含笑,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父亲怎么也学那些文人墨客般迂腐!皇位之事岂是我们不议论就不会发生的?九皇子野心勃勃,对皇位虎视眈眈。太子虽不得皇上宠爱,可皇后家族的势力极大,两人势均力敌,这场战只怕是在所难免的!”   上一世她尽心尽力的帮顾之衡打压沈霍,害得他逃离故国远走他乡。后来,顾之衡一举歼灭了沈霍的军队,登上皇位,解除了这个后顾之忧。   想起上一世自己死后,所有人避她如蛇蝎,只有那个冷酷的男子愿意冒着风险乔装打扮来坟前祭拜她,这份恩情她何所依永生难忘。   “依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局势的?”听见何所依冷静的分析了当下的局势,何徽心下讶然,眼前这个面色沉稳的讨论国事之人真是自己那多年来足不出户的女儿吗?   在何徽的心里,何所依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虽然前段时间有所改变,但也只是皮毛,现在突然道出京都局势,怎么能叫人不惊讶?   何徽神色疑惑的打量着何所依,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何所依被他的眼睛看得心里一惊,暗道一句“不好”!   她担心父亲不知如今京都局势,被顾之衡的外表所迷惑,一时情急才说出了京都的局势,没想到反而引得父亲生疑。   她强装镇定的笑了笑,说道:“母亲经常会和女儿说起这些国事,说要让女儿对天下大事有所了解。”一直以来苏尘婉对何所依寄予厚望,把她当成一名男子培养,会经常给她说一些京都的局势,让她对当下时局有所了解。   幸好苏尘婉经常会给她提起这些局势,否则现在也不好蒙混过去!   听何所依提起苏尘婉,何徽心里虽不愿意,但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嘱咐道:“这些事你切不可对外胡说!”   “女儿明白。”何所依恭敬的点了点头。她已经提醒了何徽现下的局势,若他聪明,肯定知道该如何处理。点到为止,她不能说太多,否则会再次令人生疑。   现在何徽虽然消除了对她的疑虑,但她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仍然不死心道:“父亲认为,太子殿下带兵如何?”   “太子十六岁开始行军打战用兵如神,他带的兵向来纪律严谨,深受百姓爱戴,自然是极好的!”对于沈霍,何徽从来都不吝赞美之词。   何所依抬起茶盏,掩去眼中的狡洁,继续反问道:“坊间有传言,若是能入太子殿下的军队中便不枉此生为少年,不知父亲看来,这句话可有夸大?”   何徽伸手寽了寽胡须,回道:“太子殿下训练出来的军队以少胜多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他们个个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男儿当如是!何来夸大之有?”   听见何徽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何所依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父亲说得对,男儿当如是!百姓尚知道为国效力,替君分忧。辰微乃是堂堂七尺男儿,更应当为君分忧,保家卫国!”何辰微不知何时早已站在门外,现在听见何徽的话推门而入。   何徽看着推门而入的儿子,脊梁挺得笔直,就如同他的个性般倔强。他现在恍然大悟,指着何所依和何辰微两人生气道:“原来你们姐弟两早就计划好了!”   何辰微看见何徽生气,急忙辩解:“父亲不要生姐姐的气,是我一直缠着姐姐,让她帮我劝父亲和母亲同意。父亲若是要罚,就罚我吧!”何辰微一脸大义凛然的挡在何所依面前。   何徽看着儿子的行为,沉着脸色道:“怎么,难道我还会害依儿不成?”何徽表面虽然生气,但其实心里十分的欣慰。以前的何辰微只知道惹是生非,现在却知道承担责任,证明他已经长大了。   但转念一想刚才何辰微的动作,何徽心里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他那是什么反应,他是他们两个的父亲,难道还会害他们吗?   何所依见何徽脸上的表情,瞬间便猜透了他的心思。她轻移开何辰微挡在她面前的手臂,上前行礼道:“辰微心智成熟,已能独挡一面,望父亲成全辰微。”   何徽看着女儿那诚恳的态度,再看见儿子那希冀的目光,他的心有些动摇了。依儿说得对,如今局势动荡,京都亦不安全,或许让微儿远离京都才是上策。   “等我再想想。”这一次,何徽没有果断的拒绝了她。   何所依见何徽开始动摇,心中大喜,决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父亲,母亲已经同意了,而且女儿已经请了圣旨,不日就会到达。”   “什么?你母亲同意了?”何徽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来苏尘婉都是反对何辰微去从军的,就是害怕他出事,可这次她竟然同意了?!   何徽抬头将目光直直的看向墙上的一副画,仿佛要透过那幅画看穿什么似的。最终他叹息一声,说道:“也罢,既然她都同意了,那你就去吧!”   他相信那人同意自有她的原因,她不说那他就不问。再有,依儿已经请了圣旨,他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真的?”何辰微一时愣住了,他感觉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父亲?”何所依见他愣在原地,笑着轻推了他一下。   得到何所依的提醒,何辰微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欣喜的说道:“多谢父亲成全。”   看着何辰微那掩饰不住的喜悦,何徽心里感概良多。若是当初早点成全了他,或许就不会闹得父子怒目相向的局面了。看来,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做一位好父亲!   何所依见事情办妥了,便拉着何辰微向何徽告退。三人聊了许久,何徽也觉得累了。他没在说话,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何所依刚和何辰微两人出屋子,瑾瑜就笑意吟吟的迎了上来:“小姐,刚刚听见大少爷的笑声,可是发生什么好事了?”说话时,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向屋内。   何所依冷眼看着瑾瑜的动作,语气阴沉的说道:“瑾瑜,你可知罪?”   瑾瑜见着何所依如此说,却是不由得一怔,虽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还是急急跪下,“小姐,奴婢不知……”   一旁的何辰微倒是看得饶有兴趣,也不知这何所依是怎么了,只挑眉望着地上跪着的瑾瑜,颇有一分看戏的样子。   “方才我让你在门口守着,怎的偏生让他闯了进去?”何所依说着,目光斜瞥向了身侧站着的何辰微。   何辰微本还想着看戏,如今听着何所依提及自己,顿时便觉尴尬,轻咳了几声,正开口想说些什么时,耳畔便又传来了何所依的声音,“怎么,近些日子凉些,你莫不是得了风寒?”   瑾瑜自然知道何所依不过同她打趣,方才的紧张也消失无余,忍俊不禁的样子着实有些怪异。   强忍了笑意,堪堪说道:“小姐,奴婢方才见着少爷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知晓小姐您在里面,便没有拦他……”   此刻的何辰微早已面色微红,别过了头不再去看何所依,有些闷闷的说道:“姐姐又何苦质问瑾瑜,不若早些回房歇息才是。”   语罢,也不再多留,双手架在胳膊上,自顾自的走了。   何所依望着何辰微离去的身影,浅笑着扶起了身前的瑾瑜,喃喃道:“至今了,还是那般性子。”虽是如此的话,却是含了几多宠爱。   瑾瑜见何辰微已走,这才扶了何所依,悠悠地往着江虚阁去了。   穿过九转长廊,此时何所依心情大好,看着两旁的景致也觉得颇与往日不同,更清逸美观些。   不知不觉便已至江虚阁。推门而入,何所依四下望了望,却并不见浮萍身影,莲步至桌旁落座,轻声道:“倒杯茶来,今日与父亲言说了不少。”   瑾瑜向来伶俐,闻声便忙行至桌边,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盈盈递与何所依。   望着何所依呷了一口茶,瑾瑜眼珠一转,收敛了面上的些许笑意,表情却也并不甚严肃,只略带试探性地问道:“小姐何故要让少爷去参军?”   瑾瑜本就生性活泼,如今子衿不在,更是没了人约束。最是心中藏不住事情,这会子恐是要将心中的疑问悉数道来了。 第八十九章 护军参领   何所依微微拨了拨茶盖,青瓷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将茶盏置于桌上,浅笑道:“他打小便志在家国,我作为长姐,怎会不知?既然知晓,定要想方设法遂了他的愿才是。”   说及此,何所依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何辰微离家出走之事。   那时便是因着参军一事,致使何辰微与父母亲关系破裂。这一世,既然自己已经知晓,便定不会再让他重蹈覆辙。   入夜渐深,丞相府中一片寂静,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波涛汹涌,众人心中都各有心思。   月光头透过窗牖,银白色泠泠照在立于窗前的何所依身上,凭空多了就几分清冷而又朦胧的美感。   “眼下已将至子时,小姐早些歇息才是。”浮萍一边说着,一边行至窗前,轻轻的为何所依披上了一件大氅,眼中不免含了几分担忧。   何所依回过了神儿来,嘴角勾起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微微颔首,抬眸似是留恋一般,深深望了一眼那遥远似有近在眼前的明月,这才缓缓望着榻边走去。   身后传来了木窗关合的吱呀声,站定了身子时,浮萍已然立于身后,“今日倒是并不见二小姐再过来。”   何所依站在那里,任浮萍轻轻为自己解着衣衫,听她如此说,倒是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淡淡道:“你察觉了?”   浮萍向来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极其好的,这些日子以来,何暖凉几乎是日日都要前来江虚阁,若未曾来,在府中亦是各处都能用遇见。这久而久之,所谓巧遇倒是显得格外刻意。   浮萍虽说知晓何暖凉的心思,只是不明白,何所依这么个精明的人物,定是能看穿那何暖凉是在刻意讨好于她,为何还要面上应承?   思忖片刻过后,将脱下的外衣轻轻的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这才缓缓道来,“近些日子,二小姐哪天不是寻了理由过来小姐这江虚阁一趟,又或是在府中遇见,奴婢看来……倒刻意得紧。”   虽说浮萍身为下人,在背后里议论主子,本不应当。但她也能看得出来,自家小姐似乎并不喜欢那何暖凉,如此说来,倒也没那么多拘束了。   “你倒是明眼人,只不过,这些话莫要在外面面前言说才是。”何所依言语之间始终都只是淡淡,除却方才那略略一怔,似乎一点别的情绪也无。   浮萍闻言,自是重重颔首,“奴婢自然知晓。”   搀着何所依上了榻,又极为细心的掖好了被角,这才轻轻吹熄了灯,依靠在了榻边守着何所依睡去。   房中一片寂静,何所依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极其细小却又并不平稳。心中思索的,亦是诸多繁杂的事情,着实是让她不得安睡。   许久,何所依呼吸声渐渐均匀了起来,沉沉睡去。   翌日,东方才微微泛起了白,何所依便已经睁开了眼,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扶着榻坐起了身子,朝着门外唤道:“浮萍。”   依稀记得昨晚是浮萍守夜,这丫头,一大早又到了何处去。   好一阵子,何所依也没有听到回应,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起来。   “吱呀——”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何所依打眼望去,见果然是浮萍,这才有些懒散的放松了身子,浅浅道:“辰时未至,你到哪里去了?”   浮萍面上挂着笑意,匆匆行至榻边,侍奉何所依起身,一边说道:“眼下已辰时过半,方才宫中来了人,皇上下旨任少爷为太子军中的护军参领。”   如此说着,浮萍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之情。少爷念叨着要去军中为国出力已好些日子了,前几日小姐入宫才求得了恩典,只是未曾料到,圣旨竟来的如此快。   何所依闻言,却是一怔,随即眸中写满了疑惑,先是望向了窗牖外,继而又定定的望着浮萍,问道:“护军参领?如此大事,怎的也不叫醒我,昨夜睡得竟如此我……”   浮萍见何所依有些许责怪之意,顿时便有些不知所措,只支支吾吾的答道:“老爷说小姐许是这几日累坏了,吩咐了奴婢不可惊扰。”   何所依听着她如此说,心中自是划过了一丝暖流。上一世,因着自己固执己见,不听母亲劝告偏偏要同那顾之衡日日相处,落得个亲人相疏,到头来还含恨而终的下场。   重活一世,除却报前世的深仇大恨,更多的倒是感受到了细小而深沉的爱意,她何所依自不会重蹈覆辙,引火烧身。   浮萍见何所依出了神儿,出声含着几分试探性的唤道:“小姐?”待到何所依回过了神儿,这才对上了她的双眼,浅笑着说道:“少爷心中热切,正午便要前往军中任职,老爷和夫人这会子正命人张罗着午膳,也是为少爷庆贺。”   何所依闻言,自是点了点头,由着浮萍替自己系好了衣带,这才缓缓行至梳妆台前坐下,眼角噙着笑意,望着铜镜中的面庞,勾唇浅笑。   浮萍则是上前立于何所依身后,望了片刻过后,一双巧手挽弄着何所依的乌发,不多时,便已挽好了朝云近香髻,拾了桌上的一支芙蓉步摇,斜插于髻上,面上的笑意更甚,“小姐今日真是明艳照人。”   何所依浅笑不语,只望着镜中的自己,抬手轻轻的扶了扶鬓发,素指又缓缓划过了步摇垂下的紫玉流苏,触感些许冰凉,却是让她心中清亮。   半晌,何所依站起了身子,望了一眼身侧的浮萍,微微一拂袖,姿态当中尽显大家闺秀的高雅矜贵,“去大堂吧。”   “是。”   廊外两侧的风景格外的雅致,此刻入眼,何所依只觉神清气爽,倒没由来的生出了些许喜欢来,面上亦是含了几分浅笑。   浮萍自是看在了眼里,自家小姐这样欣喜的时候倒还真是少之又少,竟连走在路上,望着两侧的枫树也能笑。   “少爷被封了护军参领,小姐已如此欣喜,若是日后少爷封了将军,小姐恐还要欣喜得夜不能寐呢!”   听着浮萍的一番打趣,何所依面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淡淡红色,但很快便又正了神色,何辰微封为将军,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自己早先原就知道,只是如今这个时候,还真是这掩不住的欣喜。   “莫要贫嘴,前面就要到了。”抬眼望去,见已然行至大堂不远的地方。   浮萍这才稍稍收敛了笑意,面上的神情自是带了些许欣喜,应了一声便规规矩矩的跟在了何所依身后,缓缓朝着大堂走去。   何辰微正午便要前往军中,丞相府中自是一派喜气,眼下众人更是忙着准备午膳,过往的下人皆是匆匆,忙碌不已。   至大堂外,何所依整理了衣襟,这才抬脚迈入了堂内,莲步上前,敛衣行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苏尘婉同何徽自是颔首,示意她起身,一侧的侍女也已匆忙下去准备茶水。   何所依盈盈起身,抬眸望去,这才见着堂中众人皆在,何辰微则是坐在右侧的位子上,手中把玩着玉穗子,面上的神情格外悠然。   正落座于何辰微身侧,耳畔便已经传来了何暖凉的声音,何所依不由得心中一沉,“姐姐怎的如今才来,宫里宣旨的人已走了有些时候了,正午辰微便要前往军中,姐姐若是不知,那可就该错过了。”   这一番话,分明就是何暖凉明里暗里,在说她何所依不把自家弟弟何辰微的事情放在心上。   如此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自然是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意提醒,分明就是当众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何所依同何暖凉对视的那一刻,十分明显的察觉到了何暖凉的灼灼目光,却是并不在意,只接过了侍女递上来的茶盏,悠悠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正开口欲言,便先听见了何徽的声音。   “是我看依儿近些日子劳累,才吩咐了侍女不要惊扰她。”何徽目光淡淡地扫过了何暖凉,眼中并没有什么神色,只是如往常一般平淡。   何暖凉方才那一句话,本意是想要何徽或是何辰微不悦,谁成想何徽竟然会如此说。   虽然心中颇有些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垂了眸子,端起了桌上的茶盏,眼珠一转,只等待着何辰微说些什么。   这何辰微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平日里在府中不论是对谁,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若是觉得何所依怠慢自己,定当不悦。   思及此,何暖凉眼中顿时便划过了一抹笑意,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何辰微,端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一紧,心中亦是无比的期待。   何辰微见着方才何暖凉那般说,聪慧如他,平日里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心中对许多事情却是明镜儿似的。自然是能看得明白,这何暖凉此言,不过是想惹得自己不悦,同何所依发生口角。   她何暖凉未免太低估自己了。何辰微浅笑一声,放下了手中拿着的玉穗子,随即笑望着何所依,说道:“姐姐近些日子劳累,又为我求了恩典,更是当好生歇息着才是。” 第九十章 赞许   一边说着,一边淡淡地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何暖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是前往军中,姐姐相送与否,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我自然知道,姐姐心中是挂念着我的。”   此话一出,何暖凉的面色顿时便已经差到了极点,本来还想着借此机会挑拨离间一番,没想到这何辰微怎的就突然转了性,对何所依竟这般柔和。   何所依自是将何暖凉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何暖凉虽说是打得一手挑拨离间的好算盘,只可惜,自家弟弟到还不算愚钝,看的明白她的心思,也终究是同自己站在一边的。   “阿弟奉旨入军中任职,姐姐我自是为你欣喜,才得了消息便匆忙起身过来,就怕误了时辰不能相送。”何所依眼中含着宠溺的笑意,望着身侧坐着的何辰微,真真是打心眼里也为他高兴。   一边说着,何所依在心中又思索到了其他的事情,此次皇上下旨命何辰微于太子军中任护军参领,虽说何辰微能在太子军中做事自然是好的,只是……为何偏偏是太子军中?   莫非皇上心中已经知晓自己同沈霍之间的关系,以及些许事情?   想着这些,何所依心中没由来的便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无论如何,何家同沈霍的地位去,暂且还是不可撼动的,又或许皇上只不过随意一指,便到了太子军中。   此番何辰微入军中,依着他的聪明才智,以及多年以来涉及学习的兵法,日后定能在军中大显身手,青云直上,封将更是指日可待之事。   一众侍女手中稳稳端着盘碟鱼贯而入,布好了一大桌子精致的膳食后,这才依次退出堂外,只几些个侍女在堂中留着伺候。   何辰微急切,言说正午便要前往军中,这一顿午膳,比往日里丰富隆重了些,自是算得是为何辰微送行。虽说是前往军中,但怎么着也算是离开了家,要去朝中自己闯荡。   这对于整个丞相府而言,自是天大的事情。   午膳毕,一众人便簇拥着何辰微出了府外,道旁早已有小厮牵了马候着,何辰微心中无比雀跃,目光扫过众人,随即落定在了何徽和苏尘婉身上,行礼道:“军中法纪言明,我此行入军中任职,平日里自是轻易不回府,不能承欢父母亲膝下,实在是心中有愧。”   这何辰微往日里是放纵不羁惯了的,如今这幅模样,倒是看得众人有些不正常了。   说到底也是亲生的儿子,何徽往前再恨铁不成钢,如今见他这般,也不由得软了心,手也有些不由得颤颤,扶起了何辰微,语重心长的说道:“军中不易,辰微要处处小心,更莫要太过拼命伤及了身子才是。”   何辰微的心性何徽和苏尘婉自然是知道的,他向来心性傲慢放纵,表面上是玩世不恭,骨子里却还是有着不服输的意气,军中不必外面,自是要艰苦的多,也不知自家这个儿子,是否能承受的住。   只是担心终归是担心,眼下已成定局,任他们谁也是再无法改变的,只能听天由命,任着他去了。   拜别何徽和苏尘婉,又同何所依嘱咐了几句,便下了台阶,上了马疾驰向着操练兵士的军营去了。众人望着何辰微离去的身影,心中更是各有情绪,唯有何所依,情绪极为复杂,前路漫漫,倒让她有些无措了。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正是小寒,满天飞雪,整个西京在一场茫茫大雪之后,也变得寂静无比。   何所依手中抱着汤婆子,还是能感觉到些许冷气,一侧的浮萍见状,忙上前为她将大氅的系带紧了一紧,这才复又行至她身后侍立着。   此时方至正午,因着是小寒之日,府中几人正在堂中围坐,等候着何徽下朝归来,共同用膳。   何暖凉自是心中焦急,她可不愿在这里静静待着,面对着眼前的何所依,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不时悄悄瞥一眼她,自顾自的为苏尘婉沏了一杯茶水,“母亲,喝口茶吧。”   苏尘婉接过何暖凉递来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眸中神情淡淡,堂外传来了重重地脚步声,抬眸望去,见果真是何徽自府外走来,此刻早朝已下了好些时候了。   几人见着何徽入了大堂,皆是起身行礼,一打眼便见着何徽面上皆是喜色,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日这个时辰,早朝是下了有些时候,本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这才使得何徽晚了这许久才回府,如今见着他面露喜色,想来定不会有什么坏事。   何徽示意众人起身,落座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神色当中满是愉悦,颇多了几分神清气爽。   何所依看着他如此神情,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含了浅浅的笑意,开口问道:“父亲这时才回来,又这般欣喜,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都随着何所依望向了何徽,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何徽见何所依问及,当即爽朗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说道:“好事!自然是好事!”说着,目光淡淡地扫过了桌旁围坐着的几人,这才又开口道:“方才早朝的时候,皇上对辰微大加赞许,说辰微入军中任职半月有余,已然将兵士操练精良。”   话音刚落,何所依和苏尘婉的眼中便顿时生出了一丝亮光来,想来心中亦是格外的欣喜,只静静的望着何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起先太子同皇上言说此事,皇上还不大相信,区区半月时间,任是孔明在世,也无法训练出精良兵士。皇上便随着太子前往军中查视,谁知看到的兵士,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生生比往日里好上了一倍。”   说到这里,何徽的面上更是满含着笑意,心中亦是无比的骄傲,看来自己的这个儿子还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放纵不羁纨绔子弟。   “皇上还说,同辰微见面时,询问了一番,这才得知原是因太子听闻他自幼熟读兵法,命他操练兵士,这半个月里,辰微同兵士练武艺,整队列,又辨旗鼓,明进退……皇上赞赏不已,言他操练有方,着实是个难得的治军奇才。”   苏尘婉听着何徽这一番话,面上更是与往日不同的笑意,难得如此欢颜,只是未曾想到,自家儿子平日里总是无所事事,成日的念叨着要去军中,如今入了军中,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何暖凉在一旁听着这些,袖子中的手早已是紧紧地握了起来,骨节亦是捏的有些泛起了粉白,面上却仍然不好表现出来什么异样的神情,只是笑着,似是真心为何辰微高兴一般。   何所依目光淡淡扫过几人,满含笑意望着何徽说道:“阿弟早先便心念着要去军中施展才能,本以为是他信口调笑,如今看来,倒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何徽本就愉悦,如今听着何所依如此说,更是笑弯了眼,面上也尽是自豪之气,心中对于这个向来放纵不羁的儿子有了新的认识。   此刻何暖凉的情绪便没有那般喜悦了,且不说何辰微如何,先论太子沈霍素来与顾之衡针锋相对,如今何辰微又是在太子军中做事,更得了皇上青眼。   现如今的情势,自是对顾之衡极为不利。   想着这些,何暖凉便不由得便出了神儿,丝毫没有发觉,何所依此刻正注视着自己。   何所依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一口茶,素指轻轻划过了盏沿,望着何暖凉,眼中似是含了几分好奇,淡淡说道:“妹妹怎么了,在想什么?阿弟如此争气,妹妹难道不为他高兴?”   其实何暖凉心中想的什么,何所依她何尝不知?只是见着眼前这样的场景,偏生倒要问她一问就是了。   思索罢,何所依略略垂了眸子,轻轻的吹了吹水边浮着的茶沫,只静静的等待着何暖凉的声音。   何暖凉本还在思索当中,突然听到何所依唤自己,自是一怔,回过神儿来之后忙摇了摇头,赔着笑道:“怎会不高兴,不过是一瞬失神罢了。”   语罢,何暖凉心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方才自己在脑海中思索着顾之衡与沈霍之事,竟还没有发觉何所依注意到了自己,差点就将神情表现出来,好在她反应快些,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何所依见着何暖凉这般反应,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何暖凉心中想着些什么,早就被她看得透彻无比,如今这么尽力掩饰,也是无用。   苏尘婉向来不愿与何徽多言,几人谈话之时,更也没有开口,只是自顾自的端着茶盏,喝着茶水。   午膳毕,众人皆是回了各自院中。   何暖凉在长廊上缓缓走着,心中却早已是忐忑不安,眉头也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握着。 第九十一章 西南战事   如今的情势,着实是对顾之衡不利,若是按着何徽方才所言,皇上对何辰微赞许有加,那何辰微如若真的有将相之才,只怕未来前程不可估量。   更何况眼下何辰微是太子军中之人,想要将他拉拢过来,自是不可能,如此……倒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思索了许久,何暖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聪慧如她,这件事情虽然只是稍稍展露了些苗头,何暖凉却已然猜到了未来的状况。   何辰微和太子沈霍,不得不防。   思及此,何暖凉好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迈着极快的步子回到自己房中,命人布了纸砚提笔便写,眼中闪烁着些许光芒,似乎是心中已然有了定数一般。   不多时,一封信便已然写好,何暖凉搁置下笔,封好了信笺,这才轻轻的放在了桌上,顿了顿,唤了身后的侍女,悄声吩咐了些什么,将信笺递与侍女。   侍女接过了信笺,自是应声,只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在了袖子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何暖凉望着侍女离去的身影,心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这才浅啜了一口茶水,身子亦是轻松了不少。   江虚阁内,何所依此刻正坐在榻边,手中抱着汤婆子,脚下踩着暖炉,耳畔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脚步声。   循着脚步声抬眸望去,见着浮萍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眼中不由的含了几分疑惑,也不知浮萍这会子如此匆忙过来做什么。   浮萍行至榻边,福了身遂又自行站起,上前一步,俯身在何所依耳边说着些什么。   待浮萍说完,直起了身子。何所依这才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一旁,又淡淡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浮萍见何所依问及,连连点头,方才在府中,的的确确是看见了何暖凉身边伺候的侍女,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信,又放回了袖中,往丞相府外去了。   何所依只淡淡颔首,眼中的神情一副了然之色,好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一般,一点惊讶也无。   何暖凉本就与顾之衡串通一气,在相府他们二人算得上是里应外合,消息自然是灵通的很。只是何所依没有料到,这何暖凉竟如此聪明,何辰微不过是初次展露了锋芒,便引得她警惕了起来。   这般料事如神的本事,换做了旁人,怕是做不到如此极致。   说起来,这何暖凉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传递消息竟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让侍女出去送信,难道就不怕有人生疑当场拦住她?   “小姐,要不要奴婢带人去府外拦住她?”   浮萍见着何所依无比淡定,心中却是更加的不解,虽说不知那信中说的是什么,但浮萍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定然并非一般的言语。   且何暖凉偏生在这个时候写信出去,不论是谁,只要稍稍一加心思了思索一番都可以知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何所依闻言,自是摇了摇头,言语之间却仍只淡淡,似是波澜不惊一般,玉指轻轻的划过了桌面,淡淡道:“不必,想来不过是与吴王报信辰微之事。”   浮萍心中本是疑惑,如今听着何所依如此说,便不由得有了些震撼。既然她已经知晓,为什么还要听之任之,而非趁机人赃俱获?   “小姐,此事关系重大……”浮萍心中虽知晓,这些事情本不是她一个下人该涉足的,只是眼下眼睁睁的看着何暖凉同顾之衡报信,何所依却还是无动于衷,换做是谁,都要着急三分了。   “好了,无事。”何所依终是不愿多说,心中也无畏惧,只是底心里对何暖凉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匆忙脚步声,还未见到人影儿,便已经闻声,“小姐,小姐。”   不必想,自是子衿不错。   浮萍面上显现出了些许无奈之色,子衿生性活泼好动,虽还算伶俐,只是这大大咧咧的毛病总是不改。   何所依则是见怪不怪,端了茶盏只自顾自呷着茶,待着子衿入了房中,才盖上了茶盖,望着子衿问道:“何事?”   子衿心中着急,快步至榻边,也不顾行礼,答道:“方才宫中来了人,说朝中有重事急召老爷入宫议事。”说完了这句,子衿这才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浮萍,自然察觉她的无奈,歪着头笑了笑。   何所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这早朝才下了不久,又有哪般急事如此匆忙?自是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朝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否与父亲有关。   彼时,宫中议事殿。   皇上目光扫过了殿下众人,心下哀叹一声,西南边陲战乱,放眼西京,竟是无一个可用之人。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何丞相到——”   随着太监的唱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殿门口处,便见着何徽迈了进来。西南战事紧急,皇上召了重大臣紧急议事,这何徽来得倒是晚一些。   “臣参见皇上。”何徽方才入殿时,已悄然瞥到了众人的目光,自是十分明显的察觉皇上的不悦 想必朝中自是有大事发生。   皇上见着何徽来了,好似是眼前一亮一般,忙一挥手,示意他起身,切入了正题,“西南战事吃紧,我朝军士损失过半,放眼西京,朕还真挑不出来个可以前往西南,指挥战事的人。”   西南边陲,本就是荒芜之地,如今再与别国交战,兵士且都受不住,更何况朝中那些大臣。个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又有哪个肯去受这个苦?   何徽起了身,后退一步站在百官之前,垂手立着,待皇上语罢,思忖良久,正开口欲言,却被人抢了先。   “儿臣以为,何丞相之子,护军参领何辰微,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说话的人是顾之衡,眉宇之间似乎是含了几分坚毅,但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话音刚落,殿中便一下子议论了起来,众臣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都将目光落定在了为首的何徽身上。   何徽并没有反应,只是仍然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静静的望着脚下的地毯,并不言语。   皇上微微一抬手,殿中便顿时安静了下来。皇上望向了何徽,片刻过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何丞相之子能力出众,朝中亦是有目共睹,虽只初崭露头角,但也已能看出来,着实是个难得的治军奇才。”   皇上顿了顿,望向何徽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询问,“不知何爱卿意下如何?”   殿中众人此刻皆是敛声屏气,西南之事让皇上恼怒不已,如今虽是按捺了怒气问着何徽,倒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顾之衡则是绕有深意的望着何徽,站在几个朝臣身后,倒是并不明显,亦无人察觉他的神情。   方才收到了何暖凉的信,这何辰微在皇上眼中已然是个军事奇才,将来前程自是不可估量,只是他倒要看看,一个从未带过兵的毛头小子,到了西南是否还有好命活着回来。   何徽感受到了众人的灼灼目光,西南荒芜,如今正逢与晋国交战,更是民不聊生,战火滔天,任是何徽再一心为国,何辰微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且才初入军中,不知是否能胜任。   沉吟片刻,何徽终是上前一步,微微举了举笏板,沉声道:“犬子能为国效力,臣自然欣慰,只是……”   皇上见何徽眉头微蹙,看他答应,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儿,没了方才那般紧张,只是疑惑的望着何徽,问道:“只是什么?爱卿但说无妨。”   顾之衡心中暗笑,望向何徽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嘲讽。只怕他何徽,心中也担忧自己的儿子,到了西南那荒芜之地,战乱之中又能否平安无事。   何徽略微一思索,终是开口说道:“犬子尚才入军中,想必对军中之事不甚了解,西南交战乃朝廷大事,臣担心,若他能力不及,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何徽担心此事自是正常无比,虽然早朝时皇上才赞许过何辰微,尽管他如何天赋异禀,再怎么说,也只是初次涉入军中,西南战事无比严峻,晋国来势汹汹,军中已损失过半兵士,着实不比寻常。   皇上听闻此言,顿了一下,随即眼中一抹光亮,直直地望着何徽,朗声道:“爱卿不必担忧,辰微的能力,朕和太子是看在眼里的,平定西南战事,想来应是不成问题。”   沈霍见着皇上提及,上前一步也躬身道:“何丞相之子的确是难得的将才,丞相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顿了顿,见何徽神情有些犹豫不决,又抬眸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皇上的面色,继而朝着何徽说道:“且不说辰微初入军中,凡事大都有个过程,想必辰微也愿前往西南,无论如何,皆是个历练。”   沈霍此言一出,殿中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这么一番话,替皇上说出了心里话,又劝慰何徽,只盼着他思索一番同意此事。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纷纷投在了何徽身上,皆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 第九十二章 告别   半晌,何徽终是一躬身,颇带了几分壮士断腕的意气,“如此,臣自当命犬子倾尽全力,护我家国。”语罢,后退几步,站在了群臣之首处。   皇上见何徽应允,心头压着的一块儿大石头,眼下也终是落了地,自是愉悦欣慰,即刻朗声道:“好,何爱卿一心为国,其子想必在西南此战亦能所向披靡。”   顾之衡抬眼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皇上的神情,见他神情疏朗,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所向披靡?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初出茅庐便以为是将相之才,未免太过可笑。   “传朕旨意,任命护军参领何辰微为中军主帅军师兼前锋,随三万精兵前往西南,务必倾其所能,辅佐主帅,一举击退晋国军队。”话音一落,一旁的太监便匆匆下去拟旨了。   众臣见状,齐齐下拜高呼道:“皇上圣明。”   皇上心中算是没了顾虑,心情自是好了许多,西南之事已算是解决,倒也没了其他的事情烦心。   转眼一个时辰已过,何徽回了相府,心中却仍是无比忧虑,在大堂当中来回踱步。方才派了人前往军中唤何辰微回府,这会子想必小厮还未至军中。   “小姐,老爷回来了。”浮萍得了消息,忙告知与何所依,见她面上些许激动,故而不待她问,便又继续说道:“这会子正在大堂,听说是蹙着眉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浮萍此话一出,何所依心中顿时一沉,自是有着些不安,眉心微低,抬脚便朝着外面行去。   因着心中焦急,何所依脚下也迈得极快,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大堂。   这才放缓了脚步,入堂中,打眼便见着了忧心忡忡的何徽,心下顿时便觉不大对,上前微微一福身,唤道:“父亲。”   何徽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答话,眉头紧锁着似乎是有什么无比烦心的事情一般。   “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何所依见着何徽如此神情,由不得她不多想,一边问着,一边定定望着何徽的面庞,等待着他的回答。   何徽见她问及,深深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缓缓说道:“西南战事吃紧,晋国来势汹汹,我朝军士损伤过半,朝中现无可用之人,吴王推荐了辰微,皇上也认定了他,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圣旨稍后便到。”   话音刚落,何所依一下子怔在了原地,樱口微张又合上,终是轻声说道:“皇上下旨命阿弟前往西南作战?”   这样的消息,着实是有些猝不及防,本想着何辰微在太子军中稍作历练,肯定要过些日子才能更进一步,谁料竟来得如此快,这便已经要前往战场杀敌。   何徽重重颔首,眼中的神情多了几分无奈和迷茫,自家儿子到底如何,他还真是不甚了解,更何况何辰微向来吊儿郎当,近些日子在太子军中有所裨益,只是如今要前往西南战乱之地指挥作战,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随着小厮的呼喊声,何辰微已然步入了大堂,手中拿着一纸明黄色的圣旨,面上尽是喜悦和期待之色,朝着何徽行了礼,却见他面色不善,“父亲。”   何徽和何所依见着他回来,皆是低垂了眸子,面上也是看不出一丁点儿愉悦之情,倒是与何辰微的欣喜形成了对比。   “这是怎么了,怎的都不甚高兴?”何辰微刚在军中得了圣旨,这厢欣喜不已,府中又派了人来唤他回去,这会子刚一回府,却见着二人如此神情,自是不得其解,疑惑不已。   何所依目光定在了何辰微手上拿着的圣旨上面,想着方才父亲所言,说圣旨稍后便至,想来应是何辰微在军中便接了旨意。   “皇上派你携三万精兵,前往西南支援作战,父亲心中担忧你。”何所依微微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抬眸望向了何辰微。   何辰微闻言,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二人是忧心自己。上前一步,走到了何徽面前,笑着说道:“父亲不必担忧,此番前去西南,有三万精兵支援,定能打得晋国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说着,何辰微的眼中充满了自信,好似晋国溃败近在眼前一般。   何徽见着眼前何辰微的模样,知道他心中有大志,只是尚未上过战场,如今怎么说也都是初次入战,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和勇气?   堂外传来了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众人齐齐望去,见原是苏尘婉。   苏尘婉迈入了堂中,朝着何徽微微一福,遂又直了身子,径直走到了何辰微面前,面色极为柔和,“可是刚接了圣旨?”   苏尘婉这般柔和向来是少见,如今面对着何辰微是如此,想必她心中对于此番何辰微前往西南参战,是很有信心的。   何辰微见她问及,自是点了点头,忙将手中的圣旨递与苏尘婉,示意给她看。   苏尘婉也并不接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眸中仍然是一片淡然之色。良久,才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何辰微的肩,说道:“战场凶险,你毕竟是初次参战,万事小心为上。”   只这么一句话,并无多一点的言辞,却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切和期待表露了出来。   何所依心中亦明白,何辰微的志向远大,此次前往西南,倒不失为一个历练的好机会,若是战胜,定然能在朝中地位有所提升,也能更好辅佐沈霍。   圣旨下后,因着西南战事紧急,只留了两日的时间准备,时间着实是匆忙无比,但在何辰微看来,两日的时间倒是漫长无比。   何辰微志在四方,想尽快报效家国,也不肯在相府里多待,无事便前往军中,或与太子相谈,或查看三万精兵准备如何。   两日时间即至,出发当日,皇上同众臣在宫门处相送,何辰微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大批军马,已兵分两路,一队早些出发,一队则跟随着何辰微,一同朝着西南前去。   城门处,何徽携了何家众人早已在此候着,大军自军营至宫门,约莫半个时辰,方至城门。   何辰微见了众人,匆忙下了马,快步上前跪下,“父亲,母亲,我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是你们放心,莫要牵挂我,西南此战,定能凯旋而归。”   何徽自是扶了他站起身,眼中已然充满了些许不舍,一旁的苏尘婉,却只是简单叮嘱了几句,对何辰微还是颇具信心。   “姐姐,除了你,也没人能解我的心思,西南此战,辰微定然不负姐姐厚望!”何辰微说此话时,胸中自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何所依纵是知晓一切,却也还是忍不住,眼中朦胧含了泪水,也不再说些什么。   眼看着时间将至,何辰微不得在此多留,带了大军便出了城门,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南去了。   何家众人望着大队军马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了视线里,这才相互安慰几句,上了马车,回了相府。   西京近些天来,难得疏朗的一日,晴空万里。宫中殿檐上积了雪,天空虽放晴,却也并未消去。耀眼的阳光照在白茫茫的雪上,天地间好似一片光亮洁白。   青石宫道上亦是厚厚的一层雪,宫女太监拿了扫帚静默的扫着雪,踏在上面偶尔发出咯吱的声响。   殿内,袅袅的青烟自香炉中升起,近内室的角落皆放置了炭盆儿,盆中炭火若有若无的燃烧着,不时传来噼啪声。   “今日怎的想起来陪母妃用膳了?”秦妃眼中噙着笑意,夹过一块儿红烧肉,放在了顾之衡面前的碟子上,动作亦是极为轻柔,对顾之衡的宠溺展露无余。   顾之衡喝了一口茶,也并不吃饭,只缓缓说道:“有些日子未能陪母妃用膳,今日得了空儿,这才能过来。”见着秦妃递过来了筷子,接过后夹了一筷子菜。   顾之衡近些日子都不常过来,今日难得过来了,秦妃自然高兴,面上也尽是笑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也难为你想着母妃。”   顾之衡咽下一口饭菜,刚想说些什么,殿外便已经走进来了一个小厮。   小厮见着秦妃,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行了礼,待到允礼后,站起了身,上前俯下身在顾之衡耳边说着些什么。   这小厮这个时候过来,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顾之衡听着小厮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袖子中的手亦是紧紧地握了起来,面上的神情也是比方才严肃了不少。   秦妃淡淡地扫了一眼顾之衡和那小厮,自顾自端了一盏茶,轻呷了一口茶水,氤氲的雾气迷蒙了她的面庞。再次抬眸时,十分清晰的望见了顾之衡紧蹙着的眉头,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随即垂了眸子静静望着茶水中浮着的茶叶。   小厮说了好一会儿,才又直起了身子,直勾勾的同顾之衡对视着,好似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第九十三章 赐婚   顾之衡略微思索了许久,这才微微一抬手,朝着小厮说道:“你先下去吧。”说着这句话,顾之衡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却又无可奈何似的。   小厮见状,虽然不甚明白顾之衡到底如何想的,但也并不多问,应了一声便缓缓退出了殿外。   待着小厮走后,秦妃这才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茶盏与桌子的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如同此刻殿中的气氛一般沉闷无比。   抬眼淡淡望着顾之衡,默了片刻,秦妃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边问着,一边定定地望着顾之衡,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之衡见秦妃问及,轻叹了一口气。方才那小厮来报,说安插在西南战场上的探子传了信来。说那何辰微到了西南战场,不慌不乱,旌旗金鼓,指挥三万兵士,从两翼支援中军,辅佐主帅,击退了晋国军队一节。如今的形势看来,胜利在望。   想着这些,顾之衡便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事气愤。本来西南边陲战事吃紧,朝中无人可去。他推举了何辰微去,只是想着他初入军中,到了西南也不过是送死。   谁能料到,这何辰微竟然凭借三万精兵,谋兵布局,竟轻而易举的就击退了晋国军队,着实是出乎意料。   秦妃见顾之衡不答话,试探性的唤道:“衡儿?”   顾之衡本还在思索当中,听到秦妃的声音,这才回过了神儿来,怔了一下,随即沉声说道:“近些日子西南战事想必母妃也知晓。”   说着,望见秦妃点了点头,这才又继续说道:“儿臣在朝中推举了何丞相之子何辰微,本想着他去了西南不过是送死,谁料他领着三万精兵竟然突破了重围,生生将晋国军队击退了一节。”   秦妃听着顾之衡这么一番话,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又兀自端起了桌上的茶盏,素指划过盏壁,淡淡说道:“这有什么,击退了晋国,倒也安宁。”   顾之衡见秦妃如此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殿中一片寂静,只有茶盖与杯沿碰撞的声音,格外的清脆。思忖了许久,顾之衡终是抬眸望向了秦妃,开口说道:“母妃,儿臣如今与太子最为针锋相对,可那何辰微,如今是太子军中的人。”   本还在品着茶水的秦妃,听见他这么一句话,见他说何辰微与沈霍有关,顿时便有些怔住了。   前些日子她便察觉到了,丞相府与太子沈霍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尤其是何府嫡女何所依,与那沈霍似乎是有些情爱之意。   仔细一想,若非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那何所依又为何偏生为沈霍献策。   “何辰微是太子军中的人?”秦妃睁大了眼睛静静的望着顾之衡,眼中满含着不可思议。同时又开始担忧了起来,何所依帮着沈霍,何辰微又在沈霍军中……   顾之衡闻言,略带些深沉的点了点头,也并没有言语,只低垂了眸子静静的望着脚下的地毯,思索些许多。   秦妃自然知晓顾之衡在担忧什么。若是过些日子何辰微大胜,凯旋而归之时,沈霍在朝中的地位便是更进一步巩固,而相对于顾之衡,就又跌落了一步。   抬手不经意的抚过了耳边坠着的玉坠,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秦妃眼中闪过了一轮精光,直直地望向了顾之衡,缓缓说道:“衡儿,这何家嫡女何所依聪颖无比,不比寻常家女子,母妃将她许配于你,你意下如何?”   顾之衡心中早已是烦扰不已,如今听着秦妃这么一句话,按捺了心中的不悦,自是点了点头,“母妃是让儿臣娶了何所依?”   秦妃微微颔首,如今的形势,只有这般,才能保住顾之衡的地位,“何辰微是何丞相的儿子,自是何所依的亲弟弟,姐弟向来都是一条心,只要何所依嫁与你,还怕他何辰微不站在你这边吗?”   顾之衡闻言,似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眼前一亮说道:“还是母妃想的周到,只是……”   秦妃见顾之衡犹豫,又有些不知所以,“只是什么?”   何丞相在朝中本就势力强大,又是朝中肱骨,何所依又得皇上青眼,按着西南的探子所报,何辰微虽然还并未班师回朝,但胜利在望,不出半年定然会凯旋而归。   顾之衡听着秦妃的声音,心中竟是无端的安定了几分,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只是儿臣也知道,何所依心思其实是在太子身上的,若要让她嫁与儿臣,怕是要难一些。”   思及此,顾之衡心中便有了些忧愁,自己日日夜夜心中都想着何所依,然而何所依好似是更偏向于沈霍一般,也不知到底哪里不如他,竟换不来她的芳心。   秦妃毕竟是在后宫当中勾心斗角惯了的,又是皇上的宠妃,早在提出此计之时,便是将这些事情都已想好的。如今见着顾之衡问及,浅笑着答道:“这你不必忧心,母妃自是已替你想好了的。”   一边说着,秦妃眼中划过了一丝得意,好似胸有成竹一般,勾起了一抹笑意,说道:“何家嫡女就算与太子有什么情爱,到底皇上并不知晓,如今趁着太子并未有所行动,母妃去求皇上赐婚给你便是了。”   顾之衡闻言,自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心中悬着的那块儿石头也落了地。能娶何所依,他求之不得。更何况,得了何所依,就相当于得了整个丞相府的助力,将来定能扳倒沈霍。   膳毕。顾之衡站起了身,微微一拱手,“母妃,儿臣告退。”说着,便转过了身朝外走去。   秦妃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望着顾之衡离去的身影,忙叫住了他,“衡儿。”   待到顾之衡顿住了脚步,转过了身子,有些疑惑的望着秦妃时,才说道:“随母妃一同前去,求皇上赐婚。”语罢,秦妃轻轻的搭上了宫女的藕臂,缓缓朝着殿外行去。   顾之衡应声,跟在了秦妃身侧,眼底深处尽是深邃的笑意。一想到即将求娶到何所依,便不觉兴奋不已。   “秦妃娘娘,九皇子到——”太监的高唱声扬起,皇上已允了秦妃不必通禀进出,两侧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   秦妃稍稍整理了衣襟,微微拂袖,迈入了殿门内,一抬眼便见着了坐在几案后的皇上。莲步上前,盈盈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圣安。”   顾之衡随礼,低垂着眸子静静望着地面,心中却是些许激动。   “免礼。”皇上的声音传来,秦妃缓缓站起了身子,上前几步,又听见皇上问道:“爱妃今日怎的同衡儿一起来了?”望向眼前二人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多宠爱。   秦妃抬手轻轻的扶了扶髻上的簪子,嫣然巧笑,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几案上,轻声道:“方才衡儿来陪臣妾用膳,臣妾来给皇上请安,他也便跟着来了。”   顾之衡见着秦妃提及自己,亦是上前了一步,立在了秦妃身侧,面上含着浅淡的笑意。   “如此,衡儿倒是有心。”皇上听着秦妃如此说,又望向了她身侧站着的顾之衡,自是愉悦。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随即微微抬手,朝着二人道:“赐座。”   “谢皇上。”秦妃又盈盈微福了身子,款款行至一侧位子上落座,顾之衡则落座在她身旁。   方才二人一入殿中,便有宫女下去沏茶,这会子正端了茶缓缓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递与了秦妃和顾之衡,悄悄打量了一眼,复又退了下去,侍立在了一旁。   皇上目光望向了秦妃,见她微微拨着茶盖,氤氲的雾气迷蒙了她的面庞,皇上定定地望着,生出一种朦胧的美感来,眼中的宠溺更甚。   秦妃轻呷了一口茶,轻轻的将手中的茶盏放置桌上,这才抬眸望向皇上,恰巧对上了皇上的目光,顿时漾开了笑,“皇上今日倒难得悠闲。”   皇上闻言,却是一怔,有些好奇地望向了秦妃,疑惑道:“爱妃何出此言?”   “臣妾方才只见着皇上翻阅着一本诗集,也不批奏折,可见是赋闲。”秦妃轻笑了一声,缓缓答道。   一侧的顾之衡将皇上望着秦妃的眼神看在了眼里,果真是宠爱无比,后宫当中亦是少有人能及,想来赐婚之事,有秦妃相求,定是万无一失。   皇上见着秦妃如此说,朗声笑了笑,继而说道:“爱妃果真心细。”   秦妃此刻心中自是在思索着,如何向皇上开口,提及为顾之衡求娶何所依之事,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身侧坐着的顾之衡,丝毫没有发觉皇上正在望着自己。   皇上顺着秦妃的目光望向了顾之衡,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爱妃在看什么?衡儿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一边问着,一边扶着桌站起了身,细细的盯着顾之衡。 第九十四章 择日完婚   顾之衡被皇上看得不由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随即也望着秦妃,浅笑着说道:“母妃,怎么了?”   秦妃本是在思索,如今听着皇上问自己,回过了神儿来,本来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皇上这却是恰巧递了话给她。   思及此,秦妃望了一眼顾之衡,随即又望向皇上,笑着说道:“臣妾是看着,衡儿身边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儿服侍着,终究是不大妥当。”   说着,目光定定地望着皇上,似是含了几分询问和深意。   皇上听着秦妃如此说,目光不经意似的扫了家的。一眼顾之衡,略微思索了片刻,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爱妃所言极是,只是不知衡儿心中可已有了心仪的人选?”   秦妃闻声,心中一紧,望向了一侧的顾之衡,眼中含了几分满意,只要皇上问了这一句,求娶何所依,便是不成问题的。   顾之衡自然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遂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对上了皇上的目光,说道:“回父皇,儿臣对何丞相嫡女何所依爱慕已久,还望父皇成全。”   说完了这一句,顾之衡和秦妃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儿,二人更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皇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皇上听着顾之衡说心仪的女子是何所依,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朕当衡儿喜欢哪家的女儿,原是何丞相的女儿。”   皇上笑着望向了秦妃,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认真,只说道:“儿子要纳妃,总要问问母亲的意见。爱妃觉得如何?”一旁的宫女奉上了茶来,皇上接过茶盏,微微拨了拨茶盖,喝了一口茶。   秦妃见皇上问自己,会心一笑。这何所依是何丞相嫡女,又天资聪颖,聪慧过人,亲弟弟如今又要屡立战功,她哪里能不答应?   “传闻那何所依是西京第一才女,上次黄河水患,亦是她献出良策。不仅美若天仙,又聪慧过人,臣妾自然不会反对。”秦妃如此说着,眼底已然藏了许多得意和势在必得。   皇上闻言,微微颔首,思忖了片刻过后,觉得此事也并没有什么不妥,遂一抬手,道:“既然爱妃觉得妥当,衡儿又喜欢,那朕自当成全。”   语罢,目光迅速的扫过了顾之衡和秦妃,随即朝着身后侍立着的太监吩咐道:“传朕旨意,何家嫡女何所依温婉聪慧,知书达礼,今赐婚与吴王为妃,择日完婚。”   太监听了旨意,应了一声,将皇上的话记在了心里,便匆匆去准备圣旨。   顾之衡和秦妃望着太监离去的身影,心中皆是一喜,未曾想,皇上竟然能答应的如此痛快。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齐齐下拜,“谢皇上。”   圣旨方一拟好,宣旨太监便已经拿了圣旨,匆匆忙忙的出了宫,前去丞相府宣旨。   江虚阁中,何所依此刻正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盏茶水,悠悠地品着茶。也不知是怎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略略思索了一番,倒也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侧侍立着的子衿见着何所依的面色不大好,自然是有些疑惑,微微偏着头,望着何所依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何所依听着子衿的声音,只淡淡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只不过今日总觉得有事要生。”说到这里,何所依抬起手,微微揉了揉颞颥,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许是昨夜未歇息好,你不必担忧。”   子衿闻言,微微一怔,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略微思索了一番,只当何所依是因着何辰微前去了西南战场,才会如此忧心。   想到这里,子衿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望着何所依的侧脸,轻声安慰道:“小姐莫要太过担忧,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凭借少爷的能力,定然不会有事。”   何所依思索的本不是这些事情,但如今见着子衿这般安慰自己,也不想再同她多解释什么,只好微微点了点头,再不言语。   房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何所依和子衿不由得齐齐抬头望去,见原是浮萍走了进来。   浮萍行至桌旁,淡淡的望了一眼何所依和子衿,微微福了福身,随即说道:“小姐,宫中来了宣旨太监,说是让小姐您出去接旨。”浮萍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定定地望着何所依,眼中满含了急切。   何所依和子衿听着浮萍如此说,自是一怔,何所依尤其是为疑惑,“接旨?近几日我并未入宫,何来的旨意?”   何所依在脑海中思索着许多,总觉得这次的这道圣旨并没有什么好事,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了起来,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思忖了良久,直到耳畔再次传来浮萍的催促声,这才回过了神儿来,沉声道:“走吧。”   子衿和浮萍自是跟在了何所依身后,快步的朝着大堂的方向行去。一路上,何所依的面色都不怎么好,却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旨意。   因着三人走得极快,故而不一会儿便到了大堂。方一入堂中,便见着一个太监穿着的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的是一群较为年轻些的小太监。这人想来便是宣旨太监。   何所依先是一怔,脚步亦是一顿,耳畔便已经传来了何徽的声音,“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何所依快步上前,站在了何徽的身侧,方才站定,便听得那宣旨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何家嫡女何所依接旨。”   话音刚落,一众人便齐齐地跪了下来,低垂了眸子望着地面,等候着太监的宣读。   “何家嫡女何所依温婉聪慧,知书达礼,今赐婚与吴王为妃,择日完婚,钦此——”太监宣读完之后,小心翼翼的将圣旨递与了何所依,面上尽是谄媚的笑意。   何所依听着圣旨的内容,心中自是无比震撼,一下子便顿在了原地,也并未伸手去接圣旨,目光当中有些许空洞。   身后的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有想到,这突然降下来的圣旨,竟是一纸赐婚,更是将何所依赐婚给了吴王顾之衡。   无人发觉,一旁跪着的何暖凉此刻面上的表情已然无比扭曲,眼中更是充满了恨意,双手紧紧的握着,指甲也已经陷进了掌心里,划了一道伤痕。   太监见何所依并没有什么反应,愣了一下,随即轻咳一声,复又提高了声音说道:“何小姐,接旨吧。”   待到何所依接过了圣旨站起身后,太监这才笑眯眯的望向了何徽,“恭喜何丞相,何小姐被赐婚给吴王殿下为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何徽心中对这么一个赐婚并不满意,更何谈欣喜,面上的神情也是淡淡,只说道:“多谢公公了。”   太监望了一眼眼前众人,见着何徽及何所依面上并无些许喜色,便知道何府众人心有不悦,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带着一众太监便离开了。   何所依定定地站在原地,眼中十分空洞,好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哀伤,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子衿和浮萍自然察觉了何所依的不对劲,忙上前搀扶了她,“小姐,您没事吧……”   何所依推开了浮萍和子衿的手,面容已然有些苍白,嘴里却还是喃喃说道:“我没事。”眼神却是无比的空洞。一旁的苏尘婉见状,任她平日里再淡然,如今也不由得有些慌了神色,忙上前细细望了一眼何所依,随即朝着浮萍和子衿吩咐道:“扶小姐回江虚阁,好好歇息才是。”   二人闻言,应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了何所依,目光掠过了在场众人,这才扶着何所依缓缓朝着江虚阁走去。   下人们望着何所依离去的背影,低声议论了起来,终是何徽轻咳了一声,这才三两散去。   何暖凉此刻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按捺不住的激动,眸中满含了恨意和嫉妒,却始终是无处发泄,只狠狠的握紧了手,任由指甲陷进了肉里,也好像一点察觉不到似的。   苏尘婉神情这时候突然有些不同于往日,一如既往的很是平淡,只不过,众人皆能从苏尘婉的表情当中看出来那么一些纠结和沉重。不必想,自是因着何所依被赐婚给顾之衡一事。   何徽望着苏尘婉的侧脸,虽没有靠近,却已经能十分明显的感受到,苏尘婉极为不满的情绪。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上前望着她,唤道:“夫人,此事……”   话还没有说完,苏尘婉便已经一拂袖,转身朝着芙玉堂的方向去了,更是头也不回一下,仿佛何徽不存在一般。   何徽目送着苏尘婉走入了长廊当中,望着她那样熟悉的背影,清冷而又坚定沉稳。   何徽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仅何所依不愿,就连苏尘婉亦是极为反对的,只是迫于圣旨已降,无法挽回,无可奈何罢了。 第九十五章 称病拖延   早先传闻中那太子沈霍不学无术,整日只知玩乐,是个十足的闲散人儿。朝中之人其实不难看得出来,沈霍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放诞荒唐。倒是吴王顾之衡,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程度让人生畏。   浮萍同子衿搀着何所依回了江虚阁。方一入房中,何所依便落座在桌旁,浮萍忙倒了茶递与她,“小姐,先喝口茶吧,您急不得,怕会伤了身子。”   何所依接过茶盏,闻人言入耳,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心中亦是一颤。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道:“怎的就急不得了?如此仓促的降了圣旨,事先何府没有一点儿消息,皇上说择日完婚,那定然就在这几日……”   想着这些,何所依一下子有些失落了起来,好似是跌落了千丈一般,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一直站在门口的子衿也走了过来,只听着二人的对话,眼珠一转,略略思索一番过后,微微蹙着眉头,望向了何所依,缓缓说道:“小姐,您要不要先去芙玉堂,看看夫人怎么说?”   子衿话音刚落,浮萍紧蹙着的眉头便稍稍舒展了开来,夫人向来聪慧过人,仔细一想,方才太监宣读圣旨时,苏尘婉虽然情绪有所波动,但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想来对于此事还是有些许看法的。   “是啊小姐,夫人方才神情自若,想来应是已有了对策,小姐不如过去芙玉堂一问。”浮萍一边说着,一边同子衿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等待着何所依的回答。   苏尘婉的本事何所依自然是知晓的,虽是一介女流,出身琅琊苏家,且不论苏尘婉到底如何,但就她的娘家,琅琊苏家来看,便已经是实力雄厚。   更何况苏尘婉身为何府的当家主母,偌大的丞相府只靠她一人上下打点。非但不慌不乱,反而还处理的井井有条,其才能可见一斑。   何所依闻言,眼中的神情平淡了些许,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扶桌而起,便匆匆朝着芙玉堂去了。   一路上,何所依都在思索着什么,以至于上台阶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侧的浮萍和子衿连忙扶着,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子衿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终究心细,见着何所依这般,竟连走路也心不在焉了,着实是心疼不已。   至芙玉堂,何所依在门口顿住了脚步,怔了片刻过后,才抬脚迈入了门内。方一入内,便见着苏尘婉此刻正坐在桌旁,微闭着双眼,手中捻着佛珠。   何所依上前至桌旁,微微一福身,声音当中已然有些沙哑,“母亲。”   苏尘婉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睁开了眼望着眼前的何所依,见她面容憔悴,亦知道她此事受了打击。   朝着何所依微微摆了摆手,“过来。”望着何所依上前,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侧,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吴王。”   顿了顿,抬手轻轻的将何所依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吴王其人,我也并不希望你和他有过多的交涉。”   说着,目光含着些凌厉,望着何所依,好似是在责问,又似是在强调。   何所依听着苏尘婉如此说,以为她误会了自己,忙摇了摇头,手中捏着帕子亦是一紧,“没有,女儿一直都与吴王疏远,从来不曾主动寻他,此次也不知为何,皇上就降了旨赐婚……”   话音刚落,苏尘婉便微微抬了抬手,朝着身侧的婢女摆了摆手,一众婢女见状,会意忙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待房门关上后,苏尘婉这才望向了何所依,轻叹一声,道:“此次之事,我已命人打探过了,是秦妃同吴王向皇上求的赐婚。”   说完了之后,苏尘婉兀自端起了一盏茶,眉头亦是微微蹙着。她心中自是知晓,吴王心肠狠毒,绝非正人君子。若是将何所依嫁与她,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母亲……”何所依此时心中也没了法子,只觉得圣旨已下,估摸着日子也要定下,自是会在近期,简直避无可避,连反应都时间都没有。   苏尘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继而轻轻的拍了拍何所依的手,说道:“我知道。”顿了顿,眸光一凛,随即轻声说道:“此事先拖着,拖着些时日,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何所依听着苏尘婉如此说,自是心下略微一激动,抬眸望着苏尘婉的侧脸,怔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圣旨已下,怎么拖延?”   苏尘婉见着她问,微微垂了羽睫,淡淡的说道:“圣旨下了又何妨,且不说婚期还未定下,就算是定下了婚期,你称病在府中不出,难道还要强逼着你成亲不成?”   何所依闻言,似是明白了一些,只淡淡点了点头,略略思索了一番,“女儿听母亲的。”   此事就这么论定,苏尘婉抬手微微揉了揉颞颥,何所依站起了身,福了福身子,柔声道:“母亲好生歇息,女儿先回房中了。”语罢,见苏尘婉颔首,遂转过了身缓缓朝着外面走去。   方一出去,浮萍和子衿便迎了上来,忙搀扶着何所依,十分小心翼翼,好像是生怕何所依一下子倒下去一般。   如此这般,倒是让何所依觉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的推开了二人搀扶着的手,浅笑着说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没事,不必如此。”说着,抬脚便入了长廊中。   “看小姐的样子,可是夫人有什么法子?”子衿望着何所依的面容,见她神情比方才进去之前好了许多,不由得有了些好奇和疑惑。   浮萍听着子衿如此问,也望了一眼何所依,见她的确好了不少,故而定定地望着她,等候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微微颔首,目光仍是望着脚下的地面,言语之间只是淡淡,“母亲说此事先拖延着,她想想其他法子。”   方才同苏尘婉那么一番对话,何所依的心倒也是安定了下来,这会子走在外面,却好似豁然开朗了一般,先前的那些压抑和惊慌也不再有,冷静了不少。   浮萍听着何所依如此说,心中也稍稍舒了一口气儿,忙点头道:“那便好,只是不知,当如何拖延?”   何所依还未开口,一侧的子衿便已经说道:“这还不简单,称病在房中不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何所依,见何所依点了点头,心中顿时便含了几分得意。   浮萍见状,抬手轻轻的在子衿额间点了一下,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三人抬眸望去,见原是何暖凉。   何暖凉朝着何所依微微一福身,随即直了身子,含了几分笑意,说道:“真是恭喜姐姐,如今将要嫁与吴王殿下为妃了。”虽是如此说着,眼底却是一抹狠厉之色。   何所依也不知道眼前的何暖凉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怔了一下,随即淡淡瞥了一眼何暖凉,绕过了她,径直的便朝着江虚阁方向行去。   浮萍和子衿见状,自是紧紧地跟在了何所依身后,丝毫也不去理会何暖凉。   何暖凉显然没有想到何所依会如此,直接无视了自己,顿时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紧紧攥着帕子,眼中的狠厉之色显露无余,心中暗暗谋划着许多。   回了江虚阁,何所依坐在桌边,紧紧地盯着桌面,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沈霍的身影,何所依不由得身子一顿,此次皇上赐婚,想必沈霍已经知道了消息,也不知他会如何做。   正思索着,浮萍已经端了茶盏过来,小心翼翼的递与何所依,轻声道:“小姐,先喝口茶吧。”   何所依淡淡地瞥了一眼茶盏,随即抬眸望向了浮萍,思索片刻,也并不接过茶盏,只说道:“拿纸笔来。”说着,眼中闪过一轮精光。   浮萍闻声,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端着的茶盏轻轻的放置桌上,微微福了福身子,便转过身去准备纸笔了。   不多时,浮萍再次回来,在桌上布好了宣纸,又磨着墨,望着何所依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下“太子殿下”四字,却是笔锋一顿,并未继续写下去。   望着何所依这般,浮萍自是在脑海中,将何所依心中所想猜测了个一二。想来此次皇上将何所依赐与吴王为妃,但她看得出来,何所依与太子沈霍终究是情投意合,只不过外人并不知晓罢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何所依自是要先与沈霍知会一声,又或是说些其他的,询问法子亦为可能。   何所依眉心微低,搁置下了手中的笔,将宣纸揉作一团,再次执起笔,落笔时又不知该写些什么。顿时便生出了一些烦躁来,索性放下了笔,只定定地望着那纸,心中几多烦闷。   浮萍见着何所依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停了手中磨墨的动作,端了茶盏递给她,柔声安慰道:“小姐莫急,先喝口茶吧。” 第九十六章 拒之门外   何所依心中烦闷不已,接过了茶盏,轻呷了一口茶水,顿觉香气扑鼻,心情也是舒畅了不少。   素指轻轻划过盏壁,何所依望着盏中的茶叶,心也平静了不少。站起了身,缓缓走到门口,倚着门而立,望着院内的景致,静静思索着。   彼时,宫中。   香炉缭绕着青烟,殿内格外的暖和。秦妃同顾之衡迈入了殿内,齐齐行礼,起身后,秦妃方望向了皇上,问道:“皇上召臣妾同衡儿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皇上面上满含了笑意,目光望向了一旁站着的钦天监,随即朝着秦妃和顾之衡说道:“方才钦天监言,七日后便是吉日,朕决定,婚期便定在七日后。”   顾之衡闻言,自是欣喜不已,面上浮起了笑意,转而望着秦妃。   秦妃听着皇上说婚期定在七日后,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立着的钦天监,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笑道:“如此甚好,臣妾替衡儿多谢皇上。”   顿了顿,又望着皇上问道:“婚期既已定下,先派人前去何府告知一声才是。”   皇上好似是知道她会如此说一般,一抬手朗声道:“方才朕已经遣了人去丞相府,通知何徽和何所依,这会子,应也快自丞相府回来了。”说完之后,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喝着茶水。   秦妃同顾之衡坐在了一侧的位子上,宫女奉了茶上来。秦妃接过了茶盏,微微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眼底深处亦满是笑意,“七日之后,时间倒也充裕,倒也好准备一些。”   皇上抬眼望向了殿外,见眼下已至黄昏,自是该到了午膳的时候,“爱妃和衡儿既然来了,稍后便随朕一同用膳吧。”   “是。”秦妃和顾之衡皆笑着应声,现下婚事已经定下,二人自然悠闲无比。   正这时,殿外缓缓走入了一个太监,打了个千儿,随即扬了声音说道:“皇上,奴才方才去何府告知婚期定在七日后,但何大人称何小姐染了风寒,尚且抱病在府中。”   皇上听着太监这话,神情略微一怔,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七日的时间,何所依应足以养好身子。”顿了顿,又一扬手说道:“派人送些上好的补品过去。”   太监闻言,应声便要下去,殿中却突然传来了顾之衡的声音,“且慢。”   太监顿住了脚步,随即侧过了身子,垂首等候着顾之衡的话。只见顾之衡朝着皇上微微躬身,说道:“父皇,既已赐婚,何小姐既然病了,儿臣自当前去探望,不如这一趟便让儿臣前去。”   秦妃见状,拿了帕子轻掩嘴角,笑着说道:“衡儿说得对,自该亲自前往。”   皇上听着二人这话,自然应允,颔首之余,又微微皱了眉头,“用过膳再去吧,不必如此匆忙。”   顾之衡哪里能等的及,抬眸便对上了皇上的目光,面色浅浅一红,说道:“儿臣心中牵挂着何小姐,不能陪父皇用膳了。”如此说着,见几案后坐着的皇上面上展开了笑颜,这才转过身朝着殿外去了。   方一出殿,耳畔还余留着殿内皇上和秦妃的谈笑声。顾之衡如今无暇顾及其他,只一门心思的想着何所依,匆忙出了宫,往丞相府的方向行去。   不多时,便至何府,身后的太监扬高了声音唱道:“吴王殿下到——”守在府门口的小厮见是顾之衡,忙让了开来,恭恭敬敬地行着礼。   顾之衡迈入了府内,何徽得了消息便忙迎了上来,见着顾之衡的模样,微微一拱手,“殿下怎么来了。”说着,便引着顾之衡去往正堂。   顾之衡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语气十分客气,“婚期已定下在七日后,何小姐却染了风寒,我特此来看望。”眼前的何徽,毕竟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还是要客气礼让些的。   何徽听着顾之衡说明了来意,微微颔首,方一入堂内,刚想请顾之衡入座,却听见他说道:“劳何大人接待,我此行匆忙,知是何小姐染病,故而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来,稍后送至何小姐院中,便要回宫。”   顾之衡说着,目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自己身后跟着的几个太监,太监手中自是各自拿着补品。   何徽闻言,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殿下既赶时间,便先回宫吧,您的心意我替所依收下了,稍后谴人送去她院子就是。”   顾之衡听着何徽如此说,他来何府本来就是想去见一见小花,如今听得他这么一句话,忙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我还是亲自送去较为妥当。”   何徽见着顾之衡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颔首,“如此,所依的住处在江虚阁,我让下人引殿下过去。”语罢,朝着一旁的小厮微微摆了摆手。   小厮会意,匆忙上前至顾之衡身边,躬身道:“殿下,这边请。”说着,便朝着一边走去。   顾之衡点了点头,又朝着何徽拱了拱手示意,这才跟着小厮朝前走去。   “小姐,吴王朝着咱们这边来了!”子衿方才路过长廊,远远的便见着有一人过来,离得远并未看真切,打听后才得知原是顾之衡。   何所依闻言,更是一怔,心也跳的极为快,“顾之衡来了?”说着,身子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子衿见着何所依恩模样,自然知道她不愿意见顾之衡,也来不及解释些什么,忙拉着何所依说道:“小姐,宫里来人时老爷说您病了,这会子既然不愿意见,还是回房中关了门较为妥当。”   何所依见状,自是点了点头,稍稍平复了心情,匆忙入了房中,关上了房门后,才被子衿扶着到内室榻边坐下。   “待会儿吴王来了,你便说我抱恙在榻,他自不会进来。”何所依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揉了揉颞颥。这顾之衡着实是烦人,同秦妃向皇上求了赐婚不说,这会子竟直接来何府。   不一会儿,房门外便传来了动静,子衿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望了一眼何所依,这才匆匆前去开门。方一开门,便见着顾之衡,福了福身子,“见过吴王殿下。”   顾之衡微微摆了摆手,满心思的想着何所依,目光绕过了子衿,朝着房间内望去,却并不见何所依的身影,问道:“何小姐呢?不在房中吗?”   子衿听见顾之衡的问话,心中暗暗思虑一番,这顾之衡看起来表面上倒是个翩翩君子,不过照着夫人对他的抵触,以及小姐对他的厌恶来看,定然又是个衣冠禽兽。   思索罢,才淡淡说道:“回殿下,我家小姐身子有恙,尚还在歇息,夫人也吩咐了不见客。”顿了顿,目光当中含了一些不屑和无谓,又道:“殿下还是请回吧。”   顾之衡闻言,却是有些急了眼,侧过了脸朝着身后的几个太监摆了摆手。太监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锦盒示意给子衿看。   “听闻何小姐染了病,我特意拿了上好的补品来,既然何小姐在歇息,那可否让他们将东西放入房中。”说着,目光望了望身后的几个太监。   子衿闻言,想着也没有什么不妥,遂点了头,“这是自然,奴婢替小姐谢殿下的心意。”   顾之衡见状,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便拿着锦盒入了房中放置。   顾之衡随着太监欲入房中,子衿却上前一步不经意似的挡住了路,“我家小姐这病吃了药却也不见好,只怕要延误几天了。”子衿忙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此事上,生怕他执意入内。   顾之衡闻言,顿住了脚步,眉头亦是微微一蹙,略微迟疑道:“染了风寒七日时间也足以恢复,莫不是那些个大夫开的药有问题?”   见着顾之衡质疑,子衿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应答,索性连忙摇了摇头,“只是小姐身子向来弱些罢了,殿下不必过于忧心。”   说话间,方才那几个太监已经走了出来,顾之衡淡淡瞥了一眼子衿,也不管何所依是否听得到,只提高了声音,朝着房中说道:“何小姐好生休养,本王得了空便来看望。”   子衿满心无奈,斜眼看了一眼顾之衡,望着他大步走入了长廊内,直至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子衿这才忙推开了门,入了房中,探出头望了一番才又合上门。   转身时却见何所依已然站在桌旁,拾起了桌上的菊石青玉盒子,随意的打量了一番,便又置在了桌上,“到底是费了心思。”   微微一拂袖,何所依面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屑,勾唇浅笑道:“可惜都是白费心思。”   前世顾之衡带给她的折磨,她永生难忘。到了如今,自然明白顾之衡做这一切的用意何在,自然也就不往心里去,更甚是看也看得去看了。   子衿听着何所依如此说,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明白,眼中的疑惑之色遮掩不住,正纠结着该不该发问事,却听得何所依淡淡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顾之衡给过我的,我自会双倍奉还给他。” 第九十七章 明知山有虎   说这话时,何所依眸中显现出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狠厉之色,似是对顾之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浮萍自是不明白,只见这何所依这般,倒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凉风掠过,顾之衡稍稍放缓了脚步,循着长廊朝着大堂的方向去。本是来看望何所依,谁知竟然连面也没见上,不过倒也无妨,要送的心意皆已经送到,见与不见都是一样的。   想起来方才那侍女所说的话,顾之衡心中又不由得有些隐隐担忧了起来,平日里染了风寒大多几日便好,倒还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竟也不见人,不出门。   也不知道是否会耽误了七日后的良辰吉日。   想着这些,顾之衡不由得轻声叹了一口气。耳畔却传来了颇为熟悉的声音,“臣女见过吴王殿下。”   顾之衡顿住了脚步,侧过脸循声望去,见是何暖凉,眼中划过了一丝不耐烦,双手负在了身后,淡淡问道:“二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何暖凉见着眼前顾之衡如此态度,倒也不恼怒,面上仍含着笑意,上前一步在顾之衡身前站定,浅笑道:“自是有些话想问问殿下。”说着,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顾之衡身后跟着的几个侍从和太监。   顾之衡闻言,却是不由的有了一些紧张,脸上的神情亦有些许不安,这毕竟是在何府当中,说话做事都不大方便,更何况如此光明正大的同何暖凉交谈,若是被人看到,指不定又会说些什么。   明白了何暖凉的意思,虽不知道她要同自己讲些什么,但还是朝着身后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侍从和太监会意,纷纷朝着另一边走去,远远的站在了那边。   顾之衡这才望向了何暖凉,眼底深处含了一丝无奈和不耐烦,语气之间仍是淡淡,“到底有何事,非要现在讲。”   何暖凉略略思索一番,方才听闻顾之衡来了府中,一打听才知道原是来看望未来的王妃,却被拒之门外。这会子特意在顾之衡会经过的地方候着,拦住他想问个清楚。   不论怎么样,在何暖凉的心中,都是有着顾之衡一席之地的,原先想着顾之衡接近何所依,不过是为着何家的势力而去,只是如今看来……这何所依,在顾之衡的心中似是产生了些别的情愫。   思及此,何暖凉抬脚朝着前面走去,顾之衡自然跟在了她身侧,“本王还着急回宫,有何事你快说就是。”一边说着,一边面上的神情已然有了些许厌恶,但又很快收敛。   “殿下七日后便要大婚了。”何暖凉眸光潋滟,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她不知该如何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良久,也只有这一句。   顾之衡见状,知她不悦,心中虽然有不喜,但面上仍是装作略带愧疚,轻轻的抚上何暖凉的肩,“待将来本王坐上了龙椅,定要你做皇后。”   顾之衡这句话,何暖凉自是深信不疑的,且不说这么久以来自己在何家与他里应外合,但就她对于顾之衡的一番痴情,他也不该辜负。   眼看着日落西山,黄昏已至,顾之衡本就着急回宫,如今安慰好了何暖凉,便忙道:“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宫了。”   有了方才那一句话,何暖凉就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自然也不再纠缠于顾之衡,点了点头,“恭送殿下。”   微微福了福身子,目送着顾之衡渐渐消失在长廊转角处的尽头,心中却是不由得哀叹一声。为何嫁与顾之衡的,不是她何暖凉,而偏偏是何所依。   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一切不过只是利用何家的地位和其在朝中的势力,何暖凉心中便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   方才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微微松了一些,何暖凉轻舒了一口气,这才抬脚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行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墙角处有一个人始终在看着。   不是别人,正是浮萍,这一切自是让她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暗暗叹道这顾之衡同何暖凉的狠毒。   眼珠一转,略略思索了一番,又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发现自己这才快步地回了江虚阁。   至房门外,却见此刻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何所依是否在里面,上前推门却推不开,里面传来了子衿有些疑惑的声音,“谁啊?”   浮萍见子衿在里面,想必何所依自然也在,连忙高声喊道:“是我。”话音刚落,门便打开,浮萍连忙走了进去,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子衿,也并没有理会。   径直入了内室,便见着何所依正坐在榻边,微微福身后上前说道:“小姐,奴婢方才从前院回来,在长廊上看到了吴王殿下和二小姐在谈话。”   子衿听着浮萍这么一句话,自然也是来了好奇,上前了一步,颇为感兴趣的望着二人。   何所依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这何暖凉与顾之衡本就暗中勾结,上一世自己不知,这一世既然已经知晓,那许多事情也就无需再愁。   何况,近些日子里,该发生的事情是一件也不落下。略略思索了一番,何所依面上显现出了一些畅然,只淡淡说道:“无碍,不过谈话而已。”   浮萍听着何所依如此说,又见着何所依淡定无比,顿时便有些着了急,以为何所依是没能理解自己要说的话,故而开口解释道:“小姐,吴王殿下说,他日若是当了皇上,定要立二小姐为后……”   说着这句,浮萍心中亦是有些不痛快的,可望着眼前的何所依,似乎一点不悦的情绪也没有,反而是极为不在乎。   何所依这样的表现让浮萍百思不得其解,见何所依再不言语,遂有些试探性的唤道:“小姐?”   何所依其实并未出神,只不过是在思索着许多东西。上一世顾之衡同何暖凉联手,拿自己只不过当做了一枚棋子。这一世,她倒是看得出来,顾之衡是对自己动了心的。   只可惜,经历了上一世的惨痛,在何所依心中,自然是无法再接受顾之衡,更不用提何暖凉了。这二人要如何,她便奉陪。   “无妨,你去同母亲说,明日我要去一趟普英寺。”顿了顿,何所依眼中划过了一轮精光,又淡淡说道:“再去问问,二小姐是否愿意一同前去。”   浮萍闻言,自是应声,福了福身,便抬脚出了房门外,匆忙往芙玉堂去了。   至芙玉堂,浮萍抬手理了理衣襟,面上表情亦几分平淡柔和,迈入堂内,耳畔便是茶盖与盏壁碰撞的声音,堂内萦绕着的檀香,笼得整个房间都多出了些许寂静。   浮萍深福了一礼,低垂着眸子缓缓道:“夫人,小姐明日要去一趟普英寺,特命奴婢前来告知夫人。”说着,直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垂首而立。   苏尘婉闻言,将手中茶盏放置桌上,轻微的呼吸声并不明显,淡淡瞥了一眼浮萍,只说道:“既要去普英寺,如往常一般,替我带些东西赠予方丈就是了。”   浮萍心知苏尘婉定会如此回答,遂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便退出至堂外。四下望了望,款款朝着何暖凉的院子走去。   待到浮萍走后,苏尘婉这才思忖了起来。近些日子以来,自家女儿倒是去普英寺格外的勤。虽不知到底是因何如此,但去普英寺,到底是没有坏处的。   浮萍徐徐走着,正思忖着,便听到有女声传来。循声望去,见不远处亭内,立着一名女子,正是何暖凉。身后的侍女正为何暖凉系着大氅的带子,二人显然是要起步离开。   浮萍见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前走去,二人已然出了亭子。浮萍望着何暖凉的身影,提高了声音,匆忙唤道:“二小姐。”   何暖凉听见有人唤自己,顿住了脚步,侧过身子去望,见是浮萍。神情先是略微一怔,望着浮萍朝自己这边走来,面上挂了浅淡的笑意,“我道是谁。可是姐姐有什么事?”   浮萍行至何暖凉面前,这才微微福了福身子,对上了何暖凉含了些许疑惑的双眸,答道:“回二小姐,大小姐明日要去一趟普英寺,让奴婢前来一问,二小姐是否要一同前往?”   何暖凉听着浮萍这句话,见她说何所依明日要去普英寺,身子明显的一顿,随即回过了神儿来,因笑道:“我今日只觉身体有些不适,只怕明日不能陪姐姐前去了。”   浮萍闻言,自是微微颔首,细细打量了一番何暖凉,继而说道:“二小姐若是身子不适,可记得要请大夫来看看。”语罢,见何暖凉点了点头,这才又继续说道:“如此,奴婢便回江虚阁了。”   说着,浮萍微微躬身,抬脚便朝着江虚阁的方向走去,心中对于方才何暖凉的表现,倒是并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异常的地方。若是按着往常,何所依要去普英寺,是从未主动找何暖凉一同前去的,今日也着实是奇怪了些。   何暖凉远远的望着浮萍离去的背影,手中紧紧攥着帕子,眼底深处含着些许不甘和狠毒。刚才那浮萍来问她时,她心中便已然有了些计划。 第九十八章 偏向虎山行   近些日子以来,正是寻不到机会除掉何所依,秦妃竟然又向皇上请了赐婚,何所依与顾之衡的婚期也已经定下,就在七日之后。   如若在这七日之内,不能让何所依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到时候,可真的是要看着何所依,同自己心爱的男人成婚了。   想着这些,何暖凉重重地一甩帕子,冷哼了一声之后,抬脚快步地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身后跟着的侍女,见着眼前的何暖凉如此神情,只觉得莫名其妙,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怎的不过是同大小姐身边的侍女,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气成了这般模样。   “小姐……”听到侍女不失关切的声音,何暖凉顿住了脚步,方才那般气愤和不甘,也消去了一些,只淡淡瞥了一眼侍女,朝着侍女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她近前来。   侍女会意,上前一步,何暖凉便附在了侍女耳边,说着些什么。何暖凉一边说着,侍女面上的神情便有了些变化,似乎是有一些不可置信,又有着些为难与担忧,自是极为复杂的。   一番话说完之后,何暖凉这才直了身子,拂袖,望着侍女淡淡道:“可听明白了?”见着侍女点头,复又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现下便去。她明日要去普英寺,晚了怕要来不及了。”   望见侍女没有动作,何暖凉心中一下子有了些着急,语气也快了些许,“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莫要被人发现了才是。”语罢,看着侍女匆匆忙忙往另一边去了,这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顾之衡对于何所依的心思,她何尝看不明白?眼看着婚期便在七日之后,她何暖凉绝对不会顺其自然,让何所依抢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黄昏即过,夜幕渐垂,西北角浮着几颗若有若无的星。   回了江虚阁,浮萍便快步入了房中。行至内室,便见着此刻,何所依正坐在榻边,手上端着一盏茶,面上的神情极为悠然自在。   打眼望去,一下子便看到了一侧的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封似乎刚刚才写好的信。   浮萍微微福了福身子,想起来何所依方才吩咐自己的事,芙玉堂已经何暖凉那边,具已问过,如今自是忙着回话,“小姐,奴婢方才去过芙玉堂了,夫人只说,小姐明日前去普英寺,如往常一般,替她带些东西赠予方丈就是。”   何所依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也并没有说些什么,静静的等候着浮萍继续说下去。   浮萍见状,自然明白何所依的意思,略略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随即说道:“奴婢又在花园中遇见了二小姐,正好上前询问,只是二小姐言身子不适,明日不便同小姐您一同前往普英寺。”   浮萍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细细的打量着何所依的模样,自然是十分明显的观察到,自己提及何暖凉时,何所依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何所依轻呷了一口茶水,随即将茶盏放置于桌上,轻轻的抚着自己左手腕上的玉镯,似乎有些许把玩之意,面上的神情仍是如方才那般悠然。   半晌,何所依才将目光投到了一侧的桌上,慢悠悠的拾起了那封信,极具深意的望了一眼,这才缓缓的递给了浮萍,轻声道:“你派人去将这封信,连夜密送到太子殿下手中,切莫让人发现了。”   浮萍接过何所依递过来的信笺,刚才她便已经注意到,只当是旁人写给何所依的,不料却是何所依写给沈霍的信。   目光停留在信笺上,浮萍心中虽然有些许疑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何所依为什么要将这封信,连夜送至沈霍手中。又或是,此事与何暖凉有什么干系?   思索片刻后,浮萍索性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本就与自己无关,她的分内之事,便是竭尽全力完成主子吩咐的事情。   “是,奴婢这就去。”语罢,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收入了袖中,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尚在浮萍走后不久,门外便又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何所依好似是早就猜到了一般,只觉得比方才倒还要轻松几分,望着来人,饶有兴趣的问道:“如何?”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子衿。子衿望着何所依的面容,十分明显地看到了何所依眼中的淡然。   眼前的何所依如此淡然,可子衿心中却是更加的不平静,也顾不得行礼,只是急急忙忙的开口说道:“小姐果真料事如神,您让奴婢在府门口悄悄守着。方才那二小姐身边的侍女,果然鬼鬼祟祟的出了府。”   何所依闻言,自是一点也不惊讶。何暖凉在这个时候要那侍女出府做些什么,她自然是一清二楚。何所依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在普英寺,何暖凉同顾之衡联手,给自己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这一世,顾之衡对自己倒是并非只有利用,说到底也是动了一些真情。这何暖凉毕竟聪慧,若是连这些事情都看不明白,上一世也不会有那般能耐。   也正是因为何暖凉看穿了这些事情,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自己下手,以除后患。只可惜,已经经历了一次,何所依是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彼时,被派去送信的小厮已然行至沈霍房门外。因着何所依吩咐了是密送,故而也并未通报,直直翻墙而入。   小厮自怀中拿出了信笺,这才抬手轻轻地叩了叩房门,见里面并没有动静,又加重了些力度扣着房门。房间内这才传出了窸窣的声响,随即门被打开,房内照出来了光,“你是何人?”   说话之人正是沈霍。沈霍本已经打算就寝,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开了门,便见着眼前的人,但是眼生的很,也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   小厮望了一眼沈霍,自然是认得的,躬身行了礼,随即将手中的信笺递与沈霍,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我是何小姐派来,给您送信的。”   顿了顿,望着沈霍接过了信,这才又继续说道:“何小姐吩咐了,此信要我务必亲自送到殿下手中。”   说着,小厮望向了沈霍的面庞,见他眉头微皱,倒也并不觉得奇怪。这三更半夜的,突然有个人敲门送密信,换做是谁,都会有些疑虑的。   因此沈霍并没有回话,只是打开了信,细细读了一番,的确是何所依的字迹,只是信中只写道:“明日正午,普英寺来救。”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其余的话一句也无,倒是看得沈霍有些摸不着头脑。   半晌,沈霍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望向那小厮,问道:“何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听着沈霍突然如此问,显然是被他吓了一跳,微微怔了怔,回过了神之后,这才摇了摇头,“小姐并没有什么事,殿下何出此言?”   沈霍闻言,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过后,紧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来,将那封信合上,遂朝着小厮浅言道:“好,本王知道了,你且回何府复命,让何小姐安心便是。”   小厮颇有些深意的望了一眼沈霍,躬身应了一声,转过身便一跃出了墙外,又匆忙往何府去了。   翌日,晨光熹微。   何所依端坐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角噙着笑意。任由身后的浮萍为自己挽弄着发髻。兀自思索着许多,也不知昨夜沈霍得了那封信后,是如何反应。   不过可以断定的是,今日正午时,沈霍是绝对会在普英寺悄悄候着的。   思及此,何所依心中自是没了担忧。何暖凉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她是清楚无比。如今早有预料,又有所防范,自然不惧她能做些什么。   浮萍为何所依挽好了凌云髻,从桌上拾起一支玉钗,小心翼翼的斜插在了髻上,侧眼望着何所依的面庞,因笑道:“小姐今日,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何所依站起了身,莲步朝着房门外走去。   何所依轻轻推开了浮萍搀扶自己的手,嘴角漾出了一抹明艳的笑,眼中亦是惬意之情,“今日得了空儿,去普英寺一趟,不比闷在府中要强上许多。”虽是如此说着,何所依心中想的却是何所依和顾之衡。   此次前往普英寺,何所依是料定了何暖凉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如此倒也正遂了自己的心愿,本就不愿嫁与顾之衡,无奈他竟然和秦妃同皇上求了赐婚。   本以为这圣旨已下,便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如今何暖凉是自己将机会递到了她面前,她又怎能不加以好好利用?   款款入了廊内,何所依思索罢,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往前走着,低垂着眸子望着地面。正走着,眼前地面上却突然出现了裙摆,何所依抬眸望去,见是何暖凉,顿住了脚步,只听得何暖凉礼道:“姐姐。” 第九十九章 做足了戏   何暖凉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今日一举除掉何所依,今日更是一早就起身,静静候着何所依那边的消息,只等着她出府,前往普英寺,一出好戏,也就该开始了。   “姐姐想必还未用过早膳。这会子时辰还早,姐姐不如同妹妹一起用早膳,之后再前往普英寺。”何暖凉定睛望着何所依,眼中的关切极为真实,让人看得只以为她是真心关切自己。   历了这么久的时日,何暖凉心中所想以及一举一动,所代表的含义,何所依早已是清楚无比。因而对于眼前何暖凉的关怀备至,是极为习惯,心底里自然是从未相信过。   对上了何暖凉的双眸,摇头笑道:“不必了,我今日倒觉得没什么胃口,早些去普英寺,寺里人也少,清静些。”说着,这才开始悄悄仔细的打量起何暖凉来。   今日的何暖凉,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好似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一般。不用想也知道,何暖凉之所以如此愉悦,自然是因为她所设的计策。   何暖凉听着何所依的回答,自是不勉强,早膳用与不用,都是一样的,于她而言,又有什么不同?   “如此,也罢。妹妹近几日身子不大舒服,不能陪姐姐一同前去了。姐姐路上可千万要小心才是,更要早些回府,免得母亲担忧。”何暖凉如此说着,眼中的情绪却没有一丝担忧,反倒似另有深意一般。   何所依看在眼里,见着她这么早就得意忘形,心中不觉暗笑。这再聪明的狐狸,得意时也会不小心露出尾巴。何暖凉也毫不例外。   对于何所依来说,她的这些计策,不过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只可惜,上一世的自己,被何暖凉表面的友好和关切蒙蔽了双眼,才致使被人利用了一生还不自知。   “这是自然,难为妹妹关切挂心了。”何所依说着,此刻也不想再同她言说些什么,索性抬眸淡淡望了一眼何暖凉,轻声道:“妹妹好生歇息着,我便先走了。”语罢,也再不理会何暖凉,抬脚直直从她身边走过,往着府外行去。   何暖凉侧过了身子,望着何所依离去的身影,自是不再掩饰,眼中的凶狠和得意之色毕露无余。只心道何所依妨碍了自己这么久,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又同自己抢夺夫婿,今日除去了她,便是上佳之策。   何所依出了府,府外道上便停着马车,何所依打眼望去,瞥了一眼何家的家徽,在浮萍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此时心中是无比的悠然,竟一丝紧张之意也无。   马车徐徐的行进,何所依轻轻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微微探出脸向外望去,此时不过辰时方至,路上行人也并不多,景致倒也不错。   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放松了下来,只觉心情无比的惬意,想着今日普英寺之行,倒多了几分期待。   马车缓缓出了城,驶入城郊。耳畔的喧闹声逐渐减少,何所依抬手轻轻地掀起了帘子,城郊的景色自然是格外清新,倒让人也放松了不少。   放下了帘子,何所依目光定定的望着脚下的车板, 思索着些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从不远处传来了匆匆忙忙的马蹄声,以及一群人的叫喊吆喝声。何所依不由得心下一顿,连忙掀开了车帘。   走在马车一侧的浮萍见状,连忙上前扶着何所依下来,脸上写满了惊恐,迅速的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那一大群人似乎是一群山贼,来势汹汹。   “小姐,城郊这一带山贼众多,咱们这回只怕是遇到了山贼,听声音也快到跟前了,跑也来不及了,还是快先躲起来吧。”浮萍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何所依,便朝着一侧的树林里跑去,那驾车的车夫听到了声响,丢下了车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跑向了另一边。   何所依被浮萍拉着跑,心中却是在快速的思索着,只怕这些人就是何暖凉派来杀自己的。本来昨天写给沈霍的信里,是让他正午来救,如今这个时辰,沈霍只怕还在宫中还未出来。   想到这里,何所依心中一阵恐慌,她原本想着,何暖凉怎么样也应该在自己回来的路上再让人下手,没想到她竟如此匆忙,就那么想杀自己吗?   何所依来不及思索,这会子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跟着浮萍朝着小树林里跑去。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何所依和浮萍朝后望去,见果然是那一群山贼追了上来。二人心中皆是一紧,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浮萍由于跑得太过快,脚一崴,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迅速反应了过来,望了一眼身后追来的一群山贼,随即又望向何所依,把何所依朝着另一个方向推去,急急忙忙的说道:“小姐,你快走!”   何所依心中自然是着急不已,怎么在这个时候,浮萍竟然崴了脚。眼看着那一群山贼便要追上来,何所依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哪里肯把浮萍一个人丢在这里?   索性什么也不顾,望了一眼浮萍,使了全部的力气将浮萍拉了起来,搀扶着浮萍试图继续往前跑,谁料浮萍刚一起步,又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小姐,奴婢实在是走不了了,您快走,不用管我!”   此时浮萍的面上已然布满泪痕,见何所依不肯走,又连忙说道:“小姐,那群山贼定然是来劫财的,奴婢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倒是小姐您,还是赶紧走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那一群山贼已然追了上来,马蹄声渐渐平息,一群山贼则是将浮萍和何所依包围了起来,各各手中都拿着刀,指着二人。   浮萍见着这样的情势,自然是吓坏了,却在慌乱之中站在了何所依的身前,将何所依紧紧的护在了身后,“你们要做什么!”   那群山贼见着浮萍和何所依已经被他们包围,脸上各自露出了得意的笑,为首的那个山贼拿着大刀上前,什么话也不说,十分轻蔑地望了一眼何所依和浮萍,拿起刀便朝着二人砍去。   何所依一个躲闪,那山贼的刀落了空,面上的表情一是一下子不悦了气来,又一扬刀,直直的朝着何所依砍去,“拿命来!”   此时何所依还没有反应过来,眼见着刀便要落下,浮萍早已是慌了神色,只顾得尖叫一声,便要上前挡在何所依的身前。   何所依见自己躲不过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紧闭了眼睛,却并没有疼痛感传来。耳畔迅速便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睁开眼去看,见竟然是沈霍和几个亲卫一跃过来,挑飞了那人的刀,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众人刀剑相碰,厮打了起来。   浮萍首先反应了过来,连忙拉着何所依朝着另一边没人的地方跑去,一边跑着,一边朝何所依说道:“小姐,那好像是太子殿下。”   何所依听着浮萍的这句话,自是点了点头,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沈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自己昨天写给他的信里面,明明写的是正午时分。   疑惑之余,何所依心中又暗暗庆幸,若不是沈霍这个时候过来相救,自己和浮萍只怕真的会成为刀下之魂。   刀剑碰撞的声音渐渐消失,何所依四下望了望,那一群山贼已然被打得没剩下几个。见沈霍正要刺向最后一个山贼,何所依一下子急了眼,连忙扬高了声音喊道:“殿下!”一边喊着,一边跑向了沈霍。   沈霍听见何所依唤自己,手上的动作自然是一顿,待何所依走到了自己身边,这才问道:“怎么了?”   何所依见沈霍停了动作,心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儿,喘过了气儿之后,这才朝着沈霍回答道:“留一个活口,臣女要带回府中。”   沈霍闻言,自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剑收入了鞘中,望了一眼剩下的那个山贼,随即一挥手,身边的几个亲卫便上前将山贼擒拿。   沈霍这才看向了何所依,眼中满是疑惑,十分不解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今日会有危险的?”顿了顿,环顾了四周,望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些许山贼,又继续开口问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何所依听见沈霍的问话,自然也不觉得奇怪,自己昨天在信中并没有交代这些,缓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臣女自然是预先知道,才写信求助于殿下,只是不想,这些人竟然这个时候就来杀我,幸好殿下在,不然臣女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说完了这些话,何所依这才想起来另一个问题,“昨日臣女在信中所言,是在正午,殿下怎的此时就来了?”   沈霍听着何所依的一番话,见她问及,略微怔了一怔,轻声道:“本王怕你有什么事,一大早就在此候着了。” 第一百章 引蛇出洞   语罢,沈霍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定在何所依身上,开口问道:“你昨天夜里差人送信来,让本王今日来救,可是提前就知道了,有人想要害你?”   沈霍一边问着,一边定定的盯着何所依,等待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听见沈霍的问话,略略思索了一番过后,终是淡淡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一点惊慌也没有,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舒畅。   面对着沈霍疑惑的目光,何所依将脸别到了一侧,朝前走了几步说道:“这是自然,若非臣女提前知晓,只怕就无法再站在殿下面前了。”如此说着,何所依却是轻笑了一下,这笑容不知是嘲讽还是庆幸。   沈霍听着何所依的回答,见着她的反应,心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思忖了片刻过后,仍是没能明白何所依话中之意,眉心微低,继续问道:“何人想要害你?”   何所依闻言,却是微微顿了一顿,目光不经意似的瞥过了在场的一众人等,继而又望向了沈霍,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臣女与庶妹素来不睦,想必殿下也知道。”   说着,何所依微微一拂袖,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款款的朝着前边走去,云淡风轻的说道:“殿下,回城内吧。”顿了顿,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浮萍,浅笑道:“今日这普英寺看来是去不成了,改日再来吧。”   浮萍自然知道经过了今天这一番事情,何所依怕是早已拂了兴致,那群山贼来势汹汹,二人自然是都受了不小的惊吓。   思索了一番过后,浮萍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霍,这才抬脚快步上前,跟在了何所依的身侧,“小姐,您慢点。”   何所依并没有理会浮萍,朝前走着,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转过了身子,望向沈霍,缓缓说道:“太子殿下,麻烦您派人将这贼人押送至丞相府,可莫要出什么闪失。”   沈霍本来还在愣神当中,听到何所依突然唤自己,随即抬眸,却正巧对上了何所依的目光。怔了一下之后,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说着,见何所依已然朝着前面走去,自己也抬脚快步的跟了上去,走在了何所依的身侧。   沈霍同何所依并肩走着,不时悄悄侧过脸望一眼何所依的侧脸。一边走着,一边才开始思索,方才何所依回答自己的话。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虽说这何暖凉与何所依向来不睦,自己也知晓,只是为何如今何暖凉就要除掉何所依?   再者,如果何暖凉想要除掉何所依,哪里又会露了马脚,让何所依提前察觉,有所防备?   何所依自然察觉到了沈霍在看着自己,侧过脸去看时,正巧撞上了沈霍的目光,自己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沈霍便已经将脸别到了一旁,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见着眼前沈霍如此神情,何所依不由自主的便轻笑出声。略略思索了一番,沈霍此刻心中所想,以及所有的疑问,她自然是知晓的。   轻呼了一口气,何所依好像是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缓缓开口道:“其实,何暖凉是爱慕着吴王的。”极其简单的一句话,便将何所依心中想要表达的,全部表露了出来。   沈霍闻言,情绪却是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面上有着些许异样的情绪,却并非惊讶。何所依将沈霍的表现看在了眼里,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垂了眸子,望着脚下的地面,亦是思索着许多。   何所依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蹲下了身子,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刀,几乎是一咬牙,便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流了下来,何所依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一侧站着的沈霍和浮萍见到何所依如此,皆是一惊。浮萍又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何所依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言语之中蕴含了几分责怪之意,“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自己划自己?”   沈霍本来正想发问,如今浮萍已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遂只定定的盯着何所依的面庞,等待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见浮萍问及,随即又瞥了一眼沈霍,十分明显地察觉到了沈霍眼中的疑惑,却也并不觉得奇怪,浅笑着说道:“既是做戏,就要做足了才是。”   虽然只是划了一道并不深的伤口,但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何所依无比真实的感觉到,自然是无法忽视。   只不过,为了能推掉自己与顾之衡的这门亲事,受这么点苦,当然是值得的。   沈霍见着何所依的模样,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淋淋的,让人看着就无比的心疼。可偏偏何所依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刚才何所依的那一句话,沈霍心中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也不在追问只是望着何所依,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担忧的同时,却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对何所依产生了些许敬佩之意。   一路上,二人都各怀心事。不知不觉,便已经回了城中,此时正值正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却是一点意也无。   沈霍悄悄地望着何所依的侧脸,眼中有些许不舍,缓缓的开口说道:“本王送你回府,正好将此人押到丞相府。”沈霍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目光瞥向了一旁,似乎是并不想让何所依见到自己正在看她。   沈霍的这些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何所依的眼。何所依心中知道,却丝毫也并不想揭穿,只是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多谢殿下相送。”   一行人悠悠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行去,却是个个都一点也不着急似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丞相府外,沈霍并不打算进去,遂立在了府门外,深深地望了一眼何所依,“本王还要回东宫,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了,你万事小心才是。”   何所依闻声,只淡淡点了点头,朝着两侧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两侧守着的小厮见状会意,连忙上前押过了那个山贼,等候着何所依发话。   何所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沈霍便已经转身走入了街上。望着沈霍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模糊在了视线里,何所依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了两个小厮,说道:“方才我去普英寺时,遭遇了山贼,此人是留下来的活口,且先关入柴房里,严加看守着。”   吩咐过了之后,何所依这才迈入了府门内,四下望了望,此刻正值午膳时分,想来众人都还在用膳,因而院中人极为少,左右不过来来往往的几个下人匆忙而过,再无其他人。   何所依略略思索一番,随即抬脚直直的朝着大堂走去。款款行至大堂,迈入了堂内,面上顿时便换上了一副疼痛难忍的痛苦表情。   何徽此刻果然正坐在桌旁用膳,也没有下人进来通禀。抬眸望见何所依时,手上的动作竟是一怔,仔细一看,望见何所依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向来淡定的他也不由得有些惊慌起来,激动的站起了身,“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浮萍望了一眼何徽,便小心翼翼地扶着何所依,朝着何徽身旁走去,在他身前站定,这才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爷,小姐今天一早本来要去普英寺,谁知……谁知方才出城不远,就遇到了一伙山贼,将我们团团围住,幸好太子殿下路过,奴婢与小姐这才得救。”   何徽听着浮萍的这一番话,早已是激动不已,连忙上前,轻轻地抬起了何所依的手臂,十分细心地看着。一边看着伤口,一边朝身边的侍女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侍女见状,连连应声,点头如捣蒜,也顾不得什么,转过了身子,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堂外,请大夫去了。   待着侍女走后,何徽这才眉头紧蹙着望向了何所依,沉声问道:“怎会遇到了山贼?太子途经城郊救了你们?”如此问着,眼中充满了疑惑,但在低头那一瞬间,看到何所依手臂上的伤口,便已经是深信不疑。   何所依轻轻垂下了手,眉心微低,沉吟片刻之后,淡淡颔首,“女儿特意让太子殿下留了个活口,这会子正关在柴房中,父亲随女儿一同过去看看吗?”   何徽正欲开口,耳畔却已经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高声的呼喊,“老爷,老爷!”   只见守在府外的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至大堂内,方才呼了一口气儿,说道:“老爷,宫中来了人,说是皇上有急事,请诸大臣即刻入宫。”   何所依此刻只是低垂了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伤口。眼中划过了一抹满意的笑无人察觉。   何徽听着小厮说皇上急召,心下自是一顿,也不知道宫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竟有些忐忑,望了一眼何所依,随即有些为难。 第一百零一章 杀人灭口   思忖了片刻过后,何徽终是望向了何所依身旁站着的浮萍,吩咐道:“皇上这么匆忙的召众臣入宫,想来定是有什么急事。你照顾好小姐,命人看好那山贼,待我回来再做处置。”   浮萍闻言,自是应声,福了福身,刚抬眸看向何所依时,何徽便已经快步走了。浮萍望着何徽离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个时候,皇上召众臣入宫做什么?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宫中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望向了何所依,定定的问道。   何所依听着浮萍的声音,却是浅笑着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过后,才朝着浮萍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她近前来。   浮萍见状,也不知道何所依是什么意思,只好上前一步,弓着身子听着她同自己言说。   此刻何所依也并不打算继续瞒着浮萍,昨夜让她派人去送信时,并未告知与她,如今已经快要事成,自是不必再瞒着,索性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浮萍说了个清楚。   浮萍一边听着何所依的话,面上的神情已然呈现出了无比的惊讶。半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待到何所依说完之后,这才直起了身子,十分不可思议的望着何所依,“小姐,如此真的可以吗?”   何所依见着眼前浮萍惊讶的模样,自然也不觉得奇怪。眼中闪过的一丝坚定,更肯定的点了点头,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自然。”   顿了顿,何所依四下望了望,此刻大堂当中还有些许侍女小厮,说话到底是不方便的。思及此,何所依轻舒了一口气,睥睨一眼身旁众人,淡淡朝着浮萍说道:“回江虚阁吧。”   浮萍闻声,浅浅颔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扶着何所依,一边朝着大堂外走去,一边不忘侧过头吩咐一侧的侍女,“稍后大夫来了,让她来江虚阁就是。”   二人出了正堂,这才具是舒了一口气。方才在大堂中,侍女和小厮站在两侧,她们二人说话自是不方便,如今出来了,在府中倒也还好些。   浮萍低垂了眸子,望见了何所依手臂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虽然已经明白了何所依这么做的缘由,但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何所依手臂上的伤口,自是格外的心疼和担忧,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小姐,您方才自己划的这一道可不轻,要不然……还是等大夫处理过再去做其他的事。”   何所依自然能感觉到伤口传来的疼痛,却无暇顾及,如今听着浮萍如此说,只是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说道:“皇上并没有召众臣入宫,所以咱们的时间十分有限。”   浮萍闻言,见何所依如此说,先是一怔,不明白何所依所言何意。再抬眸时,正巧对上了何所依的目光,望着何所依目光当中的那一丝坚定和势在必得,顿时便反应了过来,“莫非那宫中来传话的人,也是小姐您安排的?”   何所依见浮萍终于反应了过来,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自是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依旧是一片淡然,看不出任何的其他情绪。   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何所依顿住了脚步,侧过了脸望着浮萍,开口道:“我先回江虚阁,你且去何暖凉院子外悄悄候着。”   顿了顿,望见浮萍眼中的疑惑,只随口解释道:“我安排了人去故意走漏风声,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她若是知道了有一个活口在,必然会去杀人灭口。”   浮萍听着何所依这么一番话,顿时豁然开朗,一下子便明白了何所依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望着眼前的何所依,心中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意,“二小姐若是出了院子,奴婢就回江虚阁禀报小姐您。”说完之后,见着何所依朝自己点了点头,抬脚便往何暖凉的院子去了。   却说另一边。何徽出了丞相府,便匆匆忙忙的往着宫里去,此刻方行至宫内,马车碾在青石宫道上,发出碌碌的声响,何徽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还有几分忐忑不安,也不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朝着外面望去,这一路上倒是极为安静,连一个朝中大臣都未曾见到,莫非自己来迟了?思及此,扬高了声音朝着驾车的车夫说道:“再快点。”   马车行驶的越来越快,不多时,便又徐徐停了下来。按着宫规,除圣驾之外,马车是不能随意入内宫的,只可停于边角宫道上。   何徽下了马车,四下望了望,宫道上只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自己一身官服,倒是显得有些突兀。来不及思索,吩咐了车夫几句,抬脚便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匆忙行去。一路上,心中都是无比的忐忑与不安。   不一会儿,何徽便已经行至乾清宫,上前几步正欲入内,便被守在宫门口的几个侍卫拦住,眉头微微一蹙,解释道:“皇上不是急召群臣入宫吗?”   几个侍卫听着何徽这句话,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朝中丞相,倒也时常见着,只是如今皇上尚在休息,命人不得打扰,更并未急召群臣,何徽来是作甚?   为首的一个侍卫见状,上前一步朝着何徽微微躬身,恭恭敬敬的说道:这位大人,此时方至正午,皇上只命人不许打扰,并为急召群臣,大人莫不是听错了?”   何徽听着侍卫如此说,又见几人的神情极为茫然,顿时心中更加疑惑,略略怔了怔,眉头也是紧蹙着。想起来方才府中小厮来报,说是宫中派了人来传话。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莫非是有人故意借口,恶作剧罢了?   思及此,何徽自然也不在宫中逗留,转过了身,目光定定的望着脚下的青石宫道,心情自然是有些不悦的。   彼时,何暖凉极其悠然的坐在房中,只满心欢喜的以为何所依已经葬身城郊,丝毫不知方才何所依已经回府。手上端着一盏茶,低垂着眸子望着茶水中浮着的茶叶,轻呷了一口。   近身的侍女自外面匆忙进来,面色却是并不大好,快步行至何暖凉身侧,俯下了身子,在何暖凉耳边说着一些什么。说完之后,侍女这才直了身子,眉心微低,十分紧张的望着何暖凉,似是在等待她的决断一般。   何暖凉本来悠然无比,如今听了侍女这些话,手中的茶盏则是一下子便打碎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什么?她竟然没有死?回来了?”   侍女见何暖凉恼怒,顿时心中也有些慌了起来,生怕她会迁怒于自己,因而忙跪下,颤颤道:“是,而且……而且大小姐好像还带回来了一个活口,眼下老爷去往宫中议事,说是回来了再审问那山贼……”   何暖凉闻言,听侍女说何所依带回来了一个活口,顿时心中便慌乱不已,又听到她说何徽入宫议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正值正午,能匆忙入宫议事,定然是有要事发生,自不能很快回来。   也正因如此,她的时间尚且足够,何所依故意留了活口,自己就更不能让那人存活于世上了。   思及此,何暖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面上的神情也从容了起来,睥睨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起来吧。”顿了顿,望着侍女站起了身,这才继续说道:“那人被关在何处?”   “好像是关在柴房。”侍女说着,望了一眼何暖凉的脸庞,随即又补充道:“大小姐方才应是回了江虚阁。”   何暖凉听着侍女这些不大确定的言辞,顿时心中便恼怒不已,愤愤一甩手中的帕子,狠狠瞪了一眼侍女,斥道:“没用的东西,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准确。”   侍女见何暖凉恼怒,即就慌了神情,诺诺低垂了头,再不敢抬起,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了何暖凉生气。   何暖凉极为不悦的瞥了一眼侍女,随即快步行至桌旁坐下,也不再去理会她。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稍稍缓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思索起来。   眼下何所依已经将人带入府中,听着方才侍女所言,宫中皇上急召,何徽因而进宫去了,想来还有些时间,足够她解决掉唯一留下的那个山贼。   何暖凉心中清楚的知道,此人若是不除,等到何徽从宫中回来了,自己也就要跟着遭殃。这何所依怎的如此命大,在城郊那么荒芜的地方,遇到了一伙“山贼”,竟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何府。   想着这些,何暖凉心中自是一顿,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这才望向那侍女,问道:“你可知她是否有受伤?”顿了顿,目光当中含了几分鄙夷之意,“她又是如何回了城中的?”   侍女听着何暖凉问话,撇了撇嘴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望见何暖凉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时,缓缓的直了身子,颤颤的说道:“回小姐,大小姐手臂上受了刀伤,似乎是……是太子殿下途径城郊,出手救了大小姐。” 第一百零二章 不打自招   何暖凉细细的听着侍女一番回答,袖子里的手早也是紧紧的捏了起来,攥着帕子,在听到侍女说太子相救时,心中的愤怒和不甘终于到了极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去拿把匕首来。”何暖凉冷哼一声,眸光凛冽,语气坚定又冷淡,更是不容置疑。   侍女听着何暖凉这句话,自然是身子一顿,随即便很快反应了过来,何暖凉要匕首做什么。应了一声之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这才抬脚快步行至一边,从哪里翻找了一把匕首来,复又递与何暖凉。   何暖凉望着手中的匕首,方才眼中的那一丝慌乱,竟也消失无余,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得意的笑意,以及那深不可及的不甘。   侍女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只见着何暖凉将匕首藏在了袖子中,缓缓抬脚朝着外面走去。侍女自是快步跟在了何暖凉身后,低垂的眸子望着脚下的地面,一言不发。   院子外面悄悄候着的浮萍,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院子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便连忙将身子藏得更加隐匿了一些,悄悄探出头朝着外面望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浮萍这才看清楚,原是何暖凉从院子中走了出来,面上的神情极为冷淡,前去的方向似乎正是柴房的方向。   至此,浮萍心中一顿,想着何所依吩咐自己的事,在此静候了何暖凉许久,这会子终于出来了。浮萍眼珠一转,又深深的望了一眼何暖凉的背影,这才转过身,才匆匆忙忙的朝着江虚阁跑去了。   江虚阁内,何所依此刻却是极为悠然,似是一点紧张之意也无,听到房门外的声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眸去看,见果然是浮萍回来了,淡淡开口问道:“她可出了院子了?”   何暖凉见何所依问及,忙点头如捣蒜,因着方才跑过来极快,这会子还喘着气,深深舒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小姐,奴婢方才隐隐约约的看见,二小姐袖子里好像藏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把匕首。”   何所依静静的听着浮萍的话,面上的神情却仍然是平静无比,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说些什么。望了一眼四周,继而又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轻呷一口茶。   浮萍见眼前的何所依如此悠然的样子,心中却早已是着了急,眉头也是蹙了起来,抿了抿嘴,十分担忧的望向何所依说道:“小姐,二小姐这样子,定然是要去杀人灭口,您若是再不去,可就晚了。”   其实浮萍的担忧不无道理,只不过在何所依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那所谓山贼,本来就是何暖凉雇来的杀手。能当了杀手的,自然身手都是不凡,又怎么会是何暖凉一介女流之辈能轻易杀得了的?   何所依思索了片刻过后,并没有回答浮萍,只是轻轻将手中茶盏放置于桌上,轻舒了一口气儿,扶桌而起,盈盈朝着房门外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朝着身后的浮萍轻声说道:“随我去大堂。”顿了顿,眼中划过了一轮精光,“想必父亲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浮萍闻言,见何所依终于肯前去,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应声,跟在了何所依的身后。   在脑海中也是思索了一番,何所依如此淡定,自然不会是没有道理的。自家小姐向来聪慧过人,在这么严重的事态上,定不会犯错误,一定有她的打算,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何所依在心中约莫着时间,何徽入宫匆忙,定然是被拒在了乾清宫外,回来的时间可能不定。思及此,何所依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还是早些过去较为妥当。   不多时,二人便已行至大堂外。何所依顿住了脚步,四下望了望,随即将目光落定在一个侍女身上,缓缓开口问道:“父亲可回来了?”   侍听到何所依问话,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摇了摇头答道:“回小姐,老爷入宫还未回来。”   小孩闻言,淡淡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着急。正抬脚准备入大堂内等候,身后却传来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何徽熟悉的声音,“依儿。”   何所依听到何徽的声音,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望去,见果然是何徽,遂福了身子,“父亲回来了。”   何徽已然走到了何所依身前,目光自是望向了何所依的手臂,见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这才安心了一些,想起来了关押在柴房的山贼,连忙望向了何所依说道:“也不知是哪个登徒浪子,恶作剧一场,害得我入了宫中,皇上却正在歇息。”   顿了顿,也不待小孩说些什么,便又继续说道:“你不是说带回来了一个山贼,此刻正在何处?”一边说着,一边定定的望着何所依的面庞,等待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闻言,心中暗笑一声,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在柴房关着,父亲现下同女儿过去看看吗?”   何徽闻言,自是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何所依受伤的手臂。心中暗道这一群山贼着实是胆大妄为,竟然伤了他何徽的女儿。   思及此,何徽心中一股子火窜了起来,抬脚便大步的朝着柴房的方向走去,何所依和浮萍自然跟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何暖凉支开了守在柴房外的几个小厮,推开了门,将手中的匕首掩了一掩,缓缓走了进去。方一入内,便看见了,那刺客正缩在墙角,双手和双脚被绑了起来。   本来以为刺客只是被关押在柴房里,自己一个弱女子要对他下手会很难,故而才将匕首藏在了袖子里,如今见他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下手自是容易得多,心中顿时轻松了起来。   刺客见到何暖凉来,顿时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膝行上前,唤道:“何小姐,您是来救我的吧,外面那些人怎么没有拦着您?”   何暖凉见着眼前刺客的模样,冷笑了一声,也不准备再同他浪费时间。从袖中拿出了匕首,冷笑着逼近了刺客,悠悠说道:“救你?你觉得,我救得了你吗?”   刺客看着何暖凉的面庞,又见她手中拿着匕首,顿时便反应了过来,急急地喊道:“何小姐,明明是你雇了我们替你办事,如今却要杀了我,未免有些太不讲情谊了!”   何暖凉听着刺客如此说,面上的笑意更甚,眸中却满是杀意,瞪了一眼刺客,“情谊?我同你们讲什么情谊?更何况,我本来也不是讲情谊的人。”   如此直白的一番话,听得刺客心中暗恨不已,没有想到何暖凉竟是这样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何暖凉便已经拿着匕首刺了过来。   刺客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自然是无法反抗,眼中充满了恨意,一个躲闪躲了过去,却见何暖凉再次拿着匕首刺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躲不过去,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住手!”   何暖凉被吓到,手中的匕首顿时掉在了地上,转过了身,却见何徽和何所依站在了自己面前,怔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徽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是无比的困惑,只望着何暖凉,冷冷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何暖凉顿时慌了手脚,目光飘忽望了一眼刺客,心中一沉,忙指着刺客说道:“我是听闻这大胆山贼企图对姐姐不轨,这才来准备替姐姐了结了她。”   何所依在一侧听着何暖凉这一句话,心中暗笑出声,这何暖凉果然是一条狐狸,精明得紧。只可惜,如今她再精明,也是避无可避了。   那刺客听着何暖凉这一番话,顿时心中便着了急,身子也是不由得向前一倾,颇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势头,朝着何徽喊道:“莫要听信这个女人的鬼话!明明是她雇了我们,假装成山贼杀了何小姐,如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早要被她杀人灭口了!”   此话一出,何徽本来稍稍缓和的面色,一下子便惊讶起来。惊讶之余反应过来刺客所说的话,望向刺客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质疑,眉头则是紧紧地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事实?”   此刻的何所依则是上前了一步,定定地望着刺客,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佯装急切问道:“你是说她雇你们杀了我?”   刺客见着何徽和何所依问话,狠狠的瞪了一眼一侧站着的何暖凉,心中早已是愤恨不已。本来想着自己一行人为何暖凉卖命,如今自己被关在了这里,何暖凉理应是来救自己的,谁承想,她竟然是想要杀人灭口。   思及此,刺客也便顾不得其他什么,只是朝着何徽和何所依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所说若有半句虚假,定遭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何暖凉顿时神色慌张了起来,身子也是不由得一顿,手上的匕首一下子掉落到了地上,清脆的响声格外明显。 第一百零三章 回绝诊治   “不是……父亲,姐姐,你们莫要听这贼人胡言乱语!”何暖凉还在做最后的反抗和挣扎,如果这件事情被他们二人发觉,自己在何府里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何徽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何暖凉,还是该相信刺客,目光狐疑的望了一眼二人,迟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刺客四下望了望,随即将目光投放在了地上的那柄匕首上,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忙开口说道:“如果这些事情你没有做,我又为什么非要拖你下水?反正都是一死,你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会如此?”   顿了顿,刺客脑海中想的皆是方才何暖凉要杀自己之时的狠毒,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怨怼和轻蔑,冷冷望了一眼何暖凉,眼中满是不屑,“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胆小怕事,敢做不敢当的主儿,竟然还想杀了我灭口?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还怕别人知道?”   何徽听着刺客的话,又见何暖凉并没有什么反应,自然觉得她是默认了。更何况眼前的情景让他不得不相信刺客所说的话。   思索了片刻过后,目光终是望向了身侧站着的何所依,眼中含了几分愧疚和心疼,“依儿,是我没能替你想周全,害你受了伤。”   不待何所依回复,便已经愤然甩袖,狠狠的瞪了一眼何暖凉,朝着身后的几个小厮冷冷的吩咐道:“二小姐品行不端,蓄意谋害大小姐。你们几个,将她带回院子里,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进出!”   小厮闻声,此刻皆是吓了一大跳,立刻也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应声后便连忙上前,有些悻悻的朝着何暖凉道:“二小姐,得罪了。”   何暖凉自知此时已经被何徽发现,自己是再没有解释的余地了,此刻若是再狡辩,对自己会更加不利。思及此,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但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低垂了头,随着几个小厮朝着外面走去。   何所依望着几人的背影,心中自然是谋划着许多。眼下倒是越来越靠近自己原本的打算了。   何徽却是心中难安,未曾想到何暖凉竟然会去加害何所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向了何所依,“平日里太过于疏忽,未能护你平安,你莫要怪我……”   何所依心中轻松许多,暗暗舒了一口气,面上神情淡淡,“父亲言重了,女儿无事。”语罢,又深福一礼,“既已无事,女儿告退。”   抬眸扫了一眼何徽,何所依袖中的玉手稍稍松了松,既而迈出了柴房门外,思量许多。   方回了江虚阁,何所依今日已是劳累不堪,臂上的伤口隐隐疼痛,好在上了药,自是要好一些。行至桌旁落座,自端了一盏茶,香气扑面而来,顿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还未放松些时候,便见着子衿面色紧张匆忙而来,只怕又是有什么事。抬手揉了揉颞颥,静候着子衿过来。   子衿慌慌忙忙至何所依面前站定,喘了一口气儿。见着何所依不慌不忙反而有些淡然自若的样子,想着当下要说与她的事,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叹气道:“小姐,吴王殿下此刻正在大堂呢,您怎么还如此悠闲?”   何所依本以为是什么事,如今听着子衿这一句,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头疼不已。此次普英寺之行,计划才进行到了一半,顾之衡此时前来,莫不是秦妃又与他说了些什么?   念及此,何所依放下了茶盏,怔了片刻过后,站起了身,望着眼前神色不大好的子衿,开口问道:“可是父亲唤我过去?”   子衿闻声,忙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了一侧,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并未让小姐过去,只是奴婢见着,吴王殿下好像带了宫中的太医一同前来。老爷入了堂接待吴王,奴婢自然也不敢在堂外停留。”   顿了顿,眉头微蹙着,不无担心地说道:“小姐,奴婢看着吴王的样子,怕是带着宫中太医,来为小姐您医治……”说着这些,子衿面上的神情就有些不大好,却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   何所依闻言,细细思量一番,心中似乎有了些许底儿,但到底是不大确定。眼下也不知到底因何,但仔细一思索,自己前去普英寺,来回时间并不久,且自己被山贼砍伤之事,也并无人知晓,怎的顾之衡带着太医前来?   彼时,大堂内。顾之衡端坐位子上,微微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依旧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一举一动皆是极为尊贵大气。   “何大人,后日七日之期即至,父皇与母妃惦念着何小姐,也不知病情如何了,特让本王带了太医前来何府,为何小姐看一看,也好不误了后日的婚期。”顾之衡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望向了身后站着的太医。   何徽闻言,心中却是不大自在,谁看不出来这是何居心,不过是皇上和秦妃怀疑何府,怀疑何所依虚报病情罢了。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何徽也明白,何所依底心里是不愿意嫁与顾之衡的。   更何况,这顾之衡在朝中,旁人看不看的明白他不知道,何徽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多少都会有几分芥蒂和防备。   思索片刻,何徽终是觉得,圣旨已下,也再无回旋的余地。如此拖着也终究不是办法,不如好好劝劝何所依,让她与顾之衡也多交涉些,期冀她对顾之衡能有些好感。   “依儿近几日也不大愉悦,今个儿晨起去普英寺,路上却遇见了山贼,又受了伤,着实是不方便见殿下。”家丑不可外扬,何徽自是不会将何暖凉一事说与外人听,对外只称是遇了山贼。   顾之衡闻言,却是一顿,心中竟也有几分着急了起来,神情紧张的望向何徽,言语亦是紧切,“何小姐受伤了?伤在了哪里,可还严重?”   何徽见着顾之衡如此反应,神情不易察觉的变了一变,对顾之衡与何所依的婚事也没有先前那般反对。本来不愿将何所依嫁与他,是因着他狼子野心,怕他是无心何所依,只不过是想要何家的帮扶。   如今看来,这顾之衡对于何所依,还是颇为关切照顾的。虽说狼子野心,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思及此,何徽紧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摇了摇头道:“殿下不必忧心,依儿被山贼砍伤了手臂,倒也并无大碍。”   顾之衡将方才何徽的变化尽数看在了眼里,此刻更是愈发的想要表现出来自己对何所依的关切。听着何徽如此说,倒也不轻松,反而蹙了眉头,又道:“这山贼着实可恶,竟敢对何小姐下手。”   顿了顿,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望向了何徽,“本王还是不大安心,正巧带了太医来,还是去看看何小姐为好。”   何徽闻言,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索性点了点头,随着顾之衡站起了身,缓缓朝着堂外走去。出了堂外,何徽朝着一侧侍女摆了摆手,侍女会意,忙福身上前,为顾之衡引路,往着江虚阁去了。   不多时,便已行至江虚阁。顾之衡放缓了脚步,入了院子后,上前却见房门紧闭着,院子中又好像连下人也无,着实是有些清冷的过分。   抬手朝着身后的小厮摆了摆手,顾之衡随即上前扬高了声音唤道:“何小姐,本王来看看你。”   房内,何所依以及浮萍,子衿皆在里间待着,此时何所依正品着茶水,本以为顾之衡回了宫中,不料真的过来了江虚阁。   三人听着房门外顾之衡的声音,皆是一顿,相互对视了一眼,俱未出声。   浮萍率先反应了过来,目光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房门的方向,随即眼珠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望向了何所依,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莫急,且不说您身子有恙,单论规矩,这大婚前的男女是不能相见的。”   一侧的子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方才浮萍刚开口时,还有些不明所以,如今全然是知晓了,故而也十分笃定地望向何所依,附和道:“姐姐说的是,小姐您大可回避了吴王殿下。”   何所依听着二人的话,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只是较于方才,要好了许多。思忖了片刻过后,索性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带了太医前来,想必是皇上或秦妃所允,自是不能闭门不见。”   语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扶桌而起,抬脚缓缓出了里间,立在了屏风后,这才朝着浮萍微微摆了摆手。   浮萍会意,又深深地望了一眼何所依,方才打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顾之衡,身后跟着那身着官服的人,想来定是太医,规规矩矩行了礼,“吴王殿下。”   顾之衡见着浮萍,淡淡点头,目光却绕过了浮萍,直直地向着房门内望去,一边开口问道:“方才本王听何大人说,何小姐今日在城郊遭了山贼劫掠,受了伤,特来看看,不知何小姐可还好?” 第一百零四章 赏花宴上   何所依静静站在屏风后,十分清晰的听着顾之衡的一番话,心底却是闪过许多讽刺和不屑,定定地听着外面二人的对话。   “回殿下,我家小姐是受了伤,已经请了大夫,现下已无大碍。”浮萍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过脸,眼角余光望向了房间内。   顾之衡则是循着浮萍的目光望去,远远地便望见了屏风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影,略略一思索,想来应是何所依。想到是何所依,顾之衡心中就有了一些小小的激动,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浮萍,也不顾得什么,抬脚便朝着房间内走去。   浮萍这才反应了过来,忙快步入了房间内,挡在了屏风的前面,语速也是极为快,朝着顾之衡说道:“殿下,我朝规矩,大婚前的新人是不可相见的。”   浮萍见顾之衡顿住了脚步,心下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儿。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规矩可以拦得住顾之衡了。他若是非要见何所依不可,大抵也没人拦得了他,也只有拿祖宗礼法压一压了。   顾之衡听着浮萍如此说,也不恼怒,定定地站在原地,朝着屏风那边望去,隐隐约约地望见了何所依的身影,浅笑道:“如此隔着屏风就好。”   顿了顿,也再不去思索别的,微微一挥手,身后一直跟着的太医便上前到了屏风前面,躬了身子候着顾之衡吩咐。   “何小姐,你我二人的婚事本已定下,七日之期后日便至,父皇和母妃惦念着,本王这才带了宫中的御医来,好好为何小姐诊治,以免误了婚期。”   顾之衡说着这些,目光则是定定地望着屏风后的身影,等待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定定的站在屏风后,听着顾之衡这么一席话,心中倒是觉得无比的嘲讽。 什么惦念着自己,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猜忌和怀疑罢了。   思索片刻过后,何所依微微一拂袖,透过屏风望着顾之衡的轮廓,开口道:“臣女自然知晓,只是殿下也知道,今晨出城遇了山贼,不幸受了伤,这几日又接连着疲软无力,这会子着实是不便见人。”   顾之衡听着何所依的话,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抬眸不经意瞥见浮萍的目光时,顿时便明白了过来。细想一番,何所依如此屡屡回避,指不定就是不愿与自己成婚,才故意以病相拖,延迟婚期。   思及此,顾之衡怔了一下,又想到反正圣旨已下,这病总会有好的一日,到了时候,也不怕她不与自己成婚。想着想着,嘴角勾起了笑意,眼底的深邃无人察觉。   “既如此,那何小姐好生歇养着,莫要过于劳累,本王便先回去了。”顾之衡说着,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屏风后面,转过身出了院子。   浮萍踮起脚望向院子外面,见顾之衡已经走远,心下这才舒了一口气儿,快步入了房门内,何所依也自屏风后款款走了出来。   “小姐,吴王走了。”浮萍目光扫了一眼院门外,面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转而将目光投到了何所依身上。   何所依随着浮萍的目光向外望去,却并不怎么轻松。方才本以为顾之衡会纠缠不休,没想到他此番竟然直接走了。莫不是适才表现的太过刻意,引起了他的怀疑?   思及此,何所依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总是格外的不踏实,却又不知该如何才好。   良久,何所依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朝着身侧侍立着的浮萍吩咐道:“你去悄悄找一张何暖凉的亲笔来。”顿了顿,眸光些许凛冽,“再去她房间,细细查找一番,若是见到吴王的书信,拿来与我看便是。”   浮萍本心中疑惑,不知她要何暖凉的亲笔做什么,见何所依又要顾之衡的书信,顿时便反应了过来,茅塞顿开望了一眼何所依,道:“是,奴婢这就去。”   望着浮萍离去的身影,何所依端起了茶盏,心情这才舒畅了些许。看方才顾之衡走了那样子,想来他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准保会有所行动,这几日内,自己定然要先下手为强。   “子衿。”何所依轻轻将茶盏置于桌上,柔声唤道。   子衿见着何所依唤自己,应了一声忙上前,也未观察到何所依的神情如何,只是望着她侧脸开口道:“小姐,怎么了?”   何所依顿了顿,扶桌而起,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随我去外面走走。”语罢,淡淡瞥了一眼身侧的子衿,抬脚便出了房门外。   出了院子,走廊两侧的花草格外的清新,空气亦是好了许多,何所依只觉神清气爽,精神倒是好的紧。   深吸了一口气,手臂上的伤口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痛感,何所依眉心微低,望了一眼伤口处,终是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子衿自是将何所依的神态看在了眼里,心疼却又无奈,先前何所依似是一点也不在意,好像这伤口不是在她身上一般。大夫来了也只是草草的清洗处理,如今看着,倒是并没有明显好转。   “小姐,今日这天儿不大好,在外面竟有些热了,且小姐还有伤,还是回房中吧。”子衿微微蹙了蹙眉头,定定地望着何所依的侧脸,等待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却是并不怎么在意,微微摇了摇头,“无事。”侧眼望向一侧的花草,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近几日的花,倒是开得格外好。”   子衿闻言,面上显现出了一丝自豪,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往年里正是最近这些日子,府中各处的花,都是开得最好的。更何况,前些日子老爷才请人修葺了院落,更添几分风采呢。”   子衿话音刚落,却见着何所依身子一顿,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开口欲问时,何所依便已朝着她问道:“往年里赏花宴就在近日,这几日府里的花开的正好,估摸着母亲也要请京中众夫人小姐前来赏花宴了。”   子衿闻声,自是颔首,应声道:“是了,奴婢记着,前些日子夫人就说起过。”语罢,环顾了四周,继而又道:“这花开得的确好,也难怪小姐留连。”   何所依只不过心绪不宁,哪里是为着这花。听着子衿的声音,却也只是淡淡点头,随即一拂袖,轻声几不可闻,“回房吧。”   莲步轻益,不多时,便至江虚阁。入了房中,便见浮萍在桌边不知垂首做些什么,上前细看,原是几封信。   浮萍本未注意到何所依回来,只低敛了眉目,极其认真的查看书信。待何所依近前,这才恍然发觉,福了身子,“小姐。”   何所依轻抿了唇,拾起桌上的信笺,见是顾之衡与何暖凉的书信,顿时心中一紧。目光流转,望着浮萍笑道:“你办事倒利索。”   语罢,坐至位子上,提起笔便仿着书信写着些什么。浮萍和子衿侍立在一旁,看着信上的内容,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尤是浮萍,原不知何所依让自己寻二人的书信何用,此时自是明白清楚。心中不觉佩服何所依的手腕,先前那山贼便是最好的体现。   何所依向来习作书法,又擅长仿人字迹,故而没多大会儿功夫,两封信便已经洋洋洒洒写好。搁置下笔,将手中书信递与浮萍,吩咐道:“各自命人密送与二小姐和吴王,莫要走漏了风声。”   浮萍闻言,接过信笺,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袖子里,定定望了一眼何所依,颔首应下。   何所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待着赏花宴那日,若自己的计划没有疏漏的地方,一切若是顺利,那日过后,自己便可推掉与顾之衡的婚约。   是花开季节,正值相府赏花宴。   拿到请帖,顾之衡只觉得热血沸腾,当即派人备了车马,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门平日都是关着的,今日大开,难免有过路旁人侧目瞥一眼丞相府内。来相府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那些平民也不敢公然张望,只在远角看着,向旁人诉说相府的奢华。   顾之衡的马车摇摇晃晃到了相府门口。马儿慵懒的随马夫牵着在一旁,但那车内的人却早已迫不及待下了车。但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太过着急,仍保持着他王爷的风范,徐徐走了进去。   早有传闻吴王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却又不失大气。因顾之衡与何所依是有婚约在,因而赏花宴邀请顾之衡也不足为奇。倒是那些宾客,见了他无不唏嘘这太子之位非他的可惜。   从下马车,到进相府门,顾之衡走的不急不慢也目不斜视。走到偏角,便有一个小厮朝他走了过来。小厮满脸堆笑,开口便道:“王爷,您终于来了,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顾之衡并不语,只微微颔首。   “那王爷请随我来。”   小厮说罢,抢先一步走在了前面,为顾之衡带路。顾之衡满脑子都是信中“何暖凉”的话,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太过欣喜,大步前行。   只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一路花草越发多了,不像是丞相的作风。但想到丞相或许喜欢花草,又筹划着是否要给相府送些珍惜花草来。 第一百零五章 难以启齿   小厮停了下来,顾之衡一顿,这才发现到地方了。也没有看牌匾,推门便走了进去。   然而这哪里是丞相的住处,分明是女子的规格。再仔细想想,若是丞相住处,又怎会在后院。迟疑了一下,突然听到身后“嘭”的一声,门竟然关上了。   他这才发觉,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双腿一软,竟然倒了下去,眼皮也越发沉重了。双眼迷离,朦胧中他只觉自己被人拉了起来,便不省人事了。   已经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何所依和几个大家小姐一齐陪何徽在花园中闲逛。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笑意盈盈对何徽说道:“父亲,妹妹被关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提起何暖凉,何徽蹙了蹙眉,微微颔首。   何所依莞尔一笑,“我想,妹妹当时也只是一时糊涂。面壁思过这么多天,也该知错了。今日是赏花宴,不如就解了她的禁足吧。”   身旁那些小姐也附和道:“是啊,恰逢赏花宴,就饶了二小姐吧。”“大小姐这般有心,有这样一个姐姐,二小姐也真是好福气。”   都在劝说何徽解了何暖凉的禁足,何徽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何徽也思忖着她该知错了。毕竟何暖凉除了这一次,平日里也都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也好,正好一同去看看凉儿。”   何徽说着,抚了抚胡须,转而朝何暖凉的闺房走去了。何所依垂眸,跟在何徽身后,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几个小厮拿了空酒壶放在桌上,悄然从何暖凉房中退了出来。小心翼翼闭上门,转而从小路离开,躲在一旁。看到远处有许多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才悄悄离开。   到了何暖凉的房门前,何徽才收敛了笑容。但下一刻,却突然怒道:“这些奴才倒聪明的紧,不等我下令,自己先跑了。”   其实那些奴才都是何所依给了赏钱,哄骗着离开的。看着何徽此刻的反应,她已经想象得到何徽在看到屋内那一幕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了。她闭了闭眼,睁开眼定睛看着前方。何徽已然怒不可遏,上前推门,发现门竟然也是虚掩着的。   刚进门,一股酒味便涌了上来。看到桌上的酒壶,何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身后跟着的众多名门小姐也都纷纷捂了口鼻,朝里面张望着。   他走上前去,拿起了那几个空酒壶,用力握了握,又放回了原处。床帘是掩着的,屋里很暗,香炉还袅袅冒着烟,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何徽是想不到这房中除了何暖凉还有旁人的。何所依看着他走上前,一把拉开帘子,不禁勾起了唇角。   她雇的那些人做的很好,脱光了顾之衡和何暖凉的衣服,将两个人一起放在床上,还不忘把顾之衡的手搭在何暖凉的香肩上。   一条蚕丝被斜盖在他们身上,不高不低的遮着。何徽脸色一变,瞬间又拉上了帘子。但帘中那让人脸红耳赤的一幕,却仍然被许多人看到了。   何徽气的一直在发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本就是跟着他的,见他离开,那些看热闹的人便悻悻然跟着走了出去。   她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心神不宁。好歹也是何家二小姐,如今闹出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毁的将是整个何家的颜面。   顾念到顾之衡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何徽并不敢对他做什么。不过命婢女给何暖凉穿了衣服,拖去了后院。   那迷药效果很好,她睡的很沉。被扔在了后院地上,也没有醒来。何徽脸色铁青在一旁看着,朝身后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将一桶冷水泼在了何暖凉的脸上。   冷水的刺激很有效果,何暖凉立刻醒了过来。动了动眼皮,却没有睁开眼。又是一桶冷水,她这才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   发觉自己是在后院地上的时候,她仿佛还置身梦中,呆坐在地上。   “混账东西……”何徽气的全身都在发抖,指着何暖凉大骂。   何暖凉已经被人侍奉着穿上衣服了。抬头木讷地看着何徽,不知他在说什么。她也当然不知了,这一切不过是何所依设计要陷害她,又怎么会提前与她商量。   “父亲,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何暖凉环顾四周,开口问道。然而她话音刚落,何徽上前就是一巴掌。何暖凉只觉得昏天黑地,竟一直没有回过神。   “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现在竟然有脸来问我!我们何家的颜面,早就被你丢光了!且不说这些,你只说,你怎么对得起所依!”   何所依平静的听何徽说着,只是紧咬着下唇。许久,上前一步站在何徽身旁, 轻声说道:“父亲,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看……吴王怎么打算吧。”   “贱人,是不是你给父亲说什么了?我就知道,你这个不安好心的东西!”   听到何所依的话,何暖凉顿时暴跳如雷,从地上一跃而起。她全然不管何徽已经变了脸色,走到何所依面前,抬手就要打她。这一刻,何暖凉只被自己的怒气冲昏了头脑,连平日里乖巧模样也装不出了。   何徽眼疾手快拦住了何暖凉,怒斥一声:“口出脏话,你现在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所依和吴王定亲的事是人尽皆知的,你如今勾引吴王,不管吴王肯不肯娶你,都是毁了你的未来。你怎能做这种糊涂事。况且这一次,还有许多名门望族家小姐一同见了的,若是传出去了怎么和皇上皇后交代。”   平日里都是何暖凉陷害何所依,这一次中了她的圈套,何所依本该也学着平日里何暖凉的样子,也装一回无辜让何暖凉无法脱身。但她还是犹豫了。毕竟每一次出手反击,都是被她逼出来的。其实何所依从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因而也没有再进一步怂恿何徽什么。   何暖凉咬牙切齿看着何所依,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是何所依从中作梗。何徽摇了摇头,虽然何暖凉不是自己真正的嫡亲女儿,但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今闹出这样的丑事,他怎能不痛心。   如何所依所愿,这件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因顾之衡在别人眼里向来都是翩翩公子模样,因而怪罪顾之衡的人不多,反而所有舆论都是在指责何暖凉竟然勾引皇子,连自己姐姐的未婚夫都抢。   皇宫中向来风言风语最为盛行,宫中的人虽然与外界并不接触,但也很快便知道了这些事的。   顾之衡就算有再大的权利,也堵不住众人悠悠之口。为了不让人给自己戴上薄情的帽子,他无奈只能和何暖凉在一起。但因他是早和何所依有婚事的,只能将何暖凉纳为妾了。   但其实不如顾之衡所愿,事情还没有这样结束。   赏花宴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了。一日晨,何徽如期上朝。但正走在大殿前,便听到有两个官员在议论:“沈大人,您说出了这样的事,丞相脸上颜面怎挂的住。”   “这要怨谁,他那女儿勾引吴王,还坏了吴王的名声。如今不是说吴王要纳何家二小姐为妾,若是吴王还娶了何家大小姐,这日后两人在府中要争成什么样子。”   听那几个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何徽心里很不是滋味。且不说何府的名声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手足相残,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日看到何暖凉醒来之后暴跳如雷的样子,就只他们不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同侍一夫。   朝堂之上,除了何徽,顾之衡也在。看到顾之衡,他微微有些诧异,却转而平静下来。时不时瞥一眼顾之衡,然而他一直目不斜视,也不朝他这边看。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皇上刚刚坐到龙椅上,众臣下跪其呼。这在臣子中早已成了一种默契,总能一齐下跪,一齐行三叩九拜礼。   但今日,何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自然是注意到了何徽今日的反常,微微蹙了蹙眉。但不由他说,皇上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止是何徽,顾之衡今日来也不知是否是为了同样的事。   听其他官员述职,何徽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千斤鼎压着一样。话到嘴边,但就是难以说出来。面前是真龙天子,虽然何徽在朝廷中的地位还不至于一句话说错就要掉脑袋。但若是君臣之间有了嫌隙,他在朝中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他还是把目光投向顾之衡,希望这件事是由他开口。但顾之衡偏沉得住气,站在一旁,目光深邃看着龙椅上那人,一言不发。   “皇上,听说……吴王在丞相府可是做了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   说话的是沈霍的亲信。这一次闹出这样的事,自然要借着此事大作文章。但他似乎忘记了皇宫中消息流传速度之快,还当皇上不知此事。何徽看到皇上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知道他是在往枪口上撞。 第一百零六章 吴王侧妃   皇上只是闭口不语,听那大臣继续说。毕竟这事是发生在自己最中意的儿子身上,自然不想闹出太大风波。然而想要置之不理,只怕是不可能了。   顾之衡知道这些人一心与自己过不去,更不可能听之任之。因而上前一步,抢在皇上前开口道:“儿女家常,劳父皇费心,还请父皇降罪。只是儿臣做了这样的事,自然要负责。儿臣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君子行,当以义先。”   “小女遇到吴王这样的人,真真是万幸。只是小女不争气,竟做出这种事。承蒙皇上大恩大德没有降罪。只是臣长女与吴王的婚事,只怕是……”   他说着欲言又止,迟迟不敢将话说出口。然而皇上与吴王偏有沉得住气,何徽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自古以来,少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且臣长女与次女本脾性就合不来。况且臣何德何能,两个女儿都有幸侍奉吴王。”   他话话中的意思,皇上与顾之衡都听的明白。其实在出了这样的事之后,皇上也开始踌躇顾之衡与何所依的婚事。如今丞相都这般说,他不得不再深思熟虑一番。   然而在何徽说完这一席话,顾之衡表情却阴晴不定起来。如今的他,是真心爱慕何所依这个有深谋大略的女子。他对何暖凉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却误打误撞在了一起。   他不止一次想,和何所依在一起之后会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如今,竟要将这一切都改变。他已经隐约猜出来,他和何暖凉都是被何所依算计了。然而他又不敢相信,自己在她眼里竟什么都算不上,将自己拱手让人也无所谓。   微微眯了眯眼,顾之衡转而对何徽道:“既然本王与您女儿有婚事,如今又说退婚未免……”   “那吴王如何打算?”   何徽听出来顾之衡话中的意思,是不想就这样解了和何所依的婚事。如此,倒将何徽陷入两难境地了,退婚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依朕看,不若让何小姐自己决定。皇儿中意的是何家二小姐,如今两人交好也是一桩美事。何家那大小姐朕便准许她自己选择。”   何徽在朝野中的势力,皇上自然是知道的。也正因为知道,才不敢轻易决定。何徽已经提起了这事,他心里自然也有了打算。况且这一次是顾之衡的过错,传出去对顾之衡也不好。   这对何徽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然而顾之衡脸上的阴郁却没有消散。   下朝后回了相府,何徽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便去找了何所依。其实对这门亲事能不能退,何所依也没有多大把握。但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她一大早便来后花园了。清晨花草上还满都是露珠。到了中午,那些露水便已经尽数蒸发了。她呆呆看着已经有些焉了花叶,突然有些悲哀起来。   花草枯萎了,来年还会长出新的来。她何尝不似那些花草。但就算自己重生了一次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生活仇恨中。她甚至开始怀疑,现在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了。   “依儿。”   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何所依才抬起头,缓缓转过身。看到是何徽,却仍然恭恭敬敬说道:“父亲,您回来了。”   何徽颔首,“方才去了你房中,才听那些婢女说你来这里了。可有用午膳?”   “尚未用午膳,正等父亲回来。”   每每听何所依说话,何徽便觉得格外舒心。不止是因为她温声细语,很多还是因为她知礼数。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她所有的端庄,却很难让人与这个年纪联想到一起。   何所依注意到何徽还没有换官服,应当是刚刚回来的。又这样着急找自己,所为何事她心中已经清楚了几分。但仍然只是询问:“父亲,女儿与吴王的婚事,眼下该如何?”   “陪父亲走走吧。”何徽说道,也没有直接提这件事。何所依心中将信将疑,却也知趣没有多问,跟在何徽身旁。赏花宴是相府中花开最旺盛的一天。如今赏花宴过了,这些花也尽数枯萎了,看着难免惋惜。   何徽是向来喜欢花草的,何所依看出来他眼里的惋惜了,便说道:“父亲,你看这花落了,叶却长的越发好。”   没了花吸收养分,枝叶便开始疯长,也无人理会。然而下一刻,她却恍惚想起来,顾之衡要处死她的时候那决绝的目光。纵然枝叶长的再好,也迟早是要枯黄了的。   但这悲怆的心思不过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就算前世失望太多,太凄惨,那也只是前一世了。她在意的,是告诉自己这一生不能再重蹈覆辙。   “其实在这京中,最为显赫的也就只有吴王了。”   说起吴王,何徽更是惋惜。这样一个人,怎就无端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若非他身份以及平日里翩翩公子的样子在那里,只怕在别人口中也不怎么好。   何徽是很看中教养的,只这一次,顾之衡在何徽眼里便跌落了。至少在他看来,顾之衡已经配不上何所依。   何所依默不作声,何徽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为父是觉得,这京城中配得上依儿的,也就只有吴王一人了。只是为父不忍看你和凉儿结怨。”   其实何徽担心的,早已经成了事实。何所依和何暖凉何止是结怨,只怕何暖凉早就想要置何所依死地,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办法。   前一世的种种,还历历在目。   “女儿不孝,又让父亲操心了。”   其实何所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何徽也这般客气疏远的了。仿佛两个人不过是相见不久的外人罢了,并非亲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何所依学会了保护自己。不论何时,都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何所依的改变,何徽是看在眼里的。有时候就连何徽也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曾经那个女孩。   何所依不想提起曾经的事。顾之衡对她的伤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忘了的。若是让她嫁给顾之衡,难免会落个和前世一样的结局。这一次她再没有后路,只能胜,不能败。   这样走了许久,虽然花园不大,但走了几圈之后何徽也已经觉得累了,何所依却一言不发。她的耐力让何徽有些惊讶,却没有说什么。   “父亲,那女儿现在和吴王的婚事,要如何?女儿知道吴王和妹妹两情相悦,女儿岂是那种喜欢强抢别人心中所念之人。”   “你和凉儿都乖巧,不喜计较。但正因如此,父亲才怕你嫁给吴王,委屈的是两个人。父亲只有你们这两个女儿,怎愿看你们都再无欢颜。”   看样子何徽是不赞成他们的婚事了。何徽在朝中的地位她也略知一二,只要何徽不愿意,自然会有办法。其实何所依心里清楚,何徽说着不想两个女儿都失神,其实到底是不愿意损了自己名声罢了。   但究竟为了什么,何所依也不想再多想,只想快些撇清她和顾之衡的关系。   “皇上在朝廷之上与为父说过此事,为父看得出来,吴王是不想就这样退亲的。”说罢,顿了一下,“但皇上的意思是由你自己决定。若是你不想答应这门亲事,可以不用勉强。”   说道此处,她算是明白。何徽想要退亲,却又怕何所依自己不愿意,才先来劝导她的。却只是大费周章,这一切本就是她的计策罢了。   不过算是应了自己的心思,她没有犹豫,当即应了下来。至此,顾之衡想要娶何所依的心思算是破灭了。   殿内,袅袅的香气自香炉中悠然而出,本该引人安逸,而秦妃此刻却是觉得一阵闷热,胸闷气短,几乎要喘不过气儿来。   微微蹙了蹙眉头,睁开了半眯着的双眼,极为不悦地望向了一旁侍立着的宫女,怨怼道:“如此闷热的天气,还燃着香做什么?”   宫女听着秦妃的声音,却是一怔。这几日宫中皆燃着香,且这会子没有感觉到半分闷热。略略思索了一番,宫女登时便明白了过来。   近几日出了顾之衡的事情,秦妃身为顾之衡的母妃,自然是不悦,对这外界的环境也就颇多怨言,其实也不过是怨天尤人,哀叹命运不公罢了。   思索罢,再次抬眸时,对上了秦妃有些凛冽的目光,宫女连忙上前盖灭了香,这才有些悻悻地回到了秦妃身后静静侍立。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却也并不见有人通传,秦妃便已经猜到是顾之衡来了,因而半眯了眼睛,似是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随着宫女太监行礼,顾之衡缓缓走入殿内,抬眸望了一眼此刻正坐在榻上的秦妃,见她半眯着眼睛,随即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秦妃听着顾之衡的声音,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睁开了眼,望了一眼顾之衡,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今日秦妃的神情极为不悦,顾之衡自然是能看得出来的。往日里,自己来她宫中,秦妃都是极为欣喜,今日却并未有多欣喜,云淡风轻的脸色看得他不觉心里一寒。 第一百零七章 流言蜚语   半晌,顾之衡还在思索当中,便听到秦妃又朝着自己说道:“衡儿,你过来。”顾之衡闻声,怔了一下之后,随即便抬脚行至她身边,轻声唤道:“母妃。”   秦妃却也不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的凳子,示意他坐下。待顾之衡落座后,这才轻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望了一眼顾之衡,缓缓的开口说道:“你这几日的事,着实是让本宫极为头疼。”   顾之衡自然明白,秦妃这会子同自己说的是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抿了抿唇,有些为难似的开口,“儿臣让母妃忧心了。”   秦妃听着顾之衡这一句话,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望向顾之衡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慈爱,“你是本宫的儿子,若是本宫不忧心你,还有谁能时刻想着你?”   语罢,秦妃却又是叹了一口气,接过了一侧宫女递过来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轻吐了一口气之后,缓缓道:“你向来聪慧,怎的做出如此之事?你可知因着此事,你在皇上心目当中的形象差了许多。”   顿了顿,抬眸定定地望了一眼顾之衡,目光当中流露出了些许失望和无奈之意,但语气仍然是语重心长,没有一丝怨怼,“皇上表面仍是对你宠爱有加,那是因为本宫的缘故,再者你也是他的皇子,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层关系总是不会改变的。”   秦妃说的这些,顾之衡心中何尝不知?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是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思索了一番过后,顾之衡终是说道:“母妃,儿臣有一事想告诉您。”   秦妃本不知顾之衡会说些什么,如今听着他这句话,心中却是来了几分好奇,淡淡点了点头,应声说道:“你且说是什么事。”   顾之衡此刻心中的情绪是极为复杂,见着秦妃问自己,微微蹙了蹙眉头,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怨怼,开口道:“其实……此事是儿臣遭人陷害。”   秦妃原以为顾之衡会说这件事情他的做法,没料到顾之衡居然会说出这句话,顿时便有些怔住了,眼中的惊讶显露无余,“遭人陷害?”   顾之衡见着秦妃反问,微微颔首,又继续说道:“是,当时儿臣在何府,被人引着到了一处房间,方一进去就觉得不大好受,堪堪晕了过去,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醒来时却与何家二小姐躺在了一起。”   一边回忆着,顾之衡心中越发的有些不安起来,那日自己醒来的时候,因着身旁人极多,当时自己中了药物的作用,自然并没有发觉这些事情。这几日回想起来,倒是察觉了些许端倪。   顾之衡这一番话,说得秦妃心中极为慌乱,面上的神情也早已没了方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讶和失神。   沉吟了半晌,秦妃这才反应了过来,极为惊讶的抬眸望向顾之衡,“你可知道,是谁人给你下了药?若是下了药,怎的你未曾发觉?”   顾之衡开口刚想说些什么,殿外却已经传来了太监尖细而悠长的声音,“皇上驾到——”顾之衡面上的神情一怔,随即迅速的望向了秦妃,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当中传递着什么。   方站起身来往前几步迎驾,眼前便已经站定了一抹明黄色身影,不是皇上又是谁?   “参见皇上。”顾之衡和秦妃恭恭敬敬的朝着皇上行礼,尽力平复着面上的慌乱之色,方才二人所说的话,自然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就算是遭人陷害又如何,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更何况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以证清白。   皇上见二人都在,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了秦妃,“免礼。”待二人起身后,这才牵着秦妃行至桌旁落座,望向了顾之衡,问道:“衡儿今日竟也在你母妃这儿。”   方才太监唱礼之时,便早有宫女下去沏茶,这会子皇上才刚刚落座,宫女便已经端着茶盏盈盈走了进来,“皇上请用茶。”   皇上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茶水,面上的神情倒是极为悠然,好似这几日烦心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片刻过后,茶盏被皇上轻轻地放置于一侧的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上抬眸望了一眼秦妃和顾之衡,这才淡淡的说道:“今日朕过来,本是要询问爱妃的意见的,正好衡儿也在,也同你商量一番。”   秦妃和顾之衡闻言,自是抬眸对上了皇上的目光,见着皇上面上的神情倒也不错,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听着皇上又道:“此番之事,何相的意思朕已经问过,今日何府传了消息来。”   顿了顿,皇上颇具深意地望了一眼顾之衡,这才又缓缓继续说道:“何小姐的意思,是解除与你的婚约,二小姐自是要依礼嫁与你的。”   顾之衡闻言,与秦妃一般,皆是一怔。本以为此事还可以有余地,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结果。顾之衡心中再不愿,如今这等事已经出了,便也由不得他了。   半晌,顾之衡才反应了过来,只好点了点头,“本就是儿臣的过错,自当如此。何小姐不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虽是如此说着,顾之衡心中却早已是恨极了何暖凉,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为她所害,若不是她,如今要与自己成婚的,便是何所依了。   皇上见顾之衡没有反对,低垂了眉心,又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到底出了这样的事,那二小姐的出身本也不高,此番便只好赐与你做侧妃了。”   话音刚落,秦妃与顾之衡皆是一怔,没有想到皇上竟只将何暖凉赐为侧妃。惊讶之余,二人心中好受了一些,总归是留下了正妃的位子。   “是,儿臣一切都听父皇安排。”顾之衡行了礼,极为坚定的说着。   皇上见他答应,心中也是一块儿石头落了地,毕竟这何徽是朝中肱骨,此事若是不妥善处理,定然会让何家有所不满,到时未免会影响了前朝。   “衡儿要好生待那二小姐才是。”皇上终是这么淡淡一句,只希望此事能尽快了结了。   圣旨即下,钦天监择了日子,吴王顾之衡与何府二小姐何暖凉便即日成婚。如此消息在京中传了开来,不屑的有,感慨的亦有,都不过是局外之人,妄加议论罢了。   大婚当日即至,因着是皇上赐婚,自是一路敲敲打打的到了相府,接那新人的花轿,用的却不是正红色。毕竟,只是侧妃而已,顾之衡虽无正妃,但此次之事,论何暖凉的地位身份,自是坐不了这王妃的位子。   既是侧妃,便只在王府内举办了酒席,再无张扬之势,来的宾客,虽是皇亲国戚中的重要人物,但心中都知晓这二人是怎么回事,因而面上过得去就是,其余的则是打心底里轻蔑与不屑。   昏黄烛影轻轻摇晃着,房内是一片寂静,何暖凉静静坐在榻边候着,面上却已然是清泪两行,心中早已如刀绞,却也无可奈何,眼前是红色的盖头,生生无人挑起。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设计那些弯弯绕绕,不如直截了当的除掉何所依。思及此,何暖凉哀伤的眸子里兀的多出了些许强烈的恨意,指甲亦是陷进了手心里,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夜,新婚之夜,顾之衡却是一步也没有踏进这房间,独留何暖凉一人空守至天明,无人问津。   顾之衡和何府的二小姐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情,顿时就成了京中众人的谈资。人们茶余饭后没什么好聊的,焦点便是聚焦在这两人身上。   街头的小茶馆中,三两个闲人正喝着茶,其中一人一手闲闲的端起茶杯,另一只手在桌前敲个不停:“你听说了吗。何府赏花宴之中出的那一档子事情。”   另一个人微微抬起头来,眼底有不屑的光:“自然是听说了,不就是吴王殿下和何府二小姐不清不楚,在赏花宴之时被众人发现了吗?”   “何止不清不楚。听说……”这人形容有些猥琐,说到此处的时候刻意微微压低了声线,众人因着心中好奇,也都凑近了去听,“这两人是在床上被人抓住的!”   一听此言,众人都有些炸开了锅。一旁的几个小媳妇原本只认真听着,如今有些憋不住了:“不可能。吴王殿下向来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怎会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的确如此。此事一发生,几乎京城上下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都碎了一地。一直以来,吴王殿下这个字眼,就代表着温润如玉,代表着翩翩公子。顾之衡每每在城中出现之时,总有那些个喜欢书墨的世家小姐微红了脸庞,低低道一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现如今骤然得知了堂堂吴王殿下竟会做出这般事情,不由得引来了一片失望之声。顾之衡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也随之崩塌消弭。 第一百零八章 无人问津   方才说话的那人听着那几个小媳妇的话,更加不屑,眉头一皱轻轻道:“若那两人真没什么,为何现如今圣上会下旨取消了吴王殿下同大小姐的婚事,反而悄悄娶了二小姐做侧妃?”   “这……”被这人牙尖嘴利的一通问,几个小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何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挺出名,可这出名的方式却可称得上是天壤之别。二小姐向来名声就比大小姐差上许多,此事一起,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再难翻身。   “要我说,还是这二小姐是天生的狐媚子,这才勾着吴王殿下做错了事情。否则他怎会弃了大小姐选她?吴王殿下可没得失心疯。”一旁的大嫂常年生活在市井之中,自然有几分牙尖嘴利的模样,说出的话也不大好听。   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不由得纷纷附和道:“就是,定是那二小姐惑的吴王殿下,这才做出如此失态之事。”   “也不尽然。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不同于女子对顾之衡的维护,男人说话要更狠绝一些,“要不是吴王殿下自己守不住,那二小姐纵使有千般本领也使不出来的。”   一时之间,小小的茶馆之中议论纷纷,只是都没什么好的评价,言语之后隐隐捎带了几丝失望和鄙夷的意味。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有一男子穿着黑衣,脸上用斗笠遮着让人看不清面貌。听着众人的议论,那男子渐渐收紧了手,握成拳头的模样,眼中满带着暴戾风雪。   在这男子的旁边,还有一女子,亦是身着黑衣,用斗笠遮住脸。她身形微微颤抖,时不时有几颗晶莹的水滴渐次落下,瞧着是悲伤到极点正在哭泣的模样。   可这女子纵使哭的梨花带雨,也只是孤芳自赏。那男子周遭寒气遍生,显然是不想理她的模样。眼瞅着周围的人越说越过分,男子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终究是拂袖离去。   见着男子离去的身影,女子便有些慌乱的模样,忙伸出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随着她一同前去了。   只是即便走到街上,周遭也不大安静。无论走到哪里,流言都是如影随形。虽摄于吴王殿下和二小姐的地位并不敢大声言明,可那低声的谈论,正如苍蝇一般,搅得人心头火起。   男子自小被人娇惯着长大,还未曾受过这等气。他大步迈开,径自往府中走去。而他携着的那女子,他却是不管不顾。   男子本就高大,女子又生的娇小,往往男子不过只是迈了几步,女子便要气喘吁吁跑上许久才能赶上。   待到行至府上,那男子才堪堪停下脚步。一直奔跑的女子躲闪不及,不小心把鼻尖撞到了男子的脊梁之上。“呀。”那女子低低的惊呼一声。   只这一声,也引起了男子深深的厌烦。他皱着眉头,道:“你看你都把本王害成了何等样子?若不是你,本王定当不会遭遇这等议论。”说罢,他竟是再不想看哪女子一眼,冷哼一声,独自入了府中。   徒留那女子在门外呆呆站了许久。她先前本就沾着泪痕,此时又因着奔跑添上汗迹,瞧起来狼狈的很。脸上本带了运动后的红晕,此刻又被冷汗浸的惨白,瞧起来万分可怜的模样。   她不知在门外头愣愣站了多久,只知道外头鸟鸣声都寂静了起来,夜渐渐深了。而在这之中,府中从未有一人想着出来看看她。   直到许久,才有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冷冷响起:“侧妃怎的还在外头站着,莫不是想给殿下再狠狠丢一把脸?快写进来吧。”   “这便来了。”那女子神色颇为恍惚,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入了府门。而那府门之上,赫然三个烫金大字,恢弘的草书,远远一望都极为显眼:“吴王府。”   原来,今日这一男一女,正是顾之衡同他的新侧妃,何暖凉。赏花宴那日的丑态不仅让两人丢尽了脸面,和何家大小姐的婚礼自然也鸡飞蛋打。   皇上虽是心疼不已,却顾忌着何府家主朝廷重臣的身份,只能亲自开口退了婚礼。另一边,顾之衡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毁了何暖凉女儿家的清白,只好把她娶做侧妃。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的事情散播出去,名声都不大好听,惹得众人在大街小巷之上,议论纷纷。   顾之衡得了下人的禀报,起初不过以为这是玩笑话,后来带着何暖凉外出听了一圈闲言碎语,才知道所言非虚。   可怜顾之衡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一夕崩塌。每每思及此处,便让他更对何暖凉怨恨不已。眼下只好庆幸父皇母妃二人没因此事厌弃了他,不然顾之衡真是哭都无路。   经此一事,顾之衡经营多年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他便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何暖凉身上,这几日看着何暖凉,皆是一副厌弃的模样。即使知道何暖凉这些日子过得不大如意,也任由她自生自灭。   此次在外头转了一圈之后便更是如此,顾之衡明知道何暖凉并未回府,不过是在门口站着,却也不加理会。   吴王府的下人们各个都是人精,知道吴王殿下不待见这个新侧妃,又从市井之后听得不少传闻,就更是对何暖凉一副瞧不上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何暖凉在外头吹了约莫两个时辰的晚风,想着影响终究不好,这才把她迎了回来。   夜晚风本就大。何暖凉又追了顾之衡一路,汗一层层涌了上来,又渐次落了下去,可谓是吹尽了凉风。待到回到吴王府中后,已是有些感染了风寒,喷嚏连连。   瞧着吴王府众人漠不关心的样子,何暖凉心中一冷,也不去触劳什子的霉头,独自一人瑟瑟发抖的回了屋中。   她回了屋中后,看着一屋子的冷冷清清,又联想到顾之衡对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由得悲从心来。   “待我称帝,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你看你都把本王害成了什么样子?”……   这两句话交错着在何暖凉脑海里缠绕不休。她再也忍不住,仿若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一般,缓缓滑坐下去,独自一人依着门,兀自伤心落泪。   夜渐渐深了,那女子的呜咽声却是传的许久,在寂静的夜里更衬着格外恐怖。顾之衡正在安睡,忽隐隐约约听着外头有何暖凉一声声的低泣,更是不耐烦。   他本就对何暖凉没什么感情,不过把她当做工具罢了。往日何暖凉有利用价值之时,自然是好言好语惯着;此刻何暖凉已然对他不利,又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顾之衡皱了皱眉头,拽起了被子狠狠捂住耳朵,直到再听不到外头的呜咽声后才满意的收手,复又睡了下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去理会何暖凉一眼。   第二日,顾之衡想着何暖凉,便恶心的怎么也在吴王府呆不踏实。他冷哼一声,连在吴王府中用早饭都不肯,径自去了宫中寻他的父皇和母妃。   顾之衡起身后许久,何暖凉才慢腾腾的起来。她觉着头痛欲裂,在地上僵坐了许久这才面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分外憔悴的女人。眼底的青黑似乎要挂到颧骨的位置,一双原本有神而妩媚的大眼睛,此刻因着连夜的哭泣和不得安眠,变得肿的如同桃子一般。脸色也是苍白的要命,却还挂着病态的红晕。   何暖凉摸了摸额头,入手的温度烫到吓人。“定然是昨日的奔波所累,有些发烧了。”何暖凉心里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眼下自己虽成了吴王殿下的侧妃,却如同寄人篱下一般的凄苦,甚至还不如在何府的日子。可是触手的温度几乎能烧菜,这病是拖不得了。   何暖凉眼中闪过几丝挣扎之色,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门,走到外头去寻几个侍女,想要借此唤几个郎中治病。   她所在的这个院子,侍女们向来是不大愿意来的。即使必要的前来打扫院子,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是以何暖凉直到径自走到花园之中,这才碰到了第一个侍女。   “请问……可否帮我寻个郎中。我许是患了风寒,着实是顶不住了。”何暖凉只觉得头越来越疼,说出的话不由得带了几丝哀求之意,格外的低声下气。   “奴婢瞧着侧妃娘娘的身体可还康健着呢,万不需要什么郎中。”那侍女打心眼里瞧不上何暖凉,说出的话夹枪带刺,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我着实是受不住了……你便叫来一个郎中吧。”何暖凉是声音有些低沉下去,慢慢的说着,隐含了几丝屈辱之色。   她以前在何府的时候,纵使地位再怎么低下,也断然不会如此卑微的同一个侍女讲话。怎知今日,一切境况都变了。   听了何暖凉的话,侍女却是丝毫不加动容的样子,只冷哼一声说道:“奴婢看着侧妃娘娘的身子骨着实是万分康健,用郎中岂不是浪费?侧妃还是早早回房歇着吧。” 第一百零九章 不轨之心   她既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何暖凉纵使身子骨再难受,也不好再放下脸面去求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   何暖凉转头的一刹那,还听得那侍女小声却不屑的声音:“明明什么毛病都没有,装柔弱给谁看呢!一个凭着狐媚得来的侧妃还敢如此嚣张。”   她背对着侍女不屑的神情,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砸到了地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般境况?何暖凉喃喃自问道。   一切都是从那日赏花宴开始转变的。往日温柔有加的吴王殿下开始对她冷眼相向,府中的下人也几乎是明示一般的对她态度格外的冷淡和不屑。   而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何所依设计我,我才落得这个下场!”何暖凉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满是恨意。   她心里头清楚这件事情都是何所依一手造成的,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强咽下这口辛酸苦水。   只是在何暖凉心底,名为仇恨的种子已然是生根发芽,连同先前的嫉恨一起携裹着前来,万分的黑暗污浊。   她独自慢慢挪到了房中,抱着厚厚的被子缩在了床榻一角,心中是对何所依的万分愤恨,和对前路的不知所措的迷茫。   “我该如何是好?怎的才能让殿下重新青眼与我?”何暖凉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几近绝望的想着。   何暖凉在吴王府中的悲惨凄切,顾之衡自然是丝毫不晓的。纵使知道,依着他目前想要何暖凉自生自灭的心态,也定然是准备不管不顾的。他只独自一人骑了高头大马,远离了吴王府,径自去了皇宫之中。   清晨的空气万分新鲜。夹裹了一夜的露水盈盈沾在草叶之上,越发显得是青翠欲滴。远处似乎有鸟雀啁啾,隐隐约约的让人听不大真切,却透露着一股子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生机勃勃。   顾之衡今日穿了白衣。昨日的那身黑衣和斗笠,他连同着一把烈火一同烧了。仿若这样,就能把那些个晦气随着衣服一同烧走。   他出来的早,因而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一日之计在于晨,即使有那么几个行人也是步履匆匆的模样,顾不得去议论旁人的是非。   是以他们见了顾之衡,至多就是露出一个有几分惊讶的眼神,旁的再不会多说什么。这可比昨日熙熙攘攘的议论要强了不少,顾之衡有些满意。   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他入了皇宫。顾之衡得宠,是以即使发生了这档子事情,皇上和秦妃也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是心疼不已。   顾之衡入了宫之后,几乎用不得思索,便清楚父皇定然是在母妃那里。他到了此时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信步走到秦妃的宫殿处。   他走到宫门口,瞧见立在秦妃宫殿门口的小太监,闲闲一笑,道:“去同母妃传报一声,就说本王来了。”   “吴王殿下。”小太监先是行了礼,继而忙道,“还烦请殿下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禀一声。”说罢,便匆匆跑走了。   顾之衡看着小太监跑远的样子,心中也不大着急,寻了片干净些的墙头,微微依着。昨日何暖凉那般哭着闹腾,他虽没去管,却终究是影响了几分睡眠。今日起的又早,是以靠在这头权作闭目养神。   秦妃宫中。皇上宠爱秦妃,今日也果然如同顾之衡所料,正在此处和秦妃温存。听了外头有人禀报,眼睛微微一亮,道一声:“衡儿来了的话,还不快快请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小太监年岁不大。生的有几分清秀,此时低眉顺眼的模样更是格外的乖巧。他得了皇上吩咐之后,并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又去了宫门口。   他跑到了宫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顾之衡。小太监怕惊扰了吴王殿下,站在那里迟迟不敢有所动作。心下又想着皇上的吩咐,一时急的眼圈都有些红。   倒是顾之衡隐隐感觉到有人来的动静,睁开了眼。乍一开眼,就看到了小太监像个小兔子一般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站在那里的样子,好玩的紧。   “怎么,母妃可让本王进去?”顾之衡被这小太监逗得兴起,言语之中也微微带了几丝笑意。   “是。皇上和秦妃娘娘听着您来可高兴了,忙叫奴才来禀报一声,让您进来。”小太监看着顾之衡不再假寐,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得的命令如数说出。   “本王知道了。”顾之衡淡淡一笑,拂了拂身上方才靠在墙边蹭上的灰尘,信步走入了秦妃宫中。他入了宫后,看着两人,先是恭敬行礼,道:“父皇,母妃,儿臣来看你们了。”   “衡儿不必多礼。”皇上笑了笑,走上前去将顾之衡扶了起来,眼中是身为一个父亲的慈祥笑意。“朕和你母妃正念叨你念叨的紧,没想到你这就来了。”   “这不正是儿臣同父皇心有灵犀——一点通吗。”顾之衡笑了笑,同皇上开着玩笑。若是寻常的皇子,这般同当今圣上开玩笑,只怕是嫌活的太长。   顾之衡却不一样,他有这个特权。皇上宠爱秦妃,爱屋及乌,自然也宠溺秦妃的这个孩子。因此总是想要把最好的捧在顾之衡面前。   果不其然,听了顾之衡的话,皇上也只是爽朗一笑:“衡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让朕没丝毫办法。”   一旁的秦妃看着父子两人笑闹,脸上也不由得挂上了几分温柔的笑意。眼前是疼宠她的丈夫,孝敬她的儿子。做女人到这般地步,秦妃已是万分满足。   顾之衡和秦妃还有皇上,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此次相见,自然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三人相谈甚欢,时不时爽朗的笑声就飘到了宫外。   就在这个当口,皇上忽然想起了什么,略略皱了皱眉头:“衡儿,你这些日子同你那侧妃,相处的如何?”   不提则已,皇上一提及何暖凉的名字,顾之衡的脸色就不可自已的微微阴沉几分。每每想到因着何暖凉所造成的流言,顾之衡就觉得心情分外不好。   看着他这般模样,即使顾之衡并未明说,皇上也知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想着顾之衡没能娶到何所依,自是更加的怜惜他。   从一开始同何府联姻之时,皇上看中的就是何所依。何暖凉现如今虽和何所依一般是嫡出的小姐,脾性却是相差太多。   何所依的聪明贤惠,绝不是何暖凉能够比拟的。他当初同秦妃商议过,两人看中的皆是何所依,这才定下了这么一档子婚事。   只可惜出了赏花宴一事,同何府何所依的婚事算是彻底告吹,只能委屈顾之衡娶了何暖凉做侧妃。皇上每每思及此事,心中对于顾之衡的怜惜就更甚。   此刻看着顾之衡落寞的神情,皇上连忙安慰道:“那何暖凉,朕和你母妃也是有些看不上眼的。不过她也算是何府嫡出的小姐,总不好给个侍妾的身份糊弄过去。”   一旁的秦妃也连忙安慰道:“无妨,衡儿现如今的正妃位子可还空着。待母妃择日给衡儿物色个出众的女子,再另行举办大婚。”   听着皇上和秦妃的安慰,顾之衡脸上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了过来,不复之前的低迷和颓唐。他微微抬起头来,对着两人露出了几丝笑意。   看着顾之衡脸上浮出笑意,秦妃和皇上便也略略放心几分。皇上看向顾之衡,眼底是慈祥的光芒:“衡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儿臣不苦。”顾之衡见着皇上这么说,虽知皇上一向对他好,可此时仍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他看向皇上,笑了笑。   三人在此享着天伦之乐,却不知何府之中,有人正暗中谋划着什么。   这人便是何所依了。何所依心里头清楚,此次顾之衡名声折损成这样,皇上仍是不追究,如同往常一般待他,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秦妃。   皇上着实是宠秦妃宠的狠了,连带着对顾之衡也一贯宠溺。即使知顾之衡有时确是错了,也不管不顾,只一心对他好。   这样想来,秦妃一日不除,便一日没有人可以动摇顾之衡的位置。久而久之,皇上便会想着另立太子的事情,那么沈霍的太子之位也会摇摇欲坠。   思及此处,何所依绣眉一皱,唤来了侍女:“你且去吩咐着小厮们备好马车,我要外出一趟。”   这侍女对她十分忠心,何所依下的命令,她自然是悉数听从。不一时,侍女复又匆匆走来,禀报道:“大小姐,马车都备好了,正在门口侯着呢。”   “好。辛苦了。”何所依微微一笑,随意从荷包中拿了片金叶子给她。没去在意侍女惊喜的视线,何所依只径自往门口去了。   行至何府门口,果见外头侯着一辆马车。这马车符着何府一贯的性格,虽无格外的繁复花饰,却胜在沉稳大气,瞧起来威严的很。 第一百一十章 打入冷宫   那车夫知道今日是大小姐的吩咐,是以不敢怠慢,即使知道大小姐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出来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忽然,车夫觉着身后的马车微微沉了一下。继而一个淡淡的女声响起:“去宫里头。”   车夫微微惊了一下。他今日是第一次送大小姐,不知看起来柔弱的大小姐竟是不用搀扶独自上了马车,让他有些讶异。   “好勒,小的这就送您去宫里。”车夫先是应了一声,继而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小姐怎的不让小的扶您上去?”   “多事。”何所依心中正思索着对付秦妃一事,车夫乍一言有些打断了她的思绪。故而说话便带了几分恼怒的意思,低斥一声。   听着后面的声音,车夫觉着大小姐许是心情不好,故而也不敢再插科打诨。他认真看着前面的路,仔细驾起了马车。   两人一路无言。何所依随着马车的轻微摇晃放缓了身子,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就在此时,马车轻巧停下,传来前头车夫的声音:“大小姐,到了。”   “嗯。你且在这等我约莫半个时辰,我很快出来。”何所依微微垂了眼睫,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入马车的时候何所依只身上来,出去的时候也拒绝了车夫的好意,独身一人下了马车。   徒留车夫一人坐在马车上,一面望着何所依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面默默等待着。   ……   “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站在宫门口等着侍卫进去通传的何所依,不知怎的,脑中就想起这一句诗来。   她被自己的想法有些逗笑了,掩着嘴偷偷乐了几分,心道:“今日商议这秦妃一事,可不就是为了源头的活水么。”   正在何所依一人东想西想的当口,方才进去通传的侍卫回来,瞧见何所依,恭顺行了一礼:“何大小姐,太子殿下让您过去。”   “嗯。”何所依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提起微微有些长到拖地的裙摆,随着侍卫一同入到宫中。   侍卫引着他走到沈霍宫殿处,这才堪堪停下来:“何大小姐,到了。太子殿下正在里头等你。”   说罢,那侍卫瞧着自己的任务已然完成,便也不再久留。复又和何所依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徒留何所依一人微微深吸一口气,上前去推开了门。“吱呀——”饰着众多纹饰而有些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来。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略略抬起头来,瞧着是何所依,冷淡的脸上漾出几分些微笑意:“你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何所依低低应了一声,略略停顿片刻后才应道,“臣女来了。”   她此时是微微垂着头的姿态,脑海之中却是一直浮现着方才所看到的景象,不由得有些小鹿乱撞之感。   ——沈霍一人独坐在庭院之中,面前的小几上铺着洁白的宣纸。他一手执笔,另一只手轻扶着袖子,随着手腕的轻扫,墨迹一点点染在纸上。   是了。何所依心中暗道。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总爱传吴王殿下有多温润如玉,若她们见了太子,定是要后悔的。   太子这般的,才称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实打实的温润公子了。   “在想什么?”就在何所依思绪翩飞之际,一微微含笑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这男声清朗如玉,同他的人一般。不是沈霍又是谁?   “没……没什么。”被沈霍这一唤,何所依才勉强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方才胡思乱想出的画面,不由得微微红了脸颊。   她却是不知晓的,此时她在沈霍眼里头瞧来,颇有几分娇憨之感。原本洁白的肌肤微微泛了红,何所依脸皮子薄,此刻他只是略略打趣一番,就已然连耳根子都红透。   瞧着何所依这般,沈霍心里头忽然想到了自己儿时养的兔子。也是这般,小小软软一团,耳朵常常泛着红,可怜又可爱。   “真像个小兔子。”他一时没按捺住,把自己心里头的话都涌了上来。沈霍一惊,忙闭紧了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在何所依并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依稀听到沈霍说了几个字眼,便有些疑惑的问道:“太子殿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沈霍忙绷紧了肌肉,仍做一副严肃冷淡的样子,叫人察觉不出什么端倪。   所幸何所依也并未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沈霍没说,她也只当是听错了,转而提及旁的话题:“方才臣女瞧着太子殿下许是在写些什么,可否让臣女看看?”   “自然可以。”沈霍微微点了头,拿起自己搁置一旁的纸张,递给何所依看。   何所依小心接过,定睛看去,原是一幅《兵法 论》。用行草写的,颇有几分狂放不羁。她料想是沈霍所写,因而看的也格外用心。   只见那兵法 论中写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其不能,用而示其不用,近而示其远,远而示其近……”虽只寥寥数语,沈霍的雄才伟略,却都跃然纸上。   何所依越看,越觉着心里头不是滋味。细细,如此洋洋洒洒一篇《兵法 论》,试问京中又有哪个所谓才子能写的出来?   只是沈霍这般的雄略,皇上却并不放在眼底。他一心只有秦妃和顾之衡,倒是把这么块美玉抛在了脑后。   思及此处,何所依心中更是坚定了几分要全力辅佐沈霍的信念。她珍而重之的将那纸仔细放回桌面,转头再看沈霍,眼中已是挂上了坚定之色。   “太子殿下。您将来会是明君,臣女不愿您埋没在此处。眼下秦妃和吴王殿下是您路上最大的阻碍,臣女这里有些法子,许能一举扳倒两人,不知您可否愿意听?”   何所依话说的恳切,沈霍认真听着,眼上也浮现出了严肃的神色。他微微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有好法子可一了百了,自是好事。不如细谈?”   听着沈霍的意思,何所依知他是不反对了,忙如数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臣女的计划便是如此……”   何所依的谋划其实万分简单,无非就是借了势,陷害秦妃一把罢了。秦妃现如今确是得宠,可若是被人发觉秦妃有不轨之心,谋害帝王,那又该当何论?   “所以,我们只需造些证据诬陷秦妃有谋害帝王之心便好。皇上虽宠着秦妃娘娘,可若是知道秦妃娘娘有不轨之心,那宠爱便会成为加倍的怨恨。”   何所依轻轻说着,眼底有几分胸有成竹之色。原先有多喜爱,得知对方的背叛之后便有多气愤。如此道理,她早就懂了。   皇上越是宠爱秦妃,越不会容忍秦妃的背叛。届时秦妃得以翻身的机率也就越小。这样一来,沈霍眼前的绊脚石自是扫除了。   沈霍在一旁静静听着,眼中时不时露出几分赞许的光。何所依此计看着简单,实施起来也不大困难,成功的机率却是颇大。   且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一劳永逸,再不需担心旁的威胁。沈霍眼底微微带了笑意,道:“这计谋我还有些想补充的地方……”   两人商议了一阵子,终是把这计谋敲定了下来。何所依瞧着天色不早,这才惊觉自己已是在宫中带了不少时日,想必外头的车夫已然等急了。思及此处,她连忙向沈霍告了别,见沈霍应了,便离开了皇宫。   何所依走后许久,沈霍还回不过神来,心中一直想着今日两人商讨的计谋。他细细想了良久,自己又在脑中添了不少细节,确保万无一失了,这才放下心来。   瞧着此时天色也已渐渐黑沉下来,沈霍心知此事急不得,倒也不慌。只是唤来了几个心腹,细细叮嘱好了一些事情,只等着秦妃上钩。   一众心腹得了沈霍命令,也是不敢耽搁的,纷纷才去执行。至此,在秦妃毫不知情之时,一张针对她和顾之衡的罗网,已悄然织下。   秦妃有个习惯。每月逢五的日子,都要给皇上细细炖一锅排骨秋葵汤,送过去。   她炖汤有一手,皇上素来爱喝。往日秦妃若送了这汤来,皇上都是要尽数喝完的。久而久之,宫里头的人也都知晓了秦妃这个习惯。   又是一月逢五的日子,秦妃如约入了御膳房中,同往日别无二致,拿着下人准备好的排骨和秋葵,细细炖起汤来。   排骨切成小块,先焯水一遍去血气,接着放入砂锅中冷水慢慢煮沸。待煮沸后,浇一碗冷水降温。待再次煮沸后,复又降温。如此重复三次后,倒入切好的秋葵,改小火细细炖煮。   此汤说起来也不难,无非重个火候上的把控。不过是皇上偏爱秦妃,连带着那汤似乎也多了几分滋味,这才喝的格外香。   秦妃耐心等了约莫三个时辰,闻着锅中传来扑鼻的香气,心知这汤已是成了。她上前去关了火,细细舀了一盅,端到了皇上寝宫。   “爱妃来了。”皇上听着动静,抬起头瞧着是秦妃来了,脸上神情微微一亮,夸张的吸了吸鼻子,笑言,“今日又是逢五,朕的口福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趋炎附势   “皇上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臣妾这一碗汤不过是讨个巧,皇上若是喜欢便多喝些就是了,何必逗弄臣妾。”秦妃小心把汤放在了桌上,有些羞涩的说道。   “那朕便多喝些。”秦妃羞涩的样子十分好看,皇上有些呆了,愣怔一会这才从善若流的拿起了碗,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汤匙喝起了汤。   期间秦妃一直在旁看着皇上,眼底是温柔的笑意。眼间着皇上喝完一碗,还想要再来之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皇上忽然皱起了眉头,有些难受的样子:“朕头好疼。莫不是……”他话还没说完,人便先软了下去,缓缓倒在了一旁。   原本在一旁安静立着的宫女太监见了皇上这般,都有些着慌,“皇上!”的呼喊此起彼伏,怎么也消停不下去。   其中最受冲击的,莫过于秦妃。她本在一旁安静瞧着皇上用汤,不料骤然成了这副模样,怎能不让她慌张?   这时已有了些机灵的小太监去太医院寻了太医,此时已是回来了。秦妃看了小太监身后的老太医,顿时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太医,你可要好好看看皇上。方才不知怎的,皇上竟突然晕倒了。”   太医心知皇上宠溺秦妃,是以不敢耽搁,忙应了秦妃一声,便着手开始检查。   过了些许功夫,老太医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一旁密切关注着他的秦妃顿时有些着急,连声问道:“太医,皇上究竟患了何等病,可还好治愈?”   “秦妃娘娘不必担心。”老太医恭敬一俯首,道:“陛下的病不重,只需仔细调养便好。只是……”   他看向秦妃的方向,眼底忽的有几分犹豫。老太医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说道:“有些事情,还是等着皇上醒来后说好。”   太医这么说了,纵使秦妃心中仍是牵挂着几分皇上,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在一旁安静等着。   这老太医着实是有几分本事。这是在坐注视着老太医动作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想法。只见他不过只是拿了几根金针,刺到了皇上穴位之中。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老太医缓缓抽出了针。就在他抽出最后一针的那一刹那,皇上猛地呕出一大块黑血,随即清醒过来。   他醒来之后,记忆却还停留在方才喝排骨秋葵汤的时候。此时见着自己床前黑压压聚着一批人,情不自禁就有些疑惑。   “怎的这么多人围在朕床头?”皇上皱了皱眉头,略带了几分不悦的意思。直到瞥见一旁的秦妃,皇上的脸色这才略略和缓几分。   “皇上。老臣有些发现,须得独自同您禀报一番,还望皇上切莫怪臣。”瞅着皇上的神情,老太医恭敬的说着。   “既然如此,不妨直言。”皇上刚刚醒来身子骨慵懒的很,淡淡道。老太医便轻轻附耳,说了一句话。   此言一出,原本脸上带着闲闲笑意的皇上,脸上笑意慢慢收敛下来。他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沉默半晌这才道:“朕知道了。”   随后皇上又道了一句:“朕刚刚醒来,有些乏了,想要独自困觉一会。你们且都退下吧。”   说罢,皇上便再不去看任何人,连同秦妃的目光也一同隔绝在外。秦妃心中有些委屈,只是圣命难违,只好深深看了皇上一眼,便随同其他人一齐出了皇上寝宫。   出寝宫后,秦妃独个坐在自己宫中,却仍旧有几分意难平。她一面担心着皇上方才突然的晕倒,另一方面也是隐隐气愤。   往日皇上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要同秦妃知会一声的。今日这般不同以往,她心中自有了几分不大平衡。   秦妃却不知,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头。距离皇上醒来后只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禁卫军便来了秦妃宫里头。   禁卫军虽一直行保卫后宫之责,却只在后宫外围巡视,同妃子井水不犯河水。秦妃瞧着一众禁卫军前来,面上便显出几分讶异神色。   她斜倚在贵妃椅上,端得是一派慵懒姿态:“不知禁卫军大人,来到本宫这宫中是意欲何为?”   面对着秦妃的故意示威,禁卫军之中领头的那一个却只是冷笑一声,道了一句:“带走。”   说罢,不等秦妃反应过来,一众禁卫军便是鱼贯而上,团团围住了她,将她控制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莫非不清楚本宫的身份?”秦妃有些慌了,声色俱厉道。   面对着她的质问,禁卫军为首那一个仍旧是面色不改,淡淡道:“您先前是秦妃娘娘,做错事后便莫要摆出一副秦妃娘娘的姿态了。”   说罢,一众禁卫军再也不去理会秦妃的喊叫,径自把她押解着往宫中最偏僻的角落走去。   禁卫军身子骨强健,秦妃自然抵不过,只好随着禁卫军的步伐往前走去。只是越往前,秦妃的心便越凉。   眼前的路渐渐偏僻起来,赫然是去冷宫的路。再走了一截,禁卫军带着秦妃在冷宫门口停下。   秦妃入坠冰窖,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何……为何要来这冷宫之中,皇上究竟是为何这般做?”   “您问皇上为何这么做之前,不如先行问问您自己先前做过什么。”禁卫军为首那人脸上的神情很淡,手下动作却不慢,把秦妃推入了冷宫之中,率着一众禁卫军回来了。   独留秦妃一人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冷宫之中,不知道如何是好。冷宫中没什么光线,秦妃也判断不出日子的变化,只一味呆呆的蜷缩着。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秦妃头顶响起,略微带了几分气愤和失望的意思:“罔朕往日对你那么好,现在想来,倒是一颗真心喂到狗肚子里了。”   秦妃一惊,听出声音是皇上的,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张道:“皇上,他们把臣妾送到这里,臣妾不知如何是好。皇上救救臣妾……”   “那你可知,他们把你送到冷宫,正是朕的意思。”皇上冷笑一声,吐出的话如同冰冷毒蛇一般在秦妃心头缠绕。   “不可能……”秦妃低喃一声,浑身顿时失了力气。偏偏那头皇上还接着道:“谋害朕,秦妃可真是天大的胆子。若不是太医救治及时,朕这一条命便要折在这里了。”   “不可能。臣妾绝不会做出对皇上不利之事。更别说谋害皇上了。”秦妃忙解释道,楚楚可怜的看着皇上,配着当今的情景,更是显得我见犹怜。   皇上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冷笑一声,眼底充满了对秦妃的失望。起初太医言他中毒,皇上便命人查遍了宫中上上下下,却都没什么问题。   此时只剩下秦妃那一盅汤了。皇上心中不信,却也无可奈可,叫他们查了。果不其然,汤中有着毒药。   “朕只问你一句话。那汤可是你自己炖的?”皇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是臣妾一人炖的。期间从未让旁人插手。”秦妃虽心中疑惑,却也应了。听了这话后,皇上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燃尽了,深深看了秦妃一眼,拂袖离去。   两人都不知的是,这一切都是沈霍和何所依的计谋。沈霍算着日子命人将不大重的毒药投入秋葵之中,秦妃用这样的秋葵炖汤,汤中自染了毒。   如此一来,秦妃便染上了谋害皇上之嫌。饶是皇上再怎么宠她,此时也只会厌弃,把秦妃送入冷宫。   顾之衡得知秦妃被关入冷宫之后,已是半日有余了。   他但凡身在吴王府中,便可看着何暖凉的脸。何暖凉现如今让他着实厌烦的紧,是怎么也待不住,这才起了去宫中看望秦妃的心思。   不料到了皇宫,顾之衡信步到秦妃一处,才发觉有些不大对劲。秦妃处竟是空空荡荡,冷清极了。   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秦妃宫中便是显得格外寂静,偶传来几声鸟鸣,在顾之衡听来也不如往日的清越,反而凄凉的很。   “母妃去了哪里?莫不是出宫游玩。可母妃断然不会不同我讲一声便径自前去,且出宫游玩带着整宫的宫女,未免有些阵仗太大。”顾之衡心中暗暗思索,却怎么也得不来一个合理的结论。   他忧心秦妃,又细细在秦妃宫中寻了许久,确是毫无人烟。顾之衡心中有些慌乱,忙出宫去寻些宫女太监,想要问个究竟。   他径自一路行至御花园处,这才看到一宫女。恰巧,这宫女他是识得的。秦妃盛宠之时底下服侍的人众多,她正是其中端茶送水的一位。   顾之衡来不及多想,急急走上前去唤住那宫女,道:“你且等等。为何母妃宫中空无一人,我母妃去了哪里?”   听着声音,宫女停下了脚步。待看清来人是顾之衡后,她眼底划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轻蔑,惊讶道:“怎的,吴王殿下还没得到消息么?”   “什么消息?”顾之衡被她说的一愣,“本王离了吴王府就径自来了这里,这才发觉母妃宫中空无一人,并未得到什么消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是春天   “原是如此。”宫女微微颔首,面上装出一副怜悯样子,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吴王殿下还不知道吧,秦妃娘娘企图谋害皇上被察觉,现如今已在冷宫之中了。”   听了这话,顾之衡如遭雷劈,当即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做过许多猜想,却断然也想不到,自己拜别母妃不过半日有余,竟已是出现了如此变故。   他愣怔了许久,这才缓缓摇着头,颇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样子:“母妃怎会去谋害父皇?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不成,本王要同父皇求情。”   说罢,顾之衡也顾不得眼前的宫女,几乎落荒而逃一般,离了御花园,去寻皇上的踪迹。空留宫女一人看着顾之衡的背影,眼底是再也遮掩不住的轻蔑。   人生来便有逢高踩低的陋行,宫中这般尔虞我诈之地,更是如此。往日秦妃一支独大,宫中众人自是捧她,连带着也要夸捧顾之衡一番。   现如今秦妃衰落,被打入冷宫,已是再难翻身了。宫中众人知晓这一点,自然都主动离了秦妃宫中,另辟出路。而对待顾之衡,也自然没了原先的恭顺客气。   这些弯弯绕绕,顾之衡往日被秦妃宠的太好,自是不清楚的。他只一心想要寻到皇上,去为着秦妃求情。   估摸着皇上许是在御书房之中,顾之衡便疾步向着御书房跑去。果不其然,皇上正在御书房中批着奏折。   听到了动静,皇上抬起头来,待看清是顾之衡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不耐的神情,疏淡道:“衡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旧习一时难改。皇上嘴上虽还不变,依旧如往日一般唤着他“衡儿”,可那神情语态,已是让顾之衡心中隐约清楚,自己怕是再得不到之前那般独一份的宠爱了。   只是眼下却不是惆怅此事的时机。顾之衡略略低蔼了面容,道:“父皇,母妃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被您关入冷宫之中?”   皇上心中已是认定了秦妃就是想要谋害他之人,眼下连带着看顾之衡也有些微微不耐。他看着顾之衡惊讶的样子,心中却只道一切不过是伪装,眼前之人许也会想要他的性命。   思及此处,皇上脸上的神色更是冷淡几分,道:“何错?这话你当去问你母妃。莫不是朕宠她太甚,竟让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皇上狠狠一甩袖子,面容如同刀刻斧削般冷凝:“朕还不知哪个妃子竟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公然谋害朕。”   顾之衡一直恭顺站在一旁仔细听着。待听到皇上说秦妃谋害与他时,这才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道:“父皇莫不是弄错了什么。母妃同您琴瑟和鸣,又怎会干出这档子事情。”   “琴瑟和鸣?只怕是同床异梦。”皇上冷笑一声,再也不耐烦去听顾之衡的解释,面上一派冷淡。“若非有确凿的证据,朕是断然不会把秦妃关入冷宫之中的。”   事已至此,皇上面上如此坚决,心中只怕更是坚定不移,此时已是再无转圜的余地。染顾之衡心念母妃,怎么也不愿看着她落到如此境地。   且秦妃也算得上顾之衡在这宫中的庇佑,往后若没了秦妃,还不知日子要怎么难过。   他心有所念,当即也不再犹豫,双膝跪地,面容有些肃穆:“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母妃断然不会加害与您,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诬陷母妃。”   顾之衡这般,皇上却是不为所动,只道:“你回去吧。此事朕心中自有定夺。秦妃加害朕一事已是确凿,为她求情一事,休要再提。”   说罢,皇上便微微阖了眸子,再不愿去理会顾之衡。之后无论顾之衡如何苦苦哀求,皇上都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无法,顾之衡只好离了御书房。他站在御书房门外头,只觉得天地苍茫,竟是再没他的容身之处。   眼下秦妃被关入冷宫,他名声又败坏成那样,父皇眼看着也要对他厌弃。种种加在一起,让顾之衡心头一片灰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闻新人笑,不知旧人哭。”顾之衡茫茫然站在那里之时,有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却都不加理会。   顾之衡一人站在御书房外许久,直到日暮西沉,这才回过神来。此时他心中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眸中带了些沧桑,夹裹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吴王府中。   次日,顾之衡仍是不死心,复又去了宫中去求皇上。然皇上看着二度进来的顾之衡,眼底已是显而易见的不耐之色:“衡儿,怎的又来了。若是再想为你母妃求情,那便回去吧。”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此时顾之衡已再没了意气风发的样子。眼底下挂着淡淡的青黑,神色也极为萎靡。   他听着皇上的话,略略瑟缩了一下,这才艰涩道:“父皇……儿臣今日不是求您这个。若可以的话,可否让儿臣去看看母妃?”   往日顾之衡同皇上说话,总会仗着皇上宠爱,带些撒娇的口吻,时不时还会同皇上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经此一劫,他看向皇上的目光也添了不少畏惧,言辞间更是小心谨慎不少,不复先前的放肆。   这言辞间的细微变化,皇上也都看在了眼底。他现如今虽因被谋害一事厌了秦妃,也连带厌了顾之衡。可眼前这孩子,终究是自小被他宠着长大的。   人非草木。这许多年的情分,又怎是一朝一夕斩的断的?皇上内心微微有些发软,语气也松了几分。   “你若是想去看的话,便去吧,朕不拦你。”皇上的声音夹裹着些微的沧桑。近些日子天翻地覆,已是让他耗尽心力,人也格外的憔悴。   “谢谢父皇!”顾之衡心中本已做好了皇上拒绝的假设,此时听了皇上同意的话语,黯淡的眸子微微亮了一亮。   他怕皇上再起什么反悔的心思,忙向着皇上告辞,径自去寻秦妃。   徒留皇上一人望着顾之衡远去的背影,眸光颇有几分深远的意味。远处清风习习,鸟语花香,他所在的地方却只是一派寂静。   想着曾几何时,自己同秦妃顾之衡三人,共享天伦之乐之景,却恍若隔世一般,叫人捉摸不透,追忆不来。   “朕莫非真的老了……”微风掀起珠帘,卷走了满室空寂的墨香,也卷走了那轻轻一声叹息。   ……   顺着宫人的指点,顾之衡来到了冷宫之中。期间受了不少人的冷嘲热讽,顾之衡心系秦妃,都不以为意,只当自己没听见罢了。   “近乡情更怯。”眼看着就要见到秦妃,顾之衡却又有了几分踌躇。他心中百转千回,这才咬了咬牙,推开门。   这是宫中最偏僻的角落。阳光随着顾之衡的脚步泼洒进去,只是怎么也泼洒不走那满室的破旧。   入眼既望,皆是破旧的桌椅板凳。地板积了厚厚一层灰,时不时还会传来蟑螂鼠蚁爬动的声响。   秦妃独身一人坐在这破烂云集的角落之中,听着动静,有些畏缩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是顾之衡后,秦妃眼睛难以自已的亮了:“衡儿……”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旋即黯淡下来:“母妃现如今,只怕是不能护着你了。”   “咱母子二人能相见相守便好,又在乎些旁的什么。”顾之衡被秦妃说的心中酸涩,眼中泪珠子成串滚落,上前抱住了秦妃。   秦妃自也动容,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彼此心绪皆是百转千回。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眼下的秦妃,倒成了这句话活生生的例子。往日受着皇上多少宠爱,现如今便是有多凄惨。   往日的秦妃,当称得上一句:“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现如今入了冷宫之后,倒成了人人都可踩上一脚的人物,不由得让人唏嘘不已。   而随着秦妃衰微,顾之衡近些日子也不大好过。他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往日众人见了他,定要恭敬言一声:“吴王殿下。”今日见了虽还会打些招呼,眉眼间却终究没了以前的恭敬。   即便如此,众人心中倒也还对顾之衡有些忌惮。无论如何,他终究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是要提防些的。   而经历此事,顾之衡心中也明白了不少人情冷暖。吴王府中,顾之衡独身一人坐在庭院之中,眉目间有些哀戚。   过惯了吴王府门庭若市,不少人都要前来拜访的日子,现如今看着这般门可罗雀,想着冷宫之中的母妃,顾之衡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在他的身旁,站着的是顾之衡的心腹。心腹瞧出顾之衡心情不好,恭敬一行礼,眸中有些担忧道:“吴王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若可以,不妨同属下说说。属下虽做不到为殿下排忧解难,能权做倾诉也是好的。”   顾之衡听了,心头微微一暖。这些日子他也憋的狠了,不过是苦于无人言说,这才按捺下来。现如今有人问及,他自然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合盘托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斩草除根   “母妃不知怎的,让父皇认定她做错了事情。眼下在冷宫之中。本王同父皇求了数次,他皆是坚定。这可如何是好?”顾之衡手指无意识的叩着桌子,颇有几分心烦意乱。   “吴王殿下不必忧心。”心腹见状忙小心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此事总归会有个解决办法的。若您因着这般气坏了身子骨,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了他所言,顾之衡倒也平静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是本王有些狭隘了。只希望过些日子父皇气消些,届时本王再去求情。”   日头一点点偏转,照在吴王府的光阴也相同的照在皇宫之中。然而有一阴暗的角落,便连这慷慨的阳光都不愿照进来。   这便是冷宫了。只见冷宫之中一片的冷清哀戚。秦妃独身一人坐在冷宫一角,却是无人问津。   往日得宠只是,秦妃没少嚣张跋扈。且宫中人情冷暖秦妃早已看透,眼下无人问津,倒也算得上是正常现象,不过是徒增黯然罢了。   她心下难过,只是毫无办法。皇上不知怎的认定了她要谋害于皇上,纵使半分解释也不愿听。秦妃心中难过且惶恐,也没有丝毫办法。   在这冷宫之中,自然没什么岁月变化可言。面对着几乎是一尘不变死气沉沉的冷宫,往日秦妃光鲜亮丽的脸上,也饱含了满满的憔悴。   不知过了许久,外头忽有人敲门。“叩,叩。”的声响,仿若敲在了秦妃心头之上,叫她眼前微微一亮。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扑到门的方向,心下想着:“莫不是皇上回心转意,这才派了人前来?”思及此处,秦妃黯然不已的脸上倒也浮现出了几分往日的光彩。   在这冷宫之中,宫女太监之类皆是不愿前来。即便来了,也是匆匆而去,断然没什么久留的心思。眼下这敲门声却不急不缓,定不是那些个人。   这敲门声在现如今的秦妃看来,就好似天籁之音般的悦耳动听。她再不犹豫,上前去开了门。门开了,却露出一张从未见过的脸来。   秦妃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慌。她甩了甩头,将那些个心慌按捺下来,暗道自己多疑。她有了些疑惑,微蹙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本宫怎从没见过你。”   那人穿着一袭黑衣,面容被黑布遮着,叫人察觉不出原本面貌。听了秦妃的话,他脸上显出几分阴冷笑意,眸中也隐隐有着几分杀意。   而这人的身份,倒是要从数日前说起了。那还是秦妃堪堪刚被关入冷宫,顾之衡奔走求援的日子。   在距着秦妃宫殿处不大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宫殿。这宫殿富丽堂皇的,近日其中主人得宠,宫殿也仿若亮了几分。   这便是丽妃的宫殿了。却说那日秦妃惹了皇上怒意,被关入了冷宫之中。这样一来,得了最大好处的,自然是丽妃了。   往日她被秦妃压着一头,便是怎么也翻不了身。皇上虽宠她几分,只是终究不如对秦妃的专宠。丽妃心头暗恨,只苦于没什么法子。   眼下这情景,倒像是瞌睡来了个枕头。自秦妃被关入冷宫之后,皇上来丽妃宫中的次数便频繁不少,丽妃也算得上是享受到秦妃前些日子得宠时的情景。   她今日猜着皇上还要过来,是以妆扮也格外的用心。只见她几日穿了一袭浅碧色的衣衫,周遭没什么花饰,只两条精细的绣线,一路蜿蜒而下,从肩部开始,隐到腰间处才消失。   如此服饰,恰如其分的凸现出了丽妃姣好的身材,又不显得格外张扬,可谓是清纯同娇媚参半。她脸上的妆容也是淡的,仅仅唇上多了一抹绛红,更是娇媚。头发用玉兰簪子微绾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清媚。   皇上没来,她便坐在贵妃椅上,一只素白的手靠着软枕伸了出去,吩咐宫女道:“本宫指头上的胭脂有些淡了,你帮本宫染染。”   宫女听了之后,忙应了,便去寻凤仙花。她摘来一大把凤仙花瓣,细细捣碎了,给丽妃染着指甲。   期间,丽妃便慵懒靠在贵妃椅中,闭目养神。她想着自己现如今的境遇,再想着秦妃的,不由得暗暗就有了些得意。   两人算得上死对头了。自入宫后便隐隐争个不休。从秀女一路争到现如今做了妃子,也照旧不罢休。   只是秦妃想来是得宠些的,她看着丽妃的时候便也带着几分盛气凌人。丽妃虽心中来气,只是苦于没什么办法才按捺下来。   眼下好了。没了秦妃,她便是一家独大,也算享受了几分秦妃先前那般的盛宠。丽妃心头有些得意,眉目见更是慵懒。   就在她沾沾自喜之时,一把低沉稳健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爱妃倒是好兴致。连朕来了都没能发觉。”   丽妃一惊,忙睁开了眼,待看清面前之人后,忙准备行礼道:“皇上,臣妾……臣妾方才没察觉到皇上,是臣妾失礼了。”   “无妨。”皇上止住了她欲要行礼的姿势,“朕此次前来也没有通报过你,倒是朕疏忽了。你眼下还染着指甲,不必行礼,朕同你这样闲谈一会就好。”   “是。”丽妃低低应了,看向皇上的时候,脸上泛起几分薄红。她悄悄观察着皇上,心中爱慕更甚。   皇上显然是刚下了早朝,匆匆赶来的。他衣服还未曾换上寻常的便服,仍是上早朝之时的装饰。   暗金色的衣料做底子,面上用金线勾勒出蛟龙的身子。胸口正中是蛟龙头的样子,威风凛凛,趁着皇上的气势,更显得威严几分。   他面容上带着些冷肃,看向丽妃的时候,却尽数化作了绕指柔。丽妃看的心动,面上的红晕是怎么也褪不下去,痴痴看着皇上。   皇上早就察觉到了丽妃的视线,看着她这般,只觉得有些好玩,暗道丽妃倒是可爱的紧。   他先前独宠秦妃,丽妃宫中虽也来过几次,却不怎么频繁。现如今常常来丽妃这里,倒发现了她有不逊于秦妃的美貌,和讨人喜欢的性子。皇上微微笑了,逗丽妃道:“怎的,看朕看呆了么?”   “皇上,您又取笑臣妾。”丽妃同皇上撒了个娇,面容上飞红连连。看着她娇憨可人的样子,皇上再也按捺不住,只觉得下腹一紧。他索性径自上前,抱起了秦妃,朝着内室走去:“朕不取笑爱妃。”   “皇上!臣妾指甲还没染好呢。”丽妃惊呼一声,手下却是紧紧抓着皇上,不肯松手。面上的红晕怎么也褪不下去,看起来娇艳极了。   “指甲往后再染就是了。现如今岂不是有着更重要的事情?”皇上眼底的光明亮的如同火焰,只等着下一瞬将丽妃燃烧殆尽。   他抱着丽妃入了内室,轻巧放在床上,帘子也随之拉上了。春宵帐暖,被翻红浪。远处有鸟雀啁啾,仿若又是春天。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这才尽数发泄好了,餍足离开。他走了之后过了些时辰,丽妃这才让宫女搀扶着沐浴更衣。   初初经了情事,还正是娇软无力。丽妃懒散由着宫女动作,自己却是身子骨软软,怎的也提不上力气。   她想着皇上方才的勇猛,面上又是有些红了。可一思及这些宠爱往日都是秦妃的,那红晕倒也消散下去,变得冷肃几分。   “现如今这般宠爱都是本宫的,往后也必定是本宫的。秦妃,你切莫再想着同本宫争抢。”她心底暗暗想着,顿觉秦妃现如今虽身在冷宫,却还是有些危险,恐成隐患。   “既然这样,倒不如斩草除根。”秦妃面上含了些阴冷,让宫女给她穿好衣服,转身自内室径自出来。   她略一思索,唤来了自己的心腹。这心腹是她手底下的暗卫,往日若无事情便在暗中守护,待丽妃一加传唤,便可迅速赶来。   果不其然,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心腹便出来在了丽妃我面前。“丽妃娘娘,属下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心腹微垂着头恭敬道,让人瞧不出他的面色。   丽妃倒也不甚在意。她漫不经心的抚了抚指甲,对心腹道:“你可知道冷宫现如今关着是谁?”“是秦妃娘娘。”属下不假思索的答到。   “知道便好。”丽妃满意的笑了笑,面上带了几分精光:“本宫要你去这冷宫之中。不需做旁的什么,只单单把她脸划花就可。本宫倒要看看,她没了那张狐媚子的脸蛋,还要怎么勾着皇上。”   “属下遵命。”听了丽妃的命令,心腹也并未起什么忤逆的心思,低低应了,飞身掠至冷宫一旁。   他想着临行前丽妃的嘱托:“仔细遮掩好面容,万不可让秦妃察觉究竟的何人所为。”便从身上暗袋处拿出一张面具,仔细扣到了脸上。   待看着没什么异样了,心腹这才放下心来,径自向着冷宫走去。“叩,叩。”心腹轻叩了两声,没人响应。   因着料定了秦妃还在宫中,心腹倒也不急不忙,只耐心等待着秦妃前来开门。果然,过了不一时,秦妃便开了门来,自门缝中微微露出了脸。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惨遭厌弃   她看着心腹,脸上显而易见的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不由得打量起了心腹。就在秦妃打量着这心腹的当口,他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妃。   心腹以往也是见过秦妃的。那个时候的秦妃总是穿的光鲜亮丽,妆容也一丝不苟。虽只是妃子,却生生有着几分皇后的气势。   眼下再看,那几分气势倒是烟消云散了。眼下的秦妃面容十成十的憔悴,被关入冷宫之时,秦妃穿着一身白衣。眼下因着这些磨难,白衣上已然沾了污渍,她也没法子收拾,瞧起来便有些颓唐的感觉。   面上便更是如此。早前精心勾勒的妆容眼下早已是褪的不成样子,没了胭脂的修饰,秦妃的唇色便显得惨白,脸上也没了红晕。   心腹仔细看着,心中暗道眼下这秦妃倒真算得上是凄惨了。面上却没什么怜悯的意思,挂出一份阴冷的笑意。   看着他这般笑意,秦妃暗道不好,面上便也带了几分慌乱。她竭力想重新关好门:“若没什么事情,阁下便离开吧。冷宫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说罢,秦妃手上暗暗用力,想要将门关上,也将危险阻隔在外头。心腹察觉到她的意图,面上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眼看着秦妃马上就要关上门,眼底闪过轻蔑的光,上前微微一加力,门便轰然大开。心腹闪身入了门内,又把冷宫大门关好了。   门缓缓合上,连同外界明澈的阳光也一并阻隔在外。冷宫之中有些昏暗。秦妃只点了一盏灯,其他的都被她方才灭了。是以这宫中暗色,几乎让心腹看不清她人在哪里。   “想借着这般就阻碍我么?还是太小儿科了。”心腹心中暗道,准确的朝着秦妃的方向走去。   秦妃此时正卷缩在一张桌子下面。长长的绒布垂了下来,恰好掩盖住她的身形。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感知到危险,她不敢同那心腹面对面,便趁着心腹关门的时机悄悄灭了灯,只留了一盏。   而她悄然躲在这桌子下面,妄图可以借此隐瞒住心腹,躲过这么一劫。许久外头都没有反应,秦妃心中正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绒布做的桌帘子却被人掀开了。   丽妃那心腹自上头向下移动,露出脸来。他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阴冷笑意,道:“抓住你了。”   秦妃骇然,手脚并用的从桌底移动,想要逃开。心腹却不给她这机会,狠狠制住了她,把她从桌子底下拖拽出来。   他一只手控制着秦妃,另一只手在怀中摸索着什么。心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阴冷:“秦妃娘娘莫不是想逃?可让我一番好找。”   说罢,他狠狠一用力,将秦妃彻底拖拽出来。秦妃惊呼一声,却也是没什么办法,眼下她被吓得有些腿软,已是再无力气逃跑一次了。   “你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偏偏要同本宫作对?”极度的慌乱之下,秦妃倒是冷静了几分,虽瘫软在地上,面上的威严丝毫不减,问那心腹道。   “我是何人,同你何干。若真要说,我便是让人永不翻身之人。”心腹眉头一挑,似是觉着秦妃这问题问得极其好笑,眸中带着笑意。   眼下他蒙着黑布子用来挡脸,秦妃看不清楚心腹面上的神情。即便如此,她也能料定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被布料挡住的地方,定然挂着阴森的笑意。   秦妃有些恐慌害怕,不由得微微向后退了几步。心腹却再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把身一直藏着的手拿了出来。   那手上有一抹寒光凛凛,赫然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秦妃看着那光亮,脸上带了惊恐,几乎连逃跑都忘了。   心腹不给她丝毫机会,举起那匕首,径自指向了秦妃。秦妃一边慌张的往后退着,狠狠摇着头,一边惊恐道:“你是何人,怎敢如此对本宫!”   心腹仍照旧答道:“我是来让你永不翻身之人。”说罢,他再不犹豫,当即举起了那匕首,狠狠往着秦妃的方向而去。   这匕首锋利的很。初时秦妃只是觉着亮光一闪,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格外可怖。旋即她就觉着面上一凉。   她愣了许久,这才想起来去摸脸。脸上此时已然是有些湿热的东西涌了上来。秦妃颤抖着手,许久才敢摸上脸去。   脸上旋即传来了一阵子剧痛,几乎要让秦妃忍不住登时昏迷。她强忍了下来,沾了些脸上温热的液体,借着光去看。   光下是全然的鲜血淋漓。秦妃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惨叫爆发了出来。这一喊,她面上的鲜血更是淋淋沥沥散了下来,衬着原本姣好的面容犹如地狱恶鬼般狰狞恐怖。   瞧着秦妃现如今的惨状,心腹心中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只又是一挥手,匕首接连不断的在秦妃脸上留下痕迹。   不一时,那张原本姣好的面容此时已然面目全非。鲜血和伤痕混在一起,把秦妃的原本面容彻底掩盖住了。   心腹仔细看了看,见自己划得这些个伤口几乎都深可见骨,即便是治好了,也要留下伤疤。秦妃毁容已然是必定的事实了。   想明白这些,心腹心下倒也安定下来,自知此次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他便再不欲在这阴冷宫中停留,径自走了出去。   徒留秦妃孤身一人痛苦倒在地上。她面上的鲜血逐渐蜿蜒开来,将她素白的裙子沾染的再没了清丽模样,看起来着实是可怖的很。   眼睛被鲜血糊住了。秦妃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底却只是血红一片,怎么也看不真切。她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心底一片绝望。   眼泪横流下来,沿着伤口蔓延。原本便已然极为疼痛,在盐水的刺激之下,更是显得剧痛难忍。   这下是连哭都不敢了。秦妃感知着脸上的剧痛,欲哭无泪。眼下不论凶手是谁,她被划花了脸都已是既定的事情。   本还想着过几日待着皇上气消了,许会念着多年情分放她出来。届时她再好好谋划,便是重新获得盛宠也未可知。   眼下自己被毁了容,想必日后即便是自己看着也会诸多厌弃。皇上看了,更是如此吧。思及此处,秦妃心中一派绝望,自知日后再得不到如往日般的恩宠。   此时因着失血过多,秦妃眼底已有了几分晕眩。剧痛也让她再受不住,秦妃几欲昏迷。此时她从远方似乎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人声,她也没功夫再去理会。   “只是不知本宫这样一来,衡儿没人照料,又究竟如何是好。”秦妃心底划过最后一个想法,旋即陷入了黑沉一片的昏迷。   另一边,丽妃正焦急等待着心腹的好消息。心腹和秦妃在冷宫之中纠缠了许久,丽妃在宫中等的心急,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按捺下来,接着等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丽妃几欲昏昏欲睡之时,忽见门口飘过一片黑衣。这黑衣她识得,是心腹的。   丽妃眼前一亮,心知是心腹完成任务回来了。她坐直了身子,面上挂着些焦急,问心腹道:“本宫且问你,事情怎么样了?”   心腹没有搭话,只亮了亮手上的匕首。那匕首上沾满了鲜血,些许干透成了暗红,些许还在流淌。   “都是秦妃娘娘的。”心腹低声对丽妃道。   看着这血迹斑斑的匕首,丽妃的眼睛亮了。她姿态慵懒,闲闲依在贵妃椅上,眼底的藏不住的赞许:“不错。此次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心腹恭敬应了,复又同丽妃道了谢,这才离开。待他离开之后,丽妃再也按捺不住脸上得意的光芒,笑意盎然。   眼下秦妃既失了势,眼下容貌又失了。她倒要看看,秦妃还凭什么本事同她争抢?丽妃越想,脸上得色越浓。   与此同时,顾之衡却一派怒气冲冲。他想着自己也有一日未探望秦妃,唯恐母妃在冷宫之中出了什么事情,今日便又来了宫中拜访。   ——却不知他已然是来晚了。堪堪走到冷宫门前,顾之衡便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冷宫的门虚掩着,隐隐从中透着些许血腥气来。   顾之衡有些慌乱。他急急唤了几声:“母妃,母妃。”门内却是一直没有回应。这下顾之衡心中的不详之感不由得更是强烈。   他再也按捺不住,推开了门,进了冷宫。顾之衡大打开了门,随着阳光慷慨的摄入,门内的情景也在这阳光之下,变得无所遁形。   顾之衡先是觉得脚下有些粘腻。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条细细的血流蜿蜒到门口,已成了暗黑色。只有些许没干透的被他踩到,这才有了粘腻之感。冷宫之中血腥气就更足了。   而在冷宫床上躺着的,不是秦妃还能是谁?看到顾之衡来了,秦妃忙坐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勉强:“衡儿,你来了。”   顾之衡顾不得应答她,面上带着澎湃怒气,问秦妃道:“母妃,究竟是何人把你伤成这样?”   他定睛去看秦妃现如今的模样,却是越看越生气。秦妃姣好的面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绷带包裹。那绷带之上已是隐隐犯了红,地上的血迹也没人收拾,想必是宫女不尽心尽力的结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露锋芒   他越看越气,不由得越过了满室的杂乱奔到秦妃面前,急急问道:“母妃,你不必害怕,只尽数同我讲便好。”   秦妃见瞒不过他,眸子中闪过了几丝挣扎之色,这才说道:“……昨日有一黑衣人以布裹面袭击了我。他没说什么话,又蒙着面,本宫也不知道究竟是何许人也。”   秦妃虽这么说,顾之衡却从她眼底神色中看出来,秦妃心底是有一人选的。而这人选,想必和他心中所想别无二致。   丽妃同秦妃不对付这是宫中众所周知的事情,眼下秦妃入了冷宫,得益最大的还是丽妃。这样想来,为了永绝后患派人前来划花秦妃的脸,倒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处,顾之衡的神色越发冷肃。他扶着秦妃的双肩,认真对秦妃说道:“母妃。此事我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说罢,还不等秦妃反应过来,顾之衡便抽出了佩剑,大步向外走去。“衡儿……”秦妃想阻拦,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之衡一路走远。   却说顾之衡自发觉秦妃被毁容后心头便是憋着火气,当即按捺不住,提了剑向丽妃宫中走去。   此时已至正午时分,太阳颇为毒辣。顾之衡倒也不以为意,面上只带着怒气冲冲的神情,长剑直指丽妃宫中。   一路上,顾之衡面上狰狞的表情和手上的长剑吓到了不少人。他们看着顾之衡的样子面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情,待到顾之衡走远之后,背地里却再议论不休。   “吴王殿下这般怒气冲冲的,可是要往哪里去?我瞧着他这方向,倒像是丽妃娘娘宫中。”有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好奇之心的,看着顾之衡走远,忙匆匆问身旁的宫女。   又那知情的,便也满足了她八卦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昨日秦妃娘娘被毁容了。虽无实证,宫里头却都猜测是丽妃娘娘做的。”   一听有人知道事情真相,顿时不少人都为了过来仔细听着。这小宫女一辈子还未曾受到过这般关注,见着众人这样,眉间便有了几分得色。   她微微压低了声线,神神秘秘的说道:“秦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不是一贯都是死对头么。此次听说丽妃是为了巩固地位,这才派人前去把秦妃的脸划花的。”   “听说啊,等待宫女发觉秦妃娘娘的时候,她脸早被划烂了,血流了一地。去的好几个宫女都吐了呢……”   众人们乍一得知如此秘辛,面上都有些惊奇。此时便有人又有了疑问:“既是如此,皇上可否知道此事?丽妃娘娘不怕皇上知晓了一并厌弃了她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先前说话的宫女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道:“现下丽妃得宠,哪个宫女太监的敢前去禀报,触丽妃的眉头?且秦妃得宠时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招来不少不满,许多只脚背地里都想着踩她呢。”   “原是如此。”众人听到这里,面上才显露出几分了然之色。想着秦妃先前的意气风发,再看着现如今的模样,一时之间,皆是唏嘘不已。   他们的这番讨论,顾之衡自是半个字都不知情的。他只一路提着剑来了。行至丽妃宫门口,守卫的太监瞧着顾之衡这模样都有些畏惧。一小太监畏畏缩缩的说道:“吴王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本王做什么,还用得着你们来过问?”顾之衡皱了眉头,眸中闪过极明显的不耐烦,亮了亮手中的长剑,“你们若不让开,小心本王连你们也一并宰了。”   这下再没有人敢说话了。看着两人这番神态,顾之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着剑径自入宫。   一入宫,他人未行至,声音便是先道了:“丽妃娘娘,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的母妃你都敢动手脚,真当本王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朕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要对他做什么!”顾之衡正等着丽妃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却不料听到了皇上怒气冲冲的声音。旋即一个巴掌便落到了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丝毫不留情面。顾之衡原本俊朗的面孔登时便肿起来一块,白皙的皮肤慢慢转红。他愣了许久这才道:“……父皇?”   “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皇上面容一片冷肃。方才他下了早朝之后,径自来了丽妃宫中。因着来的有些晚了,皇上当即决定在丽妃宫中同她一起用午膳。   两人一边用着午膳一边闲谈,颇有几分闲适意味。皇上正聊的欢喜,顾之衡就二说不说闯了进来,怎能让皇上不气?   他面上是按捺不住的怒火,先是被顾之衡打断的不悦,旋即看清顾之衡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后,面上神情登时一变。   宫中虽无明文规定要求不可提剑而行,但私底下众人都遵守着这一原则。眼下顾之衡这般,岂不是在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偏生顾之衡并未发觉皇上的怒气,只狠狠跪在地上,面容有些凄凉,自然更多的还是怒意忙:“父皇,儿臣恳求您仔细查处丽妃娘娘。她划花了母妃的脸,儿臣着实是气不过。”   瞧着顾之衡话题之中捎带了她,丽妃忙开了口:“吴王殿下可是说笑?本宫近两天可从未出过宫去。且这些日子本宫几乎都同皇上呆在一处。”   皇上眼下独宠丽妃,见着丽妃咬死了不承认,加之皇上思索了片刻,自己这些时日确是同丽妃呆在一处,不由自主的就信了丽妃的话。   这样一来,顾之衡所说的,皇上自然不信。他转过头去看顾之衡:“丽妃这些日子确同朕呆在一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听了皇上这么说,顾之衡面上也带了几分怒气。   “母妃确是被人划破的脸,伤口深可见骨。父皇若是不信,不如同儿臣前去冷宫之中查看一番,自是能发觉端倪。”顾之衡认真说道,面上满是对丽妃的不服气。   去冷宫?眼下他便是听到秦妃这个名字都带着几分厌烦。皇上微微皱着眉头,心中不悦的想着。   他皱了眉,同顾之衡道“此次你莫不是想要引起朕的注意?朕不愿见她,皇儿还请回吧。”   “父皇!”顾之衡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猛地打断。他看向顾之衡,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严厉。   “你竟敢拿剑入后宫,此次是朕在丽妃这里。若朕不在,你是不是登时便想杀了丽妃?多大的人了,怎的做事还是这么幼稚。”皇上怒斥道。   他看向顾之衡,眼底有着深深的失望之色:“你这些日子便呆在吴王府勿要出来了。在吴王府中,你也可以冷静一下。”   说罢,皇上再不去看顾之衡。他只径自下了旨意,吩咐禁足吴王殿下在吴王府中半月。顾之衡被皇上这么一出闹得心有不甘,却也再不敢反驳。   经了这么些日子,顾之衡心头也算得上是明白了。厌弃就是厌弃,往日父皇一口一个“衡儿”叫的有多亲密,现如今再看向他之时眸底就有多冷漠。   顾之衡没什么办法,只好认命,独身回了吴王府中,接受了禁足的安排。皇上看着他佝偻着身子落寞走远,却也不理会,只关切看向丽妃。   “丽妃,方才他不懂事,可把你吓到了?若吓到了,务必同朕言说。”皇上看着丽妃,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情深。   帝王无情。这话是老生常谈了,丽妃自然懂得。然看着皇上此时的眼眸,丽妃却觉着若能得这片刻情深,便是死也满足了。   她沉浸在那一汪情深之中,在心下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都要拼尽全力留住皇上的心,万不可再失宠。”   她心下想着事情,许久才回过神来,回应皇上:“……臣妾无事。倒是吴王殿下看起来不大对劲,皇上可否要去看看?”   “不过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往日被朕宠惯了,现如今才敢这么放肆。是朕的错,以后定不会如此了。”皇上眸底一片冷肃,不悦道。   他这么说倒是正中丽妃下怀。丽妃假意劝了几句,随后同皇上就开始聊起旁的话题。过了许久,待皇上兴尽,丽妃这才送皇上离开。   她懒散坐着,想着中午顾之衡的表现,不由得冷笑一声。顾之衡确是被秦妃和皇上之前惯的太好,现如今才这般为所欲为。   只是他现如今并没什么为所欲为的资本,这才遭着皇上如此厌弃。丽妃心中默默想着,脸上更是显出几分得色。   经此一事,想必吴王和秦妃是再不能翻身了。而宫内消息流传的很快,不久,朝中众人也都得知了顾之衡做错事情,惨遭皇上惩罚禁足之事。   如此一来,众人倒也都在心底明白:“往日意气风发的吴王殿下,现如今怕是失势,再无出头之日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得从吴王殿下,放到了其他皇子之上。而沈霍作为太子,自然成了众人视线聚焦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中谋划   沈霍心中知晓他们意思,近来便有意在朝中露些锋芒。这日又是早朝。沈霍早早的便来到了朝堂之上,端正站着。   他今日穿着一袭玄色衣衫,腰部微微收紧,站的又是笔直,更是衬着沈霍身姿如同修竹一般,好看的紧。   过了一会,何何续续又有几个大臣来了。因着皇上并未前来,大臣们也微微放松着些,彼此闲谈着。   而他们见了沈霍,总要恭敬的行上一礼,道一句:“太子殿下。”往日无人问津,今日却骤然得了这么多关注,沈霍略略一想,便是知道定是顾之衡被禁足之事流传开来。   沈霍淡淡一哂。朝中逢高踩低,本就是常态,自己怎的还有些不大事情。他轻轻摇了摇脑袋,认真一一回了礼,复又笔直站着。   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皇上卡着点来到了朝堂。他端正坐好,一旁的小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这早朝便算得上是开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伏地,向着远处那明黄色的身影,纷纷跪拜。   “免礼。”皇上淡淡道了一句,面上神色仍是淡淡,“今日可有些什么事情,且都一一禀报前来。”   众人得了皇上的吩咐,便也纷纷上书。户部尚书站了出来,面容有些忧色:“皇上,城南那边的贫民窟有些闹饥荒,暴民众多,隐隐有止不住的趋势。”   “城南暴动?”皇上眉头一挑,威严的目光一一扫向朝堂之下众人:“诸位爱卿可有何好的建议,不妨一一提来。”   皇上如此说,众人却都沉默了。城南暴民之事并未一朝一夕而成,早就有了时日。朝廷屡禁不止,因着那片虽乱却也从未闹出过什么大乱子,这才一直任由其发展。   就在众人寂静之时,有一把清朗的声音却淡淡响起:“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若要以暴制暴,定是治标不治本,且还会造成民众抵触的心思。”   “那皇儿以为,此事要如何是好?”皇上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看向了沈霍。往日他宠着顾之衡,以至于对这个孩子向来没什么关注。眼下沈霍主动出席,皇上倒也有心想要试探一番沈霍的能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舟民水,莫过于此。”沈霍微微向前跨了一步,直视着皇上说道。   “儿臣以为,那些暴民不过是因为饥荒所致。可一面供他们粮食,另一面雇他们修建水坝等利民工程,以粮食抵了工钱。如此一来,以公待赈,想必那些个暴民不会有什么怨言。”   “好主意。”皇上眼中闪过了一丝赞许的光 ,“皇儿思索的这个主意,倒是格外出众。城南之事,便按着这番办吧。”   随后就这这些个朝堂之事,沈霍或多或少的都表达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他每每说完,总能得上几分皇上赞许的视线。   待到早朝下了之后,皇上威严之中略略含了几丝笑意:“散朝。皇儿且虽朕前往御书房一趟。”   说罢,皇上便径自走了。沈霍随着皇上的步伐,也毫不犹豫的前行过去。待到两位都走了,朝堂试下这才爆发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皇上这是要扶持太子了么?”户部尚书捋了捋稀疏的胡须,道。   “眼下看来,确是如此。”太傅附和他道,“往日没注意到,今日老朽才发觉太子殿下能力出众,竟也算得上人才。”   “不才也是如此认为。许是先前吴王殿下太过锋芒毕露,这才遮掩了太子的光辉。现在看来,太子的能力竟是不输于任何一个皇子。”   众人闲谈着向外走去。今日见了沈霍如此出众的表现,众人心中对于沈霍便都起了几分重视的心思。   与此同时,沈霍随着皇上前来了御书房中。皇上坐定,沈霍便恭敬站在离皇上不远的地方等着他发话。   看着沈霍如此表现,皇上心头却是愉悦的很。他抚了抚沈霍的发顶,道:“往日是朕疏忽,没能将精力仔细放在你身上。”   “父皇言重了。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儿臣的责任。”沈霍微微垂了眸子,没去看皇上的方向。皇上只当他是有些羞涩,是以也不再说下去。   随后,沈霍今日提出的建议,皇上都或多或少的命人实施了。这些建议实施后,几乎都是'卓有成效。   其中最为有效的,莫过于城南暴民那一桩。户部尚书按着沈霍的建议做了,果然没出几日时间,城南便有了一副欣欣向荣之态。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皇上对于沈霍更是满意几分。不由得连连夸奖。随后的朝堂之上,沈霍表现也是出众,隐隐将才能展现出来。   随着这些表现,皇上越看沈霍,便越是觉着赞赏。随之接踵而至的,是沈霍地位的巩固。再无人敢动摇他身为一堂堂太子的地位。   而同沈霍的春风得意相反的,自是顾之衡这些日子的门可罗雀。随着他被禁足的消息传了出去,若说前些日子吴王府还有人前来探望.现如今却是再无人问津。   而顾之衡心中一面想着秦妃的伤势,一面想着自己如今的冷清,不由得悲从中来,借酒消愁。   殊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顾之衡面前横七竖八摆着几个酒瓶子,里面皆是空空如也。而此时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瓶子,显然是想要往嘴中灌去。   “吴王殿下,切莫喝了。”何暖凉刚从房中出来便看到了这般情景,心下慌乱,也在顾不得想顾之衡这些日子对她的厌弃,急急跑了过去。   她仿若没看到顾之衡如同实质一般冰冷的眼神,一双素白的手扶着酒壶抑制顾之衡喝下去:“您今日喝了这么些酒,着实不合适。不如臣妾扶您回去休息,再唤厨房准备些醒酒汤。”   “你果真是关心本王么?不过是贪图本王的地位。眼下本王什么都没了,名声也早已被你搞臭,你可满意?”听着有人说话,顾之衡遥遥看去。   他醉眼朦胧,许久才从叠叠重影中寻出何暖凉的真身。待看清来者何人之后,顾之衡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许不耐烦,说话也极为尖锐。   “吴王殿下,您喝醉了。臣妾扶您回去休息吧。”何暖凉听了顾之衡的话,面容上带了些勉强,但仍是强笑着说道。   “假惺惺的做给谁看?本王不需任何人的怜悯。”看着何暖凉带笑的神情,顾之衡却更是生气,将桌上酒瓶尽数推到地上。白瓷瓶子发出叮咚响声,旋即纷纷碎裂。   他仍嫌不够,又狠狠推了何暖凉一把。何暖凉一个不察,重心登时不稳,被顾之衡推倒了地上。她的手好巧不巧落在一块碎瓷片之上,当即流出血来。   即使这样,顾之衡也是再没去看何暖凉一眼。他只冷哼一声,一手拿着酒瓶子一味往嘴里头灌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何暖凉。   徒留何暖凉一人呆呆坐在原地,血一点点渗透入土,她也毫不在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子落了下去,消弥在泥土之中,了然无痕。   时间晃眼而过,距皇上那日发怒下旨,令顾之衡在吴王府禁足,已然过了数日。这些日子以来,顾之衡锢在吴王府中,倒也思索了许多。只是这些思索尚未成型,他也只好暗暗压在心底。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来的声响。顾之衡醉眼朦胧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后,不由得大皱眉头:“你怎的又来了。”   “妾身……来看望您。”何暖凉低声道。她着实是爱他爱的狠了,每日无论顾之衡摆着一张多不情愿的面容,何暖凉照旧是每日都来探望顾之衡,陪着他说上几句话。   今日也是如此。何暖凉早晨洗漱过后,早膳都没怎么用,便径自来了顾之衡院中。她刚一跨门,瞧着他的模样,微微红了眼眶。   “吴王殿下,切莫再喝了。您这样,身体受不住的。”何暖凉顾不得别的,急急跑到顾之衡身旁,阻住顾之衡意欲举起酒杯的手,道:“借酒消愁愁更愁,莫再喝了。”   “本王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顾之衡一把挥开了何暖凉的手,面容颇为不耐烦,“本王喝不喝酒,去喝多少,岂是你管的着的。”   何暖凉被他这一挥,重心不稳,当即倒在地上。她瘫倒在地上,按捺不住心里头的悲伤,泪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   她抬头看向顾之衡。只见顾之衡面上洒落着几个酒瓶,有几个还满着,剩下大部分都开了封,喝的空空如也。顾之衡一手还拿着半空的酒瓶,意欲往嘴中灌去。   此时他面带潮红,满身酒气,哪还有那个当初名满京城的吴王殿下的样子?颓唐而憔悴,让何暖凉看了心疼不已。   “殿下,您这样恐会损了身子骨,若有伤心事情,尽管同妾身倾诉便是了,不必这么折损自己。”何暖凉低下头来,颇为苦口婆心的对着顾之衡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表明心迹   顾之衡却只是不管不顾,面容一片冷肃:“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二次。你且回去吧,有你在,本王待不舒坦。”   话音刚落,何暖凉的眼睛登时黯淡起来。她低垂着头许久,这才低低应了声好,神色黯然的出去了。   何暖凉走后,顾之衡一人在房中,却是思索了许多。经这方才何暖凉那一闹,顾之衡也冷静了不少,酒醒了几分。他用指节在桌上叩了几次,脑中飞速运转着什么。   每每见到何暖凉,不知怎的,他脑中闪过的,皆是何所依的影子。何暖凉和何所依有着血缘关系,本就生的眉目间有些神似的意思。是以顾之衡这些日子,每次看到何暖凉,都想起了何所依。   而经此一劫,顾之衡心中也暗暗明白了。眼下沈霍之所以能扳倒自己,若不是有何所依,绝不会有如此威力。   思及此处,顾之衡脸上便有些黯然了。若要论起来,他倒是也欢喜何所依的。她那般睿智,任是何人看了,都要忍不住生起几分欢喜。   且何所依身为何家嫡女,若能得她,自会得到何丞相的鼎力帮助。因着这一层原因,顾之衡更是心悦何所依不已。   “一切本都是好的,怎会成为现在这样?”顾之衡目光有些悠远,想着这些日子接踵而至的打击,面上有些茫然。   他本是天之骄子,有着秦妃和皇上的宠爱,又有同何所依的婚约,前途本是一派光明。然则这种种锦绣,却是一朝一夕之间,轰然崩塌。   顾之衡心有不甘,不由得暗暗在心底有几分期盼:若所依肯回心转意,辅佐于本王,本王岂不是就可翻身了?他心中思索,当即便有些按捺不住。只是禁足之期还有两三天,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几日过后。顾之衡禁足终是解除了。在这吴王府的半月,把他闷的够呛,眼下是半刻都不想在吴王府中多待。顾之衡心中有了念头,当即转身出门,去了宫中。   他去宫中不为了别人,正是为着秦妃。这半月以来,他虽身在吴王府,心中却一直想着秦妃。“也不知母妃现在身子怎么样了。”思及此处,顾之衡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冷宫大门。   随着大门的徐徐开启,顾之衡也瞧清了屋里头的端倪。此时已然日头西沉,云层倒不算厚重,依稀看得到云层中隐着橘黄色的日轮。   昏黄的光线照了进来,显得屋内更添几分破旧。顾之衡定睛一看,只见冷宫中同上次他来看的时候几乎别无二致,只略略整洁了些,想必是有人收拾过。   秦妃正坐在桌前,手里头端着一个绣盘,正在刺绣着什么。她的面容叫薄纱遮掩住,看不真切。可顾之衡却可以料定,那薄纱之下是一片狰狞伤痕。   听着动静,秦妃微微偏过头来。见是顾之衡,面上露出几分慈祥的笑意:“衡儿,你来了。”   “母妃。儿臣不在这几日,您可过的安好?”顾之衡面上问着,心下却悄然认定,定是过的不大安生。单瞧着眼下冷宫之中凄苦的环境,和秦妃明显清瘦几分的身形,便知她这几日究竟遭了多少苦难。   不料秦妃闻言之后,只微微一怔,旋即淡笑道:“劳衡儿挂心。本宫这些日子过的尚算不错。”   见顾之衡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皇后微微一笑,解释道:“以往得宠时,每日须同他们勾心斗角,面上不显,心底却是疲累的很。眼下入了冷宫之中,远离那些个纷争,自是安宁不少。”   她伸出手去,抚了抚脸上的伤痕,淡淡道:“现如今本宫脸上添了这些疤,倒也不去再想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了。这样想着,倒也对当下的生活满意的紧。”   听了这话,顾之衡却只是鼻头一酸。往日秦妃仗着皇上宠爱,说话从未这般低声下气。现如今看着她这般,顾之衡只觉着心酸。   瞧着他的样子,秦妃却笑了。她走上前去,温柔抚了抚顾之衡的发顶:“本宫听说你这些日子的事情了。你呀,被宠的太过,便失了几分平和,多添急躁。往后没了本宫相护,断不可如此急躁。”   秦妃一片苦口婆心,顾之衡却只是面带怒意,愤愤说道:“那丽妃本就是欺人太甚,母妃怎的还不让儿臣替您报仇?此仇不报,儿臣一天都睡不安生。”   看着他这般模样,秦妃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懊悔。她先前把顾之衡宠的太好,这才造就了顾之衡不愿隐忍的性子。   思及此处,秦妃复又上前抚了抚顾之衡的发顶,道:“不是不报,是要抓稳时机。丽妃眼下正得宠,怎可贸然触她霉头?自应当隐忍下来小心行事。”   随后,秦妃瞧着顾之衡仍是一片迷茫的样子,便拉他坐在桌旁,两人促膝长谈。期间,秦妃淳淳善诱,同顾之衡诉了不少道理。   她这般苦口婆心,顾之衡却是没听进去几个字。从冷宫中拜别秦妃出去后,顾之衡脑中想的,竟还是如何一举报仇。   他迫切想要恢复自己原先的地位,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何所依。想着有何所依相助,自己定能事半功倍,恢复原来的地位,顾之衡当即按捺不住,趁着禁足已解,当即离开皇宫,前往何府。   一路上,顾之衡都是连连催促车夫,命他走快些。车夫不敢怠慢,手头的鞭子挥了又挥,马儿被抽的几近见血,更是加速狂奔。原本要用半个时辰的路,今日竟约莫缩短了一半便到了。   “很好。”顾之衡满意点点头,漫不经心夸了车夫一句,这才翻身下车,向着何府走去。   近乡情更怯。方才嚷嚷着要来,眼下看着何府近在咫尺,倒是有了几分踟蹰,不知要如何行事。   顾之衡站在何府门口踟蹰许久,这才下定了决心,一步步拾阶而上,叩响了何府的大门。“叩,叩。”的响声,在这黄昏寂静之时,更显得增添几许静谧。   叩响门之后,顾之衡在门口略等片刻,门便开了一条缝隙,从中露出一个人脸来。瞧着这服饰,定是何府看门的小厮无疑。   小厮看了顾之衡,有些讶异,眸中闪过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厌恶,大推开了门,疏离问道:“原是吴王殿下来了。不知吴王殿下此来意欲何为?”   “本王要做什么,不是你这个下人可以问得。”顾之衡察觉出了小厮方才那一抹厌恶,语气更是不佳,冷冷道:“你只需通禀大小姐一声,言吴王求见便可以了。”   小厮听后,有些不大情愿。可眼前的吴王殿下即便势力衰微也不是他这个平头百姓惹得起的,思及此处,小厮别别扭扭行了一礼:   “烦请吴王殿下稍等片刻。”   说罢,他便转身离了门口,向着何府内里跑去。而顾之衡则是站在门口耐心等待着。   他一路疾跑,行至何所依院子处才堪堪停止。瞧见何所依,小厮低头恭敬行了一礼:“大小姐,吴王殿下说要来见您。”   “吴王怎的要来?”何所依听了,眸中闪过几丝讶异,“我同他现在几乎已然没了交集,他又来找我做甚?”   话虽如此,何所依心下思索片刻,还是道:“既来之则安之,便当他来吧。引吴王殿下到我院中便可。”   “是。”小厮低低应了,旋即返回门前,对顾之衡道:“吴王殿下,大小姐让您进去,且随着小的来。”   顾之衡听了后眼前一亮,亦步亦趋的随着小厮的步伐径自先前走去,一路穿过庭院深深,终是到了何所依的院子。   小厮在这里顿住脚步:“吴王殿下,便是这里了。大小姐正在里头等您,您快些进去吧。”说罢,小厮向顾之衡行了一礼,径自出去了。   顾之衡没怎么在意那小厮,自己独身进去,一眼便瞧见了何所依。许是因着小厮通报得知了顾之衡前来的消息,是以何所依已然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她脸上微微施了些许脂粉,却并不浓艳,只是显得清新脱俗。长发松松绾起来,用玉兰簪子束着,有些静雅之味。   何所依素白的手上执着一茶壶,面上的桌子上放着两个茶杯,正往里头倒着茶。瞧见顾之衡来了,何所依面上神色依旧是淡淡:“吴王殿下。”   她放下茶壶,站起身来,朝着顾之衡行了一礼。瞧着她这样静雅安闲的姿态,顾之衡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大小姐。”他也向何所依回了一礼,眼中有些势在必得的光芒。何所依瞧着他这般,心中有些不屑,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不知吴王殿下今日怎的有这般闲情雅致,来我这里?”   听了何所依这话,顾之衡当即按捺不住,顺势而下道:“本王此次前来,是想同你说些事情。”   他微微上前两步,盯着何所依道:“所依,你可知我这些日子过的多么难熬么?”顾之衡连自称都不用了,显然是想要拉进同何所依的距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暗中观察   见着何所依没什么反应道样子,他便接着道:“这些日子我被父皇责令禁足,半个月都未曾出府。”说到这里,他撒了个谎,“在吴王府这些日子,我着实想你想的紧,这才一解了禁足,就来何府,只想要看你一眼。”   说道这里,何所依已是隐隐约约猜到了顾之衡的意思,面上却仍是寡淡,不动声色微微后退一些:“吴王殿下究竟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言。”   见她如此直接,顾之衡便也再不拐弯抹角:“所依,我着实心悦你心悦的紧,你可曾欢喜我半分?”   顾之衡低下头去,柔情脉脉看向何所依的眼睛,一字一顿深情道:“唯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所依,你可明白?”   顾之衡这么些年京中温文尔雅,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名号并非空穴来风。他生的好,天生一双桃花眼。专注盯着某个人看的时候去,总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何所依瞧着那双桃花眼,险些就要深陷其中。她直直望过去,突然瞧见了顾之衡眼底最深处,那抹不引人察觉的势在必得。何所依心下一惊,清醒了过来。   “我不明白。”何所依又是后退半步,面容更加冷淡几分:“吴王殿下现如今已是和妹妹伉俪情深,又何苦纠缠于我?且现如今我们解除了婚约,自当毫无瓜葛。”   她口中的“妹妹”,自是何暖凉无疑了。提及何暖凉,顾之衡面容不由得变了几分,心中暗恨。面上却照旧挤出一副笑脸来,道:“所依你清楚的。我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娶了何暖凉,对她并无半分情意。”   看着何所依已微微有了些迷茫的神态,顾之衡心中一喜,知这些个情话或许起了些作用,忙趁热打铁。   他又直直盯向何所依,眸间尽是专注:“且她是侧妃。这正妃之位,我一直替你留着。你若欢喜我,这正妃之位便是你的,谁都不能和你抢。”   “怎样。”此时顾之衡的话音之中,竟隐隐藏了几分诱惑的意味:“所依可否要放弃太子,同我站在一起?若有所依相助,我定会在朝廷之上风生水起,重归原本的地位。届时……所依便是皇后也是做得的。”   “不。”何所依本被顾之衡诱哄的已然有了几分不清醒,听到沈霍的名字,复又细细想了顾之衡方才所言,冷静了下来,面容上恢复了方才的冷淡。   她看着顾之衡如此情深的样子,心底却只想冷笑。何所依脑海之中,骤然想起了上一辈子,她同顾之衡的往事。   在上一辈子,顾之衡也是如同这般含情脉脉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像是含着水一般,叫人望进去便会深陷其中,再也出不来。   而因着顾之衡这般甜言蜜语,何所依才会对他一往情深,最终却是换来了顾之衡毫不留情的利用和背叛。   这一世顾之衡还想要故计重施,何所依只是冷笑一声,心中暗道:“晚了。若我还是从前的何所依,多半就信了你的鬼话。现如今我已不是当初那个我,自不会上当受骗。”   她又想到了沈霍,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温软。若没有沈霍,自是不会有现在的自己,她又怎会背叛沈霍?   何所依心中下定了要对沈霍一心一意的主意,面上再看顾之衡的时候,便更加冷淡。她疏离道:“所依不愿如此。”   傍晚的风已然有了几分凉意,吹拂在两人身上,带来一丝轻微的战栗。远方夜幕悄然降临,星子渐次亮起。   在这周遭一切景象之中,顾之衡清晰听到了何所依所言,心底顿时凉了。他有些不敢置信,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又同何所依面对面。   “所依可是因为何暖凉一事对我心存不满?若是如此,我回府便把她休了,决不给所依添半丝不愉快。”顾之衡低下头去,情真意切道。   何所依眼底却只是凉薄之意。想着上一世顾之衡同何暖凉琴瑟相合,今日却是可随意舍弃,不由得有些轻蔑,心中对顾之衡的印象更是不堪。   这人风生水起之时,对她爱搭不理;眼下落魄了,倒是想起自己来了。思及此处,何所依更是对顾之衡厌恶无比。   “同妹妹没有半分关系。吴王殿下眼下娶了妹妹,便对她好些吧,万不可辜负。”何所依蹙眉轻叹,眸间是顾之衡所看不懂的清愁。   隔着晚间微暗的光线,顾之衡看不大清楚何所依的表情,只依稀看到她眼底的微光映着远处缓缓亮起的灯火,却是格外寂寥。   顾之衡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从来就没能看懂过何所依。她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那双眸子让他心疼的想要上前,一把抱住何所依,抚平她的那些个伤痕。   可顾之衡心中却极为清楚,自己眼下并没有这个资格。他默然站立在一旁,接着听何所依说话。   “我同妹妹关系虽有些不大和睦,可我看的出来,妹妹着实是心悦殿下心悦的紧。是以殿下切记珍惜,勿要辜负了眼前之人。”何所依轻轻说道。   “可所依若不是因着何暖凉,又是为了何事不答应我?”一提及何暖凉,顾之衡面上的神色又有几分狰狞,不大高兴的问何所依道。   何所依却只是微微一拱手,对着顾之衡道:“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儿家参与政事的先例。且这朝堂之上的事情,确不是我一个女儿家合该干预的。”   她面上挂起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说到底,吴王殿下究竟是想要所依助您登上朝堂顶峰,还是心悦所依这个人?”   “这。”顾之衡没料到何所依会这么说,乍一下有些愣住,张口结舌半天,不知要怎么应答。   瞧着顾之衡的反应,何所依微微一笑。他虽没有回答,可她心中已然清楚了顾之衡的答案。何所依轻嗤一声:“不必再说,所依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这下何所依倒是连自己心头最后一丝希望也粉碎了,瞧着顾之衡,面容颇为疏离,“吴王殿下且回去吧。所依同殿下现如今已然没了情分,瞧着天色已晚,还是应当避嫌的。”   说罢,何所依又向着顾之衡行了一礼,明摆着是逐客的意思。瞧见何所依这样,纵使顾之衡心中再不甘,也不好留着,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去。   他来时报满了希望,离开之时却是失落而归。看着天上满天星斗,顾之衡只神色黯然,顿觉天大地大,竟是毫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瞧着顾之衡黯然离去的背影,何所依却是轻舒了一口气,眸间有些释然。她同顾之衡上一世爱恨情仇纠缠不休,眼下同顾之衡把话说明白了,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从此之后,两人桥归桥,尘归尘,再无半分瓜葛。她也再不用为着顾之衡而伤心落泪。   思及此处,何所依又想起了沈霍,面容不由得微微泛红。沈霍算得上是她得之不易的惊喜,上一世她对沈霍不在意,这一世却是要好好珍惜。   何所依心中下定了主意,方才因着顾之衡而起的清愁倒也薄淡几分,她轻轻笑了笑,对于前方顾之衡的背影再无留恋,转身回了房去。   眼下何所依同沈霍虽没确立什么关系,表面上也不大有交集。可但凡是有心之人,都能隐隐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知是两人相互之间都有情意。   而这一点,顾之衡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正因为如此,顾之衡心中才无比清楚——何所依拒绝他,面上虽说什么“女子不应参与朝堂之事”,心中却是向着沈霍的,这才拒绝了他。   正是因为这般,顾之衡才觉着格外失落,又有些气愤。“本王到底哪里不如太子?”他想问何所依,却是终究按捺下来,不发一言,默默离去。   行走之间,顾之衡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此时已然尽数黑了下来,星子黯淡的很,像是墨汁泼洒了上去,掩盖住了一切。   远处浓雾笼罩,一片阴沉。天色黯淡,一如顾之衡心情。顾之衡更是被这天色勾起了几分哀愁,一路无言,默默出了何府去。   出门之时,他似乎听得方才那小厮低低唤了一声:“吴王殿下慢走。”顾之衡也不去理会,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应了一声,径自出了何府。   何府外头,吴王府家的车夫还在那里等着。车夫等顾之衡等的有些着急,此刻见了顾之衡前来,眼前一亮。   车夫本想同他招呼几句,却瞧见顾之衡阴沉的面色,又噤了声,只畏畏缩缩道了一句:“吴王殿下。咱们现在出发么?”   “嗯。”顾之衡应了一声,拒绝了车夫的搀扶,自己独个上了马车,“且回吴王府吧。”车夫瞧见他脸色阴沉,知顾之衡心情不好,是以也不敢打扰,只默然挥了鞭子,驱使着马儿一路前行。   微风吹拂而过,轻轻掀起了帘子,却是掀不走哀愁。马车之中一片低沉景象。顾之衡坐在后头不说话,前面车夫自然更不敢说什么,只强自忍下不少疑惑,生生憋成个闷葫芦。 第一百一十九章 趁机套话   马车一路前行,径自往着吴王府的方向去了。顾之衡却不知道,在这一路之上,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悄然盯着自己。   这双眼睛一直尾随着顾之衡,眼见这顾之衡意气风发入了何府,又见着顾之衡意兴阑珊出了何府,瞧见那马车是回吴王府的方向,是以再不停留,先顾之衡一步回了吴王府。   入了吴王府后,这人也不耽搁,径自去了一院子中,朝着上头的人恭敬道:“侧妃娘娘,小的一路跟随吴王殿下,眼看着他出府后径自入了宫中。”   说到这里,那人犹豫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吴王殿下在宫里头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出来,继而,便是去了何府之中。”   上面那人本斜倚在贵妃椅上,眉间一片闲散笑意,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子,腿上窝着一团雪白。她另一只手轻抚着那团雪白,听了下头的禀告,手下顿时失了力道,狠狠一抓。   “喵!”原本乖巧的猫咪经此一劫,疼得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在不肯窝在主人腿间,纵身跳了下去。上头那人微微伸了伸手,见无法挽留,便也叹了口气,由着那小畜生去了。   她微微抬起头来,面容有些严肃:“你当真可看清楚了,殿下果然入了何府?若我发现你有半分虚言,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听了这话,下头那人情不自禁缩了缩脊背,似是想到什么令人不悦的记忆一般,微微出了白毛汗:“千真万确。侧妃娘娘若是不信,待会可亲自问殿下一番。”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随着玉手一挥,那人仿若是如蒙大赦,当即告退,匆匆出去了。   徒留贵妃椅上那人,虽脸上花着浓妆,穿着也极为高雅华贵,眸间却尽是掩不住的哀愁和迷茫。   这便是何暖凉了。今日禁足之期堪堪过去,顾之衡便按捺不住的跑了出去。何暖凉不放心,这才派人暗中跟随着顾之衡,却丝毫没料到,顾之衡今日却是入了何府。   “殿下,你果真这么见不得我么?”何暖凉心中默默想着,面色便不由自主带了几分黯然,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了心神。想着顾之衡多半快要回来了,何暖凉忙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前去吴王府门口迎着顾之衡,等他回来。   本以为顾之衡不久便能到来,何暖凉站在门口苦苦等待着,顾之衡却一直不见踪影。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这才踏踏而来。   瞧着马车前来,何暖凉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笑言:“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妾身等了您许久。”她话音刚落,脸上的笑意便僵硬起来。   原因无他,只见顾之衡踉踉跄跄从马车里头下来,脸上有不正常的薄红,显然是喝过酒。他下来之后,见着何暖凉,脸上露出几分不愉的神色,道:“你怎的来了。”   随着顾之衡接踵而至的,是扑天的酒气。何暖凉微微皱了皱眉头,再也按捺不住,问道:“吴王殿下方才去了哪里?”   “轮不到你来问。”顾之衡猛地挥走何暖凉意欲扶上来的手,独身一人回了吴王府中。何暖凉无法,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   原来,方才顾之衡被何所依拒绝了之后,心中着实不愉,这才起了借酒消愁的心思。他从何府出来,随后便去了酒馆之中,连饮了两坛这才回来。   这些何暖凉虽不知晓,可看着顾之衡现如今的样子也能猜出来几分。再想着探子今日禀报的情景,以及顾之衡往日对她的冷淡,何暖凉不由得怒上心头。   她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拉住顾之衡,质问道:“吴王殿下,你可是前去何府找大小姐了?”   顾之衡听闻一惊,旋即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怒气,他大皱眉头:“你怎的知道本王今日去了何府?”   何暖凉一惊。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答。看着她的反应,顾之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大皱眉头,眉眼之中皆是一片厌恶:“何暖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本王?”   “殿下,我——”何暖凉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回答。良久,何暖凉这才低下头来,神色黯然道:“殿下,妾身这都是为了您好。妾身生怕您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出此下策。”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之衡猛地打断了:“所以呢?你便要跟踪本王?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他狠狠一拂袖,“何暖凉,你当真让本王厌恶的紧。”   说完这句话,顾之衡再也不愿去看何暖凉,径自转过身去,独身回了房。随着顾之衡的离去,那些个侍女小厮也都四散开来。一时之间,偌大的吴王府前厅只剩下了何暖凉一人。   她独身一人站在这偌大的空间之中,眼底是满满的绝望。周遭一片空寂,连带着她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本想着今日顾之衡解了禁足,算得上是大喜事,是以何暖凉精心打扮,身着华服,脸上妆容分外精致。可这一切面对着顾之衡的厌弃之时,便如同一个笑话。   何暖凉不知道的是,几个侍女正在离她不远处观察着,暗地里嚼着舌根。其中一人看着何暖凉,眸中颇有几分不屑,道:“说的好听些,是称她一句侧妃娘娘,实则是什么东西,她心中还没有数么?”   “是啊。”另一个侍女厌恶的瞥着何暖凉,附和道:“竟还敢派人跟踪吴王殿下,难怪殿下不欢喜她。”   “瞧她那般可怜虫的样子!”一个侍女尖声说道,“丝毫没有侧妃娘娘的气度和气量。眼瞧着吴王殿下不欢喜她还要这般凑上去,当真惹人厌恶。”   几人暗地之中的议论,何暖凉自是没有听见。她只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何暖凉叹了一口气,眸中是掩盖不住的哀愁。   远方灯火通明,看着却是和何暖凉没什么关系的。她独身一人回了自己院中,背影显得寂寥无比。   独身回了房中后,何暖凉一个人苦苦思索了许多。她想着,殿下多半是这些日子心力憔悴去,最近才会对着自己发火。   若是自己能帮到殿下的话,他会不会就和从前别无二致了?何暖凉心中想着顾之衡以往对她的分外宠爱,眼神微微亮了起来。   她当即按捺不住想要表现自己的心情,匆匆叫侍女替她补好了妆容,对着镜子看了几许见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出了自己房中,急急去寻顾之衡。   行至顾之衡院中,顾之衡瞧见是她,面上神色冷凝不少:“你怎的又来了。本王方才不是说过不愿见你吗?”   何暖凉闻之,神色又有些黯然,却仍旧坚持道:“妾身知道您这些日子遇到不少烦心事请,此次前来是想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顾之衡挑了挑眉毛,对何暖凉一派不信任之感,“本王不信你能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听着顾之衡这般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何暖凉神色复又黯淡了几分,却仍旧是坚持着准备说出自己的打算。   “太子此次能压您一头,同姐姐的帮助自是有着莫大的关系。”提及何所依,何暖凉眼中登时划过一丝历色,还透着隐隐的嫉妒:“何不寻个机会挑拨离间,这二人关系远了,自然就会方便咱们。”   顾之衡闻之,眼前一亮。挑拨离间,破坏两人关系这样的法子自是好的,他往日竟没想到。倒是他自己疏忽了。思及此处,顾之衡瞧着何暖凉的神情不由得就有了些转变,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顾之衡旋即又想到这般事情,稍有不慎,定极容易出现破绽,叫人看出端倪的。若是让何所依发觉,对于自己日后同何所依的关系自是不利。是以这等事情,只能何暖凉来做。   他心中有了主意,想着许要用到何暖凉,便存了几分对何暖凉虚与委蛇的心思。顾之衡面上神色刻意柔和了几分,道:“这主意倒真是极好的。如此看来,倒是本王往日小看你了,是本王不对。”   何暖凉许久没听过顾之衡的夸奖,此刻见了他这般,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薄红:“妾身不过只是一时起意,若能帮上吴王殿下,自是极好的。”   “爱妃不必如此谦虚。”顾之衡微微笑了笑,面上是何暖凉看不透的柔情似水,“这个计谋既是爱妃想出来的,不如就要爱妃前去执行?且爱妃同所依是姐妹,自是方便不少。”   说罢,顾之衡专注看向何暖凉,一双桃花眼间柔情似水,潋滟的很。何暖凉被陷在这个柔情漩涡之中,并未察觉到哪里不对,只愣愣应答一声,道:“好,只要是殿下吩咐的,妾身定然全力去做。”   见着何暖凉同意了,顾之衡满意点点头:“如此,这件事情还需多多倚仗爱妃了。还望爱妃不要让本王失望。”说罢,顾之衡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第一百二十章 选妃之事   何暖凉自是没察觉顾之衡那一笑,只急急向着他表忠心道:“殿下放心,妾身定然尽力而为,不让您失望。”   旋即两人又闲谈了片刻,期间顾之衡显出了这些日从未在何暖凉面前显出的温柔,令何暖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两人连连聊到了深夜,顾之衡这才道了一句:“天色不早了,爱妃且快回去休息吧。本王也要休息了。”   说罢,便将何暖凉送出了自己院子。何暖凉有些晕晕乎乎的,倒也由着顾之衡动作,不发一言。   直到将何暖凉送走了,顾之衡面上这才去了方才有些假意的笑容,真实不少,显得竟是比方才好看了几分。望着何暖凉远去的方向,顾之衡冷笑一声,转身回了院中。   而因着顾之衡这一番举动,何暖凉觉得心中安稳不少,睡了来到吴王府后第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何暖凉醒来,闲闲伸了个懒腰。她看着外头的天色,神色间忽就有些惊恐。眼看着外头天已然大亮,明显不早了。   她想着自己昨晚答应了顾之衡要办好此事,心中倒也不后悔。若是这般便能重获顾之衡的宠爱,纵使让她再去做个十遍千遍,何暖凉也是甘之若饴。   只是现如今天色大亮,日头早已升上了中天,明摆着是有些迟了。何暖凉心中着急起来,忙梳妆打扮一番,急急去了何府。   她在心中暗暗思索:“这些日子殿下禁足,我陪着他久在吴王府中,倒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也不清楚姐姐和太子怎么一回事,之间可有什么进展。倒不如直接去何府,套出姐姐的话来。”   思及此处,何暖凉当即按捺不住,想着先是回去何府打听一番。恰巧现如今距离她嫁入吴王府,已有约莫一月的功夫。何暖凉便借着归宁这一由头,回到了何府之中。   归宁,即是出了嫁的女儿三个月后回到娘家探望,算得上是大喜事。何暖凉借着这一由头倒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是以何徽虽心中有些不悦,却也应了下来,由着何暖凉来了。   待行至何府之后,何暖凉下了马车,娉娉婷婷走了下来。她现在身为吴吴王侧妃,自也算得上是有头脸的人物,何徽便站在门口迎接。   何暖凉下了马车,见着何徽和他身旁的何所依,眼底微微一亮,行礼道:“父亲,姐姐。许久未见,凉儿对你们甚是想念。”   “许久未见。有一阵子没见凉儿了,凉儿身子可还一切安好?”何徽同何暖凉寒暄着,道,“外头风大,咱们且进屋聊。”   何暖凉点头,随着何徽 和何所依一同尽了何府之中。进了正厅之后,何徽笑道:“眼下快到饭点了,不如我让厨房那边做些好菜,咱们边吃边叙叙旧,谈谈心。”   听了何徽这话,两人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随着何徽一同坐在了饭桌之上。何徽坐了主桌,何暖凉和何所依分坐在她左右。   见着人都坐好了,何徽便吩咐着一旁的侍女道:“人都到齐了。你且去吩咐这厨房把菜肴端上来吧。”   “是。”侍女应了,匆匆下去了。三人照旧闲聊着。何徽瞧着何暖凉旁边空荡荡的,不由得有些讶异,问她道:“此次吴王殿下怎的没跟着前来?莫不是同他闹了什么矛盾?”   何暖凉一惊,没料到何徽会问到这个话题,略略思索了一阵子这才说道:“吴王殿下近日身子骨不大好,本想跟着来的,可女儿怕他见了风后病情加重,这才没让殿下跟着一同前往。”   “原是如此。”何徽微微一颔首,倒也不再多问,只关切问了一句,“那吴王殿下现如今有无大碍?”   “没什么大碍。叫着医生看了,说是偶感风寒,开了个药方子。这些日子殿下用拿药方每日服药,已然好了许多。”何暖凉面不改色的撒了个谎。   何徽听了之后,自是没有再问,一旁的何所依却是在暗地里头冷笑了一声。顾之衡昨日前来寻她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怎的今日便病重的来都来不了了?   “这其中必定有着什么端倪。许是针对我而来,看着我需小心些。”她心中起了几分提防,听着何暖凉说话也就格外注意。   这样一来,还真让何所依发现了些端倪,抓住了何暖凉的狐狸尾巴。三人闲谈之时,菜肴也一道道的上来,很快便摆满了一桌。   只见这些个菜肴色香味俱全,不由得让人食指大动。只是在场的三人谁都没什么心思好好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着饭,仍是闲谈着。   事情是何暖凉先挑起来的。她先是随意夹了一口糖醋里脊,状若无意的对着何所依问道:“姐姐现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怎的不找个好人家嫁了?”   “还不是因着你不顾礼义廉耻,钩上了吴王殿下?此时竟还敢提这件事情。”何徽心中默默想着,几乎气的青筋暴起。一旁的何所依见状,忙在桌底下轻轻拍了拍何徽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有着何所依的安慰,何徽这才好上几分,想着何所依言辞之上,未必争不过何暖凉,这才放下心来,静观其变。   “遇到喜欢的,那自会谈婚论嫁。眼下还早着呢。我也不着急,慢慢来吧。”何所依微微一笑去,避重就轻的问道。   “怎的不着急。妹妹心中倒是有个上好人选。太子殿下雄才伟略,同姐姐也是门当户对。不知姐姐可欢喜他?”何暖凉瞧着何所依一直在打擦边球,有些着急,便极为干脆的问道。听着她这么一问,何所依登时脸色有些变得凉薄起来。   但她也不好骤然和何暖凉翻了脸去,何所依便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太子殿下品行端正,只是我们二人并未仔细接触过,是以我对他并不怎么了解。”   听了这话,何暖凉有些不甘心。她急急问道:“妹妹瞧着太子着实是人中龙凤,同姐姐般配的很。也不知你两人进展如何,可否对妹妹分享一二?”   “妹妹,我同太子并无瓜葛。”何所依瞧出了何暖凉意欲套话的念头,眼底清冷一片,将话绕了过去。眼看着何暖凉还想要再问,何所依便刻意转了个话题:“且先别问姐姐了。这些日子妹妹在吴王府过的如何?”   “这些日子在吴王府过的尚算可以。吴王殿下待我极好,没让我吃什么亏。”听着何所依问及,何暖凉不愿示弱,忙回答道。   随后何暖凉再想问何所依有关她和沈霍的事情,皆是被何所依七拐八拐绕了过去,何暖凉来了何府一日,竟是半句话也未曾套到。   何暖凉心中暗恨,却也没什么法子。眼看着天色不早,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只好回了吴王府去。   待到何暖凉走后,何所依看着何徽 ,严肃问道:“父亲。今日妹妹前来归宁一事,你究竟有如何看法?”   何徽略一思索,旋即有些厌恶道:“她定然不安好心。吃饭之时竟是一直套你的话,叫人厌恶不已。”   “妹妹愿意套,便让她套吧。”何所依淡淡笑了,面上一片淡然:“她今日套了许久,不也没套出什么吗?如此看来,她倒是不以为惧。”   龙涎香的轻雾缭绕在殿内,皇上张直了双臂,一众宫女侍奉着穿朝服。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身子又累重了些。不觉思道,自己年事已高,唯一看重的皇子顾之衡却成了这般模样,着实是心寒不已。   宫女小心翼翼为皇上系紧了腰带,动作极为轻柔。眼前皇上如此神情,谁不知这几日以来,朝中皇子间发生的那些个事,因而近身侍候的宫女太监,万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帝王。   皇上脑海中划过了沈霍的身影,先前本是一心想废太子,近些日子沈霍倒是显示出了不小的潜力。思及此,心情也好了不少,至少膝下尚存一个可为江山社稷所用的皇子,虽不比顾之衡如自己意,但无论如何,总归都是自己的儿女。   拂开了宫女的手,大步地朝着殿外走去。殿外的景色倒是格外宜人,晨光熹微,并不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仿佛将整个宫殿拢出了一层光辉。   朝堂之上,沈霍依礼站在众臣之前,左侧立着的则是何徽。皇上还未至,众臣也都三三两两议论着些什么,不少大臣目光不由自主望向沈霍,心中亦是盘算着许多。   沈霍自然察觉到了那些目光,却也丝毫不在意一般,直直地行至何徽身侧,浅淡的问道:“何大人,何小姐近些日子可还安好?”   这几日沈霍与何所依不曾见面,也是因为顾之衡的事,沈霍正值众人目光焦点,皇上想必也在观望着,自然不好太过于放纵,收敛了一些。   何徽见沈霍问及,自然知道他所说是何所依。何所依与沈霍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身为何所依的父亲,自是知道的。且前些日子皇上下了旨意,要何所依嫁与顾之衡为妃之时,就看出来了何所依的心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美人   面上含着笑意,何徽显然对眼前的沈霍较为满意,说道:“承蒙太子殿下关切,依儿一切安好。”顿了顿,略略思索一番,也想着不如让二人多交涉一些,反正二人也情投意合,“太子殿下得了空,大可来相府小叙须臾。”   沈霍哪里能不明白何徽的意思,眼中也满是笑意,恭敬礼节却是半点不失,礼道:“这是自然。”   二人谈笑间,却并未发觉,身后一众大臣,望向何徽的目光当中早已含了些许嫉妒和不甘,其中楚易松尤甚。   这楚易松乃当朝太尉,在朝堂之上地位还是颇高,膝下唯有一女,捧在手里无比宠爱。那楚和又是西京第一美人,况又有一个太尉爹在朝中撑着,因而声名并不逊于何所依。   楚易松望着沈霍与何徽言语亲密,倒像是一家人似的,心中早就盘算着许多。原先顾之衡最得皇上宠爱,如今一朝失势,倒是沈霍得了皇上青眼。更何况他本是太子,现下看来太子之位是稳固了,若是将女儿送进东宫,将来定是一国之母。   因着极为宠爱这个女儿,故而从小便为楚和请了先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又倾国倾城,更有西京第一美人的称号。自及笄后,西京里来求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儿,却也无人入的了楚和的眼。   众人正各自想着,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唱礼声:“皇上驾到——”   大臣纷纷退回到了原位,齐齐下跪,顿时整个殿内充满了宏大的参拜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拂袖,坐在了龙椅上,目光扫过殿下众人,威严的声音传来,“众卿免礼。”   随着皇上的声音,众位大臣皆齐齐起身,手中拿着笏板,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登时,便听着皇上身侧的太监扬高了声音,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见无人有事要奏,随即将目光落定在了沈霍身上,眸光一闪,开口说道:“太子也早到了成亲的年纪,如今朕年事已高,也该准备准备,为太子择一位王妃。”   皇上此话一出,殿上众人皆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中又有些紧张,皇上说这样的话,莫非是心中已经有了定好的人选?   一时之间,殿上一片寂静,众大臣都将目光悄悄投在了沈霍身上。几些个大臣也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皇上已经有了定好的人选,那自家的女儿进入东宫就是无望了。   沈霍闻言,虽然神情略微怔了一下,却是目不斜视,抬眸同皇上对视了一眼,踌躇了片刻过后,低垂的眸子望着脚下的地面,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笏板,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西南战乱并未平息,在此家国之际,纳妃之事宜推后再议。”   沈霍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悄然抬头,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自己心中早已有了何所依,如今要自己纳妃,只怕还不能求娶何所依。更何况如此匆忙,他自己也是不愿。   皇上听着沈霍的回答,扶着龙椅的手微微一动,眸中也是闪烁着一丝异样的情绪,也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半晌,才一挥手,畅然说道:“也罢,你既无心纳妃之事,那拖后再议也未尝不可。”   虽是如此说着,皇上面上的神情仍然是有些许犹豫。毕竟自己年事已高,身子骨亦是一日不如一日,恐大限之日不久便将至。思忖良久,终是抿了抿唇,开口又道:“太子妃之位何其重要,将来便是一国之母,关乎国家根本,太子还要慎重考虑才是。”   见着眼前沈霍如此推脱纳妃一事,皇上暗自猜想,只当他是心中已有了心仪的女子,只是不知是哪位大臣的女儿,在朝堂之上,自是不好问。   沈霍闻言,心下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皇上有了意中人选,不是给自己赐婚就好。微微躬了身子,礼道:“是,儿臣明白。”   众大臣见这二人的对话,心下更是松了一口气,好似要纳妃的是他们,而不是沈霍一般。正思索之际,便听得殿上皇上一声,“退朝。”   随之而来的是太监尖细的声音,“退朝——”殿下众人忙有条不紊的行礼,待到皇上出了殿外,这才缓缓站起了身子。   沈霍望着殿上皇上离去的身影,心中亦是思索着许多。先前皇上对自己并不大看重,因而对选妃之事,也从来都是闭口不提。如今没了顾之衡,太子妃之事,皇上自然也要过问一番。   一旁的何徽此刻心中却不大平静,何所依与沈霍之间暗生情愫,这些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刚才自己也与沈霍交谈了些许时候,哪知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竟在此时提及了为太子选妃一事。   今日朝堂之后,只怕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都谋划着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东宫里。想到这里,何徽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何所依的心思,他何尝不知?   何徽的这些举动被沈霍尽数看在了眼里,也知道他在叹些什么,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解释,遂也只望了一眼何徽,便抬脚往殿外去了。   也不知道今日之事,如果传到了何所依的耳朵里,何所依会怎样想。若是她因此与自己之间生出了隔阂,又该如何?此番皇上既然提及此事,今日自己纵是暂时推脱延迟了下来 ,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太子妃之位关系重大,自是不能空悬太久。   想着这些,沈霍脑海当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了,方才在殿中,那些大臣灼热的目光。他们的心思,他更是无比清楚。   思及此,沈霍心中便觉得一阵烦扰,剑眉也是微微蹙了一蹙。双手负在身后,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只快步的往着东宫的方向去了。   近些日子沈霍风头正盛,今日朝堂上之事,便是想挡也挡不住,流传得城内众人皆知。引得多少官家女子明争暗斗,费尽心思都想进那东宫。   何府内,何所依方用过早膳,此刻正坐于亭内,赏着院子里的花。尚还在思索着昨日何暖凉回来之事,虽不大清楚她套话是为了什么,但隐约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正思索着,浮萍便已经自亭外匆匆走了进来,何所依却是顾不得什么,也并不去看她,只是低垂了眸子,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地面,思索着心中的事。   浮萍兀自行至何所依身旁,微微福了福身子,见着眼前的何所依,神色似乎不大对劲,便也没有待她允礼,便直起了身子,轻声开口说道:“小姐,京中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今日朝堂之上,皇上有意提及了……太子,太子选妃之事。”   说这话时,浮萍心中自然是有些忐忑的,也不知何所依听了这话后反应如何,抬眸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何所依,等待着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任何关于沈霍的事情,对于何所依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听着浮萍这一番话,何所依身子不由得一顿,心中顿时乱作一团麻,抿了抿唇说道:“你可打听过了?传闻可是真的?”   见浮萍点头,转而又继续问道:“那……皇上可有赐婚与太子?或是有提及哪家的女儿?”   浮萍十分明显地从何所依的面容之上看出了些许着急和紧张,朝堂之上的事情,自己一介婢女,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京中传闻罢了,忙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知。”   何所依见浮萍摇头,本以为她会否认此事,没想到她居然不知道。这时心中便有些着急了起来,也不知道朝堂之上皇上到底有没有指婚给沈霍。   想到这里,何所依眉头也是紧紧地蹙了起来,十分无奈地望了一眼浮萍,随即抬脚便出了亭子外,直直地朝着松涛院的方向行去。   浮萍见状,连忙跟在了何所依身后,心中也是火急火燎一般。自己总归是跟在何所依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何所依最为信任的人。何所依与沈霍之间的关系,她又何尝不知,如今朝堂之上有了这样的事情,何所依心中着急也是自然。   因着心中着急,何所依脚下的步伐亦是极快。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松涛院外。方至院外,何所依这才稍稍放缓了些脚步,抬手轻轻的理了理衣襟,稍稍放松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并未同苏尘婉言谈此事。   抬眸望了一眼松涛院的牌匾,想着既然已经来了,若是此时折返,前往芙玉堂,自然是没有必要。思及此,何所依也不再顾着什么,微微提了提裙摆,抬脚便迈入了院门内。   门两侧守着的侍女,望见何所依过来,自然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行礼,“大小姐。”   何所依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只匆匆忙忙的走了进去,匆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入眼便是此刻何徽正坐在几案后面,手中只拿着书卷,面上的神情倒是极为淡然。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约于人   何所依轻轻舒了一口气,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唤道:“父亲。”一边行着礼,一边抬眸望了一眼何徽。   何徽方才便听见了外面有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经意间抬眸,一看见这竟然是何所依,心下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平日里何所依是最为沉稳的,怎的今日会如此匆忙着急?   思索了片刻过后,终是淡淡点了点头,望着何所依站起了身子,这才顿时明白了过来。想来应该是因为沈霍纳妃之事,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在京中已然是传的沸沸扬扬。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此时也不过方下了早朝不久,只是他不曾想到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何所依已经知晓了。   “依儿,如此匆忙,有何事?”问着,抬眸望了一眼何所依,神情却只是淡淡,随即又翻看着手中的书卷,只静静地等待着何所依的回答。   何所依微微抿了抿唇,开口说道:“父亲,女儿听闻,今日朝堂之上,皇上提及了为太子选妃之事。”顿了顿,终是有些犹犹豫豫地再次问道:“皇上可有为太子殿下指婚?”   何徽当然明白何所依的心思,抬眸极具深意地瞥了一眼何所依,却只是轻声说道:“皇上倒是没有提及赐婚一事,只不过看皇上的意思,是要太子尽早纳妃了。”   何所依十分紧张的听着何徽的话,见他说皇上没有提及此婚之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微微颔首道:“如此,尚还好……”   何徽看着何所依的模样,心中的感情亦是极为复杂,思索了片刻过后,将手中的书卷搁置在了桌上,随即才抬眸望向了何所依,说道:“他的心思,你在这里一人猜测,倒不如当面问问他。”   何所依本来没有反应过来,听着何徽朝自己说话,这才抬眸恰巧对上了何徽的目光。眉心微低,略略思索了一番,觉得何徽说得极有道理,遂点了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语罢,四下望了望,此时心中满是沈霍的身影,哪里还想继续待在这里?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女儿告退。”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身子,莲步轻移,朝着房门外走去。   出了松涛院,方才一直沉默着的浮萍这才定定地望着何所依的侧脸,眼神当中充满了疑惑,“小姐,您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又担心什么呢?”   朝中的这些事情,浮萍一个婢女,自然是不大明白。如此一来,面对何所依的担忧,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何所依心中早已是乱作一团麻,耳边传来了浮萍的声音,回过了神来之后,侧过脸同浮萍对视了一眼,眉头也是微微蹙了蹙,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如今皇上重用太子,太子妃的人选,只怕由不得他了。”   如此说着,何所依心中又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虽然自己是无比信任沈霍的,沈霍待自己亦是极为信任,但那毕竟是从前。今时不同往日,沈霍已经得了皇上的看重,这人心有变,自古以来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思及此,何所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难受,一大堆的疑问和猜测,都必须同沈霍见上一面,才可以问个明白。索性微微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抬脚快步的朝着江虚阁行去。   入了房中,便什么也不顾得,快步行至几案后落座,提起笔便在纸上写着些什么。一侧的浮萍则是上前一步,站在了何所依的身后,目光细细的望向了纸上,原是在给太子写信。   不多时,一封信便已经洋洋洒洒写好。仔细望去,字体倒不如往日的沉稳娟秀,反而多了几分匆忙与不羁,似乎是在表达着何所依的情绪。   何所依将信装入了信封中封好,随即递与了浮萍,淡淡的说道:“你去命人将这封信送往东宫,务必要快些,亲手送到太子殿下手中才是。”   浮萍闻言,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接过了何所依递过来的信封,心领神会般地装入了袖内,抬眸望向了何所依深邃的眼眸,便知道她此刻心情定然不太好。   也并不多磨蹭,浮萍拿了信便匆匆忙忙出了门外,吩咐人送信,全然不知此时何所依心中的酸涩滋味。   东宫之中,气氛也并不同往日,极大的沉闷感充斥了整个东宫。因着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沈霍心中也不大滋味,此刻正坐在桌旁,手中兀自端着一盏茶水,面上的神情却并没有那般悠然惬意。   想来何徽回府后定然会告知于何所依,也不知何所依是否会误会,自己此时也不便出宫,着实是让人有些纷扰不已。   正思索着,殿外便已然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随之而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小太监,“太子殿下。”   沈霍见是小太监,便也不怎么理会,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后,目光又望向了手中的茶盏,陷入了沉思当中。   小太监拿出了袖子里的那个信封,有些犹豫地望了一眼信封,又望了一眼沈霍。今日沈霍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想着这毕竟是何所依派人送来的信,沈霍应该不会恼怒。   想到这里,小太监终是上前了一步,将手中的信封呈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太子殿下,何小姐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让奴才定要亲手交于殿下。”   沈霍本还在沉思当中,听见小太监说到何所依,一下子便吸引了注意力,目光望向他手中的信封,站起了身,从他手中接过,“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闻言,见沈霍心情似乎好了些许,心下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儿,应了一声之后,便缓缓退出了殿外。   待到小太监走后,沈霍这才拆开了信封,小心翼翼地将信展开,细细的读着上面的内容。眉头却是不由的微微一蹙,信上所言,是何所依约自己午膳后在城西的一处亭子相见,倒是并未说其他什么。   然而正因何所依没有多言其他,才让沈霍心中有了隐隐约约的不安感。想来何所依定然是知道了朝堂之上的事情,故而才要同自己见上一面。   思及此,沈霍将手中的信合上,轻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思索其他。抬脚缓缓的行至殿门处,抬头望向了天空,晴空万里,云卷云舒,心情却是这般的压抑。   一晌午的时间转瞬即逝。膳毕,沈霍便匆匆忙忙的出了殿外,身后的小太监紧跟了上来,“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沈霍轻舒了一口气,只是淡淡的说道:“出宫。”说着,也并不回头去看小太监,只是匆忙的朝着宫门外走去。听见了身后的声响,遂顿了脚步,侧过身子,望着身后的一众太监,吩咐道:“你们不必跟着。”   众人闻声,自是会意,齐齐行了礼,目送着沈霍出了东宫。   因着脚下速度极快,不多时,沈霍便已行至皇宫宫门不远处,远远的望着宫门外的街市,想着即将就要同何所依见面,心中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袖子中的手也是微微紧了一紧。   正往着宫门口行去,身后却传来了匆忙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的高声呼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沈霍顿住了脚步,转过了身子望去,原是东宫当中的小太监,匆忙跑了过来。待那小太监近至身旁,这才打眼仔细瞧了瞧。见眼前人神色匆忙,额上已然有了些许汗珠,遂开口问道:“何事?”   小太监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一路小跑过来,着实是有些累人,幸好在宫门口追上了沈霍。本来一口气儿之后,抬眸对上了沈霍有些疑惑的目光,回答道:“太子殿下,皇上……皇上方才派了人来东宫,宣您过去御书房,说有要事商议。”   小太监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继续说道:“奴才想着殿下您方走不久,皇上又急召,总不能耽搁了,这才匆忙赶来,好在殿下尚未出宫。”   沈霍闻言,见小太监说皇上急召,顿时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早朝时,也并未见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这会子派人来宣?略略思索了一番,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何所依的身影,眉心微低,略微有些踌躇。   小太监自是将沈霍的神情看在了眼里,有些不明所以,抬手挠了挠头,眼中含了几分疑惑,“殿下,快些前往御书房吧,莫要让皇上久等了。”末了又添了一句,“方才来的人说是皇上有要事与殿下商议,要您快些过去。”   沈霍听着小太监这一番话,自是无法。皇上如此匆忙宣见,想来应是有要事,自然是不能耽搁。思及此,沈霍轻叹了一口气,掩饰过去了眼中的一丝落寞和无奈,暂时将何所依搁置脑后,随着小太监往御书房去了。   一路上,沈霍心中万般感慨,何所依的身影到底是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再走几步,便是御书房,沈霍稍稍正了神色,也不在思索些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整了整衣襟,迈入了殿内。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见倾心   近些天来,皇上只觉自己的身子骨越发不好。太医院那些个人,倒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劝他不要过于劳累。随着沈霍入殿,皇上将手中的朱笔搁置,抬眼望向了沈霍,望着他规规矩矩行礼,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欣慰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圣安。”   自己的这个儿子,其实各方面看来也都不错。先前因着顾之衡与秦妃,倒是忽略了沈霍,他的这些好,自然也没有看在眼里。想着这些,面容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微微一抬手道:“起来吧。”   沈霍闻声,缓缓站起了身子,这才抬眸稍稍瞥了一眼皇上。见他面容有些严肃,便知道此次并非什么好的事情。心中顿时有了些忐忑不安,半晌,才开口道:“父皇宣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听着沈霍的声音,开了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胸中气短,咳嗽了一声。稍稍顺了顺气,这才又望向沈霍,缓缓的开口说道:“西南战事不断,先前派你军中的何辰微,何相之子,虽说捷报连连,但战事始终未能平息,于我朝而言,自然没有什么好处。”   语罢,皇上兀自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微微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神却不是那般轻松惬意,反而有些许凝重在里面。   沈霍听说皇上这一番话,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仔细想来,也的确如此,自古战争便是灾难,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更何况这仗也不能永远打下去。先前西南战事,他也是研究过的,其实只不过是两国之间,都没有一个先停战,或派使者讲和,故而才延续了这么久。   想到这里,沈霍轻舒了一口气,抬眸望向了皇上,眸中闪着光芒,道:“父皇,儿臣认为,两国之间的战事早该结束,只不过西南边陲的情况,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究竟是否该派使者讲和,也须得先了解情况再言。”   皇上细细的听着沈霍这一番言论,自然觉得十分有道理,望向沈霍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赞许。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搁置于桌上,淡淡道:“你说的倒有道理,那便修书一封,或派人前往西南,探探究竟再论。”   沈霍自然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谈,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了何所依的身影,自然是格外的迫不及待。方才本已经快要出宫,却被皇上宣来讨论政事。   眼下也已经讨论出了解决的法子,沈霍自是不愿再在此多呆,遂朝着皇上道:“若无事,儿臣先行告退。”一边说着,一边抬眸望向了座上的皇上。   见皇上颔首,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转过身便加快了脚步,朝着殿外走去。   出了御书房,见夜幕渐垂,天色已晚,沈霍心中顿时便是一沉。本以为自己在御书房当中并未留些许时候,却没想到,此时已经到了晚间。自己在御书房当中,已然有了一个时辰左右。   已经这个时候,想来何所依等不到自己,早已回了何府。思及此,沈霍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生怕何所依因此同自己生气。犹豫踌躇了许久 终是轻叹了一口气,抬脚便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小太监见着沈霍朝前走去,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走在了沈霍的身侧。看着沈霍似乎是要往东宫的方向去,顿时心中便有些疑惑了起来。方才自己是在皇宫门口拦住沈霍的,想来他定然是要出宫去,怎得这会子又要回东宫?   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太监望着沈霍的侧脸,终是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不出宫吗?”   沈霍听着小太监的问话,脚步略略一顿 眸光闪烁,却好似聊无希望一般,微微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此时天色已晚,还出宫做什么?”语罢,也不再理会身侧的小太监,抬脚只往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小太监见状,知道似乎是自己说错了话,怔了片刻过后,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再不言语。   彼时,城西一处亭子。两抹倩影正立于亭内,自是何所依和浮萍。此时的城西自是没有多少人,如此一来,眼前的情景便显得有些萧索和荒凉了。   而浮萍的面上,却显现出了极大的无奈,眼中的神情亦是无比的复杂。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看到何所依侧脸时,终究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自家小姐从午膳过后,便一直同自己候在这里。昨日何所依写给沈霍的那封信,她自然是看到了的,也知道何所依这会子是在等沈霍来。   浮萍不由自主的抬眸望了一眼天色,此时夜幕降临,西北角已经浮了几颗若有若无的星。沈霍此时却还未来,想是定然不会来了。思及此,望向何所依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心疼与无奈。   虽说是夏季,到了夜间这风却还是有些凉的。何所依不由得抬手轻轻的紧了紧披风,目光却是定定的望着正前方,双眼当中有些空洞。   浮萍望着眼前何所依这般模样,自然是无比心疼,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微微抿了抿唇,终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缓缓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小姐,您在这里候了两个时辰了,此刻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还未至,想必是不会来了。”   此话一出,浮萍十分明显的观察到,何所依的羽睫微微一颤,似乎是心中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浮萍既无奈,又心疼,遂上前重新为何所依系了系披风的带子,柔声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太子殿下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何所依静静的听着浮萍的话,自然知道她不过是在安慰自己,随即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是并无半点笑意,“好。”说着,仍然是目不斜视,神情略微有些恍惚和失神。   浮萍见何所依答应,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了何所依,出了亭外。   一路款款走着,何所依心中却始终平静不下来,早已是乱作一团麻,烦恼不已。眉头亦是紧蹙了起来,脑海中思索许多。   一侧的浮萍望着何所依的面庞,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眉心微低,安慰道:“小姐不必多心,太子殿下心中始终是有小姐您的,任是皇上命他纳妃,太子殿下不是也推脱延缓了吗?”   浮萍所说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只不过知道,终究只是知道而已,人心自古多变,先前沈霍并不得皇上看重与宠爱,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沈霍因着皇上信任看重,将自己抛之脑后,倒也说得过去。   想着这些,何所依眼中便含了几分悲戚,格外的忧伤。“罢了,若真如此,我权当看错了人。”说着,脚下的步伐也是加快了不少,似是在宣告着些自己的决心已定。   浮萍见状,顿时眼中有了些许落寞,轻叹了一口气。虽不知事实到底如何,但最起码在她看来,沈霍是个值得何所依托付一生的人,更不会同何所依所猜想那般忘恩负义。   次日,方下了早朝。皇上朝着身后的太监吩咐了几句 ,便回了内殿。   一太监得了吩咐,转身又折返了朝堂上,匆匆忙忙地追出了殿外,远远地望见了沈霍的身影,这才快步上前,唤道:“太子殿下!”   沈霍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身见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遂面上勾起了一丝笑意,问道:“公公,怎么了?”一边问着,一边有些疑惑的望向眼前的总管太监,想必是皇上有什么事情。   太监见着沈霍对自己极为客气,不由自主的便连想起来了以前的顾之衡,顾之衡对待自己的态度,可是极为傲慢和无礼的,哪似沈霍这般客气。   思至此,面上亦是挂起了笑意,对上了沈霍有些疑惑的目光,说道:“回太子殿下,皇上方才吩咐了,让奴才来唤殿下您过去。”顿了顿,声音稍稍小了一些,随即又继续说道:“皇上有事要与殿下谈。”   沈霍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地面,轻笑着说道:“好。”一边说着,见太监朝自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跟着太监,朝着另一侧走去了。   没走几步路,便已经随着太监走到了殿外。方顿住了脚步,便见着太监转过了身子,望向自己,“皇上方才吩咐了,让殿下直接进去便是,不必通传。”   沈霍听着太监这句话,略微是有些许惊讶,随即抬眸朝着殿内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迈入了殿内。   方一入殿,龙涎香的香气便已经将他包围,香气倒是格外的宜人,沈霍只觉得身心也轻松了不少。方才在殿外候着,本来想着通报,未曾料到皇上这次竟然免了通报,想来心情定是不错。   思及此,抬脚又朝着内室走了几步,这才望见了皇上,依旧是依着规矩,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一边行着礼,一边目光盯盯地望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候着皇上的回复。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往情深   皇上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微微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顿觉香气扑鼻,心情自然也舒畅了不少,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起来吧。”   望着沈霍缓缓站起了身,复又说道:“近几日御花园里的春色极佳,朕想着近日在御花园赏花。”顿了顿,定睛望着沈霍,目光当中自然是别有深意,几乎是极为淡然的说道:“朕已经命人,前往朝中各官员家中送了请帖,邀众臣携女儿入宫,一同赏花。”   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沈霍,微微眯起了眼,又说道:“你到时可要好好赏花,莫要辜负了这满园的春色才是。”   沈霍听着皇上这一番话,顿时心中便有些明白了过来。此次在宫中御花园举办赏花宴,偏生又邀请了众臣携女儿前来。皇上的意思,沈霍是再清楚不过了。   况且他最后一句,让沈霍好好赏花,莫要辜负满园的春色,这显然是一语双关,自然是带了几分别的意思。   沈霍眼中迅速的闪过了一丝无奈,皇上既然已经如此安排了,请帖都已经了送出去,自然是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思及此,极力掩饰了面上的不悦之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是,儿臣遵旨。”但是对皇上完全没有顾忌自己还是感到不快的,不过却是断然不能表现出来。   彼时,楚府中,楚和的房中。   楚和手中拿着方才楚太尉命人送来的请帖,脸上满是喜色,好似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赏花宴……”口中喃喃念着,眼中依然闪烁着些许光芒,心中自是在盘算着些什么。   门外传来了缓缓的脚步声,楚和将手中的请帖放置于桌上。抬眸望去,见果然是楚太尉,随即站起了身子,眼里也满是笑意,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父亲。”   楚太尉一边望着楚和,一边走入了房门,随即目光便转移到了桌上放着的那张请帖上,朗声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楚和缓缓直起了身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女儿知道,此番皇上在宫中御花园举办赏花宴,又要众大臣携女儿入宫,定然不单单是因这赏花宴,而是为着给太子殿下择妃。”   楚太尉听着楚和的这句话,朗声又笑了一声,随即便坐在了位子,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满含笑意地望向眼前的楚和,说道:“你倒是看的明白,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已经知道了。”   楚和闻言,自是勾颌浅笑,梨涡深陷,煞是好看。这楚和向来便有“西京第一美人”的美称,容貌在西京可是一等一的,更不必论才艺之类,自小便受着良好的教育与熏陶,方方面面都是极为好的。   “父亲不是也希望,女儿能够嫁入东宫,成为太子殿下的正妃吗?”楚和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了桌上的请帖,反复的看着。   楚太尉望着自家女儿的模样,脸上早已是笑开了花。楚和说的没错,他的意愿,本来就是让楚和嫁入东宫。待到日后沈霍继位,她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了。   一晌午的时间恍然过去,转眼便已经到了午时后。御花园中已然是熙熙攘攘,沈霍自然是同皇上站在一处,又有朝中大臣及其女儿,三三两两的入宫来。   沈霍在人群当中寻找着何所依的身影,却是迟迟没有找到,心中不免有了些焦急。按理说皇上派人去送了请帖,这朝中众臣自然是会应约而来,何徽身为丞相,自是不会拒绝。   沈霍脑海中思索着许多,脸上也是一时失神,眸光当中有些许空洞。隐约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见果然是何所依同何徽,心下顿时便有些激动了起来,目光直勾勾的望向了那边。   何所依抬眸时,自然也望见了沈霍,心中自然是有些许激动,但面上却忍住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极为淡定地低垂了眸子,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来。   皇上自然是注意到了沈霍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随着沈霍的目光望去,望见了何徽与何所依。眸光一闪,似乎是在思索着些什么,清咳了一声,朝着身侧沈霍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沈霍见着皇上问自己,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神情 定然是被皇上看到。略略有些异样的神情,随即又很快消逝。在整个西京,自己与何所依之间的关系,众人皆是有所知晓,倒也不惧皇上知道。   “儿臣只是看,那边的花开得倒好,不如去那边赏花。”沈霍一边说着,一边侧过了脸,将目光望向了皇上的面庞,等待着皇上的回答。   皇上听了沈霍的话,心中自然知晓,这也只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淡淡道:“自然是好。”说着,四下望了望,抬脚便往着沈霍方才所指方向走去。   沈霍跟在皇上的身侧,一齐走着。目光却是紧紧的望着何所依,丝毫不离,想着到她身边,也好解释一番昨日自己未能去赴约的缘由。   哪知正与皇上往那边走,何所依便已经快步走向了另一边。沈霍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脚步不由得一顿,引得身侧的皇上也望向了他,眼中含着几分疑惑,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沈霍连忙摇了摇头,目光也从何所依身上收了回来,随即望向了皇上,“无事。”语罢,便见着何徽上前了一步,朝着皇上同自己行礼,“臣见过皇上,太子殿下。”   皇上向来倚重何徽,且今日又是赏花宴,故而微微一扬手,脸上含着笑意,示意何徽免礼,“爱卿不必多礼。”   正这时,右侧缓缓走来了二人,细看之下,原是楚太尉与楚和。楚和本就容貌倾国倾城,素来便有“西京第一美人”之称。今日赏花宴,自是又着重打扮了一番,一身鹅黄色衣裙,清秀脱俗,又多了几分女儿家的俏丽。   “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楚太尉上前恭恭敬敬朝着二人行礼,身后楚和亦是极为端庄的随礼,大家闺秀的姿态尽显。   皇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了楚和,这楚太尉之女,自己虽说有所耳闻,但却也是从未见过的,如今见着了,细细看着,只觉得的的确确当的起“西京第一美人”的美称。   “不必多礼,今日赏花宴,尽兴便是。”皇上一边说着,一边却望向了身侧的沈霍,似乎是在示意着些什么。   而沈霍自然是将皇上的动作看在了眼里,心中也无比清楚皇上的意思,只不过他心中已然有了何所依,其余的女子,自是入不了他的眼。遂也只是抬眸望了一眼楚和,目光之间满是淡然,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一般。   皇上自是与几些个大臣言谈,其余人也皆散开。沈霍四下望了望,寻找着何所依的身影,却听得一声惊呼,忙望去,眼见着楚和便要摔倒,忙飞身跃前,揽住了她,随即又很快放了下来,礼貌的说道:“楚小姐,没事吧。”   楚和近乎深情的望着沈霍,怔怔摇了摇头,“多谢太子殿下。”   不远处,何所依同闺中密友站在一处,自然是将这些看在了眼中,心中却不知做何感想。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此话之于楚和对沈霍,莫过于此。原本只是为了太子妃之位,经历赏花宴一事之后,楚和却是彻彻底底欢喜上了沈霍。   她不由得起了心思,满面飞红的去寻楚太尉,告知与他:“父亲。女儿心悦太子殿下,女儿想做他太子妃。”   瞧着楚和这般小女儿情态,楚太尉心中却有些惆怅。但凡明眼人都可看得出来,沈霍同何所依的关系不一般。眼下沈霍心中已然有了何所依,怎会有楚和的容身之地?   思及此处,楚太尉看向楚和,眸中便带了几分忧虑和关切:“和儿。你该知道,太子殿下眼下心悦何府大小姐。”   “那又如何!女儿不管太子殿下眼下心悦于谁,女儿只想要嫁给他。”楚和听了楚太尉所言,面上却仍是一派坚持。   “只要女儿嫁给太子殿下,日日夜夜朝夕相处,总能培养出些情意。”说到这里,楚和已然带了几分哭腔,“女儿不愿不做任何尝试,就放弃他!”   听了这话,楚太尉有些无奈。可楚和毕竟是他自小疼宠到大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她受委屈。楚太尉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心软,道:“你若着实欢喜他,便且仔细规划,我不拦你。”   “谢谢父亲。”见楚太尉终是松口答应了,楚和面上显出几分亮色,着实喜悦的样子,“女儿一定小心行事,还请父亲放心。”   说罢,楚和心下有了希冀,便想着早早行动。她当即拜别了楚太尉,雀跃离去。瞧着楚和雀跃的身影,楚太尉心中却只是有些暗暗忧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起阴谋   “还望和儿能同太子殿下修成正果啊。”楚太尉默默在心底想着,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去,不再去想其他。   而楚和回了房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她略一思索之后,唤来了自己的心腹侍女:“你且去派人打探一番,太子明日的行踪。”   “奴婢这就去。”心腹侍女低低应了,当即转身离开,遵着楚和的吩咐行事去了。楚和便独身一人坐在院中,焦急等待着。   不一时,侍女又匆匆回来,禀报楚和道:“小姐,奴婢打探到了。太子殿下明日要去湖上泛舟,眼下正准备着呢。”   “这倒是方便我行事。”楚和听了,眼前微微一亮:“明日我也前去游湖,恰能同太子殿下来一场偶遇。”   她心下有了主意,面上也显出几分欢喜来,复又吩咐侍女道:“你且派人准备好船只等物件,明日我要泛舟湖上。”   “是。”侍女应了,匆匆下去准备。楚和则焦急等待着。   她从未有一天如此盼望第二日的日头升起,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喜悦,晚上睡觉也不大安生,脑海中浮现的一直是明日同沈霍的“偶遇”情景。   日头一点点偏移西沉,星子挂上了夜空。不知过了多久,星子也黯淡了下去,天边显出一分鱼肚白,太阳升起,复又是新的一天。   这日楚和起的比以往早了约莫一个时辰。一想到今日便能遇到沈霍,她心下欢喜的很,是以起的也格外的早。   “快,帮我穿衣打扮。”楚和一起身便匆匆吩咐侍女道,眸间颇有几分焦急的意味。侍女瞧着楚和这般急忙的样子,自是不敢耽搁,纷纷上手准备起来。   期间楚和一直吹毛求疵,总觉着自己的眉型不大齐整,腮红抹的不好,口脂又太过艳俗。连连挑剔了许久,这才满意下来。   她抬眼望着镜中的自己:眉如远山涵黛,目似秋水横波。巧笑倩焉,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好看的紧。一颦一笑之间,皆成文章。楚和又特意穿了一袭白衣,更是宛若仙子下凡。   瞧着镜中的自已没什么异样,楚和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道:“我今日打扮的这么好,太子殿下必定是会多看我两眼的。”   她心下这般想着,便也容不得丝毫犹豫,当即唤了侍女小厮随同着她一起出府,去了湖上,想着遇到沈霍。   微风轻轻浮起,吹皱了湖面,一片碧波荡漾。楚和身处在这番环境之中,连带着心情也闲适了几分,眸中捎带了笑意。   这时小厮过来,低低向着楚和道:“小姐,船只都准备好了,就在湖西面拴着呢。您可要现在前去?”   “自是这般。”楚和微微一颔首,笑言道:“眼下正是泛舟湖上的好时机,此时不上船,还要何时再上?”   说罢,她也不去理会众人有无发现她语中的深意,微微一笑,率先抬脚上了船去。看着楚和上来,众人也都纷纷尾随其后,一同上了船去。   上船之后,楚和不由得细细打量片刻。只见眼前的船只虽算不得极尽奢华,却别有一番清净幽雅的趣味。船是用乌木做成的,古朴大方,外头微微罩了一层白色轻纱,叫人看不清船内端倪,显得神秘莫测。   楚和掀开帘子,进入了船中。乍一进来,一股子清香的气味便先是扑鼻而来。淡淡的荷香,并不惹人讨厌,反而显着安适极了,叫人不由得放松了心情。   一旁的心腹侍女瞧着楚和脸上神色有些不对,察言观色,忙解释道:“这香是用这湖中的荷花制成的,别有一番风味。您要奴婢全权负责此事,奴婢便擅做了主张。若您不乐意,奴婢这就叫人把它撤了下去。”   “不必了。”楚和微微一笑,眸中有些淡淡的欢喜。“这香味清幽淡雅,招人喜欢的很。就这么留着吧,不必撤下。”   说罢,她又径自向着船只内室走去。侍女小心看着,见楚和确实没什么不悦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匆匆缀在楚和后头进去了。   船只内室里头是一小几,旁边有几个藤绳编制成的坐垫,还放着几本书。楚和拿出来细细看过了,只见皆是史书典籍,或是前人诗词,着实对她口味的紧。   楚和环绕了一周,见着这小船虽不大,却是五脏俱全,心中满意连连。她笑着对侍女说:“这船你布置的不错,待回府之后便去领赏吧。”   “多谢小姐!”侍女听了楚和此言,眼前一亮,忙恭敬应下,语气间皆是感激之情。瞧着她这样,楚和只微微一笑,坐在了船舱之中,将目光放向了窗外。   ——窗外仍旧是一片碧波荡漾之景。涟漪渐渐扩散开来,原是远处划来一叶扁舟。舟前站着一人,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身着一袭玄色衣衫,头发高高的束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面容。这不是沈霍还能是谁?   瞧见沈霍果真来了,楚和眼前一亮,忙吩咐小厮道:“看到远方那船没有?且快些划过去,划到那船旁边。”   她的话说了一半,确是戛然而止了。小厮有些疑惑,奇怪楚和怎的突然不说话了,忙抬头去看。   只见楚和神色有些愣怔,直直盯着远方一处。小厮顺着楚和的目光往外望去,只见沈霍站在船头,眸色沉静。他旁边还有一女子,穿着水蓝色衣衫,眉目间颇有几分睿智和温柔小意。   “这不是太子殿下和何……”小厮一时之间有些震惊,不由得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一旁的侍女瞧着楚和神色不对,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不叫他接着说下去。   而被小厮这一惊一乍的喊声,楚和也终是回过神来。她瞧着远处的方向,眸中有了几分历色。   即便小厮不说,楚和也看的分明:远处分明是楚和和何所依并肩立着。两人虽没站在一条船上,两条船却是齐头并进。两人隔着细细的湖水相互依偎着,颇有几分天作之合的意味。   “那位置本该是我的,怎能让她抢走?”楚和狠狠的看着何所依站立的方向,胸中怒火翻涌难平。她着实气愤的狠了,心念一转,便想出一个恶毒的主意。   她转过身去吩咐小厮道:“前面那船头一侧站着的是何府大小姐,你可看的分明?”   何所依在京中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厮自然识得。便对楚和道:“何府大小姐,小的自然是识得的。却不知小姐怎的提起她来?”   楚和对于小厮的问话,却是不管不顾,只微微笑开了,有些狰狞的意味:“这船上可有几个水性好的人?”   被楚和笑得有些畏惧,可小厮纠结了片刻,终究决定老实答到:“小姐,小的还算得上是略通水性。另外船上还有约莫四五个人,水性也是不错的。”   “很好。”楚堔微微笑开了,却只是阴森的让人觉着颇有几分不适,“你且去派几个人下去,给我掀翻了这船。切记是何府大小姐那一艘,不可掀错。”   “小姐怎的想去掀翻那船?”听着楚和吩咐,小厮却有些犹豫的样子,迟迟不愿动手。   瞧着他这般情态,楚和心中更是来气,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眸间是浓浓的不悦不悦神色:“我叫你去,你便去就是了,那里这么多废话?”   瞧着楚和这般色厉内荏的样子,小厮有些畏惧,只好应了楚和的命令,前去准备掀翻何所依的船。   见着小厮准备前去,楚和又忙仔细吩咐道:“切记小心行事,自水中潜伏过去掀了那船,不敢叫人察觉半分端倪。”   “是。”小厮恭敬应了,当即携同几个水性好的,一同下了船去,朝着何所依那个方向奔过去了。楚和细细看着水面上渐次扩大到那处的涟漪,眼中闪过几丝得色。   她默默在心底想着:“何所依,你可没料到吧。你本想在太子殿下眼前出这一回风采,却终究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她不知道的是,今日之事,本就是沈霍主动相约了何所依,一同前来游湖。只不过楚和只同下人吩咐了打探沈霍的消息,这才没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赏花宴之后,何所依本独身往外走去,却是被沈霍叫住了。她略略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问沈霍:“太子殿下,怎么了?”   这一下,仿若惊鸿一瞥,让沈霍心动不已。他勉力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悸动,这才说道:“是这样的。你次日若是无事的话,可愿陪着我一同泛舟湖上?”   说罢,沈霍脸上泛起几丝薄红,有些不大好意思。何所依听了之后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丝笑靥来,略带羞怯的道:“太子殿下相约,臣女自是愿意前去。”   于是事情便定下了,这才有了今日两人一同相携着泛舟湖上的情景。只是楚和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晓。   她只吩咐着小厮前去准备掀翻何所依的船只,眸底有些势在必得之意。想着沈霍还在一旁,她若直愣愣站在这里,恐会让人发觉端倪。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须懂事   为着避开这等嫌疑,楚和仔细吩咐好小厮之后,见着他们下了水,自己这才放心,当即上了岸去,在岸边细细看着。   另一边,楚和派出的几位小厮一路前行,倒也行至了何所依船下。他们见了船底之后,仔细观察着,瞧哪个是何所依的,哪个是沈霍的。   不出几时,几人便分辨了出来。为首那小厮正是方才有些犹豫不决那个。现如今他想着楚和的神情,顿觉骑虎难下,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何大小姐,对不住了。小的也是迫不得已,还望您体谅体谅。”   他心中思索了片刻,便再不犹豫,当即伸出手去推面前的船底。一旁的几个小厮看着有人动作,也不再犹豫,纷纷上前推将起来。   这水下的变动,自是如数传到了上头。何所依初时觉得船体有些轻微的摇晃,却只是不以为意,只当是风的吹拂。   一旁的沈霍敏锐瞧见何所依神色有些异样,忙关切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瞧着你脸上的神色不大对。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同我说。”   何所依却只是微微摇了头,将疑惑压在心底,淡淡笑着说到:“无妨。不过是觉着这船有些颠簸,算不得什么大碍。应当是臣女多心了。”   见着她这般,沈霍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把目光集中在何所依船只那边,细细观察着动静。只待若有什么危险,便当即救出何所依来。   而何所依起初并不以为意,可那水中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船只也跟随着颠簸起来。颠簸的幅度着实大的很,何所依堪堪想保持平衡,却是怎么也不能,一时不察,当即掉到了水中。   水中楚和派来的众人瞧着何所依掉入水中,知是任务完成了,也不再久留,当即离开了此处。   徒留何所依一人在水里头苦苦挣扎。这个季节的谁还颇有几分冰凉,何所依今日穿的又不算十分厚实,这样一来,整个人更是瑟瑟发抖,几乎冻僵了。   因着被冻的手脚不灵活,何所依扑腾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浮上去,反而还呛了几口水,狼狈极了,在水中迟迟不能上来。   此时何所依已然有些缺氧,眼前花白一片,看不清面前的景物。她在水中模模糊糊的想着:“上一世信错了人,枉活了一遭;这一世好不容易遇到了良人,莫非就要如此离去?”   思及此处,何所依顿时有些不大甘心,猛地又起了几分力气,扑腾的动静更大了些。就在她扑腾之时,忽又听得一声落水的声音。   旋即便是沈霍焦急的叫喊。一个宽厚的男性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船去。   这自然是沈霍了。他方才一直密切观察着何所依,只见何所依那边船似是受了什么大力,猛地向下倾倒过去。沈霍一惊,当即顾不得其他,也匆匆下了水去救何所依。   他在水中搜寻了有一阵子,这才寻到了何所依的身形,放下心来。沈霍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连忙扶着何所依上了船。   此时何所依已然呛了些水,面色极为苍白,眼睛禁闭着。她乌黑的发丝被水黏在了脸颊两侧,显得憔悴极了。   沈霍心中疼惜,忙轻轻拍了何所依的背,让她呕出水来。随着沈霍轻微的拍打,何所依呕出从湖中喝的水去,面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瞧见何所依神色缓和几分,沈霍知道何所依已然没了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心头还有几分疑惑,忙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   “劳烦太子殿下关心。”何所依现如今语气虽还有些虚弱,却已然是好了许多,“臣女现如今感觉好多了,多谢太子殿下方才鼎力相助。”   “无妨。”沈霍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你是怎的掉下水去的?方才也没有什么大的波浪。着实是奇怪的很。”   被沈霍这么一问,何所依顿时心中也起了几分疑惑。她在心中细细思索,仔细回忆着方才情景。   回忆了片刻,何所依这才有些不大确定的说道:“臣女方才,感觉到一股子大力。似是有什么东西掀翻了船,臣女这才落了下去。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听着何所依一言,沈霍有些沉默了。他想着自己方才瞧见的何所依船上不同寻常的波动,心知多半是有人搞鬼,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他有些愧疚的看向了何所依,道:“都是本皇子不好。若本皇子让你一同乘坐一船,多半不会出现这等意外。”   “太子殿下这就见外了。臣女并无半分责怪太子殿下的意思,反倒应该感谢太子殿下的鼎力相助。”何所依笑了笑,轻声道。   此刻何所依也微微缓了过来,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不复方才的惨白。沈霍看着她这般样子,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只是现如今两人毕竟都湿透了,若还在湖上逗留恐会感染风寒。思及此处,沈霍当即提议道:“不如我们且先回去,待换了衣服,或是改日再来游玩。”   沈霍的提议,何所依自是欣然同意的。于是沈霍当即吩咐了船夫朝着岸边划去。他也微微抬了头,向着岸边眺望。   这一望,沈霍的眉头便是紧紧皱了起来。只见岸边站着一女子,距离太远沈霍看不清她的神情,却知道这女子是望着他们这边的。   瞧着沈霍看了过来,那女子许是一惊,忙匆匆远离了岸边。可即使是这短暂几眼沈霍也看出来了,那女子神采形态,都像极楚和。   楚和怎的会来这里?沈霍心下疑惑,再联想到何所依方才的遭遇,心中便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方才何所依遭受的那等不测,许就是楚和所为。”   他心下起了几分疑惑,只是并未将这这猜测说出来,只想着回去之后慢慢调查。一旁的何所依察觉道沈霍神情有些凝重,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她瞧着沈霍目光似是望向了岸边,便也顺着沈霍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几株垂柳,旁的人影一丝都没能看见。这样一来,何所依更是生起了几分疑惑。   沈霍却只是勉强笑了笑,道:“无妨。只是方才好像看到了什么,现如今却又看不见了。许是本皇子看错了,不必在意。”   何所依知沈霍必定是隐瞒了什么,只是见他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问,只能把疑惑默默压抑在心头。   却说另一边。楚和悄悄上了岸去,远远的望着何所依那边的动静。她瞧着远处传来了落水声,继而便是何所依跌了下去,不由得有了几分得意。   “这下我看你还怎的引起太子殿下注意。”楚和心中得意,面上也隐隐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却是在下一瞬顿住了。只见沈霍竟是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水去,不一时便把何所依救了上来,两人湿淋淋的坐在船边。   楚和看的目龇欲裂,心中嫉恨无比,却也没什么办法。此时那厢两人的船已然缓缓朝着岸边开动过来,楚和唯恐沈霍会发觉她的踪迹,忙匆匆带着下人走远了,避开了沈霍二人。   船渐渐靠岸,徐徐停了下来。何所依在沈霍的搀扶下下了船。虽正值夏日,这衣衫尽湿,阵风吹过,到底还是有些凉意。   “小姐,快些回府换身衣裳吧,免得着了凉。”一侧的浮萍看着何所依浑身湿透,终是有些忧心。   何所依还未来得及开口,沈霍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外衫,披在了何所依身上,言语之中具是关切和忧虑,“起风了,莫要着了凉。”说着,轻轻牵了何所依的手,抬脚往前走去。   近几日诸多事情让何所依与沈霍皆是头疼不已,因此二人之间也有了些许隔阂,今日这么一出,何所依虽说落了水,可二人的情又如同先前那般好,倒也算值得。   何府的马车,方才来时何所依心想着徒步回府,难得这般悠闲,故而早早的便遣了车夫回去。眼下只得上了沈霍的马车。   马车内,沈霍轻轻掸了掸衣上的星点尘土,满是柔情的目光望向何所依,仔细看来,竟有几分愧疚感,略微沉吟,缓缓开了口,“近几日,朝中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何所依今日本心情大好,如今见沈霍又提及此事,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随即眸中已无了笑意,只低垂了眼眸,微微颔首,似是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霍见状,知她心中不快,亦是万般无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微抿了唇,也不言语。   何所依悄悄抬眸瞥了一眼沈霍,见着他这般模样,原先心中本来多有怨怼,今日游湖时这么一出,倒是让她没了怨气。   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继而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沈霍,轻声说道:“臣女自然知晓,殿下也莫要多想什么,那些个道理,臣女都明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兴师问罪   沈霍本还在失神当中,耳畔突然传来何所依的声音。回过了神儿来,听着她这句话,心中却是泛起了些许心疼。半晌,才沉声说道:“本宫心里的女人,无须如此懂事。”   顿了顿,已然思索到了日后之事,望向何所依的眼神越发深情,“若是父皇执意为我赐婚,这太子之位不要也罢。”   只这一句,就将近些日子何所依所有的疑虑和怨怼打消了。何所依顿觉眼眶湿润,想着自己与沈霍未来到底如何,还是个不定数。   虽说重活这一世,许多事得心应手,自然也一帆风顺了些。但如今同沈霍所要面对的,却是先前从未经历过的。   皇上的意思,谁都难以揣测。眼下已扳倒了顾之衡和秦妃,自是没了许多阻力。只皇上赐婚这一关,要难过许多了。   “殿下能这般待臣女,无论如何,臣女亦不悔。”何所依如此说着,眸光闪烁着,满是坚定和不可动摇的信念。   沈霍闻言,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极为柔情和心疼。底心里亦是坚定了心念,此一生这世上,唯何所依一人,可为他结发正妻。   马车徐徐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浮萍的声音,“太子殿下,小姐,何府到了。”   沈霍轻轻松开了怀中的何所依,扶着她下了马车,马车旁的浮萍连忙迎了过来,颇为担忧的望着何所依,“小姐。”   何所依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侧的沈霍便已经看向了浮萍,吩咐道:“扶你家小姐回去,换身衣裳,再请大夫开些药,免得着了凉。”   “是。”浮萍自是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上前搀扶着何所依,静静的望着何所依的侧脸,等待着她回府。   何所依嘴角漾开了笑,微微颔首,深深望了一眼沈霍,便同浮萍,迈入了府内。   沈霍远远的望着何所依离去的背影,心中多了几分安慰。回忆着方才的事,兀自温存之余,脑海中又浮现出楚和的身影。   方才游湖时,何所依的船被人掀翻,他看时,却见岸边那人,正是楚和。   眸中闪过一轮精光,沈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抬脚便朝着前边去了。   何所依方一入府,子衿便迎了上来,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大好,显然是在此处等候着自己,“小姐,二小姐来了。”   何所依闻声,对上了子衿的目光,正思索着,一阵风吹过,让何所依感受到了些许寒意,遂莲步轻移,往着江虚阁的方向行去。   子衿和浮萍自是跟在了何所依身后,心知她不悦,故而也未敢言语。   子衿看了一眼前面的何所依,身上披着男人的衣衫,方才自己在院子里远远的瞧见,是太子送她回来的,只是不知,这好端端的怎的就浑身湿透。   心中的疑问终是不得而解,子衿望向了身侧的浮萍,使了一个眼色,似乎是在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浮萍见着子衿的目光,明白她是在问自己,极力压低了声音,在确保何所依听不见的情况下,悄声说道:“今日小姐与太子殿下游湖时,不知怎的就翻了船……”   子衿听见浮萍的回答,双眼睁得极大,表达着心中的不可思议。 好端端的,怎么又会翻了船?眼珠转了几转,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莫不是有人故意掀了何所依的船?   思及此,子衿不由自主地便望向了前面的何所依,眼神当中含了几分惊恐。虽是望着何所依,却是压低了声音,朝着身侧的浮萍说道:“我觉着此事没那么简单,近些日子以来小姐在京中风头正盛,怕是有不少人暗中嫉恨着。”   浮萍本没有想到这里,如今听着子衿这么一番分析,顿时便觉得有些后怕。方才在游湖时到还没有想出什么来,更不会想到是有人暗害,眼下细细想来,倒的确是不得不防了。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身前传来了一声轻咳。抬眸望去,见原是到了江虚阁,遂也缄口不言,神情严肃了许多。   这何暖凉与何所依碰面之时,气氛都是不大好的,表面上是一派姐妹情深,暗地里也是互相提防着。这些事情,浮萍和子衿自然是无比知晓,因而也懂得分寸。   何所依抬脚款款迈入了门内,眸光清冷而端庄,只抬眸淡淡瞥了一眼位子上坐着的何暖凉,并不开口。   何暖凉已在此等候多时,如今见着何所依来了,心中自然是些许激动。这几日以来,盘算着如何挑拨何所依和沈霍之间的关系,却苦于找不到任何可以下手的地方。   何暖凉心中着急,为了自己,也为了顾之衡,更是为了顾之衡能因着此事办成而重新宠爱自己。这些目的使然,何暖凉自然是三天两头的便朝何府跑,意在打探虚实和情况,以便于她行事。   缓缓站起了身,嘴角扯起了一抹笑,眸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无,只轻声请安道:“给姐姐请安。”   一边说着,一边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何所依。看着她身上披着男人的衣衫,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起来。再次细看时,这才发觉何所依浑身湿透,忙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   何所依听着何暖凉的疑惑,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笑意,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望了一眼何暖凉,随即开口问道:“妹妹不若等我先更衣,稍后再同你细说,如何?”   何暖凉虽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双眸当中显现出了些许关切之意,忙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姐姐小心着了凉才是。”说着,又兀自坐回了位子上。   何所依闻言,也再不言语,抬脚便缓缓的朝着内室走去。浮萍早已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衣裳来,递与何所依面前,“小姐,快些换上吧,这湿冷的衣裳穿在身上可不好。”   何所依细细听着,微微颔首,伸直了双手,任由浮萍同子衿为自己更衣。脑海中却是想着,何暖凉此次前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上一次何暖凉回来,名义上是归宁之日,实则不过是为了探探自己的口风,打探消息套话罢了。今日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来。   虽是如此想着,何所依心中却也并不惧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抵就是这个意思。更何况,重活一世,她早将何暖凉看了个透,自是不惧她的花招。   不多时,便已换好了衣裳。何所依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没了方才那般湿气,整个人也好了许多。轻松了一口气,行至堂内,坐在了位子上。   何暖凉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方才见着何所依浑身湿透的样子,已然是惊讶至极,这会子自然是不肯错过此事。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一番何所依,眼珠一转,开口问道:“方才妹妹来时,姐姐房中的丫头只说你出府了,倒也不知去了何处?”   语罢,早有侍女递了茶来,何暖凉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继而又问道:“方才姐姐浑身湿了个透,又是怎么了?”   何所依静静听着何暖凉的问话,却并不着急回答。轻呷了一口茶,微微拨了拨茶盖,方才轻瞥一眼何暖凉,淡淡回答道:“今日游湖时,所乘之船无端便摇晃翻倒,跌入水中,所幸太子殿下及时相救。”   何暖凉自然是细细的听着何所依的回答,眸中闪烁着些许光芒,像是在窃听什么重要的消息一般。心中暗笑一声,只骂道活该。心中嘲讽着何所依,面上却是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但好在何暖凉还沉得住气。   佯装出了一幅惊慌之色,又带了些许担忧关切,望着何所依,颇有些急切地问道:“好端端的船,怎么说翻就翻?姐姐莫不是记岔了,许是河水翻涨所致。”   此时的何暖凉,自是没有将何所依游湖翻船之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件乐事来看待,丝毫没有想到这背后的阴谋,是有人想要暗害何所依。   何所依见着何暖凉如此说,却并不想同她解释什么。先前与何暖凉朝夕相处这么久,又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想必这会子定然是在心中暗嘲自己,翻船一事,不提也罢。   何暖凉见她不言语,也不再说下去。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思及挑拨离间之事,终是抬眸望向了何所依,“姐姐,妹妹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所依本以为她此次前来又是同上次一般,只是来套话的。却不料她如此说,顿时心中有了几分疑惑。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置于桌上,玉瓷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沉闷而轻,“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何暖凉听着何所依这般说,眉头却是微微一蹙,面上已然表现出了一副担忧之色,缓缓开了口,“姐姐与太子殿下之间,这是京中人人都知晓的,只不过……”   何所依见着何暖凉吞吞吐吐的样子,倒也不着急,只是抬眸定定的望着何暖凉的面庞。望着她佯装担忧的样子,心底里却早是看透了一切,自是遂了她的心意,忙装作着急,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可思议   何暖凉见眼前的何所依,情绪有些许激动,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冷笑,只以为自己的计划就要得逞。眉头略微又蹙了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妹妹这几日听说……那楚太尉的女儿,西京第一美人楚和,对太子殿下颇为爱慕……”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何暖凉这才望着何所依,眼神当中不无几分忧虑之色。似是在为何所依担忧一般,只静静的等待着何所依的反应。   何所依闻言,亦是眉心微低。方才本以为何暖凉要同自己说些什么虚无的事,没想到竟会是此事。思绪不由自主的便回到了赏花宴那日,这楚和,自己倒是识得的。那日赏花宴上,差点跌倒,却是沈霍相扶了一把。   思及此,何所依心中越发的不悦了起来。可见何暖凉所言,并非虚无,不过其目的,是为了挑拨自己与沈霍之间的感情罢了。   这一点,何所依心中自然是无比的清楚,只不过对于楚和之事,倒真真切切的有了些芥蒂。虽说有些芥蒂,但还是要找个时间同沈霍细细问了才是。   “多谢妹妹告知。”何所依并不愿意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也不愿在在何暖凉面前应付下去。   何暖凉见何所依的神情颇有些不悦,心中自是无比怅然,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继续待在这儿的打算,遂轻声说道:“如此,那妹妹便先回去了。”说着,站起身朝着何所依微微福了福身子。   何所依自是淡淡颔首,望着何暖凉出了房门外,这才放下了心思。兀自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唤来了一旁的浮萍,“方才她那些话,你也听着。这楚和,你如何认为?”   浮萍见何所依问及自己,面上的神情倒是十分轻松,只望着何所依说道:“奴婢不清楚什么楚和,只知道太子殿下,绝非那般喜新厌旧的人,更是心思全在小姐您身上。”   听着浮萍这一句话,何所依微微颔首,心中已然有了些想法。   却说那边,沈霍行至一处府邸前,抬眼望了一眼,牌匾上“楚府”二字。上前将腰牌示与门口的小厮看,小厮细细看了一番,连忙恭恭敬敬行礼,“太子殿下,奴才这就去通传。”   小厮眼珠一转,转过身便匆忙跑入了府内,直直地望着大堂去。入了堂中,见楚太尉正坐着品茶,稍稍放缓了些脚步,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方才说道:“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楚太尉本在悠然自得品着茶水,见小厮慌慌忙忙进来,方欲斥责,却见他说沈霍来了。端着茶的手不由得一顿,朝着小厮微微摆了摆手,“太子来了?现在何处?”   小厮闻言,站起了身,侧过身子往府外望了一眼,连忙回答道:“是,太子殿下还在门外候着。”   楚太尉听着小厮的话,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疑惑又惊讶之余,忙吩咐道:“快请太子殿下进来。”   楚太尉望着小厮匆忙出去,抬手理了理衣襟,做好了准备。抬眼见沈霍已经入了府,快步上前迎了上去,言语之间满是恭敬,“太子殿下。”   沈霍微微颔首,随着楚太尉入了大堂内,二人落座后便有侍女奉了茶上来。   沈霍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却并不喝,只是将茶盏放置于桌上,神色颇为清冷,看不出半点喜色。   楚太尉悄然打量了一番,十分明显的察觉到沈霍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往日里,哪里曾见过沈霍这般严肃清冷?   望及此,楚太尉不由自主的便有些忐忑了起来,也不知道沈霍此番前来,是为着什么事情。朝中自己与沈霍向来是不曾交集,到底是什么事情……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楚太尉言语之中始终是客客气气。毕竟现在顾之衡已倒,朝中可谓是沈霍独大,自家女儿又想嫁与他。   沈霍听着楚太尉问及,却是不答话。眉目肃然,眉梢略带着冷淡。良久,才冷冷开口道:“也没旁的事。只是今日与何家小姐游湖时,见识了楚小姐的能力。”   顿了顿,抬眼望向了楚太尉,眼中含着讽刺之意,继而又补充道:“楚大人可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   楚太尉细细听着沈霍的话,对上了沈霍的目光,察觉到他眸中的讽刺之意,又听着他这些话,的的确确是有些没好气的。   思忖了片刻,也不知道沈霍为何会这般。眉头顿时一蹙,几乎要拧到了一起,望着沈霍,反问道:“和儿?不知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沈霍见他问自己,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与轻蔑,与往日神情不相同。半晌,方才冷冷的说道:“这就要楚大人亲自问问楚小姐了。”   语罢,沈霍也不想再多留,淡淡瞥了一眼楚太尉,随即便站起了身,“已无他事,本宫便先告辞了。”   楚太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听他说要走,连忙起身相送,“恭送太子殿下。”望着沈霍大步出了府外,紧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来,神情却是不怎么轻松。   四下望了望,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侧过身朝着一旁的小厮冷冷吩咐道:“去请小姐过来,我有事问她。”   小厮得了楚太尉的吩咐,自是恭恭敬敬躬了躬身,随即抬脚匆匆忙忙的便出了大堂,望着楚和的院子去了。   不多时,小厮已行至楚和的院外,匆忙入内,方才楚太尉吩咐的急,神情也不大好,想来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便也顾不得什么,直直地便入了房内。   抬眼四下望了望,见楚和正在桌旁坐着,忙快步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说道:“小姐,老爷让您过去大堂,说是有事要问您。”   楚和本还在出神当中,听见小厮这句话,顿时心中便有了些疑惑,眉头也是微微一蹙,心中有些许忐忑不安,不知道楚太尉唤自己过去有何事。   淡淡的瞥了一眼小厮,开口问道:“父亲可有说是什么事?”一边问着,一边思索着许多。   小厮听着楚和的问话,略略思索了一番过后,只想着方才是沈霍来过,便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回小姐,老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方才太子殿下来过,现下才刚出府。”   楚和闻言,心中越发的忐忑了起来,见小厮说方才是沈霍来过了,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好。不由自主的便想起来了,今日游湖之事,眉头也蹙了起来,“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着,冷冷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小厮,拂袖迈出了步子,随着小厮朝着门外走去。   一路上,楚和都在思索着些许多,越想越有些不安,莫非是沈霍看到了自己,怀疑是自己所为,来楚府告知与楚太尉?   思及此,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脚下步伐格外沉重。不多时,再次抬眸时,便已然到了大堂,抬眸望了一眼堂内,迈了进去。   方一入内,便见着楚太尉坐在那里,面色亦是极差。楚和缓缓上前,福了福身子,“父亲,您找女儿有什么事?”一边说着,一边抬眸悄然打量了一番楚太尉。   楚太尉见楚和来了,更是望着她,摆了摆手,直切主题便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方才太子来了。”   楚太尉话音刚落,楚和当即眸光一闪,玉手不经意抚过耳畔悬着的翡翠玉坠。沉吟了许久,方说道:“太子殿下前来,是有什么事?”   楚太尉看着楚和神色从容,心中稍稍轻松了些,上下望了一眼楚和,问道:“你可是做了什么事,惹了太子不悦?”一边问着,一边定定地望着楚和的面容,眼神当中含了几分质疑。   楚和闻声,眉头紧蹙到了一起,轻吸了一口气,方才鼓足了勇气,轻声说道:“今日太子殿下同何所依游湖,女儿心中不满,命人从水底掀了何所依的船。”   虽然心中有些许惧怕,但楚和这句话说的却是云淡风轻,好像并不是什么大的事一般。低垂了眸子静静地望着脚下的地面。   这楚太尉向来忠于朝廷,对皇上是忠心耿耿,倒也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如今听着楚和这么一句,顿时便急了眼,眉目肃然了起来,愤愤指着楚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怎能做出这等事……孽女!孽女!”   楚太尉此时早已被楚和气的不轻,几乎要喘不过气儿来,双目当中不可思议之余,颇多出了几分失望。自己已年过半百,膝下唯有这一个女儿,自小便是请了先生悉心教导,如今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楚和心知楚太尉对自己失望,其实连她自己,也是有些后悔的。一下子跪了下来,却是抬头望着楚太尉,泪水已濡湿了眼眶,声音些许哽咽,“父亲,是女儿的错。”   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又说道:“但女儿心中的的确确是有了太子殿下。今日看见太子殿下与那何所依在一处,心中自是不好受,一时冲动,这才犯了糊涂。”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得知心意   楚太尉看着楚和的样子,心知她是一时冲动。毕竟是自家人女儿,从小看着长大,没人更了解她的性子。   楚太尉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颇为无奈,“我先前同你言说过,太子心中已有了人,正是何所依。你却偏生针对她,这不是自找苦吃?”   楚太尉向来对楚和疼爱有加,楚和自己也是清楚无比,平日里什么事他都会由着自己,今日却是如此动怒。眼泪汪汪的望着楚太尉,堪堪说道:“父亲,女儿知错,只是女儿……此生非太子殿下不嫁!”   楚太尉本还沉浸在惋惜当中,却听着楚和说非沈霍不嫁,顿时心中便有些担忧了起来,更是着了急,一甩袖子说道:“我何尝不想你嫁与太子,只是眼下你已经给太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又怎么扭转过来?”   楚和闻言,自然知道楚太尉说的有道理,微微颔首,止了哭声,稍稍冷静了一些,方才欢欢分析道:“父亲说的是。都怪女儿一时冲动,未曾考虑过后果,可眼下……只怕太子殿下是不愿见我了。”   说到这里,一想到自己与沈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心中一寒,更多的是无措,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楚太尉望着楚和的模样,早就没了方才的怒气,自是心疼不已,忙上前扶了楚和起身,拉着她落座,方才说道:“既已如此,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挽回太子对你的好感。”   语罢,朝着一侧的侍女摆了摆手。侍女会意,连忙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将茶盏递与楚和,柔声道:“小姐莫要哭了,喝口茶缓缓吧。”   楚和抬手拿帕子轻轻拭去了泪痕,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了侍女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茶。细细思索了片刻,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抬眸望向了楚太尉,继而开了口,“女儿明白了。”   楚太尉见状,也并不做什么反应,只是同楚和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望向了脚下的地面。   “父亲。”楚和忽然抬眸望着楚太尉,唤道。   楚太尉闻声,抬头望去,对上了楚和的双眸,眼中含了几分疑惑,“怎么了?”   楚和似是有些犹豫不决一般,抿了抿唇,终是缓缓开口道:“女儿想……想让父亲向皇上求赐婚。”说着,眼中满含着坚定之意,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楚太尉听着她这么一句话,身子明显一顿,眉头亦是微微一蹙,目光望向了别处,思索着许多。   良久,楚太尉思索罢,轻舒了一口气,紧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来,说道:“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行,只不过要等上些日子再向皇上求赐婚才是。”   楚和哪里还在意时间,见楚太尉答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再怎么说,楚太尉在朝中的地位还是十分重要的,若是他向皇上请求赐婚,皇上定然不会拒绝,早晚又有何区别。   眸中的黯然顿时消失无余,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欣喜之意,忙颔首道:“还是父亲待女儿好。”   楚太尉却是并没有多高兴,只是望了一眼楚和,并不言语。   楚和自是没了旁的事,见楚太尉也不言语,便福了福身子告退,回了自己房中。   彼时,沈霍方才回了宫中,正往着东宫去。方一迈入东宫内,便有太监迎了上来,恭恭敬敬行了礼,随即将手中的信笺递与沈霍,“殿下,这是何小姐派人送来的。”   沈霍闻言,脚步一顿,抬眸望向了太监手中的信,微微颔首,接过了信笺。“可还有说些什么?”方才同何所依见过面,怎的自己这才刚回东宫,就又派人送了信来。   太监见沈霍问及,略略思索了一番,欠了欠身,缓缓回答道:“回殿下,何府来送信的只说要奴才将信亲自交到殿下手中,并未说过旁的。”   沈霍听着太监的回答,随即摆了摆手,“知道了。”语罢,低垂了眸子望了一眼手中的信笺,抬脚走入了殿内。   行至桌旁落座,这才拆开了信,细细的读着。半晌,沈霍神色一凛,眉头一皱,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何所依信中所言,只简短的两个字,“楚和”这两个字,被沈霍看在眼里,却是好像蕴含了许多内容和深意一般。   本以为何所依不知晓楚和其人,如今信中却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不由得让沈霍有些多想。   一侧的宫女奉了茶盈盈上来,见着沈霍面带愁容,自是懂得眼色,言语之间多了一些小心翼翼,“殿下请用茶。”   沈霍眉头一拧,心中已然多了几分不解,疑惑之余又有些忧虑。见着宫女递来了茶盏,抬手接过也并不喝,放置于桌上,面上多有不悦。   宫女也不言语,抬眼悄悄瞥了一眼沈霍,福了福身子,匆匆退出殿外去了。   思索了许久,沈霍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眸中闪过一抹光。莫非是何所依知道了今日翻船落水是楚和所为?   思及此,沈霍一时之间又有些不知所措,此事本来打算亲自处理过,也就罢了,并不曾想过告知与何所依。如今她却是自己知道了,倒让他有些茫然了。   时间悄然即过,已然夜幕渐垂,万家灯火。   江虚阁内,何所依心中无比烦扰,一点困意也无。只怔怔地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盏茶,不言不语。   浮萍自房门外款款进来了,行至何所依身侧,面上神情却不大好,并无半点笑意的问道:“小姐怎么还未就寝。”   何所依闻言,微抬了眸,眉头却是始终微蹙着,并不回答,只淡淡问道:“楚和之事,可查到什么没有?”   浮萍见她问及,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小姐,派出去打探的人说,楚小姐心悦太子殿下,楚太尉更是准备过几日向皇上求赐婚。”   说完了这句话,浮萍明显的看见,何所依的身子颤了一下。望向何所依的目光当中不由自主的便多了几分忧虑和心疼。   “赐婚?”何所依眼中几多惊讶,随即又是冷笑一声,“殿下如今太子之位稳固,趋炎附势的可不少。”   虽是如此嘲讽着,何所依心中仍不是滋味,拿着茶盏的手紧了一紧,杯壁传来宜人的温度。   “母亲可歇下了?”此事关系重大,何所依只想着先告知与苏尘婉,再做打算。毕竟,这是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   浮萍见她问及苏尘婉,眼珠一转,略略思索了一番,缓缓答道:“方才路过芙玉堂,倒是亮着灯,想来夫人还尚未歇息。”   何所依闻言,轻舒了一口气,这会子的神情倒是没方才那般紧张了。微微一拂袖,迈出了门外,往着芙玉堂的方位去了。   此时方已入夜,府内虽然掌着灯,长廊内却是无人,还是有几分黑暗,灯火并不清晰。何所依目视着前方,脚下的步子却是丝毫没有放慢。   “小姐,那楚太尉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低,楚小姐又是西京第一美人……此事,不若与太子殿下先谈谈?”浮萍终是忍不住开口。   何所依细细听着她一番话,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并没有什么激动之色,只淡淡说道:“今日不是送了信去吗,等着就是。”   二人的谈话声消失,长廊中回荡着匆匆的脚步。整个府中格外寂静,不时传来几声窸窣的虫鸣声。   不多时,便已到了芙玉堂。何所依顿住了脚步,打眼望了望,见芙玉堂内虽不大明亮,但也仍然可见,房内燃着灯火。   侧过脸瞥了一眼浮萍,何所依这才缓缓迈入了门内,盈盈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女,见着是何所依,自是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小姐。”   何所依淡淡颔首,抬眼又往里面瞧了瞧,只问道:“母亲可歇下了?”   侍女直了身子,听着何所依的问话,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向着房内望了一眼,随即回答道:“回小姐,夫人似是心情烦闷,尚未歇息。”   何所依闻言,微微颔首,轻推开了门,迈入了门内。方一入内,便见着苏尘婉正端坐位子上,面上已然带着愁容。   “母亲。”何所依上前一步,微微福了身子。见苏尘婉颔首,这才直了身子,方开口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未歇息,女儿听说母亲心情不大好。”   苏尘婉听着何所依的声音,心中却是舒坦了不少。将手中的茶盏放置于桌上,随即示意她坐下,语气之中颇有些语重心长,“也不知,辰微如何了。”   何所依听着苏尘婉的这句话,方才明白了她在忧心些什么。近些日子以来,的的确确是没有传来西南边陲战况,也不知何辰微如何了。   思忖了片刻过后,何所依上前沏了一杯茶,递与苏尘婉,柔声安慰道:“母亲不必忧心,阿弟他志在四方,又有谋有略,且前些日子不是有消息称,西南战事大捷吗?”   听着何所依的这么一番安慰,苏尘婉心中终究是好受了许多。轻舒了一口气之后,接过了何所依递过来的茶盏,面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这才抬眸望向了何所依,方问道:“这个时候了,你不在房中歇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请求赐婚   望着何所依的目光当中满含了疑惑,静静地望着何所依的面庞,等待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闻言,和颜悦色的脸上便顿时显现出了一丝愁绪来。   轻轻咬了咬唇,抬眸同苏尘婉对视了一眼,这才低垂了眸子,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地面,缓缓的说道:“回母亲,近些日子以来,太子在朝中的地位不比往昔。现如今朝中有多少大臣,都想着将自家女儿嫁与太子。”   说到这里,何所依的眸中含了几多忧虑,微微抿了抿唇,终是继续说道:“女儿心中实在是担忧。且今日……女儿派人去查,却查到了楚太尉之女楚和,心悦太子殿下。”   一边说着,一边定定的望着苏尘婉,眼神当中的担忧已然成了别的情绪,“还打听到,楚太尉准备这几日就向皇上请求赐婚。”   苏尘婉将何所依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尽数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波澜不惊。对于这些个事情,她其实是无比明了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同何所依讲清楚其中的道理。   何所依说了这么多,却见苏尘婉一丝反应也没有,不由得心中便有些疑惑和烦躁不安了起来,略有些着急的问道:“母亲,女儿该怎么办才好?”   苏尘婉闻言,浅啜了一口茶水,语速依然是不快不慢,“楚太尉乃是朝中肱骨,实力是不可小觑,楚家小姐我也听说过。若是楚太尉真的去向皇上求赐婚,便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何所依本来就心情无比烦躁,如今听着苏尘婉这么一些话,顿时便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心情失落的无以复加,眼神都已然有些空洞。   沉默了半晌,方才听到苏尘婉又说道:“你既与太子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这些事情?他若心中有你,万事自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顿了顿,末了苏尘婉又别有深意地添了一句,“除非,你不信任他,不信任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此话一出,何所依的身子明显一颤,脑海中也是轰的一声,怔在了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正前方,陷入了思索当中。   脑海中回荡着方才苏尘婉说的那些话。信任?或许自己对于沈霍实在是太过于猜忌多疑了。若非上一世,他为自己收敛尸骨,自己就不会有这一世。   更何况,沈霍对自己向来是无微不至,处处关切。为何自己偏偏在这种时刻怀疑他?   次日即至,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照得何所依心中一阵暖意。此时方用过了早膳,何所依正静静坐在院内一角的石桌旁,左右手各执一枚棋子,自己同自己下着棋。   何所依右手拿着黑子,目光紧紧地盯着棋盘,神情极其认真。拿着黑子的手,在棋盘上左右稍微晃了晃,却终究是不知道该往何处下,一时之间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小姐,不如去外面走走吧,自己同自己下棋,奴婢看来,实在是无聊得紧。”浮萍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望着何所依,等候着她的回答。   何所依听到浮萍的声音,却并不抬头去看,目光仍是定定地望着棋盘,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无聊,反而是更费心些。”   说着,索性将手中的黑白棋子都搁置在了盒子中,这才侧过了头,望向浮萍,眸光一闪,说道:“你若是学会了下棋,往后我也不会闲着。”   浮萍闻言,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院外却已经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小厮。   小厮行至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抬眸望了一眼浮萍和何所依,这才说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此刻正在院外候着呢。”   二人打眼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小厮,听见他方才说沈霍来了,皆是不由自主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何所依本来心情比昨日好了一些,如今见着沈霍来了,昨日在那些愁绪便一下子又涌入了脑海当中。   顿时引得她有些不悦,但还是压抑住了不满,只是淡淡的说道:“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小厮听见何所依的话,十分明显地察觉到了何所依神情有些许不悦,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何所依和浮萍,随即应了一声,便抬脚匆匆忙忙的出了院子外。   方一出院子,便见着了沈霍,遂忙躬身说道:“太子殿下,小姐请您进去。”   沈霍闻言,只微微颔首,迈入了院门内。四下望了望,远远的便见着,院内一处偏角的石桌旁坐着的,正是何所依。   迈开了步子,朝着石桌处走去。随着距离何所依越来越近,沈霍这才看清楚了何所依面上的神情,似乎是有些不悦的。   心中自然是有极大的疑惑,但这些疑惑很快便被他自己打消了。昨日何所依差人送进东宫的那封信,便足以表明一切。何所依今日如此神情,想必就是因为楚和之事。   想着想着,已然行至石桌旁,还没有反应过来,何所依和浮萍便已经朝着自己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沈霍自是淡淡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连忙扶起了何所依。今日的心情,似是与往日有些许不同之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了石桌上的棋盘,挑眉问道:“你是在同她下棋?”所指之人自然是一旁站着的浮萍。   何所依听着沈霍的问话,微微摇了摇头,待到沈霍坐下之后,自己这才落座。拿起了棋盒中的一枚黑子,随即抬眼望向了沈霍,只说道:“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同臣女下完这盘残棋,如何?”   何所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黑子递与沈霍,又将棋盒朝着他那边,微微推了一推。   沈霍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黑子,在触到她指尖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   怔了好一会儿之后,沈霍这才反应了过来,目光在棋盘上扫视了些许时候,手中的黑子亦是在棋盘上轻轻叩了几下,最终“叭”的声音传来,棋子落定在了棋盘之上。   耳畔传来了何所依的声音,“殿下这一步,当真是妙极。”此话一出,沈霍自是察觉到,此话别有深意。眸光深邃,同何所依对视了片刻后,这才移开了目光。   思索了许久过后,沈霍终是决定将此事告知于她较为妥当。更何况昨日,何所依命人送进东宫的信里,已然宣告着她已知晓,便是再没有必要继续瞒着。   “楚和和楚太尉的心思,我自然知晓。”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转而握住了何所依的手,颇有几分柔和的说道:“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未来的妻,除却你,若换成了旁人,我便如何也是不愿的。”   这些话自然是说到了何所依的心窝里,不由自主的便让她想起来,昨日苏尘婉同她说的那一番话。此时竟也参透了不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霍回了东宫,却又另外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惹得他着实是心情复杂无比。   次日,皇后宫中。   “皇儿,你当真决定好了?”皇后看向沈霍的方向,面容之中隐隐有着几分肃穆和担心的意思。“婚姻大事,丝毫不能儿戏。你可切莫因着一时冲动,才向本宫提及此事。”   “回母后的话。”沈霍低垂着眉眼,收敛住了其中的绝世芳华,“儿臣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眸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之意:“儿臣心悦何所依,已然打算好要同她共度此生了。儿臣的太子妃,只想也只能是何所依一人。”   听着这话,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摸了摸沈霍的头,有些慈爱的意味:“何所依是个好孩子,脾性不错,人也聪慧。皇儿且去问问你父皇吧。若他同意,本宫自是没什么意见。”   听着皇后一言,沈霍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之色,向着皇后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母后!儿臣这就前去征求父皇的同意。”   说罢,他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匆匆从皇后宫中跑了出去,沈霍心知皇上此时定然在御书房中处理事务,便一路向着御书房跑去了。   而皇后看着沈霍匆匆跑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好笑。“还是小孩子啊。”她低低呢喃一声,眸光之中夹杂着悠远的宠爱。   另一边,沈霍一路疾行,终是来到了御书房前。“近乡情怯。”来的时候他急切不已,现如今走近了,却又有了几分忐忑。沈霍微微叹了一口气,擦干净自己额头上的薄汗,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何人?”皇上听着动静,骤然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来。待看到是沈霍之后,皇上的面色微微缓和几分:“皇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同朕说?”   “确是如此。”沈霍方才有些紧张,此刻见了皇上之后,心中那些个紧张之感却突然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他丝毫不犹豫,当即重重跪在地上,道:“儿臣有事要求父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婚燕尔   “何事?皇儿还是起来说话吧。”皇上见着沈霍这样,虽没有上前扶起他的意思,却已经是淡淡说了。   沈霍依言起来,坚定的看着皇上的方向:“儿臣心悦何府何小姐何所依,还请父皇成全,下旨将她赐婚于儿臣。”   看着皇上有些踌躇的皱了眉头,沈霍忙又说道:“儿臣对她是真心喜爱,此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望父皇成全。”说罢,膝盖又是一弯,几欲跪了过去。   “皇儿不必行此大礼。”看着沈霍又有几分跪下去的姿态,皇上忙伸出一只手来虚虚扶了沈霍一把,阻止他接着往下跪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同意并不算最关键的,若何相那边同意,朕自然是毫无意见。”   听了皇上所言,沈霍虽心中急切,却也清楚皇上所言并非毫无道理。若贸贸然让皇上下了旨意,难保何相和何所依那厢不会生起几分反感来。倒不如问清楚,也好免了那些个麻烦。   思及此处,沈霍在御书房之中也坐不住了,当即拜别了皇上,望着何府去了,徒留皇上一人看着沈霍的背影,心中思索万千。   皇上同皇后的感情不好,是以也几乎从未关注过这么一个皇子,即便他身为太子,这些年也是不怎么熟稔的。   可待到秦妃和顾之衡这边露出马脚之后,皇上这才关注到沈霍,才惊觉他的能力已然出落到让人无法小觑的程度。   而若是沈霍此次向着何所依求婚成功,得到何所依以及何家的帮助之后,想必更是如虎添翼。思及此处,原本想要撤去沈霍太子之位的想法,便悄悄的被皇上压回了心头,再不去提起。   再说沈霍这边。他辞别了皇上之后,径自便骑上高头大马,一路飞奔到何府门前。到了何府之后,沈霍翻身下马,只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敲开了何府的门。   他堪堪敲了几下之后,何府门便开了,旋即露出一张人脸来。这张人脸沈霍识得,是何府专管开门的小厮。往日沈霍前来何府时,多半是他开的门。   而这小厮,自然也是识得沈霍的。小厮开门一见是熟悉的人脸,脸上当即露出了几分笑意,道:“太子殿下,可是来找何小姐的?烦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向何小姐通报一声。”   “正是。”沈霍微微颔首,“不着急。你且前去通报,本宫便在此处等着。”说罢,沈霍便安安静静立在那里,看着小厮向他行了一礼之后,越走越远的身形。   过了没多久,小厮回来了。他身后还缀着两个人,沈霍定睛看去,正是何徽和何所依。何徽见了沈霍之后,远远的就对着沈霍一拱手:“太子殿下前来何府,当真是蓬荜生辉啊。还请宽恕下官有失远迎之罪。”   “无妨。”沈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对此事并不在意。“本宫今日兴之所至,这才想到了前来何府。是本宫叨扰了。”说罢,沈霍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何徽一边道着:“太子殿下谦虚了。”一旁朝着沈霍看了过去。他察言观色,自然感觉到沈霍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便道:“外头风大,太子殿下不如进来说话?下官叫侍女去泡上些热茶,咱们慢慢聊。”   听了何徽的提议,沈霍面上不置可否,脚下去已然是向着何府的方向而去。看着她这番举动,何徽和何所依也不再停留在门口,纷纷向着何府之中走去。三人相携而行,沈霍便不由自主 的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   方才何徽和沈霍谈话之时,何所依一直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只是那目光,却若有如无的一直看着沈霍的方向。   此时沈霍看向自己,何所依一个不察,竟没能先行移开视线,两人的目光当即就对上了。沈霍对着何所依微微一笑。何所依红了脸,这才转过了视线。   看着她这样,沈霍更是心动不已,只是想着何徽还在一旁,这才将自己满腔的悸动按捺下去,接着向前走去。   三人走了一会,穿过了前厅,来到了何府正厅的位置。何徽站在门口,对着沈霍道了一声:“太子殿下,请。”沈霍微微颔首,三人便相继入了屋中。   行至屋中之后,沈霍便也不再耽搁,当即开门见山道:“何丞相,想必本宫此次前来,你也是能隐隐猜到本宫心中些许意图的。”   听了这话,何徽心中隐隐有着几分猜测,只是面上却还装傻道:“太子殿下此次究竟所为何事?不如直言。”   “那本宫便直说了。”沈霍忍不住的看了何所依一眼,当即向着何徽行了深深一礼,道:“本宫心悦何小姐,想同她成婚。在本宫心里头,太子妃的人选只想也只能是何小姐,不知何丞相可愿给本宫这个机会?”   他这句话说得突然,众人一时都有些愣住。何所依的脸当即就红了起来。她深呼吸几口,那热度却怎么也降不下去,反而是因着看到了沈霍深情的眸光,变得愈演愈烈。   而何徽先是有些愣怔,旋即便不由自主的想要看向何所依的方向。这一看,自然就看到了何所依面上绯红的景象。看了这般景象,何徽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瞧着沈霍坚定的眸光,再瞧着何所依娇羞的神情,何徽便在心底想的清楚,这定然是何所依心中已然有了沈霍,才会做此举动。   沈霍身为太子,能力出众,性子也算得上是温和。且所依也喜欢太子殿下,他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何徽思及此处,当即也不再阻拦。微微笑了一笑道:“太子殿下想要下官给您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何徽故意卖了个关子。沈霍和何所依听得都有几分紧张,忙定定看着何徽的方向。只见何徽稍作停顿之后,笑意温和的看向两人:“既是如此,下官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便是同意的意思了。突如其来的狂喜席卷住了两人,沈霍和何所依面面相觑,一时惊讶和欣喜到不知要作何反应。   看着他俩的面容,何徽心中觉着有些好笑,出言道:“太子殿下,所依自小也算得上是下官呵护着长大的。还望太子殿下仔细对她,切莫辜负了所依。”   提及自家女儿的婚姻大事,何徽也有些严肃起来,面容肃立,叫人不敢小看。瞧着何徽这般严肃模样,沈霍忙道:“何丞相还请放心。本宫定会好好待她,不叫她受半丝委屈。”   沈霍的眼神坚定,何徽仔仔细细瞧了,都没有从中发现半丝别样的情绪来。除了对何所依的满腔欣喜之外,别无他物。这让何徽对于沈霍的观感又是好了几分。何徽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这样,下官便放心了。”   三人又闲闲聊了一会,沈霍心中想着要去同皇上向着何所依求这一道赐婚,是怎么也坐不安生,眸间隐隐带着几分焦急。   他虽想多同何所依相处几时,可眼下心中想着来日方长,若得了赐婚之后,同何所依相处再久也是不会受到丝毫妨碍的。当即拜别了何徽和何所依,打算回宫去。   见着沈霍急急想着要回宫去,何所依心中虽有些不舍,可想着沈霍这么匆忙,定是去求赐婚的。思及此处,何所依面色微微一红,却也只能将这片刻的不舍按捺了下来,目送着沈霍离开。   待到沈霍骑着高头大马离去的身影离开了很久很久,渐渐成了一个小点,叫人看不真切了,何所依这才恋恋不舍的移开了眼光。   这一移开,何所依便撞上了何徽微微带着笑的眸子。见何所依的眸光撞过来,何徽不由得调笑着:“所依可是看那太子殿下看的移不开眼了?怎的人都走这么远了,还收不回去目光?”   被何徽这一番调笑,何所依的脸上当即就出现了几分红晕。   看着何所依这般样子,何徽心知她脸皮子薄经不起逗,是以只淡淡笑了笑,不再去逗她。何徽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何所依的方向,隐隐严肃的面容。“所依。那虽是太子,可若是成婚之后他负了你,你定要和我说。我绝不会轻饶。”   听着何徽如此言论,何所依心头猛然便涌过了一阵子暖流。她感动的点了点头,对着何徽道:“父亲,你且放心吧。女儿定然会好好的,绝不会委曲求全。”   ……   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沈霍去宫中同皇上说了此事,皇上得知何徽和何所依皆是同意之后,便也不加以阻拦。   现如今他已然没了废去太子的心思,是以沈霍能多了何家这么一个助力,皇上虽嘴上不说,心底却也是高兴的。他当即下了圣旨,为沈霍和何所依两人赐婚,大婚便在三日之后举行。   而在这三日之中,何府和皇宫里头皆是开始了紧张锣鼓的准备工作。沈霍现如今住在东宫,大婚便定好了是在宫中举行。这些日子,宫里头便开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死相逼   另一边,何府里头也是分外忙碌。何所依是何徽最珍爱的女儿,是以大婚定然不能委屈。且又是同皇家结婚,断然不能让人小看了去。是以何徽也精心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以及数不清的珠宝等贵重东西。   时间就在这紧张锣鼓之中,一点点的流逝了过去。没过多久,便是大婚当日了。“你们且用心打扮些,今日我想以最美好的姿态去见太子殿下。”   何所依神色有些紧张,低声对着她的贴身侍女吩咐道。侍女听了之后,笑着说道:“何小姐,您就放心吧。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奴婢们绝对会把何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风风光光的去出嫁。”   听了侍女的承诺,白芸菲便也放下心来,安静的坐到了梳妆台前,等着侍女们为她梳妆打扮。侍女们便开始四下忙碌起来,时不时还会拿些口脂和簪子等询问何所依的意见。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这才堪堪梳妆打扮完。何所依的贴身侍女低低对着何所依道了一声:“何小姐,好了。”   “好了吗?好。”何所依昨日激动的没怎么睡觉,今日便有了几分困倦的意思,方才侍女为她梳妆打扮,她也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就沉入了梦乡。此刻侍女的一阵子低语,对于何所依来说却像是惊雷打响在一旁,她猛地惊醒了过来。   惊醒之后,何所依眨了眨眼睛,这才完全清醒。她面前就是铜镜,是以何所依也直直的向着铜镜的方向看了过去。   谁知这一看,便是有些移不开眼了。“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往日她只觉得自己姿色平平,今日一看,竟是有些让何所依有些讶异了。   只见眼前的女子蛾眉轻扫,眸中似乎是含着秋水一般,好看的紧。因着今日大婚,侍女便给何所依换上了一件红色的衣衫,远远望着,娇艳极了。   何所依仔细端详了一番,皆是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对着侍女道了一声:“很好。此次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能服侍何小姐,是奴婢们的福气。”听着何所依所言,众侍女忙纷纷说道。就在何所依和众位侍女闲聊的当口,外头却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厮。   这小厮也不进到何所依闺房之中,只站在门口,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才道:“何小姐。时辰快到了,您要不要现在出发?省的到时候误了吉时。”   “既然时辰快到了,那便出发吧。”何所依低头略略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于是众位侍女便簇拥着何所依,朝着何府门口走去。   走到何府门口之时,何所依一眼便望到了一个身穿着玄衣,衣服上勾着红边,显得颇有几分喜庆的身形。何所依不由得微微加快了步伐。   离着那个身形越来越近了,何所依定睛看去。眼前的人虽鬓角微微带了几分华发,面容也苍老几许,却仍旧是遮不住他浑身的霸气。感觉到声响之后,那人回过头来,向着何所依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道:“所依,你来了。”   “是,父亲。”何所依低低应了何徽的话,看着何徽现如今的模样,忽的有些不舍。她声音有些低沉下去,对着何徽道:“女儿今日便要大婚了。往后恐不能多加承欢膝下,还望父亲自己……保重身体。”   说道最后,何所依的声音之中已然隐隐的掺杂了几分哭腔。听着何所依如此情真意切的一番话,何徽的眼泪也几乎要下来了。他单手伸入兜中,摸索了片刻,这才拿了出来。   何所依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其意。只见何徽小心翼翼的从兜里头拿出来了一个油纸包。一拿出来,一阵子扑鼻的香气便冲着何所依飘了过来。   何徽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油纸包递给了何所依,一边递着一边道:“这里头是你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今日大婚,皇族那边礼仪繁琐,你路上且垫着些,便不会感到太怎么饿。万万要注意身体,不要逞强。”   随后何徽又细细叮嘱了许多,何所依觉得心里头酸酸涨涨的,不知道要怎么办。直到门外的小厮又来催了一遍,两人这才惊觉时辰不早,忙分开了。   何徽亲自将何所依送上了马车,瞧着她的身影一直远了,远了。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何所依所坐的那辆马车已然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再难看得清了,何徽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而何所依坐着马车,一路行至皇宫之中。沈霍早已在此等着她了。随后便是漫长而复杂的婚礼过程,只要夜幕降临,两人这才堪堪进行完了那些个宗教礼仪,开始举行婚宴。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星斗已然挂满了夜空。沈霍在房中揭开了何所依的盖头,瞧着她温柔道:“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本宫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再没有什么阻碍,可以把我们分开。”   他直直盯着何所依,眸中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坚定情深:“本宫发誓,沈霍许诺今生今世都只会爱何所依一人。若有背弃,天打雷劈。”   听了这话,何所依经不住的娇羞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来堵住沈霍的嘴:“妾身相信太子殿下的真心,殿下不必发此毒誓的。”   何所依这番娇羞情态,沈霍看的不由得几般情动,当即也不再犹豫,欺身上去。是夜,一晚春宵苦短,红绡帐暖。   随后的日子里头,两人皆是浓情蜜意,过的颇有几分蜜里调油的意思。直到两人大婚三日之后,事情才突然生了几分变故。   这日沈霍如同往日一般的上朝去了。而在朝上,皇上却看向了沈霍的方向,眸中有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威严下了诏书:“太子沈霍宅心仁厚,聪慧机敏。朕大限将至,朕终后,太子继位登基,诸臣要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儿臣谢过父皇。”沈霍听了诏书之后,神色却仍是淡淡,微微垂下头应了。   话音刚落,满朝上下皆是哗然一片。谁都知道皇上是不怎么宠爱这么太子的,是以群臣都有些做好了皇上会废了沈霍的准备,却没想到今日这诏书一下,沈霍的地位便算得上是彻底稳固了下来。   他们又哪里知道,皇帝现如今已然清楚沈霍的实力不比以往,更何况这些年来,皇上操劳过度,精力早就比不上从前。往日总是精力充沛,现如今处理政务之时,却颇有几分力不从心的意思。   而皇上也知道自己身子状况越发差了,现如今沈霍正是最好的皇位继承人。若是废了沈霍,往后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出现一个品行和能力都可得皇上心意的皇子。种种思绪之下,于是皇上便下了诏书,不再想撤去沈霍的太子之位。   现如今皇上下了旨意,明摆着就是沈霍坐稳了太子的位子。这西京自然是不那么太平,眼下皇上又赐婚于沈霍和何所依,着实是引得不少女子眼红。   楚府内,楚和自是也不例外。   “老爷,小姐她不吃不喝,滴水未进已经半日了。”侍女自是着急不已,这楚和可是楚太尉的掌上明珠,如今却绝食半日,忙才来禀告。   楚太尉听着侍女的话,手中的笔不由得一顿,随即便将笔撇在了桌上,方才写好的一副字已然被墨沾污。   “什么?半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报?”楚太尉言语之中透露出愠怒之意,心中早已是焦急不已,愤愤一甩袖,瞥了一眼那侍女,抬脚便迈出了门外,大步望着楚和的院子去了。   此时方至午膳时分,房内。楚和端坐在位子上,眼前一桌子的珍馐佳肴,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任凭身旁几个侍女如何劝慰,也都只是定定地望着脚下的地面。   “小姐,您好歹吃点,如此饿着,怕是身子受不住。”侍女从来跟随楚和左右,现下见着她这般不吃不喝赌气,实在是心中有些不忍。   楚和本就烦闷不已,身侧的几些个侍女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着实是让她有些不耐烦。抬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拂至地上,茶盏破碎溅出了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溅到了她手上。   “嘶——”手上传来的灼热痛感,让楚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一旁的侍女慌了神,忙上前查看,急的团团转却手足无措,正纠结时,门外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众人抬眼朝着门外望去,见是楚太尉,纷纷行礼。   楚太尉迈入门内,低垂了眸子望见地上的碎片,眉头紧蹙了起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楚和的贴身侍女依儿见状,有些慌慌忙忙的环视了一周,抿了抿嘴,颤颤巍巍的朝着楚太尉回答道:“回老爷,小姐她心情不大好,不吃不喝,方才还不小心烫伤了手。”   楚太尉面上的神情越发的严肃了起来,听见侍女说楚和手被烫伤,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忙朝着另一侧的侍女摆了摆手,“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第一百三十三章 侧妃楚和   侍女闻言,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门外,请大夫去了。   楚和瞥了一眼楚太尉,只微微福了福身,也不言语,便侧过了脸不去看楚太尉,倒好似在同他赌气一般。   楚太尉见状,心中无比纳闷,也不知她怎么了,上前一步,撇了撇嘴角,沉声问道:“和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让你如此不吃不喝,折腾自己。”   这楚太尉向来将楚和当做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如今见她不吃不喝,早就是心疼坏了,心情自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和听着楚太尉的声音,却是一点儿也不想理会。满心里想着的都是沈霍与何所依之事。   思及此处,愈发的恼怒不甘起来,咬了咬唇,抬眸望向楚太尉,眼中已含了泪,“皇上赐婚与太子殿下和何所依,父亲难道不知吗!”   此时的楚和,早已是压抑不住心中的不甘,故而连礼节孝道都抛开不顾,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先前女儿要父亲去求皇上赐婚,父亲偏说要再等等,再等等。”   顿了顿,咽了一口气,才又继续哽咽着说道:“如今且看着,等到了他们二人成婚,又要我该如何!”   楚太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会子自是不会怪罪楚和失礼,只是静静地听着楚和吐完心中的苦水。   待楚和说完了,才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苦口婆心的说道:“父亲何尝不知你心中苦闷,只是这太子心中早已有了何相之女,就算是父亲求了赐婚,只怕太子也不会答应。”   楚和哪里肯听楚太尉的这一番话,双眸当中似是含了许多决绝,脱口而出直直说道:“女儿此生,非太子殿下不嫁!若是不能嫁与太子殿下,女儿甘愿一死!”   楚和这般决绝的神情,众人还是头一次见着,当真也都是被吓了一大跳,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楚和才是。   正当众人愣神的时候,楚和好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脚下的速度明显的加快,直直地朝着柱子上撞去。“小姐!”几些个侍女早已吓懵在原地,只慌忙大叫着。   楚太尉毕竟阅历已深,对自家的女儿又是无比的了解,自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眼看着楚和就快要撞到柱子上面,楚太尉连忙旋了过去,十分稳重的将她揽入怀中,“你这是做什么!”   楚和本欲寻死,被楚太尉所救,心中到底是不大滋味。此时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双眼当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奈,隐隐约约还有那么一丝倔强藏在里面。挣扎着从楚太尉的怀中出来,啜泣了几声后,这才抬眸又望向了楚太尉,哽咽着说道:“父亲,自那日宫中赏花宴后,女儿的心思便全在太子殿下一人身上了。”   顿了顿,好像是怕楚太尉误解自己一般,又继续解释道:“女儿对太子殿下的情,并非是为了他的太子之位,而是那日赏花宴时,女儿的的确确是对太子殿下生出了情愫……”楚和这会子所言,自然句句皆是真情流露。   楚太尉对自家女儿更是无比了解,眼前楚和所说的这些话,他知道,那是楚和的肺腑之言。思忖片刻过后,楚太尉心中虽然并不愿意楚和再嫁与沈霍,但无奈拗不过楚和的性子,终究是没有办法,只得开口说道:“那何所依已是太子妃了,你若是执意再要嫁与太子,可就只能做个侧妃。”   楚和静静地听着楚太尉的这些话,他说的这些,自己何尝不知?只是心中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罢了。见着眼前楚太尉的态度好转了许多,楚和心中也安心了不少。   楚和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女儿无怨无悔。”   一边说着,一边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楚太尉。这从小到大,楚太尉对自己都是极为宠爱,自己的要求也多半都是有求必应。如今自己要嫁于沈霍一事,但还是费了些许周折。   楚太尉听着楚和的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到底是有些无奈的,但却也没有办法。上前一步,轻轻的拍了拍楚和的肩,以示安慰,声音也放柔和了不少,说道:“我到底是觉得,委屈了你。”   说及此事,在楚太尉心中,其实先前原本就想将楚和嫁与沈霍做太子妃,将来的沈霍登基之时,她便是堂堂正正的皇后。如今皇上却一纸圣旨赐了何所依为太子妃,太子妃之位既已被占,他自然是不想再将女儿嫁与沈霍的。   想到这里,楚太尉的心情便又差了下来,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双眸当中满含着无奈和不甘。   一侧的楚和将楚太尉的神情看在眼里,想着他方才说的那句“委屈了你”,好似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的意思,遂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也牵起了一抹浅笑,面上的神情也是轻松愉悦了不少,只是上前执起了楚太尉的手,说道:“父亲不必忧心,女儿能嫁给太子殿下,便是女儿的福分,谈什么委屈不委屈?”   说着这些,楚和面上的神情已然好了不少,没了方才的那般绝望和哀伤,取而代之的则是柳暗花明的愉悦,“太子妃之位又如何,真正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心才是最大的事情。”   说这话时,楚和心中自然是想着另一番事情的。虽说这沈霍与何所依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城中之人尽知。但她也有自信,将来若是嫁给沈霍做侧妃,入了东宫之后,就定能将沈霍拉到自己这边来。   想在这里,楚和面上不由得浮起了一抹浅笑,心中也是盘算着许多事情,甚至已经高兴到想到以后的事情。   楚太尉当然明白自家女儿想的是什么,想要同她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好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闭口不言。   半晌,二人也都没有什么动静。楚太尉望了一眼桌上的一桌饭菜。这才突然想起来,楚和已经半日未曾进食,心中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转过了身子,便朝着一侧的侍女吩咐道:“快些去将饭菜热一热。”   侍女听到楚太尉的吩咐,目光扫过了楚太尉和楚和,知道二人现在已经消除了心中的隔阂,想来楚和也是愿意用膳的了。思及此,应了一声之后,便引了几个侍女来办。   待到侍女走后,楚和这才同楚太尉落座,提起茶壶,亲自为楚太尉沏了一杯茶,也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姿态,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父亲,喝口茶吧。”   楚太尉见着眼前的楚和神情好了不少,自然心中也愉悦了许多。接过楚和递过来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   楚太尉微微颔首,同时,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心中又产生出了另一份忧虑来,“和儿,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执意要嫁于太子?”   楚和听着楚太尉的话,顿时有些疑惑了起来,微微偏了偏头,对上了楚太尉的目光。思索了片刻过后,终于是想到了该怎么回答楚太尉,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自从那日,在宫中赏花宴上,女儿不甚失足,差点跌倒时,是太子殿下飞身来救。也正是在那时,女儿心中便已经有了太子殿下……”   说着这些话,楚和的面颊上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霞,任由脂粉也遮掩不住。   楚太尉听着楚和的这些话,见她面上的红霞,心中却并无半点高兴,反而是愈发的担忧了起来。眉头一直紧蹙着,并不答话,只是低垂了眸子,定定的望着桌面。   楚太尉脑海中思索着许多,忧虑不已,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沈霍与何所依之间的关系是众人皆知,虽然先前二人之间只是隐隐约约的有着些许暧昧之意,众人虽察觉,但他们二人不承认,也便是不作数的。   如今可好,何所依已经嫁与了沈霍,做了太子妃,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愈发的好了起来,在众人面前自然也是无比的恩爱。这家女儿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嫁与沈霍,难道不知沈霍心中已经有了何所依吗?   楚和看着楚太尉的神情,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般,轻轻地拍了拍楚太尉的手,柔声说道:“女儿明白,父亲这般都是因为担忧女儿。”   楚和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茶,舒了一口气之后,才徐徐道来:“女儿心中已然是有了太子殿下,便是再也挥之不去的了。若是女儿能走进太子殿下的心里,侧妃与太子妃有何区别……”   楚太尉听着楚和这些话,自然是觉得有些许道理,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妥。虽是如此觉得,但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只好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楚和见着眼前楚太尉如此,便只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茶水,并不再多言。   房门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二人不由自主的被拉回了心绪,齐齐在抬眸朝着门口处望去,接着方才出去的那个侍女已经回来,身后跟着三两个侍女,手中皆提着食盒。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旨已下   几些个侍女行至桌旁,打开食盒之后,将盘碟一一取出,小心翼翼的布于桌上。待布好了膳食后,这才齐齐的朝着楚和和楚太尉屈膝行礼,“老爷,小姐请用膳。”   楚太尉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这才抬眸望向了楚和,轻声说道:“你已经饿了半日了,我看着着实是心疼不已。快些用膳吧,可别饿坏了身子。”   楚太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筷子,递与了楚和。待楚和接过筷子之后,楚太尉才又继续说道:“你心中既然已有了太子,那我便是再也拦你不住。既然如此,且你又心意已决,我自是该尽力促成此事。”   楚和见楚太尉终于答应了自己,心中是既愉悦又畅然,也不再担忧那些旁的事情。接过了楚太尉递给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至楚太尉面前的碟中,面上含了几多笑意,“多谢父亲。”   次日即至,楚太尉因着今日要向皇上请求赐婚,故而起的格外的早,心中亦是在思索着,在朝堂之上,该如何同皇上提及此事。   朝堂之上,众臣已经等候着,皇上却还迟迟没有来。站在前面的沈霍,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侧过了身子,四下望了望,却同楚太尉对视了起来,顿时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   上次游湖之事,沈霍可是记在心里头,派出去的人倒也没有查到什么。只是他回忆起游湖那日之事,总觉得想要谋害何所依的人正是楚和。   故而才去楚府找了楚太尉,却也不知道楚太尉这会子,定定的望着自己,是要做些什么。正思索着,身侧便已经传来了何徽的声音,“殿下在看什么?”   沈霍听到何徽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昨夜未曾休息好,精神有些不大好罢了。”   眼下何所依已经嫁与自己为太子妃,何徽成了自己的岳丈,因而沈霍也对何徽格外礼遇恭敬,自己虽贵为太子,对待何徽却是并无半点逾越。   何徽见着眼前的沈霍,看他神情有些不好,虽然也知道他肯定有哪里不大对劲。虽是心中如此想着,但面上依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静静的观察着沈霍,却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楚太尉神情怪异。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而悠长的声音传来,众大臣连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恭恭敬敬的下拜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近些日子来的身体已是不大好,因而步伐也有些许沉重之感。行至龙椅上落座,方才微微一摆手,稍稍扬高了声音,道:“众卿免礼。”   众大臣听着皇上的声音,着实是不比往日刚强有劲。众人心中也已经暗暗有了些许苗头,知道皇上身子怕是不行了。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又齐齐起身,“谢皇上。”   皇上方才扫视了一圈殿下众人,眸中已然显现出了些许困倦之色,身侧的太监见状连忙扬高的声音,继续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时殿中是一片寂静,并没有一个人言语。楚太尉额角却是微微渗出了汗珠,心中始终被楚和和沈霍之间的事情给压着。想趁着此次上朝,向皇上请求赐婚,然而此时见着殿中一片寂静,皇上看起来似乎精神也不大好,顿时心中便有些纠结忐忑了起来。   太监朝着殿下望了一圈,见并没有人说话,便又继续道:“退朝——”   话音刚落,正在众大臣准备下跪时,殿内却突然传来了楚太尉的声音,“且慢。”楚太尉的声音吸引了众大臣的注意力。众人都将目光齐齐的聚集在楚太尉的身上静静的等待着他开口,也不知他这会子要说些什么。   楚太尉自然是感受到了这些灼热的目光,却只当完全没有看见一般,只是抬眼远远的望了一眼皇上,随即便跪下,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臣有一事。”   皇上自然也望向了楚太尉,见他说有事要奏,点了点头,微微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楚爱卿有何事?但说无妨。”一边说着,一边静静的望着殿下的楚太尉。   楚太尉见状,这才缓缓站起了身子,淡淡的瞥了一眼皇上,目光也不由自主似的,掠过了一旁站着的沈霍,最终低垂了眸子,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微臣之女心悦太子殿下,臣知晓太子殿下心中已有了何小姐。再三劝阻,小女却以死相逼,臣实在是……还望皇上成全。”   虽是如此说着,言语之中带着些许愧疚之意。但他最后一句话,皇上成全的话,确实说的一点也没有愧疚请求之意,倒好像是志在必得一般。   此话一出,本来格外寂静的殿内一下子便有些哄闹了起来,,众大臣皆是面面相觑,尤其是一侧的何徽,望向楚太尉的目光当中已然有了些许质疑。   沈霍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一般,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面上的神情始终还是有些许不悦,只是低垂了眸子,定定地望着脚下的地面,自然是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是此等事情,也只能让皇上来定夺。   座上的皇上听着楚太尉这么一番话,心中却一下子有些烦恼了起来。加上近些日子以来身体又不大好,便咳嗽了几声,缓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说道:“太子,你如何看待?”   皇上并没有询问楚太尉,而是直直的便朝着沈霍发问,这朝堂之中的众臣,自然皆是心照不宣,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因而心中方才仅有的那丝激动也消失无余了。   沈霍听着皇上的问话,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身子还是不由的一顿。微微侧目,望向了一侧站着的楚太尉,眼神当中似乎含了许多深意。   半晌过后,沈霍却是并没有众人想象当中壮士断腕的气势,反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机器云淡风轻的说道:“任凭父皇定夺,儿臣并无异议。”   此话一出,楚太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放了下去。而与此同时,一旁的何徽却是心中不大淡定了,目光直直的望着沈霍和楚太尉二人,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好,那朕便下旨,赐婚与太子与楚太尉之女,为太子侧妃,即日完婚。”这不过册封一个侧妃罢了,皇上自然不会因为此事,而让朝中肱骨之臣心中不悦,自是答应的无比快。   “微臣谢皇上隆恩。”楚太尉自是愉悦,心中无比畅快。好似面上增了光一般,望向众人的目光当中也满是骄傲。   除却此事,其余众臣自也无事要奏,便退了朝。殿内回响着太监尖细的声音,“退朝——”   众臣于赐婚一事还未缓过神儿来,耳畔传来了太监的声音,这才反应了过来,面面相觑。随即齐齐下拜,高呼道:“恭送皇上。”   待皇上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帘中,众人这才起身。几些个大臣大步迈出了殿外,不少大臣却是滞留在殿内,目光皆是有意无意的停留在沈霍身上。   沈霍倒也不在意,只是抬脚准备出殿外时,自何徽身前而过,不由自主的同他对视了一眼。察觉到何徽的不满和鄙夷之意,沈霍心中虽说明白,却也并不理会,直直地出了殿外。   何徽望着沈霍离去的身影,底心里有些不大明白了起来,眉头亦是一蹙。思忖了片刻过后,一拂袖也朝着殿外走去。   经过楚太尉身旁,不经意对视了一眼,倒是看出了些许得意之色。   何徽自是不大在意,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与此同时也夹杂了几分不安在里面。毕竟再怎么说,虽说自我是真晚上己是一朝丞相,但那楚太尉在朝中地位也不低。   如今楚太尉向皇上求了赐婚,眼看着楚和就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   何徽只先前有所听闻,那楚太尉之女楚和,有“西京第一美人”的美名,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倒也知礼,也不知入了东宫后又是否会刁难于何所依。   思及此,何徽心中多少还是不大轻松,轻叹了一口气,眼中一丝深不可及的忧虑。   东宫内,何所依自是尚未知晓此事,此时正坐在东殿院中,侍弄着花草,心情倒还算惬意。   沈霍缓缓走在宫道上,双手负在身后,面上的神情可不大好。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自然也明白他为何如此,悄然无声的跟着,未敢多语半句。   方才在朝堂之上,楚太尉向皇上请求赐婚之时,沈霍本是想拒绝,但细细思索,知拒绝恐也无用,反而会因此疏远了楚太尉,倒不如应下。   正想着这些,沈霍抬眸一望,见已经到了东宫外,遂微微摇了摇头,将那些烦心事都抛之脑后,迈入了宫门内。   两侧站着的宫女太监见着沈霍回来了,皆齐齐行礼,“太子殿下。”   沈霍却是丝毫也不理会,行至殿内,四下望了望,这才望向了一侧侍立着的宫女,问道:“太子妃现下在何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嫁入东宫   宫女听到沈霍的问话,略略思索了一番,这何所依倒是未曾来主殿,好像也未出东宫,想来应是在东偏殿。思及此,这才抬眸望了一眼沈霍,随即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应还在东偏殿。”   沈霍闻言,只微微颔首,心中却是思索着许多。此时方才下了早朝,这件事情定然还没有传到何所依的耳里,如今自己回来了,但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了。   一边思索着,一边转过身子,朝着殿外走去。脚下的步伐,却是向着东偏殿的方向去了。   方一迈入东偏殿,沈霍抬眼望去,便看见了此刻何所依正在院子里侍弄着花草,上前了几步,行至她身前,方才轻声唤道:“依儿。”   何所依闻声,这才转过的身子,见是沈霍,遂微微福了福身子,“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沈霍见着眼前何所依的模样,便知道她还不知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一时之间却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犹豫不决之间上前连忙扶起了何所依。   何所依却是将沈霍这些局促的模样,尽数看在了眼里,心中一下子便有些疑惑地起来,也不知道这好端端的,沈霍怎么突然有些不大对劲。   思忖了片刻过后,终是眉头微微一蹙,抬眼望向了沈霍的侧脸,淡淡的开口问道:“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这才方下了早朝,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沈霍听见何所依的疑惑,底心里自是更加的无措,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片刻过后,终是鼓足了勇气,反正这些事情早晚都要让何所依知道,不如先告诉她。   想到这里,沈霍抬眸对上了何所依疑惑的目光,缓缓的开口说道:“依儿,今日朝堂之上,楚太尉向父皇求了赐婚,父皇已经下旨将楚太尉之女嫁与本宫做侧妃。”   说完了这句话,沈霍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没了方才那般紧张,却只是静静的望着脚下的地面,等待着何所依的反应。   何所依听到沈霍这一句话,心中好似是天翻地覆一般,眉头自然是微微蹙了起来,口中喃喃念道:“楚和……”   何所依脑海中是不断的思索着,这楚和在西京素有“西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家世倒也不错,其父楚太尉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不低。   想着这些,何所依便突然觉得有了一些无形的压力,降在她身上,几乎要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思索了许久,何所依终是打消了心里的疑虑,既然圣旨已下,那便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再做什么旁的,也都是无用,倒不如就如此接受。   思及此,何所依抬眸对上了沈霍的双眼,却发觉沈霍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愧疚之意,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安慰道:“殿下不必如此,妾身明白殿下身不由己。”   顿了顿,方才开始分析眼下的局势,“这楚太尉在朝中的地位并不低于家父,同为朝中肱骨之臣,且如今皇上也已经下了圣旨赐婚,自是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妾身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虽然何所依如此说,但沈霍心中其实也明白。不论怎么说,何所依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既然已经嫁与了自己,自己便要给她一心一意的爱。   沈霍轻轻的将何所依揽入了怀中,将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只柔声安慰道:“你不必忧心,本宫心中,自始至终从来都只有你一人。”   这么一句话让何所依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所有的疑惑和不安都已经打消。   就在二人正温存之时,宫门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何所依从沈霍的怀抱中出来,二人齐齐的望着跑向这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行至二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提高了声音,说道:“太子殿下,娘娘。皇上命钦天监择了吉日,就在三日后。”   这小太监本不是东宫中人,自然也不惧怕什么,于是禀报这句话时,便看不出任何别的神情来。   沈霍和何所依听着小太监这一句话,心中却都是不太好受。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沈霍朝着小太监微微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望着小太监离去的背影,何所依心中却是愈发的不安和忧虑起来。皇上赐婚之后,婚期竟然已经定在了三日后,的确是有些匆忙。   不过细细想来,这楚太尉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小觑,他的女儿要嫁与沈霍为侧妃,皇上自然也不会怠慢了此事,于情于理,这婚期定在三日后,也都在情理之中。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便已经到了三日后。   东宫当中,宫女太监们自是各自忙得不可开交。毕竟是太子纳侧妃的大事,且这侧妃的人选,也并非常人,而是楚太尉之女,西京第一美人楚和。   何所依望着东宫当中,四处都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心中自然是有些许不悦,却也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以免被宫中之人说了闲话去。   彼时,楚府中,却是一片喜气洋洋之景。   闺房内,楚和身着喜服,面若桃花,因着今日便要嫁与自己心仪的男人,此时的楚和自也是比平时还要美上几分,好似天仙下凡一般。   “小姐今日真是美若天仙,这“西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是名副其实。今夜太子殿下若是见了,可定是要把持不住的!”一侧的侍女望着楚和的面容,羡慕不已,不由自主的便开口说着。   楚和听着侍女这么一番话,顿时便有些羞红了脸,侧过脸,望着一旁的镜子,佯装嗔怒道:“你这丫头,莫要再打趣我了。”   楚和虽是如此说着,心里却是比什么都要好,眼底深处也皆是喜庆之色。一想到今日便要嫁与自己朝思暮想的沈霍,入了那东宫,虽说只是区区侧妃之位,却也是让她欣喜不已。   房门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绝,夹杂着来来往往侍女家丁的交谈声,却不比平日里的吵闹,而是多了几分喜庆来。   “宫里的轿子来了!”也不知谁在外面这么一吆喝,房间里的人便都听见了。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侍女便将坐在镜子前面的楚和扶了起来,“小姐,该上轿了。”   楚和此时自是面上带着笑意,略略颔首。刚一起身,眼前便是一片红色,已然盖上了红色的盖头。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的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望着脚下的地面,楚和心中已经是激动不已。自是看不到前面的东西,只是看到两旁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方至院中,耳畔便传来楚太尉的声音,“和儿。”遂顿住了脚步,轻轻掀起了盖头,见着楚太尉正站在自己身侧,唤道:“父亲。”   楚太尉微微颔首,上前一步,轻轻的执了楚和的手,颇有些不舍之情,“和儿,如今你要嫁与太子,往后要再相见也难了,若是将来在东宫受了欺负,可定要派人告诉我。”   楚和闻言,早已是声泪俱下,落下了两行情泪,点点头哽咽着说道:“女儿定会好好的,父亲也要保重才是。”   楚太尉抬手为楚和拭去泪痕,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牵强挂起一抹笑,“这大喜的日子,不要哭了。”   话音刚落,院外便跑来了个小厮,欠了身后急急忙忙说道:“老爷,小姐,这喜炮已经放过了,快些让小姐上轿才是。”   楚太尉听着小厮这一句话,这才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拉着楚和的手,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去吧,别误了时辰。”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把楚和往前面推了一推。   扶着楚和的侍女见状,连忙上前将盖头放了下来,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楚和朝着府门外走去。   这楚太尉在京中地位不低,楚和又是素来有“西京第一美人”的称号,今日便要入了这轿子里,嫁入东宫。城内的百姓自然多多少少的都用在了这府门外,甚至于整条街道都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   楚太尉将楚和送进了喜轿里,在轿帘垂下的那一刻,心中却是无比的压抑和沉重的。今日虽说是楚和的大喜之日,但他的的确确是高兴不起来的。   一方面这京中人尽皆知,沈霍与何相之女何所依两情相悦,你侬我侬。另一方面,前些日子沈霍还曾来楚府,上一次的事情,定然是在沈霍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想着这些,楚太尉心情便不大好,自然也没了所谓女儿大婚之日的喜悦之情。   轿子里坐着的楚和又何尝不知这些,只不过所有的麻烦事情,都比不过今日要嫁与沈霍为侧妃的喜悦。虽说只是侧妃,但只要能同沈霍在一处,便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   “起轿——”随着这一声,楚和感受到轿子被人抬了起来,徐徐地行进着,轿子外面传来格外喜庆的吹吹打打声。   因着此次不过是为太子纳侧妃,所谓侧妃,终究是要低上太子正妃一等,这礼仪程序自然也少了一些,但相干的一些必要流程,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空守至明   半日下来,皇家纳妃的礼仪流程也尽数进行完毕。这么半天下来,楚和自然有些疲累。被宫女搀扶着入了东宫西偏殿,这才得以稍稍喘一口气。   此刻殿内却是无比的安静,那宫女将自己带到西偏殿后,只嘱咐了自己静静候着太子回来便走了,独留下自己一人在这殿中坐着。   虽说是如此,但此时此刻楚和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喜悦和激动。一想到自己已经如愿以偿地嫁入了东宫,心情就无比的雀跃。   面上和眼中的神情皆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静静的端坐在榻上,双手交叠于膝上,手中站着大红色的帕子。   抬眼望去,眼前仍然是一片红色,按理来说。这大红盖头,是要由新郎来挑起的,她也便甘愿候着,候着沈霍回来了,再挑起这盖头。   彼时东偏殿内,何所依此时正站在殿门处,倚着殿门,抬头静静的望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些什么,只是神情恍惚。   一旁的浮萍见状,微微撇了撇嘴角。她何尝不知此时何所依心情不大好,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倒了一杯茶水,端着茶盏,缓缓的行至何所依身侧,轻声说道:“娘娘,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回殿里歇息吧。”   浮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茶盏递与何所依。望着何所依的侧脸,等候着她的回应。   何所依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只略略望了一眼,接过了浮萍递过来的茶盏,却也并不喝。 听着浮萍的劝说,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困。”   浮萍听着何所依这句话,亦是摇了摇头。已是这个时候了,任是谁都会有些困倦。不过浮萍跟在何所依身边这么久了,自然明白,今日这样的日子何所依是不可能安睡的。   毕竟何所依与沈霍之间的情谊,浮萍是一直以来看在眼里的 。可如今东宫偏偏来了个侧妃,这侧妃还不是旁人,这是前些日子与沈霍有些许纠缠的楚和。   想着这些,浮萍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说何所依。这样下去,莫不是今夜一夜都不睡?   正思索着,耳畔却传来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浮萍和何所依不由得齐齐抬眼望去,只见院门被打开后,一人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细看之下,原来是沈霍。   何所依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侧的浮萍便已经极其激动的扯了扯何所依的衣袖,“娘娘,是太子殿下。”   听着浮萍的声音,何所依这才回过了神儿来。目光直直的望着沈霍,望见沈霍朝自己走来,微微福了福身子行礼,“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沈霍行至何所依身前,自然是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四下望了望,随即将目光落定在何所依身上,柔声说道:“怎的这个时候了还不歇息,在这里做什么?也不怕着了凉。”   何所依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妾身不困。”顿了顿,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眼望了一眼沈霍,淡淡的说道:“倒是太子殿下,大婚之夜怎的跑到了妾身这里。”   虽然如此说着,但何所依心中何尝不想沈霍来自己这里,只不过也不好说出口罢了。   沈霍自然明白何所依的心思,更何况这一直以来他心中只有何所依一人的。这纳楚和为侧妃,本就不是他自身的意愿。只不过是楚太尉向皇上求了赐婚,这圣旨已下,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罢了。   沉默了良久过后,终于传来了沈霍的声音,“你知道本宫心中,向来只有你一人。”沈霍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轻轻的将何所依揽入怀中   何所依闻言,心中早已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感受到了沈霍周身散发着些许酒气,便知道他定然是又喝了些酒。顿时便有些心疼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思忖了片刻过后,终是觉得,今夜若沈霍留宿在自己这里,是有些不大妥当的。   且不论那楚和之父楚太尉乃朝中肱骨,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极大。单单楚和已经一纸圣旨嫁入了东宫,为太子侧妃,这新婚之夜,沈霍若是留宿在自己这里,还不定被人怎么说闲话了去。   想着这些,何所依心中虽然千般不愿,却还是轻轻的挣脱开了沈霍的怀抱,抬眼望着沈霍的面庞,缓缓开口说道:“殿下……今夜毕竟是殿下的大喜之日,殿下还是前去西偏殿吧。”   沈霍喝了些酒,本就神情有些不大好,如今听着何所依这么一句推脱的话,底心里知道何所依是为了自己好,但他自己却先是不愿意的。   思索了片刻过后,还是上前牵起了何所依的手,死死地也不肯放开,“大喜之日?你莫非真的以为本宫喜欢她?”   何所依听见沈霍这句话,知道他是误解了自己,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侧妃毕竟是楚太尉之女,若是怠慢了,对太子殿下也不甚好……”   何所依所说这般,沈霍心中自然是无比清楚,却又并不愿意去做,只想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松开了何所依的手,沈霍身子微微一顿,随即对上了何所依的目光,轻声说道:“既如此,也罢。”   语罢,也再不说些什么,只是转过身便朝着殿门外走去。   何所依望着沈霍离去的身影,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悦,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碍于楚和和楚太尉的地位,许多事情终究是不能太过于明显怠慢。   沈霍出了东偏殿,却是并不往那西偏殿去,反而直直地回了自己的主殿,连西偏殿那边一个字也没有提及。   西偏殿内,楚和却是独自一人苦苦守候着。眼见着时辰已晚,整个殿内寂静无比,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和终是没了耐心,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便自己掀开了盖头,四下望了望,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更不用说见着沈霍的面儿了。   站起了身想要出去一探究竟,却顿住了脚步,终是又坐了下来。自己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又怎能在这新婚之夜等候不及,独自出去?这些事若是传出去自是不大好听的。   思及此,终是沉下了心,轻轻的又将盖头放了下来,低垂了眼眸,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地面,攒足了耐心等候着。昏黄烛火轻轻摇晃着,这漫漫长夜,无边的寂寞和孤独,仿佛要将楚和吞噬了一般。   次日即至,暖融阳光透过窗牖洒了进来,殿外的敲门声唤醒了浑浑噩噩的楚和。“侧妃娘娘,侧妃娘娘。”   楚和扶着榻坐起了身子,四下望了望,殿内只有自己一人。抬手揉了揉颞颥,只觉有些头疼,昨夜等候至夜深,原是瘫倒在榻上沉沉睡去了。   听着殿外女声的呼唤,楚和下了榻,稍稍理了理衣襟,方扬高了声音朝着殿外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耳畔边传来了殿门被打开的声音,楚和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殿门处,见着一名宫女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宫女行至榻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楚和,眼神当中含了几分嘲讽,却又很快消失无余,只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说道:“侧妃娘娘,今日要与太子殿下一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快些准备。”   说完之后,宫女又望了一眼楚和,随即便转过了身子,快步的朝着殿外去了。   楚和还没有反应过来,望着宫女离去的背影,神情还略有些恍惚。眉头微微一蹙,想起来了昨夜之事,昨夜一整夜,沈霍都没有过来。   正思索着,殿外又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楚和略含了一丝紧张,抬眸望去,见是依儿走了进来,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忙唤道:“依儿。”   依儿到底是楚和从府里带来的,对她而言也亲切许多。更何况方才进来那个宫女,态度也不怎么好,许是知道昨夜沈霍未来,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依儿匆匆忙忙的行至楚和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随即说道:“娘娘快些梳洗吧。”依儿显然是知道昨夜的事,但却也并没有说出口,好像是怕楚和伤心一般。   楚和思索之余,略略颔首,同沈霍一起去见皇后,倒也算是大事,可不能耽误了。思及此,抬脚快步行至梳妆台前坐下,任由依儿挽弄着自己的头发。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面容却是憔悴了许多,不由自主的便有些黯然伤神,沉了声音说道:“依儿,昨夜……太子殿下没有来……”   依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提及此事让她伤心。如今见楚和说了,心中难免有些不忍,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随即又继续了起来。   眉头微微一蹙,终是轻声安慰道:“娘娘莫要太过伤心,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且娘娘您国色天香,太子殿下又哪里舍得置之不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冲撞名讳   楚和听着依儿这一番话,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望向了铜镜中的自己。“国色天香?若是太子殿下心中没有我,这一幅皮囊也到底是无用……”   这一些话说的自然是无比伤感,依儿听了去是极为无奈,自然也不知道再如何安慰她,思索了片刻过后,总是微微摇了摇头,又说道:“娘娘不必如此,太子殿下终有一日,会明白娘娘的心意的。”   楚和闻言,再不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低垂了眸子,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良久,楚和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眸望向了铜镜中的依儿,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昨夜太子殿下没来我这里,那他去了何处?”   依儿听着楚和的问话,眉头骤然紧蹙起来。沈霍昨夜是的的确确的去了东偏殿那里,这件事情东宫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如今楚和问及,她倒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楚和见着依儿眉头蹙了起来,便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却也不大确切,随即忙问道:“你自是知道的,何苦再瞒着我?”   依儿听见楚和的声音之中略带了些哽咽,心中顿时有些不忍了起来。抿了抿唇,无奈之下,终是开口说道:“娘娘……太子殿下他……昨夜去了东偏殿,随后又回了主殿。”   说完了这句话,依儿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定定地望着楚和的侧脸,等候着她的反应。   楚和闻言,自是身子一颤,两行清泪便瞬间落了下来,声音无比哽咽,“什么……太子殿下去了东偏殿?”   依儿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安慰楚和,微微撇了撇嘴角,底心里却是无比的着急。眉头紧蹙着,失神了片刻过后,终是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最后也回了主殿,娘娘莫要往心里去……”   楚和本来是心中无比的苦涩,如今听着依儿这么一句,倒生生是听出了几分讽刺之意来,苦笑道:“她何所依到底有什么能耐,连大婚之夜都要同我抢了去。”   依儿见着楚和的样子,见她说这样的话,心中早已是着急不已,忙摇了摇头,将手放在了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娘娘,这可是在东宫,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这隔墙有耳的道理,楚和哪里能不明白?只是心中实在是不甘心罢了。片刻过后,沉寂了下来,楚和微微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喃喃道:“我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既如此,终有一日,非要将她除去不可。”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楚和连忙拿起帕子,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方端正坐在那里,仪容高贵。   宫女自殿外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似是不屑一般,瞥了一眼楚和和依儿,催促道:“太子殿下已在候着了,还请侧妃娘娘快些,莫要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楚和也并不理会,见依儿已经为自己挽好了发髻,扶桌而起,朝着那宫女微微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宫女闻言,微微福了福身,也不言语,便转过身出了殿外。   那宫女走后,耳边传来了依儿稍有些不满的声音,“小小宫女就敢如此,未免也太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了。”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宫女离去的方向。   楚和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这其中缘由,她心中自然是无比清楚,“这宫中之人向来都是就高踩低,趋炎附势的墙头草罢了,也怨不得别人。”   一番匆忙准备过后,楚和便同沈霍一齐前往皇后宫中按例请安了。这一路上沈霍是一句旁的话也不说,好像楚和是空气一般。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流程罢了,不多时,二人便已回了东宫。楚和静静地跟在沈霍身后,不时抬眸悄悄望一眼沈霍,却发现沈霍依旧自顾自走着压根不看自己一眼。   迈入了宫门内,耳畔便传来了何所依的声音,原是何所依正在院中候着,“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楚和闻声,自是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何所依,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沈霍却是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何所依,一举一动里都满含着深情,眼里也只有何所依,好似身后的楚和不存在一样,轻声问道:“怎的在此处候着,可用过膳了?”   何所依闻言,莞尔浅笑道:“妾身正候着殿下回来,一同用膳。”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了沈霍身后的楚和,轻扬了声音说道:“妹妹不如一同用膳。”   楚和本还在愣神当中,听到何所依的声音,这才回过了神儿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回道:“多谢姐姐好意,妾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能陪姐姐和殿下了。”   说罢,深福了一礼,随即便转过身举足欲走,“依儿,我们走。”   方才迈开步子,身后却又传来了沈霍的声音,“且慢。”楚和和依儿同时顿住了脚步,侧过了身子,望向了沈霍。   沈霍望着二人疑惑的目光,也不予以理会,只是指向了依儿,冷冷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依儿一时之间还有些诧异,愣怔了片刻过后,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回道:“回太子殿下,奴婢依儿。”   话音刚落,便觉气氛骤然降温,不由自主的抬眸瞥了一眼沈霍,见沈霍面上有了几分不悦,登时心中有些忐忑。   沈霍眉头微蹙,言语之间尽是冷淡,望向了眼前有些颤颤巍巍的依儿,说道:“你一个宫女,怎可冲撞了太子妃的名讳。”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后,你便唤梨辛。”   依儿闻言,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忙低垂了眸子,应声道:“是,奴婢遵命。”语罢,见着沈霍牵起了何所依的手,二人离去,依儿这才直起了身子。   楚和此时的面色已然是极其难看,眉头紧蹙着,望着二人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怨怼,冷笑道:“冲撞了名讳?”   依儿见着楚和这般,四周还立着主殿的宫女太监,若是让人见了,说些闲话可不好。忙上前轻轻拽了拽楚和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先回西偏殿吧,这儿人多嘴杂,被人听了去可不好……”   楚和到底也是明白道理的,端正了神情,微微一拂袖,转身朝着西偏殿的方向去了。   此次之事,本就深深刺痛了楚和的心,如今沈霍竟还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依儿冲撞了何所依名讳,的的确确是伤了她的面子。   因着此事,楚和心中对于何所依,自然是越发的记恨了起来。数日过去,沈霍却是从未来过西偏殿,不是宿在东偏殿,就是留在自己主殿,从不踏足西偏殿。   又是一月中旬,每月的这个时候,何所依总是要前去一趟普英寺,拜访一番,诚心礼佛。   原因无他。对于自己能够重生一事,何所依虽不敢同任何人提起这一奇妙经历,内心却一直是暗暗感谢于上苍的。   自己的上一世着实艰辛,索性这一世遇到了良人,得以相守相伴。也因为如此,她渐渐养成了习惯,每月的这个时候都要去一趟普英寺,礼佛修行。   这个月自然也是不例外的。看着时间约莫到了,何所依便去了沈霍那处,同他说这间事情。   一路穿花拂柳,终是来到了沈霍殿中。何焕云在门口站定,轻轻的扣响了门。过了不一时,里头的沈霍听到了动静,声音远远的传了出来:“何人?”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妾身。”何所依同沈霍一门之隔,轻缓的说着话,眸间有些温柔小意。   “原是依儿啊。”沈霍听出何焕云的声音之后,语气便缓和几分,微微带上了笑意,“进来吧。我在里头等你。”   “是。”何所依低低应了,推开了房门进来。她进门之后又转过身子去,仔细关好了房门,这才转头去看沈霍。   “依儿今日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情么?”沈霍看着何所依,眸间是丝丝缕缕绵长的情意,温柔问道。   “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妾身明日想去普英寺中礼佛,同太子殿下知会一声。”何所依的睫毛微微垂下,对着沈霍道。   “明日啊……本宫明日恰好有事情,怕是不能同依儿一起去了。”沈霍听过之后,眸间略略闪过了几丝为难,看向了何所依。   “无妨。妾身带着浮萍一同前去就可,太子殿下还请放心。”何所依看着沈霍有些为难的样子,眸子有些失落,却还是笑着同他说道。   听了何所依的话之后,沈霍仔细想了想。他明日确实是忙,怎么也抽不出时间来同何所依去了。而浮萍是何所依从何府那边带过来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且此次前去普英寺,佛教圣地,大抵是没什么事情的,也就同意了。   于是当即定好了,明日何所依带着浮萍一同去普英寺,子衿留在宫中。子衿听了之后,便不由得是有些难过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生存亡   她和浮萍都是何所依从何府带来的,此次前去普英寺,独独剩下她一个,自是难言失落。偏子衿又是个活泼性子,喜怒都摆在了脸上,这一天神情都是厌厌。   何所依自是看到了子衿的不寻常,再联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就有些好笑。她笑着调侃子衿道:“怎么,子衿可是因为明日普英寺之事难过了?”   子衿听了之后,心中一惊。她没料到何所依竟是这么敏锐,把自己心中所想都猜了出来。看着她这般,何所依更是大笑连连:“你喜怒摆在脸上,我就是猜不到都是难事。”   她笑完之后,看着子衿有些羞恼又委屈的神情,便也不再逗她,安慰道:“好了。你和浮萍都是我信任的人,此次把你留在宫中也是希望能起到一个震慑作用,不至于我不在,旁人就嚣张起来。”   她这一番安慰下来,子衿面上也缓和了,乖乖的同意自己留守。看着子衿这般,何所依也默默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番情景之下,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很快到了明日,何所依前去普英寺拜佛的时间。   次日一早,她便携着浮萍一同前去了寺中。礼佛最重要的是诚心,若是去的太晚,自是不妙。   且普英寺身为佛门清修圣地,自是建造在离着京城有些遥远的郊外。此处虽交通不便,却人烟稀少,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只是这却苦了何所依。她一大早就出发,到了普英寺之中却已然是日上三竿。何所依低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抛下了心中那些个没必要的杂念,入了普英寺中。   “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何所依静静跪坐在佛像之前,入眼所见皆是满面慈悲,耳边悠悠梵音作响,整个心也跟着平静起来。   她低低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同佛祖低喃了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何所依这才直起身子,对着旁边的浮萍轻轻道:“好了。”   浮萍见何所依跪了许久,唯恐她站不起来,忙上前去搀扶着她。何所依此时也觉着腿上有些酸麻,便也没有阻止浮萍,任由她扶着自己起来。   待着何所依起来之后,便当即同着一旁站着的僧人深深行了一礼,道:“大师,今日我业已礼佛完毕。待到下个月再来。”   何所依每月都去普英寺,自然同寺中僧人熟稔许多。是以那僧人也向着何所依回了一礼,道:“何施主一路慢行。下个月贫僧还在此处等您的到来。”   “好。”何所依应了,同那僧人又是一礼,这才缓缓的转身离去。她携着浮萍,漫步走出了普英寺。   待出了普英寺之后,两人很快便行至郊外。因着礼佛一是讲究诚心,二是讲究清静,是以何所依并未唤马车一路跟随,也婉拒了沈霍的侍卫。   然而现在,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后悔自己没能听着沈霍的建议,唤几个侍卫同行。原因无他,此时她和浮萍正陷入了困境之中。   只见两人周围围着七八个大汉,蒙着黑布子,让人看不清面容。他们的手中皆是提着一把长剑,在烈日炎炎之下,闪着凌凌的光芒。   这些个人只怕都是刺客。何所依心中想着,面上虽还是平平,眸间却隐隐显出了慌乱来。   那边的浮萍自然也是如此。饶是浮萍平日里头再怎么沉稳,此刻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刺客,也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个大汉都是楚和安排来的。楚和得知何所依今日要来礼佛时,当即觉得来了机会,花重金雇了刺客前去刺杀何所依,这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浮萍转过身去,和何所依背靠背站着,声音颤颤巍巍的,却还要强做镇定的道:“几位好汉这是做什么?若是要银子的话,我给你们便是,弄这些个事情做什么?”   “银子?”那大汉听了浮萍所言,冷笑了一声,道:“有人可是拿金子来买你的命啊,太子妃娘娘。我是个有信誉的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太子妃,对不住了。”   说罢,那长剑就径自朝着何所依冲了过去。何所依的背上当即冒出一身的白毛汗来,紧紧捏住了浮萍的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浮萍被何所依的手捏着,只觉着那双手冷汗妗妗,凉的很。浮萍有心想要替何所依挡下这一击,却被何所依阻着动作,寸步难行。   往日何所依定然是比不过浮萍的力气的。虽两人都不会武功,可浮萍平日做的活多,总归力气大些的。不料危急关头,何所依竟是爆发出了这般力气,让她难以挣脱。   浮萍心中着急,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长剑白光一闪,将将打在那大汉手腕处。   大汉吃痛,手当即往回一缩,长剑也呛啷啷掉在了地上。他有些恼羞成怒,抬起头来看着方才另一把长剑过来的方向怒吼道:“谁?谁敢坏老子好事?”   大汉说着说着,声音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戛然而止。只见那人一袭玄衣,随着风轻轻吹拂,衣袂翻飞,仿若嫡仙。他眉目精致的可以如画,偏偏神情又冷淡的很,叫人瞧了之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样的人,也难怪那大汉愣住了。何所依和浮萍看到这事情的变故,都有些愣怔,便也如同那大汉一样忘了过去,自然也是呆住。   过了片刻之后,那大汉才清醒过来。他看着那男子,语调更加的愤怒:“我接了单子要杀这人,你凭什么阻拦?”   “不凭什么。”那人垂着眸子,清清冷冷说道,“不过你若再敢留在这里,下一次落在地上的可不知你们的剑了。”   说罢,他抬起头淡淡瞥了一眼,又补充道,“不仅如此,你旁边那些个人再敢留在这里,也是这样。”   这已然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众位此刻方才见识过了这人的能耐,自不是不敢多留,纷纷离开了去。   一场危机,也就这么化解了。何所依有些愣怔。方才还在生死存亡,现在却已然一切平安。她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来同那人道:“多谢公子。待我回了宫中之后,定有重谢。”   那人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何所依不必。看着他这样,何所依也不再多提,同那人攀谈起来。   而随着这些个攀谈,两人也渐渐清楚了对方的身份。那人得知了何所依是现如今的太子妃,而何所依也明白了眼前这人竟是玄武庄庄主,林轻远。   两人谈了许久,彼此都是相见甚欢。直到林轻远将两人平安送到了宫门口同两人告辞,转身离去之后,这交谈才戛然而止。   何所依缓缓走在宫道上,身侧的浮萍说道:“方才那个林庄主,好生英俊。”   何所依见着浮萍这般,手帕掩着嘴角轻笑几声,稍稍顿住了脚步,侧过脸望着浮萍,调笑道:“如此说来,你莫非是在那个林庄主有意思?”   顿了顿,好似是嫌不够一般,末了又加了一句,“要不要我找了媒人替你说媒去!”一边说着,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浮萍听着何所依如此说,早已是羞红了脸,忙摇了摇头,佯装嗔怒道:“娘娘您净会打趣奴婢。”   浮萍略略思索了一番,她对于方才那个林轻远,是的的确确没有半分情意的,倒是方才看见了,那林轻远望着何所依的目光里,含了几分爱慕之意。   思及此,浮萍面上也漾出了一抹笑意,随即望向了何所依,浅笑着说道:“娘娘还说奴婢呢,奴婢方才倒是见着,那林庄主望向娘娘您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爱慕之意呢!”   说到这里,浮萍却是再也忍不住,抬手轻掩了嘴角,笑了起来。   何所依闻言,也并不当回事,只当是浮萍又调笑自己,索性摇了摇头,抬脚便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也并不与她多言。   浮萍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静静的跟在何所依身侧,脑海中却突然浮现起了,方才在郊外被人刺杀的场景,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后怕。   思忖了良久过后,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和恐惧,浮萍抬眸望向了何所依的侧脸,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娘娘,方才在郊外刺杀您的那伙人,但也不像平常的山野贼人,其武功之高超,倒像是杀手。”   何所依本在愣神当中,耳畔传来了浮萍的声音。自然是吸引了何所依的注意力。何所依听着她这么一番话,心中自然也起了几分疑惑,刚才本就察觉到那伙人是杀手,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来得及反应罢了。   略略想了一会儿,何所依心中已然有了些定论,只是有些不大确定。眸光一闪,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脚下的步伐亦是停顿了一下,对上了浮萍有些疑惑的目光,轻声说道:“你可有怀疑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番猜测   浮萍本还在思索当中,听见何所依突然问自己这么一句话,心下一顿。思索了片刻过后,不由自主的便将何所依的这句话联想到了嫁入东宫的楚和身上。   想到这里,浮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面上的神情依然有些惊恐和不可思议。正要失声开口的时候,却被何所依捂住了嘴,这才得以冷静下来,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何所依其实知道浮萍想的是什么,她想的那个人也同自己想的一般。这楚和新嫁入东宫,新婚之夜,沈霍又并没有去她的西偏殿,反而是先来了自己的东偏殿,也难怪她记恨自己。   浮萍喘过了一口气之后,何所依这才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浮萍抬手轻轻顺了顺气,望向何所依的目光当中也满是不可思议。片刻过后,终是开口说道:“娘娘你莫非知道奴婢怀疑的人是谁?”   何所依听着浮萍的问话,略略颔首。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自然是能够猜测得到的。先前有人刺杀,也不过是何暖凉所为,只是如今自己处于东宫当中,她何暖凉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打听得到自己的行踪。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顾之衡本就处于下势当中,何暖凉和顾之衡二人虽然是处处都应该小心翼翼,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思及此,何所依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这笑意当中似乎含了几分了然与无奈。抬眸对上了浮萍有些惊讶的目光,缓缓的开口说道:“这能雇的杀手来刺杀我的,除却何暖凉便是楚和。”   浮萍听着何所依的这一句话,自然是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看来何所依心中怀疑的人同自己所想之人是一样的。   何所依微微一拂袖,抬脚又迈向了前方,脚下的步伐丝毫不停,四下望了望,四周也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随即便压低了声音,轻轻的朝着身侧的浮萍说道:“眼下顾之衡势力已倒,若是没有寻着合适的时机,何暖凉定然不会冒这个险来对我下手。”   何所依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地拂过了鬓发,轻呼了一口气之后,又淡淡说道:“除却何暖凉,你想想,眼下最恨我的人是谁?”   这句话显然并不是有意问浮萍,而是自问自答,“自然是新入东宫的楚和。”   顿了顿,也不待浮萍说些什么,便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新婚之夜太子殿下没有去她的西偏殿,反而是先来了我这里,换做是谁也不会高兴。”   说完了这句话,何所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望着浮萍的侧脸,等待着她的反应。   浮萍极其认真的听着何所依这些话,自然是觉得有道理,便连忙点了点头,应声道:“娘娘果然料事如神。”一边说着,一边心中又开始了另一番疑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终是继续开口说道:“娘娘竟然知道了是侧妃所为,那回了东宫后又该如何?”   浮萍说这话时,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之意,谁都知道这楚和在西京当中是有着“西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其父又是楚太尉,在朝廷当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如今楚和起了对何所依下手的心思,恰巧何所依又得以高人相助,这一趟回去,如何面对他们倒也是一个难题了。   何所依听着浮萍这么一番话,心中却是半点担忧也无。脸上的神情依然是淡淡,只是抬手轻轻的揉了揉额间,舒缓着今日的疲累。   半晌过后,何所依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言语之间依然是云淡风轻,似乎一点紧张之意也无,“怕什么?雇杀手来对我下手,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浮萍听着何所依的这么一句话,也兀自放下了心来。回想起来,自己跟着何所依这么久以来,倒是没有事情会难得住何所依。更何况刺杀这种事情,发生的倒也多了。若是说起来,何所依也是有了经验,又何谈惧怕?   “即便如此,娘娘也要万事小心才是。”说完了这句话,浮萍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思忖了片刻过后,好像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抬眸望向了眼前的何所依,继续说道:“娘娘,此事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   何所依听着浮萍的问话,浅笑了一下,眸中闪过一轮精光,好似是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事,淡淡点了点头,只说道:“这样大的事情,怎能不告知与太子殿下?”   浮萍闻言,自然也明白了何所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应声福了福身子,“是,奴婢明白了。”   二人信步往前走着,不多时,便已经到了东宫外。   迈入了宫门内,何所依低垂的眸子打量了自己一番,此时自己衣衫稍稍有些乱,但整体看来倒还算规整,只心想道,如此正好。   略略思索过后,何所依四下望了望,随即款款朝着主殿去了。三两步便至殿门外,打眼往里面瞧了瞧,却是并没有看见沈霍的身影。   眉头微微一蹙,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守在门外的一个宫女,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呢,可在殿内?”   宫女听着何所依的问话,连忙微微福了福身子,应声回答道:“回太子妃娘娘,刚才皇后娘娘宫里来了人,召殿下过去,这会子也快回来了。”   顿了顿,抬眼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一番何所依,见着何所依的模样,便知道她来找沈霍,自然是有事情的,随即轻声说道:“太子妃若是有什么事,不若先进殿内候着,太子殿下应也快回来了。”   何所依闻言,眼珠略微转了一转,微微颔首,稍稍敛了敛衣裙,迈入了殿内。落座于位子上,一侧的宫女早已端了茶盏来奉上,“娘娘请用茶。”   何所依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朝着宫女摆了摆手。待着宫女退下后,这才微微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顿觉清香扑鼻,这几日的烦恼事情也都一同拂去。   手指轻轻划过盏壁,传来冰凉的触感,何所依微微闭了双眸,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轻松了不少,脑海中却又是思索着许多。   正思索着,殿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何所依不由得睁开了双眼望去,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霍。   随即连忙站起了身子,稍稍敛了敛衣裙,上前一步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子,行礼道:“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沈霍方才从皇后宫中回来,如今见着何所依在主殿里等着自己,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疑惑。轻轻搀扶起了何所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发觉何所依衣衫有些不整,神情之间也有些许憔悴,眉头微微一蹙,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所依缓缓直起了身子,亦是眉心微低,良久,才低低开口道:“回太子殿下,妾身今日前去普英寺,回来时却路遇杀手。”   何所依这一句话,却是惊得沈霍身子一顿,忙拉着她的双臂,四处看了看,“遇到了杀手?可有受伤?”见着何所依摇头,却还是确认了好一会儿,才得以放心下来。   何所依见着眼前沈霍如此样子,却是不由自主的浅笑了一声,“殿下如此着急做什么,妾身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吗?”   沈霍此时的面色却格外严肃,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隐约有了些猜想,却并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思索了片刻,轻声说道:“依儿今日受了惊吓,且回殿中好好歇息着,此事本宫自会调查清楚。”   说话间,沈霍眸中闪过了一丝凛冽,“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堂堂太子妃下手。本宫的人,何时能容别人欺压了去?”   何所依闻言,却也并不走。神情稍稍有些愣怔,好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望向了沈霍,开口问道:“方才妾身听宫女说,母后召您过去。”顿了顿,又继续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沈霍听着何所依的声音,这才缓过神儿来,脸上的神情转而又紧张了起来,眉头微蹙,声音也有些低沉,“今日朝堂之上,本宫看着父皇就有些不同于往日,怎么都有些不大对劲。”   一边说着,眉头越发的蹙了起来,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担忧之情,“早朝后,父皇就咳了血,晕倒了过去。到了如今还未醒来,太医院的御医挨个儿看过了,却都是没有法子。”   说到这里,沈霍的眼中含了几分愠怒,甩袖道:“这太医院里,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废物。如今父皇卧病在榻,他们倒是都不吭声,连个可行的法子都没有。”   何所依将沈霍的这些神情看在眼里,底心里自然明白沈霍是极具孝顺之心的人,虽说皇上先前对沈霍多加以不屑,但说到底,也是沈霍的亲生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父子,又哪里能不担忧? 第一百四十章 皇榜奇人   略略思索了一番,何所依眸光一闪,随即抬眸望向了沈霍的侧脸,问道:“母后可有想出什么法子来?”一边问着,一边定定的盯着沈霍的侧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霍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遗憾和无奈,“连太医院里的御医都没了法子,母后哪里又能想得出什么法子?”   说到这里,沈霍面上的神情从愠怒转而都变成了失望,随即轻叹了一口气。   何所依却是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沈霍的手,以示安慰。略略沉吟,片刻过后,目光移向了一侧的帘子上,说道:“这宫中的御医,有时还不比江湖上的游走医师,天下之大,有能力的奇人,亦是多了去。”   沈霍细细的听着何所依这么一番话,眸光一闪,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的望向了何所依,点了点头,道:“依儿是说,在城内张皇榜,以寻奇才来救治父皇?”   如此问着,沈霍心中也稍稍有了点底,见着何所依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心来。紧蹙着的眉头亦是稍稍舒展了开来,轻舒了一口气。   “父皇的病耽误不得,妾身随殿下一同前去母后宫中吧,此事还是要早些处理才是。”何所依轻声说着,朝着身后的浮萍微微摆了摆手示意。   沈霍自是答应,二人遂一同前往皇后宫中,提议张榜一事。这眼下皇上病重,宫中之人自然是急得团团转,偏生整个太医院又商议不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如今沈霍同何所依提出张榜一事,皇后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忙下了懿旨,张榜寻求有能力之人,入宫为皇后诊治。   这懿旨已下,皇上又病重难医 底下的人自然是知道怠慢不得。左右不过一个时辰,城中各处便已张贴好了皇榜,引得城中百姓围观议论。   这围观皇榜的人群当中,正有何暖凉。何暖凉细细的读着皇榜的内容,心中已然有了另外一番盘算。待到众人散去后,何暖凉又深深的望了一眼皇榜,这才缓缓的转身离去。   何暖凉脑海当中思索着许多,此次皇上病重,宫中太医院却是束手无策,如今张了皇榜来。若是谁能救了皇上,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思及此,何暖凉眸中越发深邃起来,低垂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地面,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停下,直直地朝着吴王府方向走去。   正思索着,因这并没有抬头看,一不小心便撞上了前面的人,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身后的侍女连忙上前扶起了何暖凉,“侧妃娘娘,您没事吧。”   何暖凉被人撞得生疼,本就心中烦闷,这会子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被侍女搀扶着站起了身子之后,这才抬眸望去。   望见眼前站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便知道方才定是这个人撞了自己。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望着眼前的道士,斥道:“你个道士,怎得走路都不长眼?”   那道士见着眼前何暖凉如此态度,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是笑了几声。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何暖凉,随即将手中的拂尘微微一扬,架到了一侧的胳膊上,继而说道:“这位夫人,莫要心焦动气。”   顿了顿,见着何暖凉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这才又继续笑着说道:“贫道看夫人衣着华贵,想来定是身份不凡。只是这印堂略有阴沉之色,怕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何暖凉听着道士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却是半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也不待道士将话说完,便绕过了他身侧想要离去。   道士眸光一转,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狡黠,大步上前,拦在了何暖凉身前。   脸上仍然笑意不减,凑了上去,说道:“夫人这么着急走做什么?贫道可不是那些江湖骗子,只是今日无意撞了夫人,你我倒也算有缘。不图夫人的钱财,只为着结缘,夫人不妨说说,有什么难处,贫道能帮则帮。”   何暖凉本来没了耐心,如今听着这个道士说他不图钱财,只为结缘,心中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好奇。随即顿住了脚步,侧过了身子,定定的望着道士的双眸。   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道士,倒的确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个江湖骗子不一样。   略略思索了一番,何暖凉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只轻声问道:“既然道长如此说,那我倒也想知道,道长您觉得何处可以帮的上我?”   那道士听着何暖凉这么一句话,知道她是对自己有了些许兴趣,方才的那些许紧张之意也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笑意,抬起了手,扳着手指说道:“贫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擅医术,奇门遁甲无所不能。”   说到“医术”一词时,道士似是刻意加重了语气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何暖凉,观察着她的神色。   何暖凉本来一点也不在意,如今听着倒是什么一番话,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听见那道士方才说自己“尤擅医术”,亦是眸光一闪,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发现一般。   何暖凉云淡风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激动和好奇,却是极力压抑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然而只是抬眸淡淡的望向道士,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一般,问道:“道长果真有这么奇?我倒是未曾见过这样的人,只怕是同那些江湖骗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道士听着何暖凉这样说,方才还淡然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丝着急来。   很快又掩饰了过去,随即微微皱了眉头,一甩拂尘,说道:“方才贫道已经将一切说得很清楚,夫人若是不信,有什么事大可让贫道一试,贫道分文不取。”   何暖凉听着道士这么一句话,心中也稍稍有了一些底。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想起来了,方才皇榜上所书,寻人为皇上诊治的事。   思及此,何暖凉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眼前的这个道士,似乎说的有几分像真的。看他这模样,倒是与平常的那些江湖骗子有些许不同,又分文不取,不为钱财,说不定真是哪里来的高人。   想着这些,何暖凉好似是如获至宝一般,方才面上的那些疑惑也尽数打消,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笑意,上前一步,说道:“既如此,道长不若随我一道回府,稍坐片刻,我正好也有一事,想要问问道长。”   顿了顿,方才望向了道士,等待着他的反应,“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这道士闻言,底心里自然是千般愿意,却也略略自矜一番,微微扬了扬手中的拂尘,颔首道:“贫道方才既已说了,与夫人有缘,自当答应才是。”   语罢,见着何暖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收敛了神情,静静跟在了何暖凉身后,朝着吴王府的方向行去。   何暖凉款款朝前走着,心中兀自盘算着许多,却是丝毫不曾注意到身后的道士。   那道士跟随在何暖凉身后,却是不时回头观望着些什么。在将至吴王府时,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悄然挥了挥手,又从袖中抛出了一个金黄颜色的小物件。   这一系列动作进行得无比细微谨慎,自也无人发觉。不远处一个穿着短褐的中年男子,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注意,方才上前拾起了方才道士所抛出的物件。   道士隐隐约约听见声响,回过头瞥了一眼,嘴角划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忽听得前面何暖凉一声“到了”,方才正了神色,侧过了身子,顿住了脚步。   何暖凉引着道士上了台阶,方才莞尔浅笑,朝着道士道:“道长,请。”说着,朝着道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中含着浅淡笑意。   道士闻声,抬眸望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见到“吴王府”三个字,眼中显现出了格外惊讶的神色,忙故作慌张,躬了躬身,恭恭敬敬的朝着何暖凉道:“贫道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夫人竟是吴王府中人。”   何暖凉还未开口,身侧的侍女便已经上前一步,颇带了几分得意之情,望着道士说道:“这是吴王妃。”因着这顾之衡到底没有正妃,何暖凉虽只为侧妃,但名分上到底也称得是吴王妃。   道士听着侍女的话,又拱了拱手施礼,“初见时贫道便觉夫人您气质不俗,定非平庸小民。原是王妃娘娘,失敬失敬。”   何暖凉哪里有责怪之意,眼前这道士可是将她一番夸赞夸上了天。面上尽是笑意,随着道士迈入了府门内,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道长多虑了。”   引着道士行至大堂,这才唤过了一侧的侍女,吩咐道:“你们好生招待着道长,我去找王爷来。”语罢,极具深意的望了一眼道士,抬脚便出了堂外。   大堂外守着的侍女见着何暖凉出来,自也听到了她方才的话,遂凑了上去,轻声说道:“娘娘,王爷此刻正在书房里,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清鹤道长   何暖凉闻言,哪里管得这些。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顾之衡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许好转。   正想趁着这次宫中张榜寻医的事,引荐了道士去,若是事成,自然是为顾之衡立了一功,到时候还怕他不好好待自己?   思及此,何暖凉也并不理会侍女,只是侧过身子淡淡瞥了一眼大堂内,随即一拂袖,抬脚快步地朝着顾之衡的书房去了。   因着心中急切,故而不一会儿,何暖凉便已行至书房门外,此时房门紧闭着。何暖凉略略思忖一番,款款上前叩了叩门。   两侧守着的小厮见是何暖凉,看她叩门,便也并未拦着,由着她去罢了。   里面传来了顾之衡的声音,“谁?”何暖凉心中一紧,略略沉吟片刻,随即稍稍扬高了声音,回道:“王爷,妾身有要事与您商议。”   顿了顿,见房里的顾之衡并没有回应,想到了道士还在大堂候着,便又继续说道:“还请王爷随妾身前往大堂会客。”   顾之衡本不以为意,听着何暖凉说“会客”,一时之间多了几分疑惑。会客?自己今日可并未约谁前来吴王府,又会是谁?   搁置下手中的笔,顾之衡站起了身,大步出了房门外,心中却是无比好奇的,倒想知道知道,何暖凉所说是谁。   何暖凉本在门外候着,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口的道路。耳畔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抬眸望去见是顾之衡,深福了一礼,“王爷。”   顾之衡却也并不理会,见着何暖凉神色有些许不对劲,故而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一旁侍女小厮退下,这才朝着何暖凉说道:“好了。什么人在大堂?”   何暖凉四下望了望,在确认没有了旁人后,这才上前一步,稍稍压低了声音,浅言道:“方才妾身在城中看到宫中张贴的皇榜,皇上病重太医束手无策,遍寻天下奇人神医入宫为皇上诊治。”   顾之衡细细听着何暖凉这么一番话,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一般,面上神情始终淡淡,“此事与本王又有什么干系?”   何暖凉素手扶了扶凤绕镶玉金钗,珠环相碰,发出泠泠声响,煞是悦耳。心思百转,微微一拂袖,正了身子,言:“妾身方才路遇一位道长,奇门遁甲无所不能 尤擅医术。”   一边说着,何暖凉眸光一闪,上前一步,又近顾之衡了些,继续道:“王爷且细细想来,宫中张出了皇榜,若是王爷您引荐道长入宫,医好了皇上,定是大功一件。”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这一番话,神情先是有些激动,随即回过了神儿,眼神略略有些黯淡下来,望向何暖凉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疑惑,“道长?区区一个道士,左右不过江湖骗子,你莫非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何暖凉自是早就料到顾之衡会如此质疑,面上漾开了一抹浅笑,略略摇了摇头,“王爷不知,妾身细细观察了一番,此人与那些个江湖骗子有所不同,倒也有几分能耐。”   顿了顿,目光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朝着顾之衡轻声说道:“王爷若是不信,大可随妾身前往大堂,见一见那道长,若是真有能耐,那便最好。若是江湖骗子,打发了出去也就是了。”   语罢,颇有些试探性的望着顾之衡等侧脸,静静等候着他的回答。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所言,脑海中亦是细细思索了一番。何暖凉所言,思来想去无论怎样也都对自己没有害处,既然如此,何不一试?   思及此,顾之衡点了点头,淡淡的望了一眼何暖凉,随即抬脚便朝着房门外行去。身后的何暖凉见状,忙快步跟了上去,二人一齐往着大堂方向去了。   少顷,二人便已行至大堂外,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迈入了大堂内。方一进去,便见着道士此刻正坐在位子上,手中端着茶盏,兀自喝着茶水。   道士听见声响,抬头望去,见是何暖凉和顾之衡,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朝着二人施礼,“贫道见过吴王殿下,王妃娘娘。”   顾之衡同何暖凉上前一步,见着眼前这道士举手投足之间极为有礼,整个人的气质也的的确确与那些个江湖骗子有所不同,倒是少了那一分奸诈之貌。   顾之衡略略颔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道士,道士却也只是低垂着眸子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地面,并不做其余的动作,显得整个人极为规矩。   “不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顾之衡深深地望了一眼道士,眼中没了方才的质疑之色,反倒是多出了几分庄重之意来,目光则是停留在了道士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道士听着顾之衡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极为有礼的躬了躬身,方才朝着顾之衡同何暖凉回答道:“贫道姓徐,名清鹤,江湖中旁人皆称清鹤道长,殿下与王妃随意便是。”   虽是如此说着,但从徐清鹤这一番话当中,也不难听得出来。这徐清鹤在江湖当中还是有些分量的,绝非寻常的江湖骗子。   话中之意何暖凉和顾之衡自是无比明白,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传递着些许信息。顾之衡方才的那些不信任和疑惑也打消了不少,亦是朗声道:“清鹤道长在江湖当中也是声名赫赫,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何暖凉听着顾之衡问这么一句话,刚想开口却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方才自己去书房找顾之衡时,已经和他说明了此事。此时顾之衡偏生问及徐清鹤,想必是别有用意,又或者是为着引出皇榜之事来。   思及此,何暖凉按捺住了心思,面色恢复了平静,随即静静地观察着二人的神色,默了声候着徐清鹤反应。   徐清鹤闻言,将手中的拂尘又是习惯性的一扬,搭在了左侧臂上,方才颇有些深意的望向了何暖凉,朗声回答道:“贫道途径此地,正巧撞上了王妃娘娘,便觉既已相遇,以道论此,也算得是贫道与王妃有缘。”   顿了顿,此句将重要之事说明了,迅速思索了一番,徐清鹤方才继续说道:“贫道与王妃娘娘有缘,观娘娘面色,便知晓她心中烦闷,自是有困扰之事。这才想着,以贫道微薄之力,来为娘娘和殿下排忧解难啊。”   顾之衡听着徐清鹤这一番话,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眸中亦是闪着微弱的光芒。片刻过后,十分礼节性的朝着徐清鹤拱了拱手,礼道:“既如此,那便有劳道长费心了。”   徐清鹤闻言,见着顾之衡如此说,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底,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狡黠无人发觉。   暗暗放松了下来,继而目光又转向了何暖凉,望着何暖凉面色不善,微微蹙了眉头,开口问道:“王妃娘娘有什么烦心事,大可告知与贫道,贫道当尽力相助。”   顾之衡见着自己已经将话引到了这里,心中自然是暗暗有着些激动,不经意似的望了一眼何暖凉,神色之间却是深以为然。   何暖凉自然也明白顾之衡的用意何在,如今见着徐清鹤问及,便连忙上前了一步,眉心微低,面上的神情略略有些不安,这才轻声说道:“道长有所不知,妾身这些日子着实是为着吴王殿下忧虑不已。”   何暖凉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用帕子轻轻的沾了沾眼角,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来,自然是为着引起眼前徐清鹤的同情。   虽说这徐清鹤方才同自己二人言说,乃是因着他与何暖凉有缘,才愿施以援手。但此次何暖凉和顾之衡打的算盘,却不仅仅是一般的平常小事,而是要为皇上诊治的大事,底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徐清鹤是否会同意。   徐清鹤见着眼前何暖凉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是极其不屑的,面上却也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来。上前一步,故作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来,轻轻的掸了掸拂尘,随即说道:“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越说越伤心   ?”   顿了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便望向了一侧站着的顾之衡,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何暖凉身上,继而又关切地轻声问道:“娘娘方才说,近些日子为吴王殿下忧虑不已,殿下可是有何处不大顺当?”   顾之衡听着徐清鹤这一句话,自然是心中一紧,袖子里的手也是微微捏了一捏,十分紧张地望向了徐清鹤,见着徐清鹤面色当中却是十分轻松,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何暖凉听着徐清鹤的问话,思索了一番过后,略略沉吟了片刻,终是抿了抿唇,这才抬眸对上了徐清鹤疑惑的目光,缓缓的开口回答道:“道长,殿下遭奸人所害,皇上近些日子以来对殿下是不闻不问……”   一边说着,何暖凉一边悄悄抬眸不时瞥一眼徐清鹤的神情,好似是生怕自己出了什么纰漏一般。   见着徐清鹤并没有看自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说道:“这几日皇上又病重,宫中太医皆是束手无策,这不宫中才张贴了皇榜,寻奇才名医入宫为皇上诊治。”   说到这里,何暖凉稍稍停顿了一下,抬眸却恰巧对上了徐清鹤的目光,心中半点紧张之意也无,只是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道长既说与我有缘,我便想着,能否请道长帮殿下一忙,入宫为皇上好生诊治一番。”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引荐入宫   说完了这句话,何暖凉这才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那块儿大石头也方才落下。却是顿时又有些紧张了起来,只静静地候着徐清鹤的回答。   若是徐清鹤不愿入宫为皇上诊治,那这么些时候自己同顾之衡算是白费了口舌。落得个无能的下场也罢了,就生怕顾之衡因此与自己更加生分起来。   徐清鹤听着何暖凉这么一番话,本就是遂了自己的心思,又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虽是如此,想着面上却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旋即才一挥拂尘,点头应声道:“既得殿下与娘娘信任,贫道深感荣幸,自当尽力而为。”   话音刚落,何暖凉便同顾之衡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当中传递着些许信息,却并不知晓眼前的这个徐清鹤背后,掩藏着多大的阴谋。   三人坐于一堂当中,十分悠然地品着茶。少许时候过去,这待客之道也行得差不多了,顾之衡这才站起了身,笑着朝着徐清鹤说道:“道长既有把握,眼下时辰尚早,不若本王引荐道长入宫,为皇上诊治吧。”   徐清鹤听着顾之衡这么一句话,心中自然是万分激动的,面上却极力掩饰着神情,反而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缓缓站起了身子,将拂尘搭在了臂上,说道:“这是自然,还要早些入宫才是,莫要晚了误了皇上的病情,到时候可就不好治了。”   一边说着,见顾之衡已经朝外走去,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即大步跟了上去。   何暖凉才是静静的站在大堂内,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心中更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只想着今日出府一趟,倒是收获不少。   何暖凉同顾之衡各自上了马车,马车徐徐的朝着宫中驶去。两辆马车里的两个人,心思却是各不相同,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和阴谋。   入了宫中,顾之衡引着徐清鹤一路到了乾清宫外。此时的乾清宫外,并不同于往日的严肃清静,反倒是聚集了许多医者和江湖中人。   徐清鹤打眼四下望了望,神色间却是不以为然,好像将这些人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一般,笑了一声,神情当中颇有些不屑之意。   徐清鹤的这些神色,自然是被顾之衡尽数看在了眼里。顾之衡看着徐清鹤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是疑惑不已,这还未进去殿内为皇上诊治,怎的有这般勇气和自信?   思及此,顾之衡眉头微微一蹙,随即望向了身侧的徐清鹤,压低了声音问道:“本王看着道长如此胸有成竹,可是对于皇上的病有了确切可行的法子?”   徐清鹤听着顾之衡的声音,面上的神情稍稍严肃了一些,但眉宇之间的张扬得意之色却丝毫不减,只是说道:“贫道既然答应了吴王殿下与王妃,来这宫中为皇上诊治,自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殿下不必忧心,静心候着便是。”   徐清鹤这么一句话,说的顾之衡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略略思索了一番,心中虽然不大相信。但看着眼前徐清鹤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底心里也便存了几分期冀来。   正思索着,耳畔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不看看皇宫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敢来为皇上诊治!”   众人皆是一惊,随即齐齐的将目光循声望去,定格在了殿门口的华服女子身上。这女子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不是皇后又是谁?   殿门外跪了几个背着药匣子的江湖郎中,显而易见定然是没有为皇上诊治好,被皇后气恼之下赶了出来。   顾之衡远远的望了一眼皇后,又瞥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徐清鹤,随即朝着徐清鹤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便抬脚上前,朝着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好像是没有料到顾之衡会来一般,本来心中就多有不喜顾之衡,如今神色当中自然也只是淡淡,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免礼吧。吴王怎么来了,听闻你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怎的不在府中好好养病?”   对于皇后的态度,顾之衡自然是司空见惯。这皇后本来就并非自己生母,而是自己的死对头,沈霍的生母。若是皇后待见自己,那才算是见鬼。   十分有礼的拱了拱手,顾之衡低垂了眸子,望着脚下的地面,回答道:“回母后,儿臣近些日子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又听闻父皇龙体有恙,恰巧儿臣府上又有一高人,特引荐入宫,来为父皇诊治。”   说完了这句话,顾之衡方才直起了身子,朝着身侧的徐清鹤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徐清鹤会意,恭恭敬敬地上前,不经意似地打量了一眼皇后,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只恭敬道:“贫道徐清鹤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见着眼前这二人,却是眉头微微一蹙。脑海中想着方才顾之衡所说的那一番话,目光定定地停留在了眼前的徐清鹤身上,思索着许多。   片刻过后,才稍稍缓过来神儿来,随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徐清鹤,却也并不同他说些什么,只是直直地朝着顾之衡说道:“区区一个道士,皇上的病,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吴王怎能放心让一个道士来为皇上诊治?”   言语之中颇含着几分质疑,然而徐清鹤同顾之衡听了,却是丝毫也不在意一般。徐清鹤眼中划过了一丝笑意,亦是轻笑了一声,丝毫也不掩饰。   顾之衡还没有言语,身侧的徐清鹤便笑了一声,自是格外明显的引起了皇后的注意,“你笑什么?”   打眼望去,此时皇后的面色依然有些不大好,眼看着便已然有了些愠怒之色。顾之衡心中亦是有些着了急,此番引荐徐清鹤入宫,本是想着为皇上诊治,没想到徐清鹤却如此狂妄,怕不是要惹恼了皇后。   徐清鹤听着皇后的声音,自然是从她冷淡的声音当中听出了几分不悦来,却是不以为然。沉吟了半晌,方才低垂了眸子,说道:“皇后娘娘,贫道虽说是一介道士,但却怀有祖传绝技,绝不逊色于那些个御医。”   说着,徐清鹤微微一挑眉,抬眼索性同皇后对视了起来,直直说道:“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贫道一试。若是半个时辰之内,皇上醒不过来,到时贫道任凭娘娘和吴王殿下处置。”   话音刚落,一旁的顾之衡却是先有些慌了阵脚,兀自睁大了双眼,满含着惊讶之意。   顾之衡虽说同何暖凉商量好了,引荐徐清鹤入宫。对徐清鹤的能力倒也不大怀疑,只不过如今他竟言说让皇上半个时辰内醒来,不是口出狂言是什么?   思及此,顾之衡面色骤然一变,忙上前朝着皇后微微拱了拱手,继而转向了徐清鹤急忙说道:“道长莫要立下此誓,父皇重病乃是宫中太医没没有法子,这么些民间医士都曾一试,不也没能治好父皇?”   顾之衡还欲继续说下去,却被徐清鹤打断,“吴王殿下不必忧心。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贫道是有万分的把握,定能治好皇上。”   顾之衡本就是为着自己撇开关系,如今见着徐清鹤如此说了,自是由了他去。面上仍是故作一番犹豫之色,轻叹了一声,走到了一旁,“道长既有把握,一试便是。本王同母后,静候佳音。”   皇后细细观察了徐清鹤许久,见他始终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底心里也暗暗思索了一番。眼下皇上病重无人可医,既然这道士说有把握,不妨一试,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想着这些,皇后清了清嗓子,深深望了一眼徐清鹤和顾之衡,随即朝着殿门口的一众民间医士摆了摆手,高声说道:“诸位且在此等候,请这位道长入殿内为皇上诊治。”   众人自是面面相觑,面对这突然而来的道士,一时之间还未缓过神来。议论声顿起,“这道士怎么能治病呢?”   “是啊,放着我们这么多医士不用,让一个道士去看病?”   ……   议论之声不觉于耳,徐清鹤却仍然面不改色,反而是越发的淡然自若。良久,方听得皇后一句,“好了。清鹤道长说,有办法让皇上在半个时辰之内醒来。为了皇上龙体,诸位还是暂且在外等等。”   皇后话音刚落,方才安静下来的众人又再次沸腾了起来,灼灼的目光齐齐望向了徐清鹤,眼神当中含了许多疑惑。   “这……这不是胡言乱语吗!”   “半个时辰?这怎么可能?”众人相互对视着,随即都将目光投放到了徐清鹤和皇后身上,表达着质疑和荒唐。   皇后见状,侧过身子望了一眼徐清鹤,见他面不改色,随即轻呼了一口气,也再不去理会那些个医士,只是朝着徐清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清鹤道长,请。”   徐清鹤闻声,十分有礼的躬了躬身,一举一动丝毫不似江湖上的术士之类,倒有几分正人君子的风范。在众人异常灼热的目光当中随着皇后和顾之衡入了殿内。   方一入殿内,徐清鹤便已经十分明显的感觉到了殿内的紧张气氛。随着皇后和顾之衡缓缓行至榻边,徐清鹤上前一步,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一番。   随即徐清鹤眉头微微一蹙,颇有些故弄玄虚的说道:“娘娘,殿下。贫道看皇上这病的确严重,非一般的医士能医治得了。”   徐清鹤这么一句话,听得皇后和顾之衡是心头一紧,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隐隐约约都有了些忐忑不安。尤其是顾之衡,此时心中早已是紧张不已。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串通一气   细想了一番,毕竟徐清鹤是自己引荐入宫,为皇上诊治的。刚才徐清鹤还说半个时辰之内定能让皇上醒过来,可这会子却说皇上的病的确严重,让顾之衡的确是捏了一把汗。   徐清鹤自然是将二人的神情看在了眼里,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深不可及的笑意。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皇后和顾之衡,继而又上前查看了一番,这才直了身子,又说道:“皇后娘娘,吴王殿下。贫道方才又细细查看了一番,皇上这病虽说严重了些,一般的医士自然是治不了,但贫道方才竟然许诺能让皇上在半个时辰之内醒过来,自然是有把握的。”   说完了这一句话,皇后和顾之衡自然是同时松了一口气。顾之衡心中却是暗骂着徐清鹤,一句话也不说完,害得他白紧张,替他捏了一把汗。   二人正在心中各自想着,却又见着徐清鹤转过了身子,朝着他们二人微微拱了拱手,说道:“娘娘,殿下。贫道要开始为皇上医治,需要无人打扰……”   徐清鹤的这一句话,皇后和顾之衡心中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随即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子,扫视了一眼殿中众人,皇后微微摆了摆手,众人便已经识趣的退下。   待到众人退下之后,徐清鹤却是望向了皇后和顾之衡,似乎是十分自然的开口说道:“还请娘娘和吴王殿下回避才是,莫要耽误了贫道为皇上医治。”   这么一句话,末了又提起了皇上。自然让皇后和顾之衡无法拒绝,只好应了一声,缓缓走出了殿外,关上了殿门。   徐清鹤望着二人出去,直到殿门被关上,又四下望了望,见的的确确没有什么别的人了,这才从袖子当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的从瓶子中倒出了一个颗粒,上前便塞进了皇上口中,又捏着他的下颚迫使药丸送了下去。   徐清鹤定定的望着皇上的面容,见着他眼珠微微转了一转,这才放下心来,将手中的小瓶子重新藏入了袖子当中,深深舒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   十分仔细的望着皇上,徐清鹤脑海中思索着许多。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从袖子当中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之后,布包里面插着的是一根根银针。   徐清鹤拿着布包坐在了榻边,轻轻掀开了锦被,捻起了一根银针,在眼前细细看了一看,极为小心翼翼的扎在了皇上的穴位上,足足扎了有五针,方才收拾起了布包,放进了袖子当中藏好。   再次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目光极为复杂的望了一眼榻上躺着的皇上,那目光当中似乎含了一些恨意。说是恨意,却又夹杂着其余复杂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分不清楚。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徐清鹤此刻脑海当中自然也有些混乱。不知什么时候,徐清鹤手中又多了另一个小瓶子,打开之后,又取出了一粒丸药,送进了自己嘴中。口中含着那丸药,心情好像是舒畅了许多,本来乱如一团麻的思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将 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之后,徐清鹤这才转身朝着殿门口行去。抬手打开了门,刚一打开门,便见着殿外不远处,还站着方才的那一众民间医士,殿门口立着的,则是皇后和顾之衡。   皇后和顾之衡见着徐清鹤出来了,心情自然是无比的激动。皇后连忙上前一步,定定地望着徐清鹤问道:“道长,怎么样了?”   言语之中,不难看得出来皇后的激动之情。徐清鹤却是微微喘了一口气,才慢慢悠悠的答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忧,贫道已经将祖传的神药给皇上吃了下去,半个时辰之后,皇上自然会醒来。”   这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全都是听的清清楚楚。那些个人自然是面面相觑,望向徐清鹤的目光当中含了许多惊讶和不可思议。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是心中不大相信,其中一人更是上前,伸手指着徐清鹤说道:“皇后娘娘,吴王殿下,莫要轻信这道士的胡言乱语。还是让我们进去看一看皇上,若是这道士没有什么真本领,那可就是耽误了我们救治皇上的功夫。”   皇后和顾之衡听着这些人的话,看着他们神情有些怪怪的,一下子也有些举棋不定了起来。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徐清鹤,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能耐,他们谁也不知道。   面对这样的场景,徐清鹤的神色始终是不慌不乱,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半晌过后,待到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这才抬手一挥拂尘,将拂尘架到了一侧臂上,方才稍稍提高了些声音说道:“耽误救治皇上?贫道既然说了,能让皇上在半个时辰之内醒来,定然是有把握的。”   顿了顿,目光一一扫过了在场众人,眸光稍带些凛冽,却也只是淡淡的说道:“诸位若是不相信,半个时辰也不久。不如就同贫道,与皇后娘娘,吴王殿下一同等候。贫道是否是江湖骗子,半个时辰之后,自然就见分晓。”   徐清鹤的这么一番话,自然是让他们哑口无言,面面相觑,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不防的一个声音又响起,“好,那我们便等着,不就是半个时辰吗?我们都要看看,你一个道士,有什么能耐。”说这话的,仍是方才站出来的那个人。   众人听着此人的话,正是说出了他们心中的话,故而随声附和着点了点头应声。   顾之衡此时却并不大担忧,在徐清鹤为皇上医治之前,他还是有所担忧的,如今徐清鹤从殿内出来时的神情,让他安了心。   这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因着徐清鹤叮嘱,众人也便未敢进殿内。只是随着皇后与顾之衡,静静地在殿外耐着性子候着。   时间转瞬即逝,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殿门再次被打开,众人的目光随即也被吸引了过去,静静地望着店门口,见着徐清鹤自里面走了出来。   徐清鹤大步走了出来,面上的神情始终是云淡风轻,看不出喜怒来。在店门口站定之后,目光仍是一一扫过了在场众人,尤其注意了方才说话的那人。   片刻过后,这才将目光移向了皇后和顾之衡,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稍稍有些提高了声音,说道:“娘娘,殿下。半个时辰已至,皇上已经醒了。”   此话一出,殿外众人自然是一片哗然,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议论之声再起。   皇后和顾之衡自然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顾之衡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后却是顾不得顾之衡和徐清鹤,直直地便入了殿内。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是极快,行至榻边,望见皇上果然睁开了眼躺在榻上,顿时惊讶不已。   “来人,快来人!”殿外的宫女听到了皇后匆忙的声音,都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跑入了殿内,跑到了皇后身边,这么一望方才看见皇上已经醒了,亦是一惊。   “快去倒杯水来。”皇后一边吩咐着,一边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皇上扶着靠坐了起来,轻声唤道:“皇上……”   皇上此时悠悠转醒,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畅快,浑身上下都觉得无比的轻松,全然没了先前的那般沉重之感。顿觉神清气爽,惬意非常。   打眼望去,见着殿内只有几个宫女和皇后,却是听见殿外传来许多人的议论之声,眉头骤然一蹙,继而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外面都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喧闹?”   皇后听着皇上的声音,自然是无比的激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侧过了身子望了一眼殿外,缓了一口气儿后才说道:“皇上您昏迷了这么几日,太医院的那些个废物,没一个有法子。还是太子提出了张贴皇榜,这才在民间找到了高人奇士,救了皇上您。”   皇上昏迷方醒,却因着方才吃下去的那药,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好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一般,浑然不觉曾经病重。听着皇后这么一番话,自是来了兴趣,忙说道:“朕现在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坦轻松了不少。体内好似有一股清气流淌,的确是无比畅然。”   顿了顿,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随即望向了殿外的方向,又问道:“皇后方才说是民间的高人救了朕?快快宣进来见朕,朕要好好奖赏一番才是。”   皇后闻言,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应声,也不吩咐宫女,而是亲自迈出了殿外,四下望了望,随即将目光落定在了徐清鹤身上,说道:“清鹤道长真乃是高人奇士,皇上果然醒了,竟还同本宫说整个人神清气爽,无比的舒畅!”   皇后的这么一句话,惊得在场众人皆是哑口无言,沉寂了片刻过后,随即议论唏嘘,惊叹之声再次生起,此时却是没有一个人再上前同徐清鹤叫板,而是低低私语着,灼灼的目光望向了徐清鹤。   徐清鹤面上的神情这才稍稍有了些起伏,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紧张之意,反倒是多了几分本该如此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邪念既生   只听得皇后又说道:“清鹤道长,皇上请您进去,要好好奖赏一番呢。”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一番徐清鹤,继而说道:“道长请随本宫来。”说着,便抬脚朝着殿内走去。   徐清鹤自然是跟了进去,顾之衡望了一眼徐清鹤和皇后,十分迅速的思考过后,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同入了殿内,便见着皇上已经自己下了榻。皇后自然是无比的担忧,见着皇上自己下了榻,一侧的宫女也并没有搀扶,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有些嗔怒道:“皇上大病初愈,你们怎么伺候的!”   几个宫女听着皇后的斥责,纷纷一惊,慌慌忙忙的跪在了地上,忙叩首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正欲发作,却见一旁的皇上摆了摆手,淡然的声音传来,“朕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需要她们扶着。”说着,又转了一圈,向众人展示着身子无恙。   皇上面上颇多了几分得意和畅然之色,朗声笑道:“这位道长,多亏了你方才给朕吃的药,朕现在觉得身体当中有着一股清气,整个人畅快不已,更是异常的轻松,丝毫也没有疲乏之感。”   这么一番话说得在场之人暗暗惊叹,只知道这徐清鹤的的确确让皇上醒了过来,却不知道他竟然还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让皇上醒来之后身子大愈,着实是不可小瞧了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身子有恙,这些自然都是贫道该做的。”徐清鹤一边说着,一边恭恭敬敬的朝着皇上行了礼。   皇上这时候只觉得身子无比有力,随即连忙上前扶起了徐清鹤,笑着说道:“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回皇上,贫道姓徐,名清鹤。”   皇上闻言,面上的笑意更甚,朗声说道:“好。来人,传朕旨意,清鹤道长身怀绝技,高超过人,即拜为我朝国师,赐国师府!”   一侧的太监闻声,早已恭恭敬敬的上前,十分仔细地将皇上的话记下之后,方才应声退下,拟旨去了。   众人望着太监退下之后,脑海中还在思索着些什么,耳畔便又传来了皇上的声音,“吴王引荐有功,赏赐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   虽说只是普通的赏赐,但自从上次之事后,顾之衡在朝中地位便直下不起,如今皇上这么一番赏赐,既然是给朝臣提了个醒儿。   吴王顾之衡,也算是凭借着此事,恢复了皇上的宠信。   顾之衡听着皇上的话,早已是激动不已,面上却是极力压抑着神情,只是十分平常的上前行了礼,“儿臣谢父皇赏赐。”   此刻皇后的面色却是不大好,如今顾之衡引荐了徐清鹤入宫为皇上诊治,虽说眼下是将皇上的病治好了,但与此同时顾之衡也恢复了朝中的地位,这对沈霍来说或多或少又是一次麻烦。   皇后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含着浅淡的笑意,望向了徐清鹤,“国师果真当之无愧,我朝能有国师辅佐,定能国运昌隆,天下太平。”   徐清鹤听着这几人的话,轻轻的将手中的拂尘扬了一扬,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压低了声音朝着皇上和皇后说道:“皇上,娘娘。这祖传的神药算不得什么,贫道在观星测运方面可是有着极为过人的造诣。”   徐清鹤的这句话好似是在提醒着什么,一侧的顾之衡却是神情一滞,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无人发觉,心中已然暗暗有了些许盘算。   皇上和皇后闻言,自是心中惊奇,惊奇之余却也无比确信。这徐清鹤的能耐,他们如今也算是见识过了,刚才给皇上吃下的神药就已经是无比神奇了,可徐清鹤却言那药算不得什么,看来果真是深藏不露,高手在民间。   思及此,皇上望向徐清鹤的目光当中,又多含了几分赞叹之意,“看来国师真乃是高人,深藏不露啊!”   又闲话了半晌,徐清鹤言说皇上需要好好歇息半日,众人这才退去。   方一出了宫门外,徐清鹤同顾之衡一齐走在宫道上,四周也并没有旁人。顾之衡略略思索了一番,眼珠一转,随即凑近了徐清鹤一步,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国师,本王不曾想,国师竟有这般大的本领,初见时倒是失敬失礼了。”   徐清鹤见着眼前顾之衡这般态度,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总算是尘埃落定。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深不可及的笑意。   怔了片刻过后,顿住了脚步,颇有深意的朝着顾之衡说道:“承蒙吴王殿下赏识,贫道既与吴王妃有缘,自也是同殿下有缘。要不是殿下引荐贫道入宫,贫道只怕也没那个机会为皇上诊治。”   徐清鹤话还没有说完,话说到了这里,顾之衡已经明白了些许,心中自然是暗暗多了几分打算,安心了不少,只静静地等待徐清鹤继续说下去。   徐清鹤淡淡地瞥了一眼顾之衡,随即沉了声音,缓缓说道:“若是殿下不弃,贫道愿尽心尽力辅佐殿下……”这之后的话,徐清鹤自然是没有再说下去,毕竟还是在宫中,人多嘴杂,隔墙有耳。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他心中自是无比明白。   顾之衡闻言,神情是掩不住的激动,哪里还会嫌弃徐清鹤,忙颔首道:“国师肯辅佐本王,本王将来若是得手,定然不会亏待国师。”   二人这么一番对话,言语之间倒是极为隐晦,无一人挑明了说,但也无一人不明白当中之意,不过是心照不宣,默默通上了气儿罢了。   而此时发生的一切,沈霍不知,皇上不知,朝中只传一个高人道士被拜为国师的奇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了过去,距离楚和嫁入东宫,已然有了些时日。这对她来说,本该是好事情,然楚和却颇有几分无所适从的意思。   原因无他。这些日子以来,沈霍连多看她几眼都是懒得,更别说碰她了。偏生这些私密事情,楚和也无法同别人言说,只能按捺下来,久而久之,心中自是哀愁无限。   她心中想着这么些日子以来,沈霍还是没有碰自己。不由得就有了几分着急的意思,面上微微带了几分愁意。   急至深处,楚和不由得就生了几分邪念。“既然太子殿下不碰我,何不让他不得不碰我?”这样想着,楚和心中百转千回,渐渐就有了一个主意。   她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笑,转过头去,唤来了梨辛:“梨辛,你且过来,我有话同你讲。凑近些,别那么远。”   听着楚和的吩咐,一直静静站在楚和身旁的一个侍女旋即走了出来,离着楚和极近,瞧着她恭敬答到:“侧妃娘娘,奴婢在。您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看着梨辛这般恭敬的样子,楚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来,眸间有些放心之意。眼前的这侍女名唤梨辛,是在楚府里头打小服侍的。待到楚和嫁入东宫,她也跟着来了,在楚和左右服侍。   是以楚和对梨辛分外信任。她微微笑了笑,对着梨辛道:“梨辛,我托你去办一件事情,你可愿意?”   “侧妃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万死不辞。”梨辛微微垂了眸子,看向了楚和,恭敬道,“侧妃娘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吩咐就是。”   看着梨辛这般,楚和更是放心几分,当即也向着梨辛直言相告了。她看向梨辛,眸间有些坚定的意思,道:“你且偷偷出宫,前去药铺之后,帮我买些春药去。”   说罢,她不顾得再去看梨辛微微讶异的神色,只兀自道:“是不是很可笑?我的丈夫不中意我,要让他多看我两眼,都得用到春药这般手段。”   听着这话,再看着楚和微微哀凄的神色,梨辛当即就心软了。她略略低下了眸子,再抬起来之时,已然换上了坚定的神色。   “还请侧妃娘娘放心吧。奴婢这就偷偷前去出宫,不仅不会让任何人发觉,还可顺利让太子殿下多多青眼与您。”梨辛低低道,眸子之中一派坚定。她心中知晓楚和的心愿万分急迫,是以丝毫不敢耽搁,当即拜别了楚和,偷偷出了宫去。   这一路梨辛皆是小心翼翼,其间辛苦自不必多说。而楚和就在西偏殿之中焦急等待着,等着梨辛归来,带来好消息。   她眼睛明明灭灭几许,心中也是思索许多。这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楚和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子,有些急了。   就在她着急万分,正想出去寻梨辛的时候,梨辛归来了。她面上有些微红,想来是跑的气喘吁吁所致。然梨辛却顾不得喘几口气,只匆匆跑到了楚和面前,向着楚和低声道:“侧妃娘娘,好了。”   “好了么?”楚和眼前一亮,方才的疲惫也不翼而飞,转而欣喜起来。她紧紧盯着梨辛,一丝一毫都不愿放松。   “是,好了。”梨辛低低答了一声,小心从自己衣服暗兜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粉色瓷瓶子,递给了楚和。   楚和忙双手接过那小瓶子,仔细端详着。那瓶子的色泽是暗粉色,颇有几分暧昧不清之意。上面贴着一个用簪花小楷写着的标签,赫然是:“合欢散”。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怎会甘心   梨辛一边看着楚和细细端详着那药,一边仔细给她解释道:“这是奴婢去药店问道的,药效最强经的春药了。”   说道这里,梨辛的脸经不住的红了红。她微微轻咳几声,这才接着说道:“奴婢问过那药殿掌柜,这药遇水则化,且没什么异味,方便的很。想必有了这药,您定然能成功。”   楚和一手紧紧攥着那药,听着梨辛这么说,眸间禁不住的闪过了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她微微笑了,道:“梨辛,你且过来,我再同你商议一番……”   主仆二人细细索索的谈话声,响了许久。而伴随着这谈话声,是两人终于订好的计谋。   楚和是一刻都等不及了,便和梨辛商量好了,今晚就实行这个计划。梨辛自是欣然同意,并不说其他的。   既然决意好了,两人便也不再耽搁,当即匆匆收拾起来。待到两人收拾妥当一切,夜幕也渐渐的黑了下来。“是时候了。”楚和低低道了一声,“梨辛,你且前去吧。”   梨辛没有回应楚和的话,而是以行动来表达——她微微向着楚和行了一礼之后,当即离开了西偏殿,匆匆向外走去。   梨辛一路前行,直走到了主殿门口,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待到她停住脚步之后,梨辛默默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确认没什么问题了,这才进去寻沈霍。   “你怎的来了。何事?”沈霍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到是梨辛之后,眉头不由得就是一皱,看着她有些不大乐意的说道。   梨辛他是识得的。楚和的贴身侍女,随着她许久,深得楚和信任。可沈霍却不知今日梨辛怎的来了自己这处,这才有了这般发问。   爱屋及乌,他不欢喜楚和,见着梨辛自然也不高兴,语气不由自主的就有些不耐。梨辛却仿若看不到一般,面容仍旧故我。她眉间捎带了几分哀凄,垂下了眉头。   “这些日子侧妃娘娘不知是遭受了什么伤心事情。总是饮酒。奴婢有心要劝,却是怎么也劝不住的。今日娘娘又饮多了酒,现如今已然呕吐不止了。还请太子殿下前去看看吧,奴婢心中着实是担心的紧。”梨辛编起谎话来是丝毫不动声色,哀凄的几乎要让人信以为真。   果然,沈霍听了梨辛所言之后,面容当即就露出了几分犹豫。他本不想去西偏殿,可想着楚和这连日饮酒,多半是因着自己,就又有些踌躇。   思索了许久之后,终究是愧疚占了上风,沈霍当即应了梨辛的话,跟着梨辛去了西偏殿。两人一路行至西偏殿之后,入了殿中,梨辛遥遥的给楚和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小亭子,低声道:“到了。太子殿下,侧妃娘娘就在前头那亭子之中。”   “好。”沈霍也低低应了他一声,道:“你且回去吧。我独自去看他就好。”这正是合了梨辛的心意。她当即也不再耽搁,朝着沈霍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待到梨辛离去之后,沈霍看着那亭子,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走上前去,只走到亭子面前才堪堪停住脚步。   离得亭子近了,沈霍便也看到了楚和的身影。她穿着一袭白衣,显得有几分“风吹衣袂飘摇举”的意思。身旁摆着几个酒壶,她正举着其中一个,倒入了杯子之中,准备去喝。   瞧着楚和这样,沈霍却是当即生出了几丝怒气。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楚和虽喝着酒,却瞧起来还是清醒的模样,更别说什么“呕吐不止”了。   这样的情景略略一想,沈霍便明白了这多半是楚和耍的把戏,当即有些怒意,就想拂袖离去。   一旁的楚和自沈霍来了之后就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他。待看到沈霍有几分想要离开的意思之后,楚和当即就急了,忙唤住了沈霍。   她唤住沈霍之后,沈霍当即停住了脚步,只是神色还是带着几分不耐烦,背对着楚和道:“你若没事,本宫便回去了。”   “太子殿下,您且抽出一些个时间来,陪妾身喝些酒,可以么?”楚和神色哀凄,低声道。随后她又拉住了沈霍,一番苦苦哀求。看着楚和这样,沈霍无奈之下只得答应。沈霍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继而看着楚和愣愣道:“好了么?”   “好了。”楚和应了一声,“太子殿下,您能再陪陪妾身么?半柱香时间就好。”这半柱香,正是春药发作的时间。楚和心中想着许多,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   沈霍心中想着左右不过这一时片刻,便也应答了下来,不再去说什么。却不料楚和早在酒里下了春药,待过了这么些时间,已然是发作了。   感觉到身下不同寻常的燥热,沈霍自是明白了。他狠狠瞪了楚和一眼,不再去多说什么。   之后的时间里,沈霍一直极力压抑着,不去碰楚和,只在西偏殿睡了过去。徒留楚和一人看着沈霍睡去的身影,心中失望不止。   晨光熹微,已然入夏过半,天气自然闷热不少。楚和昨夜虽说不过做做样子,可到底还是喝了那么些酒,今日竟是足足睡到了正午,方才堪堪起身。   坐于梳妆台前,楚和只觉胸前闷着一口气,眼底深处满是悲戚,失落之意尽显无遗。   梨辛侍立于楚和身后,望见她面色微红,气色并不大好,想来定是昨夜喝了那么些酒所致。思及此,梨辛朝着一侧的宫女摆了摆手,轻声道:“去请太医来。娘娘昨夜酒醉,今个儿面色不大好。”   宫女正要应声,却见着楚和微微摆了摆手,面上神情淡淡,只是淡淡阻止道:“不必了,我没事。”顿了顿,随即又抬眸扫了一眼宫女,吩咐道:“倒杯茶来。”   宫女闻言,抬眼同梨辛对视了一眼,见她使眼色,会意后忙应声去倒茶。转眼间便倒好了茶水,端着茶盏盈盈行至楚和身侧,欠身奉上。   楚和接过茶盏,羽睫微垂,微微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氤氲的茶水迷蒙了她如画的面庞,若隐若现之间生出了几分朦胧的美感来。   几口茶水下去,楚和也觉得好受了一些,方才的疲倦之感稍稍退去些许。轻轻将茶盏置于桌上,轻舒了一口气,张了张口欲言,却终究是闭了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梨辛看着楚和如此感慨的模样,自己到底是打小就在楚府,跟在楚和身边伺候的。楚和性子原本也是极好,平日里待人倒也温和,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   见着楚和这般,梨辛心中亦是不大好受,眉头亦是微微一番。动作极轻为楚和梳着发髻,脑海中细细思索着。   不经意间抬眸,窥见了铜镜内楚和倾国倾城的面庞,顿时眼前一亮,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娘娘莫要再暗自伤神了。奴婢看来,这‘西京第一美人’的名号,可不是凭空而来。”   楚和闻言,亦是抬眸望向了铜镜,望着镜中人儿的面容,嘴角不由自主便勾起了一抹笑意。虽是含了几分苦涩,但美感丝毫不减,反倒因着昨夜喝了酒,面上带了倦容,真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不过一副皮囊罢了,殿下心里,始终是没有我的。”楚和说着,眼中再次流露出了失落之意,方才梨辛劝说的那一句,更是愈加激发了楚和内心中的苦闷。   梨辛静静地看着楚和,看着她自怨自艾,是既无奈又担忧。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又安慰道:“娘娘多心了。”   顿了顿,紧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继而又道:“太子妃虽说是丞相之女,也是美若天仙。但比起娘娘您来,多少还是逊色了一些。娘娘何必如此自叹,这毕竟日久生情,也是不无道理的。”   楚和听着梨辛这么一番话,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安慰。兀自点了点头,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茶水,心情平坦了不少。   良久,楚和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眸光微闪,眼中水汪汪的好似波光潋滟。抬手扶了扶簪子,站起了身,款款朝外走着,朝着跟上来的梨辛轻声说道:“随我去东偏殿。”   东西偏殿正处遥遥相对,不过三两步,楚和便已行至东偏殿外,守在殿门口的两个侍卫见是楚和,自然也不敢拦,只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立在两旁。   楚和淡淡扫了一眼殿内,随即微微提起了裙摆迈了进去。方一入殿内,便闻到十分清雅的香气,在这盛夏如此闷热的天气下,倒是显得清幽了不少。   浮萍更是早早的便听到了殿外的声响,出声唤何所依,“娘娘。”   何所依此刻正坐于桌旁,手中执着书卷,倒是无比悠然,听着浮萍唤自己,执着书卷的手微微低了一点,抬眸对上了浮萍的目光,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些什么,耳畔便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何所依顿时便生出了几分警觉来,循声望去,见是楚和。何所依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不快。言语之中似乎也带了些许不满,只挂着牵强的笑,说道:“我当是谁这般悄无声息进来了,原是侧妃妹妹。”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遇庄主   浮萍毕竟是跟在何所依身边伺候的,见着眼前何所依如此语气神态,自然而然的便知道何所依心情肯定不大好,随即目光望向了殿门口,扬高了声音,斥责道:“侧妃娘娘来了竟也未曾通报,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浮萍这么一句斥责,好像是丝毫也不顾及浮萍和楚和在场一般,端足了气势和架子。其实同何所依是心照不宣,这本就是做戏,故意给楚和难堪罢了。   若是论起来,本也怪不得他们二人。这楚和和楚太尉,悄无声息的便求了皇上赐婚。入了东宫后,虽说何所依也看得出来,她并不得沈霍青眼,但到底也挂着个侧妃的名号。无论怎么说,都不会令何所依舒心。   楚和本也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方才何所依的话,同一侧浮萍看似无意的斥责,其实都是在暗中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这些事情她心中清楚得紧,只不过身处这深宫当中,有些事情,就算是心中明白,也得死死的锁在心里,面上是一点儿也不能表现出来。这些个道理,楚和到底还是懂的,更不会愚蠢到自己坑害了自己。   楚和仍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姿态自是恭恭敬敬,更无半点不妥之处,轻声回答道:“妾身方才见殿中无比安静,想着姐姐或许是在歇息,便也未让他们通报……”   顿了顿,眼中的神情已然有了些许委屈之色,只是低低又说道:“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何所依和浮萍听着她这么两句话,心中皆是暗笑一声,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当中传递着信息,二人自然是心照不宣。   何所依更是将楚和看了个明白,心中倒也不觉得奇怪,面上亦是换上了笑颜,侧过了脸,望了一眼浮萍,笑着说道:“无妨,侧妃妹妹前来,自是不必通报。”   刚才楚和话中之意,只是说不想打扰了何所依歇息。而此刻何所依回答的这一句,却与歇息之词并无干系,将重点转放在了通报一事上。   楚和听着何所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便抬眸,同她对视了一眼。自然是无比明白,何所依这么一句的含义到底是何,顿时便生出了一些尴尬之感,堪堪直了身子,“既如此,姐姐不见怪,妾身也便放心了。”   浮萍灼灼的目光投放在了楚和身上,却是丝毫也不加以掩饰,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楚和。心底里也是想着许多事情,对于眼前人儿,自也是不大喜欢的。   平日里何所依是素来温婉平和,今日见着楚和如此,却是略略自矜身份,周身都散发出高贵端庄之气,示意楚和入座后,方才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一番楚和,开口道:“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妹妹今日来我这东偏殿,可是有什么事?”   楚和本来不打算直接开口,还在酝酿当中,却见何所依言语之间如此不加掩饰,好似是要同自己直来直去一般。   稍稍低垂了羽睫,目光望向了脚下的地面,略略思索一番过后,却是摇了摇头,只轻声道:“妾身入这东宫也有些日子了,却不常来姐姐这里。在殿中闷着也无趣得紧,这才来姐姐这里,也好陪姐姐解解闷。”   何所依闻言,心中自然是不大相信的。这楚和自嫁入东宫后,何所依和浮萍便已经看了个明白,楚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却说只是无趣前来,自是无人会信。   底心里虽是如此想着,何所依面上却还是勾起了一抹浅笑,淡淡的说道:“妹妹肯前来作陪,我自是欢欣。”一边说着,望着宫女递了茶盏上来,接过了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   楚和看着何所依如此不冷不热,好似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满。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微微拨了拨茶盖,轻轻吹着气。   轻呷了一口茶水,楚和眼珠一转,眸光一闪,随即挑眉道:“这茶倒是同昨日殿下派人送来的一样,清香扑鼻,是今年的新茶。”   何所依本还在愣神当中,突然听到楚和提及沈霍,顿时便身子一顿,回过了神儿来。何所依见着楚和说昨日沈霍派人送茶过去,心中自然也吃味不已,故而眉心微低,眼中含了几分不悦。   这些细微的神情,虽然是被楚和尽收眼底,却也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并不言语。   楚和正喝着茶水,却突然轻咳了一声,再次抬眸时,却见何所依正望着自己,随即面上略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夜殿下许是太累了沉沉睡去。妾身未敢打扰,不慎有些着了凉,还望姐姐莫怪。”   说这话时,楚和面上却是一点儿难过之意也无,倒是颇显出来几分满足于此的感觉来   何所依脑海中回想着她方才所说的那句话,早已是顾不上旁的,兀自出了神。心中自然也不太好受,胡思乱想着许多。   “姐姐莫不是有些疲倦了。”也不待何所依开口,楚和便已站起了身,自顾自道:“既如此,妾身便先告退了,姐姐好生歇息着。”语罢,极具深意的望了一眼何所依,款款出了殿外,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昨夜虽说并未同沈霍圆房,但好歹也算是将他留在了西偏殿一晚,也算不让东宫众人耻笑小瞧了,今日亦是更好在何所依面前说上一番。   何所依心中吃味难过,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望着楚和离去,细细思索着许多。   待到楚和走后,何所依派了浮萍细细打听,发觉楚和所言非虚,底心里自然难受。她心下难过的紧,却也不想去问沈霍,只想着出宫散散心,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浮萍悄然出去了。   两人出了宫中之后,径自坐上了马车,远去了。   马车徐徐出了宫门外,何所依怔怔地望着脚下的车板,回想着方才在殿中楚和所言,越发心中烦闷忧愁。   虽说这楚和已嫁入东宫为太子侧妃,沈霍宠幸自是应当。先前自己还曾让沈霍去西偏殿,如今细细想来,也不过是相信沈霍心中只有自己一人,才敢将他推给楚和。因为那时她心底意识知晓,沈霍是不会与楚和发生什么的。   只是如今,一切好似自昨夜后,便通通变了样儿。   思及此,何所依手指绞着帕子,醋意大发的模样倒是连浮萍也不常见到。眼下看着何所依吃味的样子,倒是比平日里那个高贵端庄的太子妃要娇俏调皮了些许,煞是好看。   “奴婢倒是不知,娘娘吃起醋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娇俏得紧呢。”浮萍不由自主的便弯了眉眼,调笑道。   何所依望着浮萍的笑颜,比之深宫之中的人,不知道要开朗清明了多少。心情也略好了一些,紧蹙着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了开来。   马车行驶出了郊外,车轮碾在石子小路上,不由得便有些颠簸。何所依察觉到已经出了城外,轻舒了一口气,随即朝着车夫吩咐道:“停下吧。”   车夫应声,马车徐徐停了下来。浮萍上前轻轻地掀起了帘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何所依下了马车。这郊外人流稀少,左右不过只有途经此地的路人,自然空气也要比城里要清新许多。   何所依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也舒适了不少。耳畔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流水声,流水声十分细碎,若有若无的感觉让何所依不由自主的便多了几分兴趣。   四下望了望,如今正值夏中闷热之时,来郊外的人自然也少。身子略微一顿,随即抬脚,便循着细碎的水声去了。   浮萍望着何所依不知道她要往哪里去,只简单的同车夫叮嘱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跟在了何所依身后。   浮萍心中疑惑何所依要去何处,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已听到何所依的声音,“浮萍,你可有听到流水声?”   浮萍闻言,噤了声后,竖起了耳朵,细细听了起来。半晌,方才眼前一亮,对上了何所依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应声道:“娘娘,在那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前面一个方向。   何所依微微颔首,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许。二人就这么循着水声朝着前面走去。   走了有一会儿,二人只觉得耳畔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扑面而来的也是比方才清凉了许多的气息。心中好奇,脚下的步伐更是越发的快。   走着走着,何所依突然站住了脚步。浮萍抬眸望去,便见着眼前有一道高高的瀑布垂了下来,煞是壮观恢宏,气势不凡。   “奴婢本以为是条小溪,却不料是这般盛景。”顿了顿,浮萍面上又漾出了笑意,继续说道:“奴婢跟着娘娘这次出宫,可是一饱眼福了!”   何所依听着浮萍的声音,却也并不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了笑意,抬脚款款的朝着前面走去,站得离瀑布又近了些,飞溅而来的细碎小水珠扑面而来,溅到身上却丝毫不觉得冰冷,反而是清凉无比,让人心旷神怡。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添油加醋   何所依微微阖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享受这瀑布小水珠飞溅而来的清凉畅快。此时也是放松了下来,脑海中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而站在何所依身侧的浮萍,此时面上是盈盈的笑意,眼中也是闪着些许光芒。平日里都闷在宫中,如今难得出来一次,就遇到了这般景象,着实是令人激动。   正这时,身后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察觉到那人已经站在了身后,何所依这才睁开了眼,正惊诧侧过了身子,却见眼前人颇有几分熟悉。   细看之下,才发觉原来是前些日子救了自己的玄武庄庄主林轻远。勾唇浅笑,屈膝施礼,“我当是何人,原来是林庄主。”   林轻远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何所依,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光芒,笑着说道:“太子妃不在宫中待着,到这郊外来做什么?”   何所依闻言,脑海中便回想起了东宫之中的事情。但片刻过后将这些思绪都抛到了脑后,此时在郊外本就是为着散心,还是不想这些为好。   思及此,何所依面上漾出了一抹粲然的笑,“整日里在宫中,自也是闷着,今日得了空,方才想着来郊外游玩。”何所依被身后的瀑布和撒照下来的阳光衬着,更是格外清新好看。   语罢,何所依这时才在心中细细思索了起来,这林轻远怎知自己是太子妃,上次同他相遇,为他所救时,还并未嫁入东宫。莫非……他派人打探了与自己相干的消息?   想着这些,何所依便不由自主的便抬眸望向了眼前人,却恰巧对上了林轻远那双清澈的眸子,顿时便打消了疑虑。不论他是否打探自己,他到底也救过自己,在江湖上又是名震四方,定不会是心存恶念之人。   因着上次之事,何所依同林轻远之间亦是同熟悉好友一般,三人悠悠走在郊外,浮萍则是静静跟在身后,听着二人交谈。   这么一路谈笑,何所依也早就将宫中的烦忧忘在了脑后,只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   同林轻远在郊外游玩了半日,眼看着日薄西山,这才同林轻远告别,带着浮萍回了宫中。   今日楚和前来东偏殿之事,沈霍不知,此一小事,便更是无人告知,也就这么埋在了何所依心中,堵上了一块儿石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自楚和嫁入东宫,已过去数日。转眼到了归宁之日,楚和该回楚府探望了。   虽沈霍一直对楚和冷淡万分,不欲同他多言。可毕竟是归宁之日,算得上是大日子。是以楚和在心中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前去询问沈霍。她细细收拾了一番,这才独身一人轻缓的走到了正殿门口。   正殿门口,几个侍卫正站在那里,神情肃然的守着。见到楚和来了,几人忙对着她恭敬行礼道:“侧妃娘娘,您来了。”   “嗯。”楚和微微颔首,眸间有些微期待的光,“本宫想同太子殿下说些事情,他现如今可在正殿之中?”   “殿下在的。”侍卫之中年纪稍长的那位应答了楚和的话,恭敬道,“小的前去通报太子殿下一声,还请侧妃娘娘稍等片刻。”   楚和已然走到了这里,自是不差于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当即微微点了点头,在门口安静守着了。见她这般,侍卫们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先前开口的那年长些的侍卫又是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过去,那侍卫急匆匆的出来,看着楚和,道:“侧妃娘娘,太子殿下唤您进去,您且快去吧。”   听了这话,楚和的眼睛不可自已的亮了,也顾不得再同这些个侍卫寒暄,当即匆匆入了正殿之中。   入了正殿之后,楚和抬眼一望便是沈霍安静坐在书桌旁的身影。他腰杆子挺的笔直,面容有些微微的严肃,侧脸从楚和的角度望过去,美的几近可以入画。   这般美好的画面,楚和有一瞬间竟是不忍打断,只安静站在一旁,等着沈霍忙完自己的事情再说。   反倒是沈霍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抬起头来,看到了楚和的脸。他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这才看向了楚和,问道:“和儿来了。今日没什么事情吧?怎的来找我了。”   楚和本愣愣看着沈霍,待听到了他的问话之后,'这才被打断了思绪,如梦初醒。她略略纠结了片刻之后,这才咬牙道:“太子殿下,是这样的。妾身的归宁之日就是明日了,您可愿同陪我一起前去?”   听着楚和所言,沈霍面上还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实则心中着实是有些不愿意。同楚和一齐归宁,是他'怎么也不愿去做的事情,偏生还不可直接拒绝,是以沈霍沉默良久,一直没应答楚和的话。   而楚和看着沈霍久久没有反应,心中不由自主便有些着急。她着实是按捺不住了,当即催促道:“太子殿下,您可愿意同我一齐前去?”   “陪和儿前去么,本宫自然是想的。”沈霍面不改色的说着,没有看楚和欣喜的神情,话锋一转,又道,“可明日皇后早已然宣了,要本宫明日过去。所以本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楚和的眸子原本明亮着,待听到沈霍说道最后之后,又渐次暗淡下来。   楚和也不敢同沈霍多说什么,只能闷闷的应答一声:“原来是这样,那妾身便一个人去归宁吧,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沈霍“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瞧着沈霍这般冷淡的样子,楚和心中更是失落几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告辞离开,将哀怨压在心底。   次日一早,楚和便匆匆收拾好了行装,带着梨辛,径自往楚府的方向去了。马车一路前行,终是抵达了楚府。   行至楚府,梨辛先下了马车,又小心扶着楚和下来。楚和轻缓的下了马车,抬眼一望,看着熟悉的大门,经不住有些感慨万千的意思。阔别多日,她终于又回来了。   此时门口的小厮也瞧见了楚和的身影,眼前一亮,忙应了过去,看着楚和的身影道:“小姐,您回来了。”   “今日是归宁之日,我总归是要回来看看的。”楚和温和的笑了笑,对着小厮说道 “父亲可在府上?”   “在的,在的。”小厮一直仔细听着楚和说话,待听到这里之后,连忙应答道,“老爷知道您今日归宁,一早就在楚府等着,未曾远离。”   听着小厮这么说,楚和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几分楚太尉在府中苦苦等待她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头又酸又软,一时之间无可适从。   她微微擦了擦眼角,再抬起头来,已然是一副正常的样子。“劳烦你前去带我见父亲了。”楚和看着小厮,低低说道。   “不麻烦。能为小姐服务,是小的万分的荣幸。”那小厮看着楚和这样,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一路引着楚和,去见了楚太尉。   楚和随着小厮的步伐一路向前走着,没过了多少时间,就到了楚府正厅之中。楚太尉正静静站在那里,等着楚和到来。   待见到楚和之后,楚太尉的眼睛当即就亮了,笑眯眯的看着楚和,道:“和儿,你回来了。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么?”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顿时把楚和心里头全部的哀愁都勾了出来。她眼圈当即一红,声音便有些哽咽了:“女儿这些日子……”   她刚想说话,然看着满厅的侍女小厮,终究不好意思开口。楚和微微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她垂下眸子,对着楚太尉低声说道:“还请父亲先让他们退下,女儿再说。”   这个“他们”,自是指的楚府的一众下人。楚太尉会意,挥了挥手,叫那些个小厮侍女们下去了。一众下人得了命令,便也不在久留,纷纷退了下去。   待到小厮走远之后,楚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楚太尉。此时她眼中尽然皆是盈盈泪光,看起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楚太尉看了楚和这般,猛然一惊,忙问道:“你这是这么了?可是在东宫过的不好,有人欺负于你?若是如此,尽数同我说来,我一定细细帮你想着怎么解决。”   看着楚太尉这般关切的样子,楚和是怎么也忍不住了。连日来在东宫受到的委屈一并涌上了心头,搅得她整个人都不得安生。楚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这些日子,我在东宫过的并不好。”楚和神色极其暗淡,哽咽了一会这才说道,“因着有何所依在的缘故,太子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对我很冷淡。不仅如此,她还仗着自己是正妃,经常横生枝节欺负与我。”   说罢,楚和便将自己这些日子来在东宫之中收到的苦难一一向着楚太尉说了。只略去了一些个细节不去谈论。譬如自己还是处子之身这样的事情,楚和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压在心底。   此言一出,楚太尉的脸上当即就露出了几分错愕来。本以为楚和嫁入了东宫,便可成全她自己的心愿,日子也会和和美美。不料事情竟变成了这般情景。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阴谋诡计   看着楚和哭诉的样子,楚太尉却没有怀疑,只有深深的心疼。原因无他,只是楚太尉知道自家女儿知书达礼,能这般哭诉,定然是何所依真的过分。   这样想着,他面上的心疼便是止也止不住了。楚太尉一只手虚虚扶在楚和的肩头,以示给她鼓励:“和儿莫哭了。此事定会有着解决办法的。那何所依着实是欺人太甚,且让我想个法子,好生对付一番。”   听着楚太尉这话,再看着他面上的坚定之色,楚和的眼睛当即就微微亮了。她心中清楚,楚太尉定然不会诓她。说是要想个法子,便会真的想出来解决的办法,当即也止住了哭声,面色虽还是带着几分苍白,终究是平静了下来。   瞧着楚和终于不哭了,楚太尉经不住的就松了一口气下来。他生怕楚和接着哭下去,那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然看着楚和这番样子,楚太尉的心中也经不住的永上来浓浓的心疼。他心中暗暗想着:现如今何所依还只是区区太子妃,便如此欺侮女儿。若是日后太子殿下继位,她当上皇后之后,还不知要怎么欺侮与女儿。   ——说不定女儿会被她置于死地!这样想着,楚太尉的面上顿时显出了几分慌乱。虽以前觉着这事情并不可能,然现在看着楚和这般模样,他也不由得要未雨绸缪几分。   想到这里,楚太尉决定要设法除去何所依。此法虽然有些冒险,可为了女儿将来的安危,他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楚太尉眸间隐隐露出了几分阴狠之色,可他微微垂着眸子,是以也没让楚和发觉他的这些异常。   “女儿,你就且先回去东宫吧。今日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好好像个法子替你讨回公道,绝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了委屈。”楚太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色已然变得温和,看着楚和和蔼说道。   瞧着他这般模样,楚和的心中也放松了下来,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既然'这样,女儿也就放心了。此次多谢过父亲了。”说罢,她微微弯下膝盖,对着楚太尉盈盈一拜。   “你我父女之间,还需讲究这般虚礼么?”瞧着楚和这般,楚太尉忙伸出手去将她扶了起来,眸间露出一些笑意,“好了,莫再去想此事。你娘亲早就给你做好了最爱吃的芙蓉汤,再不去喝可就凉了。”   “那我可要快些去喝了。父亲可千万不要和我抢。”楚和听着楚太尉这么说,也起了几分玩笑的心思,眉眼弯弯的向着楚太尉说道。   两人一边闲闲说着话,一边相携着往饭厅走去。在楚府的时间比在东宫要安逸舒心的多,楚和在楚府之中足足待到了下午,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父亲,娘亲,我要回去了。”楚府门口,楚和泪眼婆娑的看着楚太尉和楚夫人相依靠着的身影,眸间有些不舍和哀愁。   “回去吧。”楚太尉笑了笑,伸出手去擦掉楚和眼角的泪花,“若舍不得,往后常常来看我们便是了,莫去哭鼻子。”   “好。”楚和听着楚太尉这么说,虽心中不舍却也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花,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渐渐远去了。   瞧着楚和远走的背影,楚太尉面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是渐渐浓重了起来。他转过头去,看着楚夫人,眸间有些严肃:“夫人,你且随我去房中,我有话要说。”   听着楚太尉这么说,楚夫人虽有些讶异,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亦步亦趋的跟着楚太尉回到了房间之中,只是眸间的疑惑是怎么也遮掩不去的。   待回到了房中,楚太尉细细关好了门窗,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之后,这才看着楚夫人定定说道:“今日在正厅之中,女儿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同你商议一番。”   说罢,他便将楚和今日同他说的事情,细细对着楚夫人说来。楚夫人面上先是一片讶异之色,待听到最后,已然微微落下泪来,眸间有着心疼。   “我从来不知道……女儿在东宫之中竟然受到了这么些个苦难。那何所依着实是欺人太甚!”楚夫人哽咽着说道。待说道最后提及何所依的名字之时,她眸间又露出了几分阴狠的光芒。   “谁说不是呢。”楚太尉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女儿的性子,你我二人自小教养她张大,自是清楚的。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不会这么同我哭诉。”   他转过头去,看向了楚夫人,问道:“此事我是一定要帮女儿解决的。就是不知夫人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能一举让那何所依不再嚣张?”   “自是从根本上挫了她的锐气!”一提及何所依,楚夫人整个人都尖锐起来,不复平日里头的温和,眸子之中带了几分阴狠。   “她能这么嚣张,还不是仗着自己有娘家作为靠山,旁人顾及着丞相不敢轻举妄动罢了。”楚夫人低低道,“故而我们应当从何丞相那头下手,步步为营。且看届时何丞相失了权势,她还怎么嚣张。”   听了楚夫人所言,楚太尉先是微微愣怔了片刻,细细想了想之后,却是深以为然的。何徽眼下无疑是何所依最大的靠山。若何徽倒下了之后,何所依自是再不敢嚣张,楚和自然也就安全了。   这样想着,虽觉着似乎是有些对何徽不公,楚太尉却也顾不得再去想那么多了。他眸间闪过片刻阴狠,原本儒雅的面庞都扭曲了几分:“夫人所言极是。这何徽,是该除的。”   “那老爷现如今打算如何行事?可想出了什么法子,来对付那何徽?”楚夫人语气温和,眸子之中的阴狠却怎么也藏不住的。   “现如今还没有想好。”楚太尉略微沉吟了一阵子,这才说道,“不过我为官多年,现如今在朝中也算聚集了一些个人脉。这些人之中不乏有觉着何徽位高权重,心生不满的。倒不如我去把他们唤来,共同商议此事。”   “如此甚好。”楚夫人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笑着说道:“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样一来,不怕那何徽不会被扳倒。”   因着担心楚和,两人皆是觉得事情紧急的很,当即也不再耽搁。楚太尉细细写好了几份密函,以特殊的方法封住,仔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密函的内容自是约着楚太尉交好的几个大臣今晚来楚府议事。因着怕被人发觉,是以楚太尉只写了共同议事,具体议的什么,却是只字未提。   看着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楚太尉便微微招了招手,唤来了自己的暗卫。暗卫看着楚太尉的动作,从原本隐着的地方显现出来,看着楚太尉恭敬道:“太尉,属下在。敢问您有何吩咐?”   这暗卫是楚太尉自小养在身边的,不仅武功高强,对他也算是忠心的很。送密函这般极其要紧的事情,交给这暗卫,他也放心。   “我要你拿着这几封密函,依次去这些大人府上,眼看着他们拿到手看过了,你才能回来。明白了么?”楚太尉看着那暗卫微微一笑,将自己手中的密函递给了暗卫。   随后楚太尉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将暗卫要送到的大人的名字一一细细说了,这才放心让他走了。   暗卫得令,看着楚太尉和楚夫人焦急的神色,心知此事耽搁不得,便也不再耗费功夫,当即装好了密函,出发了。   瞧着暗卫如同一阵子清风略过一样的身影,楚太尉和楚夫人心中端着的一块大石头这才微微的放了下来。   “待到暗卫送完了信,那些大臣们一一来商讨之后,想必不日何徽就只能暗淡下台了。”楚太尉的眼中闪过几丝势在必得的光芒,看着远方,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边楚太尉如何暂且不提,那厢楚和今日同楚太尉倾诉了许多,也算是解了心中不少郁结,心下平和许多。   她想着楚太尉已然答应了要帮她解决问题,那自己更当努力着些。眼下沈霍虽不青眼与她,可只要她一直努力,总归是有收获的。   思及此处,楚和心下顿时起了几分斗志,不复先前的黯然。她一回到宫中,略一停顿之后,没怎么耽搁就入了御膳房之中。   御膳房中,众人正忙活着。一看到楚和来了,都不由得顿了顿,停住了动作。楚和她们是识得的,可堂堂太子侧妃来这御膳房之中,究竟要意欲何为?   瞧着众人有些疑惑的视线,楚和倒也不怎么在意,只微微笑了笑,对着众人道:“太子殿下近些日子公务繁忙,有些乏了。本宫今日得空,便来为他做些个羹汤,缓解一下。”   众人闻之,面上皆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侧妃娘娘当真是贤惠的很。且侧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伉俪情深,当真是让奴婢羡慕的很。”其中一个宫女不由得向着楚和恭维说着。   虽是恭维之词,却也不乏几分真心实意。楚和听到前头的“侧妃娘娘”,脸色微微一僵。待听到后头这才缓和几分,微微笑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中商议   “不过只是做一碗羹汤罢了。若是能让太子殿下稍稍解了乏闷,纵使是十碗,本宫也做得。”楚和羞涩笑了笑,对着那些个宫女说道。   她略微顿了顿,又道:“只是本宫想要亲自为太子殿下做这羹汤,你们可略腾出些地方来么?”   见楚和说的如此客气,宫女之中不由得都对她升起了几丝好感,自不会拒绝,皆是应了下来,给楚和腾出一片灶台来。   楚和温和笑了笑,对着众人道了谢之后,便细细挽起了袖子,慢步缓行到灶台面前,开始准备起来。   方才在来的路上,她便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眼下天气有些寒凉,做些温补养胃的东西正是最好。恰巧这些日子正是桂圆丰收的时节,沈霍又偏好甜食。   投其所好,楚和早早就想好了要做一碗桂圆羹给他。她心下决定好了,手上动作自然也不慢,几下就准备好了东西,开始做了起来。   楚和身为大家闺秀,厨艺自然也是极好的没过了多长功夫,便已然做好了桂圆羹。她轻轻掀起来锅盖,霎时间,满室飘香。   闻着这般香味,众人一时之间又是对楚和赞叹连连。楚和一一笑着应了,小心盛好了一碗桂圆羹,放到托盘上,一路亲自端着走到了东宫。   入了东宫之后,楚和径自去寻了沈霍。沈霍听得动静抬起头来,看是楚和,面上神情顿时冷了几分。他微蹙着眉头问道:“你怎的来了?”   看着沈霍冷淡的态度,楚和自是神伤不已。她略略垂了眸子收敛下心绪,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沈霍道:“妾身看着太子殿下今日乏的很,特意煮了桂圆羹来,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本宫知道了,你且把桂圆羹放在一旁,本宫忙完了自会去喝。”沈霍听着楚和所言,却没什么感动的意思,面上仍旧是冷淡,道。   听着沈霍这话,楚和心中不可谓是不伤心的。她勉强笑了笑,收敛住自己心下思绪,话锋却是微微一转,说及今日归宁之事。   “太子殿下,您知道么?父亲今日问妾身说,近来过的如何。”楚和微垂了眸子,语气有不易察觉的哀婉,“妾身只说过的很好 ,心中却有些委屈。”   接下来楚和又是说了许多,面上虽做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实则明里暗里,却让沈霍觉着她是心中委屈,但没有告诉楚太尉。   如此作为,自是为了博得沈霍同情。楚和说话又极有技巧,这样一来,沈霍果然觉着有了几分心软之意。   这些日子楚和过的不好,沈霍自是知道的。而其中又夹杂了几分自己的原因,这更是让沈霍在心软之余,又有了几分愧疚的意思。   “你且坐下来吧,那桂圆羹本宫现在就喝。”沈霍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过不去自己良心这道坎,对着楚和说道。说罢,他也微微走上前来坐下,端起了楚和做的那碗桂圆羹。   沈霍看着那碗桂圆羹,细细端详了片刻。只见这桂圆羹做的算得上是极好,桂圆和糯米皆是煮的软烂,糯米之中夹杂着桂圆的香气,微微喝上一口,香甜扑鼻。   听着沈霍的吩咐,再看着沈霍的动作,楚和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坐在沈霍身边,同她谈笑起来。   沈霍因着心中愧疚不已,便也强自按捺了下来心中那些个不耐烦,同楚和说起话来。就在两人谈笑之际,恰巧何所依也过来了。   她本想寻着沈霍闲谈片刻,心中正欢喜的很,走到殿门外头,脚步却忽的顿住了。   从她这个位置,已然能清晰的听到里头的说话声。一男一女的谈笑声音隐隐传来,皆是分外熟稔,赫然是沈霍和楚和二人。   何所依还有些不死心,抬起脚去往里头看去。只见两人坐在一处,谈笑风生。沈霍手中还端着一碗羹,瞧那架势,想必是楚和做的。   原本明媚的心情霎时间暗淡了下来,何所依也没心思再去见沈霍了,心中黯然不已,悄然离去。   她离开了正殿之后,外头驻守的侍卫瞧着何所依刚进去便又出来了,心中诧异,不由得问道:“太子殿下眼下就在殿中,娘娘怎的出来了?”   “本宫忽的想起来有什么事情没做,这就先回去了。”何所依的神色有些勉强,看着那侍卫说道。她说罢之后也不愿再次久留,当即离开了。   看着何所依几乎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身影,那侍卫虽心中疑惑的很,却也不敢去问,只能把疑惑压在了心底。   是夜,何所依可谓是夜不成寐。她所没有想到的是,与此同时,楚府之中正酝酿着一股惊天阴谋。   楚太尉所唤来的人皆是如约到来,楚太尉细细同他们说了此事,众人皆是赞同。是夜,几人便在楚府之中密谈,商议着如何对付何徽。这么一谈,便是足足谈到了深夜,方才罢休。   天空放晴,是个难得的晴日。吴王府之中,顾之衡和何暖凉正闲谈着些什么。内容无非是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倒也显得平淡而温馨。   就在两人闲谈之际,外头却忽然匆匆的走过来一人。这人一见了两人之后,忙跪下行礼道:“吴王殿下,侧妃娘娘。”   听着声音,顾之衡有些诧异,便侧头去看。他定睛看去,这才发现眼前这人竟也算的上熟悉。眼前这人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面貌平淡无奇。   而这人则是顾之衡亲自安排在楚府之中,早已吩咐好了,若有什么消息,即刻传达给他。此时顾之衡并没有传唤这小厮,他却贸然前来,想来定然是楚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引得着小厮回来禀报。   思及此处,顾之衡面向微微的露出几分兴味和好奇来,瞧着那小厮,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的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吴王殿下的话,确实是这样。”那小厮微微垂了垂眸子,收敛住了满腔情绪,对着顾之衡恭敬说道:“自打小的得了您的吩咐之后,就一直在楚府暗中观察着,未曾废离。”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一来二去的,还真让小的发现了一些端倪。昨夜小的看见楚太尉召集了一众大臣,商议对付何丞相一事。”   乍一听到这话,何暖凉不由得就有些心中一紧。她同何徽关系不怎么好,可无论如何,何徽也是他的父亲,总归有些敬重之心的。眼下得了如此消息,何暖凉自然颇有几分愣怔。   然而看着眼前的局势,何暖凉也只能把这些个愣怔和惊讶按捺了下来,默默坐在一旁听着顾之衡和那小厮说着话。   “对付何丞相?楚太尉同何丞相无冤无仇的,怎会平白无故去对付他?你可是听错了么?”顾之衡面容之中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看着那小厮说道。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确凿是看到,那楚太尉唤来了诸位大人,一同商议如何扳倒何丞相一事。”小厮复又恭敬向着顾之衡行了一礼,道。   听着小厮所言,顾之衡虽是疑惑不已,可也没说什么,只微微挥了挥手,对着他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待你回到楚府之中,照旧仔细观察着,一有什么异动即刻禀报与我。”   “小的知道了。吴王殿下还请放一百个心吧,小的定当不辱使命。”那小厮听了顾之衡所言,向着他恭敬行了一礼,道。   说罢,他见着事情也禀报完了,自然没什么再留在吴王府的必要,当即离开,照旧回到楚府之中暗中潜伏。   待到那小厮走了之后,顾之衡端坐在椅子之上,手指下意识的轻叩着面前的桌面,兀自思索不休。一旁的何暖凉瞧着顾之衡这般,心知他有事情要想,便也不去打扰,只默默坐在一旁陪着。   许久之后,顾之衡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微微皱着眉头,问道:“你对今日那小厮所言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顾之衡问了,何暖凉自然只有直言相告的道理。她略略思索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斟酌说道:“楚太尉往日同何丞相无冤无仇的,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就要扳倒何丞相。”   何暖凉本想唤何徽父亲,可又想着这般顾之衡不准会有些不满,便用了疏离的“何丞相”来称呼他,倒也显得客观几分。   何暖凉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妾身再想着楚和楚小姐嫁入了东宫一事,这一来二去的倒也不难猜到,多半是因着和何所依有些关系,楚太尉这才起了想要扳倒何丞相的心思。”   她所说的条理清晰,顾之衡细细想了想,顿时觉得深以为然。他微微扬起头来,看着何暖凉微微一笑:“你倒是有个聪明脑瓜,想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被顾之衡这么一夸,何暖凉面上顿时先出来几分薄红,更是显得有几分娇俏动人的意思。这样一来,她便不由得有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两人复又商议了片刻,顾之衡这才觉得有些乏了。何暖凉看着顾之衡略带疲累的神情,便也不去打扰他,微微向着顾之衡的方向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心中有鬼   而何暖凉离去之后,自然也没有闲着。她暗自派人前去调查了近来东宫所发生的事情,着重调查同太子妃和侧妃娘娘有关的事情,妄图从中发觉一时片刻的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么一来,何暖凉派去的人还真发现了不少东西。且那些人效率极快,一晃而过的功夫,何暖凉派出的的便是去而复返。   “怎么,可有消息了?”何暖凉正等的心焦,瞧着那些个人回来,眸子不由得微微亮了,看着自己所派出的人笑着说道。   “回侧妃娘娘的话,有消息了。”那人向着何暖凉恭敬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属下细细查探了一番,发现这些日子东宫里头也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太子殿下偏爱太子妃,因此没少冷落楚侧妃娘娘。”   “原来如此。”何暖凉的眸子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的光,隐隐还藏着几分志在必得,“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她刚说完,却忽的又想起了什么,眸子又是亮了。   “是。”那属下又是向着何暖凉恭敬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被何暖凉唤住了:“你且再等等,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听着何暖凉的话,那人自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安静听着何暖凉说话。只见何暖凉略略思索了几分,这才向着他吩咐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写封信,你帮我把这信送到东宫,楚侧妃的手上。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了。”听着何暖凉的吩咐,那人自是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何暖凉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何暖凉转身回屋,想必是去拿了笔纸一类的写那书信。没过了多久,她复又转身出来,手里头已然拿了一封包装严实的书信。上头用簪花小楷细细想着楚和的名字和何暖凉的,看上去一目了然。   那人接过了书信之后,自是不敢耽搁,一路前行,悄悄的来到了东宫,把这信亲自交到了楚和的手上。   楚和乍一收到这么一封书信,心中不可不谓是不疑惑的。她略略疑惑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命着周围的那些个宫女侍卫都退下了,这才拆开了那信封。   只见拆开信封时候,上面不过只是寥落数语。用着簪花小楷写着,倒也平添了几分娟秀。楚和细细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的也算是简洁直白:“晚上吴王府相见,有要事相商。你我二人不见不散,切莫误了时辰。”落款赫然也算是楚和熟悉的名字:“何暖凉。”   何暖凉其人,楚和自然是知道的。她和何所依素来不和,这么些年过去了,两人没少互相给对方使绊子,彼此之间称得上的相看两厌。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楚和在心底默默想着:“既然何暖凉和何所依素来不和,我倒不如应约前往,也好看看何暖凉到底是抱了什么主意。”   这样想着,楚和经不住就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晚霞已然升上了空中,夜色微微有些侵染了过来,已然时辰不早。   既然时辰不早了,楚和想着此次不准能对付得了何所依,心中着实是喜悦的很,便也不再耽搁,径自收拾好了行装,向着吴王府过去了。   待到楚和过去之后,何暖凉早已是在此处恭候多时了。瞧着楚和远远过来的身影,何暖凉脸上不由自主就挂上了笑容,笑着迎了上去,看着楚和道:“侧妃娘娘,别来无恙?”   “嗯。”楚和略微颔首,也朝着何暖凉行了礼之后,心中便有些忍不住了,瞧着何暖凉急急问道:“你方才在信上说有要事相商,究竟是什么要事?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倒不如直言相告。”   看着楚和这般爽快的样子,何暖凉微微一笑对着楚和道“侧妃娘娘果然是个通透的人物,我喜欢。那我不妨就直接说了。”   说罢,还不等楚和面上露出什么反应来,何暖凉便接着说道:“我此次约您前来,是想共同商讨,如何对付何所依的事情的。”   乍一听到何所依的名字,楚和一惊,自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瞧着她这般样子,何暖凉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当即微微笑了笑,又道:“实不相瞒,何所依着实是欺人太甚,我早就看不惯了。”   接下来,何暖凉对着楚和又是一番挑唆刺激,终把楚和说的心动。二人当即达成一致,楚和决定同何暖凉联手,共同对付何所依。   当然,答应何暖凉共同对付何所依自然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楚和绝对不会伤害沈霍,也不会做出对沈霍不利的事。   而何暖凉清楚楚和的心思,自然也是理解,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笑着应了下来。如此,两人便是正式达成了协议,一同对付何所依。   将至正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上,闷热得紧。   西偏殿中,楚和心情却并不被这闷热所扰,反倒悠然愉悦,丝毫没有烦忧。梨辛侍立于楚和身侧,慢悠悠地为她掌扇,轻轻摇着手中的薄扇,便听得楚和问道:“昨个儿殿下可是又在东偏殿?”   梨辛见着楚和问话,自是明白她话中之意,思及昨夜的消息,顿生出些许不安来。眼神略略飘忽,颇有些惶恐地低垂了头,轻声答道:“回娘娘,昨夜太子殿下是去了东偏殿。”   楚和听着梨辛的回答,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自从自己入了东宫以来,沈霍除了在书房,便是在东偏殿。新婚之夜都不曾来自己这里,就连那唯一一次宿在西偏殿,也是靠着设计才将他留下。   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抛至脑后,正端了茶盏,却听得梨辛又言:“但……太子妃却将殿下拒之门外,殿下只得回了书房。”   梨辛说完这句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抬眸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楚和。望见楚和手上动作一顿,面上的神情亦是一僵,心中顿时一紧,低垂了眸子等候着楚和的反应,生怕她恼火一般。   良久,也并没有声响。梨辛好奇抬头,却见楚和面上浮着笑意,眼中满是不以为意。楚和如此神情,却是看得梨辛心中疑惑不已,不知她到底是何意。   按着常理儿,任是谁人听了这样的消息,都该是恼火抑或哀伤,可楚和这般,却是令人不解。   楚和缓缓垂了羽睫,悠然自得的拨了拨茶盖,轻呷一口茶,嘴角方勾起了一抹笑,极是淡然自若,“这又如何,过不了多久,这东宫里便再不会有她何所依的立足之地了。”   这么一句话说的是轻描淡写,一侧侍立的梨辛却是听得隐隐透出些冷汗来,脑海中亦是想着许多,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楚和将手中茶盏置于桌上,耳畔便已传来了脚步声,悠悠抬眸望去,见一宫女匆忙而入,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只见那宫女四下望了望,方才快步行至楚和面前,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来,递与楚和,又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娘娘,这是楚大人派人送来的信。”   楚和闻言,接过了信笺,方才无比悠然的神情也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朝着宫女微微摆了摆手,随即又朝着身侧的梨辛吩咐道:“让他们都出去吧。”   梨辛闻言,自是应声福身,朝着几些个宫女太监使了个眼色,待众人离去,关好了门,这才又行至楚和身侧侍立。打眼瞧着楚和手中拿着的信笺,自然知道是楚太尉所写。   楚和仍是警惕的四下望了望,在确定再无旁人后,这才打开了信笺,细细读了起来。   这信乃楚太尉派人送入东宫,信上所言内容,是与楚和交代,他与楚夫人已同几个大臣商议好,共同扳倒何徽一事。   看完了一遍,楚和便极其警惕的折叠了起来,淡淡的瞥了一眼身侧的梨辛,将手中的信递与她,低声吩咐道:“去将这信烧掉,莫要让人看出痕迹来。”   梨辛得了吩咐,接过信便抬脚行至香炉边,提起了香炉的盖子,将信扔了进去,静静的看着信燃成了灰烬,才回到楚和身边,略略颔首。   正思考间,楚和却已经莲步移至书案前,提起笔便在纸上写着些什么,梨辛则是上前在一旁研着墨,细细的望着楚和信上所书内容,方知原是告知楚太尉,她已同何暖凉联手之事。   不多时,一封信便已经洋洋洒洒写就,楚和细细的封好了信笺,方才递与梨辛,轻声吩咐道:“把这信交予方才来送信的宫女,叫她小心送至楚府,务必亲自交到父亲手中。”   语罢,楚和眸中闪着光芒,望着梨辛的身影出了殿外,心中自是盘算着许多。脑海中仍然思索着,如今自己已经与何暖凉联手,下一步,就只等待着何暖凉同自己通报消息,商议如何做了。   梨辛因着正思索许多,毕竟尚在西偏殿当中,宫女太监倒还都算忠心,故而也未多在意,便将那信拿在手中,丝毫也不遮掩。   一边想着,一边朝前走着,方要出西偏殿,面前却郝然站立了一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染不祥   梨辛身子不由得一顿,抬眸望去,见是沈霍,顿时心下一惊,慌忙之间连忙将手中的信藏在了袖子内,急急忙忙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因着梨辛方才在发怔,慌乱之间将信藏于袖子之内的动作,自然也十分明显,被沈霍尽收眼底,却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只是轻声问道:“这样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梨辛听着沈霍的声音,只当他是没有看见自己的手上的信,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儿,沉稳了神色,方回答道:“回太子殿下,侧妃娘娘前些日子在城内御颜坊约药师做了胭脂,这会子奴婢正要出宫去取。”   沈霍闻言,只是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朝着梨辛摆了摆手,示意她过去。望着梨辛缓缓起身,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了她的袖子当中,当即眉头便微微蹙了一蹙,也不知那封信内容到底是何。   正思虑着,却远远的望见,那梨辛方一出了院子,便匆匆忙忙的跑了,顿时心下生疑,唤过了暗卫青玄,命他悄然跟随于梨辛之后,查探清楚她的去向再向他禀报。   轻舒了一口气,沈霍这才想起来今日来这西偏殿所为何事 。想到昨日青玄来报,说是晚间楚和偷偷摸摸出了宫,却往着吴王府去了。这么一条消息,着实是让沈霍心中疑惑不已,也不知这楚和何时同顾之衡有了干系。   思及此,沈霍也并不打算压抑住心中的疑惑,抬脚便入了殿门内。方一入殿,就见着此刻楚和正坐于桌旁,神色几多愉悦,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耳畔传来了声响,楚和回过了神儿来,抬眸望见沈霍,忙起身施礼,“妾身参见太子殿下。”一边行礼,一边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的沈霍,对于他突然而来,却是有几分惊诧亦是惊喜的。   沈霍态度一如既往的平淡,只略略颔首,便径自行至位子上落座。看着楚和款款走到自己身前站定,本就不愿在此多留,也不愿谈旁的,直入主题便开口问道:“听侍卫说,昨夜你出宫了?”   楚和闻言,嘴角的一抹笑顿时僵住,略略尴尬片刻,随即便笑着点了头,强装从容说道:“是,殿下前来相问,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沈霍见着楚和这般淡定态度,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身子微微往后一倾靠,淡淡又问道:“去了何处?”语罢,低垂了眸子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满是不在意。   楚和听着他问及昨夜出宫之事,心中更是一番疑虑,想来沈霍无事是从不会主动前来西偏殿的。如今却这么来了,开口便质问昨夜之事,应是知道了些什么。   思及此,楚和心底不由得有些慌乱,微微抿了抿唇,片刻过后,见若是再不回答恐就要露出马脚,终是勉强笑着开口道:“妾身入宫之前与何家二小姐关系甚好,昨日她派人来东宫,说是妾身先前将络子不慎丢失于吴王府,那络子又是母亲所赠,故而妾身才亲自前去吴王府,取了络子也正好与何小姐叙叙旧。”   这么一番话毕,抬眸见沈霍神色之间轻松了许多。楚和心中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儿,不管怎么说,只要沈霍不再疑心,便是其余事也顾不得了。   沈霍细细听着她这么一番话,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一般,只是故作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以此消除楚和的忧心。如今这话也问过了,想知道的事,心中已有了答案,自是不必再留于此处。   轻轻将扳指转正了,这才站起了身,深深望了一眼眼前的楚和,继而说道:“你好生歇息,本宫回去了。”   楚和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却见沈霍已大步出了殿外。顿时心下惋惜又无奈,手中绞着帕子,心情亦是差了许多。   快速出了西偏殿,沈霍心中尚在思索着方才与楚和的一番对话。她方才所言,句句皆不可信,什么丢失了络子,若是单单丢了络子这么一件平常事,昨日吴王府会秘密送一封信给她?   青玄虽说是自己的贴身暗卫,暗中保护着他的同时,许多眼线侦查之事,亦是由他及其手下亲自负责。可谓是疏而不漏,任何蛛丝马迹也不会放过,这些个风吹草动,自也是逃不过他们的眼。   思索间,耳畔传来了宫女的声音,抬眸望去,见已行至东偏殿外,“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入了殿内,四下望了望,便望见何所依正坐于桌旁,桌上已然方才布好了膳食,何所依还尚未开动筷子,沈霍淡淡扫了一眼,随即朝着桌边走去,见何所依尚在发怔,轻咳了一声。   何所依循声望去,见是沈霍,眸光微微一闪,随即又黯淡下来,换上了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规规矩矩行了礼,“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沈霍望着她的模样,忙上前搀扶起身,也知她心中不满。目光扫过桌上膳食,笑道:“依儿还未用膳,不如本宫同你一道用膳,如何?”   何所依这两日本就郁郁寡欢,如今见他说此话,心中更是无比复杂了起来。侧过了身子,轻咬着唇,却有意不让沈霍看见,只是颇带了几分怨气和委屈的说道:“妾身倒是知晓,殿下近来偏爱食桂圆羹。”   顿了顿,方微微一拂袖,继而又淡淡说道:“只怕妾身这里的膳食,殿下会吃不惯。索性殿下还是移步西偏殿,好好用膳才是。”   这么一番话,含了几分女儿家委屈的娇俏,却一点戾气也没有,让人听了只觉得心里软糯,一阵浓情蜜意倒是生出来了。   半晌,何所依见着身后人也没有动静,方一转过身子,却见沈霍已经站于自己面前,伸手环抱住了自己。   何所依羽睫微微动了一动,心中亦是一颤,只听得耳畔传来沈霍轻柔的声音,“本宫先前怎的没看出来,依儿竟会这般吃味?”   如此一句调笑的话,自是扰的何所依心智有些迷乱,索性一言不发,便挣脱出了沈霍的怀抱。   抬眸时却正巧与沈霍对视,撞进他那双满含了柔情的眸子里,恰时心中一阵春波荡漾,有些不知所措的将目光移向了一旁,面上已然飞起了一片淡淡红霞。   沈霍自然知晓,何所依素来面薄,见她如此神情,旁边又有几些个宫女太监。当即也不再调笑,稍稍正了神色,方上前执了何所依的手,一同望着桌旁走去。   何所依这会子自然也不再反抗,心中好受了许多。任由他牵着手,二人行至桌旁落座,一侧宫女早已添了筷来。   彼时西偏殿内,楚和眉头微蹙着,坐于位子上,手中拿着的,是一封信。方才梨辛匆匆忙忙入了殿内,本以为是自楚府回来,楚太尉有什么话要交代。却不想,原是吴王府送来的信。   若说自己与吴王府及何暖凉已商议好了联手,书信往来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此次信上所言,倒是让她颇有些为难不已。   原因无他,只是因着信上言说,要她装病称不治,恐有邪物作祟,国师到时自会顺藤摸瓜,将此事直指何所依。   此事最后的目的是在于对付何所依,对于楚和而言,本应是极好的机会。但装病向众人称是不治之症,倒的的确确是有些为难。且不说装病并非易事,太医院那边也要想法子瞒得住才是。   思及次,不免心中又一番忧虑。梨辛望着她这般,信上所言方才她亦看过。思索了许久,梨辛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抬眸眼中闪着光芒,压抑着声音说道:“娘娘,太医院那边,不如花重金买通几位太医,如此一来,倒也省了不少事。”   楚和细细听着梨辛的话,心下觉得不无道理,这宫中的人,大抵都是明哲保身,自己身为太子侧妃,虽说是侧妃,但无论如何也是堂堂东宫中人,更何况又肯花重金,太医院的那些个人,该是巴巴的赶着应差。   抬手揉了揉颞颥,略带慵懒道:“今日这是怎么了,闷热得紧,本宫着实闷的慌,这胸口有些隐隐作痛。”说着,便身子一歪,直直倒了下去。   梨辛见状,忙故作慌张状,大声唤道:“来人啊,侧妃娘娘晕倒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殿内的宫女太监本就心不在焉,更是听到了梨辛的呼喊声,才回过了神来。发觉楚和晕倒后,顿时便有些慌了手脚,两个机灵的宫女率先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的便朝着殿外跑去,往着太医院去了。   梨辛四下望了望,脑海中亦是迅速的思索着。这会子还没有同太医商议好,若是现在便是请了沈霍过来,自然许多事便不好办。思及此,暗暗决定还是在买通了太医后,再告知与沈霍,让太医将消息散布出去才是最好。   不多时,殿外便已经传来了匆匆忙忙而又错乱不齐的脚步声。不必想梨辛也知道,定然是宫女带着太医来了,遂端正了些神色,待着太医入了殿内,方才朝着一众宫女摆了摆手吩咐道:“太医给娘娘瞧病需要安静,你们先下去吧,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邪物作祟   一众宫女闻言,自是没有多在意,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地退出了殿外,关上了殿门。   太医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殿门处,虽不知梨辛此举何意,心下却到底有些着急楚和的病情,瞥了一眼梨辛,随即便上前行至榻边,抬手要为楚和把脉。   方一搭上手,却见着眼前的楚和瞬间睁开了眼,的的确确的是让他一怔,身子亦是一颤,吓了一跳,“娘娘……”   反应了过来之后,太医忙跪了下来行礼,神色之间还带着些许惶恐之意,“微臣参见娘娘。”如此行着礼,心里却是无比的疑惑,这还未曾把脉,楚和便已经醒来。且看她的神色,倒一点也不像晕倒了的模样,莫非……楚和是故意装病而为?   想着这些,太医有些手足无措,慌乱了起来,额头隐隐渗出了些许汗珠。却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表现的明显出来,静静候着楚和的声音。   楚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见他惶恐的样子,勾唇浅笑,随即扶着榻坐起了身子,朝着一边的梨辛摆了摆手示意。   不知何时梨辛手中已然端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的,是一片红绸布,红绸布之下,隐隐约约的可以窥见,似是满满一盘的银两,分量不小。   “胡太医。本宫现有一事,还需胡太医相助,若是愿意,这些便都是你的,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的赏赐。若是不愿,胡太医既已入了这西偏殿,怕是也难出得去。”楚和极为悠然的声音传来,声音却是慢悠悠的,丝毫没有紧迫之感。   然而这悠然而慵懒的声音当中,却含着十分冷淡的情愫,以及赤裸裸的威胁。   胡太医此时早已是浑身打颤,已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着眼前楚和这般架势,又听着她方才那一番话,话中之意,无非还是威胁。   思忖了片刻过后,胡太医终是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之后,这才开口道:“既如此,微臣也再没了退路。娘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便是。”   胡太医终究是在太医院中沉浮了数十年,这些个事情倒还不足以吓到他,只不过方才有一瞬惊讶罢了。这后宫当中的女人,做出这些事情,是再平常不过,只看此刻她又要自己做些什么。   楚和看着胡太医的样子,见他不慌不忙,已然没了方才的那一丝手足无措,顿时心中便有些不安了起来。按理说,这胡太医不过是宫女匆匆忙忙从太医院请来诊治的,事先又没有同他说些什么,怎的会如此淡定?   略略摇了摇头,楚和也来不及思索这些。本就是在东宫当中,自己晕倒的事情,自然是会很快传到沈霍和何所依耳中,可要趁着众人前来之前,处理妥善此事。   微微一拂袖,脸上的神情依然有些冷峻了起来,眸光深邃,同胡太医对视了起来,目光当中满是不可抗拒和威严,“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太医明白了本宫的意思。”   顿了顿,朝着胡太医摆了摆手,待他近前来,方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此番之事,你只需对外宣称本宫这病找不到病因,乃不治之症便是,其余太医若是来诊,本宫自会应对恰当。你无需担任何风险,将消息传出去就是,可听明白了?”   胡太医自是极其认真的听着,末了点了点头,心中已经了然,知道了她意欲何为,便也不再多问。   待楚和重新躺回了榻上,胡太医方才收拾了药箱,脸上的表情顿时便成了一副疑惑不解,愁眉不展。   梨辛相送出了殿外,瞥了一眼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胡太医倒也知趣,随即便顿住了脚步,朝着梨辛说道:“我方才已细细看过,娘娘的确是病的蹊跷,着实是找不出病因来,更是无从下手医治了。”   梨辛闻言,故作忧愁模样,轻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惋惜和疑虑,方稍稍扬高了声音说道:“胡太医莫不是看错了,娘娘这几日却是不曾做过什么事,饮食也具是如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胡太医目光不经意似的扫过了一旁众人,似是别有深意,神色间却是忧愁不减,只恭恭敬敬,言语之中颇含了几多无奈,“姑娘若是不信任我,大可请太医院其他太医前来为娘娘诊治,娘娘乃东宫侧妃,身份尊贵,我自是尽力而为,是真真切切没了法子。”   胡太医也不再去看梨辛,语罢稍稍提了提药箱,便抬脚朝着西偏殿院子外走去,感受到了背后众多宫女太监灼热而又好奇的目光,心道这宫中只恐又将有一场变故要生了。   这胡太医身为太医院院判,德高望重,所言众人自是信服不疑。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刻意而为,西偏殿三三两两的宫人议论,散布了消息出去。   整个东宫,甚至皇宫当中,已是无人不知太子侧妃身染重病,太医院束手无策,疑为邪物作祟,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宫中之人纷纷退避三舍,未有敢接近者。   回廊当中,几个宫人正窃窃私语,神色之间满是惊异与好奇。   “听胡太医说啊,这东宫有东西在作祟,侧妃娘娘更是一病不起……”说话的宫女年纪尚小,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对这宫闱中的奇事,自是深深好奇的。   “是啊,你说这怪不怪,好端端的突然就一病不起,连太医院都没有法子。”   年长一些的宫女终是轻咳了一声,神色间满是不以为然,“行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要多嘴,小心招惹上祸端。”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默了声,再不言语。年长宫女在宫中的时日久了,自是对许多事情看得无比透彻,此番之事,众说纷纭,不知到底如何,但少言还是错不了的。   无人注意到回廊另一边正缓缓走来的皇上。皇上立定在那里,这些个话语自是全都听了去,顿时生出了几分疑惑和不悦来。   近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平息了诸多事端,眼下看样子 许是东宫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思忖片刻后,沉声吩咐道:“即刻去召国师前来。”   语罢,淡淡瞥了一眼太监离去的身影,随即抬脚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便已回了殿中。   方一入殿,便见着此刻皇后正立于殿中,似是等候已久,“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上前轻轻扶起皇后,四下望了望,随即将目光落定在了皇后身上,开口问道:“皇后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皇后盈盈起了身,见他问及,略略思索了一番。脑海中瞬间涌入了这几日以来关于东宫的各种风言风语,有些颇为犹豫。   毕竟沈霍乃自己所出之子,此事也不知是否会影响到他,可偏偏太子侧妃一病不起,若是再不处理,只怕朝中楚太尉会有所不满。   思及此,皇后终是放下了那一些私心,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近几日太子侧妃突然一病不起,太医院也没个法子,都说是邪物作祟……”   说到这里,皇后也不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望着皇上的面容,等待着他的反应,心中亦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皇上细细听着皇后的话,微微颔首,方才在回廊上便已知晓,这会子听着皇后说,更是越发的觉得事态有些紧急。方欲开口,便听见耳畔传来脚步声,回身去看时,见着徐清鹤已然立于面前,“贫道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不知皇上召贫道过来有何事?”   皇后见着徐清鹤至此,心中自是一顿。看来皇上是已经知晓此事,方才召了徐清鹤过来。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无措,只是稍稍上前一步,站在了皇上身侧,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徐清鹤。   皇上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继而侧过脸不经意似的望了一眼皇后,随即朝着徐清鹤说道:“近几日东宫似是有些不大对。太子侧妃一病不起,太医院也都没有法子。朕特召你来,随朕去东宫一探究竟,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清鹤十分仔细的听着皇上的话,底心里早已清楚无比。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奸诈的笑意,继而将手中拂尘微微一挥,拱了拱手,应声道:“这是自然。”   语罢,见皇上和皇后朝殿外走去,徐清鹤快步也跟在了二人身后。低垂了眸子,只望着脚下的地面,思索着许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一人请安声,几人抬眸望去,见已然到了东宫外,而此时请安的人则是何所依,看模样是正出了东宫欲往其他地方去。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何所依方才出了东宫,却不料正好同皇上皇后撞了个正着,一时之间心中有些无奈。   何所依淡淡一瞥注意到了二人身后跟着的另一人,看着那人的打扮,想来便是近些日子治好了皇上,被封为国师的道士徐清鹤。   徐清鹤望着眼前人盈盈站起了身,心道这便是太子妃何所依。顿时眉头紧蹙,大步上前,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何所依。   在场众人见着这般自然是无比疑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捷归来   正思索时,又听见徐清鹤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沉重,转向了皇上和皇后,说道:“皇上,娘娘。贫道看这位女子周身环绕不祥之气,不知可是东宫中人?”   这么一句话,将几人的注意力皆吸引到了何所依身上。何所依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这徐清鹤与自己的确是素未谋面,但此时偏偏说自己身染不祥之气,也不知意欲何为。   皇后见状,亦是眉头微微一蹙,神色之间的一丝紧张这掩不住,上前了一步,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何所依,随即轻声道:“正是,她是太子妃,何相之女何所依。”   皇上并不做声,只是打量了一番何所依,有些疑惑的望向了徐清鹤,开口道:“国师说,太子妃身染不祥,可是与此次侧妃疑病有关?”   何所依本不大在意,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听着皇上如此问徐清鹤,顿时便明白过来了几分。隐隐有了些许紧张之意,面上却仍是保持着浅淡笑意,静静候着徐清鹤开口。   徐清鹤却是将何所依的神情尽数看在了眼里,心中暗笑,面色冷淡,极为惊恐的说道:“原来是太子妃。太子妃的确是身染不祥之气,只不过并非她自身所带,而是受了侵染。”   顿了顿,抬眸望向了东宫的牌匾,目光极是凌厉,言语之间给人的感觉,更是一丝温度也无,“依贫道看来,这不祥之气的源头,正是东宫中人,只不过并非太子妃和侧妃二人。”   此话说的极为隐晦,若论东宫当中,除却何所依和楚和,那也便只有沈霍一人了。难不成,徐清鹤所言“东宫中人”,是哪个太监或宫女不成?   徐清鹤说完,又四下望了望,神情极为怪异不常,也不顾的身旁的几人,大步便迈入了东宫内,嘴里念念有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摇铃。   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响起,回荡在整个院落当中。皇上,皇后以及何所依心下皆是疑惑不已,只跟着徐清鹤入了东宫内。   那一旁守着的小太监本就聪明伶俐,此时见着这般阵仗,早已是心生异感,忙趁无人注意,一溜烟的跑进了主殿里。   沈霍坐于书案后,手执书卷正看得入神,却见小太监慌忙进来,眉头微微一蹙,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小太监急急说道:“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   末了又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安的说道:“国师也来了,看样子是在东宫里找些什么东西。”   沈霍本并不在意,听见小太监说徐清鹤也来了,这才心下一紧,温和的面庞上顿时生出几分不安来。迅速思索过后,瞥了一眼小太监,继而站起身,快步出了殿外。   远远的便望见几人正立于院内,沈霍眸光一凛,注意到了走在几人前面,手中拿着摇铃念念有词的徐清鹤。快步迎上前去,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何所依见沈霍出来,下意识的便望向了徐清鹤,果然见他身形微微一晃,旋即便到了沈霍面前。晃着手中的铃铛,目光直直的盯着沈霍,透出几分凌厉。   沈霍见状,心生异样,故而也不待皇上允礼,便自行直了身子,亦是直勾勾的同徐清鹤对视了起来。心下是极其不屑,他倒想看看,这徐清鹤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果不其然,徐清鹤眉头骤然一蹙,上上下下毫不遮掩的打量着沈霍。随即将手中的摇铃收起,拂尘一挥,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的样子,转而朝着皇上说道:“皇上,贫道看这东宫之中的不祥之气,皆是起源于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两旁的宫女太监无不身子一颤,齐齐抬眸望向了沈霍,眼神当中透露着不大好的,又类似于恐惧的情绪。   皇后闻言,更是兀的一怔,袖子中的手一紧,忽的抬眸望向了徐清鹤,打量的同时又思索着什么。   在身旁众人惊异的目光当中,沈霍面色却是无比平静,只上前了一步,步子沉稳丝毫不乱,沉声问道:“国师这是何意,还请说个明白才是。”   徐清鹤见状,先是冷笑一声,随即捋了捋胡须,正欲开口,却见宫墙上立了一只信鸽,顿时神色一变。思忖片刻,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贫道只是观测而言,具体如何还要在观星台细细观测几日才是。”   语罢,目光又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信鸽,浅言了几句便匆忙离去。   此事也就只好暂且搁置,而今日徐清鹤的异样,却是被何所依看在了眼里。   军营之中。连日来的疲惫虽还挂在脸上,可所有人的眸间欣喜之色,却是藏也藏不住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之中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子欢呼。   “赢了,赢了!”此刻再也顾不得别的,只能说出这句话来。短短两个字之间,却像是引来千言万语,战士们皆激动的热泪盈眶。   何辰微端坐在主位上,单手执着一杯酒,另一只手托着腮,笑着看着众人欢欣雀跃的样子,眸间的欣喜也是藏不住的。   虽说在军营之中如此喧哗不甚好,可历经千辛万苦,终是修成正果,又怎能压抑住开心之情?是以何辰微也就由着他们去了,不再去多说什么。   且他心里头也是十分高兴的。在这西南边陲征战数日,终于是大捷,怎能不让人欣喜?何辰微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平息了下心中的喜悦。   他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侍卫,轻轻唤了一声。侍卫听着响动,看向了何辰微,恭敬行了一礼:“何将军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何辰微轻轻笑了一下,眸间照旧是欣喜的,望着侍卫道,“你且派人回京上奏,就说西南边陲大捷,不日之后便会会朝。派的人记得要腿脚快些,不要耽误了时机。”   听着何辰微的吩咐,侍卫也不多话,只深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复又行了一礼,这才从军营之中退下,去做何辰微吩咐的事情去了。   待到侍卫走远了,何辰微这才击了击掌,示意将士们安静下来。将士们听着响动,自是纷纷安静了下来,凝神瞧着何辰微,等着他说话。   瞧着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何辰微这才开口说话。他声音之中颇有几分沉稳和肃然威严之意,道:“将士们。此次我们征战数日,终是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如今既已顺利大捷,我们也不再此地停留,当即班师回朝,可好?”   何辰微的提议,将士们自然不会反对。且在这西南边陲待了数日,早已经不耐烦了。京中的风景众人皆是想的很,听着何辰微这么说,心中的期待更是遮不住的。   瞧着众人这般,何辰微也不再犹豫,当即命了众人收拾。此时此刻驿子已然快马加鞭先行去了京城传这好消息,大军便在后头慢慢行着。   驿子这一路疾行,比大军足足快了约莫一半的时间到达了京城之中,将消息传给了皇上。皇上得知西南边陲大捷的消息,心中自然也是欣喜不已,当即下了命令,待到西南大军回来,百官一起迎接。   命令和消息如同风席卷刮过一般,传遍了京城之中。何所依自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阿弟要回来了么?”乍一听到这消息之后,何所依还有些不敢置信,面上又是震惊又是欣喜,好一阵子都缓不过来。   待到她缓过来之后,何所依面上便只剩下了欣喜之色,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同阿弟阔别多日,终是能够得以团聚了。”何所依心中略略思索着,笑容更加扩大几分。   如此一来,她就不由得更为期待几日之后的相聚。就在这期待之中,何辰微也终于要回来了。   经过了五日的遥远路程,何辰微率领的大军终于将要抵达西京。与此同时,大军快到了的消息也传到了城中宫中。   皇上得知了大军归来的消息,自是欣喜不已,忙唤来了百官,待到明日大军归来之后,随他一同前去城门口处迎接何辰微凯旋归来。   何徽身为丞相,又是何辰微的亲生父亲,自是要一同前去的。这么一来,何所依不由得就起了几分心思。   虽有着规定,说女眷不得参与前朝,但何所依是何辰微的姐姐,弟弟凯旋而归,做姐姐的心中高兴激动,自是想要前去一同为何辰微接风洗尘。   因此,何所依特意请求何徽要与他同行。   她步履匆匆的去寻了何徽,一见面便有些急切的直言道:“父亲,此次阿弟归京,我可随同着您一起前去?”   “自是可以。”何徽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何所依和何辰微姐弟俩感情深厚的很,也是不欲阻拦的。只是他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何所依,露出几分有些纠结的神情。   “我虽想让你去,可本朝终究有规定说女眷不得参与前朝 故而此事还需得先问过皇上才行。”何徽有些歉意的看着何所依。   这些个弯弯绕,何所依心里头自然也是清楚的。因此听着何徽所言,也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现出端倪   因着何辰微已然快要归来,时间是耽搁不得了。两人当即也就急急去往了宫中,寻了皇上,说这件事情。   听着两人所言,皇上低头略略思索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带上了一副和蔼的神情,看着何所依温和道:“你同何将军姐弟情深,朕是清楚的。若为了如此,破一回例倒也无妨。”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何所依脸上当即露出了几分欣喜的神情,看着皇上,连连道谢一番。何徽也在一旁道谢。   如此,事情就定下了。皇上明日带着太子沈霍一同去为何辰微接风洗尘,百官也随同,何所依亦是在此之列。决定好事情之后,众人便匆匆准备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到了次日,何辰微归京的日子。次日一早,何所依便早早收拾了起来,准备前去皇宫。   她随着沈霍一同出发,没一时就抵达了皇宫,面见了皇上。此时百官亦是皆已到来,瞧着众人都到齐了,皇上便率领着众人一同前去了城门口。   大军抵达西京当日,皇上和沈霍以及朝中众臣在城门上等候,为何辰微和五万大军接风洗尘。他们站在城门口处没过了多久,就见着远处有滚滚烟尘而来。   伴随着滚滚烟尘二来的,还有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大军终于是回来了。   瞧着大军归来,何所依的眼睛止不住的亮了。只见大军为首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银色盔甲,剑眉斜飞入鬓,有着几分凌厉。   这正是何辰微。何辰微足足骑到了皇上面前,这才翻身下马,向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道:“皇上,微臣不辱使命,终是战胜,大捷归来。”   “何将军辛苦了。”皇上看着何辰微,面上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奔波多日也累了吧,我们且先回京,剩下的回去再说。”   何辰微奔波多日确实也是累了,听罢皇上的话,当即点了点头,随着皇上一同回到了皇宫之中。   回了宫中,朝堂之上,皇上对着何辰微又是一番夸赞,夸何辰微骁勇善战有谋有略,又夸何徽教导有方。   百官瞧着皇上对于何辰微如此看中,虽心中有些嫉妒,却也清楚何辰微率领大军在西南边陲取得胜利,着实是担得起这些个夸奖的,也就把心里头的几分嫉妒压在了心底,不再去想。   皇上夸完何辰微之后,犹嫌不足,心中思索了片刻之后,又道:“何将军此次着实是立了大功,朕欣喜不已,特立何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封一品职。”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镇国大将军,算得上武将能攀登到的最高度了。何辰微小小年纪,就能达到旁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锦绣前程,着实是让人羡慕不已。   何辰微听了这话之后,毕竟有些少年心性,面上的欣喜当即藏也藏不住了,忙向着皇上行礼,谢恩道:“微臣谢过皇上。”   “免礼吧。”皇上此时心情正好,瞧着何辰微这欣喜的样子,反而觉着他有些孩子气,着实讨喜的很,面上的笑容又是加大了几分,笑着让何辰微平身了。   何辰微依言站起身来,皇上瞧着他眉目之间遮掩不住的倦色,又有些心疼了。忙对何辰微吩咐道:“何将军这一路奔波的,也该歇息几分了。且先回去何府吧。”   何辰微知皇上这是心疼他,且他也确实是累了,也就不去推脱,又向着皇上谢了礼,这才转身离去。   何辰微既然要离开了,前去迎接他的百官也都纷纷散去,何所依和何徽自然也拜别了皇上离去。   待到何辰微走出了宫门之后,便站定在宫门口外头,等着何所依二人相携而出。两人瞧着何辰微在那里等着,也就匆匆出来,同何辰微面对面站着。   三人阔别多日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头,瞧着对方的模样,都觉着有几分恍若隔世。看着何辰微有些清瘦了的脸颊,何徽和何所依自然是心疼不已,忙带着他回到了何府,好好歇息。   此番何辰微凯旋而归,是为何家挣足了面子和荣耀。且何辰微回去之后休息的也差不多,思及此处,何徽便决意在何府举办接风宴。   且何徽也派人去宫中请何所依和沈霍。何所依和沈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欣然前往。是夜,来何家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恭维不已。   宴会一如既往,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将至子时,方才堪堪结束。   众宾客纷纷散去,何所依四下望着,寻找着沈霍的身影。方才还尚在身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没了人影。抬脚款款朝前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沈霍。   何所依顿住了脚步,侧过身子沈霍已然行至她身侧。看他面色微微红润,想来席上也是喝了不少酒。只听得沈霍不急不缓的说道:“依儿,明日早朝还须早些,本宫今夜便要回宫中,你是宿在何府,还是随本宫回去?”   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自一旁快步跑来,低低说了一声“马车已备好,车夫正候着。”   何所依见状,神情稍稍一怔,思索了片刻过后,上前轻轻的搀了沈霍的手臂,柔声说道:“妾身想留在何府,明日再回宫中。”   顿了顿,侧过脸望向了沈霍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吩咐道:“殿下喝了不少酒,回了宫中记得拿些醒酒汤让太子喝下,莫要误了明日早朝。”   宫女自是屈膝应声,见沈霍同何所依也不再说些什么,遂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霍,往着何府外去了。   待到沈霍离府后,何所依当下也无事可做,便带着浮萍回了江虚阁。   方一迈入院子,便见灯火通明,两侧有侍女守着。四周亦是无比整洁,倒是一点儿也不像无人居住的样子。   因着心中好奇,故而上前几步,朝着一侧的侍女问道:“自我离府入宫后,也不常回来,这江虚阁可是有人住了进来?怎的如此干净……”   正纳闷时,便见着侍女脸上漾开了一抹笑意,盈盈朝着何所依说道:“回太子妃娘娘,您走后老爷吩咐了人要日日打扫,要同您在时一般,免得您若是哪日回了府中,住不惯别处。”   何所依听着侍女这么一些话,心中虽然是一股暖流,随即淡淡点了点头。也不再去想这些,抬脚便朝着房间内款款走去。   浮萍忙上轻轻推开了房门,却不料房门竟是虚掩着的,里面隐隐约约的映着灯火。何所依却也未曾在意,迈入了房门中,便见眼前依然站立了一人。   先是略略一怔,随即稍稍平复了心情,何所依这才定睛望去,见原来是何辰微,顿时便安了心。   何辰微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亦是转过了身,望向了何所依和浮萍,面上也是笑意满满,上前握住了何所依的手,唤道:“姐姐。”   何所依望着何辰微的模样,心下更是暖融融的,只是有些不解,为何何辰微这时候来到自己房中。看这模样,倒像是等候了有些时候。   略略颔首过后,何所依便拉着何辰微走到桌旁落座,淡淡瞥了一眼一侧站着的浮萍。待到浮萍下去后,方才轻声问道:“已经这个时候,你不在房中好好歇息,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何辰微听着何所依的问话,脸上的笑意更甚,随即言语之间有些激动的说道:“若不是姐姐,我又怎会有今天。心里挂念着姐姐,宴会一结束也不知道姐姐是否有事,便先来了江虚阁候着。”   何所依细细的听着何辰微的声音,心中只觉得无限暖意。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在宫中,除却沈霍之外,倒是也没了别的亲人。   更何况何辰微自西南凯旋归来,本就是一大喜事。姐弟二人也许久未曾相见,此时自然皆是无比欣喜激动。   何所依轻轻地拍了拍何辰微的手,以示安慰,眼中神情逐渐有些朦胧了起来,只是轻声说道:“你我姐弟之间又何须说这些。当初我不过是看你志在四方,才向母亲提了此事。”   顿了顿,何所依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略略之间也猜想到了,何辰微在战场上是如何的运筹帷幄。顿时胸中便有了些骄傲来,望着何辰微的目光当中也闪烁了几分光芒,“姐姐果然没有看错,何家的男儿,自当是这般的。”   二人正说话间,浮萍便已经款款而入。手中端着茶水,行至桌旁,一一奉上,“将军,娘娘请用茶。”   何所依接过浮萍递过来的茶盏,微微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听着浮萍这么一句“将军”,一瞬之间,竟然有些恍惚了起来。   时光这么悄然而过,此次何辰微自西南边陲战胜归来,被皇上封了个镇国大将军,官居一品,倒的的确确是让朝中大臣无不震惊,光耀了何家门楣。   思忖了片刻过后,何所依心中自然有些感慨,抬眸又望向了何辰微,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你已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官居一品。在朝中定要事事小心,莫要同那些官员有什么过节才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治而愈   何辰微自然知道何所依说这些是为了他好,心中虽然不以为意,面上却仍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二人又闲谈了许久,何辰微方才出了江虚阁。何所依洗漱过后,上了榻熄灯后,目光直直的望着上方,却是并不合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所依隐隐约约有了些睡意,方闭了眼,呼吸声渐渐均匀了起来,沉沉睡去。   次日即至,何所依本还在睡梦当中,却被浮萍唤醒,睁开双眼时,只见浮萍正轻轻摇着自己。扶着榻坐起了身子,何所依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身子无比轻松。   “辰时了,娘娘今日还需早些回宫才是。”浮萍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何所依下了榻,转而朝着外面侍立着的侍女唤了一声,侍女便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洗漱的物品。   洗漱毕,何所依款款行至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今日的面色倒是比昨日要好上许多,难怪今日晨起时觉得身子无比轻松,“还是这江虚阁要住的舒心,往常在东宫里,晚上倒也从未有在此睡的安稳。”   浮萍听着何所依的声音,却是笑了起来,一边拿起了梳妆台上放着的木梳,轻轻地为何所依梳理着青丝,一边笑着说道:“依奴婢看啊,娘娘您这是看着昨日将军回来了,心里高兴,自然就要比往常里睡得要安稳。”   何所依闻言,只是淡笑不语。抬眸定定的望着铜镜当中的自己,心中自然是思索着许多事情,任由身后浮萍为自己挽弄着发髻。   不多时,便已梳妆打扮好,今日的何所依,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是比往常里要惊艳许多。也许是同浮萍说的那般,人逢喜事精神爽罢。   因着要尽快回宫,何所依倒也不曾久留,随着一家人用了早膳,便离府入宫了。左右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入了宫中。何所依下了马车,稍稍理了理衣襟,款款的朝前走去。   自一转弯处上前,眼见着便是东宫,正要迈步进去,却见着自身侧走过来一个侍女,看衣着并不是宫中的宫女。见那侍女手中拿着一封信,这时心下便生出了一丝疑惑来,出声叫住了她。   那侍女听到何所依的声音,先是一怔,随即顿住了脚步,见是何所依,忙跪下行礼,“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   何所依却也并不允礼,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侍女。细细一看这侍女的模样,倒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何所依在脑海中略略思索了一番,终于回想了起来,先前见时她是跟随在何暖凉身边伺候的,想来应是吴王府中人。   思及此,何所依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了一些戒备之心。略略一顿,随即面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是开口道:“起来吧。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做什么?”   侍女这才站起了身子,见着何所依问及,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是思索了一番,堪堪说道:“回娘娘,奴婢是楚府来的。楚太尉写了家书,要奴婢进宫递与侧妃娘娘。”   侍女这么一番话,顿时便引起了何所依的疑惑。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先前分明是在何暖凉身边见过的,怎的这个时候,偏偏说自己是从楚府来的。   想着这些,何所依心中不免有了些警惕,目光也是不由自主的,便望向的侍女手中拿着的那一封信。隐隐约约地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这侍女本是吴王府的人,此时却偏生称自己是楚府中人。想来是不想引起自己的注意,莫非是她手中的那封信有蹊跷?   略略思索了一番过后,何所依心中已然有了些定数,这些便朝着侍女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你去吧。”   望着侍女款款入了东宫内,朝着西偏殿去了。何所依却是越发的不能安心起来,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吴王府能同楚和有什么交集。   一侧的浮萍见着这般,自然是已经料定了何所依的心思是什么,随即上前了一步,在何所依耳边轻声说道:“娘娘,奴婢也记着,方才那个侍女,是吴王侧妃侍候的。”   何所依闻言,心中更是无比的确定。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疑虑,终是抬脚朝着东偏殿行去,袖子中的一双素手,已然微微握了起来,心情也没了方才自何府出来的悠然惬意。   入了东偏殿,何所依端坐于位子上,玉指划过杯壁,触感冰凉。心中无限思索,只觉这些日子以来的事,都颇多蹊跷之处。   起初有吴王顾之衡不知何处寻来的道士,不过两个时辰便医好皇上,尊封为国师。再而又有侧妃楚和一病不起,国师直指邪物之源为太子。今日又偏生见着,吴王府的人以楚府名义送信与楚和……   细细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牵涉于吴王顾之衡,就连侧妃楚和,也免不了与吴王府有所牵涉。莫非是楚和与吴王府勾结,串通一气?   思及此处,任是何所依平日里再沉稳,此时也已经是按捺不住心情了。这楚和与吴王府勾结,危害到的不止是她何所依,而是太子沈霍。   何所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于桌上,扶桌而起,眸中闪过了一丝坚定,抬脚便出了殿外。   浮萍本还在愣怔当中,耳畔却突然传来了茶杯和桌子碰撞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抬眸便见着何所依出了殿外。心下慌乱和不知所措之余,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跟在何所依身后,浮萍也没来得及开口问些什么,二人便已经走到了西偏殿。浮萍此时自是闭了口,只是静静地跟在何所依身后,目光望向了西偏殿内。   “太子妃驾到——”一侧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着何所依来了,打眼一看便知何所依此时心情不大好,自然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高声唱道。   何所依见小太监也已经唱礼,此时她心中又按捺着怒火,自然也并不打算等候,瞥了一眼两侧的宫女,便迈入了殿门内。   方一入内,便见着楚和已经迎了上来,盈盈福身施礼,“妾身参见姐姐。”   何所依哪里还欲同她多说些什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便抬脚直直的朝着里面走去。行至位子落座,待楚和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方才冷冷的开口道:“本宫竟不知,妹妹这胳膊肘竟是向着外人的。”   楚和本来心里还在疑惑,怎么何所依突然来了,又看着她神色不大好,便知定然没有什么好事。正思索着,却听见何所依这么一句,顿时便吓得花容失色,怔怔的站在原地。   何所依则是细细的观察着楚和的神情,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良久,方才又说道:“妹妹如此神情,可是不愿承认?”   何所依的话回荡在殿内,也是毫不避讳殿内的这些个宫女太监,着实是让楚和心中一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只是低垂了眸子,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地面,袖子中的手则是紧紧攥着帕子。   何所依见楚和仍然不愿做声,神情亦是略略一怔,随即思索了片刻过后,也不打算继续同她打哑谜。事情已经到了现如今的局面,无论楚和承认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何所依站起了身,同楚和对视了起来,不冷不热的徐徐说道:“妹妹的心思,本宫大抵还是了解一些的。自从妹妹入了东宫后,太子殿下并不常来这西偏殿。”   顿了顿,好似是知道这一些话,会戳到楚和心上一般。眸光一闪,深邃的让人琢磨不透,继而微微侧过了身子,目光则是望向了一旁的帘子上,只继续说道:“妹妹对本宫心存芥蒂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只不过如今妹妹与吴王府有所牵涉,恐怕未曾深思熟虑过。”   闻人言入耳,楚和身子一颤,不由得稍稍后退了一步。环顾四周,诸多宫女太监皆正听着,何所依这么一句“与吴王府有所牵涉”的的确确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众目睽睽之下,楚和纵是与顾之衡有所交涉,但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极力掩饰着慌乱的神情,声音却十分明显没了方才的底气,摇了摇头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愚钝,听不明白……”   何所依将楚和的神情尽收眼底,见她眼下极力掩饰着慌乱的神情,底心里自然也明白缘由,故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颇有几分不经意的说道:“妹妹先别急着否认,本宫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万不会冒然来这西偏殿的。”   语罢,目光冷冷的扫过殿上一众宫女太监,兀的便上前了一步,扬高了声音,威严之气尽显,“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本宫守口如瓶!倘若谁走漏半点风声,这东宫也不是轻易走的出去的。”   殿上的一众宫女太监见状,皆是无比惶恐,忙齐齐跪下称是。心底里却是各自想着许多,怕是谁也不曾料想到,这太子的侧妃,竟然会与吴王有所牵涉。   这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子沈霍与吴王顾之衡向来是针尖对麦芒,明里暗里的争斗不休。楚和再怎样也是太子东宫中的人,怎么偏生胳膊肘向外拐?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女倾城   见着眼下这般情景,楚和早已是慌了阵脚,不知所措之际,何所依却已然走到了自己面前,步步紧逼,着实是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何所依却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一般,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楚和,目光当中含了许多情绪,极为复杂。半晌,见楚和没有动作,显然是在等待着自己开口。   “本宫知道妹妹对本宫心存芥蒂,只怕与吴王府有所牵涉,也不过是为了对付本宫一人。”何所依从容不迫的说着。如此令常人惊讶的话语,又明显是楚和针对何所依的事情,自何所依口中说出,却是没了那么些戾气。   楚和闻声,双眸已然有了些涣散,不知该如何应对。耳畔再次传来了何所依的声音,这次却多了几分冷淡,“不知妹妹是一时糊涂还是当真愚钝。这吴王与太子殿下素来不睦,吴王府与东宫更是水火不相容,明争暗斗难道妹妹也不知晓?”   何所依如此一番话,倒是一下子点明了重点,楚和亦是恍然大悟一般。双眸当中透露出了许多惊讶和失措。当即也不再遮掩隐瞒,慌忙之间抬眸对上了何所依的双眼,身子一颤却仍开口道:“妾身未曾想到这一点,只是……”   何所依见她终于开了口,虽未直截了当的承认,但这么一句话,也相当于间接的承认了与吴王府勾结之事。如此也免去了何所依再做劝导的心思。   既然她已不再否认,自己也已说明了情势,自当点到为止。思及此,何所依微微一拂袖,眸光一转,俨然又恢复了方才冷淡又沉稳大方的模样。   “本宫话就说到这里,至于当怎么做,全在妹妹自己了。”语罢,当即也不想在此处多留,抬脚便自楚和身侧走过。   将要走出殿门那一刻,何所依好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却也并不回身,只是稍稍扬高了声音,清冷道:“若妹妹心中有殿下,当真万事是为了殿下好,那便早些同吴王府断了交涉才是。”   楚和怔怔的站在殿中央,抬头望着何所依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知怎的只觉无限凄凉。虽说自己与何所依素来不和,但此次何所依所言句句属实,亦颇为在理。   细细想来,先前何暖凉来找自己,商议要共同对付何所依。只是那时自己被情迷了心智,哪里还能想到这些个因果,故而才上了何暖凉的当,险些要害了沈霍。   “梨辛,去太医院请胡太医过来,就说本宫大病忽然痊愈,怕身子有异常,请他过来瞧瞧。”一侧的梨辛目睹了方才的那一幕,自然也明白此时楚和的意思,应了一声后,便匆忙出了殿外,往着太医院去了。   胡太医去往东宫为楚和瞧过了后,宫中便又将太子侧妃不治而愈的消息传了个遍。先前国师徐清鹤言说,东宫有邪物作祟一事,更是不攻自破,宫中众人皆是静候着消息,要看这堂堂国师作何解释。   殿内,龙涎香弥漫在空气当中,为炎炎夏季平添了几分安静惬意。皇上端坐于几案后,手中拿着朱笔,极其认真的批阅着奏折。   良久,殿外方传来了脚步声,皇上抬眸望去,见是徐清鹤。将手中朱笔搁置,定定望着徐清鹤上前行礼,“贫道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贫道前来所谓何事。”   皇上也无暇顾及其他,直直开口问道:“今日太医院得了消息,说是太子侧妃的病不治而愈。对于此事,国师如何看待?”   徐清鹤闻言,来之前便已经知晓了此事,料想皇上定是要查问此事,遂早已做了准备,此时也是不慌不忙,只躬了身子应道:“回皇上,贫道这些日子来夜观天象,看太子殿下的星象日益好转,于昨夜便已观测到,是大吉之象啊!”   皇上听着徐清鹤如此说,心下自是愉悦欢欣,又同他絮语了几句,便遣了他回去,着实查看近几日的星象如何。   徐清鹤离了殿外,却是不得安心。这楚和不是顾之衡的人吗,怎的这个时候偏生又不再装病,反倒称不治而愈?思索许久,终是修书一封,悄然命人送去了吴王府。   眼下顾之衡虽然早被皇上解了禁足,势力也渐渐恢复了不少,可仍旧是有些不大稳固的。皇上已然认定了沈霍,顾之衡是怎么也动摇不了沈霍的地位,愁的头发都快白了。   更何况得了徐清鹤命人送来的信,知晓楚和已经不再为他们所用,一时之间恼火不已。他狠狠捏了捏眉心,转过头去问何暖凉:“眼下我们要如何是好?”   此时正是午膳时分。顾之衡和何暖凉相对而坐,眸间皆是有几分愁意。听着顾之衡所言,何暖凉先是微微愣怔了一会,这才斟酌着说道:“不如我们且先安排着些个探子,埋伏到皇宫里头,再做打算?”   这是何暖凉早就想好的主意。眼下沈霍势头正强盛着,是怎么也不能硬碰硬的。倒不如且先安排着些探子进到皇宫里头,里应外合,届时也好下手。   听着何暖凉所言,顾之衡先是略略愣怔了一下,继而细细想了想,面上这才露出笑容来:“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要如何实施呢?”   见顾之衡认可了自己的建议,何暖凉的眸子自是微微一亮。寻探子的法子她也是早就想好的,眼下只说出来就够了。   “贸然安排暗卫什么的,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咱们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何暖凉认真说着,“不如以吴王府要寻些歌女舞女的名义,在府中暗暗培养一批生得好又对咱们忠心的女子,再找个时机将最优秀的送到皇上身边,如何?”   “这倒着实是个好主意。”顾之衡听了之后,略略沉吟了片刻,脸上当即显出几分欣喜的光来。“这样一来是引不起别人注意,也好叫沈霍放松警惕。而来比起安插暗卫什么的,风险确是小了许多。既然如此,我们便这么实施吧。”   瞧着顾之衡满心认定了自己的建议,何暖凉面上的小模样更是怎么也遮不住了。她忙又陈胜追击,对顾之衡讲到:“至于这人选怎么挑,妾身的心里头也有几分不大成熟的建议,殿下可要听听?”   顾之衡略一颔首:“说吧,本王听着。”于是何暖凉就说到:“眼下虽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可我们也能在西京细细搜寻,这并非大事。重点是要去寻那种父母没权没势,自己又生的貌美的女子。”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般家贫的女子,是最好控制不过了。只需好好安置他们的父母,许之偌大的院子及白银百两,再同他们说若进宫为妃,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便不愁他们不同意。对他们唯一的要求不过是美貌与忠心,这样的人还是很好找的。”   何暖凉话说的在理,提的点子也算是戳中了顾之衡的心。他这下连 沉吟都没有了,当即点头答应,对着何暖凉笑的眉眼弯弯:“你这计谋倒是提的不错。本王这就叫他们按着你的法子去寻。”   顾之衡答应了之后,眼前仿若出现了届时自己扳倒沈霍,独享荣华富贵的场面,得意的面上笑容愈发扩大几分。他这样想着,是一下子都不愿意耽搁了,当即吩咐了人去,在西京之中暗自寻找这样的女子。   顾之衡眼下势力恢复了不少,派出的人各个都是能干的人选。他们按着顾之衡吩咐的法子细细搜寻,待寻到之后又是一阵许诺,没用了多少工夫,果真是寻到了三个附和条件的女子。   这三个女子出身皆是有些相似:家境贫寒,父母皆是一介平民,没权没势。见着顾之衡提出这样的条件,心中都忍不住了,也就应承了下来,同暗卫一道回了王府。   顾之衡得知了已然有了人选的消息,心中欣喜,当即也坐不住了,忙叫暗卫引着三名女子前来。他和何暖凉坐在高位,静静等着。   没过了多少时间,三名女子皆是鱼贯而入。顾之衡和何暖凉细细看了过去,见三人皆是生的花容月貌,心中就先有了三分满意。“不错。”顾之衡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三个都叫什么名字?且介绍一番给本王听过吧。”   三名女子依次向着坐在高位上的两人盈盈一拜,这才依次开了口。最左边的女子天生一双笑眼,鼻梁挺直,嘴唇殷红,看着有几分讨喜的意思。她道:“民女名唤酩悦。见过吴王殿下,侧妃娘娘。”   顾之衡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示意下一个人接着开口。随后中间的人便张了一张樱桃小嘴,轻缓的道:“民女名唤清芬,见过吴王殿下,侧妃娘娘。”   这女子同方才那酩悦倒是生的几分不同,眉眼有些和蔼味道,说话的语气不轻不缓,眸子微微垂了下去,鸦羽般的睫毛就显得格外的深重,瞧起来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意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舞倾城   对于这个女子,顾之衡二人也是格外满意,点了点头,示意最后一个女子说下去。   当这最后一个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两人却都有些愣住了。方才那两个女子生的都算是极好,可比着这最后一个女子来看,倒像是庸脂俗粉了。只见她不施粉黛,却是天生一双柳眉,斜飞入鬓角,显得整个人更是娇美。唇亦是天然的红艳,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有些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你叫什么名字?”还没等那女子开口,顾之衡却是先出了声,问那女子道。这下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顾之衡对着这最后一个女子别样的关注了。何暖凉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头,有些醋意。   不过细细一想,这女子生的这么好,多半是要送入皇宫里头的那个,怎么也不能和顾之衡有什么交集。这样想着,何暖凉又释然了。她也抬起头来,看着那女子问着,替顾之衡解围:“你叫什么名字?怎的这么久没开口说话?”   被两人这么问着,那女子才开了口。她这一开口就更显得美了几分,声音如同泠泠的清泉,叫人深陷其中。“民女名唤宁辛夷,见过吴王殿下,侧妃娘娘。”   这个女子的名字倒是比前面几个都生的好听些。何暖凉在心底默默的想着,面上照旧是淡淡,轻轻颔首,道:“天下没有白来的午宴。我们叫你们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们都是很清楚的吧。”   这些事情暗卫寻到她们的时候就细细交代过了。三名女子皆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才同意了下来的。是以他们当即点了点头,齐声对着何暖凉和顾之衡二人道:“民女心里头自然清楚。民女甘愿为吴王殿下和侧妃娘娘尽忠,尽心尽力辅佐。”   “很好。”何暖凉的眸子细细扫过了三人,见三人皆是一副陈恳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这些日子,你们就且在吴王府住下吧。本宫已然派人给你们准备好了最好的住处,之后也会请来上好的乐师和舞师,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学习。”   三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与此同时,顾之衡也出了声去,对着三人吩咐道:“今日你们初次前来,想必还有些不适应。且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再同乐师学习。只希望你们不要叫本王和侧妃娘娘不满,期待你们的表现。”   三人点了点头,又恭敬的向着顾之衡和何暖凉行了一礼,这才相继退下,各自回房歇息去了。看着三名女子渐次远去的身影,两人也相继离去了。   次日。果然如同顾之衡和何暖凉所说,他们替三名女子请来了乐师和舞师,皆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三个女子有都是贫寒出身,正打算靠着这般能够出人头地,自然学习的格外认真。   她们在私下里头暗暗竞争着,学的一个比一个刻苦认真。再加上天资聪颖,不过只有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三名女子俱已舞姿倾城,歌喉动人。   这样的结果,顾之衡和何暖凉自然是格外满意的。他们传唤来了三名女子,一一验收成果,瞧着三名女子的表现。   依旧是按着初次见面时候的顺序,酩悦先来,清芬次之,宁辛夷压到了最后的位置。酩悦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先行站到了正中央的位置,开始舞蹈。剩下的人也都自觉默默退到了一旁,看着酩悦的动作。   只见酩悦照旧是一双笑颜,樱花粉的胭脂,衬的她更是娇憨动人。他盈盈向着站在高处的二人一拜,便开始了舞蹈。   鹅黄色的水袖上上下下翻飞个不停,趁着酩悦的面容,自然可爱的紧。顾之衡看了,满意点了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让那人下去了。   酩悦没能听到顾之衡的夸奖,心中自然有些黯然,略略垂了眸子,下去了。紧接着,清芬上了场。她仍旧是淡淡的妆容,素雅温和的很,一首曲子下来,温婉动人,倒也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只觉着好似少了些什么。   这次顾之衡和何暖凉又是点了点头,没再去说什么,示意清芬也下去,换宁辛夷上场。清芬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宁辛夷款款而来,袅袅如云烟。   见着宁辛夷的身形,还没有跳舞,两人便已然是眼前一亮。宁辛夷果真比其他两人长得好上许多,今日不过只是穿了一身寡淡的白裙,旁人穿上去必定是平平,她却穿出来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不知怎的,顾之衡心里头就飘上来了这么一句诗。幼年背过的试个,本以为只合该出现在书本之中的句子,今日看来,倒是活灵活现,格外的切合现如今款款沾着的宁辛夷。   宁辛夷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这才开始了自己的舞蹈。她边舞边唱,歌声泠泠,却又带着几分柔美。舞动的时候,一袭白衣也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好看的紧。就连原本因着宁辛夷出色的容貌对她极度不已的酩悦和清芬,此时此刻也不由得看呆了。   一曲终了,众人却皆是久久回不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宁辛夷,只觉着这当真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而配得上这样的曲子的宁辛夷,也合该是天上仙人下凡,人间不该出现的绝色人物。直到宁辛夷盈盈的向着上头一拜,退了下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想着方才宁辛夷的舞蹈,顾之衡是满意的紧。他同何暖凉默默对视了一眼,彼此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顾之衡这才转过头来,满意的笑了笑说:“此次我们心中已然有了人选。本王决定,就由宁辛夷你来吧。你可愿意?”   “民女自然是愿意的,多谢吴王殿下和侧妃娘娘的殷切培育。”宁辛夷听着顾之衡这话,自然心中一喜,面上却还维持着淡淡的神情,朝着两人复又盈盈一拜,感激说道。另外两人听着没有选到自己,自然难掩失落。却也知道这本就是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的。因此也将这些个不平压到了心底,再不去说。   于是事情就定好了。顾之衡派到了宫中的探子此时此刻也弹到了皇上要微服出访的消息,告知与顾之衡。这恰恰是瞌睡来了个枕头,他心中自然是欣喜的很。顾之衡和何暖凉略略商议了一番,当即命着宁辛夷细细收拾一番,这就要去见皇上了。   因着怕皇上生疑,顾之衡便刻意抹去了宁辛夷的一切身份,让她表面上做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也是为了行动方便,宁辛夷点了点头,自然没有疑虑。待到一切都准备好了,顾之衡这才安排着宁辛夷同皇上相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所有人的心底,皆是暗暗期待着皇上的到来。终于,在万众期待的时候,皇上终于是前来了。这日,皇上穿着一身便服,闲庭踏步般的来到了一家戏楼之中。   这些日子他微服私访,见着各处皆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心里头自然是满意的很。这才起了几分去到戏楼之中听听小曲,放松身心的心思。   皇上却不知道,此处顾之衡早就给他下好了套子,只等着皇上前来。只见皇上堪堪进了前门之后,就有一名小厮殷切的进来,问道:“客官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尽管同小的说就行。”   皇上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给我准备上一间上好的雅间,我要在此处听些小曲。”他毕竟做了许久的皇上,不能自称“朕”,心中难免有些不适应,说话便也几分磕磕巴巴。   小厮却好似没有发觉皇上的异样一般,只笑着说道:“好嘞!客官还请稍等片刻,随小的往前走去,没一会就是雅间了。”皇上微微颔首,随着小厮向前走去。   这戏楼是上下两层,下面是寻常大厅,上面则是一间间精美的雅间。小厮只把皇上引到了最为精致的那一间,这才停住了脚步,对着皇上笑着道:“客官,地方到了。”   “好。”皇上从衣兜之中摸出一块金元宝来,赏给了小厮,又道:“你且去准备些吃食来,我就在此处等着。剩下的钱,赏你了。”   看着亮闪闪的金元宝,小厮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笑的合不拢嘴。他连声应了之后,又想起来什么一般,对着皇上说道:“不知小的要怎么称呼客官?这么客观客官的称呼,也不是个事情。”   他这话说的也算有理,且放在此处并不显得突兀。因此皇上也没有生疑,只微微颔首,对着那小厮说道:“你且唤我一声沈老爷就是了。”   “沈老爷。”小厮从善若流的答了一句,“您且在此处稍等片刻,小的这就下去准备。”见着皇上点了点头,小厮这才匆匆下去了。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皇上也没去多想,只安静坐在了雅间,看着前头戏台子上头的节目。   他不知道的是,小厮转过身之后,面上的神情就从方才的阿谀奉承,变得严肃了几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冷宫相见   他略略垂了眸子,向前走去,却并不是如同皇上所料的一般进了厨房准备吃食,而是去了戏班子的后台,对着一个女子细细吩咐道:“人来了。你准备准备,上场吧。”   “恩。”回应他的,是一个泠泠的女声,听起来颇为清脆悦耳。那女声应了之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正是宁辛夷。原来,他们早就在这戏楼之中做好了耳目,只等着皇上前去。   皇上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那小厮上来,心中正等的不耐烦,想要出去催促。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有些缥缈的声音传了过来,让皇上鬼使神差一般,顿住了脚步。他轻轻皱了眉头,向前看去。这么一看,却是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只见偌大的戏台子之上,只站着一个女子,尽情舞着。一颦一笑皆是拨动人心的很。这女子边舞边唱,声音也极为好听,一下子就击中了皇上的心脏。皇上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专心看着眼前的舞蹈。   不同于一般戏子的浓妆言抹,那女子脸上不过是清浅的妆容,却是映衬的整个人更为几分花容月貌。远远看了过去,皇上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动心了。   待到一曲终了,佳人远离,皇上却还是回不过神来。眼前仿佛还飘着那女子动人的舞姿,怎么也挥散不去。皇上向来是行动至上,既然觉着那女子看起来顺眼,便也不再耽搁,当即冲了上去。   他去到了戏班子的后台,还没走了几步路,就撞上了一个人。皇上只觉着自己撞得这个人娇软的很,一股子香气直冲着他鼻子冒了过来,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皇上抬起头来,眸间闪过了一丝欣喜。只见这他撞上的这人,正是方才那在戏台子上面看到的,款款而舞的人影。这般近距离的看着,那女子却是显得更好看了几分,叫人颇有几分目眩神迷的感觉。   此时那女子也察觉到自己撞了人,面上飘起了几分薄红,眸子像是小鹿一般,显出涟涟光华,有几分紧张。“对不起,民女冲撞了贵人,这就向贵人道歉。”女子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又飞速的低下头来,面上的红晕怎么也退不下去。   瞧着她这般样子,皇上更是觉得心动不已,微微笑了一下,问她道:“无妨。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样子。”   “民女名唤宁辛夷。”提及自家的身世,那女子面上的红晕略略退散了几分,眸中含了些微的泪光,瞧起来楚楚可怜,叫皇上心疼的很,“民女无父无母,独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所幸得了此处老板收留,这才在这里唱些小曲,谋取苟且生存之地。”   听着这女子如此可怜的身世,皇上听着却是不疑有他,反而更加心疼了。看着她道:“你叫宁辛夷是吧?可愿意随着我一同前去一个地方,从此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宁辛夷听了之后,眼睛猛地亮了一下,继而又暗淡了下去:“贵人这是在拿民女开玩笑吧。民女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能有衣服穿,饱饭吃就够了。旁的却是再不敢奢求了。眼下的生活民女已经极为满意,旁的还请贵人不要多提了。”   听着宁辛夷这么说,皇上自然更加心疼。他没再去问宁辛夷这个话题,反而是问了她一句旁的:“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听着皇上这么说,宁辛夷抬起头来飞速的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来:“贵人天人之姿,民女看的心悦不已。只是……民女这么一个身份,还敢肖像些什么。”   虽然只是一瞬,皇上却也瞧见了宁辛夷含着情意的眸子,还有悄然红了的面颊,更是动心不已,拉着宁辛夷就要离开。宁辛夷不过只是一介女流,哪里争得过皇上?起先还挣扎了几分,后来也就顺从了下来,安静跟着皇上离开,有些含羞带怯的滋味。   皇上一路拉着宁辛夷,径自回到了皇宫之中。在路上,皇上向着宁辛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宁辛夷听着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道:“民女就知道皇上并非是凡人,果真有真龙之气。”   皇上看着宁辛夷这般的小模样。是越看越喜欢,当即下了旨意,封宁辛夷为宁贵人,赐居翠意宫。宁辛夷接了旨意,随着宫女一路入了翠意宫之中。   因着宁辛夷生的极好,一舞几乎可称得上倾城。再加上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皇上对她心疼的很,自然就又平添了几分宠爱。   这些日子宁辛夷住在宫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受到了独宠。众妃自然是嫉妒不已,却也没什么办法。皇上的心思,尤其是他们能轻易左右的?宠爱谁,不宠爱谁,都是皇上一句话的功夫。   不然之前的秦妃,不也是独得盛宠么,现在又去了哪里?想到这里,众妃不由得又有些平衡了。他们默默想着,宁辛夷这宠爱定然也维持不了多久,也就不怎么去在意了。   众妃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以为毫无交集的人,实际上早已经暗结珠胎。自宁辛夷得宠后,便一直是同顾之衡保持着书信往来。   这不仅仅因为她眼下这一番倾城舞蹈都是有赖于顾之衡的帮助才能做到如此,更是因为宁辛夷的父母还都掌握在手中,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书信来往了没有多长时日,顾之衡便让宁辛夷去冷宫看望秦妃。秦妃是顾之衡的生母,这点宁辛夷自然是心中清楚的很,当即也不再犹豫,前去了冷宫之中。   因着此事也算是事关重大,故而宁辛夷并没有带什么侍女,只独身一人来到冷宫门口处。守门的侍卫抬眼一望,见是眼下颇得盛宠的宁贵人,都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宁辛夷为何会来到此处。   纵使侍卫们心中不解的很,面上礼数却是丝毫不少的,纷纷冲着宁辛夷恭敬行了一礼,道:“宁贵人。”   宁辛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也没有去看那几个侍卫,只径自说道:“你们且让开些,本宫要进这冷宫之中,看望一番秦妃。”   一听这话,那几个侍卫的面上都不由得出了几分犹豫的神情。他们相互对视了几眼,这才转过头来。为首的那个侍卫犹豫了片刻。才咬了咬牙,对着宁辛夷说道:“宁贵人。您进去冷宫之中,这……不大好吧。”   他几乎要把“不吉利”这三个字,堂而皇之地挂在嘴边。看着宁辛夷有些阴郁的神情,又生生顿住了,只是委婉地同他说道。   宁辛夷听了之后,却具是轻轻冷笑了一声,道:“本宫虽入宫时间不怎么长。可大小地位也算是比你们高些。本宫若想做什么,莫非还要听你们几个的主意吗?”   “不敢,小的自然不敢左右贵人您的主意。”看着宁辛夷是动了真怒,几个侍卫,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了,忙对着宁辛夷赔礼道歉。看着他们这般样子,宁辛夷才满意笑了一声,道:“现在你们可还敢左右我的主意吗?”   侍卫们听了之后更是慌张,心知宁辛夷眼下深得圣宠,自然是得罪不得,也就不再敢阻拦了,纷纷往一旁退去,给宁辛夷让出来一条路来。   宁辛夷脸上这才露出了有些满意的神色来,对几个侍卫道:“早知道如此,不就好了吗。”说吧,他也不再去看那几个侍卫,只径自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侍卫们瞧着宁辛夷趾高气昂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满,却只能强制按捺下来。他们不知道的是,宁辛夷刚刚转身背对了几个侍卫,面上趾高气昂的神情便慢慢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番说不上来的严肃和恭敬。   她提着高高的裙摆,一路谨慎的摸索着向前走去,足足走到了冷宫深处,这才发现了秦妃的身影。   ——秦妃的身影,倒是好认得很。毕竟,这冷宫之中也就只关着这一位娘娘,通身的气度自然是难以掩饰。这才让宁辛夷第一眼就寻到了秦妃。   此时此刻,她正背对着宁辛夷,面朝着冷宫之中有些荒废的庭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日秦妃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背影格外的消瘦。也不知本就是如此,还是住在冷宫之中这数日下来,才变得如此憔悴。   宁辛夷想着顾之衡的嘱托,当即不再耽搁了。她微微走上前几步。直视着秦妃的身影说道:“秦妃娘娘。”   秦妃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微微蹙着眉头转过身来,看向了宁辛夷,冷淡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本宫这里。”   “我是宁辛夷,现被皇上封为宁贵人。”在秦妃面前,宁辛夷自然做不到如同方才那几个侍卫面前一般的嚣张,可想着自己现如今已经被皇上封了贵人,又不甘心再自称“奴婢”,这才取了一个折中的称呼。   “原来是你啊。”秦妃得知来人的身份之后,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只微微扯出了一个凉薄的微笑,看着宁辛夷说道:“你眼下不是颇得圣宠吗?怎的有功夫来本宫这处。” 第一百五十九章 疑心新妃   秦妃被毁了容,虽用薄纱遮着,可宁辛夷还是能瞧见她面具底下纵横的疤痕,十成十的吓人,心里头先就是起了几分畏惧之情。   而秦妃不笑的时候就有些吓人,这么凉薄一笑,更是显得吓人了几分。宁辛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深呼吸几口,这才稳定住了情绪。   “实不相瞒,我并不是外人。”宁辛夷低着头去,并没有直视着秦妃,恭敬说道,“我并不是外人,在任何情况下,我同娘娘都是站在一边的。”   秦妃正有些疑惑宁辛夷究竟是为何能说出如此之言,就听得她又说了一句:“我是吴王殿下安插进来的人,曾发誓过要誓死辅佐吴王殿下,自然不会背叛与他。您又是吴王殿下的生母,也算是我的主子了。”   宁辛夷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生怕秦妃不信,忙又从怀中摸索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来,一边递给了秦妃,一边解释道:“这便是吴王殿下交给我的信物,他说您看了这东西就明白了,不必我再多费口舌。”   瞧着宁辛夷这个样子,秦妃虽然心中疑惑的紧,却也伸手接过来她手上的东西,细细瞧着。   这么一看,秦飞的眸子之中不由得就闪过了几丝莫名的光,有些泪光盈盈的意思了。她捧着从宁辛夷手里头接过来的东西,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见着秦妃这般模样,宁辛夷心里头经不住就升起了几丝好奇。他拿过那东西之后,只知道这是能同秦妃确认身份的信物,当即撞到了衣兜里头,倒是从来没有细细看过。   眼下秦妃这般模样,若说宁辛夷心里头没有丝毫好奇,自然是假的。她看着秦妃专注的模样,索性也大起胆子来,略略伸长了脖子,也看向了秦妃眼中的物件。   这么一看,倒是看的宁辛夷满头雾水。只见秦妃手里头放着的是一个用布子缝的小老虎,不过是寻常孩子家玩耍用的小物件罢了。若真要说起来,她还觉着这东西破破烂烂,比寻常孩子家的玩偶还要差上不少。   的确。眼前的玩偶明显是过了些年头的。表皮的花纹都有些磨损,变得不大让人看得清了。宁辛夷有哪里知道,这是秦妃在顾之衡幼时替他缝制的,自然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看着手中的物件,秦妃也放下心来,心知此人确实是顾之衡派来了,面上当即显出几分笑容来:“既然是衡儿派你来的,本宫便不再怀疑什么了。”   看着秦妃终于相信了她,宁辛夷面上不由得也露出了几丝笑容,安抚秦妃道:“秦妃娘娘,您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且静静等候着吴王殿下成就一番帝王之业,自会接您出去。”   看了顾之衡的信物,又听着宁辛夷如此信誓旦旦的说着,秦妃心中自然开朗了不少,也有了信心。   她抬头看向了宁辛夷,笑出来一副眉眼弯弯:“本宫信你。也信衡儿,一定会开疆扩土,打出一番大好河山。”   她说完之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宁辛夷。若宁辛夷不过只是后宫之中寻常得宠的妃子,秦妃不仅不会说这些话,说不准还会暗地里头给她下几个绊子。   可眼下清楚了宁辛夷是自己这一边的人,自然是越得盛宠,越对她有理。思及此处,秦妃也不再藏私,索性对着宁辛夷微微笑着招了招手,道:“你凑近些,本宫有话要同你说。”   看着秦妃的神情,宁辛夷自然不敢耽搁,忙凑耳过去,看向了秦妃,示意她直说无妨。于是秦妃当即对着宁辛夷说到:“既然你是衡儿派过来的。有些事情,本宫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这些年待在皇上身边本宫也算是有了些经验,知道他大部分的喜好。”   听着这话,宁辛夷心中隐隐猜到了要发生些什么,面上露出不可自抑的欣喜之情,忙又凑近了一些,直直盯着秦妃。   秦妃也不再犹豫,当即笑着,细细叮嘱了宁辛夷一些皇上的喜好,要她仔细记下。现如今在宫里头,自然是要依仗着皇上的,多知道些皇上的喜好总归没有坏处。   秦妃细细叮嘱着,宁辛夷便一边听着一边深深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看着她这样认真的态度,秦妃心里头自然也是满意的,连连点头,几乎教授给了宁辛夷自己所能教授的全部东西。   直到秦妃最后讲完了,宁辛夷这才觉着有些如梦初醒,顿时觉着受益匪浅,颇有几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而秦妃朝着宁辛夷叮嘱了这许多之后,也有些累了,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冲着宁辛夷挥了挥手:“今日你且先回去吧,本宫有些乏了。若日后再有时间,你自来着冷宫之中就是了。”   宁辛夷听了秦妃所言,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要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急于这一时的功夫,当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忙向着秦妃告辞。   宁辛夷要走,秦妃自然也不会阻拦,微微向着她挥了挥手,叫宁辛夷快些离开的意思。眼瞧着宁辛夷马上就要离开了,秦妃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忙唤住了她:“宁贵人,你且等等,本宫还有些话好说。”   闻言,宁辛夷果然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秦妃。秦妃却并不去看宁辛夷,只微微垂了眸子,道:“本宫不管你先前是什么身份,现如今做了衡儿的手下,自然要全心全意,好生辅佐衡儿,你可明白?”   这些道理从宁辛夷进了吴王府第一日便知晓了。她看着秦妃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瞧着宁辛夷笃定的神情,秦妃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笑着挥了挥手,叫她离开了。   见着秦妃终于是放自己走了,宁辛夷当即就出了冷宫宫门,径自要离开。她刚刚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转过身去,又回到了冷宫门口。   不过这一次,宁辛夷倒不是要进去看秦妃了。她站在门口,眸子直视着方才阻拦过她一下的那几个侍卫,道:“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头应当有数吧?”   几位侍卫听着宁辛夷所言,心中都有了几分惧怕,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看着侍卫们毕恭毕敬的样子,宁辛夷这才满意几分,面上扯出一个微笑来。   这时她又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来自己的荷包,打开之后给这几个侍卫一人塞了一块因元宝,笑着道:“这是给你们的。”   几个侍卫都算是穷苦人家,纵使在这皇宫之中做活,每日的月钱最高也就是几钱银子,哪里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银元宝,忙不迭的纷纷将那些个银元宝接了过去,细细看着,笑的见牙不见眼。   瞧着他们这样,宁辛夷心里头有些不屑,却又想到了还在冷宫之中的秦妃,这才勉强压抑了下去,看向了几个侍卫的方向。   “这银元宝,一是要封住你们的嘴。你们也不是总角小儿,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你们应当是明白的。”   听着宁辛夷所言,几人皆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看着几人的神情,宁辛夷心里头又涌上来几分满意来,复又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再给你们一人一片金叶子。不过这金叶子不是白给的,是叫你们好好照顾秦妃的,你们可明白?”   一听到金叶子,几个人的眸子都亮了起来,看向了宁辛夷的方向,头一个比一个点的狠,生怕宁辛夷不给他们。   宁辛夷细细观察了一番众人的神情,瞧着他们的确是每个人都点了头,面上皆是一番认同的神色,这下放下心来,也不吝啬,当即一人给了一片金叶子。忙完这些事情之后,宁辛夷这才款款而去。   宁辛夷不知道的是,她所做的一切举动,都有一人站在暗处,细细观察着。这人就是子衿了。   却说今日何所依没安排什么事情,子衿心里头无聊的紧。得了何所依允许之后,当即喜滋滋的入了御花园之中,扑起了蝴蝶。她扑蝴蝶扑的尽兴,也没去看脚下的路,一路追着一只蝴蝶,不知怎的就入了冷宫的范围之中。   直到看着眼前一片芳草萋萋的荒凉景象,子衿这才有些愣住了,颇有些慌乱的举目四望。见是来到了冷宫的范围之后,子衿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晦气,当即也不去扑什么蝴蝶了,就想要转身离开。   这一转身,子衿却有些愣住了。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画面。只见这些日子皇上的新宠宁贵人,竟然站到了冷宫面前。   宁贵人刚刚来到皇宫没有多少时日,连那些个得宠的妃嫔只怕是都认不全,又怎会来到这冷宫之中?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蹊跷。   这样想着,子衿不由得起了几分心思,忙停在冷宫门口附近的隐蔽处,细细观察着。她起初先是见着宁辛夷站在门口同侍卫纠缠了一阵子去。 第一百六十章 无故晕倒   似是宁辛夷想要进这冷宫之中,几个侍卫却不许。   随后就是宁辛夷眸间显出几分怒意,似乎是在威胁几个侍卫。看着侍卫们面上露出几分畏惧来,纷纷让开了去,宁辛夷面上这才露出来满意的神色,趾高气昂的进去了。   她在里头待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总之是许久才出来。待到宁辛夷出来之后,又给几个侍卫一人塞了一片金叶子,这才满意离去。   从头到尾,子衿都细细看着,是越看越疑惑。里头的究竟是什么人,子衿自然是清楚的——是顾之衡的生母,近些日子失了皇上宠爱的秦妃。一个是新得宠,一个是早就失了宠爱惨遭打入冷宫的妃嫔,这两个人又怎么会有着联系?子衿心里头越想越觉得疑惑的紧,当即也不再犹豫,径自回了东宫之中。   她刚刚踏入了东宫的门口,就因着跑的有些急,撞上了一个人。“对不住对不住,是奴婢方才走的急了些。可冲撞了您?”子衿一边悄悄揉着头,一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抬头望过去。   这一望,就径自望到了何所依微微含笑的眸子。只听得何所依笑着说道:“子衿,你何时才能改掉这个毛毛躁躁的性子,我也就安心了。今日冲撞的是我,自不会去说你什么,若撞到的是别人,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子衿知道何所依所言都是为了自己好,是以也只是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下次不会再犯。瞧着子衿如此模样,何所依面上才露出几分满意的微笑来。   她方才站在宫门口,正想着子衿怎的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心中就有些着急,正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就见到子衿回来了。   何所依心头一喜,忙饮了上去,就猝不及防被子衿撞了这么一下。索性撞的也不是很疼,她站在原地略略缓了一会,这就缓了过来。   待到何所依缓过来之后,想着子衿方才着急的表现,心里头不由得起了几分疑惑,抬头看向子衿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毛毛躁躁的。”   方才撞了何所依这么一下,子衿心里头正兀自愧疚的很,不知道要怎么办。眼下被何所依这么一提醒,子衿这次露出了如梦初醒的神情,也顾不得去愧疚了,忙把自己方才遇到的事情一一同何所依讲了。   听着子衿所言,何所依不由得轻轻皱了眉头,道:“子衿。你可看清楚了,那人就是宁贵人无疑么?”   “千真万确。”子衿点了点头,肯定答到,“奴婢看的可是极为清楚,那人就是新进得宠的宁贵人,错不了的。为了怕是奴婢误会了,奴婢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确认了这才回来的。”   看着子衿笃定的样子,何所依在心底点了点头,也就信了。她心里头清楚,子衿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有些大大咧咧的,实则很是靠谱,若没有十成十的证据,也是不会这么说的。   这样想着,何所依挥了挥手,示意让子衿先退了下去:“子衿,你且回去休息吧。你方才说的事情,我会细细想过的。”   听了何所依所言,子衿这才放下心来,也不在何所依此处久留,当即告辞离开。待到子衿走了之后,何所依在心里头细细想了想,始终是觉着此事不对劲的很,默默起了几分疑心。   一般按照常理来说,这新得宠的妃嫔,为了避晦气,向来是离着冷宫远远的。这宁贵人倒是奇怪的很,别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她反而要凑上去。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何所依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反倒是心里头的疑惑越发扩大,怎么也止不住了。她索性将此事告知与沈霍,叫沈霍同他一起细细想想这个事情。   而沈霍听了何所依同他说的话之后,心下自然也生了几分疑惑,当即派了一些个心腹,暗中盯着翠意宫,观察宁辛夷的动向。   却说这宁辛夷自入宫以来,便是宠冠后宫。虽说如今只是小小贵人之位,却夜夜承欢,皇上夜夜都留宿在翠意宫,也不知惹得多少女子眼红不已。   晨时又至,皇上上早朝的时候也该到了。这皇上宿在嫔妃宫中,早上晨起时却是有太监在外提醒皇上莫要误了早朝的。今日皇上却不比往常,起的并不早。太监叫了两次,宁辛夷早已转醒,却见皇上并未醒来,足足叫了好一阵子,这才浑浑噩噩的醒来。   扶着榻坐起了身子,打眼望向了窗牖外,见阳光已照了进来,遂望向了身侧的宁辛夷,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宁辛夷听着皇上问话,微微抿了抿唇,随即回答道:“将至辰时了。臣妾叫了皇上好一会儿,皇上才醒来。可是近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忙,太过劳累所致。”一边说着,一边眼中的神情不无担忧之意。   皇上闻言,却是不以为意。方欲开口说话时,却突然觉得胸中闷了一口气儿,到底还是轻咳了两声,方才开口说道:“朕自己的身子朕还不清楚吗?”   宁辛夷见状,忙抬手轻抚着皇上的背,为其顺着气儿。微微撇了撇嘴角,到底还是有着些无奈,扶着皇上下了榻,柔声说道:“若是还好,为何今日偏偏起的迟了。往日里可从未这么晚起过,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大舒服了?还是宣太医来看看较为妥当。”   宁辛夷一边说着,一边侧过了身子,便朝着一旁的宫女摆了摆手。那宫女见状会意,屈膝应声正欲下去的时候,却听见了皇上的声音,“不必,朕只不过是昨夜入眠晚了些,何必如此担忧。”   宁辛夷闻言,也只好作罢,再不做声。轻轻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龙袍,为皇上穿着衣裳。方才系好了腰带,却见皇上身子一颤,紧接着便晕倒了过去。   宁辛夷同一侧的宫女自然是慌了手脚,连忙将皇上扶到了榻上躺着。“传太医!快传太医!”宫女应声,慌慌张张的跑出了殿外,往着太医院去了。   皇上早朝之前突然晕倒,自是天大的事情,不过一刻钟之间,便已经在宫中传了个遍。前朝还在等着皇上早朝的众臣,在得了消息后亦是出宫各自回了府中。   吴王府内,何暖凉本还在悠然的品着茶水,却有小厮匆忙进来,急急忙忙的禀报,“侧妃娘娘,早朝还未开始,宫中便传出了皇上晕倒的事情。吴王殿下此刻正在宫中,命属下回来接娘娘您入宫。”   小厮这么一番话说完,何暖凉心中一惊,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置在了一旁桌上。眼神顿时飘忽了起来,心中亦是思索着许多事情。   来不及多想,何暖凉随着小厮出了府外,上了马车后便直奔宫中。马车内,何暖凉脑海当中回忆起来前些日子那徐清鹤,想到了顾之衡后来同自己所言,徐清鹤给皇上的药,是在治病的同时又埋下了病根。   这种药,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患上重病,却因着是慢性药,因而也极为难以发现。这些日子以来皇上身子都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就晕倒,莫非是这药效到了起作用的时候了?   想着这些,一路上何暖凉都是忐忑不安,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左右不过两刻钟,马车徐徐停了下来。何暖凉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随着小厮便朝着殿内去了。   方入殿内,便觉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此刻殿内是出奇的安静。何暖凉款款迈入了内室,瞧见此刻只顾之衡和宁辛夷在榻边守着,胡太医正在为皇上诊脉。上前至他身旁,深福了一礼,轻声唤道:“殿下。”   顾之衡却也只是微微颔首,见胡太医站起了身,连忙开口问道:“太医,父皇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便晕倒了?”   胡太医听着顾之衡的问话,眉头微蹙了起来。一边将东西收入到了药匣子当中,一边朝着顾之衡说道:“回殿下。臣方才细细诊过脉了,从脉象上看,皇上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事,这忽然晕倒的原因,臣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语罢,胡太医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上次皇上大病起,宫中这太医院便是没了法子。后来徐清鹤入宫,不但在两个时辰之间,治好了皇上的病,还被皇上尊封为国师。   如今皇上身子日益差了起来,着实是不比往前。但几乎太医院所有太医,在为皇上把脉时,都是一无所获。此事说来倒也奇怪,却也并未有人愿意深究。何况皇上圣体既然安康,又有谁会平白为自己添麻烦?   “殿下不妨召国师前来,皇上这身子,微臣以及太医院,都觉尚好,的确是找不出什么个病因来。此次晕倒,虽说无法解释,但却并未影响皇上的身子。”胡太医说完这一些话,当即也不想继续留在此处,提起了药箱,便退出了殿外。   望着胡太医身影出了殿外,何暖凉这才举足微微上前一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宫祈福   目光扫了一眼榻上躺着的皇上,想着方才胡太医所说的一番话,不由得便有些忐忑了起来。   本在入宫途中,自己就想到了此事,不料太医院也有所察觉,只不过好在并未发觉真相如何。如此看来,这徐清鹤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能将太医院的这些人糊弄过去,是绝对不简单的。   何暖凉心思一转,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侧站着的顾之衡。稍稍一怔,也不知该不该此刻同他言说。   思索片刻后,看这殿内还有诸多宫女太监,着实是不好行事,遂轻言道:“殿下,妾身以为方才胡太医所言极是。国师医术高超又料事如神,不若命人将国师请来,看看皇上究竟如何了。”   顾之衡本就在候着何暖凉的意思,闻声自是点了头,朝着一侧的太监摆了摆手,那太监会意便应声退出了殿外,匆匆忙忙请徐清鹤去了。   何暖凉四下望了望,此时除却宫女太监倒也再无旁人,当即也稍稍轻松了些。随即将目光望向了宁辛夷,浅笑道:“早有耳闻宁贵人倾城之姿,如今一见,倒的确是名副其实。”   宁辛夷见状,自是勾唇浅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何暖凉又说道:“今日皇上忽然晕倒,怕是也将宁贵人吓得不轻。”   顿了顿,好似不经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继而眸光巧转,对上了宁辛夷的目光,轻声道:“贵人千万保重身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怕家中父母又要牵怀挂念了。”   宁辛夷闻声,面上笑意微微一僵,随即又扯出了一抹笑,言语之间却不免有些刻意,“这是自然,本宫在皇上身边,自当好好侍候,劳侧妃挂念了。”   聪慧如她,又怎会不知何暖凉这么一番话是在提醒自己,她的父母还掌握在吴王和何暖凉手中。她必须尽心尽力为吴王府做事。   何暖凉见她模样,心下满意,方一拂袖,便听得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侧过身子望去,望着徐清鹤入了殿内,心中一紧。   徐清鹤不动声色地四下望了望,行至几人面前,率先看向了榻上的皇上,继而才朝着几人行礼,“贫道参见宁贵人,吴王殿下,侧妃娘娘。”   顾之衡则是忧心不已,忙朝着徐清鹤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急急说道:“国师快来看看,父皇这是怎么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方才胡太医来过,只说父皇身子无恙,但这无故晕倒的缘由,却是无从得知。”   一侧的何暖凉却是丝毫不乱,面上神情淡淡,双眸有些涣散。见着徐清鹤来了,才略略回过了神儿来,继而眉心微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徐清鹤也不多言,众人为其让出了道,上前一步为皇上把脉。少顷,好似一点也不意外一般,直了身子朝着顾之衡说道:“殿下,皇上的确是身子无恙,晕倒只不过是药性所致,打通了皇上的经脉。”   说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四周的人,只觉着眼前的这个宁辛夷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看她同顾之衡与何暖凉颇为亲近的样子,心下便生了疑。   抬眸望向了顾之衡,见他神情疑惑不解,故而开口解释道:“殿下且放心。约莫着半个时辰,皇上便可醒来,对龙体不会有丝毫损伤,又或有更好的效果也未可知。”   徐清鹤话音刚落,却听得殿外宫女太监请安声,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见何所依自殿外款款进来,两侧宫女太监纷纷施礼。   何所依盈盈入了殿内,打眼望了望,见徐清鹤也在,心中顿时便生出了异感。朝着何暖凉同顾之衡行了平礼,也并未注意到一侧的宁辛夷。   “国师可看过了?皇上到底如何了?太子殿下还有些事务未处理完,这才让本宫前来看看皇上怎样了。”何所依淡淡说着,丝毫不曾注意一侧何暖凉望着自己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怨怼。   徐清鹤不经意般打量了一番何所依,前些日子是在东宫外见过的。此女气度不凡,聪颖过人,加之其父在朝为相,于沈霍身边,自是一个得力的助手。   “回太子妃,贫道已为皇上细细看过。皇上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药效所致,打通了经脉,方才晕了过去。”语罢,低垂了双眼,思索着些什么。   何所依闻声,顿时便生出了几分疑惑来。这好端端的便晕倒了,说是药效所致,又是何种药物,竟会让人晕倒?“既如此,本宫也安心了。国师还要好生照顾皇上才是。”   正说着,殿外缓缓入了一名宫女。仔细一看,正是子衿。子衿见殿内安静,稍稍放轻了脚步,遂行至何所依面前,福身一礼,道:“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定定望着何所依的面庞,等候着她的回应。   何所依听着子衿的话,微侧了身子,淡淡望了一眼殿中几人,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皇上身子无碍,本宫便先回东宫了。”语罢,携子衿出了殿外。   待到何所依走后,何暖凉四下望了望,随即将目光定格在了宁辛夷身上。眸光巧转,脑海中迅速一番思索,随即拂袖道:“国师也已说了,皇上不久之后便会醒来。我们还是出去吧,莫要扰了皇上。”   几人均是赞同应声,唯有宁辛夷闻言后,神情稍稍一滞,望向榻上躺着的皇上,双眼当中含了几分忧虑。开口刚欲说些什么时,却对上了何暖凉的目光,见她朝自己使着眼色,遂也反应了过来,颔首道:“也好。”   四人一同出了殿外,何暖凉又朝着两侧跟着的宫女太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几人缓缓走在宫道上,皆是沉默不语。   宁辛夷想着方才何暖凉同自己使眼色,此刻则是低垂了眸子,定定望着脚下的地面,等候着何暖凉开口。四下已再无旁人,只见何暖凉顿住了脚步,说道:“眼下已无外人,既然国师和宁贵人都在,本宫同吴王也要交代一番。”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这么一句话,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方才只是派人接何暖凉入宫,却也不知这会子何暖凉是要同他们说些什么。   徐清鹤则是凝神屏气,定定的望着何暖凉的面庞。   “国师这些日子在宫中的的确确是为殿下做了不少事,本宫同殿下在这里谢过国师。待他日殿下登基为帝,定不会亏待了国师。”何暖凉说着,眸中已然闪烁着光芒,似是胸有成竹一般。   一侧的宁辛夷听着何暖凉这一番话,心下早已是有些茫然。茫然之余又不免惊讶。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用问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国师,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是站在顾之衡那边的人。   正思索之间,却又听得何暖凉继续说道:“如今宁贵人方才入了宫中不久,国师万事要多帮衬她一些才是。有国师和宁贵人在宫中同殿下里应外合,这江山,迟早会是殿下的。”   听到此处,徐清鹤脸上也显现出了些许惊讶之情。未曾想到,这被皇上带入宫的民间女子,竟然也是吴王府安排进来的人。本来心中还想着这顾之衡同何暖凉并不是什么可靠之人,不过如今看来,倒的确是低估了二人的能力。   此时宁辛夷亦是反应了过来,她向来聪慧自然,明白何暖凉的话中之意,无非就是她与徐清鹤,都是吴王府安排进宫的人。   思及此处,朝着何暖凉同顾之衡深福了一礼,说道:“有国师相助,自能助殿下夺得皇位。”   正说话间,不远处已走来了几名路过的宫女。几人见状,纷纷收敛了神色。何暖凉稍稍清了清嗓子,率先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本宫同殿下先回府了。国师同贵人可要好好侍候皇上才是。”   语罢,同顾之衡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转过了身,望着另一边去了。   时间悄然而过,已至夏末。   夏末多了几分清凉,整个盛夏的炎热尽数退散。东方初晓,晨光熹微。   中宫当中,皇后此时方用过了早膳,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殿外,莲步在院中款款迈着步子。晨起的阳光照了下来,映衬得四周的景致都颇多了几分生机活力。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伴着这宜人的景致,心情自是好了不少。   耳畔隐隐约约的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循着声音望去,见一宫女缓缓入了院子。行至身前,恭恭敬敬行了礼,轻声说道:“皇后娘娘,欣荣宫的宜常在又病了,听太医说,病得不轻……”   皇后本来较好的心情,一下子便被打断。眉头骤然一蹙,心中也有些烦扰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宫中堪称是没有太平过。先前是皇上龙体有恙,接着便是太子侧妃一病不起。如今好不容易安生了几日,这欣荣宫的宜常在偏偏又得了重病……   说话的宫女见皇后不言不语,脸色亦是不大好,顿时心中便有些忐忑了起来,生怕皇后怪罪于自己。只是低垂了眸子,敛声屏气也不敢再多语半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悦之人   良久,方听得皇后轻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无奈的吩咐道:“去请太子妃同侧妃过来,宫中近些日子从未太平过,女眷大都又抱恙在宫中。本宫想带着她们去普英寺祈福。”   语罢,抬手不经意的拂过了鬓边步摇垂下的琉璃珠子,望着宫女福身应声,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宁贵人也一同请来吧,宫中女眷本宫看着宁贵人近几日赋闲,她是新入宫的,总要好些。”   宫女闻声,暗暗记在了心中,这才深福了一礼,转过了身子便出了中宫,望着各个主子宫中去了。   未时即至,太阳高高悬于天空之上,却是并不刺眼,反而比夏日的阳光多了几分柔和温暖。随着齐齐的勒马声,三两马车徐徐停了下来。车中之人也各自被宫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何所依下了马车,抬眸望向了皇后,快步行至皇后的马车旁,说道:“母后,这才方至城郊,离普英寺还有些路途,怎的在此处停下?”   最末的马车旁,只见宁辛夷也远远的望向了何所依同皇后,抬脚款款的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行去。行至二人面前,颇为不解的问道:“皇后娘娘,咱们不是要去普英寺吗?此处……”   话还未说完,便见着皇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朝着宁辛夷同何所依说道:“普英寺路途也不近,马车颠簸,本宫怕你们身子受不住。又听闻城郊此处风景绝佳,便吩咐了在此处停下,稍作歇息,半个时辰后再往普英寺去。”   语罢,皇后神情也好似是轻松了不少,略略思索了一番,随即朝着二人又道:“宫中女眷大都抱恙,太子侧妃又身子不适。如今随着本宫前往普英寺的,也只有你们二人。如此倒也好,落得个清静。”   顿了顿,皇后轻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各自在附近游玩赏景,半个时辰后在此处会合,一同前往普英寺。”   宁辛夷同何所依闻言,不约而同的点头应声,望着皇后已朝着一边走去,二人这才各自走开。   何所依四下望了望,此处约莫着已经在城郊三里,眼前的景致也格外熟悉。脑海中迅速思索了一番,想起来此处正是上次同林青远再遇的地方,不由得眼前一亮。颇有些激动地望向了身后的浮萍,压低了声音说道:“随本宫去那边走走。”   浮萍听着何所依的声音,循着何所依的目光望向了那边,自然也想起来了上次在一处瀑布前与林青远相遇的情景。顿时便已明白的何所依的心思,颔首应声,随着何所依盈盈迈步。   循着竹林小路向前,随着瀑布声越来越近,二人已然入了竹林深处,到了先前的那瀑布前。何所依此刻又觉得神清气爽,这些日子在宫中压抑的神情,如今看着眼前恢宏放纵的瀑布,顿时也恍如得到了释放一般,轻松不已。   何所依眸中含着光芒,在宫中时那些沉闷早已消失不见,此刻惟余轻松惬意。正放松间,忽觉身侧多了一人,侧过身去看,只见林青远正站在身侧,“怎么,太子妃今日又得了空,来此处散心?”   顷刻间,何所依面上便已漾出了笑,微微偏了头,望着林青远笑道:“哪里能得空闲,不过是今日皇后带着宫中女眷去往普英寺祈福,途径此处暂作歇息罢了,半个时辰后便要启程。”   语罢,对上了林青远的目光,颇有些兴趣,又道:“倒是我怎的每次都能在此处遇着庄主,堂堂庄主莫非整日都如此清闲?”   林青远见状,也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眉目间具是柔情。上前了一步,朗声道:“玄武庄平日里没什么事,我自然得了空闲,偏爱来此处欣赏美景,未曾想,又遇到了太子妃,这美景配佳人,当真是欣喜。”   不远处,宁辛夷正盈盈朝前走着,这四周的景致,曾经是多么熟悉,让人安稳得忘记了烦恼。不由自主便弯了眉眼,莞尔浅笑道:“先前未入宫时,只知宫中奢华瑰丽。哪知这一入宫,却觉宫外倒才是桃源仙境。”   身侧跟着的宫女闻声,也笑弯了眉眼,望着宁辛夷的侧脸说道:“贵人这是闷在宫中久了。这宫外贫苦人家众多,物件吃食自是没有宫中好的。”   宁辛夷听着宫女的话,自是不以为然,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言语。流水声渐进,宁辛夷脑海中不觉便回想起了,未入宫前的那些日子。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开口道:“再往前走,是一处瀑布,极为壮观。”   宫女歪着头看向宁辛夷,纳了闷问道:“娘娘怎的知晓?”一边问着,一边随着宁辛夷款款往前走着。   宁辛夷见状,方觉说多了话。想起来在此处的诸多回忆,略略一怔,继而淡淡敷衍道:“未入宫前,母亲经常带本宫来此处。”   宫女饶有兴趣地听着宁辛夷的话,见她如此说,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随即也将注意力投放到了两侧竹林的风景上。此处风景绝佳,若是真如宁辛夷所言,前面有一处瀑布,那可当真称得上是人间仙境了。   随着流水声越来越近,宁辛夷本心中愉悦,脚下的步子亦加快了一些。抬眸之间,却见着不远处瀑布前,站了两人。   乍一看之间,其中一人身影格外熟悉。细细一看,另一人竟是何所依。顿时心下一惊,朝着身后正欲开口的宫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宫女躲到了竹林后。   在确定那二人没有看到自己后,宁辛夷这才稍稍探出了半个身子,远远的朝着那边望去。正思索着,却见何所依同那人已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忙又躲入了竹林后,侧耳细细听着。   何所依同林轻远不紧不慢的走着,二人谈笑自若,好似是认识了许久的知心好友一般。不过几步,何所依便兀自顿住了脚步,侧了身子朝着林轻远道:“半个时辰将至,皇后娘娘还在候着,我先走了。”   林轻远自是朗声笑道:“依儿路上小心,我也没旁的事,只好在此处闲游。”说着,同何所依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目送着她与浮萍匆匆离去。   此刻正躲在竹林后的宁辛夷,早已是愣怔良久。这同何所依站在一处的男子,自己是再熟悉不过。玄武庄的庄主林轻远,自己一家人的恩人。   思绪回到了幼时。当年正逢饥荒,蝗虫大灾,城内百姓皆苦不堪言。宁辛夷一家则是贫穷至极,加之父亲染了瘟疫一病不起,家中失了父亲这根顶梁柱,自是一贫如洗。莫说为父亲医治,就是一家人的生计也成了问题。   年幼的宁辛夷在随家人出城逃荒时,因着母亲也染了病,小小的身子将父亲扛了起来,艰难地往前走着。恰在这时,宁辛夷遇到了她一生当中最幸运的人。   林轻远看那小小的女娃娃,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却独自扛着病中的父亲,一家人苦不堪言。遂命人将他们带回了玄武庄。   玄武庄并不似别的江湖门派,更非世人对山庄之人的认知那般粗暴不堪。宁辛夷初见林轻远时,便见他眉宇之间尽是掩不住的英气,深邃眸中的的善良更是格外明显。   果不其然,入了玄武庄后,没有想象当中的粗暴野蛮,而是超乎意料之外的安静祥和,玄武庄占据了大半个山头,随处可见躬耕垄亩,烟火人家。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玄武庄多年以来不但精于训练,又收留贫苦人家,孤儿浪子,各自分有土地,众人各随意愿做事。   因而不过短短几年,玄武庄已在西京站稳了脚跟,林轻远也名震四方,江湖之中各大门派皆以玄武庄为首,无人敢得罪。即使在朝廷,玄武庄也是受王公贵胄所尊重的。   正细想间,林轻远却已经举步离开。脚步声将宁辛夷的思绪拉了回来,回过神来之后,不由自主微微一拂袖,不想却触碰到身侧的大片竹叶,发出窸窣的声响。   虽然只是轻微的声响,但林轻远长年习武,对于身边潜在的危险自是感知的无比真切。声音传入林轻远耳中,顿时神色一凛,眼神当中也多了几分警惕,冷冷道:“什么人?”   欣儿抬眸望向了身前的宁辛夷,见宁辛夷身子一颤,好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正张了张口,不知所措时,却见宁辛夷理了理衣襟,盈盈迈出了步子。欣儿来不及多想,也只好跟随了上去。   宁辛夷款款行至林轻远身前,微微抿了抿唇,深福了一礼,道:“辛夷见过庄主。”身后的欣儿见宁辛夷朝着眼前人行礼,先是一怔,也只好随礼,心中自是在想着眼前人的身份。   林轻远望见宁辛夷走出来,眼神当中亦是含了几分惊诧。见着宁辛夷朝自己行礼,方才细细打量了一番。底心里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了几分疑惑来,才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待到宁辛夷起身后,堪堪开口唤道:“辛夷?”   林轻远之所以这般惊诧疑惑,自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晨往东宫   宁辛夷缓缓直了身子,抬眸对上了林轻远疑惑的目光,勾唇浅笑。因着身边的欣儿忠心不二,倒也丝毫不避讳,上前一步,直直说道:“庄主,是我。”   宁辛夷见林轻远并没有答话,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欣儿。顿了顿,终是望向林轻远,目光柔和,轻声说道:“承蒙庄主照顾,我们一家才在城中做了点小生意。前些日子辛夷被吴王殿下选中,这才入了宫。”   宁辛夷一边说着,一边细细地观察着林轻远的面庞,眼神当中是掩饰不住的柔情似水。良久,才继续道:“如今已成了皇上的妃子。”   谈及此处,宁辛夷心中却是有些失落的。林轻远对自己一家恩重如山,更何况她自小便入了玄武庄,一路走来早以对林轻远生出了情愫。只可惜为了家人,选择入了吴王府,现如今又已为皇上册封的宁贵人。   林轻远静静听着她的话,平淡的面色在听到“吴王殿下”时骤然一变,眉头也是不由得一蹙,只反问道:“吴王顾之衡?”   宁辛夷本并没有多大在意,却见林轻远反应似乎有些强烈,心中便生出了些许不安来。半晌,见林轻远只是略略颔首,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耳畔却又传来了林轻远的声音,“你还是离吴王远些较为妥当。”   只简简单单这么一句话,却是说得宁辛夷心中一颤。良久,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林轻远这话中之意诸多,吴王顾之衡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宁辛夷自然也知晓,只不过自己的家人尚在吴王府的掌控之中,自己定是不能在此时脱身的……   思及此处,宁辛夷略略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抛之脑后不再去想。转而抬眸望向了眼前的林轻远,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方才望见林轻远与何所依谈笑风生的场景。   寂静的空气终于被宁辛夷略带些干涩的声音打破,“庄主认识太子妃?”问着这么一句,宁辛夷心中略略还是有些许紧张。毕竟自己心中的人,正是眼前人,可方才却偏生看见林轻远同何所依站在一处,有说有笑的样子倒是格外亲密。   林轻远本来还在思索当中,突然听到宁辛夷的问话,先是略略一怔。随即脑海当中便浮现出了何所依的身影,嘴角漾起了一抹笑,也并不去看宁辛夷,目光望向了远处,说道:“何止认识,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林轻远说这话时,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侧宁辛夷神情的变化,只是脑海当中回忆着与何所依相遇,相识到相知的经过。单是想着这些,心中便觉得一阵暖意。   宁辛夷怔怔地望着林轻远的面庞,看到他如此欣喜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自己从小就仰慕的男子。虽说现如今入了宫中,却不料能再次与他相遇,着实是让人不知该悲抑或该喜。   “如此吗……”宁辛夷喃喃的说道。这般失落的神情,自是被身后的欣儿尽数看在了眼中,暗暗记在了心里,也不免有了一些同情和心疼,毕竟宁辛夷向来对自己是极好的。   宁辛夷正发怔着,耳畔却突然传来了林轻远清淡的声音,“辛夷。”回过了神来,宁辛夷眼前微微一亮,对上了林轻远的目光。   只听得林轻远淡淡说道:“既然你在宫中,能否多照应着些依儿。我与她初次相遇时,便是不怎么太平的。想想她身为太子妃,身边的风波自然是少不了的,我身处宫外,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辛夷本是满心期待的听着,却见他一字一句里皆是何所依。“依儿”如此亲昵的称呼,的的确确是让她添了几分醋意。   怔了片刻过后,宁辛夷终是轻舒了一口气,略略颔首,“辛夷一家人的命都是庄主给的。庄主心悦之人,辛夷定当全力守护。”   林轻远闻言,淡淡扫了一眼宁辛夷,自也放了心。“你如今在宫中,家中父母可还好?若是无人照应,我让人去接他们回玄武庄。”   宁辛夷本心中失落非常,突然听得林轻远这么一句关切的话语,眸中闪烁了些许光芒,摇了摇头道:“劳庄主挂念,辛夷的家人都很好。”   语罢,宁辛夷正深情款款的望着林轻远,身后的欣儿却已经上前了一步,轻声提醒道:“贵人,时辰快到了,皇后娘娘还在候着呢,可莫要回去迟了。”   听着欣儿的提醒,宁辛夷这才反应了过来。皇后本言说了半个时辰后会合,眼下半个时辰已至,还是切莫再耽误时间才是。   思及此,宁辛夷稍稍上前了一步,朝着林轻远复又微微福了福身,这才轻声言道:“皇后娘娘还在候着,辛夷先告退了。”说着,抬眸深深望了一眼林轻远,见其颔首,这才转过了身,快步朝着竹林外去了。   欣儿跟在宁辛夷身后快速走着,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的事情,不由得是有些惊讶,但却将这些心思压在了心底里。正想着,便已听得宁辛夷说道:“方才的事情,你可听明白了?”   欣儿听见宁辛夷突然问话,先是一愣,脚下的步子亦是一顿。随即反应了过来,稍稍平静了一些,方才坚定的说道:“自贵人您入宫后,待奴婢是极好的。奴婢定当忠于贵人,守口如瓶,绝不多言半句。”   宁辛夷闻言,这么些日子以来,对身侧这个宫女也是有了些了解,知道她并非奸诈之人,故而也极为放心,“这便好,本宫自然知道你心思如何,也不会亏待了你。”   不多时,二人便已回到了郊外会合处。远远的望见了马车,快步上前,见着众人皆在,自己明显是来迟了,忙上前福身道:“皇后娘娘,嫔妾方才在林中迷了路,来晚了。”   皇后听着宁辛夷的话,也并不作回答,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淡淡说道:“你若是再不回来,本宫便要派人去找寻了。”   顿了顿,见宁辛夷颔首,继而也不再追究什么,只是微微一扬手,“走吧,再晚些去回宫就要迟了。”语罢,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众人到了普英寺,宫中皇后,妃嫔及太子妃前来祈福,自是摆足了阵仗。方丈引着众人前往祈福,半日的形式过后,这才折返宫中。   回了宫中,已是黄昏时刻。   香炉中飘散袅袅青烟,淡淡清雅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殿内,宁辛夷却是心绪不宁,眉头几乎要拧在了一起,面色看起来极为差。   一侧的欣儿堪堪奉了茶来,上前行至宁辛夷身侧,递上了茶盏。见着宁辛夷如此愁眉不展,心中既是心疼,又有些无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开口问道:“贵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自普英寺回来,便一直是这般愁眉不展……”   虽是这么问着,其实欣儿的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测。今日普英寺之行,若说有什么特殊之处,便也只有在那处瀑布前,遇见的庄主林轻远与何所依了。   细细想来,今日看着宁辛夷同那林轻远交谈时,宁辛夷神情的细微变化便已经被她尽收眼底。宁辛夷的心思自然是瞒也瞒不住的,就是连欣儿,也是将宁辛夷对林轻远的爱慕看的是清清楚楚。   宁辛夷接过欣儿递过来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紧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来。脸上的愁容不改,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今日之事你也见着了,本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宁辛夷这话中之意,欣儿自然是无比清楚的。这些日子以来宁辛夷同吴王府始终有书信往来,自己每时每刻都跟在她身边,也见了不少次她与顾之衡或何相交谈密谋,自然是明白的。   到了现在,经历了今日在郊外的事情。欣儿心中更是无比明了,此时此刻宁辛夷担心的,不过是在何所依与吴王府之间的权衡。   想到这里,欣儿眸光一闪,望向了眼前的宁辛夷,问道:“贵人可是有什么把柄在吴王手中,不然为何一定要为他做事不可?”   宁辛夷听着欣儿的疑问,先是一怔。心中打了一阵鼓,不知道该不该同欣儿言说这一切。思忖了片刻过后,想着欣儿既已完全忠于她,那自己又为何不给予她完全的信任呢?   思及此,宁辛夷也不再打算隐瞒什么。直直的便对上了欣儿疑惑的目光,回答道:“本宫是吴王安排进宫的。”顿了顿,双眸中含了几分失落之意,又道:“本宫的家人,都尚在吴王府的掌控之中。”   闻声,欣儿略略一怔,思索了许久,终是望着宁辛夷的侧脸,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如此,娘娘便不可与吴王府明着作对。奴婢猜测,吴王向来与太子不睦,如今安排娘娘在宫中,无非是为了对付太子,自是与太子妃没有多大的干系。”   欣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也不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望着宁辛夷的面庞,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一般。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次下手   宁辛夷一边听欣儿说着,一边在脑海当中细细思索着许多。眼前欣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众人皆知吴王顾之衡与太子沈霍不睦已久,二人针锋相对,各自的目标,也无非是如何打压对方。   这么一思索,宁辛夷好似是豁然开朗一般,眸光略闪,若有所思的望向了欣儿,继而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明着帮吴王府对付太子,暗里始终帮衬着太子妃?”   如此说着,见欣儿点头,心中也有了几分着落。低垂了眸子,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地面。思绪万千,却是多了几分失落和怨天尤人。   只道是命运多舛,偏生这太子妃何所依,是林轻远心仪之人,着实是让她难办至极。虽是如此哀怨,但宁辛夷心中始终是装着林轻远一人,旁的便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需明白一点,林轻远心悦之人,便是她宁辛夷终其一生要好好守护的人。哪怕默默无闻,始终在他身后,她也愿意一直做一个守护者,小心翼翼地替他守护好他心中的一切。   宫中的夜从来都何其漫长,今夜翠意宫更是格外冷清。月夜相思,几多愁绪,终是扰得宁辛夷心绪不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即至,清晨的阳光晃晃照了进来。宁辛夷昨夜本就未歇息好,如今悠悠转醒,却是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颞颥,轻声唤道:“欣儿。”   欣儿早早的便起身在殿外守着,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宁辛夷的声音,知晓她醒了,遂匆忙入了殿内,侍候她起身。   宁辛夷下了榻,伸直了双臂任由欣儿为自己穿着衣裳。轻吸了一口气,抬眸望向了窗牖外,思绪早已飘到了另一方的东宫,不免有些忧心说道:“命人备一份厚礼,待会儿随本宫去东宫一趟。”   欣儿听着宁辛夷的吩咐,自是福了福身应声。眸光闪烁,同另一侧的宫女叮嘱过后,禁不住心中的疑惑,终是开口问道:“贵人可是要前去看望太子妃?”   宁辛夷微微颔首,眼中深邃的深情不可查探。如今虽不知该如何,明面上自是不能与东宫有太多的交涉,但前往东宫看望一次,也并非什么大事,自是不会引起吴王府的注意。   梳洗罢,礼也已经备好。宁辛夷正欲出殿外,却被欣儿拦住,“贵人不若先用了早膳,再前去东宫也不迟。”欣儿的语气当中,自是关切无比。这么一大早,宁辛夷就匆匆忙忙的要去东宫,着实是有些不大妥当的。   宁辛夷听着欣儿的声音,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见她神情当中有些疑问,遂解释道:“正处早朝时分,趁着太子不在东宫,本宫才好前往看望太子妃。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定不知又要传出什么添油加醋的话来。”   话音刚落,欣儿便已经顿时反应了过来,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再不言语。只手中拿着备好的锦盒,静静地跟在宁辛夷身后,一同往着东宫去了。   不过一刻钟左右,二人便已行至东宫外。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见是宁辛夷,自然是识得的。眼下宫中最受宠的便是这宁贵人,又有谁人不识?   两个侍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也并无阻拦之意,听得宁辛夷问道:“太子妃可在东宫之中?”侍卫起了身,其中一人堪堪回答道:“回贵人,太子妃未曾出东宫。”语罢,低垂了双眼,也不敢去看宁辛夷。   宁辛夷见状,略略颔首,提起裙摆便迈入了宫门内。四下望了望,见东宫中也并无什么闲杂人等,携欣儿盈盈朝着东偏殿去了。   莲步至殿外,守门的小太监方欲唱礼,却被宁辛夷拦下,噤了声后退至了一旁,待吩咐后才入了殿内前去通报。   待到那人入殿通报,宁辛夷低垂了眸子,袖子中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帕子,眼神当中亦是掩不住的些许紧张之意。   底心里正纠结时,殿内已然传来了脚步声。宁辛夷稍稍放松了下来,面上的神情也是轻松了不少,抬眸望去,却见何所依盈盈走了出来,朝着自己施礼,“见过宁贵人。”   若是论起来,宁辛夷本是皇上的妃嫔,自是不必从何所依见礼,此时见何所依施礼,却也是同她行了平礼。随着何所依步入殿内,耳畔传来何所依温和的声音,“这么一大早的,宁贵人过来有何贵干?”   宁辛夷闻声,勾唇浅笑,略收了下颚,言:“本宫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在这宫中长日无聊,便想着来太子妃这儿解解闷。”   盈盈落座于位子上,宁辛夷不经意似的抬手拂过了耳畔垂着的玉坠,便听得何所依淡淡的声音,“上茶。”   宁辛夷微微垂了羽睫,再次抬眸时,眼前已然立了一名宫女,宫女恭恭敬敬的朝着自己福了福身子,将手中的茶盏奉上,“贵人请用茶。”   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茶盏,漫不经心的拨着茶盖,宁辛夷这才开始四下打量着殿内的装饰,眼神当中含了几分玩味。   看着殿内的装饰,简单素雅却又不失庄重大方,细看一番,方知这殿内的小小一物件,都是费了很大心思的,绝非随意采之装饰。   宁辛夷轻舒了一口气,将茶盏中浮着的茶叶拨到了一旁。浅啜了一口茶水,继而才定睛望向了何所依,瞥见何所依的神情从容不迫,面上并无半点紧张之意,打心底里不由得便多了几分疑惑来。   若是论起来,自己入宫后便素来与东宫没什么交涉,更不必说是与何所依了。若是换做旁人,正值盛宠的妃嫔前来,或多或少定然也有几分殷勤巴结之意,只不过眼前这何所依,却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一般。   思忖片刻过后,宁辛夷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置于桌上,方才又抬眼望向了何所依,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宫来此,其实是有一句话想要告知太子妃。”   宁辛夷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扫过了殿内的几个宫女太监。何所依听着宁辛夷的话,自是会意,随即便朝着殿内诸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都退下吧。”   待到众人退出了殿外,关上了殿门时,宁辛夷这才轻喘了一口气,随即抬手拢了拢鬓边的发髻,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何所依,神色间是深以为然,“本宫是要提醒太子妃一句。”   顿了顿,见何所依同自己对视着,方才继续又说道:“太子妃可有细细想过,如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国师徐清鹤的来历。可当真仅仅只是一个路遇吴王侧妃的道士?”   说及此处,还未曾反应过来什么,便已听得何所依说道:“贵人这话是何意?”   宁辛夷听着何所依的疑惑,却是并不作出回答,只是颇有几分不屑和轻蔑的笑了一下,堪堪说道:“本宫有何意,当太子妃自己去想才是。”   语罢,宁辛夷抬眸望向了窗牖外,此刻早朝应快下了,还是不宜多留的好。思及此,微微一拂袖,站起了身,极具深意的望了一眼何所依,清冷道:“太子妃还是当多加提防着些国师,其余的事,本宫一概不知。”   末了便再也不去看何所依,直直的便朝着殿外走去,丝毫也不顾及身后怔怔站在原地的何所依。   何所依望着宁辛夷离去的身影,底心里却是生出了疑惑。若是论起来,这宁辛夷是新入宫的妃嫔,又怎么会知道关于徐清鹤的事?如今一大早就来了自己这东偏殿,说了这么一些无厘头的话来,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正思索着,浮萍便已从殿外款款走了进来,一边走着,还一边回过头去看宁辛夷离去的身影。行至何所依面前,四下望了望,见着此刻何所依面色也不怎么好,遂问道:“娘娘,怎么了?”   何所依听着浮萍的问话,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毕竟此次宁辛夷前来,也并未说什么别的话。但偏偏只那么一句话,就让她糊里糊涂,思绪乱如麻了。   宁辛夷方一出了东宫,自宫道一侧便匆匆忙忙跑出来个宫女。那宫女打眼瞧见了宁辛夷,抬脚便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也不待她允礼,上前便附在宁辛夷耳边说道:“即刻于御花园相见。”   宫女说完了这话,也并不多留,只是同宁辛夷对视了一眼,便匆匆忙忙复又跑开了。   宁辛夷深深的望了一眼宫女的身影,眉头亦是微微一蹙,心中却是有些打起鼓来。这宫女自己原先是见过一次的,先前顾之衡入宫时,派来悄悄传话的宫女便是此人。   想到这里,宁辛夷脑海当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顾之衡同何暖凉的身影。身子也是不由得微微一颤,自己这方才从东宫里出来,莫非是他们已经知晓此事了?   思索罢,宁辛夷微微抿了抿唇,眼下还是先前往御花园较为妥当。四下望了望,见也并没有什么人,继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着御花园去了。   一路匆忙而又小心翼翼,生怕遇见了什么人,终于到了御花园,顾之衡向来是同自己在西角见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纷纷中毒   眼见着便要至御花园西角,宁辛夷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正这时,左侧传来了一声咳嗽。宁辛夷不由自主的便顿住了脚步,循着声音望去,见是顾之衡。顾之衡身侧站着的,自然是何暖凉,只不过还有另外一人,便是方才自己同何所依提及的徐清鹤。   几个人见宁辛夷来了,神情也稍稍严肃了一些。顾之衡上前了一步,望着宁辛夷问道:“方才听说你不在翠意宫,昨夜皇上也并未宣召,如此一大早的去了何处?”   宁辛夷听着顾之衡问及,心下有些忐忑起来。也不知道顾之衡这般问话,到底是知晓还是不知晓,当即不知所措起来,只是眸子静静的望着脚下的地面,也并不言语。   正不知所措时,耳畔却已经传来了何暖凉的声音,“此刻已下了早朝有一刻钟了,还是早些让她回去才是,免得皇上去翠意宫寻不见她。”   何暖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徐清鹤使了一个眼色。徐清鹤自然会意,当即也不再犹豫,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上前一步,迅速的递与宁辛夷。   宁辛夷自然也没有犹豫,从徐清鹤手中将瓷瓶接了过来,望着手中的瓷瓶,心下却是有些疑惑了起来。眼神当中亦是遮掩不住的疑惑和不解,望向了徐清鹤。   徐清鹤四下望了望,对上了宁辛夷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这是西域独有的断魂毒,你只需买通御膳房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毒下到太子和太子妃的膳食里便是。”   话音刚落,听到下毒之事,宁辛夷身子不由得一颤,正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耳畔却又传来了何暖凉的声音,“这沈霍向来宠爱何所依,故而指不定要去她宫中用膳,所以这毒只需下在太子和太子妃的膳食当中就好。至于那侧妃楚和,也没什么用处。”   宁辛夷闻声,也不知该如何。将手中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袖子当中,只好颔首应声,“是。”四下望了望,见天色也不早,将至午膳时分,继而轻声说道:“也快到午膳时候了,皇上若是去翠意宫便不大好。”   语罢,不经意似的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徐清鹤,随即转过了身子,快步离去了。   宁辛夷离了御花园,倒也并未回翠意宫,只是缓缓往着御膳房去了。心中无比着急,脑海中则是一刻也停不下来思索 脚下的步子也并不快。   不由自主的便将袖子中藏着的瓷瓶取了出来,目光亦是停留在瓷瓶之上,眉头紧蹙着,愁绪万千。普英寺之行,自己是答应了林轻远,会好生照顾何所依,可如今……   回忆着方才徐清鹤所言,这瓷瓶中装的,并非他物,而是毒药。且只听这名字,断魂断魂,便知定然威力不小。偏生顾之衡又要自己将这毒下在沈霍同何所依二人膳食当中,那二人定然都逃不了性命之忧。   思及此,宁辛夷只觉心中一阵慌乱,握着瓷瓶的手自是紧紧的攥了起来,眉头拧在了一起。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御膳房,宁辛夷顿住了脚步,只站在院外,抬眸望着御膳房的牌匾,纠结万分。   若是任着顾之衡同何暖凉的心思来,那自己同林轻远却又无法交代。更何况她也看得出来,这何所依明明白白的便是林轻远的心上人,她又怎么舍得看他难受?   深深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侧走来的一个小太监。细细窥其模样,倒像是新入宫的小太监,想来涉世未深 。宁辛夷自也不再去思索旁的,只上前一步,拦在了小太监的面前。   小太监见状,先是一怔,眼前的这位他自然是知晓的。这宁辛夷可是自打入宫以后,便得皇上盛宠,如今的情势倒像是久盛不衰,得意风光得很。   见宁辛夷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心下略有些惊慌,也不知是否自己犯了什么错冲撞了这位宁贵人,便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口中道:“奴才参见宁贵人。”   宁辛夷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太监,心下略略放松了一些,继而淡淡的扫了一眼小太监,轻声道:“起来吧。”   待到小太监起身后,微微抿了抿唇,四下瞥了一眼见无人。朝着他摆了摆手,近身后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既然知晓本宫的身份,那本宫要你去做一件事。”   顿了顿,也不待小太监开口提问,便直直的说道:“你若是答应,事成之后本宫会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带着银子出宫,天涯海角过你的快活日子,总比在这宫中伺候人要好得多。”   小太监此时心下无比忐忑,身子亦是不住的微微颤抖,却仍是极力保持着镇定,继续听着宁辛夷言语,“你若是不答应,以本宫在这宫中的地位,治你个不敬之罪,冲撞本宫,下场会如何想来你要比本宫清楚的多。”   小太监见她说及此处,早已是吓破了胆,急急忙忙又跪下,慌乱说道:“奴才不敢,贵人若是有什么事吩咐便是,奴才定当为贵人鞍前马后。”   宁辛夷冷冷的扫了一眼小太监,似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扶着小太监站起了身,将手中的瓷瓶推了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且悄悄将这药放到太子的膳食当中,之后即刻出宫。本宫会安排人在宫外接应,将允诺的一百两银子给你。”   小太监背后早已是冷汗涔涔,面上却极力掩饰着慌乱,听着宁辛夷说完了一席话,悄悄的将手中的瓷瓶藏进了袖子里,打了个千儿应声道:“贵人且放心就是,奴才定当办好此事。”   宁辛夷见状,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只命他将毒下在沈霍的膳食里,若是到时顾之衡同何暖凉责问起来,便言说是小太监出了纰漏就是。   思索片刻过后,眼中闪过一轮精光,朝着小太监摆了摆手,转身回了翠意宫。   小太监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入了御膳房内,同往日一般查看着午膳准备的进度。   小心翼翼的从袖子当中摸出了那小瓷瓶,待寻了个四下无人的时机,匆匆忙忙的行至沈霍的膳食处,将瓷瓶中的药悉数洒在了所有盘中。   将一切掩饰了过去之后,小太监这才忙把瓷瓶又藏入了袖子内,四下望了望,见并无人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儿,偷偷摸摸的又出了御膳房。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宫中各处,众人的心思各异,却是个个心怀鬼胎。无人注意到,有一个小太监自御膳房一路直出了宫外,倒是畅通无阻,顺利的异常。   转眼便至午膳时分,梨辛本想问问楚和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的,在寝宫却没有找到她。一直走到了小厨房,才看到楚和在忙碌着。这本该是婢女们做的,因此见她捧着小碗在调什么,她忙不迭迎上去说道:“娘娘,这些交给奴婢们做就是了,娘娘快去歇着吧,当心身子。“   楚和微微侧身,看到了梨辛,只是淡淡一笑,见梨辛想要接她手中的碗却还是躲开了。梨辛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楚和却只是说:“梨辛,你去帮本宫剥桂圆吧。本宫想亲自做点东西给殿下送去。“   梨辛知道楚和对太子殿下用心良苦,也没有再说什么劝阻的话,点了点头去剥桂圆了。只是每一次侧过脸看到楚和,眸里却总是有些许哀愁。沈霍不待见她,她心里自然是难受的,梨辛怎会不知道。   大概是怕沈霍那边已经传膳了,楚和也没敢耽搁,忙碌着一直没有停。熬了桂圆羹,小心翼翼盛好装在饭盒中,便递给了梨辛,叮嘱道:“梨辛,你去把这碗桂圆羹送去殿下那里吧。小心一点别洒了。“她说着,像是把很重要的东西交到梨辛手里一样仍是小心翼翼的。   梨辛应了一声,本该转身离开的,却突然回过头多嘴问了一句:“娘娘不若同奴婢一起去吧。“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摇了摇头,“殿下本就不愿意见我,这时候去还不知道殿下会不会给好脸色看。“然而说罢,她顿了一下,却又跟了上去,“一同去吧。“   梨辛心里自然是欢喜,楚和听进去自己的话了。然而到了正殿,她却还是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沈霍那边已经打算用膳了,只不过午膳下人还没有拿上来。他拿着书卷在桌前坐着,心思却全然没有在书卷上,目光有些迷离。但在看到远处朝这边走来的人时,却不由得蹙起了眉。   “妾身见过殿下。“她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子。   沈霍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才冷声道:“起来吧。“她抬头有些错愕看着沈霍,赶忙上前把饭盒放在了桌上,从里面端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碗,给沈霍盛羹。   然而欣喜还未消,却见一只大手伸过来拿去了碗,有些不耐烦对她说:“本宫要用膳了,你可以走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沈霍,然而沈霍眸色依然很冷,像严冬的风霜一让让她心冷。   可是他说的是那样的干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一百六十六章 获赠解药   微微颔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却转瞬红了眼眶。看到她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隐忍的样子,沈霍到底心软下来,用平和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殿下不肯理会妾身的这些日子,妾身整日都寝食难安,满心都只有殿下。妾身知道如今殿下见了妾身便觉得厌烦……可是妾身心里只有殿下,妾身不能没有殿下。“她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顿时泪如雨下。   见楚和哭,梨辛也红了眼眶,上前直直跪在了地上。“奴婢斗胆为娘娘说一句话。娘娘这段日子思念殿下,夜里时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娘娘整日茶饭不思,身体怎么会撑不住,越发消瘦。娘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奴婢看着都心疼的紧。奴婢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殿下能在意一下娘娘,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奴婢也感激不尽。“   楚和泪如雨下,那奴婢也长跪不起,沈霍再不待见她也难免心软。迟疑了片刻,到底叹了一口气,递过去一张手帕,“别哭了,坐下一起用膳吧。“   楚和受宠若惊,怔怔接过手帕拭了拭眼角,又看了一眼沈霍才缓缓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但说罢这一句话,沈霍却又不怎么理会她了,楚和不免苦恼,却不敢先开口打破僵局。   他端起她做的桂圆羹尝,她满心期待,然而喝完一碗羹他把碗放在桌面上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虽然她知道想要他安然和自己说话大概是不可能了,然而还是有些期许他会因为这桂圆羹夸赞自己。   婢女将午膳端上来了,因为见楚和来,特意又加了一份。总共是两碗饭,六道小菜。但在小菜端上来的时候,楚和却清楚的看到沈霍目光中闪过一丝柔情。   一直到菜都端上来了,沈霍也没有动筷子,楚和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良久,才开口对一旁的婢女说道:“本宫记得,这些菜都是所依喜欢的。“   那婢女自然不知道何所依的喜好,因此哑口无言。所依这个名字听到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楚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沉吟了半晌,指着面前的两样菜对婢女说道:“把这两样菜送到所依那里去吧,这些都是她喜欢的。“   婢女应了一声,找人拿来了饭盒,将还没有动用过的菜收拾了送去何所依那里了。   楚和垂眸,抿了抿唇。这细微的举动落入沈霍眼里,却只剩下了不屑的一瞥。她没有再做任何表情,做任何举动。柔声对沈霍说:“殿下,再不吃凉了就不好了。“   她正说着,沈霍已经夹了菜放进嘴里了。楚和脸色顿时阴晴不定,有些勉强的笑着,也夹了菜放进嘴里。但这菜,她却只觉得苦涩的紧。   他们都吃的很慢,不知道沈霍是不是刻意的,但楚和知道自己是要比平时吃东西慢很多。突然见一个婢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浮萍。浮萍跑到正殿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大声喊着:“殿下,不好了……娘娘,娘娘在吃了殿下送去的东西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却看到沈霍眯了眯眼,竟然倒在了桌上。浮萍赶忙小跑过去,楚和“蹭“地站起了身,却突然感到头重脚轻,一阵恶心。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朝自己靠拢。   她看到浮萍又朝自己跑了过来,听到梨辛锐声叫喊着自己的名字,轰然倒地。   顷刻之间,东宫之中混乱了起来,几些个宫女早已是吓得大叫了起来。唯有浮萍一人尚还保持着理智,朝着一边的宫女匆匆忙忙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传太医!”语罢,望着宫女匆忙离去,这才环顾四周,眼下这沈霍,楚和,何所依纷纷晕倒,倒是不知何故。   帝后闻讯赶来时,太医及徐清鹤已各自至东宫。刹那间宫中人心惶惶,这东宫当中的三位主子,不过用了午膳便纷纷晕倒,众人自是忙的不可开交。   院内来来往往的宫女具是低眉敛目,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眼下不仅太子中毒,就连朝中二位重臣之女,也晕倒不省人事,又有哪个不知事态严重?且此时帝后又皆在东宫,气氛着实是压抑无比。   殿内的空气几多潮湿之感,直闷的让人喘不过气儿来。为着诊治方便,皇后命人抬了软榻来,何所依,沈霍同楚和,此刻具是躺在正殿当中。   不多时,太医同徐清鹤已分别诊治完毕。二人面色皆是不佳,胡太医更是不住的摇头,目中神情倒像是有那么一些失落。   皇后定睛望着二人,见其皆是满面愁容,颇多无奈之色。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上前一步急急问道:“他们如何了?到底是何缘由,怎的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就成了这般模样……”   话音一落,沉寂了片刻过后,方见得胡太医躬身,深叹了一口气,回道:“回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及两位娘娘皆是中毒所致昏迷。微臣也已验过,的确是这饭菜当中被人下了毒。”   皇上闻声,惊讶得睁大了双眼,震惊之余则是愤怒,不禁愤愤道:“中毒?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在宫中下毒!”   皇后此时不慌不乱,思绪亦是格外清除明白,眉头紧蹙在了一起,声音极力维持着平稳,望向了一侧立着沉默不语的徐清鹤,“国师可知这是何种毒,可有医治的法子?”   皇后这么一句问到了紧要的地方,殿上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徐清鹤,敛声屏气静静候着。   徐清鹤见状,沉了声音,缓缓道:“回皇后娘娘,贫道细细查看过太子殿下的症状,却像是西域的断魂毒,此毒毒性巨大,但药性较慢,且无药可解。中毒者往往会日渐消瘦,高烧不退,十日之后便会暴毙身亡。”   徐清鹤如此一番话,话音刚落便引得殿中众人面面相觑,也不顾帝后在场,纷纷低声私语了起来。宫中谁人不知徐清鹤神通广大,如今连他也没了法子,看来这东宫里的三人,是彻彻底底的没救了。   皇后神情恍惚了起来,身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宫女忙搀扶着才未至跌倒,身侧几名宫女具是紧张了起来,生怕皇后也出什么事,“娘娘。”   皇后却是轻轻推开了几人的搀扶,站直了身子,继而行至皇上身侧,声音颤颤带了几分沙哑,“若真如国师所言,那十日之后询儿便……”   言语之间,泪水已然朦胧了双眼。皇上见着她这般,目光望向了榻上的三人,心底哪里不忧虑,只不过现下并无法子,徐清鹤也言说此毒无解。   正思忖间,自殿外匆忙走入一个小太监,规规矩矩行了礼,四平八稳的说道:“皇上,楚太尉和何丞相求见。”眼下自东宫当中三人晕倒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消息自也传到了宫外,楚太尉同何徽本就将自己女儿捧在手心里,如今得了消息哪里能放心的下?   小太监抬眸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皇上,见皇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又说道:“两位大人正在御书房候着,还请皇上尽快过去。”这外臣不得随意出入后宫的规矩,是早就定下来的,故而任是他们再心急如焚,也只能派人打探打探消息,干着急的候着。   皇上闻言,目光稍稍环视四周,想着楚太尉同何徽此刻定着急不已,此事也再无办法,索性先去见见他们。思索罢,皇上一拂袖,眼神当中的神情让人看不明白,大步迈出了殿外。   一恍七日,距毒发之期还有三日不足,宫中众人却仍是一点儿办法也无。整个皇宫内,皆是压抑无比,加之方逢入秋,叶黄凋零之感更是显得毫无生机可言。   太医院内更是各个忙得焦头烂额,殿内充斥着急急翻看书页的声响。眼见着已到了第七日,若是三日内寻不到法子,太子及两位重臣之女一旦毙命,整个太医院都将为其陪葬。   “翻阅了四日古籍,你们可查出来什么法子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各自忙碌的太医齐齐抬起了头,望向了来人,正是太医院院判,胡太医。   胡太医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古籍都翻遍了,记载西域断魂毒的,也才寥寥数语,更别说解药了!”   刘太医这么一句话,更是激起了一众太医的心绪,一时之间怨声载道。整整四日太医院内翻书声不断,大部分人却是连“断魂毒”三个字的影子都未见着。一想到十日之期余下不到三日,众人皆不由得心头打颤,焦头烂额之余哀叹连连。   胡太医见状,再不言语,只深深叹了一口气。大步迈至自己的桌位旁落座,取了一本古籍正欲翻阅,哪知方才翻开书页,眼角余光却瞥见桌角压着一张纸,眉头顿时一蹙,忙拾起那纸,只见上面寥寥二字“解药”。   心下惊诧之际,又望见桌上古籍旁放着一个布包,迫不及待打开之后,见着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千里江山   只见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玄武庄同悬壶堂赠”,不禁一阵唏嘘。   胡太医这般神情,自是引得一旁诸位太医好奇,齐齐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拿起那纸一看,目光顿时望向了胡太医手中的小瓷瓶,个个惊讶不已。   “玄武庄同悬壶堂赠……这悬壶堂可是我朝医圣许寻易的雅居,自医圣归隐山林后,世人虽说都知许寻易居处名‘悬壶堂’,却无一知晓其具体方位。”   说话的是李太医,这李太医是这太医院之中,能力仅次于院判胡太医之人,李太医所说之话众人自是信服。   众人齐齐看向了胡太医手中的瓷瓶,只见胡太医目光深邃,却是有几分喜色,兀自颔首,喃喃说道:“玄武庄又是江湖第一门派,实力不容小觑,皇室贵族向来也要敬上三分,如今竟能寻得许寻易的下落,看来这江湖第一门派,是名副其实啊……”   语罢,也不再去思索这些,“可谓是强强联手,此药定是上乘之物,如今得了解药,咱们太医院也算是保住了一命。当务之急是尽快救治太子及两位娘娘。”   此话一出,众人自是应声,胡太医同李太医,携了解药匆忙望着东宫去了。   帝后得了消息自是速至东宫,方一迈入殿内,便见两位太医立于一侧,榻上三人均已转醒,堪堪起身。   皇后自是欣喜,惊讶不止,忙上前坐至榻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沈霍,眼神当中格外关切,泪水濡湿了眼眶,声音些微颤抖,“询儿,你可算是醒了。国师言说十日毒发,今日已是第七日,若非玄武庄同医圣出手相助,三日后没了你,母后可要怎么活?”   女人家本就易于动容,且此次沈霍可谓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皇后哪能不伤心难过?如今更是泪水直淌,什么也不顾的便将沈霍紧紧抱着。   皇上心中虽也不好受,但眼下沈霍总算是平安无事,他便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解药之事上。接过胡太医奉上的瓷瓶,细看了一番,见着那行小字,眸光一闪,思索许多。   如此惊人的消息,顷刻之间便已在宫中传了开来,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讨论的话题亦通通成了玄武庄与悬壶堂。江湖上的两个风云人物,如今怎的同皇室有了牵扯,又是如何得知宫中一切,及时送了解药来的?   历经此事,何徽同楚太尉险失爱女,自是不肯罢休,皇上遂也下令彻查,却是终究无果,只知下毒之人是个小太监,那小太监七日前便已偷离了宫,满城搜捕也未能抓获。   此事也只能是堪堪结束,宫中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只不过风声如此紧,诸人将心思都埋得越发的深,未敢表露出来一丝半点罢了。   夜幕渐临,宫中四处已亮起了灯盏。   翠意宫中,灯火通明。殿中之人满面愁容,忧虑之色尽显无余,与殿内明晃晃的灯火相映衬着,倒是显得格外憔悴。   宁辛夷低垂着眸子,定定望着手中纸条上所书之句“十日后城郊相见”。此信飞鸽传书而来,显然是林轻远无疑,近几日宫中又传了玄武庄同悬壶堂赠太医院解药之事,着实是让宁辛夷忐忑不安起来。   此次之事,玄武庄既然知晓,也就说明了宫中不乏玄武庄的眼线。若果真如此,自己同吴王府接应下毒一事,莫不是也被林轻远打探得一清二楚?   思及此,宁辛夷只觉呼吸有些困难,眼前亦是有些模糊。转过身上了榻,辗转难眠,满心思想着的都是十日之后该如何面对林轻远。   更何况,前些日子她可是答应了林轻远,要好生照顾何所依的,如今这般事,可叫她如何是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堪堪划破了天际,朝堂之上,却已然是挤满了人的。众臣今日要比以往早上许多,此事从许久之前追溯起来。   前些日子,楚国忽给大周来信,信上头倒是寥寥数语,只言说为感大周天国之威,特派遣   楚国使者来朝进献宝物。   近些日子又被东宫之事扰乱,今日楚国使者到来,皇上及众臣才堪堪着手准备。   因而众位大臣今日才前来这么早,为的是一同前来迎接楚国诸位使者。早朝之时,只见皇上坐在高位之上,众臣和徐清鹤也都在其列。   众人堪堪站定没过了多少时日,就看得远远的有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太监跑过来之后,刚刚站定了没过多长时日,便急急对着皇上禀报道:“皇上,楚国使者来了。”   “楚国使者来了?”皇上眼中闪过了一丝亮色,瞧起来很是欣喜的样子,“宣楚国使者朝见。”   听了这话,小太监又急匆匆的退了下去,“宣楚国使者朝见!”的命令也一层层传了下去,没过了多久,就看的方才那小太监引着一众人等缓缓的走来。   这行人渐渐走近了些,没多久就走到了殿上。为首的一人先行向着皇上行礼。只见他微微一笑,对着皇上说道:“令深谨代表楚国,朝见大周皇帝。”   皇上听着声响定睛看去,只见方才行礼的这人生的剑眉星目,面目竟是极为俊俏的。和他比起来,剩下的几位楚国使者竟然都是显得有几分黯然失色。   可皇上看了这人之后,面上竟是露出来了显而易见的诧异来,只定定看着为首那人,也不言语。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使者皇上竟是认得的。这不是别人,正是楚国世子楚令深。世子即楚王和王后之子,楚国可就只有这么一个世子,将来继承王位的,身份几乎要等同于沈霍,称得上是极为尊贵的了。   向来藩国进贡只派使者前来,此次却是楚国世子亲自前来。这究竟是如何一事,皇上越想越是觉得几分诧异,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遂开口问道:“往日贵国朝见,皆是使者前来。为何今日竟然是世子亲自来了?”   “回皇上的话。”楚令深嘴角微扬,回答道:“往日由使者前来,已然是足够。可此番这宝物非同一般,乃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自然要由臣亲自护送进贡。”   “原来如此。”听着楚令深这话,皇上倒也不疑有他,只略略点了点头,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这样倒是麻烦楚国世子前来跑一趟了。”   “无妨。能为大周献上宝物,是令深的荣幸。还望皇上看到这宝物,不要嫌弃才是。”楚令深略略往后退了一步,向着皇上恭敬说道。   因着他略低着头,是以皇上也并未发觉,楚令深眸间闪过的一丝精光。   他只因为听到了有宝物而来,兀自欣喜的很。皇上在心中暗暗想着:这楚国倒是不错,有了稀世珍宝还想着大周,当真是好得很。   思及此处,皇上面前也就显露出来几分真切的笑意,对着楚令深道:“既然这样,那朕再去推辞反倒显得不妥了。也不知楚国进献的宝物究竟是什么,可否让朕瞧瞧?”   “这宝物本就是要给皇上的,您自然可以随意查看把玩。”楚令深听着皇上所言,眸间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面上却照旧是恭敬的样子,只道,“臣这就叫他们把宝物呈上来。”   说罢,楚令深转过头去看向他身后的使者,略略咳嗽一声,以做示意。使者会意,当即款款走上前来,先是向着皇上恭敬一礼,继而小心从身侧人端着的托盘当中,拿起了一个锦盒。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聚焦到了那锦盒上头。只见那锦盒便是一派的珠壁辉煌,以楚国最好的织锦附在金丝楠木的盒子上头,织锦绣着云状暗纹,阳光投射进来的时候,照在云纹之上,云纹映着阳光闪烁不休,颇有几分华贵之意。更别说其上还镶着金玉点缀其中,可谓是异彩纷呈,叫人瞧了心动不已。   瞧着这锦盒,皇上连同众位大臣都不由得在心底默默想着:“这锦盒便已然是如此珍贵,又不知能被这锦盒承载在里头的东西又该是如此珍贵?”   且这锦盒同旁的锦盒又有些不同。细细长长的,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思及此处,众人不由得对于眼前那还未展开的宝物更加期待几分,皆是看向了那使臣和他手里头的锦盒。   乍一被众人这么瞧着,那使臣倒也并未露怯,面上反而照旧是一片安定的样子,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意思。   只见他缓缓的将那锦盒打开,同时一遍细细说着,同皇上和众臣讲解:“皇上,您看,这就是我们楚国为您所准备的宝物。”   见着那锦盒被打开了,众人的视线都不由得飘了过去,可当看到那锦盒里头究竟是什么的时候,都不由得显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只见那锦盒之中是一个细细长长的卷轴,也不知道里头是字还是画。这卷轴装裱虽精美的很,到底说来也不过是寻常之物。   这字画再怎么稀奇,又能翻出个什么花样来?这样想着,让本对楚国进贡的宝物十分期待的众人,心里头都显出来几分失落,看着那卷轴。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藏玄机   显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没了方才的期待。   那使臣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众人面上神情的变化一般,只兀自唤了另两个个使者过来,同他一起展开卷轴。   众人正奇怪着,不过一副字画,最多两个人便可展开,为何眼下要三个人一起动手?就在众人纷纷诧异不止的时候,那卷轴在三人的动作之下,缓缓展开了。   随着卷轴的缓缓展开,里头的东西也慢慢的显山露水起来。只见里头是一副青绿山水画。按说着青绿山水算是珍贵稀少,可真要论起来,也不是说没有;这幅却大不相同。   众所周知,不同与一般的山水画,青绿山水是以名贵的孔雀石等珠宝作为颜料研磨制成,通常能有一般山水画的三分之一大小,便已然是足够。   这副画又是大不相同。随着三位使者的协助,那幅画徐徐展开,许久都没有停歇。待到彻底展开来看,众人眼睛皆是亮了。   ——那幅画粗略看过去,竟是有十余米之长!这可比寻常的山水画还要长上许多。而另一边,楚令深瞧着众人惊讶的神情,轻笑一声,信步走上前来,对着众人细细解释。   他先是面朝了皇上,笑着说道:“皇上可是觉得这不过是幅寻常山水,有些失望?”   还不等皇上点头或者是摇头,楚令深便当即接着说道:“实则,这画可是倾尽了我楚国之力,用了足足数年的功夫才得这么一副,可谓是比往年楚国进贡来的全部珍宝,都要珍贵一些。”   听到这里,皇上不由得露出来几分惊讶和喜悦参半的神情:“这画竟是如此珍贵?朕方才险些小瞧了它,真是惭愧,惭愧。”   “皇上莫要这么说。”楚令深听了,略略笑着摆了摆手,“这画名叫千里江山图,令深私以为,只有大周这般的泱泱大国才能配得上如此名画,这才特地央了父王许我此次前来。愿陛下拥有这画,也能拥万里江山,享无限锦绣。”   楚令深这一番奉承话,说得恰到好处,又不会让人厌烦,恰恰戳到了皇上的心坎里头。皇上不由得连连扶掌大笑,连声道:“好,好。当真是好得很啊!楚世子当真是有心了。来人呐,赏。”   听着皇上此言,楚令深便也不卑不亢的笑了笑,谢过皇上的赏赐。他谢过之后,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样子,问皇上道:“皇上,您可知道这画里头藏着的故事?”   皇上自是不知道的。闻言只摇了摇头,对这幅画的兴趣又更浓厚了几分。瞧着皇上兴味的表情,楚令深知自己这一番话已然的挑起来了皇上的兴趣,当即微微一笑,同他解释了起来。   “这画说起来,皇上可能还不信。它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反倒是我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所画。”   楚令深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这少年画这副画的时候,刚好十八岁。要我看来,这十八岁,多一分太年幼,老一分太成熟,这十八岁,正是作为一个画师最好的年纪。只有像十八岁少年这般的雄姿英发,才能画出如此的锦绣河山。”   这故事讲的有意思,一下子便挑起了皇上的兴致。他不由得连连点头,又想起来了什么,问楚令深道:“如此人才,倒是难得的很。也不知道这画师现如今身在何方,朕可否有幸得见?若是有幸,便还请楚世子将这画师引上来吧。”   听得皇上问了,楚令深却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对着皇上说道:“若是他在天有灵的话,想必见着皇上同他如此欣赏,定也是开心的。”   楚令深说完,看到皇上颇有几分诧异的神情,轻轻拍了拍脑袋,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情,道:“是臣的不是。千讲万讲,竟然是把最重要的这茬忘了。”   说罢,他又续了一句:“实不相瞒,这画师因着画此'千里江山图'太过于劳心劳力,画完便仙逝了。这幅画竟是成了他的绝世之作。每每思及此处,臣便又感叹又惋惜,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楚令深言辞和神情皆是诚恳的很,皇上听了之后,虽是有些惋惜,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轻轻叹息一声,作罢了。   然经过楚令深这么一说之后,皇上原本对这画的七分喜欢,也成了十成十的欢喜,望着这话是怎么也移不开脚步。他命着小太监将此画挂到了御书房之中,方便每日查看,这才算是满意。   因着皇上得了如此宝物,自是高兴的很,又看着楚令深进退得宜,更是欢喜几分,当即便让楚令深在宫中住上几日,休憩好了再回楚国。   皇上提了,楚令深自然是遵从,于是皇上便命着楚令深暂住清玺宫,当即安排了几位太监宫女前去清玺宫中收拾。   今日上朝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接待楚国使臣,如今楚国使臣也已然接到,众人自是不在朝堂之上再做停留,当即散了朝去。   待到散朝之后,皇上,沈霍,顾之衡便陪同楚令深在御花园散步。因着徐清鹤平时住在观星台,一般下了朝是同皇上在一起的,且这些日子徐清鹤又着实得宠,自然也在其列。   众人散了一会步,皇上瞧着楚令深虽并没有说出来,面上却已然是显出来了几分倦色,便也不再留他,只径自笑着说道:“楚世子前来大周,这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且先回去歇着吧,我们明日再聊。”说罢,皇上便派人送楚令深回清玺宫。   楚令深瞧起来确实是累的狠了的样子,被皇上这么一提,当即也不推辞,只兀自向着众人告辞,回了清玺宫去。   而楚令深走时,趁着众人并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扔了一个纸条在路上。他动作很是隐蔽,众人自然无一发觉,一直关注着楚令深的徐清鹤自然察觉。   瞧着楚令深扔下了纸条,徐清鹤不动声色的眼前一亮。略略思索之后,借故要回观星台,遂同皇上几人告辞。   瞧着徐清鹤告辞,皇上心里头虽然生起了几分遗憾,却也知道徐清鹤神机妙算,回到观星台指不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做,当即也就同意了去,携着剩下几人离开了。   众人方离去,徐清鹤却并未如同皇上所料想的一般,回了观星台去。他静静的站着,看着皇上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待到皇上几人背影逐渐消失后,徐清鹤方才俯下身去,装作整理衣摆的样子,悄悄拾取了纸条。   待到拾取了纸条之后,徐清鹤却并未急着查看,而是紧紧攥着那纸条,面上照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待到走到了无人的地方,徐清鹤这才小心展开了纸条,细细查看。只见纸条上面倒是没写多少字,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写着有要事相议。   “有要事相议?想必,这就是世子此次前来的目的了。”瞧着这字条,徐清鹤在心中默默思索不休,面上显出了几分凝重的神色。   他本就是楚国安插到大周来的奸细,表面上对大周皇帝一派奉承,实则是想要偷偷寻着机会,击垮大周。眼下世子亲临,徐清鹤意识到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思及此,当即也不再犹豫,将那纸条投到了丹药炉之中。瞧着纸条在火焰的吞噬之下渐渐化为了灰烬,徐清鹤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为了避人耳目,徐清鹤在心里头决意好了,待到过了一个时辰,再去前往清玺宫中,以免被旁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在观星台之中耐心等着。待到一个时辰过去,徐清鹤偷偷摸摸独自前往清玺宫,一路上小心谨慎,唯恐被他人发现。   他却不知道的是,“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徐清鹤越是担心,反而越容易被人发现,好巧不巧,发现他行踪的不是别人,正是何所依的贴身侍女,子衿。   子衿本闲来无事,何所依也并未给她吩咐什么差事,便在宫中散步,却猛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这身影自然就是徐清鹤了,只见他颇有几分鬼祟和畏手畏脚的样子,一路之上东张西望,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如此举动,自然引起了子衿的怀疑。此时方下了早朝不久,徐清鹤为何会在此处,且鬼鬼祟祟颇多疑点,莫非……   子衿底心里如此想着,思忖过后,毫不犹豫的尾随着徐清鹤走了下去。   徐清鹤自是不知他被子衿看到,一路尾随的事情,照旧向着清玺宫的方向走去,片刻不加停留。   子衿便悄悄跟着徐清鹤,一路尾随到了清玺宫,这才停住脚步。此时的楚令深已然在清玺宫中住下,故而清玺宫守着的自然都是楚国的人。此时正戒备森严的守在清玺宫门前,片刻不敢松懈。   另一边,徐清鹤一路都没有发觉子衿,只是兀自走着,待到了清玺宫,徐清鹤当即便准备进入清玺宫中。   而子衿瞧着徐清鹤准备入了清玺宫里头,且清玺宫门口守门的侍卫看起来对于徐清鹤都颇为熟稔的样子,心下更是起了几分疑惑。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绝处逢生   这清玺宫中住着的不是楚国世子吗?国师怎的和他们又起了勾连,还是先回去禀报给何所依较为妥当。   思及此处,子衿略略转身,准备回东宫禀报此事,却不想被楚国的侍卫发现。   只见那侍卫原本还在同徐清鹤笑眯眯的说着奉承话:“原来是国师来了。世子早就在里头等候多时了,大人还请快快进来。”   下一秒,那侍卫眼神一厉。此时他面上虽还是一派笑容,可映衬着那阴狠凌厉的神色,自是怎么看都让人心生不安。   徐清鹤正疑惑这侍卫为何露出如此神情,便听得他说:“还请国师稍等片刻。您这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若是不把她除去,只怕您同世子都不能安心。”   侍卫说的有几分隐晦,徐清鹤听了之后,面上微微露出来几分疑惑的神情,一边道:“什么尾巴,我怎的没有看见。”一边转过身去,顺着侍卫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么一看,自然便是看到了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去躲避的子衿。徐清鹤当即就有些愣了。子衿她是识得的,这可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若是子衿回去之后同太子妃说了什么,那自己……徐清鹤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去。   另一边,子衿瞧着徐清鹤和侍卫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时之间都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顿时便慌了手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就在她有些愣神的时候,徐清鹤见事情败露,面上不由得也露出来几分阴狠,衬得原本儒雅的面容也狰狞了几分:“这宫女想要窥探我的秘密?可还嫩了些!”   说罢,他转过头去,当即吩咐着方才发觉子衿身影的侍卫吩咐道:“快去。务必要追上这侍女。断然不能让她把消息传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这里,徐清鹤眼中闪过了一丝历色,是前所未有的阴狠:“若是必要的时候,就把这女子杀了吧。”   侍卫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当即也不再犹豫,径自追了上去,直直冲着子衿所在的方向冲来,丝毫不带犹豫。而他的面上,也全然是凌厉的杀气,让人瞧着心惊不已。   子衿见他们追来,且各个皆是带着几分凌厉的神色,心中并没有好事,当即慌忙跑回了东宫。   她心下慌乱的很,脚下自然也是踉踉跄跄的样子,是怎么走都走不安稳。且子衿再怎么快 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兼之慌乱的很,又能快到哪里去?   楚国的一众侍卫,又各个是训练有素之辈,迈起步子来一个个快的很,没过了多久的距离,子衿和一众楚国侍卫的距离便渐渐缩短。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子衿只听得后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了身边,心里头慌乱的只想要哭出声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子衿却迎面撞上了沈霍。她刚刚撞上人的时候,先是慌乱难言,待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又经不住显出了几分欣喜。   “太子殿下……殿下救救奴婢!”子衿此时就连礼数也顾不得了,紧紧抓着沈霍的衣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用力,“若不是您在此,奴婢只怕是要被乱刀砍死了!”   子衿一向性子虽活泼些,却也从不是不懂礼数之人。瞧着她这般,沈霍当即微微皱了眉头,径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不要慌,且细细同本宫说来。”   沈霍说完这话之后,才意识到有些不妥。方才子衿扑的有些急,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子衿的后头,竟是尾随着数个男子。   打眼望去,只见这些个男子各个魁梧的很,皆是身着着颇带了几分异域风情,其上绣的纹饰叫沈霍一眼就辨认出来,尾随着子衿的这些个人皆是楚国人。   “不对,不仅如此。”沈霍忽又注意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瞳孔一厉。这些人并不只是尾随着子衿这么简单,这其中定然还有旁的蹊跷,底心里默默想着。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人各个魁梧高壮,还因为这些个人面上皆是带着杀意凌然,即便是看到了沈霍,也来不及收回,恰恰好好被沈霍看了个彻底。   瞧着子衿身后这些人如此模样,再看着子衿慌乱的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沈霍隐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且子衿再活泼,也不过只是宫中一介小小宫女,缘何同今日才堪堪来到大周的楚国人起了纠葛?思及此处,沈霍心里头不由得起了几分疑惑,不动声色的将子衿护到了身后,自己则一马当先,略走上前来。   而那些个楚国侍卫见着子衿撞上了一人,先是有些不明白,继而看着子衿被这人护在了身后,都有些愤怒了。   为首的那侍卫首领先是皱着眉头说道:“这人究竟是谁?竟敢阻挠我们的好事?清鹤大人那边可是下过死命令的,定要除掉这个女子。”   他声音不大,沈霍二人自是没有听见,其他的侍卫却是听了一个清楚明白。其中一个侍卫先是眸间闪过了几丝狠历,继而对着那侍卫首领说道:“大哥。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不如……好事成双,索性将这两人一同杀了,也省的麻烦。”   楚国首领性子之中本就带着几分戾气,闻言,自是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想要赞同下来,一旁却有眼见的侍卫先行伸出手来,阻止了他。   乍一被人阻断了话语,那侍卫首领正想要发怒,却听得那边方才拦住他说话的侍卫悠悠开了口去:“大哥。这人可动不得。这可是大周的太子啊!”   那首领本想发怒,待听到这最后一句之后,却是突然愣住了。饶是他平日里头再过胆大妄为,此时听了这话也不敢轻举妄动。此处可是大周的地盘,若是太子出了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人也不必活着离开了。   思及此处,那侍卫面上的戾气当即收敛了不少,略略露出来一副一派温和的模样,率领着身后的一众侍卫,向前走了过去。   “原来是太子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竟无意之间冲撞了您。这是我们的不是了,还望太子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们几个的错误。”待走到沈霍面前的时候,那首领面上迅速换出来一副谄媚的神情,对着沈霍说道。   沈霍闻言,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继而这才露出来略带几分冷漠和疑惑参半的神情,道:“你们又是何人?这女子可是本宫宫里头的宫女,何故要被你们如此纠缠?”   “原来是太子您宫中的宫女。”那头领此时虽然心知肚明,看着沈霍,却照旧是拍了拍脑袋,故意做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说罢,那侍卫首领也不管沈霍理不理他,只自顾自的说道:“我们瞧见这宫女站在清玺宫中许久,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便想要上去询问。谁知道这宫女一见了我们追来,径自就跑,这才有了眼下这么一桩事情。既然她是您的人,那定然是我们唐突了,我们这就走。”   那侍卫首领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沈霍自然也不再好去追究,只径自说道:“如此去,想必此事便是误会了。这样吧,这宫女本宫带回去严加管教,还请诸位楚国来宾莫要介意。”   他都这么说了,一众楚国侍卫自是点了点头,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在此处多加耽搁,纷纷向着沈霍告别,径自离开了。   而沈霍打发走了楚国侍卫,看着子衿仍有些惊魂未定,且此处并不适宜多说什么,当即将子衿带入了殿内。   待入了殿内之后,沈霍便看着子衿的方向径自问道:“子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楚国侍卫同本宫说的话,本宫是半个字也不信。你便同本宫说说吧。”   绝处逢生,乍一遭遇如此大起大落,子衿自然是想要同人倾诉一番的。子衿当即对着沈霍悉数说出,连细枝末节也未曾放过。   子衿在一旁讲着,沈霍便安静着默默听得。待听到有关徐清鹤的情节之时,他先是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说什么。等到子衿说完之后,沈霍这才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说,国师一看到你便脸色大变,继而不知同那些个楚国侍卫说了些什么,他们便开始追你?”沈霍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了一个死结,看着子衿问道。   子衿点了点头,示意正是如此。看着子衿的神情,沈霍眉头的结是再也打不开了,紧紧皱在了一起,片刻不曾分离。   “如此看来,那国师说不准有着什么蹊跷。”思及此处,沈霍登时就有些怀疑徐清鹤的身份,当即也不在犹豫了,让子衿去请何所依过来正殿商议此事。   子衿此时也缓过劲来,听到了沈霍的吩咐,自然是丝毫不加停歇。登时先去唤了何所依前来。   何所依得知后,秀眉紧紧蹙了起来,对着子衿低低道了一句:“你且随着我一同前去太子殿下宫中。”说罢,便一马当先的走上前去,目标直直指向沈霍所在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章 刻意隐瞒   看着何所依颇为匆忙的样子,子衿自然也是不敢耽搁的,忙亦步亦趋的随着何所依回到了沈霍宫中。   待到了沈霍宫中,两人相见之后,因着事态匆忙,方才子衿只是粗略同何所依说了几句。现如今自是细细同她诉说而来。   何所依听了,先是低头略略沉吟了片刻,这才复又抬起头来,看着沈霍,同他提及子衿安全一事:“子衿既是被国师如此追杀,连在皇宫之中都敢如此,想必是无意间触到了国师的什么秘密。既然这样,子衿的安全许会有些收到威胁。”   说到这里,何所依的面上显而易见的露出来几分担心和忧虑之色来。子衿是她的贴身侍女,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两人早已是超越了主仆的情意。若能求得一个子衿安好无恙,自是再好不过了。   听着何所依提及此事,沈霍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本宫倒是忘了这么一茬了。眼下国师想必已然盯上了子衿,不知要用什么办法才可使他不再去追着子衿?”   此事须得细细商量,三人的神情骤然都严肃了几分,针对此事细细叹了许久,这才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三人决定,明天在御花园演一出戏,以瞒过徐清鹤 ,稳住他。   这出戏自然也是极其简单的。只需要子衿假死一番,瞒过徐清鹤便好。此事说来容易,实施起来却是有不少细节须得注意。针对此间细节,几人又是细细叹了一番。   与此同时,一众楚国侍卫被沈霍打发走后,自是不再别处停留,当即回了清玺宫禀报。只见他们径自回了宫中后,对着楚令深细细说了此事。   此时徐清鹤自然也在清玺宫中,正和楚令深一同坐在,等着楚国侍卫一众的消息。待到听了他们所禀报的消息之后,徐清鹤和楚令深自然是忧虑不已,想着定要除去子衿不可。   “若要让这宫女贸然把消息传了出去,只怕我们的宏图大展也要泡汤了。”徐清鹤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直锤的其中东西皆是震荡不已,足见他的忧虑和怒气。   “算了。此时同你不小心谨慎也有着一定的关系,休要再多说什么了。”楚令深听着徐清鹤所言倒只是皱了皱眉头,“眼下我们快些寻个机会除去她也就是了。莫再去想此事,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同你谈的。”   楚令深一向是不开玩笑的,他所说的要事,定然是极其重要。徐清鹤闻言也不再去想子衿一事,只安静坐好,听着楚令深细细到来。   二人谈起了正事,楚令深看着徐清鹤,道:“此番前来,并非是同大周皇帝说的那般,宝物贵重须得由我亲自来押送。那宝物再贵重,也不至于要我亲自护送。”   “那世子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闻言,徐清鹤面上略先出来几分惊讶,径自问向楚令深道。   楚令深本就要讲,徐清鹤这般问了,自是更为直接的讲了出来:“我此次前来,其实是父王病重。眼下楚国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已生动乱。若我不加紧着些动作,只怕楚国就要四分五裂了。”   听了这话,徐清鹤面上的神情又是惊讶又是不安,看着楚令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徐清鹤呆在大周也有了一些时日,楚国的许多消息,都不能及时的接受到。没想到楚国眼下的形式竟是严峻成这般,徐清鹤眸间是焦虑当即就有些掩藏不住的意思。   瞧着徐清鹤如此神情,楚令深自是微微安下心来。他看着徐清鹤,道:“清鹤,我有话同你说。你且借机偷偷回楚国,帮我稳固朝野,待到楚国稳定了下来,再回来暗中埋伏也不迟。”   他既这么说了,徐清鹤自是当即点头应了下来:“好。”应完之后,他又不由得露出来几分莫名的神色,问楚令深道:“只是……世子,楚王身子一向康健,怎的会突然这般?”   “其间种种缘由,在此处一时半会是说不清楚的。”听了徐清鹤所问,楚令深神色当即就显出来几分黯然,只道,“待你回去之后我们再细细说此事。”   对于楚王病重一事,徐清鹤自惊讶不已,楚王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重?可楚令深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问下去,只答应了答应楚令深,一个月之内会设计好一帆谋划,偷偷回楚国。   此时楚令深正是急需用人之际, 听了徐清鹤答应他会回来的消息,自然欣喜不已,又同徐清鹤道:“清鹤,眼下天色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做详谈。”   徐清鹤闻言点了点头,倒也不再耽搁,当即从清玺宫中离去,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观星台中。   两边皆是定下来了许多计谋,时间也就在这其中一点点的流逝过去,斗转星移,很快便又是一日光阴匆匆而过。   次日,下了早朝之后,皇上和徐清鹤,陪同楚令深在御花园游玩。三人相携着信步而行,倒也没有什么你的确,只见着哪处的景好看些,便到哪处去。   就这样一路闲散前行着,见到了沿途的不少好风景。如此,三人的兴致自然是越发高了几分。正走到荷花池的时候,事情却忽然发生了变故。   只见眼前本该是一片大好景色,却突然见到荷花池旁有一女子,脚站在荷花池摇摇欲坠的样子,看起来正欲跳河自尽的样子。   皇上见着这情景,当即皱了眉头,向着一旁跟随的侍卫吩咐道:“还不快些前去救她?先把这女子救下,再去问她为何会在这河边想要自尽?”   听着皇上的吩咐,侍卫自然不敢耽搁,忙上前相救。而那女子原本背对着几人而立,是以看不清面容,待几位侍卫将那女子救下扶起来的时候,那女子转过头来,几人却皆是有些惊了。   楚令深初来乍到,自然不认识这女子,自是没什么所谓;皇上和徐清鹤却都识得眼前这女子——正是太子妃何所依的贴身宫女,子衿。   子衿怎的会出现在这荷花池旁边,且露出如此想要轻生的念头?还没等皇上问及缘由,子衿便先是哭着开了口去。   此时的她满面泪痕,衬在一张小脸之上,倒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意思,瞧起来怪让人心疼的。   只听着子衿一边哭着,一边说道:“皇上,您能救下奴婢,奴婢心里头感念您的恩德。可您还是莫要拦着奴婢了,就让奴婢去死吧!”   说罢,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就听得子衿接着说道:“昨夜宫外头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家母病逝了。奴婢乍一得知母亲病逝,顿时就觉得心里头没了什么盼头。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在宫中又无依无靠,受尽苦累,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些!”   她这一番话说下去,是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近露出来嘶吼的样子。子衿说罢,就有想要往下跳去,几个侍卫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拦了下来。   看着子衿如此激动悲伤的样子,徐清鹤眼中却划过了几丝怀疑。不是他心狠,着实是此事也有些太过巧了。昨日子衿堪堪发觉了自己的踪迹,今日便传来了她母亲病逝的消息,如此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蹊跷的。   思及此处,徐清鹤是越想越觉得有些怀疑,看着子衿,自然一直警惕着。而子衿今日这场大戏本就不是做给皇上二人看的,只为了徐清鹤一人,自是一直紧紧暗中观察着徐清鹤。   徐清鹤露出来几分怀疑和警惕的神色,子衿见状,心知不宜再耽搁了,迅速拔出了侍卫的佩剑去。   这一变故来的太过于突然,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侍卫自然也毫无所察,纵使他平日里头再警惕,也不会对着一个刚被他救下来的女子设防。   如此,这配剑竟然是轻轻松松就被子衿拔了出来。而子衿手里头握着剑柄,却忽然想到了昨日沈霍所说的一番话来。   那还是昨日商议之时。只听得沈霍说道:“本宫也算是略懂皮毛医术的。肋下三寸,不足致命,刺下去肉眼所见的效果却如同刺入心脏无异。子衿,你明日且用些心演这么一出戏,以打消国师的顾虑,也好保命。”   沈霍的话语犹还在耳边回荡。此事子衿相信他是不会骗自己的,当即也不再犹豫,心里头默默估算着肋下三寸的位置。   面上照旧是哀凄的神色,只道:“母亲,女儿在您生前时没能好好尽孝,是女儿的不对。您且在黄泉路上等些功夫,女儿这便下来陪您了!”说罢,那剑已然是直直的刺入了子衿的身体里头,恰好是肋下三寸的位置。   饶是作假,这乍一刺入身体里头自然不是可以玩笑的事情。子衿只觉得剑刺入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剧痛,当即便支撑不住,缓缓倒在地上。此时她刺出的伤口也流出血来,瞧起来颇有几分可怖。   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侍卫还未来得及阻拦,子衿便已倒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间暗访   随后侍卫轻轻试探,发觉子衿已然是止了呼吸,这下便是想救也救不了了。皇上看着,自然露出来几分惋惜的神色。   而徐清鹤见状,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虽不能露出欣喜的神色,可面上的紧张已然是缓和不少。瞧着子衿默然倒地的样子,他顿时感觉后患已除,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在这个当口,另一边却忽的传来了几分声响。几人寻着声响定睛看去,却是何所依来了。   只见何所依一路步履匆匆的样子,径自赶来了御花园。见着几人,她先是匆匆行了一礼,继而便急忙说道:“父皇,您可有看见子衿?方才我看子衿心情颇有几分激动的跑了出来,觉得不大对劲,这才寻了过来。”   瞧着何所依如此急切的神情,皇上有些心有不忍,却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早知道也算是一件好事。便默默指了指一旁,子衿倒地的位置。   何所依顺着皇上的指引看了过去,看到了子衿倒地的样子,先是愣怔,继而喃喃说道:“我本以为她不过是心情不好前来散散心,却没想到她竟然自尽了……”说道这里,何所依一阵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了。   她对着子衿静默倒地的“尸体”,自然一阵伤心,怎么也止息不住。可碍着楚国众人在场,这样的场景总是不太好,皇上在心中略略思索了片刻,便带着一群人先行离开了。   待到众人走后,何所依面上的哀凄之色倒是一扫而空,迅速整理了一下心绪,只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子衿总归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能让她就这般停在这里,我这就接她回去。”   说罢,何所依和浮萍也不耽搁,急忙把子衿抬回了东偏殿。几个太监瞧着何所依方才的哀凄之色不似作假,心中自然不忍,便也都由着何所依去了。   待到抬到了东偏殿之后,何所依这才露出来真真切切的焦急来,忙唤了人前来为子衿医治。   因着此事事关重大,自然是不能宣太医,故而昨夜何所依便连夜从宫外,找了名医入宫,暗地里头藏在东宫内。   名医得了何所依的吩咐,自是急匆匆赶了过来,对着子衿好一番医治。子衿方才的一番神色自然也是装的,只那痛苦是真切的。待看到了现在处于安全的地方,子衿自睁开了眼来,安静任由医治。   伤口并不深,子衿并无大碍。何所依和浮萍却心疼不已,看着那伤口,心中默默想着:总归是让子衿受了伤。   瞧着二人这般神情,子衿倒是微微笑了,宽慰二人说她这么一受伤,不仅保住了命,顾全了东宫,还让沈霍发现了徐清鹤的真实身份,也算值得。   见着子衿如此顾全大局的样子,何所依心里头又是感动,心疼却也添了几分。她略一思索,便从名医手里头接过了伤药,给子衿涂抹起来。   乍一遭遇如此待遇,子衿自然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样子,忙想拒绝,却是被何所依笑着阻止了。望着何所依这般模样,子衿便也不好坚持,只同何所依和浮萍略略闲聊几句,压住伤口的疼痛。   何所依对子衿自是心疼的很,不仅亲自为她上药,还温柔小意,连连安慰了一番。她如何心疼自是不提,却说那边,徐清鹤一颗心已然彻底安定了下来。   他是随着皇上一同归去的。饶是已然远离了此间,经过这么一档子事情,众人继续散步的兴致亦是消减不少,略闲逛一番,便是相继散去了。   待到众人散去之后,徐清鹤独身一人回到了观星台里头,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面上的欣喜之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今日之事,瞧起来虽是有些碰巧,可发觉他秘密的那宫女早已然是香消玉殒,死人不会说话,他的秘密也可以稳妥埋藏其中,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思及此处,徐清鹤是越想越觉得几分放心,心中自然安定下来。眼下最大的威胁也没了,他想了想,亦是不在观星台停留,见着夜间人影稀少,想着不如趁着这机会,前去清玺宫中寻楚令深,细细商议一番才是。   他心中决定好了,自然是不加犹豫,匆匆忙出了观星台,径自往清玺宫的方向去了。观星台和清玺宫离得不远,徐清鹤没用了多长时间便到了。   结果也正如同他所预料的一般,因着此间正是夜晚,沿途走来,竟是一个人都未曾遇到。大大给徐清鹤开了方便之门。   他不知道的是,沈霍对他有所怀疑,早就派了人暗中跟踪。若徐清鹤安生待到观星台中倒也无事,可他偏偏出了门去。   被安排着跟踪徐清鹤的人,瞧见他的动静,登时眼前一亮。忙小心隐蔽好了身形,直尾随着徐清鹤直到了清玺宫门口,这才堪堪停了脚步。   暗卫亲眼看着徐清鹤入了清玺宫去,心下默默记住,亦是不在此间多做停留,迅速回了东宫去,禀报给沈霍。   “你是说,你亲眼见着国师入了清玺宫去,没有半刻停留?”沈霍坐在高位,手指下意识的反复叩着桌子,发出咚咚的响声。   暗卫眉头紧紧皱着,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去。听着沈霍的问话,那人连忙毕恭毕敬低了头去,先是向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这才斟酌着说。   “千真万确。小的一路跟着国师,从观星台直到了清玺宫去,国师步伐瞧起来很是坚定的意思,片刻不曾停留。”   “好,本宫知道了。”沈霍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停住了叩击,又猛地收紧,“你且退下吧。这些日子紧紧盯着国师,若有什么异动,立刻回来禀报与本宫。”   闻言,那侍卫又是行了一礼,这才匆匆退下。徒留沈霍独自坐在宫中,想着方才那侍卫所言,心中思索不休。   这侍卫已然是跟了他许久,断然不会凭空编造。且子衿也曾说过国师有问题……思及此处,沈霍的眉头蹙的更紧,越发警惕起徐清鹤来。且沈霍亦是暗暗确定了,徐清鹤与楚国定然是有关系的。   他心下思索万千,面前却是不动声色。只吩咐了要那侍卫小心盯着,其他的却是再也不说什么了。   而那侍卫近来一直小心盯着徐清鹤,可徐清鹤自从那日晚间去了一次清玺宫中,有几分异动,之后竟是安分的很,再无其他的动作。   时间就在这其中一点点的流逝过去,很快便到了两日之后。这两日后,便是楚国众人回国的日子。   楚国众人回国,皇上及众臣自然是要相送的。皇上和沈霍为首,引着群臣,直把楚国的马车送到了城门口去,这才停息了脚步。   “好了,就到这里吧。这些日子呆在大周,我十分开心,多谢皇上的热情款待。”行至城门口后,楚令深翻身下马,向着皇上深深行了一礼,恭敬说道。   皇上闻言,也不去推辞,只略略颔首,道:“楚世子远道而来,朕岂有不款待的道理?还望楚世子往后多多来我大周,两国永结同好,莫要轻负。”   “这话倒是言重了。大周天威深重,楚国若能得一丝垂怜已然是欣喜不已,若能永结同好,自是再好不过。”楚令深爽朗笑笑,又是向着皇上行了一礼。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些许时间,这才告别。楚令深潇洒翻身上马,身姿瞧起来格外的飒爽。转头的一霎那,楚令深不动声色的向皇上身后左侧的方向看了过去。   皇上身后左侧的位置,自是徐清鹤所在。看着楚令深看着他,徐清鹤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示意叫楚令深放心。   见着徐清鹤的神情,楚令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也不再耽搁,骑上了马,以一马当先的姿态往前而去,引着楚国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出于礼节,楚令深一行人离开之后,皇上却并未着急离开。待到楚国众人的身影渐渐远的看不见了,他这才收回了目光,率领着群臣离开了。   送走楚国众人之后,时间已然是不早。皇上一众人也都疲的紧了,待回到京城之后,皇上一声令下,众人也就各自四散,回去歇息了。   次日,徐清鹤早早便起了身来。他眸间闪过几丝算计,兀自思索了许久,这才定下了计谋。   徐清鹤安静在观星台中等着,直到了正午是分,这才有所动作。正午时,徐清鹤独身去了御书房,求见皇上。   眼下徐清鹤正颇受皇上信任宠爱,在御书房门口守着的小太监望见国师来了,忙匆匆行礼,道:“国师可是要去见皇上?”   “嗯。”徐清鹤微微颔首,“贫道找皇上有话要说。劳烦公公前去通报一声,自是感激不尽。”   小太监哪里担得起这个?闻言忙又恭恭敬敬对着徐清鹤行了一礼,只言:“国师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才了。还请国师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前去向皇上通报一番。”   说罢,小太监也不敢去看徐清鹤,只低着头,一溜烟的向着御书房里头跑了过去,将徐清鹤前来一事细细禀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中疑惑   皇上听闻徐清鹤前来,自是欢喜,忙叫小太监出去,迎徐清鹤回来。小太监当即又匆匆出了御书房去。   他一路步履匆匆,生怕徐清鹤等急了,会不高兴。直到走到门口望见徐清鹤入以往一般平和安定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迎了徐清鹤进去。   待到徐清鹤进去之后,也不同皇上扯其他的事情,只言说:“皇上,贫道夜观天象,发觉东南星位偏移,想必近日东南方有大事要生。”   “什么大事?”听了徐清鹤所言,皇上紧紧锁住了眉头,径自问道,“可会对我大周国运有影响?”   徐清鹤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当即露出来几分犹豫不决的神色,只道:“目前还不大清楚。贫道必须独自前往,行走观测一番,这才能有定论。”   他言语瞧起来很是诚恳的样子,眸色也着实恳切。加之皇上向来是宠信徐清鹤的,听了他这话,皇上也并未怀疑,自然应允。   见着皇上应允,徐清鹤面上的欣喜之色登时就藏不住了。他忧心楚令深眼下的处境,正急着想要归国。   本以为这么说皇上还要犹豫几分,没想到皇上竟如此痛快的同意了。这倒是正中了徐清鹤下怀,他连连同皇上道谢,神色更为诚恳几分。   瞧着他这般神情,皇上还私以为是徐清鹤对大周如此尽心尽力,自然亦是感动不已。忙吩咐下去,许了徐清鹤数到赏赐,又同他连聊了一阵子,这才放徐清鹤走。   因着徐清鹤言辞瞧起来极为急切的样子,皇上也隐隐忧心,唯恐此事对大周有所影响,当即许了下去,要徐清鹤明日便离开大周,往东南方而去。   宫中消息传播自然是快的很,没过了多久,国师不日便要离开大周,前去东南方查看星象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他人听到这消息,顶多心里头想几分:“国师当真是劳心劳力。”也就罢了。东宫那厢听了消息之后却是暗暗皱了眉头。   沈霍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不由得就闪过了几丝怀疑。他去寻了何所依,同何所依细细商议。当然,沈霍也将自己的怀疑一并同何所依说了。   何所依听了之后,先是皱了皱眉头,眸间闪过了几丝思索,继而这才说道:“楚国的人昨日才堪堪离开,徐清鹤今日就急急忙忙的说要南下,这其中肯定有所牵扯。”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闻言,沈霍当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说不准会借着这个机会去寻楚国世子。我们可要前去查探几番?”   沈霍提的建议合情合理的很,何所依自是点头应了。二人当即决定,派人继续跟踪徐清鹤,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南下。   因着楚国在大周的东边,而徐清鹤言明的星象则是在东南方向,虽只一字之差去,离开京城后所前去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故而届时只要瞧着他究竟向着那边去了,自然可彻底查出端倪。   沈霍两人的这一番谋划,徐清鹤自是一无所知,也顾不得去管东宫的动向。   这些日子,他心念着楚令深的处境,便是焦急的紧了。生怕楚令深在楚国出了什么意外,不能稳定朝野。   心里头焦急,此时徐清鹤也顾不得再去掩饰什么。好不容易熬过一晚后,他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急忙离宫,径直策马往着东边去了。   徐清鹤一路步履匆匆,因此也并未发觉,身后竟是有人跟踪的。这人一路尾随着徐清鹤,直直看着他出了城门口,向着远方而去。   待着徐清鹤策马走远,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侍卫这才收回了眸光,径自回到了宫中去了。一回到宫中,这侍卫便把自己的所见所得皆同两人禀报了。   沈霍和何所依知晓后,先是愣了,继而互相对望一眼,眸间皆是闪过几丝了然。沈霍率先开口道:“看来,我们的猜测着实没错了。”   听着沈霍所言,何所依亦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瞧起来很是有默契的样子。   在一旁禀报的侍卫或许不大清楚,他们二人可是心知肚明。看了看对方的眼神,沈霍二人便知道,彼此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经过此事,两人算是进一步确定了,这所谓“国师”的身份。他表面上贵为大周的国师,实则的的确确是楚国的细作。   这些天徐清鹤已然露出了马脚,是以两人对这个结果倒不算是怎么意外。只是何所依脑中灵光一现,忽的又想起来徐清鹤与吴王府的牵扯。   因着事关重要,若是被旁人贸然听了去,指不定会出什么蹊跷。思及此处,何所依不由得先是挥手遣退了沈霍宫中众人,霎时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沈霍和何所依两个。   瞧着众人都走空了,何所依这才略略放下心来,看着沈霍说道:“太子殿下。妾身忽的想起来一事,觉得有必要同您说说。”   “什么事情?所依且但说无妨。”沈霍略略挑起来一边眉毛,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问何所依道。   “这国师,当初可是吴王府推荐他入宫的。眼下国师的身份已然明了,确凿是楚国的细作。那吴王殿下会不会也……”   剩下的话,何所依并没有说完,沈霍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徐清鹤是顾之衡亲自引荐入宫的,徐清鹤又同楚国有着深刻的牵扯。   思及此处,二人不由得怀疑起了顾之衡是否表面上似乎同楚国毫无牵连,实则早已与楚国串通一气。   有关家国大事,自是容不得半分耽搁。沈霍遂着手暗中调查此事。只不过面上照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不叫旁人察觉分毫。   可即便是顾之衡同楚国有了勾连,这一时半会的,又哪里能查的清楚?到了沈霍同何所依用膳时,事情仍旧没有丝毫进展。   看着事情没有丝毫进展的样子,沈霍禁不住就有了几分愁眉不展的意思。“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说的大抵便是沈霍此间心境了。   瞧着沈霍愁眉不展的样子,何所依自也是几分忧心几分惆怅。她在脑中细细回忆着,突然想起来了上次宁辛夷一大早来了东偏殿,莫名其妙的要自己小心提防徐清鹤。   那时只觉不明所以,一个后宫妃嫔,一个太子正妃,无论如何也不该有交集的。为何她会来刻意提醒自己?何所依细细想了想,顿觉得现在看来,说不定正是宁辛夷知道些什么。   她心间想好了,便看向了沈霍的方向,直言道:“太子殿下,妾身忽的又想起来一事。不知您对宁贵人可有几分印象?”   “宁贵人?”沈霍捏了捏眉心,细细回忆了一番,“可是这些日子颇得父皇恩宠的那个妃嫔?宫里头人来人往的太过频繁,本宫记不大清了。”   “正是此女。”何所依微微笑了笑,认同了沈霍的话,“太子殿下您没记错。还记得我同您说过那事吗?”   说罢,何所依怕沈霍对此事记忆不大清楚了,便将那日宁辛夷一大早来到东偏殿,同自己细细叮嘱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何所依还说出来自己的分析:“妾身同宁贵人素不相识,缘何她会同妾身说这些?现在看来,定是宁贵人知道些端倪的。不如我们前去问问,说不准能得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如此倒是甚好。”沈霍的眼睛微微亮了,“本宫倒是忘了这么一茬。若能从宁贵人处得到什么消息,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两人相视一笑,眸间皆起了几分雀跃,皆是格外的欣喜。想着说不准便能得知顾之衡究竟同楚国有没有勾连,两人都生出来几分由衷的期待。   随后二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商议过后,何所依决定不再耽搁。趁着此时天色还算不错,便略整理了一番,前往翠意宫拜访宁贵人。   自然,何所依此行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称是拜访,实则想解开心中的疑惑,借机从宁辛夷嘴里头套出来些话去。   两个女子相见,自是比沈霍前去寻宁辛夷方便不少。是以沈霍亦是不扭捏,当即应允下来,叫何所依前去了。   于是何所依唤着浮萍前来细细替她整理好了着装,待整理的差不多的,便径自想着宁辛夷所在——翠意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分花抚柳,端的平白生出来几分风流韵致。此时正是大好风华,御花园里头花开的正艳的很。姹紫嫣红一片,叫何所依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她面色缓和了不少,想着不定便能解开疑惑,步履却照旧是匆匆,一路携着浮萍径自往着翠意宫去了。   方至翠意宫,两人却猛然遭遇了意外。只见何所依微微上前一步,看着守在宫门口的宫女,道:“本宫且问你,你家主子可在?”   宫女自是识得何所依,听了她这话,先是恭敬行了一礼,继而面上显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太子妃,这可当真是不大凑巧……我家主子一刻钟前刚刚出宫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恍如一梦   “宁贵人出宫去了?”何所依闻言,皱了皱眉头,“她可有说她出宫是为了何事,多会回来?”   “您这不就是在为难奴婢了么。”宫女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主子的事情,奴婢区区一介宫女,又哪里敢去多问?只知道贵人出了宫去,旁的具体却是半分不晓了。”   宫女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一直细细盯着她面上的神色。只见宫女面上一派为难,神色倒不似作假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不清楚了。   瞧着她这般,何所依心里头生出来几分无奈,却也不好为难眼前这小小的守门宫女,又想着若在翠意宫里头等宁辛夷,不仅是于礼不合,且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乃是千万分的不妥当。   思及此处,何所依只好无奈看向了供暖前,说道:“既然这样,那本宫便先回去了。待到宁贵人回来,还望劳烦通报一声,本宫再来一趟就是了。”   何所依这话说的和和气气,小宫女听了,忙点了点头,应下来何所依的话,见着她再三保证了若宁辛夷一回来,便即刻禀报,何所依这才放下心去,带着浮萍回去了。   来的时候满心欢喜,归去却落得一身尘埃。饶是何所依面上没有显露,也并未多说什么,可眸间的难过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浮萍察言观色,自是看到了何所依眸间的失落,当即轻轻开了口去,安抚何所依道:“太子妃可是因着没见到宁贵人而伤心失落?”   何所依闻言愣了愣,这才勉强笑了一下,回答浮萍道:“正是。本以为此次前来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不料却扑了个空,本宫心中确实有些失落。”   见她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浮萍的一颗心反倒是落了地去。她最怕的便是何所依将满腔心思皆是埋到心里头不愿吐露。眼下她能说出来,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太子妃且先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俗语您大抵是听过的。慢慢来,事情总能得来一个好的结果。”   何所依细细听着浮萍所言,神色极为认真,丝毫都没有放过。她仔细听完,眸间闪过了一丝释然:“浮萍,你说的对,是本宫心急了。”   她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本宫总想着今日便可将这些个烦心事请都解决了去。可这些事情哪个是好解决的?都需慢慢前来,徐徐图之。本宫若心里头稳下来,便也不会这般急躁了。”   瞧着何所依一副想通了的样子,说出的话也都句句在理。浮萍眸间不由得闪过了几丝欣慰,笑着说道:“您能这样想,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也免得奴婢担心您。”   两人相视一笑,心情皆是好上了不少。瞧着天色,何所依心中也没有了方才的阴霾,两人一路闲谈着,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马车徐徐出了宫外,车外喧闹声渐渐清晰。宁辛夷轻吁一口气,抬手掀开了帘子,目光自车窗探了出去。虽已入秋,天气渐凉,西京仍不失帝都常态,街市上仍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松手垂了帘子,宁辛夷兀的思索起林轻远来,十日之期便是今日。出宫前还未曾这般忧虑,眼下马车入了城中,往着城外驶去,方让她感到无措。   宁辛夷坐在车中犹犹豫豫间,丝毫未发觉时间流逝, 更因着马车驶得极快,不过一刻钟,马车已出了城门。   耳畔的喧闹之声消逝,只剩下马车行驶的声音。城外道路自是颠簸,马车碾过几块碎石,不由得一下震荡。宁辛夷身形一晃,这才回过了神儿来,堪堪探出了车窗外,见已将至竹林,扬了声音道:“停下。”   车夫应声勒了缰绳,马车徐徐停下。欣儿忙上前掀开了车帘,搀扶着宁辛夷下了车。   四下望了望,欣儿同车夫叮嘱在此候着,复又行至宁辛夷身侧,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抬脚往着一侧竹林内去了。   走了一段路,欣儿回过头细细望了望,才朝着身侧宁辛夷开口道:“贵人此行,可是赴十日之约?”   流水之声渐渐接近,宁辛夷听着欣儿的问话,方淡淡点了点头。抬眸望向前方,却发现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影,细细一看,此人正是林轻远。   宁辛夷不由得心下一顿,眉心微低,面上显现出了些许愁容。袖子中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紧,淡淡扫了一眼身侧的欣儿,随即抬脚款款朝着前面走去。   行至林轻远身后,林轻远显然已经发觉自己过来,却是并不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负手而立的背影,着实是让人觉得些许寒意。   轻吸了一口气之后,宁辛夷终是上前一步,至林轻远身侧,恭谨垂眸福了一福,“辛夷见过庄主,不知庄主约辛夷至此有何事?”   林轻远听着宁辛夷的声音,心下却是不大欢喜。微微侧过身子,目光投向了宁辛夷,眉梢蕴了丝冷,言语之间隐约透出些许严厉,“毒是你下的?”   林轻远话音刚落,宁辛夷便一下子跪了下来。虽说前来此处之前,她就已经想过此事,但此刻林轻远发问,倒的的确确是让她有些无措和前所未有的慌乱。   身后立着的欣儿见状,自是恭恭敬敬跟着跪下。目光不经意似的抬眸瞥了一眼林轻远,心中思忖许多。   只听得宁辛夷有些颤颤沙哑的声音,倒像是纠结了许久一般,“庄主,毒的确是辛夷下的,但……”宁辛夷脑海当中一番思索,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细想一番,自己的父母还尚在顾之衡手中,如果这个时候将此事告知与林轻远,若是被顾之衡和何暖凉发觉,后果也不知会怎样。   林轻远定定的望着眼前人儿,眉头亦是微微一蹙。其实这十日里,自己早就命人,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查了个一清二楚,连同宁辛夷与吴王府的关系,也打探得一清二楚。   微微侧过了身子,林轻远也不打算先告知她,只是冷冷的又问道:“怎的?”   宁辛夷本还在愣神当中,突然听到林轻远又发问,抿了抿唇,面上显现出了些许难色,着实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思忖了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林轻远在他心中本就是重中之重,自是不愿意什么事瞒着他,缓缓开口道:“毒确实是辛夷下的,辛夷知道太子妃是庄主心仪的女子,辛夷本也答应了庄主,会好生照顾着太子妃。”   顿了顿,既已说及此处,宁辛夷倒像是释然了一般,轻呼了一口气之后,继续又说道:“辛夷不愿再瞒着庄主。其实辛夷之所以入宫,便是因为吴王顾之衡,现如今辛夷的父母尚还在吴王手中,实在是没了办法……”   宁辛夷一边说着,泪水已经濡湿了眼眶,声音也是越发的颤抖起来。正伤心垂泪间,却被林轻远扶了起来,心下不解抬眸对上了林轻远的目光,却见他眸中几分温柔,丝毫没了方才的严厉清冷。   两行清泪顿时落了下来,宁辛夷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开口道:“辛夷未能保护好太子妃,还帮着别人加害于她,庄主……不怪辛夷吗?”   这一幕自是被一旁的欣儿尽收眼底。这些日子以来,对于眼前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有了些许了解,只是未曾想到,宁辛夷竟然对林轻远如此深情。   近些日子在宫中,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得出来,宁辛夷心中是有林轻远的,且将其看得很重。出乎意料的则是宁辛夷竟心甘情愿保护林轻远喜欢的人。   正想着,耳畔便又传来了林轻远的声音,“怪你做什么,你父母在吴王手中,你也是身不由己。”说着,不知何时,手中已出现了一条帕子,递与了宁辛夷。   宁辛夷似乎是有着些许惊讶,又有几分庆幸。极为缓慢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已听得林轻远沉稳冷静的声音,“他们不在吴王府,可能已经被安排到了另外的地方。你大可安心,我自会派可靠之人前往查找你父母的下落。”   话音方落,宁辛夷神情稍稍一滞,随即颔首应声。   “此番约你前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事。”林轻远转过了身子,也不去看宁辛夷,目光望向了一侧的竹林,眸光深邃。   宁辛夷见状,心下疑惑,本以为他约自己前来此处,只不过是为了下毒之事,莫非还有其余的事?   也不待宁辛夷开口,林轻远便已自顾自言说道:“那断魂毒岂是一般的毒药,我寻了医圣方才得了解药的制法。先前送入宫的那瓶解药,只是暂时缓解药效,并不能解毒。若要彻底解毒,还需再服六次药才可,这药极为特殊,每次需得一月才能制好。”   只见林轻远身形稍稍一顿,随即转过了身,定定地望着宁辛夷,又道:“因而我想着,入宫暂居六月,也好制作解药,你可有什么法子?”   宁辛夷闻声,心下自是一惊,眸中神情一是掩饰不住的惊诧,微微张了张口,复又闭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朝野之上   片刻过后,宁辛夷眉头微蹙,只淡淡道:“辛夷以为,庄主还是自行入宫较为妥当,且到时要与辛夷形同陌路,这宫中处处都是吴王的眼线,否则易引起吴王的注意……”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着眼前林轻远微微抬了抬手,遂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以玄武庄的名号入宫了。”林轻远语罢,眼底颇多无奈之情,但宁辛夷却是看得真切,不仅有无奈,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欢喜。   是啊,怎能不欢喜?毕竟此番若是他入了宫中,也就意味着长达六月的时间,他都可以同心仪之人在一处 。纵使旁人在又如何,纵使何所依已有了夫君又如何?   于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你早些回宫吧,免得旁人生疑。”   “是。”宁辛夷此时心中越发的难受起来,百感交集之际,自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微微福了一礼,便转过身缓缓走向了竹林外。   这一切欣儿都看在眼中,此刻自是感同身受,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宁辛夷,二人就这么向前走着,各自怀着心思。   而林轻远则是侧过了身,目光亦是随着离去的二人渐渐远去。底心里的忧虑不减半分,只觉不安忐忑,又说不上来个由头。   二人待出了竹林,回身望去也再没了林轻远身影。欣儿这才望向了宁辛夷的面庞,颇多担忧的唤道:“贵人……”   宁辛夷闻声,嘴角漾起了一抹苦笑,眼中神情复杂无比,竟有几分自嘲之感,“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可笑,永远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时的宁辛夷,早已没了先前的理智,意志越发的模糊了起来。方才同他那么一番对话,仅林轻远的几句话,便如同千金重的大石一般,死死的压在了她的心上,压得她要喘不过气儿来。   “欣儿,本宫好累。若是不曾入宫,仍同父母安生待在玄武庄内,该有多好……”过往的回忆幕幕涌入脑海当中,宁辛夷顿时只觉一切恍然如梦。   “贵人,咱们先回宫吧。天色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难免被人发现端倪。”欣儿望着眼前的宁辛夷,何尝让她不心疼?   见宁辛夷并无什么明显的反应,整个人倒像是喝醉了一般,迷迷糊糊的甚是可怜楚楚。欣儿无奈之余却是异常清晰,扶着宁辛夷一路堪堪回了马车停着的地方。   待回了宫中,也不知宁辛夷是身子不适,又或是心情不大愉悦,还未入夜,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眼见着宁辛夷终于回宫,宫女自是匆忙前往东宫告知与何所依。何所依本欲前往寻她,听闻宁辛夷昏昏沉睡,当即也打消了心思,改作他日再言,倒也不晚。   却说徐清鹤心忧楚令深,一路疾行,原本要用数日时间才能回到楚国,徐清鹤一路马不停蹄,竟是足足缩短了近一半的路程便到了。   他堪堪跨入了楚国京城之后,目的十分明确,径自就向着楚国宫的方向去了,丝毫不加停歇。   此时正是深夜,天边星斗连连,高高一轮月挂在天边,月辉混着星辉,便是尽数撒到了徐清鹤身上。   在星月交辉之下,徐清鹤一张清俊的脸更是衬得刀刻一般,冷硬似铁。眉目紧紧皱着,满是严峻之色。   他也不顾此刻正是夜深时分,径自踏马前行,直到了楚国宫门口,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前熟悉的宫门,徐清鹤不由得感慨万千。   “我终于回来了。”徐清鹤的眸光一点点留恋的划过眼前的宫门,既深刻又专注,仿若是想这般就将眼前风光尽收于心底一般。   过了许久,徐清鹤这才收回了眸光,低头略略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守门的侍卫:“我要进宫,烦请侍卫大人通融则个。”   这令牌是楚令深临走前交给他的,有了它,徐清鹤在楚宫之中便可畅通无阻,不必收到他人拦截。那侍卫接过了令牌,细细看过,这才一边点头,一边开口道:“原来是世子派来的人,您且进宫吧。世子现在许还没睡呢。”   “还没睡么?”徐清鹤眸间闪过一丝诧异,皱了皱眉头,“怎的这么晚了,世子竟还没睡。”   他心中默默想着,脚下动作却是不停,先是谢过了守门那侍卫,继而匆匆的便往宫里头去了,直寻楚令深所在的方向。   他站在了楚令深所住那宫门口,伸出手去,轻轻叩了叩门。里面即刻传来了楚令深清朗的声音:“是谁?请进。”   听着这声音,徐清鹤轻轻推开门来,闪身进了房中,又小心关好了门,这才对着楚令深笑着说道:“世子,微臣不辱使命,终于回来了。”   “你回来了!”楚令深瞧见徐清鹤,亦是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面上满是欣喜的神色,急急走上前来:“这些日子我还正想着清鹤那日能够归来,不料今晚便把你盼到了。”   “嗯。”徐清鹤亦是微微笑了,满山冰雪刹那消融,“微臣怕世子一人在这动荡朝廷里头支持不住,早些回来,心里头也放心些。”   “还好有你。”楚令深两眼专注的看着徐清鹤,“近来我一人撑着,倒也还算勉勉强强,只心中老惦念着若有你在,事情定能轻松不少。”   说到这里,楚令深话锋微微一转,笑着拍了拍脑袋,“你瞧我,大晚上的同你说这个。这一晚舟车劳顿的,想必你早就累了吧。且先在我这宫里头歇息下,旁的事情明日再谈。”   经过连日的奔波,徐清鹤确已是疲累的紧了,眸底的青黑亲眼可见。闻言,他也不再去假意推辞,左右人已然回来,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好。”   于是两人当即说好了,徐清鹤归来的消息因着没什么人知道,故而他这些日子便暂住楚令深的宫中,暗中替楚令深谋划,也省却了不少麻烦。   徐清鹤在楚国身份乃是堂堂右丞相,自是会受到不少关注。楚国众人皆是知道这些日子右丞相不在的消息,若他贸然出现,免不得会引来诸多怀疑。   思及此处去,楚令深不由得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想出来个主意。他眉头略略舒展开,看着徐清鹤道:“清鹤,不若这些日子你且先伪装一下?”   “如何伪装?”徐清鹤轻轻蹙了眉头,望向了楚令深,也不说旁的话,只静静在一旁等着。   “这就要委屈你了。清鹤……你可愿扮成太监,这些日子以此身份跟随我左右?”   未免引起众人猜测,徐清鹤回国的消息并未告知旁人。此刻楚令深提出来的,让徐清鹤扮成太监这个主意,倒是掩人耳目的很。   听着这话,徐清鹤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行,便笑着回应他道:“若能帮着世子,扮作太监也没什么可委屈的。世子明日准备一套太监的服饰吧,微臣自会穿上。”   “好。你若愿意,那衣服我今日也可准备好的。”楚令深眸间迸出来喜色,说罢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着急了,又微微红了脸去,“时间不早了,你且入厢房休息吧。这些日子便安心住下,不要多想其他。”   “好。”徐清鹤又是温声应下,向着楚令深复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兀自回厢房睡去了。   这连日下来,他早已是疲惫的很,加之见到楚令深安然无恙,心里头也安生下来,刚躺倒床上没过了多少时日,便安静睡着了。   一夜无眠。直到次日天亮,鸡叫了三遍,阳光尽数撒到脸上的时候,徐清鹤这才悠悠转醒,忙起身了去,又去见了楚令深。   两人见面之后,免不得针对楚国眼下严峻形式商议一番。正商议的起劲,一小太监却匆匆跑了进来。   时辰正是下午时分。楚令深看着小太监急急忙忙的样子,话还没说,眉头便先皱了起来:“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略沉稳些,即便遇事也不要慌张。”   这小太监是楚令深的心腹,特意派去随时观察楚王的情况,只待一有问题便禀报给楚令深的。那小太监瞧着楚令深不急不慢的样子,心里头却是更为慌张,登时就急出来一脑门子的汗:“世子爷。这事情奴才可没法不慌张!”   说罢,他不等楚令深开口,又着急忙慌的接了一句:“王上刚刚熬不住了,太医救治了许久都不见起色。刚刚,刚刚便已是驾鹤西去了。”   听着这话,楚令深坐不住了,手里头拿着的笔一下子便无意识的滑落下去,他“霍”的站起身来,紧紧抓住了小太监的衣襟:“什么?你说父王已然仙逝了?”   “千真万确。”楚令深抓得紧,小太监挣扎了许久这才喘过气来,有些面红耳赤的对着楚令深说道,“您且快去看看吧。眼下那里没人主持大局,正乱的很。”   “我知道了。”楚令深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忙松了手去,低头略略深呼吸几口,这才缓了过来,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我这就前去父王宫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良将难求   他双腿修长,走起来脚下生风。加之步履匆匆,更是没用了多长时间便走出了很远的距离。风卷起他脑后的乱发我,有些凌厉。   徐清鹤瞧着楚令深这般模样,知他心里头是真着急了,也不在楚令深宫里头耽搁,忙匆匆跟着他走上前去,一路向着楚王宫殿方向去了。   待两人去了楚王宫殿一处,哭声已然是震天般的响亮。楚令深皱了皱眉,强压下来心里头的难过,几步分开人群走上前去,一路走到了内室,这才停住脚步。   他停住脚步之后一抬头,便是看到了楚王毫无生机的面孔。连日来的病痛缠身已是消磨下了楚王所有的精力。   往日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面容,此时早已是枯黄腐朽,两颊消瘦的吓人,深深往里凹陷进去,有些可怖。   望着楚王现如今这般模样,又想到记忆里头他无坚不摧的模样,楚令深的眼圈子就有些红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来:“你们且先都退下吧。这里我来收拾。今日之事,但凡有人透露出去半个字来,休怪我翻脸无情。”   楚王就这一个世子,眼下他没了,楚令深自就是即将上位的王。楚王宫殿之中的众人闻言,一时之间皆是噤若寒蝉,也不敢反驳去,当即匆匆走了。   徒留楚令深,及他身后紧紧跟随着的徐清鹤,还有床上躺着的了无生气的楚王了。瞧着眼前楚令深悲切的样子,徐清鹤有些心有不忍,却也知道眼下并非难过的时机。   他咬了咬牙,眸子向前看去,问道:“眼下王上没了。世子可有什么打算?”   徐清鹤身前的人影听着这话,先是愣了愣,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沉默了一会,这才回答徐清鹤道:“我还未想好。父王去的有些太过突然,太过猝不及防。”   听着楚令深所言,徐清鹤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楚令深眼下被楚王的骤然离世打乱了阵脚,有些慌了。   思及此处,徐清鹤又有些庆幸自己昨日及时赶到。若再晚上一天,事情可能便无法挽回了。   他在心里头细细思索了片刻,这才同楚令深商议道:“世子。眼下大局未定,还正是动荡不安的时期。不如我们且先封锁消息,密不发丧,表面上仍装作风平浪静的样子,不让外人察觉,可好。”   说到这里,徐清鹤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自然,我知道,这对王上是委屈了些。可时局所迫,着实是情非得已。还望世子体谅微臣苦心,莫要执意按着自己喜好行事。”   听着徐清鹤恳切所言,楚令深低头沉默了半晌,这才抬头回了他话,声音有些闷闷的:“清鹤一片苦心,我自然明白。就按着清鹤的想法办事吧。只是父王没了的这消息,要如何隐瞒?”   “王上这些日子病重,朝野之中想必都是清楚的。不如便用王上的玉玺,拟旨言楚王身子有恙,世子监国。如何?”徐清鹤颇有些信心满满的说道。   方才得知了楚王病逝的消息之后,徐清鹤便一直在心中默默思索着。此时说出来他早已然在心里头思索好的主意,自是胸有成竹,自信的很。   如此主意,虽不能说是百分百的叫众人确信,可只要大部分人都信了,他们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楚令深信任徐清鹤,且这主意确也是没什么问题,便当即点头应下了,不再去说其他。于是两人便趁着眼下时间还早,紧张锣鼓的准备起来。   次日早朝,如同徐清鹤所料,待到宣读旨意,众臣果然并未起疑心。偶有一两个有些疑虑的,瞧着众人信任笃定的样子,也就不再去说什么了。   就这样,两人算是勉强把楚国局势稳了下来。只是这毕竟只是一时之间的权宜之策,终究瞒不长久。若日后事情败露了,免不得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眼下楚国时局还动乱的很,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实则私底下早已是风起云涌,暗潮迭起。不仅仅是如此,楚国眼下良臣还算有徐清鹤勉力支撑着,良将却是一个人都拿不出来。   楚国诸位将领,要么是醉心与权术,心思不正之辈;要么便干脆便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拿都拿不出手。当真是应了那句无人可用。这样想着,两人不由得都有几分发愁。   无人可用之际,徐清鹤想到了前些年驰骋战场战无不胜,却无心仕途,退隐多年的骠骑将军管子奕。   管子奕来的两袖清风,归去的时候也去的潇潇洒洒,不带走一片云彩。他无心与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干脆归隐而去,眼下居在山中,潇洒风流的很。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徐清鹤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可用的良将人选,便是管子奕了。思及此处,他当即抬起头来望着楚令深道:“世子。你可还记得管子奕,管将军?”   “骠骑将军么?他骁勇善战,我自然是记得的。”楚令深的眼睛先是亮了亮,继而又迅速暗淡了下来,“可管将军眼下已然归隐山林,又哪里能寻得到。”   “微臣在管将军为官时,同他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世子若愿意,不如同微臣一同前去山中寻管将军,拜访一番,说不准管将军会愿意出山。”徐清鹤微微笑着,同楚令深说道。   听着他这话,楚令深抬起头来,眼睛彻底亮了:“清鹤竟是知道管将军眼下身在何处?如此倒是再好不过。既然这样,我们便别耽搁了,当即就去寻他吧。”   徐清鹤笑着颔首,当即一马当先往外走去,丝毫不加耽搁。见着徐清鹤先行一步而走,楚令深遂同徐清鹤相携着,一同前往山中拜访管子奕。   管子奕居住的山中倒是离皇宫不算太远。且两人都是年轻力壮,没用了多少功夫便走到了管子奕隐居的山上。   刚刚踏入了山林,一阵清越的琴声便泠泠传了出来。间或有女子歌声为和,声音婉转动听的很,叫人禁不住想要侧耳倾听。   “看来管子奕眼下正在山中了。”两人脑中不约而同的划过这般想法,对视一眼,眸间皆是闪过了几分欣喜,忙又匆匆而行,加快了脚步,径自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些许功夫,面前便是一片竹林。竹林深深,不知通向何处。两人拂开眼前层层叠叠的竹子,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了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只见眼前一男子盘膝而坐在平坦山石之上,面前放着一张琴,手指随意拨动着,泠泠琴声便从中传了出来。   另有一女子在他身边,一边围绕而舞,一边轻声和着。声音婉转动听的很。两人皆是身着白衣,颇有几分神仙眷侣的意思。   瞧着眼前这般情景,楚令深的眼睛就是一亮。原因无他,眼前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阔别已久的骠骑大将军,管子奕。见到了管子奕,楚令深也顾不得其他了,忙几步走上前来,望着他急急唤道:“骠骑将军!”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打断了管子奕的思绪。他手指微微一顿,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一旁舞着的女子也停住了脚步,站在管子奕身边怯怯看着来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世子?右丞相?”管子奕望着来人,皱着眉头端详了许久这才认了出来,“你二人来我这处做什么?”   听着管子奕所言,徐清鹤忙也往前走了几步,望着他的身影恳切说道,“子奕。你我为官之时,也算是有些交情的。眼下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子奕能否同意?”   说罢,徐清鹤也不管管子奕脸色如何变化,只径自说道:“眼下楚国时局动荡的很,正是用人之际。若将军愿意,可否重归楚国任职?”   他说着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管子奕。一旁的楚令深虽没说话,眼睛也是极为专注的样子,盯着管子奕,颇有几分殷切。   管子奕却不理他们,只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妻子:“婉儿。你且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应付。回去的时候你小心些,莫要磕绊到,伤了自己身体。”   那女子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更不去看楚令深两人,径自走远了去。   其间,管子奕的眸光一直专注而深情的盯着那女子,丝毫不肯转过来给楚令深两人。待到那女子走到看不见之后,他这才收回眸光,看向了两人,冷淡说道:“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眸光直直盯着徐清鹤,一派冷淡之意:“清鹤。你我二人虽在为官之时有些交情,可我眼下归隐这么些时日了,那交情也早就淡了下来。”   “我之前又劝过你一同归隐,可你执意说是要生在朝野,尽力奉主。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二人的缘分,早在那时就散了。”   说罢,管子奕收回了眸光,又去看楚令深:“世子。我虽在朝中待过一些时日,可那已然是许久前的事情了。现如今我不理世事,已然不想出山,还望世子见谅。”   “可您不曾是骠骑大将军,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骁勇无双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挟持妻儿   听着管子奕毫不犹豫的拒绝,楚令深急了,又上前了几步,看着管子奕急急说道。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管子奕收回了眸光,看着手边的琴淡淡说道:“眼下我的手只能握起来琴,舞枪弄棒,是再也做不到了。”   “眼下的我只想着和妻儿在这山中悠闲度日,不想再回到朝堂勾心斗角了。还望世子和右丞相且回去,此事别再提了。”   管子奕长长的睫羽垂了下去,遮住眼底的神情,分明了拒绝的意思。他已然如此坚决,两人也不好再劝,只能泱泱离开。   楚令深心里头无奈的很,却又不好再待下去,只能随同徐清鹤回宫了。   待到回宫之后 两人想着管子奕方才的态度,皆是失落的很。徐清鹤道:“看来,将军是铁了心的不愿回到朝堂之上了。”   “看起来正是如此。”楚令深面上愁云惨淡,“若管将军不愿回来前,这可是如何是好?眼下朝堂之上又没有可用之人,当真是让人发愁的很。”   听着这话,徐清鹤低头思索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道:“方才,微臣看到管子奕对妻子格外柔情宠爱的样子,便知管子奕十分爱他的妻子亲人。”   方才管子奕对待妻子的态度,楚令深自然是看了个分明。闻言深深点了头去:“看起来确实如此。可这同我们眼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管子奕那妻子似是唤作苏婉的。只是一寻常人家的女子,没有什么势力,却和管子奕琴瑟和鸣,端的是鸳鸯眷侣。”徐清鹤低低道,“不如我们挟持她们,借此来要挟管子奕带兵辅佐世子,帮助世子稳固时局。”   这想法虽有些歹毒,可眼下是非常时期,也顾不得再去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了。徐清鹤心里头默默同管子奕说了声抱歉,想着待到楚国时局稳定,定要放他们归去,接着过神仙眷侣的生活。   另一边,楚令深听了之后低头细细思索了一会,觉得甚好。眼下没有旁的主意,也只能是如此了。他抬起头来,对着徐清鹤道:“还是清鹤足智多谋,能想出这么多主意来。”   说罢,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定下来初步的计谋。楚堔当即唤了人来,同他说了管子奕眼下的住处,命他暗中前去山中,且先劫持了管子奕的妻儿,安置在自己宫中,届时再做打算。   定下计谋之后去,再去实施,自然是容易许多。且管子奕虽是武功高强,曾亦是战功赫赫的骠骑大将军,可连年来的山间生活,早已是让他降低了警惕心,自是对外界没有防备。   这倒是大大方便了徐清鹤和楚令深两人加以行动。两人略略商量了一下计谋之后,皆是觉得此事应当尽早去做,免得夜长梦多。   殿内,楚令深思索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遂唤了几个心腹,细细叮嘱了一番,交代好了此间事宜。末了,还补了一句:“切记,此次只是将管子奕将军的妻儿俘虏而来,但凡伤了他们一丝半毫,仔细你们的性命!”   最后这句话,颇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几个心腹听了之后一时之间皆是噤若寒蝉,呐呐应下,不敢再说旁的话,只是匆匆接下指令,前去执行了。   按着楚令深的指引,几个心腹一路直走到管子奕隐居的山间。再往山林深深处走了没几步的路程,便是看到了一栋小小的房子。   这房子小巧玲珑,虽简单,却不简陋。以实木搭建而成,前面用低矮的篱笆绕了一个院子,院中种着几株淡雅菊花,端的是别有风味。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想必陶潜诗中意境,便是眼前这般无二。   有些小时候看过几本诗书,略通些文化的,瞧着眼前这番如画美景,心里头不由自主的便想起来这样的诗句。   几人脚下步伐未停,打眼望去,不远处层层叠叠的菊花簇拥之中,有一年轻女子,眉目极其平和安适的样子,眸光似水一般柔。她怀中搂着一个婴孩,粉雕玉琢的模样,讨喜的很。   见着眼前这夫人,众人都不由得在心里头默默想着。想必,这就是管将军的妻儿了。   因着楚令深下的命令,加之这小屋周围除了这年轻夫人连同她怀中的婴孩,再无其他。想必管子奕此时许是有些事情外出了,这倒是正中众人下怀。若是管子奕此刻仍在屋中,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且管子奕武功高强,众人亦是不一定能打过。   眼下趁着他还没回来,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来几分坚定之色,相顾着点了点头,齐齐向着那夫人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   这些日子虽说正逢夏末秋凉,近几日天气却也些许炎热。饶是山间已比下头的京城好上许多,小孩子照旧是受不了的。往日安安静静的婴孩,这些日子却常在屋中哭闹不休。   苏婉无奈,只好将孩子带出房屋,在院子之中略吹吹风,也好清爽些。说来也怪,苏婉堪堪跨出了房门,一缕清风吹过,怀中的婴孩登时停住了哭泣,恢复了一副乖巧的模样。   瞧着他这般,苏婉心里头深深松了一口气,瞧着婴孩乖巧的模样,有些好笑,搂着他轻轻摇晃几下,眉目之间皆是安适。   就在这个当口,外头却忽然传来几分细细索索的声响,让本静谧的很的小屋附近扰出来一片杂乱,惊起无数飞鸟。   苏婉皱了皱眉头,抬头往外面看去。这么一看,她的瞳孔便经不住的放大了。只见外头约莫有七八个个人,各个身着着紧身利落的衣服,身上肌肉块块凸起,一看便是练家子。   这些个人的目的十分明确,腾空而起,只往着苏婉及她怀中的婴孩位置直直冲刺过来。   “这些人是何人?”   来不及多想,苏婉急急往后退了几步,以着一种防卫的姿势,警惕望着来人,静默无言。   她不过只是一介弱女子,往日管子奕也曾说过要教她武术,可她觉着无趣,皆是拒绝了。现在想来,苏婉只觉着后悔难言,只能在心底叫苦不迭。   管子奕眼下恰巧外出,还得约莫一个时辰才能回来。然而苏婉心里头清楚,面上则是不动声色的对着几人说道:“几位好汉,可是来寻我夫君的?还请稍等片刻,他出去已然有些时间了,该回来了。”   苏婉不说还好,一听了她这话,楚令深几个心腹的瞳孔皆是紧紧收缩了起来,眸间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慌张。   若苏婉所言属实的话,管子奕快要回来了,届时叫他发觉几人所做的事情,只怕几人今日皆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思及此处,几人对视了几眼,原本打算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眼下只顾不得其他了,匆匆同苏婉道了一声:“管夫人,多有得罪。”   说罢,一人便伸出手去,还不等苏婉反应过来,一个凌厉的手刀便是径自劈了过去,丝毫不留情面,力道足的很。苏婉一介娇弱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手刀刚刚落下,苏婉的眼睛便悠悠闭上,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   母亲骤然倒底,她怀中的孩儿自然受惊,哭闹不止,声音几乎要响彻云霄。听着这声音,众人只怕会吵来管子奕,手底下道动作又是加快了几分。   只见几个人忙七手八脚的扶起来苏婉,又小心接过她怀中的婴儿,生拉硬拽着,硬生生将管子奕的妻儿挟持了去。   时间一点点推移,楚令深派去的一波人走了没过一柱香的时间,管子奕便回来了。   “娘子。你瞧为夫给你带回来了什么?”还不等到家门口,管子奕爽朗的声音便先行传了过去。   他也不管里头的人能不能听见,只笑眯眯的摇了摇手中的袋子,一边摇着,一边笑着向前走去,推门进屋:“是娘子最喜欢吃的蛋黄酥。我这些日子新旧没下山了,今日替你带来了这么多的蛋黄酥——”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管子奕手中的袋子掉了下去,油纸包撒了一地。间或有几个摔得厉害的,已经露出来了内里酥脆的表皮,一阵子蛋黄酥的清香便恣意的传了出来。   可这些管子奕都是顾不得管了。他只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眸底的不敢相信之色,一目了然。   只见房间里头空空荡荡的,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不仅仅是苏婉不在,就连管子奕和苏婉的孩子二宝,也是不在房中。   二宝才刚刚过了百天,还正脆弱的很,身子骨正娇弱。是以往日苏婉即便带着二宝出去散心,也只是在院子之中闲逛。   苏婉性子和名字一般,一向是温婉的很,断然不会做出来带着二宝走远,这般的贸然之事。思及此处,管子奕瞳孔紧缩,忙推门出去,细细查看院子之中的异样。   这么一看,还真让管子奕发现些什么。只见靠近门口处的几株菊花,竟有些歪歪斜斜,花丛下头的草地也被压平了,隐隐还能瞧出来一些脚印。   “想必有不少人在此处逗留过。”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谈论条件   看着眼前的景象,管子奕在心里头默默想着,面上照旧是不动声色,细细查看。   他查看了许久,额头上冷汗一颗接着一颗的滚滚而落,心间的焦急怎么也藏不住了。院子前头细微且杂乱的场景已然告诉了管子奕一个事实:“苏婉和二宝不知道被谁俘虏走了。”   更别说管子奕在草丛之中发现的手镯,正是苏婉常带的那一只,这更是证实了管子奕心中的想法,他不由得更为着急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管子奕心里头忽的就想起来了昨日楚世子和右丞相莫名前来的事情。原本安静的隐居之所,便是从那时变得不大对劲了。   谁竟敢挟持了他的妻儿?管子奕在心里头默默猜想着,只怕就是楚世子和徐清鹤所为了。他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肆意挟持走婉儿和二宝!   思及此处,管子奕再也坐不住了,愤愤的拍了一下墙,直把墙砸出来一个深深的印记来,这才愤然闯入宫中。   楚国宫之中。楚令深早就同皇宫门口守门一众吩咐好了,若是管子奕管将军前来,不必盘问,直接放进来便是。   不仅如此,管子奕忧心着自己无辜收到牵连的妻儿,眉目间的戾气怎么也收敛不住了。他本就是武将出身,眼睛夹杂着戾气盯人的时候,颇有几分杀气盎然的样子。   一路上,管子奕这般模样吓退了不少想要盘问一番的宫女太监。偶有不怕死的硬着头皮上去询问,皆也是被管子奕不耐烦的忽略的过去。   是以这一路,管子奕竟是顺畅无比的便来到了楚令深宫殿之中。他刚刚跨入房门,连人都来不及看清楚,便先是怒吼一声:“把我的婉儿和二宝还回来!”   不同于管子奕的焦急,回答他的,却是一个既清朗,又不急不缓的男声:“管将军说的婉儿和二宝,可是您的妻儿?”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个人影也从殿中徐徐走来。他眉目儒雅清秀的很,浑身上下一股子斯文的书生意气,正是徐清鹤。   徐清鹤身后还随着一个人,虽眉目仍有些稚嫩,身上的王霸之气却已然是藏不住了,负手而立的时候,已然有了几分楚王当年的影子,让人不敢小觑。这便是楚令深了。   两人相携着走来,看向了管子奕,眉目间的淡定,直看的管子奕牙痒痒。管子奕恨声说道:“是不是,你们不是最清楚不过了?眼下婉儿两人都在你们手上,你们还装什么傻。”   “原来那女子和那婴孩果真是管将军的妻儿啊。”闻言,徐清鹤微微捂住了嘴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眉目却照旧是戏谑而风雨不惊的,“既然这样,不如管将军,我们谈个条件吧。”   说完这话,徐清鹤便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来留给楚令深。   见着徐清鹤给他留出来位置,楚令深也不推辞,只微微走上前一步,看着管子奕的方向,轻轻笑了笑:“管将军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同聪明人说话。这样吧,明人不说暗话。管将军,不如我们谈几个条件,可好?”   “什么条件?”管子奕皱了眉头。   “这条件嘛,也简单的很。我们替管将军照顾好妻儿,而管将军放心入朝为官如何?”楚令深微微笑了,“管将军放心,宫中环境好得很,绝对不会让您的妻儿吃苦的。”   眼下苏婉和二宝皆是在楚令深一行人手中。骑虎难下,哪还有拒绝的余地?管子奕心中无奈的很,却又因着怕妻儿收到伤害,只好答应出山,辅佐楚令深稳固时局。   听着管子奕亲口承认了他愿出山辅佐,楚令深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管子奕,笑着说道:“我楚国之中原本没有良将,眼下有了管将军,便如虎添翼,再来十个八个将军都不换的。”   说到这里,楚令深略顿了顿:“眼下时局动荡的很,出此下策,着实是没办法的事情。还请管将军放心,令夫人被我安排着在宫中住下,绝不会收到半丝委屈。”   楚令深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管子奕的神情。他见着管子奕照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色,干脆从怀中摸索片刻,掏出来了一个物件:“管将军,这物件以后便归你了。还望管将军拿着它,可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看着楚令深这一系列的举动,管子奕心里头吃惊的很,加之他心里头想着苏婉和二宝,颇有几分分心,下意识的便接过了楚令深手中的物件。   这么一接,管子奕只觉着自己手间一片冰凉。低头看去,只见着一块玄铁制成的老虎模样的符令静静躺在手中,赫然是能够统帅三军的虎符。   楚世子竟是这么放心的将兵权交与了我!管子奕看着手中这一小小的物件,颇有几分不敢置信的想着。   过了一会,他这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的楚令深,神色有些复杂,声音略略发涩的对着他说道:“世子,你当真便这般信任我?将这么重要的兵权给了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令深微微一笑,“这样的道理,父王早就教给过我了。”   他伸出手去,一只手拉着徐清鹤,一只手拉着管子奕,将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我文有清鹤,武有管将军,是何等幸运的事情。往后楚国的命运,还要多多依仗二位了。”   徐清鹤和管子奕因着楚令深这般力道,强行被联系在了一起,一时之间都有些愣怔。待到听完楚令深所言之后,又纷纷都有些感动。   徐清鹤抬头看去,只见管子奕的神情仍是有些茫然,但已是不复先前的满是敌意。再看着楚令深自信满满的样子,徐清鹤心里头忽的就有了几分感动。   “想必世子日后定会为我们带来一片美好盛世。楚国在他的领导之下,许会赶上大周,也未尝可知。”徐清鹤在心里头默默想着,再次庆幸自己果真是没有跟错人。   因着楚令深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不仅让徐清鹤大为感动,管子奕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没有以前的僵硬。加之后来楚令深又引着他去看了一番苏婉和二宝,果真是没受到半分委屈的样子,管子奕这才安下心来,专心为楚令深做事。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推移过去,斗转星移,一眨眼便到了次日。次日早朝,因着已然有了管子奕作为助力,徐清鹤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正式以右相的身份上朝。   右丞相忽然归来,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皆是哗然一片,在心里头疑虑不休。可即便他们心里头再怎么疑虑,表面照旧是不敢显露出来的。   原因无他,此时管子奕已然带兵包围了整个楚王宫,目的自然是为防众臣动乱。外头守着层层重兵,即便群臣心里头再为疑惑,亦是不敢开口。   就在这般的气氛之上,楚令深缓缓的走了出来,手里头紧紧攥着一张明黄色的绢帛,神色极为凝重的样子。   他迈着庄重的步伐,直走到了群臣中间,最为关键的位置,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直直站立着,眸间皆是悲凉。   “就在昨夜时分,父王终因久病不治……西逝了。”说道这里,楚令深恰到好处的沉默一下,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我谨代表父王,宣读他的旨意。”   说罢,他缓缓伸出手来,展开了手里头明黄色的绢帛,缓缓念了起来:“本王近来觉着身体每况愈下,恐大限将近。吾儿令深,有智谋,性敦厚,特将王位传于他,钦此。”   这封旨意,自然是伪造的。楚王去的突然而仓促,自然是一丝消息都来不及留下。然而楚国也只这一个能继承王位的世子,如此一来,只不过是谋个名正言顺罢了。   群臣之中有的清楚这般,看着上面楚令深如同刀削斧刻一般冷峻的面容,却都噤了声去。   ——无论如何,这楚国未来的王都是眼前这名男子,以何种方式又有什么重要?不如不去触这个眉头,索性安心辅佐才是。   思及此处,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伏地对着楚令深恭敬行礼,道:“恭迎新王登基!”   这话起初是微小的一句,继而群臣皆是附和,以徐清鹤和管子奕为首,楚国群臣纷纷伏地,向着面前这即将成为一个年轻君王的男子齐整喊到:“恭迎新王登基!”   看着眼前这般情景,楚令深面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的,不由得就露出来几分意气风发的意思,看向了群臣,缓缓笑了起来。   宣布此事,算得上是今日早朝最为重要的事情。待到宣布完此事之后,群臣又闲闲禀报了一些事情,这才散了朝去。   这一个京城,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楚王西逝,新王即将登基的消息便是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之间,市井之间,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事情便都变成此事。   再下来,自然是举国发丧,大葬楚王。待到楚王安葬之后,便是楚令深继承王位,顺利登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到大周   楚令深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自是将这一消息命人带回了大周。表面之上,他这么做了,实则却悄悄谋划着与齐国联手,攻打大周的事情。   眼下大周实力最为强劲,齐国算是排名第三的国家了。实力虽有些稍逊,可齐楚两国联手,未尝不会把大周打的落花流水。思及此处,楚令深当即唤来了徐清鹤和管子奕,同她们商议此事。   “殿下想要联合齐国来攻打大周?”徐清鹤轻轻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去,捏了捏眉心。他细细想了想,这才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若只有我楚国独自去攻打大周,未免显得有些冒险,若败了,更是会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眼下联合齐国,胜算自是升了三分,细细想来,自是极好。”徐清鹤脑海之中斗转千回,面上照旧是一片温和的笑意,看着楚令深和管子奕两人说道。   管子奕亦是附和道:“臣也以为,殿下这主意着实不错。只是不知道殿下下一步又将如何打算?”   “……”楚令深先是略略沉默了片刻,这才看着徐清鹤的方向说道:“清鹤,这想法本王已然是思索了许久了。本王决定让你且暂回大周,继续打探消息,同我们里应外合,这才能杀大周一个措手不及。”   楚令深这想法提的合情合理,且徐清鹤本就在大周埋伏了一段时日,已是有了不少经验,闻言自是笑了,朝着楚令深说道:“殿下这想法倒是极好的。事不宜迟,眼下楚国形式已然稳定下来,又有子奕坐镇,微臣也可以放心回大周去了。事不宜迟,三日之后,微臣便出发吧。”   瞧着徐清鹤面上真心实意的笑容,不似是作假,楚令深这才放下心来,笑言道:“清鹤能这么想,自是再好不过。那这些日子我们便准备一番吧。”   楚令深的提议,两人自然皆是点头应了下来。于是徐清鹤一边收拾,另一边,楚令深也同齐国修书一封,邀齐国使者针对大周一事,来朝面谈商议。   说来也巧,徐清鹤出发当天,恰巧是齐国使者来朝的日子。一大早楚令深便得知了消息,楚令深见着得来了消息,不由得就有些愣怔,忙唤来了徐清鹤。   徐清鹤收拾好了东西,正是准备出发之时,乍一收到楚令深召见,自也是些许愣怔。   然他心里头愣怔的很,表面照旧是不动声色的,急急忙忙随着小太监的指引,一路来到了御书房的方向,见到了楚令深。   此时楚令深刚刚下来早朝,正在御书房中处理事物。听得有人前来的声响,楚令深不由得抬起头来。待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楚令深面上泛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清鹤,你来了。”   “殿下。”徐清鹤对着楚令深恭敬行了一礼,这才有些疑惑的问道,“今日不是约定好的微臣离开的日子么?怎的您将微臣传召过来了?”   “你瞧本王这脑子。”听着徐清鹤的问话,楚令深不由得拍了拍脑袋,露出来有些懊恼的问题来,“单记着唤你前来,最重要的事情倒是忘了叫他们告诉你了。”   说到这里,楚令深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这倒也真是巧事一桩,就在你要走这日,恰好齐国使者也来了。”   “齐国使者,这么快?”徐清鹤的眸中先是快速闪过了几丝诧异,旋即尽数闪过了欣喜,“这倒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那齐国前来的使者是谁?”   “这又是另外一桩喜事了。齐国此次派来的人着实是有分量的很,想必清鹤也听说过的,那便是齐国的林太尉。”   听到楚令深所言之后,徐清鹤眸间先是闪过了几丝不可思议,旋即尽数化为欣喜:“这确实又是一桩喜事。”   饶是几人那时再怎么想象,也不敢将使者即齐国的林太尉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齐国的林太尉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掌管着兵权 位高权重,在齐国的地位十分超然。   见齐国竟派了堂堂太尉作为使者,众人便知,齐国有与楚国联手的打算。若非如此,也断然不会舍得下了血本,将林太尉都派了出来。   思及此处,楚亦深不由得对着徐清鹤吩咐道:“清鹤,你且先留下吧。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功夫,待接待完林太尉后,你再回大周。”   “是,殿下。”楚令深的命令,徐清鹤自是不会违抗,加之此次同齐国联合攻打大周一事着实是重要的紧,而回大周也确实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徐清鹤当即便应了下来,不再去说其他。   此番事情便定了下来,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齐国使者才能抵达楚国京城门口。届时,楚令深带着以徐清鹤和管子奕两个人为首的百官前去迎接。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很快,便是齐国使者到来的时辰了。   楚令深看着时间,估摸着齐国使臣快要来了,当即率领着群臣,浩浩荡荡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城门口站定还没多长时间,远处便有烟尘滚滚二来。烟尘席卷着马蹄声,没过了多长时间,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楚令深略眯了眼,定睛看过去,只见为首那人高鼻深目,一双眼睛不怒自威,瞧起来很是有气势的样子,想必就是林太尉了。   思及此处,楚令深率马微微往前几步,看着林太尉,微微笑着说道:“这位想必便是林太尉了。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如同传言一般,当真是叫本王可敬。”   “楚王谬赞了。”听着楚令深所言,林太尉只是不卑不亢的笑了一下,道:“林某不过一介粗人,此次奉着殿下的命令前来,能够不辱使命已然是祖辈烧了高香,再得楚王殿下如此谬赞,当真要折寿了。”   “哪里。林太尉本就是人中龙凤,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楚令深微微一笑,对着他复而说道。   如此,楚令深和林太尉走在前头,闲散聊了许多,寒暄着倒也不算寂寞。后头紧紧跟着徐清鹤和管子奕,几人所率领的军队亦或是百官皆是跟随,一时之间,场面浩浩荡荡。   城门口离着皇宫不远,没用了多长时间,一行人等便是回到了宫中。待回到宫中之后,自是要为远道而来的稀客接风洗尘。   接风宴是楚令深一早便准备好的,待到林太尉一行人前来之后,只需要稍加准备便好。一时之间,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端的是一番热闹景象。   而在这宫宴之上,徐清鹤特意被楚令深安排在了林太尉旁边,同他闲聊着,在这过程之中,徐清鹤巧言与林太尉道明了联手攻打大周的计划。   “林太尉。”徐清鹤向着他遥遥举起来了酒杯,“您也是血性男儿,不知道心里头可否有着雄图壮志?”   “右丞相这话莫不是在对我开玩笑了。你都说了,我既是血性男儿,怎会没有雄图壮志?”林太尉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看着徐清鹤道,将此话巧妙圆了回去。   听着这话,徐清鹤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林太尉不愧是齐国掌有兵权,声名显赫之辈。如此言谈,当真是不容小觑。”   徐清鹤心里头默默想着,面上照旧是一派淡定之色,不露分毫:“林太尉说的是,是我唐突了。既然太尉心里头有雄图大志,那太尉可否愿意让齐国的地位更进一层?”   林太尉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动着桌面,发出“叩,叩”的响声:“若能使我齐国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自然是再好不过。不知右丞相又有什么好的主意,不妨细细道来。”   这便是给徐清鹤递了一个台阶了。徐清鹤忙借坡下驴,顺势说到:“既然林太尉也有如此意愿,那我便直言不讳了。”   说罢,徐清鹤便细细同林太尉说了先前同楚令深几人商议的如何对付齐国一事。   同聪明人的说话,向来不需要费什么头脑。徐清鹤是聪明人,林太尉亦是聪明人,加之齐王此次派太尉前来,本就正有此意,两人商谈了不过只一顿宫宴的时间,便隐隐盯了下来,两国自此,便算是通了气儿。   林太尉来到楚国,为的便是这么一桩事情,待到事情商谈的有个雏形之后,他自也不再在楚国久留,当即回过复命去了。徐清鹤伴着楚令深,亲自送林太尉远走。   此次同齐国商谈,众人皆是满意的很,齐楚二国也算是初步定下了一番联盟,只待着时机成熟,一举前去攻打大周。   待到林太尉回齐国后,徐清鹤提议让楚亦深和齐国先行攻打周边小国,以聚兵力,巩固势力。楚亦深自是认可,派了管子奕带兵出征。   看着眼前种种事宜皆是细细安排好了,徐清鹤这才放下心来,同楚令深告辞,直言要回到大周,继续为楚国打探消息去。   这些日子因着林太尉前来,徐清鹤又是耽搁了一段时日,楚令深心知事态紧急,是以也不再留他,只细细命人给徐清鹤准备好行装,更是也便这样就放他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齐楚交战   回到楚国的时候,徐清鹤满是兴奋和期待,复又回到大周之时,却是连连不舍的很。他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楚国都城,向着远方而去。   归去大周的路上,免不了又是一番舟车劳顿,昼夜奔驰。徐清鹤用了比来时略长些的时间,这才回到了大周,面见了皇帝。   徐清鹤这一来一去的,虽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却着实没用多长时间,加之他之前离去的理由用的尚算不错,是以回宫之后,群臣和皇上自然也没有疑虑,一切如初。   只见徐清鹤归来大周之后,先是入了京城,继而马不停蹄的又回到了皇宫之中,面见了皇上。   “贫道参见皇上。”看着皇上,徐清鹤深深行了一礼,以十分恭敬的态度说着。   “爱卿平身吧。”皇上微微笑了一下,“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想必爱卿也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旁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   “是,多谢皇上关心,贫道还不算太累。”徐清鹤复又向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说罢,他又想到了前些日子他同皇上编造的理由,未免露出马脚,徐清鹤忙对皇上说道:“贫道自从去往了东南方之后,丝毫不敢耽搁,当即去细细观察了,看东南方向究竟有什么差池。”   被徐清鹤这般一提醒,皇上也想起来之前他远走时同自己说的理由,忙直起了身子,有些饶有兴味的问道:“朕倒是险些忘了这一茬了。如何?那东南方可有什么异动,对我大周可否会有影响?”   听着皇上一连串的问话,徐清鹤倒是露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着他说道:“贫道去了之后,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因着距离较远,估计的略有错误。”   徐清鹤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据贫道观测,东南方向许会有一国发生变动,许是易主,但对我大周没什么影响,皇上大可放心。”   这般说法,恰好应了楚令深之后会传给大周来的消息,自是显得自己神机妙算,且还圆了先前的话头。另一边,皇上听着此次星动对大周没什么影响,这才发下心来,面上显出了笑模样。   次日,朝堂之上。往日熙熙攘攘的朝堂,今时今日却是显得有几分寂静的可怕。众臣皆是噤若寒蝉的模样,看着坐在高位上的帝王,不敢多发一言。   而被他们目光注视着的皇上,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眉头紧紧蹙着,眸底的戾气怎生都压不下去。   原本今日早朝的时候,还是一番和乐融融的景象,众臣依着顺序禀报朝政,皇上便坐在高位,安静听着。就在如此景象之时,忽听得外头有小太监来报:“皇上,有探子求见。”   “有探子求见?这探子不好生在边界守着,怎的会回来京城。”皇上闻言,皱了眉头,心中思索了片刻,这才略略舒展了开来,对着那小太监说道:“既然有探子求见,那便宣入殿中吧。”   “是,奴才遵命。”小太监先是恭敬向着皇上行了一礼,径自应下来,这才匆匆走出殿去,向着远去走了。   待到小太监走后,没过了一会,便传来他有些尖细的声音“宣探子进殿——”   声音一道道传播了下去,远了开来。随着声音的渐次传来,有一人影匆匆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径自走了过来,一路朝着朝堂的方向而行,丝毫不加停歇。   他步履匆匆,直走到了皇上面前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恭敬行礼之后,略抬起头来,露出来一张风尘仆仆的脸来:“小的见过皇上。”   “免礼吧。”皇上颇为不在意的招了招手,看着他的方向问道:“你是从哪个边境而来?可是边境出了什么事情?”   “小的是从齐楚同大周交境的地方而来的。”那人照旧是一副恭敬的神情,先是回答了皇上一声,眉目间却隐隐夹杂了几分严峻,“这些日子,边境正是不太平的很。齐国和楚国虽没对大周做出什么侵犯,却正在大肆进行侵略周边小国。眼下好些个小国已然被杀的奄奄一息,几乎要灭国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朝堂之下众人面面相觑,各个面上的神色都有些严峻。本以为眼下正是太平盛世,不想边境却已然泛起了战乱。   目标虽不是大周,可亦是大周邻国。唇亡齿寒,难免让人有些心惊。且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皇上和众臣不由得就有些怀疑,莫非是楚国和齐国联手了?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两国几乎是同时对周遭小国展开侵略的事情?若一味说是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些,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皇上心中思索不停,面上照旧是一派淡然的神色。他不动声色的看向那探子,吩咐道:“朕知道了。你且先回去边境之处,接着细细观察。如有异动,再传回来就是了。”   “是,小的知道。”那探子听得皇上所言,又是恭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传递的消息却如同惊雷一般在大周朝堂之上奏响,又如同一颗石子一般,击破了原本平静一片的水面。   待到探子离去之后,皇上也没什么心情再呆在这朝堂之上,只低低道了一句:“且先退朝吧。朕有些乏了,先行回去歇息。”   说罢,他也不顾再去看群臣各异的神色,独个回了宫中,径自歇息下了。   待歇息了一阵子之后,皇上这才冷静了下来,心中思索了一阵,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便又吩咐了一众人等前去齐楚边境,探明情况。   皇上不知道的是,待他走后,原本一副恭敬之色的徐清鹤,却忽的沉下脸来,面容一片沉郁。   自然,这沉郁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惊讶。徐清鹤见大周的探子如此密切关注别国,心中不由得默默思索起来。   齐楚两国是在他离开之后,才开始进行如此动作。这才是刚刚开始动作不久,怎的这消息便传到了大周来?思及此处,徐清鹤心中的震惊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就连面上一贯温和的神情,也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好在他站在首位,背对着群臣。因此在众臣眼中,徐清鹤不过是比以往沉默了些站着,其他的自然看不出分毫。   此时徐清鹤心中飞速闪过几个念头,终是定下了一个念头。定要将此事同楚令深细细言明。不然,这齐楚两国动作如此迅速明显,现如今已然引得了大周的注意,到时只怕事情会出什么变故。   如此想着,下朝后,皇上刚刚走了不久,徐清鹤便也急急回到了观星台之中。他斟酌了词句,当即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楚令深。   信中还特意细细提了,让楚令深与齐国表面上划清界限,实则暗中联络布局,以免大周发觉什么端倪,心生怀疑。   事态紧急,徐清鹤派去的信鸽自然也是最好的。这信鸽承载着徐清鹤满带着急切的书信,一路径自向着楚国飞去,终究是平安到了楚令深手中。   彼时楚国内,却是暗潮涌动。   殿内晃着人影,楚令深摒退了殿中众人。“清鹤来的书信?莫非是大周出了什么事情?”摸着眼前薄薄的一张书信,楚令深禁不住就有些思索不休。他丝毫不敢耽搁,忙亲手拆开了书信,细细看了起来。   信写的着实是简单扼要的很,加之楚令深又一目十行,很快便是看完了。楚令深看完了之后,不由得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大周的耳目竟是如此灵敏,这么快便得知了这么多消息,看来我们要小心为上了。”楚令深得了消息之后,便在心里头细细思索着。他想了想,派人悄悄请了林太尉入宫。   得了楚令深的邀请之后,没过了多久,林太尉便匆匆而来。待入了宫,见到楚令深之后,他略略点了点头,疑惑问道:“楚王殿下。不知殿下唤我来所为何事?”   “你且先看看这封书信吧,是右丞相传与我的。”楚令深见了林太尉来了,也不多话,只径自将紧紧攥在自己手中的信递给了林太尉,旋即便安静站在一旁,再不多言。   瞧着楚令深严峻的神色,林太尉便也不去多言,只兀自接过了那书信,细细看了过来。待看完之后,他面上的神情这才彻底的化为一块冰一般,分外的严峻:“大周动作竟是这么快么?”   说完之后,他又去看楚令深,面上带着几分征询的颜色:“既然如此,楚王殿下心中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闻言,楚令深先是略略沉默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我亦是刚刚得知了消息,还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若是林太尉有的话,不妨直说?”   他既这么说了,林太尉自是不去推辞,在心中略略思索了片刻之后,便有了一个主意。他轻轻笑了一下,对着楚令深道:“不如 我们且先做出一个假象来,蒙蔽住大周视线?”   “如此甚好。林太尉当真是智勇过人,实在是让我佩服不已啊。” 第一百八十章 北邙密地   听了林太尉所言,楚令深的眼睛当即就有些亮了,笑着说道。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林太尉闻言,面上也不由得显出几分笑容来。   随后,针对着林太尉这个主意,两人又细细商谈了一番。待到二人交谈过后,便是决定好了,当即定下来了计谋:对外,两国一致声称齐楚不和,都在侵略周边小国,借此来扩大自己实力,准备相互开战。   另一面,楚令深生怕大周不知,忙又安排了人去,将这消息带回了大周,其目的自是让大周卸下防备之心。   如此计谋果然是十分管用。皇上在朝中安静等着消息,等了许久,这才又有探子来报。“怎么样,可又有了什么消息?”皇上看着探子,急急问道。   此次前来的探子,同先前的正是同一人。只是他面上的神色却不如同那日一般严峻,反倒是带着几分欣喜。   “回皇上的话。此次,小的带来的可是大好的消息。”探子笑盈盈的说道,“齐楚二国早有不和,此次侵略周边小国,不过是两国为着开战而做的准备罢了。”   说罢,探子意识到自己所言有些差池,忙又补了一句:“自然,这战争是齐楚两国之间的。为了增强自己实力,将来在战争之中可多赢得几分胜算,这才不约而同开始侵略小国。而非有什么联手之意。”   “好。朕清楚了,你且先下去吧。”闻言,皇上长长吐了一口气去,眸间有了些放松。他微微笑了笑,命着探子下去了。   待到探子离去之后,皇上独自坐在房中,心里默默思索着什么。   听着探子来报之后,皇上果然如同楚令深几人所料一般,以为齐楚两国不和,看来并无联手造反之意。得知这般之后,皇上这才放了心去。   “原来齐楚两国侵略周边小国,竟是此意。”皇上面上连日来的阴霾好忧虑一扫而空,露出轻松的笑容来:“这样想着,倒是朕多虑了。看来,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竟是朕思绪过重。”   他复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前些日子自己茶饭不思的样子,不由得就觉出来几分好笑,面上也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笑意。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皇上想着,与其再去为着同自己不大相干的事情操心,倒不如坐山观虎斗,不去管两国就是。且看着他们狗咬狗,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大周自能获得渔翁之利。   心下产生如此主意之后,皇上也因而放松了警惕,不再注意齐楚两国。他将原本安排在齐楚边境的探子,撤回了大半,转而去关注起了其他国家的动向,不再理会齐楚那面了。   皇上却不知道,他如此举动,恰恰给了齐楚两国训练兵士的机会和时间。两国见着大周探子被撤走大半之后,皆是抓紧了一切机会,开始紧张锣鼓的训练。   齐国那边暂且不提,楚国为首的大将,自是楚令深同徐清鹤图谋了许久,这才迎来的骠骑大将军,管子奕。   管子奕本是被威胁入朝,在经历了楚令深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又带了一段时间兵后,那种在沙场驰骋,“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迈与悲壮,忽又回到了管子奕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管子奕突然重拾了信念,觉着处在朝野之上,许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糟糕。这样想着,管子奕当即决心,要好好效忠楚令深。   心下情愿,自是比原先不甘愿之时多了几分干劲。管子奕知道事态紧急,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呆在军营之中,操练将士。没用了多长时间,经管子奕带出来的兵将,各个比先前悍勇了不少。   齐楚这边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两国皆是为着日后联手攻打大周,而忙碌不休,紧张却又充实。   另一边的大周,却是陷在了一片勾心斗角之中。顾之衡对沈霍一向的嫉妒不已,早就欲加害沈霍,不过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顾之衡这般心思,何暖凉自然也是知道的。瞧着顾之衡每天为了这事情愁的几乎茶饭不思的样子,何暖凉自然是心疼的很,便对着顾之衡出主意说:“殿下这些日子可是在忧心,要如何对付太子?”   “自是如此。”顾之衡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愤愤的锤了一下桌子,“这些日子,本王也算是想明白了。太子一日不除,本王想要登上大宝之位,便总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若能将太子杀之而后快,本王纵使如何也瞑目了。”   “殿下怎的去说这种傻话。以后万万不要说了。”闻言,何暖凉忙心疼的握住了方才被顾之衡狠狠挥向桌面的手,小心抚摸着,“说道如何除去太子殿下,妾身心里头倒是有一个主意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看得顾之衡眼睛一亮。看着顾之衡面色带了欣喜,不复方才戾气满满的样子,何暖凉心中自然也是欣喜,当即对着他说道:“徐清鹤在宫中,且深得皇上信任,做事自是方便。不如我们假借徐清鹤之手灭掉太子,届时若是事情败露,也好推诿到他身上,不必牵连我们。”   “这倒着实是个好主意。凉儿,你当真是本王的贤内助。”听着何暖凉仔细的分析,顾之衡面上神色又是亮了几分,轻轻拥了何暖凉一下,又急忙松开:“本王这就让他们准备纸笔。”   刚说完这句话,顾之衡便匆匆走远了。他心中焦急,步伐亦是大步流星,没过了多少时间便走的不见了人影。   徒留何暖凉一人站在原地,身上似乎还带着顾之衡的温度,耳边他的清朗声线似乎亦是回响不休。何暖凉不由得兀自红了脸去,过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   待到她回过神之后,顾之衡也已然叫小厮准备好了一切,回来了。于是两人修书一封,让徐清鹤黄昏来吴王府面议。   宫中,没过了多长时间,徐清鹤便收到了来自吴王府的书信。“这吴王又有了什么主意?且让我看看再说。”   徐清鹤瞧着这书信,心中思索着。他他抬头见着眼下时间已然不早,忙匆匆收拾起来,只等着黄昏降临之时,前往吴王府。   黄昏时,徐清鹤如约来到了吴王府中,见了顾之衡和何暖凉。他向着两人先是恭敬行了一礼,继而问道:“吴王殿下,侧妃娘娘。可是有着什么事情,这才命贫道前来?”   “确实如此。”顾之衡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多废话,只吩咐徐清鹤道:“本王有要事交于你做。待会儿夜晚来临,你回了宫中之后,且悄悄派人去东宫假传圣昭。”   “假传圣召?”徐清鹤略略皱了皱眉头,在心里默默想着,面上照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安静听着顾之衡说着。   那边,顾之衡只略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至于圣召上头的内容嘛,就说皇上病重,情况危急的很,召太子前去。”   他说完之后,只怕徐清鹤记不住,又细细重复了一遍。见着徐清鹤点了头去,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待到太子殿下前去之后,路上便将引着,将他带出宫去,一路向着城门而去。待出了城门之后,自会有人接应。你可明白?”   “贫道明白。”徐清鹤深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然听明白了顾之衡的话。他忽的又露出来几分疑惑的神情,问顾之衡道:“那贫道将太子殿下送到那些人手上之后,那些人又会如何?”   “这便不是你能操心的事情了。”顾之衡本想这么说,看着徐清鹤的面色,话锋忽的一转,直言相告道:“本王不妨同你直说了吧。那些人会把太子殿下带到北邙山,而这北邙山是大周的秘密练兵之地,地势险要,夜间更是凶险非常。”   说到这里,顾之衡露出来几分得意的神色,道:“本王早就安排了许多高手候在北邙山,只要太子殿下一到北邙山,那些高手皆会伺机而动。届时太子殿下自然就是必死无疑。”   听到此处,徐清鹤心中一紧,面上照旧是一副认真倾听之色,实则藏在衣袖之中的手却悄然收紧了。   徐清鹤听了这些,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易的,便知道了大周的练兵密地。得知此等消息之后,徐清鹤心中惊喜自是欣喜,但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徐清鹤细细想了想,只说道:“吴王殿下这计谋倒是好得很。只是贫道担忧沈霍武功高强,万一看出端倪,可就不好下手了。”   语罢,徐清鹤抬眸定定望着眼前的顾之衡,心下思索许多,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了。”顾之衡轻轻笑了一下,眸间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他看向了何暖凉,道:“凉儿,这是你的功劳,本王觉着还是由你来说更为合适。”   顾之衡这么说了,何暖凉便也不去推辞,只对着徐清鹤说道:“你方才所说的情况,我先前已然是考虑到了。眼下我们已经买通了一个宫女,晚上会给太子殿下的茶里放蒙汗药。”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遭人毒手   “届时他自会昏昏沉沉,无力抵抗。趁着药效发作之时,你自可轻松将太子带出宫外。”   徐清鹤闻言,又看着顾之衡和何暖凉,皆是一副自信满满,势在必得的神色,这才放了心去,连连应了下来“既然两位贵人这般说了,贫道再去做些莫须有的担心,反倒是不美了。贫道这就回到宫中,早做准备才是。”   “嗯。既然如此,你便且先回到宫中准备一番吧。届时一定要将事情做的稳妥,不要生出差池,旁添些不必要的麻烦。”顾之衡略略点了点头,对着徐清鹤挥了挥手,示意他自行离去。   于是徐清鹤当即又向着两人行了一礼,这才施施然离开了去。他一路步履匆匆,直到走出了吴王府,走到了一片僻静无人的小巷子里头,这才露出来几分狂喜的神情来。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徐清鹤在心里头默默想着,几乎要仰天大笑出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苦苦寻觅许久都不得法的大周练兵密地,竟是如此轻易就被顾之衡无意透露了出来。   “此事要快些禀报给楚王殿下,不能有半丝耽搁。徐清鹤心里头忽的想起来此事,这才平复下来心中激动,忙又匆匆忙忙离开了小巷子,径自向着皇宫之中走去了。   待到回了宫中后,徐清鹤却并不如同顾之衡两人所料,做起准备来。却是第一时间飞鸽传书楚令深,谈及练兵密地之事。   匆匆从房中拿出了纸笔,写起信来。信中内容,便是徐清鹤自己的打算。这打算,他方才路上便想好了。   今夜,徐清鹤决意偷偷跟着接应的人,前往北邙山之中,一探究竟。   因着心里头急切的很,写的也略略带了几分潦草,几乎是要呼之欲出的急切和欣喜,尽数跃然纸上。   待到写好之后,徐清鹤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看过,见信上该写的东西皆是细细写好,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放下心来。仔细封好了信,又寻来了信鸽,将自己写好的这封信飞鸽传书,向着楚国的方向,传给了楚令深去。   暮色四合。日头一点点降落下来,先是皎皎一轮圆月升了上去,继而星子也渐次升起,正是夜幕时分。   入夜,万家灯火皆是熄灭,宫中却有一盏灯惺忪亮着,照亮了一小片天地,散出些许温暖来,此处正是东宫正殿。此时,沈霍正处理着皇上派人送来的奏折。   皇上这些日子身体是越发不好了,稍坐在桌前久些,便觉着心里头疲累的很,眼前发黑,歇息好一阵子这才能缓过来。   加之皇上又有心想要培养一番沈霍的能力,是以这些日子,朝堂之上大部分的奏折,皆是沈霍去批的。   今日奏折有些多,沈霍足足批阅到了夜深时分,还剩下约莫七八本奏折没判。   沈霍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颞颥,这才略减去了几分疲惫。   恰逢此时,一阵轻轻巧巧的脚步声传来,继而便是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宫女手里头端着一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清茶,及几块精致糕点。   “太子殿下在此处坐了这么长时间了,想必您也累了吧。先饮些茶水,吃些糕点歇息一番,再接着批阅奏折吧。”宫女略略低着头,眉目掩在阴影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放下吧,本宫一会自会喝。”沈霍眼神专注于眼前的奏折,便是不疑有他,连头都没有抬起,只兀自淡淡吩咐道。   沈霍吩咐了之后,那宫女微微屈膝,低头应了一句:“是。”语罢却并未走开,仍旧呆在原地,直到亲眼看着沈霍饮了一口茶水,心中这才安定下来,转身离开。   宫女转过身去,眸底这才显出来几分笑意,这笑意不同于平日里头因欢喜而笑一般,反而是夹杂出几分阴狠,衬着她原本尚算清秀的面容几分扭曲,倒是可怖了起来。   这宫女,自就是那被买通的宫女。见自己奉茶之后,沈霍不仅没有什么察觉,还尽数把那茶饮了下去,这才放下心来,脚步轻快的离去了。   宫女走后没过了多长时间,在观星台中已然做好准备的徐清鹤照着计划,派人去东宫传召沈霍,言说了皇上病危一事。   沈霍此时正刚刚批阅完奏折,正想要直起身子骨略略舒展一下,去掉一身的乏意之时,却又有人来了。   此次来的是一个小太监,神色有些慌张,步履匆匆的走向了沈霍,直走到近前,这才有些慌张的说:“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怎的今日这么多人前来?沈霍心里头默默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轻轻皱了眉去,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你先喘过气来,再去说话。”   沈霍的话,那小太监哪里敢违抗半毫?忙点点头应了下来,遵着沈霍的命令深呼吸几口,刚面前平复了下来,这才急急忙忙的说道:“皇上病危,眼下已然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皇上吩咐奴才前来寻你。太子殿下,您且快些跟着奴才走吧。”   “竟是如此?好,本宫知道了,你在前头引路吧。”沈霍闻言,眉心蹙的更紧,向着那小太监道。   因着近些日子皇上身子每况愈下,这事情沈霍是知道的,故而自然没有疑惑,只匆匆忙忙出了东宫,朝着另一边去了。   小太监在前头走着,沈霍在后头缀着,两人一路上皆是步履匆匆,只向着皇上所在的宫中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在宫道上之时,却是被几人拦住。   那些人拦住两人之后,也不说话。沈霍刚刚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们是何人?本宫有急事,莫要挡着本宫的路。”   沈霍说什么,那些人却权做充耳不闻的样子,只径自纷纷从怀中掏出来剑来。剑光泠泠,直直向着沈霍的方向冲了过来。   见着这几人动了手去,沈霍虽心里头疑惑不止,面上却不敢耽搁,忙应起招来。   沈霍武功高强的很,纵使一人对着这几人,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几乎要将那些人打的节节败退。然而那些人的样子却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是气定神闲的很,只淡然望着沈霍,甚至还露出几分笑意来。   见着几人这般,沈霍心里面正疑惑的紧,想着速战速决,便又提起剑来。然而此次,他却隐隐的觉出来几分不大对劲,往日用起来轻松自如的很的剑,此时竟是提不动了。不仅如此,沈霍只觉着脚下也虚软无力,几乎要站不住了。   沈霍深深吸了几口气,忽的想起来那引着他一直往前走的小太监,回过头来再去看,哪里还有那小太监的影子?   如此只怕是被人陷害了,沈霍心里头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体内的药性便已然尽数发作。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眼前一黑,毫无知觉晕了过去。   另外几个人看着沈霍晕倒在地,互相对望了一眼,眼底皆是一片欣喜之意。为首那人笑着说道:“吴王殿下给的药果然是好用的紧。如此,咱们倒是再也不必怕太子殿下武功高强了。”   听着这话,另外几个人也笑着欣喜点了点头,面上的得意之色几乎是掩不住的。几人纷纷上前,七手八脚的将沈霍抬了起来,径自向着宫外悄然走去。   而他们的身后,正站着徐清鹤。这些人本正是徐清鹤派来的,徐清鹤担心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能制服沈霍,这才干脆带着一众人等前来,只为了能将沈霍顺利带出宫外,交接到顾之衡所派来的人手上。   几人一路前行着,出了宫门口,便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直走到了城门口的位置,见到了在此处站着的几人,这才停住脚步。   徐清鹤微微眯了眼睛,仔细看着。只见为首那人他竟是识得的,正是顾之衡一方的得力干将。   那人也识得徐清鹤,见着徐清鹤先是严肃着神情,旋即看到了身后昏迷不醒的沈霍,这才露出几分笑模样来:“国师果真是能干的很,这便把太子殿下带来了。”   “嗯。”徐清鹤先是低低应了一声,这才说道,“既然人已经交到了你们手上,贫道便先行回去了。”说罢,徐清鹤便转身准备离开。   徐清鹤正要走时,却是被那人拦住了。只见那人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愉:“只是国师,我还有一事不解。吴王殿下已然安排着人下了药去,你一人便差不多足够,何以带着这么多人来?”   那人的目光一点点扫视过徐清鹤身后跟着的,抬着沈霍的众人,眼底的沉郁越来越深沉。   看着这般,徐清鹤连忙解释道:“太子纵使被下了药,武功也是高强的很。若不多带些人,贫道恐会不能如此顺利。”   听着这话,再看了看徐清鹤诚恳的神色,那人才不疑有他,点了头去,不再去多说什么。   徐清鹤同顾之衡派来的众人交接了一番,这才匆匆离去。就这样,沈霍先是被带出了宫,继而又被带出了城门口,前往了北邙山。 第一百八十二章 轻远相救   沈霍一路昏昏沉沉的,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抬着沈霍的众人自然也不知道,本以为走了的徐清鹤,此时却悄悄跟在了后面,企图找到北邙山的练兵密地。   不久便至北邙山,沈霍身上的药性稍除,这才悠悠转醒。他醒来之后,先是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周边环境不大对,因此只径自安静着,假装自己还在昏迷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霍听得周边有人来说:“左右现在太子也正昏迷着,索性直接将他杀了吧,也好过多费那些个功夫。”说罢,沈霍便觉着自己被放到了地上。   听得这话,沈霍心里头一惊,再不敢躺下去,堪堪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便看到了一片明晃晃的剑光,正向着自己的方向前来。   眼下正是危机关头,沈霍顾不得多去思考了,只连连在地上翻滚几圈,这才勉强躲过了那淋漓的剑光。   而众人看到沈霍醒了,自是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皆是愣了,不知道要如何做下一步动作。趁着这个机会,沈霍忙站起身来,背靠着一颗大树,警惕观察着面前景象,及周遭众人。   此处似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周围皆是杂草和丛生的树木,瞧起来渺无人烟。偶尔传过来一声鸟鸣,也尖锐的很,直听得人心里头发紧。不仅如此,沈霍面前还围着一圈人。   只见眼前众人各个是生的虎背熊腰,一看便知,这些人皆是练家子,且武功多半不低。这些人手中都紧紧握着兵器,眼底还有未曾消退的杀意,定定看着沈霍。   此时那些人也已然是缓过神来,见着沈霍醒了,忙提起剑来冲着他的方向杀了过去。而沈霍乍逢此事,自也不敢耽搁,忙提起了力气,与身边一群高手交手。   沈霍虽醒了,但药性仍在,自是使不出力气,浑身都直发软。面对着早已养精蓄锐的一众高手,若在往日,他还有着一战之力,今日却三两下便被打成了重伤。   “咳……”此时此刻,沈霍扶着一颗大树,这才没有倒下去。沈霍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敌人,而他自己早已然是伤痕累累,几乎没了要战的力气。   眼看着那些个人又要追了上来,沈霍却再也提不起力气,无法在跑下去了。敌人的剑尖马上就要落在沈霍头顶。   眼看着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风呼啸而过,没等着众人反应过来,突然出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男子。   这男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见着这一众高手,竟是露出来轻蔑的神情,三两下便打退了那群人。众人在男子势如破竹的攻势之下,没几下便纷纷溃退下去。   男子击退几人之后,亦是不恋战,略往前走了几步,径自提起身来,将沈霍带走,几个腾跃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人不仅武功高强,轻功也是极好,这般腾跃之后,缓过劲来的众人竟是无一人能追的上他。众人气喘吁吁的追了许久,眼看着寻不到踪迹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作罢。   “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破坏吴王殿下的好事!”眼看着本要到手的太子被人救走,众人自是呕气的很,纷纷交谈了一番,却不知来人是谁,自然也无法往下搜寻。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人正是林轻远。林轻远今日来到这山中,本是夜间烦闷散心,没想到却遭遇了此事,顾不得多想,先将沈霍救了下来再说。   林轻远携着沈霍,径自往着玄武庄的方向而去。一边行着,林轻远还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这沈霍堂堂大周太子,怎的会在夜间出现在这山中。   且林轻远想着方才所见情景,只觉得越想便越是疑惑。此时沈霍已然因着受伤过重昏迷了过去,徒留林轻远一人看着他的面容,细细思索不休。   方才与那几人交手时,林轻远远远的瞧见了后面树林中一个人影,这人影他看的分明,正是徐清鹤。   而徐清鹤,林轻远自是识得的。正因为识得,他才更为疑惑,那徐清鹤不是大周的国师吗,怎的这个时候会在这里?   思及此处,再看着自己身边奄奄一息的沈霍,徐清鹤不由得怀疑,这国师在山中一事,与沈霍遭人下毒手之事有关。   只是眼下他也没什么证据,因此也只能将这疑惑压在心底,不再去想,且先将沈霍待会玄武庄再说。   林轻远步履匆匆,一路直将沈霍带回了玄武庄,这才停歇了脚步。庄中众人见着庄主带着一气息奄奄,显然是受了重伤的年轻男子回来,心中都有些诧异。   只是林轻远平时治下甚严,他们瞧着林轻远严峻的神情,知他此时心情大抵是不大好的,因此只各个闭紧了嘴巴,不去多问。   另一边,林轻远回到庄中之中,没怎么犹豫,便命人去请医圣许寻易来医治。林轻远在心里头默默想着医圣的医术高强的很,虽太子伤的这般重,说不准能把人救回来,结果也确实如同林轻远所料。   此时虽已然是夜深时分,可听得林轻远所请之后,许寻易还是匆匆赶了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沈霍,略皱了眉头,也不多言,当即医治起来。   许寻易妙手回春,在经过了一番紧张锣鼓的救治之后,方才擦了擦汗,看着林轻远,道了一声:“好了。他伤虽重,可大多皆是皮肉伤,没什么要紧。好生修养两天便好。”   得知沈霍性命无忧之后,林轻远一直紧绷着的神色这才微微放松下来,看着许寻易,眸间有些感激。   “此番多亏有医圣倾心救治,否则还不知情况如何。”林轻远看着许寻易,感激说道。许寻易闻言,只是淡淡笑了一声,道:“无妨。救死扶伤,本就是医生天性。此番能帮得上庄主忙,也算是我的荣幸。”   两人相识多年,自是不会纠结着这一个问题多言,林轻远看着他这般也不再去说,只将这份恩情压在了心底,想着日后报答。   随后两人又略略闲谈了一番,瞧着天色不早,许寻易面上又隐隐带了倦色,林轻远便命人送了他离开,自己也径自睡去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支。林轻远这边救走了沈霍,顾之衡雇的那群杀手自是有些慌张。他们唯恐顾之衡怪罪于他们,面面相觑,各个神色都不大安稳。   眼下他们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沈霍虽被人救走了,但身受重伤必死无疑。思及此处,他们也不在山中停留,当即回了京城去。   待回到京城之后,他们先私底下商量了一番,这才禀报说沈霍已经葬身北邙山了,绝无生还的可能。   听着这话,顾之衡和何暖凉欣喜不已。他们一夜都未曾睡着,等得便是这个消息。眼下得知了沈霍确凿的讯息,不由得相视一笑,眸间的欣喜之色怎生也藏不住的。   另一边,徐清鹤也想着,眼下太子殿下已经身受重伤,即便被人救走,亦是必死无疑。因此,便也未曾多在意。   且他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任务,那便是替楚令深寻大周的练兵密地。待到顾之衡派去众人走空之后,徐清鹤这才从藏身之处现身,独自在北邙山中暗暗寻找练兵密地。   大周的练兵密地,自是十分隐秘。徐清鹤足足寻到了半夜,终于找到了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徐清鹤心中欣喜不已,连连深呼吸几口,这才按捺下了心中欣喜。   徐清鹤见着天色不早了,便来不及多想,匆匆忙忙记下了地形地貌,打算画成地图,直接送去楚国。   徐清鹤自然画的细致,将练兵密地周遭环境以及内里一草一木皆是细细标注好了,这才匆忙回了宫去。   是夜,万籁俱寂。京城虽如同往日一般平静的很,却隐隐是暗流涌动,风起云涌。这一切翻涌,待到明日清晨之时,便会随着太阳的升起,一同渐渐浮出水面。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是到了清晨时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到了脸上,沈霍便是醒了。   沈霍睁开眼的时候,恍然以为自己已然死了,此番是去了极乐世界。   ——在经历了一晚上几乎如同噩梦一般的追杀之后,眼前柔软的床榻,明媚的阳光皆是显得格外叫人着迷。   躺在床上略略愣怔了一会之后,沈霍这才清醒过来。待他清醒过来之后,面前已然站着闻讯赶来的林轻远。   见着沈霍醒来,林轻远也并不多言,只客气问道:“你好些了吗?昨夜我去山间散步,看到你被人追杀,这才救了下来。”   听得林轻远所言,沈霍先是恍然大悟,继而才露出来感激的神情:“我当昨日为何会隐隐有被人救下的印象,原是阁下鼎力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敢问阁下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尽力满足。”   见着林轻远不说话,沈霍以为他是不信,便又补了一句:“实不相瞒,我乃当今太子。因此只要是不怎么过分的要求,皆能同意。”   看着沈霍这般,林轻远先是愣了愣,继而便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另立太子   略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太子殿下,我救你也不是图这个,不必去想着报答,我心领你的好意了。”   看着他的神色不似作假,沈霍也不好坚持,只把这份恩情压在心底。他忽又想到,宫中还有诸多事宜没有处理,便有些着急,忙看向林轻远,道自己意欲回宫。   听得这话,林轻远却略略皱了眉头,道:“太子殿下,你受此重伤,眼下还未恢复,且先休养几天再回去吧。不然,只怕会留下暗伤,对你往后不利。”   他这话说的有理,沈霍听了之后在心底思索了一番,也只好答应。他应下之后,这才顾得上去看周遭景象。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后,沈霍略愣了一下。   沈霍在心底思索了片刻,这才斟酌着词语,对林轻远说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恩公的身份,不知恩公可否告知?”   “这也是我疏忽了。”林轻远闻言笑了笑,道:“此处乃是玄武庄。而在下不才,正是这玄武庄庄主林轻远。”   听着这话,沈霍不由得有些愣了。他想着,自己上一次中毒,就是玄武庄和医圣赠了药,这才缓了过来,侥幸存活。没想到这次又是为玄武庄所救。   思及此处,沈霍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林轻远屡屡施救?依着他的记忆来看,自己同玄武庄并没有什么交集。沈霍心里头疑惑的紧,自将这疑惑问了出来,同林轻远一一说了。   沈霍问了之后,林轻远先是沉默了一会,只回答说不想让某人伤心,其余只字未提。   沈霍听了这话,自是不明所以,却也不再多问,并未在意。   沈霍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宫中已然炸开了锅。堂堂太子不见了人影,宫中只传太子失踪,却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宫,又是去了哪里。   皇上震怒,责罚了东宫的下人,又派人在城中大肆搜寻,何所依和楚和亦是着急不已,修书让各自父亲派人在城中寻找。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转眼之间,三日即过。在这三日之中,何所依同楚和一直在苦苦搜寻着沈霍的身影,只是却一无所获。   两人虽平日里头不和的很,面对着如此问题,倒是出乎意料的齐心协力。两边势力分头行动着,几乎要倾尽全部,目的只为了那一人。   然而这么些天过去了,沈霍却是一直杳无踪迹。饶是两人自信,沈霍绝不会出什么意外,此时心里头也不由得暗暗有了几分焦急。   东宫这些天因着没有主人,自是一片慌乱萧条的景象。吴王府却是显出几分欣欣向荣来,竟比以往还要散发出些勃勃生机。   自得知沈霍葬身山中之后,顾之衡两人起初还有些疑虑,担心沈霍并未死去,自己便是功亏一篑了。接连三日,沈霍皆是没有踪迹,两人这才放下心去,知道往后多半不用再去担心此事了。   沈霍一没,太子之位自然空缺下来。   面对着几乎要唾手可及的太子之位,两人表面上不说出来,心里头的欣喜亦是藏不住的。此时正相对而坐,针对此事闲闲聊着。   何暖凉先行开了口,看着顾之衡清浅一笑,“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眼下沈霍已没,您要登上太子之位,即为触手可及之事了。”   “八字还没一撇,此事且先不要乱说。”听了何暖凉这话,顾之衡心里头自然欣喜,眉梢略略挑起,一片得意之色,嘴上却还只是一派推辞之言。   顾之衡这般说了,何暖凉便也不揪着此事多说,只径自转了话题去。   “殿下,妾身心里头有一主意,自以为还算不错。您若眼下得空,不如听妾身浅谈两句?”何暖凉想了想,斟酌着词句同顾之衡说道。   “有何好主意?凉儿但说无妨。”   “眼下太子虽没了踪迹,皇上心里头不准还对他抱有几分希望。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便添上一把火去。”何暖凉不去推辞扭捏,只将心里头想法同顾之衡合盘托出。   听闻此言,顾之衡只在心里头想了片刻,几乎没什么犹豫的,便同何暖凉说道:“凉儿这想法倒真是极好的。只是这火增之一分过急,减之一分过缓,不知要怎生去添才合适。”   如何推着皇上决意放弃沈霍,另立储君,此此事何暖凉也早已在心里头有了几分谋划,笑着同顾之衡说道:“这事妾身心里头也有些想法的。”   “孤掌难鸣。殿下不如暗中联合多位大臣,在明日朝堂上,直说太子失踪,找了三日却还音讯全无,可能是遭遇不测。”   何暖凉顿了顿,这才说出了重点,“不仅如此。群臣还要言说眼下储君之位空缺,着实是于国有害,需尽早重立太子。”   说到此处,何暖凉这才止住了话头,扬起脸来,有些自信的看着顾之衡,仿若是觉着自己这建议顾之衡定会采纳一般。   果不其然,顾之衡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便是大笑出声,看向何暖凉爽朗笑着说道:“凉儿果然聪慧,如此主意,当真是让本王对你刮目相看。”   “殿下谬赞了,妾身愚钝,若能尽这微薄之力,替殿下略分些忧,那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听着顾之衡此言,何暖凉眸底显出几分温柔的笑意,轻声说着。   顾之衡轻轻笑了一下,眸底有些感激之色,上前拥住了何暖凉。   “本王有凉儿这般的贤内助,当真是平生之幸啊。”察觉到身上传来的暖意,何暖凉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反抱住了顾之衡,仿若抱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两人抱了一阵子,这才分开。想着明日朝堂之上,还要多做一番布置,便也不再拘泥于儿女情长,转而去匆匆准备了。   经过约莫一日紧张锣鼓的准备,两人终于是准备了个差不离。见着差不多准备好了,两人这才算是勉强放下心来,相携着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清晨。本该安静的朝堂,此时却有些风起云涌的味道。原因无他,只是顾之衡派的人皆是发挥了作用,在朝堂之上按着昨日何暖凉提出的言论,一一向着皇上道来。   听着众臣如此建议,再想着连寻了三日沈霍都不见踪迹,皇上不由得有了几分意动。   诚如众臣所言,储君之位,万万不可空缺。眼下太子迟迟不见踪迹,自是吉凶难料。倒不如且先循着众臣的建议另立下储君,届时有变化再说也可。   因着皇上膝下只有顾之衡同沈霍两个儿子,如今沈霍失踪,也只剩下顾之衡了。思及此处,皇上正欲下旨,另立顾之衡为太子。   站在朝堂之上的顾之衡,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皇上,暗中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着皇上面上神色似有松动之意,顾之衡暗暗攥紧了拳头,欣喜不已。   眼看着皇上刚刚准备开口,外头却有一个女声传来。这女声十分急切的样子,直道:“且慢!”   被这女声吸引,众臣连同皇上一时之间都将目光转向殿外。只见皇后匆匆忙忙走上了台阶,神色有些焦急的,径自向着皇上的方向走来。   她径自走到朝堂之上,也不去管群臣的目光,先是微微欠起身子,向皇上行了一礼,这才说道:“皇上,臣妾方才听到了一些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想同您确认一番。”   这些日子为了寻找沈霍,皇后几乎是三天未曾合眼,面容较起以往来暗淡,憔悴了不少。此时向着皇上行礼的样子,还没说什么,便带了几分病中西施般的味道。   饶是皇上一直不大宠爱皇后,瞧着她这般情态,皇上也不再去忍心责怪她扰了朝堂秩序,只略略皱了几分眉头,问道:“什么消息?”   “这消息想来也不是真的,臣妾听闻皇上您有想要另立储君之意,心里头只觉得说这话的人荒唐的很。”皇后并没有直接明说,反而是巧妙的绕了一个弯路。   “当今圣上乃是难得的明君,一向是治国安民,教下有方。另立太子一事事关重大,就算眼下太子遭遇不测,堂堂大周太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怎么能就这么另立太子?”   说到这里,皇后声音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自然,臣妾相信皇上您英明神武,绝不会犯下如此错误。您且权当是听了个笑话吧,臣妾叨扰了。”   皇上立旨一言还没说出来,尚在酝酿之中,乍一听了皇后此言,当即便有些犹豫。皇上心中感念皇后顾全了他的面子,又被皇后夸的高兴,不由得细细思索起来。   看着皇上面上露出来沉思的神情,皇后心里一动,忙暗暗向着身边的几位大臣递了一下颜色。这些大臣皆是支持沈霍之辈,瞧见皇后神色,也纷纷附和起来。   自然,他们所言尽数是夸赞皇上英明神武,却有小人想要借着此事来污了皇上名声。一旁的顾之衡直听得脸都发青了,却不敢多做些旁的动作,只能在一旁安静站着。   经过皇后和群臣多方劝说之后,皇上觉得也有道理,遂暂且搁置此事,转而加派了兵马全力找寻沈霍。 第一百八十四章 茶肆寻得   “行了。此事暂且先到这里。再加派一百禁卫军前去寻找太子,散朝吧。”皇上坐在龙椅上,威严开口。下面群臣自然附和,旋即纷纷散去。   听着皇上所言,顾之衡心中酸苦自是难言。本以为事情即将顺利成功,却不料功败垂成,全数败在皇后手上。顾之衡隐忍而阴狠的看了皇后一眼,这才垂头丧气,转身离去。   待回到了吴王府后,何暖凉正一脸希冀的在院中等着。瞧见顾之衡回来,何暖凉忙迎上前去,望着他的方向殷切道:“殿下回来了,事情进行的如何?”   “不算好。”顾之衡沮丧的摇了摇头,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诸事皆细细同何暖凉说了。   何暖凉听了之后,低头略略思索了一阵子,再抬起头时,面上已然带了明媚的笑意。   何暖凉看着顾之衡,安慰道:“殿下莫急,此事还需徐徐图之。左右那沈霍已经没了,待他们再找上几日,便也就彻底死心了。”   谈及此处,何暖凉瞧着顾之衡面上神情略略露出几分缓和来,忙趁热打铁,接着说道:“届时寻不到沈霍,皇上又只有您这一个儿子,太子之位迟早是您的,不过是多等待些时日罢了。”   何暖凉此言果然管用,顾之衡听着何暖凉这么说,这才舒心不少,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只觉高枕无忧,不过是再多等待几日就是了。   顾之衡眉头舒展开来,心情也好上不少,乍一抬眸间,恰好撞进何暖凉温柔的如同水一般的眸子中。   看着何暖凉的眸子,顾之衡心里面微微一动。再想着何暖凉这些日子为了太子之位这一事,奔波忙碌不已,顾之衡心中不由得就有了几分感动,对何暖凉也格外宠爱了些。   另一边,下了朝去,皇后亦是匆匆回到了自己宫中。   想着方才种种,皇后只觉着自己背后满是冷汗,心里头一阵阵的后怕,怎生也消减不下去。   皇后仍是忘不了的,在得知了皇上决意要另立储君之时,心里头的恐慌和害怕。她几乎连礼节都顾不上了,只匆匆忙忙的去寻了皇上,这才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情。   只是如此蒙混过去,终究不是长远打算。皇上许会一时派人去寻沈霍,终究不会一世都在寻找太子之中度过。眼看着沈霍不知所踪,若是再寻不到,今日险些发生之事,许就会成为现实。   皇后唯恐沈霍太子之位即将不保,在心里头思索了一番,便将今日所发生一事细细同东宫那边说了。   听了此事之后,何所依和楚和自是坐不住了。二人虽不喜欢彼此,此时却也是相伴出宫,各自回了府中请父亲调遣兵士,寻找沈霍。   何丞相和楚太尉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府中兵士自是不少。听闻女儿有求,他们皆是尽数派出府上兵士,各自交给了何所依和楚和。   何所依与楚和得了兵士之后,当即带着兵士一同寻找沈霍,细细在城中找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楚和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难过了,轻轻蹲下身去,双手环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太子殿下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怎的怎么寻都寻不到。”   望见楚和这般,何所依心里头的难受也被勾了出来。只是眼下楚和几欲倒下,她便算是顶梁柱了,自然不能跨掉。   何所依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下去自己心里头的难受,也蹲下身去,温柔拭去楚和的眼泪:“莫要哭了,将妆容哭花了就不好看了。若是待会寻到了太子殿下,可要漂漂亮亮的,所以别再哭了。”   听着何所依所言,楚和吸了几下鼻子,勉强止住了哭声,只是眼睛照旧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般:“姐姐你说,我们真能寻到殿下么?”   这些日子,楚和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无非便是什么沈霍早已然葬身别处,尸骨都寻不回来了。楚和虽不信,却经不住别人一声声的传言,因此这些日子神经早已然紧绷的很。现如今又一直寻不到沈霍,这才全数崩溃了下来。   “一定会的。”何所依隐隐知道楚和内心所想,因此只轻轻笑了,眸底是坚定之意,道:“只要我们相信太子殿下并未遭遇不测,我们便一定能找回他的。”   许是被何所依坚定和自信的信念感染,楚和不仅止住了哭声,眼底的坚定之色也一点点泛了上来。楚和看着何所依,终是露出来了一个微笑:“好,我们接着找下去吧。”   随即接着何所依的手,楚和站了起来,轻轻锤了锤有些蹲麻的腿,便接着向前寻找而去。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带着兵士一路走到了城外,却在路边一个小茶厮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虽并没穿着锦衣玉袍,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衫,可那人还是穿出一番超凡脱俗的气质来,不是沈霍还是谁?沈霍身侧那人穿着一袭黑衣,面目有些冷肃的样子,则是林轻远。   望见这两人,何所依几乎是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才终于确定,眼前之人正是失踪足足三日之久的沈霍。   何所依看着眼前这般景象,忽有些疑惑为何这两人会在一起,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欣喜了,忙拽着楚和急急向前飞奔而去,直到茶肆门口这才堪堪停住脚步。   楚和本还在心里头疑惑,何所依怎会忽的拽着自己飞奔起来?待行至茶肆,望见眼前之人之后,她心里头激动的很,最后竟是比何所依还要跑的快些。   就这样,两人一路疾走,直走到了沈霍和林轻远面前这才停住了脚步。望着阔别三日的面容,两人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喜悦,低低唤了一声,道:“太子殿下。”   闻言,沈霍当即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两人,心里头自然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笑着说道:“你二人怎的来了?”   另一边的林轻远听到了何所依的声音,亦是惊喜抬起头来,待看着她眼中只专注一人的模样,心里头有些黯然,又低下了头去。   “此事说来话长。待到回了宫,妾身再同您细细道来也可。”何所依急急说道,“您还是快些同我们说,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见着何所依同楚和问及沈霍发生了什么事,沈霍自是将那日之事如实告知。何所依和楚和坐在他身边,听着她细细讲述那日的事情,只觉着自己的心情跌宕起伏,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末了,沈霍这才补了一句,道:“幸亏有玄武庄庄主相救,本宫才没落得一个葬身荒郊野外的下场。这几日因着伤势过重,本宫一直在玄武庄养伤,今日好些了这才出来,忘了告知你们,是本宫的疏忽。”   此时何所依两人只觉着能找到沈霍便好,加之他们又心疼沈霍那日所受的伤,自是不会去责怪他。左右现在人也找到了,几人也不着急了,便当即坐在小茶厮聊了一会儿。   闲谈之中,林轻远忽的想起了什么,提及那日看见徐清鹤的事。只见他略略皱起了眉头,向着几人说道:“我忽的想起来一事。”   瞧见林轻远神色极为严肃的样子,几人自是不敢怠慢。何所依皱着眉头,紧紧看着林轻远,道:“庄主想到了什么?还请但说无妨。”   “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此事不说出来,我总觉得不大安心。”林轻远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那日我救下太子殿下之后,在树林之中隐隐看到一个人影。”   说到这里,林轻远略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这人影我初时没有在意,细细看过之后这才惊讶无比——那人我竟是认识的。想过如此去,那人你们也认识,正是大周当今的国师,徐清鹤。”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除了林轻远之外的三人面上皆是露出来惊讶的神情,看着林轻远,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这三人之中,包括沈霍,都是第一次听到此事,加之沈霍和何所依已然知道了徐清鹤身份,正是楚国的间谍,如此一来,更是引起了沈霍和何所依猜测。   徐清鹤为何要在深更半夜之中来到这山中,并亲眼看着沈霍被袭击?此次沈霍惨遭毒手,究竟是徐清鹤一人而为,还是同楚国联合,亦或是顾之衡?种种念头都在两人心里头闪过,他们面上照旧却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径自将这种种疑惑压在心底,不再去言说。   “庄主可认清楚了,那人确是徐清鹤,别无他人了吗?”何所依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看向了林轻远,开口问道。   听着何所依所言,林轻远先是欣喜何所依主动同自己说话,后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只兀自压好了神色,认认真真同她说道:“虽晚间夜色几分暗淡,可我确信我看清楚了,那人便是国师,别无他人。”   瞧着林轻远笃定的模样,何所依也在心里头确认了,心里头对于徐清鹤的疑惑是越来越浓。   就在此时,沈霍有些隐隐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 第一百八十五章 顺利归来   不大像是初相识,亦不愿压抑自己心里头疑惑,只兀自问道:“庄主,你们认识吗?”   听着这话,林轻远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一下,大方说道:“是。因着一些机缘巧合,我同太子妃有幸相识。平日里头见面偶会聊两句,尚算投缘,也还……称得上是朋友。”   说到末尾,林轻远的声音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沈霍却并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之中的这一细微变化,只是有些疑惑。   经着林轻远这么一说,沈霍这才知道原来何所依和林轻远认识,却没有多想什么,加之林轻远神色极为坦然的样子,更是再不做他想。   这时何所依也开了口去,只听得何所依说:“林庄主此言未免有些过谦了。你我二人的关系,可不止是朋友那般简单。”   听着何所依此言,林轻远眼睛微微亮了起来,正在心里头默默欣喜的时候,便听得那边何所依接着说道:“你忘了吗?在郊外,你曾是救过我一命的。是以咱们不仅是朋友,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罢,她便将林轻远曾在郊外救她一命的事情细细同沈霍和楚和说了。听着何所依的讲述,林轻远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一阵子苦涩,直从心里面漾起来,弄得嘴巴里面都在泛苦。   随后几人又同林轻远闲聊几句。因着天色不早了,便当即相互告别。林轻远独身回了玄武庄中,其他几人则是带着兵士,浩浩荡荡回了宫中。   这一路来阵仗极大,沿途百姓看着太子妃及侧妃簇拥着一人,身后是众多兵士。不仅如此,这人虽穿着简单,却是器宇轩昂,叫人不容小觑。   见着这般阵仗,再想着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失踪的消息,百姓自然得知,眼前情状正是太子回来了。   前些日子沈霍失踪,已然是弄得满城风雨。眼下沈霍回来,亦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针对此事,坊间皆是谈论不休。   京城之中消息传的极快,没过了多长时间,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吴王府里头。吴王府的探子得知消息之后,匆匆赶到了府中,面见了顾之衡和何暖凉。   “吴王殿下,侧妃娘娘。”探子先是向着两人行了一礼,继而也不耽搁,只径自说道,“属下今日得知了一个消息,太子殿下竟是平安回来了。”   得知消息之中,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眸间的惊讶旋即转为了愤怒,自是气极。   只见顾之衡的脸顿时扭曲起来,衬得原本还算英俊的一张面容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太子不应该早就葬身山中了么?怎的还会活着?”   这般问话,何暖凉和探子皆是回答不了,只能在一旁沉默着,不知道该要做如何反应,而顾之衡则是越想越气。   顾之衡在心里头细细思索了一番,几乎可以肯定,此事就是那些个杀手谋骗了自己,才造成了今天这番局面。   思及此处,顾之衡不由得看向了何暖凉。只见何暖凉亦是满面怒气的样子,皱着眉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本王不知。”顾之衡黑沉着脸色,“此事定有什么蹊跷。不行,本王要问问他们。”   说罢,顾之衡自不犹豫,当即派了人去,将他们请了过来,质问那些杀手。   那些杀手闻讯而来,看着顾之衡和何暖凉皆是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心中暗暗叫苦,知道那日蒙混过关一事,多半是瞒不住了。   果然,顾之衡一见杀手前来,也不去废话,只阴沉着脸色说道:“你们不是信誓旦旦,言说太子殿下已然葬身山中?怎的本王今日又听到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今日平安回到宫中?”   既已瞒不住,几个杀手便也只能合盘托出。只见几个杀手先是互相推诿了一阵子,继而那为首的一个才面有难色的看着顾之衡的方向,说道:“吴王殿下,小的们说的确实也没什么错。”   那人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当时太子殿下中了药,又被我们轮番攻击,的确是奄奄一息。 可就在此时,忽有一高人出现,太子殿下便被高人救走了。”   “高人?这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有什么来头。”顾之衡有些狐疑的看着几人,道,“你们这么些人,各个皆是高手,竟一个也敌不过他么?”   “那高人功夫出神入化,一身轻功更是惊世绝伦。小的们努力了好一阵子,皆是追不上,这才作罢。”方才回答顾之衡问题那人接着回答他道,眸间的疑惑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可即使太子殿下被那高人救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亦是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怎的又起死回生了呢?”   瞧着杀手面上的一片疑惑之色不似作假,一旁的几个杀手也皆是一脸疑惑之色,顾之衡无奈,只好作罢。   顾之衡只能在心里头暗恨自己没有问清楚,这才造成眼前这般局面。让几个杀手走了,自己却面上一片阴沉,连连往墙上砸了几下,直砸的手背都一片红肿,也不见停歇。   一旁的何暖凉察言观色,自是猜出来了顾之衡心里头在想什么。略略和缓了神色,望着顾之衡安慰道:“殿下切莫生气。此事虽同咱们预期的不一样,却仍有些挽回的余地。只要我们再徐徐图之,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说罢,何暖凉眼尖,又看到了顾之衡锤红的手背,心疼的凑了过去,轻轻吹了起来。   这么一吹,一阵子清凉的风顿时传到了顾之衡的手上,不仅是手上的伤痛略减,顾之衡只觉着心里头的躁动也平息不少。   听着何暖凉的安慰,又被她如此安抚,顾之衡不由得平静了不少,在心里头细细一想,亦觉得何暖凉所言有理。这样想着,顾之衡便也不似方才那般怒气冲冲,面色缓和了不少去。   京城之中的消息一路传着,没过了多久,宫中其余人等自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徐清鹤刚刚得知此事,还没顾得上做出什么反应来,只堪堪出了观星台,便看着何所依同楚和簇拥着沈霍回来了。   乍一瞧见沈霍归来,徐清鹤心中一惊,忙躲藏在树木后头,悄悄观望着。只见沈霍虽比前些日子好像消瘦了些,却精神十足,显然是安然无恙的样子。   望着沈霍这般模样,徐清鹤先是一惊,在脑中细细思索着,想着那日的情景。沈霍那日已然是奄奄一息,怎的眼下又活蹦乱跳起来?   徐清鹤仔细回想着那日的情景,从他尾随几人上山,到沈霍被重创,再到一高人忽然出现,被沈霍救走,仔细寻着细节,不敢有半丝遗漏。   就在这其中,徐清鹤忽的想起来了一事,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   在徐清鹤的记忆里头,隐约记得那日晚上,救走沈霍那个人,好像是看到了自己。虽不大确定,可徐清鹤顿觉着不妥,并不敢贸然心动。   徐清鹤在心里头略略思索了一阵子,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暗中看了看沈霍的动向,见着沈霍眼下还没有要前去见皇上的意思,便趁着此时沈霍还在东宫修整,忙先行去禀报了皇上。   只见徐清鹤一路匆匆而行,还不忘避开沈霍等人的目光。徐清鹤行的极快,直走到了皇上宫前,见了皇上,这才开了口去:“皇上,贫道忽的想起来有一事,还没向您禀报。”   徐清鹤神色极为严肃,瞧见他如此神情,皇上心中猜测多半有要事,自也不敢怠慢,忙看着徐清鹤问道:“国师所言何事,可与我大周国运有关?还请快快说来。”   “贫道昨夜夜观星象,只看见北邙山方向有异动。贫道怕对国运有着影响,忙趁着夜色前往。这么一看,果真是发现群鸟聚惊,恐有不祥之兆。”   徐清鹤神色又是担忧,又夹着几分惊恐,一脸情真意切的同皇上说道。皇上看着他面上的神情,自是信了,面上也带了几分急切去。   皇上望向徐清鹤,问道:“有不祥之兆究竟是何意思?国师且不要卖关子了,朕心里头着实是着急的紧。”   “眼下还不能确定。”望着皇上面上这幅表情,似是相信了的样子,徐清鹤心里头欣喜的很,面上照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只道,“这些日子贫道得了空去多半还要再去山中勘察一番,若是无事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有事,也好尽早禀报给您,早日做出应对之策。”   徐清鹤认真说着,看皇上知晓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吩咐了徐清鹤尽管照着方便的方式而行,只径自去往山中,不必再向他禀报,旁的是再没说什么了。   瞧见皇上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徐清鹤自是松了一口气去,心中安定了下来。   徐清鹤这么说,并不是所谓的什么忧心大周国运,而是猜到明日沈霍修整好了,多半会将看到自己的事告诉皇上,不如先行告诉皇上,排除自己的嫌疑。   瞧着皇上现下这般反应,大抵是信了,徐清鹤心中一块大石终是落了地去,面上神情也是一松,露出来几分真切的笑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定下计谋   随后徐清鹤又同皇上闲聊了一阵子,表面上是忧心国运,十成十的忠心,实则也在暗地试探着皇上的意思。瞧见皇上面色不似作假,他这才全数放下心来。   安心之后,徐清鹤忽又想起来沈霍一事,忙同皇上说道:“皇上,贫道这些日子忧心太子殿下,也替他算了一卦的。”   闻言,皇上微微挑起来一边眉毛,饶有兴趣的问道:“如何?可测算出来太子殿下眼下吉凶几何,能否顺利归来。”   这些日子沈霍失踪,宫里头可谓是乱成一锅粥去。皇上派了不少人都寻不到沈霍的身影,正着急的很,眼下听得徐清鹤所言,当即就毫不犹豫的问了出来。   “乃是大喜之卦。”徐清鹤提及此事,面上也不由得显出来几分喜色来,“太子殿下虽会遇到危险,却是逢凶化吉,大难过后必有好事连连。不仅如此,贫道卦象所显,太子殿下许是这两天就能归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徐清鹤的话一般,他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外头便有小太监一脸喜色的前来禀报:“皇上,太子殿下回来了,眼下正在东宫歇息。”   闻言,皇上先是一愣,继而面上的喜色就遮不住了。徐清鹤察言观色,看着皇上如此神情,当即同皇上告别,安心回到观星台中,只待着明日到来。   皇上此事心里满满想着的皆是沈霍归来一事,再顾不得其他,听着徐清鹤所言也不阻拦,只让他回去了。   待到徐清鹤走后,皇上又向方才禀报消息的那小太监吩咐道:“眼下天色已晚,朕就不过去看太子了。你且回去告诉他,要他好生歇息,明日若上得朝便去,上不了多修养几天也好,朕不会责怪他。”   “是,奴才遵旨。”得了皇上命令,小太监自是不敢耽搁,当即应了,转身匆匆离去,告别了皇上。   此时沈霍正在东宫之中歇息着,周围围着何所依,楚和以及闻讯而来的皇后,皆是对其嘘寒问暖。   恰逢此时,那小太监匆匆前来,将皇上所言细细同沈霍说了。沈霍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开来,道:“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待到小太监走后,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子,同用了晚膳,这才告别离去。就在这其中,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日头落下复又升起,终是到了次日。   次日,朝堂上,历经一番辛苦才回到皇宫的沈霍也上了朝去。看着安然无恙的太子殿下,欣喜者有之,失落者亦是有之,沈霍一一将众臣反应看在眼中,却只微微一笑,不去理会。   在这其中,顾之衡自也在列。看着沈霍不仅安然无恙,且精神抖擞的样子,顾之衡心里头恨急,却没什么办法,只能把种种愤恨压在心底,垂下头去,遮住了面上所有表情。   沈霍不去理会众臣的神色,皇上却看到了他面上的笑意。望着沈霍这般,皇上心里头的疑惑再也藏不住了,当即问及沈霍,道:“这些日子太子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朕派了许多人去寻,皆是寻不到你的身影,心里头担心的紧了。”   闻言,沈霍先是略略愣了一下,旋即向着皇上恭敬行礼,道:“劳父皇费心,儿臣心中惶恐不尽。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儿臣向您细细到来。那日晚间……”   沈霍仔细回忆着,将事情如实告知了皇上。众臣亦是在一旁听着,每当听到事情紧急关头,面上神情常是几多变化,着实是微妙的很。   沈霍却不管他们,只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徐清鹤。沈霍只在心里头思索了片刻,没怎么犹豫的,便将看到徐清鹤的身影一事也告诉了皇上。   只见沈霍略皱了眉头,道:“说到那日之事,儿臣忽的还想起来些什么。就在那山上,儿臣还瞧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   听着这话,徐清鹤心里头一紧。徐清鹤心知沈霍此次多半就要提到遇见自己那事,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昨日先发制人同皇上说了,不然纵使是跳进黄河,只怕也洗不清了。   果不其然,沈霍的眸子忽的看向了徐清鹤的方向,转而又收了回来,看向了皇上,直言道:“那日儿臣在山中,竟是看到了国师的身影。国师,你可要解释一番?”   说罢,沈霍便又是转过头去看向了徐清鹤的方向,神色颇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向了徐清鹤。   感觉到沈霍目光看了过来,徐清鹤心里头有些慌张,藏在衣袖里头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这才强忍住了,不去看沈霍。   这倒是更坐实了沈霍心中所想,他看向了徐清鹤,有些志在必得的意思。一旁的群臣听着沈霍所言,皆是一片哗然,目光不由得就投向了沈霍和徐清鹤的方向,仔细看着。   被群臣如此关注,徐清鹤只觉得自己背后的白毛汗一层层的往下冒着,面上照旧是咬紧了牙关,勉强做出淡定的神情。   正当此时,皇上却是开了口去,打破了眼前莫名的沉寂:“太子不要妄加猜测。国师昨夜去北邙山之事,朕是知道的,与皇儿遇害无关。”   皇上此言一出,徐清鹤心里自是一松,面上神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不同于徐清鹤的庆幸,沈霍听了这话之后,心中自是疑惑的紧,然而看着皇上笃定的神色,沈霍却并没有说什么,只能把种种疑惑压在心头。   正当此时,皇上又开了口去,关切看着沈霍问道:“太子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情,想必心中早已疲累的紧了吧。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不必再去多想些有的没的。”   此话虽是在关心沈霍,可隐隐之中亦是在维护徐清鹤。沈霍闻言心里头无奈的很,却不能再说什么,只将心中种种疑惑收敛了下来,不再去言说。   沈霍垂了眸子,低下头去,闭口不言。望着沈霍如此模样,皇上心里头满意的很,面上也带了几分笑容去。他忽又想到了什么,唤来一众侍卫。   待到侍卫来了之后,皇上便命人彻查,看看到底谁有着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太子。   “皇儿那日不就是因着那假传圣昭的小太监,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么。朕便要你们细细去查,直到查到这小太监,再来复命。”皇上皱着眉头,严肃说道。   侍卫们得了命令,自是丝毫不敢怠慢,认真应了下去,匆匆下去进行搜查。然而宫中搜查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那天来宣召的小太监。   ——肯定是寻不到的。这小太监本就是为谋害沈霍而刻意安排入宫的一个角色,而非宫中之人。待到沈霍顺利入山,那小太监使命完成,自也是出了宫去,眼下众侍卫在宫中寻找,一无所获倒是正常的。   在这之中,徐清鹤是唯一一个知道此般线索的人,也正是那日加害沈霍的一份子。然而经过昨日一事,他却博得了皇上的信任,任由侍卫怎么追查,也不能怀疑到徐清鹤。   这样一来,沈霍虽心里头怀疑的紧,却也不能再去揪着徐清鹤问个没完。无可奈何之下,沈霍只好作罢,暂且将这件事情搁浅在一边,想着日后寻到机会,再细细追查此事。   侍卫见着连沈霍也是这般,隐隐有了放弃的意思。当即心知此事多半也寻不到什么结果,只能把遍寻无果一事同皇上说了。   皇上听了侍卫所言,又听着沈霍在一旁言说,见确实是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增派了诸多暗卫,在暗中保护沈霍,免得再遭歹人陷害。   这样的结果,沈霍心里头有些失落,然而只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了皇上的好意,不再去说其他。   不仅如此,徐清鹤前往山中一事竟是皇上派去的,勾起来沈霍心中浓浓的疑惑。沈霍暗暗在心里头提防着徐清鹤,面上却照旧不露丝毫。   另一边,徐清鹤因着同皇上言说了自己上山一事,更是无所畏惧,趁着眼下光景,这些天又连连上了山去,借着夜观星象的名头,将那练兵密地的地图画的更为详尽了些。   待到终于画的极为详细了,徐清鹤这才飞鸽传书,将自己画好的练兵密地的地图,尽数传给了楚令深去。   徐清鹤派去寄给楚令深的飞鸽,自然是最好的,飞得极快。没用了多长时间,那信便传到了楚令深手中。   前些日子楚令深便接到了徐清鹤言说他寻到大周练兵密地的事情,心中早就激动不已,暗中期待不停。   眼下楚令深接到了北邙山练兵密地的地图,自然更是欣喜。他展开那地图仔细看过,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之后,想着此事是要同盟友说的,便请人唤来了齐国一众。   楚令深传去消息没过了多久,齐国众人便闻讯赶来,为首的自然便是林太尉。林太尉瞧见楚令深之后,先是笑眯眯行了一礼,这才说道:“究竟是何消息,叫楚王如此急切,还请快快说来。”   因着楚令深派人去唤齐国一众只是。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烧军营   只言说有要事相告,具体什么要事却是只字未提。瞧见林太尉好奇的神色之后,他当即命人拿出来了那张地图,一边递给了林太尉,一边说道。   “这地图,是本王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大周练兵密地的地图。还请林太尉细细看看这地图,看要怎么做才好。”   听着楚令深所言,再看着眼前的地图,林太尉自是欣喜的很,双手接过了地图,同楚令深细细商议起来。   “眼下得了大周练兵密地的地图,对我们极为有利。不知要怎么利用我们眼下的优势,才可更好的将这图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林太尉先说了话,看着眼前的地图,眸色有些发亮,道。   “林太尉此想,可真是想到了本王心里头去了。”楚令深爽朗笑了,“这般重要的一幅图,若是不物尽其用,未免有些可惜。只是不知道林太尉有什么计谋,可将这地图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听了此言,林太尉略露出来几分胸有成竹的表情,如此这般那般同楚令深细细说了。楚令深听了之后亦是点头,又将自己的想法抽了出来,和他细细商议,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愿放过。   因着两人谨慎的很,是以他们商议了许久,这才定下计谋来。他二人决定,派人暗中火烧军营,决不暴露身份。   既定下了计谋,楚令深和林太尉当即寻来了各自国内最为优秀的高手,细细吩咐了一番,直见着那些个高手皆是纷纷点了头去,这才放下心来,命他们尽早出发。   众位高手得了命令,自不会去耽搁,连夜从楚国出发,前往了大周去。一路昼夜奔驰,没用了多长时间,便是行到了大周京城之外。   按着徐清鹤传来的地图,大周的练兵密地,正在这城外的北邙山中。按图索骥,两国派去的高手,趁夜间进入了北邙山内。   果然如同徐清鹤信中交代的一般,北邙山地势极为险要,夜间更是凶险无比,直叫人看了之后头顶满是冷汗。好在高手们各个皆是身怀绝技,只要小心谨慎着些,便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自山脚出发,一路谨慎前行着,到了约莫半山腰的地方,越过层层密林,便会有一个山谷。山谷地势不同于周遭,极为平坦,大周的练兵密地,就建在了此处。   跋涉了大概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行人这才行至山谷处。从山谷边缘往下俯视着,果间下面一片肃然,正是练兵密地。   “右丞相传来的消息果真是可靠的很,此处正是大周的练兵密地。此次我们可要立大功了。”一众高手中的一人年纪较轻,望见眼前情状,不由得有些压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说出声来。   听着这话,另一人忙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说道:“嘘,你不要命了吗?能在这练兵密地中的兵士皆是大周之中的翘楚,即便夜间睡着亦是警醒的很,万一吵醒了他们,我们这些人都要被你连累。”   听着这话,最先说话那人自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情,面上微微露出几分羞红的晕来,忙闭紧了嘴巴,不再去说话。   其他众位高手也安静了下来,一行人屏息前行,小心向着山谷深处,练兵密地的方向走去。   到了练兵密地,众人这才停歇了脚步。只见此时整个练兵密地都沉入在一片寂静之中,夜色笼罩,更是显出格外的静谧来。   趁着这般机会,几人当机立断,按着图纸寻到了粮仓的方向。待寻到之后,便径自一把大火,烧了粮仓后匆匆离开。   因着此时练兵密地中的兵士皆在安睡之中,是以竟无一人发觉他们。待到火势彻底蔓延了开来之后,浓浓烟雾笼罩了整个山谷,这才将众兵士惊醒。此时齐楚两方纵火之人早已桃之夭夭,不见了踪迹。   火势弥漫,烟雾缭绕。密地之中的长官是最先醒来的。他出了门去,看着眼前景象心中自是吃惊的很,又不敢耽搁,忙将兵士们唤了起来。   这密地中的士兵们皆是训练有素之辈,待到惊醒之后,一众兵士立刻起身连忙救火,眸底皆是清明之色,不见丝毫困意。   不幸中的万幸,山谷之中无风,是以火势只在粮仓中弥漫,倒是没有连累整个练兵密地都投入到一众火海之中,很快便被众兵士扑灭了。   怎奈火救下后,粮仓却已是烧了个干净,一丝一毫都没留下,原本该是粮仓之处,此时已被一片焦炭尽数覆盖。   望着眼前的景象,众兵士皆是不知所措,只能看着他们的长官。密地的长官看着眼前景象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他毕竟是这密地的负责人,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了。   只见那长官先是深深皱着眉头,目光一点点扫视过眼前众人,没有一丝遗漏:“如此时令,本不该是山火作祟之期,缘何粮仓竟是被烧毁了?”   那长官的神色威严,兵士们被他看的皆是低下了头去,却无一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只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瞧着众人的反应,长官也有些无可奈何,看着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众人皆是一脸疲惫,眼下也只是死撑着,索性不再让他们在此处干耗。长官命着他们道:“你们且先回房歇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说罢,长官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一众亲卫,道:“你们几个腿脚麻利的,且连夜去往宫中,将此事上报于朝廷。待见到皇上之后再说这件事情,切记。”   事态紧急,消息自然传达的很快。没过了多长时间,消息便已然是传到了宫中,皇上的手里。   皇上得知后大怒,连夜派出众多禁卫军去,命禁卫军诸位翻遍整个北邙山,誓要抓出烧毁粮仓的罪魁祸首来。   此时齐楚一众早已逃之夭夭,哪里还能找得到?一众禁卫军自然是遍寻无果,只能将消息尽数同皇上说了。   见查不出个所以然,皇上又是惊怒又是发愁,只能将消息同群臣说了,期待他们中许有人能提出来好些的建议。   群臣听了之后,亦是一脸的不知所措,惊慌的很。大周有练兵密地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地方,可这密地究竟在何处,却是鲜为人知。   眼下竟有人不仅知道密地在何方,还亲手烧毁了其中的粮仓,怎能不叫人惊怒莫名,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其中只有徐清鹤算是了解个中真相。徐清鹤在心中默默欣喜着。听着这消息,想必就是楚王派人前去行动所致。只是楚王行动竟如此之快,着实叫人惊喜的很。   徐清鹤心中喜悦难掩,面上却照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把满腔欣喜掩在心头,面上同群臣一般做出来忧虑的样子,苦苦思索着对策。   群策群力,众臣中忽有一人想通了此间关节,最为重要的地方是何处,忙向着进谏说:“皇上,眼下寻到那纵火犯倒还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   “爱卿为何如此说?”皇上听着那大臣所言,登时就有些阴沉了面色,“若寻到那纵火犯还不算最为关键之处,那朕且问你,如何又是关键之处?”   “臣以为,先行解决军饷问题才是关键。”被皇上如此逼问,那大臣倒也露出来几分不卑不亢之色,冷静同皇上禀报道,“军中最不可缺的,除了军心便是粮草。若军饷不够,届时若要派兵出征,又该如何?”   如此一番分析有理有据,皇上听了之后亦是觉得几分有理,遂下令让百姓交税,以补这军饷的空缺。   看着皇上下令,一直在旁默默听着,不发一言的顾之衡心里头忽的想到了一事,忙站出群臣之列,同皇上禀报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何事?皇儿但说无妨。”乍一见顾之衡站出来,皇上心里头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吩咐顾之衡尽管去说。   顾之衡便提议道:“皇兄身为太子,理应为群臣做出表率的。”顾之衡的目光似笑非笑的望向沈霍的方向,道,“不如让皇兄带领侍卫入城缴税,也好借此机会锻炼一番皇兄的能力,父皇以为如何?”   顾之衡心里头打着鬼主意,面上却只是一派诚恳之色,定定看着皇上。皇上被他这般盯着,信以为真,自然同意了顾之衡的建议。   只见皇上连连颔首,先是想着顾之衡道了一句:“皇儿所言倒是有理的很,准了。”继而便转过头去看向沈霍,道:“如何,太子可愿意接下这个差事,替朕前去城中缴税?”   沈霍看着眼前这一番情景,自然知道这是顾之衡故意推给自己一个难题,却没有办法。眼下众目睽睽,他早已然骑虎难下,是拒绝也不能够了。   沈霍心里头只思索了片刻,便对着皇上笑着说道:“能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既然这样,待到下了朝之后,儿臣便前去入城缴税。”   见着沈霍应下了,皇上面上也显出来欣喜的神色,道:“太子能这样想,朕还真是欣慰的很。这宫中的侍卫你且随意调遣,不必过问朕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八章 民怨税赋   说罢,皇上见着今日这粮仓被烧一事也算是有了解决,便转过头去示意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些日子除了今日这件事情之外,还真是没什么大事了。群臣皆是没有要事禀报。见着如此,皇上当即下了朝去,径自先行回宫了。   待到皇上走后,群臣也纷纷四散开来,各自离去。顾之衡临走前,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看向沈霍,无比嘲讽的道了一句:“今年百姓收成不大好,皇兄缴税只怕会遇到许多艰险。还望皇兄顺利,我先退下了。”   说罢,顾之衡径自潇洒走去,连让沈霍反应的时间都不留。   另一边,听着顾之衡所言,沈霍自然听出来了他语气之中的嘲讽,恨得双拳紧握,却碍着群臣皆是注目与他,只能把这些个暗恨按捺下来,不去言说。   皇上既吩咐,纵使沈霍心里头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是带了一众侍卫,进城缴税去了。   果真如同顾之衡所言,今年百姓的收成并不算太好,连自己温饱都有些困难,他要去缴税自是遇到了层层险阻。   自沈霍带着官兵在城中四处缴税,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怨声载道。   今年要么连日大旱,要么连日洪涝,百姓本就收成不大好,眼下又要缴税,温饱尚且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能有多余的税粮?一时之间,百姓皆是叫苦连天。   宫中日子舒坦的很,眼下为着缴税一事出宫,受着风吹日晒,官兵本就耐不住性子,如此更是片刻都按捺不住。不由得对百姓拳打脚踢,借以疏解心中怒气。   沈霍本来一旁苦口婆心劝说着百姓,不经意间一个回头便看到了这般情景,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连忙下令,不许伤害百姓。   “此次本宫带你们前来,是叫你们来帮着一同缴税的,而不是叫你们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饶是沈霍一贯温和,此时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怒气,“若再让本宫瞧见你们如此举动,休怪本宫不客气!”   见着沈霍如此生气的样子,一众官兵侍卫心里头不服气的很,面上却也只能连声应了,不敢多说什么。   沈霍这才满意点了头,不再去说其他,只带着一众官兵侍卫接着向前走去,接着缴税。可或许是方才被官兵们打的怕了,亦或是百姓们确实是家中无余粮,沈霍这一路下来,从城南走到了城北,路走了不少,税却收的少的可怜。   偏偏沈霍宅心仁厚,瞧见百姓一个个皆是贫苦模样,也不忍心如同那些个官兵那般逼问,只能好生劝说一番便离开了去,更是收不到什么。   如此一来,忙碌奔波倒是整整一天,收获却寥寥无几。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沈霍无法,只能先行带着一众侍卫回到宫中,准备明日再去行动。   回了东宫,沈霍想着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心中烦恼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一旁的何所依察言观色,自是发觉了沈霍面上的不愉之色,知他多半是为今日出宫缴税一事忧心。   何所依轻缓几步走上前去,一边轻柔锤着沈霍的肩膀,替他消减疲惫,一边温柔小意的关切问道:“殿下可是因着今日出城缴税一事忧心?”   察觉到肩膀上面不轻不重,力度刚好的揉捏,再听着何所依温柔关切的话语,温热的鼻息缓缓喷在自己肩头。   饶是沈霍心中着实是烦闷的很,此时亦是消减了不少,不似方才那般烦闷。沈霍微微叹了一口气去,对着何所依如实相告:“确是如此。本宫一想起这缴税一事,便愁的五脏六腑都疼,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说罢,沈霍便把今日出宫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细细同何所依说了。其间,沈霍说着,何所依便竖起耳朵安静听着,不发一言。   待到沈霍说罢之后,何所依在心中思索了良久,这才出主意说:“太子殿下。妾身心里头有一个主意,或许能解您眼下危机。”   何所依顿了顿,也不去看沈霍微微亮起的眸子,只径自说道:“与其去百姓家里寻本就不多的余量,不如让官员捐献。”   说罢,何所依瞧见沈霍似是没大懂自己的意思,当即同他解释道:“今日收成不好,百姓家中多半没有余粮,官宦却有着朝廷每月固定的钱财,想必是有余粮的。且无论如何,官宦日子也比百姓好上许多。叫官宦来捐献,不仅免了叫百姓们怨声载道,也比去城中缴税要来的方便快捷许多。”   听了何所依的分析,沈霍这才听懂了她的意思,自然觉得甚好。可他在心头细细思索了一番,又有些犹豫,同何所依道:“如此计谋倒是甚好。只是本宫还有一事不解。若要官员们主动捐献,想来绝非易事。如何叫他们心甘情愿的捐献,倒是个难题。”   何所依方才只是同沈霍提出自己的建议,沈霍所想的这个事情,她还真没有想到。被沈霍这般一问,何所依当即有些愣住了。   何所依愣怔了许久,苦苦在心头思索着主意。正在心头思索之间,何所依忽的灵光一现,想出来个主意来。   “百官自是不会主动提及捐献钱财,替朝廷补全军饷空缺的事情。可若是有人主动提及,想必事情便会大不相同。”何所依微微笑了一下,眸间显出几分笑意来,自信满满的道,“妾身眼下且去修书一封给父亲,让父亲带头捐献,百官自会跟从。”   何所依口中的父亲,自然就是何徽了。何徽身为一国丞相,号召力自是巨大。若有何徽带头言说,想必百官也会跟从,此事亦是迎刃而解。   沈霍听着何所依所言,心中又细细思索了一番,登时露出来几分笑容,站起身来,紧紧抱着何所依,道:“所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本宫有你可当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被沈霍这般抱着,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身边,又听着他这么说,何所依情不自禁的就羞红了脸颊。   何所依不由得轻轻咳嗽一声,掩盖住了自己的羞怯,笑着同沈霍道:“好了,殿下您能这么想也是妾身的荣幸。眼下妾身还需快些同父亲修书一封,不然事情出些变故就不大好了。”   沈霍知道事态紧急,因此也不再眷恋于儿女情长,当即吩咐了宫女去拿笔墨,给何所依修书所用。   书信很快便写好了。何所依亲自封上口去,唤来亲近之人前去何府一趟,将这信传给了何徽。   得了何所依的命令,那人自是不敢怠慢,匆匆接过了书信,一路疾驰,来到了何府之上。没过了多少时间,何徽便拿到了何所依的书信。   这都什么时辰了,所依怎的会给我来信?莫非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何徽乍一收到此信,心中诧异的很,兀自思索不休。他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忙拆开了书信,细细看了起来。   时间匆忙,何所依一蹴而就,并没有写多长。加之何徽一目十行,没过了多长时间便看完了何所依的书信,心中自然也有了定夺。   何所依是他最疼宠的女儿,往日还没嫁出去的时候,何所依有什么要求,何徽一向是有求必应的。   只是何所依平日里头太过于懂事,从没向着何徽提出什么要求来,往往皆是自己努力完成。因此一直以来,何徽对何所依都有着一种难言的愧疚。   眼下见着女儿有求,何徽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只在心中想着不过是些钱财罢了,这些个身外之物或多或少都不打紧。可若是能帮上女儿的忙,自是美事一桩。   何徽在心中思索了片刻,便有了定夺,也就不再想此事,只兀自把信小心收好,想着明日要如何行事。   另一边,针对着明日之事,何所依和沈霍也在细细商议着。就在这商议之中,时间一点点消逝推移过去,又是一天结束。   次日,朝堂之上。百官肃然立着,皇上坐在高位,眼睛皆是专注盯着一人,这人自然就是沈霍了。百官和皇上之所以盯着沈霍,原因无他,沈霍今日所提之事着实和众多官员都有着联系。   只听得沈霍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昨日儿臣前去城中缴税,只见得百姓各个面黄肌瘦,神色憔悴。问及原因,原是今年庄稼欠收,百姓们连温饱都有些困难。”   他顿了顿,眸间流露出些心疼和悲悯的神色来,道:“瞧着百姓这般神色,儿臣心中着实是不忍的很。只觉着此次前去城中缴税,是对他们的一种折磨。因此儿臣恳请父皇,可否免了百姓此次税粮?”   听着沈霍的话,皇上面上照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叫人猜不出心中的喜怒:“照着太子这么说,不去向百姓缴税,兵士们的军饷又该从何二来?”   听着皇上的问话,沈霍照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道:“从小您便教导儿臣,君舟民水,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若因着此事丢了民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第一百八十九章 捐献解急   沈霍接着不卑不亢说道:“与其这般,倒不如百官一同捐赠些钱财补了这军饷空缺,岂不是比要百姓缴税来的好些?”   听着沈霍说到这里,何徽心知自己站出来的时机到了,当即从群臣之中出列,向着皇上先是恭敬行了一礼,继而说道:“皇上,微臣以为太子殿下此言着实是有理的很。为官者,当为国分忧,而不是一味依靠百姓。微臣愿做表率,先行捐赠出百两纹银,略尽绵薄之力。”   此言一出,沈霍心中自然知道是昨日何所依的书信发挥了作用,心里头欣喜的很,面上照旧是一片恳切之意,看着皇上。   “父皇,百姓早已没了缴税余力,眼下百官捐赠已然的儿臣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儿臣愿随着丞相一起,捐赠五百两银子,权且尽几分绵薄之力,解了这军饷的燃眉之急。”沈霍看着皇上,神色极为诚恳。   有何徽和沈霍在此处做着表率,本安静站在群臣之中的楚太尉思及楚和,想着沈霍眼下是楚和的夫君,若能帮上忙,还是帮些的好。   楚太尉遂咬了咬牙,亦是站出身来,看着皇上道:“臣亦愿为国为民,捐献五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楚太尉的言语似是一个开始,随后,越来越多的大臣站出身来,继而接连不断的“臣附议”的声音传来,渐渐充斥了整个大殿。   皇上坐在高位,瞧着群臣面上的神情,再想着方才沈霍所言,深以为然,面上遂露出来赞赏的神情,道:“此言甚好,皇儿果真是聪颖过人,朕心里头欢喜的很。此事就按皇儿所提议的做吧,朕不再过问。”   闻言,沈霍面上登时露出几分欣喜的神情,知道此事总算是得了一个圆满的结果。沈霍忙向皇上道了谢,眸间的欢喜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沈霍道谢,皇上自是略略点头应了下来,也不再去说什么。今日除了军饷一事之外都没什么大事,待到群臣依次禀报完之后,皇上便宣布退朝,群臣纷纷四散开去,下了朝。   待到下了早朝之后,沈霍不欲耽搁时间,想着北邙山军饷万万拖不得,当即着手去办此事,唤了群臣来捐献钱财。   而捐献军饷一事,倒是比沈霍预料的还要顺利些。有何徽带头捐献,又有楚太尉和沈霍在一旁推动,朝中官员自是一应跟随捐献,且各个出手都格外阔绰。这样下来,也有了不少钱,足以解了眼下军饷亏空的燃眉之急。再加之民间百姓缴税的部分,北邙山的粮饷得到了解决。   沈霍拿到辛苦筹集来的军饷之后,尽数交予皇上,自又是得了皇上的一番赞赏,言语间的满意是藏也藏不住的。皇上还赏赐了沈霍不少东西,权当这些日子劳心劳力的补偿。   看着沈霍不仅顺利完成了这件事情,还得到了皇上的赞赏同赏赐,顾之衡心里头恨急。顾之衡有心想要再去阴沈霍一次,却没什么办法,只能是隐忍了下来。   此次经过沈霍辛苦谋划,军饷一事暂时得到了解决。皇上当即命了人去,将这些个军饷尽数送到北邙山上。   “这些个军饷,你且先送到北邙山上。”皇上下令道,“此次军饷得之不易,切记让北邙山兵士加强防守,万不可再有闪失。”   皇上略顿了顿,忽又想到了什么,继而又补充道:“不仅如此,朕要你带人彻查粮仓失火一事到底是意外过失,还是有人故意纵火。若有人故意纵火,这罪魁祸首一定要亲自押送到朕面前来,你可明白?”   事关军要,听着皇上的命令,再看着皇上严肃的神情,那人自是不敢耽搁,尽数应了下来。   见着那人应了下来,皇上这才满意点头,说道:“明白了就好,事不宜迟,且快些出发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是,小的明白了。”那人忙应了下来,匆匆带着军饷一路快马疾驰,直到了北邙山上,入了练兵密地之后,这才止息了脚步。   乍一入了练兵密地,那人也不去看别的方向,直向着密地长官的兵营之中去了。待到了兵营之后,那人轻轻敲了敲:“北邙山长官,此时可在帐中?”   “在的。”那人话音刚落,密地长官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旋即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渐渐到了门口的地方停息。   继而就听得一声“吱呀——”,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来密地长官半个脸来,面上是有些警惕和疑惑的神情:“你是何人,怎的找到这密地来的。”   “回长官的话,小的乃是皇宫中的暗卫,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替皇上给你们送上军饷。”那人低声说着,略往后测了几步,露出来身后的军饷来。   长官定睛看去,见果真是军饷之后眼睛登时就亮了,连忙大开了帐门,急匆匆走了出来,看着军饷细细端详着。   密地长官端详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先是唤了几个人来:“你们几个,清点一下军饷数目,尽数放入粮仓之中。”   待看着一众兵士匆匆行动之后,密地长官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那暗卫的方向,欣喜而诧异的说道:“这军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今年又是欠收之年,何以在如此短暂时间内,得来了这么些粮草?”   “此事小的也不大清楚。”暗卫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只知道此事皇上是交给太子殿下全权负责的,其他的一概不知了。”   听着这话,密地长官却是显露出来恍然大悟的神情,继而又露出来几分感激:“既然这样,想必是太子殿下神通广大,这才能造出来如此局面。我等该好生感谢一番太子殿下的。”   不仅是密地长官这么说着,其他的一众兵士得了正是有着太子殿下的帮助,此次军饷才能如此顺利便收集到,心中皆是对沈霍感激的很,一时之间沈霍的声望在北邙山之中,风头无两。   大周这边忙于军饷一事,另一边,齐楚两国的实力却是大大得到了增强,几乎要赶上了大周的实力。   这些日子,齐国攻打吞并周边小国,楚国便暗中出兵相助。两厢配合之下,已然是卓有成效。   眼下两国联手,已是将周边小国尽数吞并,只剩下了两国各自占据霸主地位,兵力和疆土皆是得到了很大的扩增,实力亦是达到了顶峰时期。   得了如此成就之后,两国也并未骄傲,反而是想着谨慎为上,遂命人封锁了消息,不许传入他国,只能在齐楚两国之间流传。   因着这般命令,大周丝毫不得知此事,只自以为齐楚两国尚在矛盾之中,等着他们争一个鱼死网破,大周好渔翁得利。   “眼下大周多半还仍旧觉着齐楚两国尚在争斗之中,不会对我们心生警惕。”御书房之中,楚令深斜斜靠着椅背,另一只手漫无目的敲着黄花梨木的桌子,发出来笃笃的响声。   在他正对面的位置,正是林太尉。听着这话,林太尉眸间闪过几丝锐利之色:“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趁着大周还未对我们心生警惕,索性直接攻打了去才是。”   说到这里,林太尉又想起了什么,眸间闪过了几丝志在必得之色:“不仅如此,昨日那些个高手,不是已然复命了么?北邙山粮仓被烧,眼下已然陷入无军饷可用的局面。届时战火掀起,大周连军饷都没有,还怎么迎战?”   “再等等。”听着林太尉志在必得的样子,楚令深只皱了眉头,出声打断了去,“眼下右丞相那边还没传来消息,我们还是等上些时间的好。”   说罢,他看着林太尉似是露出来几分不悦的神情,忙补充道:“眼下右丞相人在大周,传来的消息自然都是最为准确的。上次若不是有右丞相,我们也不知道大周的练兵密地,眼下的优势更是无从谈起。是以我们且先等等,等右丞相消息传回再做打算。”   楚令深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林太尉本还嫌他有些优柔寡断,待听完楚令深的分析之后,这才明白了楚令深的意思,面上带出来几分恍然大悟的笑容来。   “原来是这样。还是楚王殿下想的周到,我着急了。”林太尉一手扶着头摸了摸,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事情就按着楚王殿下所言,待收到右丞相传来的消息之后再说吧。”   “林太尉能这般想,本王心里头着实是欣慰的很啊。”楚令深爽朗的笑了一下,“那我们且先再等等吧。刚好管将军那里有些兵操练的还不大成熟,趁着这些时间也好认真磨合一番。”   “齐国的军队也有些没大操练好的。那趁着这些个时间,我们先好好准备一番,待到右丞相消息传回来,再去出兵也不迟。”林太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于是两人当即也商议好了,先暂且按兵不动,待到徐清鹤消息传过来,再做行动却不迟。   而被楚令深和林太尉两人苦苦期盼着的徐清鹤,此时正在观星台中,仔细思索着。 第一百九十章 发觉端倪   徐清鹤想着,现如今北邙山军饷已被烧尽,大周国库为了填补这个空缺自会亏空,是出兵攻打的好机会。   思及此处,徐清鹤心中不由得激动几何,只想着眼下这么好的时机万万不可浪费,还要快些修书送往楚国,叫齐楚两国快些出兵才是。   徐清鹤连连深呼吸几口,这才按捺下来自己心中激动,于是趁着夜间无人发觉,悄悄写了一封书信将此间情况言明,飞鸽传书给了楚令深。   俗话说得好,天算不如人算。徐清鹤心中想的极好,却没有想到今晚沈霍夜间来了兴致,和何所依一同在御花园散步。   为着军饷一事,两人已然是疲累许久,眼下终于得到了初步的解决,怎能不心中激动万分?   不仅如此,今晚恰逢十五,月色着实是美的很。圆圆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之上,端的几分娇美,几分明艳。   “今晚月色很美,所依可愿同本宫一同去看?”沈霍推开窗户望了望月色,是越看越喜欢,心头起了兴致,便转过头来看向了何所依,问道。   “太子殿下若有兴致,妾身自是愿意相陪。”听着沈霍所言,何所依只温柔的笑了笑,回答他道。   于是两人当即出了东宫,一路沿着小路走到了御花园中,一边散步一边观赏美景。   只见天上是月轮圆满,繁星点缀,银白色的清辉尽数洒了下来,映照着人间。   被月光照抚的御花园,更是显出来几分不同于白日的美感来。百花皆是披上了一身银白的衣裳,各个随着清风缓缓摆动,争奇斗艳。   望着这样的景色,两人心里头兴致更高,接着往前走去,眸间的欢喜丝毫不加遮掩。   正当此时,沈霍忽的皱了皱眉头,低声对着何所依说道:“所依,你看那是什么?”说罢,沈霍便伸出手去给何所依指引。   听着沈霍所言,何所依抬起头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   从这个角度何所依看不大清楚,只能望见隐隐有个什么东西,自观星台方向过来,直向着御花园的方向飞去。   “似乎是有个什么东西从观星台的方向前来了。太子殿下,我们可要前去看看?”何所依轻轻皱着眉头,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沈霍。   “不必。”沈霍自小练武,眼睛自是比寻常人灵敏许多,“那东西本宫已看清楚了,正是一只信鸽。”   说罢,沈霍俯下身去,信手从地上捡起来几块石子,捏在手中把玩。   就在沈霍把玩石子的时候,那东西也渐渐近了。此时何所依也终于看清楚了,确实如同沈霍所言,是一只雪白的信鸽,正向着此处飞来。   信鸽一路翻飞着,此时的距离离着两人已然是很近,沈霍便微微眯起眼睛,瞄准了视线,骤然一石子飞了过去,打落了信鸽。   “倏忽——”一阵破空的响声传了出来,在寂静的夜空之中显得格外显眼。继而那信鸽便应声落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也不知究竟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瞧见信鸽落地,两人登时往前走了几步,在花草掩盖之中寻到了信鸽的身影。   望着眼前这本不该出现在宫中的小生命,再想着信鸽前来的方向,何所依轻轻皱了眉头:“这信鸽怎的会从观星台来?”   “想必是徐清鹤想要给楚国传什么消息,却不巧被本宫和你发觉了。”沈霍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犹豫,当即伸出手去,往信鸽腿上摸去。   这么一摸,果然是摸到了一个细细的字条。沈霍亲手把那信条展开,仔细看了过去,自然得知了信上的内容。   “果然。这信和本宫预料的一般,正是徐清鹤想要传给楚国的证据。”沈霍轻蔑的笑了一声,对着何所依说道:“在这御花园中终究是有些不安全,你我二人且先回到东宫,细细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这提议合情合理,何所依便当即点头应了。于是二人便将信鸽和信条带回东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回了东宫之后,二人在正殿秘密商议此事。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两人已经断定了徐清鹤是楚国的细作,今日收获的这信条不过是让两人更为确定罢了。   不仅如此,看着徐清鹤信上所言,两人在心中猜测着,想必楚国已经积攒了实力,不然徐清鹤也不会让楚国出兵。   “大周国库亏空,正是出兵良机。愿齐楚两国早日出兵,横扫天下。”沈霍捏着那字条逐字逐句的念着,便念眉头便皱紧几分。   待到尽数念完之后,他看着何所依,道:“齐楚两国?看来前些日子齐楚两国不和的消息只是做戏,实则是暗度陈仓,早有勾连吧。”   “妾身也是这样想的。”何所依沉重点了点头,“不仅如此,眼下徐清鹤既敢让齐楚二国出兵,想必在大周未曾关注他们的时日里头,两国已然积攒了不少实力,足够同大周一战。”   “正是如此。”沈霍眉间的疙瘩几乎要解不开,“好在你我二人发觉了这信,要不然事情还真是不堪设想了。”   沈霍略顿了顿,接着说道:“眼下既已知道了这些个消息,我们又该如何是好?总归不能坐视不管,任由着事情发展的。”   听了这话,何所依在心头思索了一阵子,这才灵光一现,对着沈霍说道:“太子殿下,不如这样。我们先模仿徐清鹤的笔迹,将信条内容换上一番,可好?”   “这倒真是一个好主意。”沈霍听着何所依所言,眼睛亮了一下,“便就按着所依所说这么办吧。只是不知道这字条内容要怎么改动?本宫心里头还没什么好的想法,权听所依的建议。”   何所依既然提出如此建议,心中自然也是有几分谋划的,闻言自然笑了笑,道:“就改成'北邙山粮仓虽已毁,但大周填补之快可见其实力未减,须按兵不动,静候时机。'吧。这么一来,就可拖延齐楚两国的时间,趁着这时间,我们也好琢磨出来几分对策。”   “如此甚好。”沈霍笑了笑,当即命了人前来准备笔墨。两人按着徐清鹤的笔记细细模仿一番,将内容改动了。待到改动好了内容后,两人又绑回了信鸽腿上。   此时那信鸽已然转醒,正焦躁不安的在书桌之上蹦哒着。待到感觉到腿间绑了信件之后,这才勉强安静下来。   看着这信鸽的一系列反应,何所依倒是笑开了去:“这信鸽还真是尽职尽责,怪好玩的。”   何所依笑了一阵子之后,这才停歇,小心翼翼捧着绑好信件的信鸽,打开了窗户,径自放走了,只待着信鸽飞去楚国,传递去假的消息。   沈霍和何所依并肩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信鸽一路翱翔,自东宫飞了出去,又飞出了皇宫,渐渐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点,看不见了。   直到那信鸽看不见之后,两人这才收回了眸光,仔细关好了窗户,回到了房间之中。   待到回房之后,两人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信,又是细细商讨起来。在那信之上,两人得来的消息不仅仅有齐楚两国现在实力大增,还有两国实则正是联盟,而非敌对关系。   “前些日子父皇派去的探子差回来的消息,说齐楚两国不和,吞并小国只是为了增强实力,对付彼此的时候,本宫便觉着有些不对。”沈霍皱了眉头。   “原本以为这是本宫的错觉,且并没有根据,也不好同父皇言说。今日看了这信,才知道本宫的想法着实没错。”说到这里,沈霍不由得狠狠的握紧了拳头,眸间有些阴狠之色。   看着沈霍这般,再想着方才看到的消息,何所依心里头也是气急,沉吟了片刻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可眼下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可证明齐楚两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单凭这信,证据还是单薄了些。”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沈霍眼里头闪过了几丝挫败,好一阵子这才想到了什么,同何所依说道:“不如这样,我们且先派人暗中去楚国打探消息,待得到了确凿的证据,再去禀告父皇也不迟。”   “眼下也只能这般了。”何所依无奈的笑了一下,“只盼望我们派出去的人可早日得到证据,免得届时齐楚两国攻打过来,就来不及了。”   这样想着,两人也不敢耽搁了。虽已修改了徐清鹤的密信,可这不过是权益之计。若可能的话自还是让皇上得知齐楚两国间的龌龊主动出击,比一味拖延要好上许多。   思及此处,沈霍也不顾此时正是夜色朦胧,连夜唤了一众侍卫来,来他这宫殿之中交代命令。   沈霍所唤来的人,自然各个皆是沈霍的心腹之辈,陪着沈霍出生入死多年,早已对他肝胆相照,绝不会背叛。   不仅如此,这些个侍卫一个个皆是武功高强的很,在齐楚边境探秘的时候,也有着诸多便利。   因着是沈霍的命令,且侍卫们都是训练有素之辈。是以虽是深夜,一众侍卫没用了多长时间也集齐了,聚在东宫之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暗中观察   此时侍卫们虽是从睡梦之中堪堪醒来,可看着何所依和沈霍的样子,眸底分明是一片清明,不见丝毫倦意,只恭敬看着两人等待命令。   望着众侍卫这般,沈霍不由得满意点了点头,也不去说旁的话,只径自吩咐道:“本宫此次唤你们前来,是有要事要吩咐你们去办。你们可有办好的信心?”   听着沈霍此言,一众侍卫先是极其快速的交换了几个颜色,为首的那个侍卫才看向了沈霍,眸底一片恭敬之色:“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属下们一定万死不辞。”   闻言,沈霍登时露出来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那好,本宫便将这个任务细细交代给你们。”   说罢,他略顿了顿,这才说出来今日一事的关键:“齐楚两国表面上不和,可不知怎的,本宫心里总是不大安心,总觉得这是个幌子。你们几人且前去齐楚边境试探一番,看两国究竟是真的不和,还是有着什么猫腻。”   事关大周国运安康,几人自然知道沈霍所吩咐的事情的重要性,闻言皆是点了点头,不去说些旁的话,只把任务应下来。   看着他们皆是应了下来,沈霍这才露出来满意的笑容。另一边何所依看着几位侍卫这般,亦是满意的点了头去。   因着事态紧急,几人也不敢耽搁,忙趁着夜色朦胧暧昧,悄悄出了宫去,一路向着齐楚边界的地方进发而去。   昼夜奔驰,加之几人武功高强,去齐楚这一路虽山高水远,却硬生生被几人几乎缩短了一半的路程去。没出几天功夫,沈霍派去的这几个侍卫已然行到了楚国边陲。   另一边,大周宫中。沈霍待派去那几人前往大周观察之后,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唯恐徐清鹤再去传些消息给楚国。遂心中想着,要安排了几人日夜留心。   沈霍思及此处,当即唤了几名心腹暗卫前往东宫之中。待到几人前来之后,沈霍看着他们,沉声道:“本宫派你们前去做些事情,你们可能做好?”   “为太子殿下效劳,是属下们的福气。”几名暗卫齐齐说道,“太子殿下的吩咐,属下们定当万死不辞,竭力做好。”   “很好。”沈霍眸底露出来欣慰的光,吩咐几人道:“那本宫便将命令吩咐给你们。这些日子你们且仔细盯着点宫中,着重盯着观星台的方向。若有信鸽出现,务必拦下,尽数送到本宫这处。你们可明白?”   “属下明白。还请太子殿下放心。”闻言,一众暗卫皆是齐齐点了头去,应下了沈霍的命令。   看着暗卫点了头,沈霍自然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叫他们一众退下,一旁的何所依却忽的想到了什么,急急吩咐道:“等一下。你们几人且小心些,万万记住行事需隐秘,不得让旁人知晓。”   “多谢太子妃教诲,属下明白了。”为首的那暗卫向着何所依低头略行了一礼,面上带着几分笑容恭敬说道,“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了,属下便退下了。”   “且退下吧。”沈霍点了点头,对着一众暗卫挥了挥手。于是一众暗卫遂渐次退下,出了东宫。   待到出了东宫之后,其中一个年纪稍轻,好奇心也较强的暗卫这才疑惑开了口去:“观星台,这不是国师所住的地方么?殿下叫我们盯着观星台做什么。”   因着徐清鹤是楚国奸细一事事关重大,是以沈霍和何所依两人从未在人前透露过,这一众暗卫自然也不知晓。   听着那年纪稍小的暗卫所问,为首的暗卫头领虽心中也疑惑的紧,却只是兀自皱了眉去,低低呵斥了一声,道:“你倒是什么都管的着。”   说完这话,暗卫头领意识到自己语气似乎有些重了,忙缓和了面上神色,看着那暗卫仔细解释道:“你我众人自小跟着太子殿下,便理应是全心全意信任,不能有半丝怀疑。”   “且太子殿下这等贵人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的透的?且按着他的吩咐仔细做了就是,旁的不要过问了。”   方才听着暗卫头领那一番没头没脸,没轻没重的苛责,小暗卫几乎要委屈的哭了出来,待听到最后头领的解释之后,小暗卫这才露出来恍然大悟的神情。   小暗卫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确实是这样,是我逾越了。我下次一定严格遵着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再多去问旁的。”   “你能这么想,自是再好不过。”暗卫头领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去。这小暗卫是他一手教养着长大的,两人虽无什么血缘关系,可在暗卫头领心中,早已将小暗卫看做了自己的弟弟一般疼爱。如今看着他想明白了,心中自然欣慰的紧。   待到暗卫头领点了头去之后,忽又想到了什么,吩咐剩下的一众暗卫道:“且先快些回去休息吧。今日时辰已然不早,明日便要按着太子殿下的吩咐行事了,届时忙起来,自是日夜颠倒疲累的很。且先抓着这时间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暗卫头领说的认真,言语之中皆是对这些个暗卫的一片赤诚关心。几名暗卫自然也听明白了,忙感激点了点头,四散回去睡去了。   而此时的东宫之中,两人看着眼下能做的几乎都做到了,命令也吩咐了下去,便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只希望你我二人修改的书信会有些作用,可尽快送到楚国一方,拖延住他们的步调,免得届时大周陷入一片战火纷飞之中。”沈霍漫无目的的敲着桌子,无比忧虑的说道。   看着他这般忧心的神色,何所依忙安慰道:“还请太子殿下放心。我们字迹模仿的极像,想必那楚王不会发觉端倪了。此事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且先去睡吧。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被何所依这么一说,沈霍果然觉出来几分困意,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携着何所依一同睡去了。   而他们两人一直在暗暗忧心的书信,倒是平安的送到了楚国之中,楚令深手上。   徐清鹤派出的信鸽是最好的,果然争气的很,即便经历了一遭磨难,也照旧是安稳将书信送到了楚令深手上,只是这消息却早已被偷梁换柱,换成了沈霍一方伪造的假消息。   因着徐清鹤对楚国的忠心,楚令深是知道的,是以楚令深接到信之后,果然没有怀疑,只细细看了。   楚令深看完之后,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继而露出来几分了然的神情:“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大周泱泱大国,想必这粮仓一事,确是无法造成致命的打击。”   他这样说着,眸间又露出来几分忧虑之色,忙唤了齐国一众来,与齐国商议如何消减大周国力。   被楚令深唤着,齐国一众自然是匆匆赶来,为首一人正是林太尉。这些天两国建立着谋约关系,林太尉也习惯了楚令深常没日没夜唤着齐国一众前来商讨事情,是以此时虽天才刚刚亮起来,他面上也没露出什么疑惑不解的神色。   林太尉只是看向了楚令深手里头攥着的纸条,轻车熟路的问道:“如何?可是右丞相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正是如此。”楚令深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里头紧紧攥着的纸条递给了林太尉看:“本王刚才堪堪收到的纸条,还请林太尉先看过了再说。”   林太尉便接过了纸条,仔细看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大周实力果然强盛,即便是军饷被毁也没给他们造成致命打击。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楚令深听着这话,心里头便开始细细思索起来。楚令深想了一会,忽的想起来大周皇帝对徐清鹤向来深信不疑这一桩事情。   楚令深心思百转千回,这才斟酌着同林太尉说了:“林太尉。今日本王倒是有个主意的。你且听一听,若是不好再去改就是了。”   说罢,楚令深看着林太尉亦是点了头去,便道:“眼下大周皇帝正极为信任清鹤,倒不如让清鹤向皇上进言,说得了消息去,眼下楚国聚集了三万兵马,似乎有造反之意,让清鹤劝皇上出兵。”   说到这里,楚令深看着林太尉表情有些迷茫,似是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向他解释道:“林太尉你且莫要着急,细细听本王讲完再说。”   “楚国表面上聚集了三万兵马,实则只是一个幌子。皆是齐国再派出些兵马,同我楚国共埋伏七万兵马,在齐楚交界之处。而大周听着清鹤的消息,自然只知道有三万兵马。加之他们这些日子军饷亏空,用兵需谨慎着些,出兵决不会超过五万。”楚令深认真同林太尉分析道。   其实听到此处,林太尉心里头已然隐隐明白了几分楚令深的意思,面上却照旧是不动声色,只安静听着。   只听得楚令深又说:“届时一旦大周出兵来缴,齐楚联手,便是整整十万大军,足以一举消灭大周派出的精兵,让大周实力大减。”   待听到最后,林太尉面上的神色由最开始的疑惑不解。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反定计谋   渐渐转为了恍然大悟,继而又是赞赏的神情:“楚王殿下果然是机敏过人,这等主意当真是极好的。”   林太尉说罢之后,面上又露出来几分犹豫之色,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着楚令深道:“只是此事关乎出兵大事,事关重大。我虽手里头握有兵权,却不敢贸然行事。还请楚王殿下待我前去禀报了齐王,待得到确切消息之后再说,可好?”   “本王明白。林太尉且不要心有顾虑,只去做就是了。”林太尉所言楚令深自然明白,便点了点头,理解的说道。   于是林太尉遂当即修书一封,传到了齐国君主手中。齐楚两国离得不远,没过了多长时间齐王便收到了林太尉的书信。   收到书信之后,齐王先是细细看过,这才点了点头,亲自写了一封回信,又传回了楚国,林太尉的手中。   林太尉收到齐王回信之后,先是展开细细看了,待看到结尾处面上登时露出来欣喜的神情,攥着那信,急急去往了御书房中,寻楚令深。   此时楚令深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听到外面似乎有人细细索索的动静,头也不抬,只兀自问道:“来者何人,找本王又有什么事情?”   “楚王殿下。”林太尉先是急急行了一礼,便怎么也掩不住自己的欣喜之色,说道,“我要同你说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听着耳熟的声音,楚令深抬起头来,看着来人露出来几分了然的微笑:“本王方才听着声音便觉着是林太尉,抬头一看,果然是你。”他又看到了林太尉手里头攥着的书信,笑着问道:“怎么,齐王殿下回信了么?”   “正是如此。”林太尉笑了一下,一边恭敬回了楚令深的话,一边将自己手里头的书信递给了楚令深看:“还请楚王殿下过目。”   楚令深双手接过书信,皱着眉头仔细看了过去。待看到最后,这才露出来几分和缓的微笑来:“齐王殿下能这样想,自是再好不过。”   只见信的末尾,齐王写到:“此计甚妙。此事还请爱卿全权负责,按着情况出兵即刻,不必再来过问。”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既然齐楚两国皆是觉得此计甚妙,如若成功,自然可以大大削减大周实力,方便他们日后再去攻打。   思及此处,楚令深便也不再犹豫,遂飞鸽传书给徐清鹤,命令他前去同皇上说了这一番话,方便齐楚两国的后续动作。   “待到清鹤届时收到书信同大周皇上说了之后,大周皇帝这一出兵,我们自可把其军队皆捕获入内,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楚令深眉间露出几分志得意满的笑容来。一旁的林太尉看着,亦是露出来几分笑意。   接下来,两国自然是提前备好了军队,只等着届时大周军队前来,一举捕获,大大消减一番大周的实力。   只是楚令深和林太尉都没想到的是,沈霍早早派人连夜不停的蹲守在观星台附近,只等着楚国来信,亦或是徐清鹤再去信,他们能再从其中寻到几分消息来。   这些日子,沈霍派去齐楚边境的人已然回来,带回了齐楚明面上不和,实则暗地里联手的消息。   这消息沈霍和何所依早有预料,因此听了也不大吃惊,只了然的点了点头,赏赐了这一众人等许多东西,又命着他们这些日子好生休息,这才让他们离去了。   不仅如此,沈霍手下的人自是个个精明能干,得到齐楚两国联手的消息没过了多长时间,沈霍派出去的人又有了收获。   这一次的收获,自是楚令深传给徐清鹤的盯了。楚令深传去的信鸽刚刚入了皇宫,便被一众暗卫发觉。   只见一个眼尖的暗卫盯着远处的天空,低声唤来了其余的暗卫:“你们快过来,快看天空之上有什么?”   听着这话,其他一众暗卫自然闻讯赶来,纷纷看向了天空。只见天空上有什么东西飞来,越来越近。待飞到近处之后,众人自然看清楚了。   ——这是一只雪白的信鸽,一只腿格外的臃肿,似乎是藏着什么东西。看着这样的信鸽,一众暗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这就是沈霍吩咐他们细细盯着的书信了。   望着这样的信鸽,一众暗卫自然不敢犹豫,忙拦下了信鸽,想着悄悄呈递给沈霍。他们几人武功都高强的很,没用了多长时间便将那信鸽顺利拦了下来。   这般要紧的事情,一众暗卫只略略商量了片刻,便决定了由暗卫头领亲自送过东宫去,剩下的暗卫接着埋伏着,看看还又没有旁的信传来。   如此事情,暗卫头领自然不敢耽搁,匆匆前去了。只见那暗卫头领双手紧紧攥着一只雪白的信鸽,悄无声息的行至东宫,见了沈霍和何所依,先是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免礼。”沈霍淡淡说了一句,看着那暗卫头领,露出来有些疑惑的神情问道:“本宫不是叫你前去蹲守,看有没有书信传来么?怎的忽然回来了。”   闻言,暗卫头领高高的举起手来,先是亮出来自己攥着的信鸽,继而递给沈霍两人看:“属下今日拦截到一封信,是从宫外传来的,还请两人过目。”   说罢,他双手将那信鸽递了过去。沈霍亦是双手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辛苦了。你且先回去接着蹲守,待到事情彻底结束,本宫自有重赏。”   “那属下便先谢过太子殿下了。”头领又是恭敬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说罢,他便退了下去,接着回去了。   因着暗卫头领并未拆开书信,沈霍便亲自拆开了来,同何所依细细看着。这是楚令深传给徐清鹤的书信,字里行间皆是写的清楚的很,让两人看了之后,一眼就明白了齐楚两国的计谋。   “这楚王倒真是阴狠的很,这般毒计都能想出来。”何所依皱着眉头说道。眼下两人知晓齐楚此计之后,先是忧虑,随即便开始商量对策。   只听得何所依先是建议道:“不如我们便把这消息先隐瞒下来,不让徐清鹤知道?”   “不行。”沈霍摇了摇头,“不论如何,齐楚两国派来十万大军压境已是事实,且这样容易打草惊蛇,自是不好。”   听着这话,何所依在心里头仔细想了想,又言说道:“既已知道,不如便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沈霍挑了挑眉,露出几分兴味的神情,看向了何所依,只等着她说。   何所依便细细分析道:“我们且先按着他们的想法行事,派出大军来。只是待到那时引出齐国大军之后,却偏偏不与楚国交战,只一味拖着。”   何所依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而大周则提前准备好援兵十五万,待到五万大军出兵后一阵子再前行。则届时大周前来应战的,从原来的五万兵马,便成了二十万精兵,对上齐楚两国的十万大军绝不会吃亏,两国计划自然落空。”   何所依何等聪慧,此计更是绝妙。待听着何所依分析完之后,沈霍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大为赞赏,笑着说道:“还是所依有勇有谋,这般计谋,本宫还真是没有想到。”   “妾身也做不得什么大事,不过耍些小聪明替太子殿下略分些忧罢了。太子殿下这么说,还真是折煞妾身了。”被沈霍夸的有些不大好意思,何所依略略低下了头,露出来一截羞红的脖子,低声说道。   看着何所依这般神情,沈霍心中不由得就有了几分意动,微微走上前一步,也不去说旁的话,只搂住了何所依。   感觉到沈霍温热的身躯贴着她的,微微有些潮湿的鼻息就在耳边喷洒,何所依只觉着面上的羞红又浓重了几分,偏偏又不好意思推拒,只站在原地,任由沈霍抱着。   两人抱了一会之后,这才分开。想着事态紧急,沈霍便也不再拘泥与儿女情长,将那信复又装好了,放回了信鸽腿上。又将信鸽原封不动放飞到了观星台,直看着信鸽进了观星台中,这才安心。   观星台中。徐清鹤这些日子正在苦苦等待着楚令深的回信,因此每晚睡得都很晚。这倒是恰好方便了他及时收到书信。   今日徐清鹤心中似乎有些预感,睡得比以往又晚了几分。眼下已然是子时,徐清鹤却还坐在桌旁,手里头攥着一本书,苦苦支撑着。   就在他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子鸟雀敲击的声音。徐清鹤心里头一动,顿时浑身的困倦仿佛都消散不少,忙站起身来,推开窗户。   徐清鹤刚一推开窗户,一雪白的小东西便扑倒了他怀中,轻轻蹭了起来。感觉到小东西的动作,徐清鹤低头看了过去,不由得笑了。   眼下在他怀里头的这小东西,正是徐清鹤的信鸽。前些日子带着书信去往了楚国,今日又带着楚令深的回信回来了。这一路长途跋涉,想必信鸽早就累坏了。它又自小被徐清鹤养大,自然和徐清鹤亲昵的很,这才有了如此撒娇之举。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得知消息   “好了,别蹭了。”徐清鹤也不管那信鸽能不能听懂,只兀自笑了一下,“且先让我把那信拆下来你再接着休息,可好?”   听着徐清鹤所言,那信鸽果真像是听懂了一般,略抬起一只脚来,方便徐清鹤动作   “真乖。”徐清鹤笑了一下,一手抚摸着那信鸽,另一只手单手从信鸽腿上拆下那信来,细细看过。   只见信上楚令深的字迹,干净利落:“齐楚两国愿派十万大军压境,埋伏七万。届时清鹤且向大周皇上禀报仅三万,方便齐楚动作,切记。”   信上写的有些简略,徐清鹤初时没看懂,待细细琢磨了一阵子,也就明白了楚令深的意思。   这是用了瞒天过海的计策。徐清鹤心里头默默想着,以三万大军做饵,七万大军为网,势在必得要拿下大周至少五万的军队,楚王殿下当真是好计谋。   思及此处,徐清鹤眸间不由得显出几分钦佩之色,暗自思索着要如何向着皇上皇上言明,才能在不动声色间将此事说了,诱着大周出兵。   就这般思索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转为墨一般的深黑,又渐渐淡了下去,终是一日天亮。   而徐清鹤竟是思索了足足一晚。经过这一晚的思索,他心底也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届时借机行事即可。   徐清鹤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抚了抚坐的有些发皱的衣服,径自上朝去了。   观星台离着朝堂也不算远,不过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徐清鹤便已从观星台行至朝堂之上,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站定,只等着早朝开始。   待到早朝时分,皇上龙行虎步坐到了龙椅之上,威严向着下头诸臣道:“各位爱卿,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听着这话,徐清鹤当即略微站出身来,按着信上所言,微行了一礼道:“皇上,贫道有要事禀报。”   “有何要事?”瞧着徐清鹤严肃的神情,皇上自是不敢怠慢,“还请国师细细说来,不要有半丝顾虑。”   徐清鹤便言明道:“这些日子贫道听着坊间有传言道,楚国聚集兵马,意欲造反之事。贫道遂不敢耽搁,忙暗自派了人去边境探明,昨日才算是有了确切的消息。”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就连皇上面上都有些露出来诧异的神情,略往前倾了几分身子,问道:“什么消息?”   “果然如同坊间传闻一般,楚国此次派出了三万大军,正在楚国与大周边陲之地聚集着,不知道多会便会打来。”徐清鹤眸间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倒还是一派忧虑之色,“还请皇上尽早派人出兵攻打,不可被楚国抢占了先机啊。”   听着这话,皇上面上倒是显出来几分忧虑之色,斟酌道:“然眼下军饷堪堪补足,尚且不算太过充盈。若贸然出兵,朕只怕国库空虚,不能及时蓄力啊。”   他略略顿了一下,又看着徐清鹤问道:“国师得来的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么?”   若传回来的是虚假之言,那大周贸然出兵,只会让原本就有些不足的军饷进一步亏空,着实是对大周不利。   这句话皇上隐忍住,并没有说出来,徐清鹤却猜出来他的意思,遂略走上前一步,看着皇上的面容跪了下来,恭敬说道:“皇上,贫道所言千真万确。正是因着有了确切的消息,贫道这才会禀报与您。”   接着,徐清鹤又劝说道:“楚国入侵一事着实是事关重大,还望皇上不要因着一时的军饷问题将这问题忽视了去,否则造成的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他说的情真意切,言辞也极为恳切,似是一心为了大周一般。在徐清鹤身后不知事情真相的众臣被徐清鹤这般言辞感动,又想着楚国来犯着实事态紧急,亦劝皇上出兵攻打。   皇上本还有些犹豫,待被众臣这一番劝说说的意动,仔细想了想之后,亦是深以为然。遂言道:“既楚国三万大军压境,朕便派人出兵五万前去出征,想必自会一举击败楚国。”   听着皇上此言,众臣便纷纷跪了下来,齐声道“皇上英明。想必此地定能一举击败楚国,令他不敢再次来犯!”   被众臣这一番夸奖,皇上不由得有了几分飘飘然的意思,先是爽朗大笑了一番,这才说道:“既然如此,众位爱卿,你们可有谁愿意前去出征?”   方才一直在人群之中安静无言的沈霍乍一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便站了出来,向着皇上主动请缨道:“父皇。儿臣不才,愿担任主帅,带兵攻打楚国,还百姓一个盛世安康。”   “好一个盛世安康!”皇上连连抚掌大笑,自然应允了沈霍的请求,“若皇儿自愿带兵出征,朕岂有不同意的道理。这些日子你且勤去着北邙山些,同兵士们磨合一番,三日之后便出征吧。”   “是。”沈霍跪下来谢恩道,“儿臣多谢父皇恩准。此次定当尽全力而为,不负父皇的期望。”   被沈霍这般说着,皇上不由得笑了一下,眸间显出来几分欣慰的光。众臣的眸光一时之间亦是聚焦在沈霍身上,崇敬万分。   而此时众人自然都没有注意到,顾之衡默默低下了头,垂下去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面庞,叫人看不清他脸上阴郁神情。而他的手也藏在袖子之中,默默紧握着,几乎要攥出血来。   方才沈霍出身的时候,顾之衡其实也迈出了一脚去。可终究是慢了一步,这一步之差,便让他错过了此次立功的大好机会。   大周五万精兵,无论如何都能打过楚国这三万兵士。顾之衡在心中无不嫉妒的想着,此番战役是怎么打都会赢的,偏偏让他抢了过去,待到沈霍得胜归来,声望自是进一步提高。   长此以往,自己离着皇位不又是远了一步么?思及此处,顾之衡藏在袖子之中的手攥的更紧,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看着待到下了朝之后,群臣围着沈霍夸赞不休,顾之衡这处却是无人问津。   瞧着这般情景,顾之衡虽心中哀怨,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走开了。一旁被群臣簇拥着的沈霍自是没有察觉他的这般异常,只笑着应付过了群臣,端的是圆滑周到。   待终于应付完群臣之后,沈霍亦是不愿意耽搁,只同何所依知会了一声,便匆匆前去了北邙山中,准备且先练兵,同众兵士磨合一番才是。   此时北邙山一边自也得到了即将出征,太子殿下前来练兵磨合的消息,是以见了沈霍倒也不怎么意外,只兀自同他交接了一番,全权叫沈霍来接管军队。   另一边,顾之衡下了早朝之后,端的是一番嫉妒难言,独身往着吴王府的方向而去。这一路孤寂自是不为外人说,顾之衡只觉得心里头又孤单又嫉恨,对沈霍的恨意已然达到极点,却苦于无法宣泄。   待到行至吴王府,顾之衡站在门口,略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进了府中。顾之衡本以为这般就能隐瞒下来,却仍旧是被何暖凉发觉了。   一直细细观察着顾之衡反应的何暖凉,自然是发觉了他的不对劲。无论是顾之衡有些勉强的笑颜,还是他眉间怎么也挥洒不去的愁绪,皆是同何暖凉说明了此时顾之衡心情并不大好的消息。   看着这样的顾之衡,何暖凉自然是难掩忧虑,当即颇为关心的问道:“殿下瞧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若可以的话,不如同妾身说说,也好疏解一番心中烦闷。”   经过长久的相处,顾之衡眼下已然是极其信任何暖凉,闻言也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几乎没怎么思索,就把今日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末了,顾之衡还颇为懊恼的补了一句:“若是本王动作再快一些就好了。否则,怎会给了太子这么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   何暖凉听了之后,先是低头略略思索了一阵子,这才抬起头来,对着顾之衡好一番小意安慰:“殿下莫要再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不值当?眼下虽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却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说着,何暖凉的眸间闪过一丝精光,对着顾之衡附耳,轻声道:“太子殿下以五万大军对抗楚国三万军队,定然是绝对的优势。若这般优势局面,仍是打了一个平局,亦或是输了,皇上和群臣还会高看他吗?”   听到这话,顾之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抚掌大笑道:“凉儿果然是本王的贤内助啊。这般好的主意,本王怎的没有想到?”   顾之衡的眼底闪过了几丝精光,得意道:“且看着本王怎的让太子殿下颜面尽失,再不能如此春风得意吧。”说到这里,顾之衡忽又有些犹豫,看着何暖凉问道:“只是这主意究竟要如何实施?若准备的太过轻缓,只怕不会起什么作用;若是行之过狠,对大周国运有影响更是不妙。这此间度量,可是须得细细把握。”   “这便需要殿下同妾身细细商议了。眼下妾身有个不怎么成型的主意,还请殿下暂且一听……”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出征之前   何暖凉轻轻笑了一下,嘴唇贴到顾之衡耳朵边上,细细说道。   夜晚的皇宫,较之白天自是安静了不少。万物皆沉入一片安睡之中,只有观星台中还有着一点惺忪灯火,静谧亮着。   此时徐清鹤便坐在桌前,身旁是豆大的灯火,面前放着纸笔,信鸽在案头安静立着。   徐清鹤略思索了片刻,这才拿起笔来,饱沾浓墨,在纸上一挥而就。待到写好之后,见着没什么问题,他这才细细装好,绑到信鸽腿上。   这么些天徐清鹤同楚令深书信往来几许,信鸽早已然熟悉了此间模式,默默任由徐清鹤绑好之后,径自出了窗外,向着远处翻飞而去。   信鸽飞走,徐清鹤便立在窗边细细看着。待到信鸽翻飞而去,渐渐的缩成一个小点,这才放下心来,关好门窗,兀自睡去了。   徐清鹤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转身,原本平稳飞着的信鸽却忽的被一石子击落,连哀鸣都没发出一声,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旋即便有一人匆匆前来,拾起那信鸽略略看了一眼,又匆匆拿着信鸽径自远去了。   这人远去的方向,正是东宫。没过了多长时间,就已然是行至东宫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敲门声刚刚落下,里面一个清朗的声音便传来过来:“进来吧。”   这声音自是沈霍了。即便此时正是深夜,沈霍的声音也听不出半丝的倦意,反而是清明的很。那人便恭敬推门进来,把手中信鸽递给了沈霍,道:“太子殿下,今晚又捕获了从观星台那头来的书信。还请您过目。”   “知道了。”沈霍双手接过书信,看着他笑了一下,“你且下去接着蹲守吧。”   待到那人走后,沈霍便看了一旁的何所依一眼,伸手从信鸽腿上拆下信来。   今夜沈霍本是同何所依两人商议着届时出兵楚国的行兵计划,却没想到又截获了书信。沈霍亲自展开,先是细细看过了,继而便笑着递给了何所依。   “本宫心里还正愁着,眼下寻不到徐清鹤为楚国间谍的确凿证据,不料他竟是自己亲自送来了。所依,你且看这封信。”沈霍眸间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了,嘴角的酒窝几乎溢出酒来一般,尽是志得意满之意。   何所依闻言,亦是双手接过了信,细细看着。只见信上清楚明白的写道:“眼下贫道已顺利蛊惑大周派五万大军出兵,还请殿下届时埋伏好七万大军,一举捕获大周军队,令其元气大伤。”   看着这信,何所依也笑了:“眼下这倒是确凿的证据了。殿下,明日便带着这信去同皇上言说,想必皇上自会同意咱们先前的计谋的。”   这先前的计谋,就指的是大周准备十五万大军尾随其后,反将齐楚十万大军一网打尽的计策了。沈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亦是点了点头,道:“本宫明白。”   ……   次日。眼见着出征当即,沈霍忙匆匆入了御书房见了皇上,与皇上密谈。   “父皇。”沈霍先是恭敬行了一礼,道,“关于此次向着楚国出征一事,儿臣有事情要禀报。”   “什么事情?”皇上略略挑起来一边眉毛,看着沈霍严肃的神情,禁不住坐直了身子,看着沈霍道:“皇儿但说无妨。”   “还请父皇且先把这两封书信看了。”沈霍小心从怀中拿出来两封书信,递给了皇上。   这两封书信,一封是楚令深言说此次计划,寄给徐清鹤的。为避免徐清鹤起疑,沈霍重新誊抄了一份,原件重又给了徐清鹤去;另一封,自然就是昨日徐清鹤寄回给楚国的那一封书信了。   皇上接过书信正细细看着,沈霍便在一旁解释着。他先是将徐清鹤的真实身份言明:“父皇。实不相瞒,儿臣对徐清鹤早有怀疑。这些日子便一直在细细调查着,终是发觉了他的马脚。”   说到此处,沈霍先是顿了顿,继而说道:“前些日子儿臣截获了一封书信,本想先禀报与您。又恐打草惊蛇,这才按兵不动。昨夜又截获了一封,两厢对比,徐清鹤表面上为国师,实则同楚国暗自勾连的证据亦是水落石出,还请父皇一一过目。”说罢,沈霍又将这些日子得来的消息细细同皇上说了。   皇上听着沈霍所言,先是有些不信,可眼前的书信上头徐清鹤的字迹再清楚不过,让他不得不信。皇上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只见皇上眸间震怒和惊讶之色不断转换着,一旁沈霍也只默默看着等皇上缓过来。良久,皇上这才缓了过来,开口打破了眼前的一片沉寂。   “……国师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皇上此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几乎要蔓延到沈霍身上。   皇上阴沉着面色看着沈霍,道:“这么说,皇儿亦是知道楚国此番计谋,却不同朕言说?届时齐楚十万大军压境,你又当如何是好。”   “还请父皇莫急。”看着皇上震怒的样子,沈霍倒是不急不忙,“儿臣心里头早有一番定夺,还请父皇细细听过。”说罢,沈霍便将自己与何所依的打算告知了皇上。   看着眼前沈霍的模样,皇上自是有些惊讶。这个孩子在皇上的记忆中似乎还是当年那个不太招他喜欢的样子,不知不觉之间,竟也成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皇上惊讶之余,又细细思索了一番,觉着沈霍和何所依的计谋甚好,便认可了二人的计划。   “既然如此,此事便由皇儿全权负责吧。朕将兵权尽数交给你,其他的不再过问。”皇上沉吟片刻,这才向着沈霍说道。   “至于徐清鹤。”说到这里,皇上眸间闪过了几丝阴狠,“待到届时皇儿得胜归来后,朕再好好处置他。”   就着此事,沈霍同皇上又细细商议了片刻,当即决定,被沈霍截获的那信照旧是原封不动送到楚国去,以免打草惊蛇。   商议过后,沈霍独身出了御书房。他一抬眼,便看到了何所依焦急等待着的身影,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眸间有些温柔小意:“方才同父皇谈的久了些,所依等急了吧。”   “无妨。”何所依温柔摇了摇头,柔情万种的看着沈霍:“同父皇谈的如何?”   “父皇听了本宫所言,先是有些不信,继而便勃然大火,同本宫细细商议了一番该如何对付国师。咱们边走边谈吧,本宫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都同你细细说一遍。”沈霍略走上前几步拥住何所依,笑着道。   何所依自任着沈霍拥住。两人渐行渐远,一路向着东宫而去。   之后的时间似乎过的比往日还要快些,眼看着就到了出征之日。沈霍为了能顺利派出十五万精兵而不让徐清鹤察觉,同皇上暗地里商议了一番,安排了一场送别宴会。   宴会上,自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作为此次出征元帅,沈霍坐在紧挨着皇上的位置,看着他道:“明日儿臣即将出兵,歼灭楚国派出的三万大军。儿臣先敬给父皇一杯,祝父皇拥万里江山,享无限安康。”   皇上听了这话也高兴的很,举起酒杯道:“边境百姓的安危就托付给皇儿了。望皇儿凯旋而归,大获全胜。”   随着这杯酒饮尽,宴会也拉开了帷幕。宴会上有说有笑,一片欢乐。   徐清鹤想着不日楚国便能大获全胜,自是高兴,喝的就多了些,亦是喝的酩酊大醉,待到宴会结束,徐清鹤乘着马车,回到观星台倒头就睡。   而此时,沈霍派出的数十名士兵早已潜伏在了庭院附近,实时监控着徐清鹤的一举一动。   见着徐清鹤一直没什么异动,沈霍同何所依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准备着明日的出征大计。两人恩爱非常,对明日的出征之后的分别,便有些恋恋不舍,一番依依惜别,促膝长谈,直至深夜。   次日。早朝过后,皇帝自然携着百官送别沈霍,顾之衡和徐清鹤也在其中。看着站在高处威风凛凛的沈霍,徐清鹤心中暗暗窃喜,心想:此计一旦成功,必将大大消耗大周的势力,楚国一统天下的计划也是又进了一步,可他却不知,他和楚国齐国的计谋已经被沈霍发现。   何所依以及楚和对沈霍出征一事也是担心万分,尤其是何所依。她害怕一旦徐清鹤有所察觉,十五万大军将会扑了个空子,而沈霍在皇上眼里的地位也一定会大大降低。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沈霍隐隐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安慰何所依道:“所依不用担心本宫。本宫与父皇已经商量妥当,徐清鹤那边也被本宫和父皇安插的士兵控制。所依只需待本宫凯旋而归。”   何所依听后,知道沈霍一向是有分寸的人,也就稍稍放心。而楚和对出征一事却全然不知,只暗暗忧虑。   何所依看到了一脸忧愁的楚和,便安慰楚和道:“太子殿下这是为了大周。待凯旋归来之后,自是好事一桩。便不要太过担心了。”   先前经历了沈霍失踪一事,二人关系已经好了许多。 第一百九十五章 山高水长   且被何所依这般安慰,楚和心里头亦是和缓了不少,心中稍稍安定,和何所依一同送着沈霍出城。   城墙之上。沈霍身着银白色盔甲,鲜红的披风垂着后头,端的是一番威风凛凛。城墙之下,则是一众兵士,皆是一脸恭敬的看着沈霍。   连日来的练兵和磨合,已然显露出来沈霍的能力,叫一众将士对他心服口服,打心眼里头佩服这个太子殿下。   沉寂了片刻,待到周遭完全安静下来,沈霍这才看着城墙下的兵士,开口道:“将士们。今日本宫便要带着你们一路远征,前去攻打楚国,你们可有半丝畏惧?”   “没有!”将士们齐齐说道,五万人异口同声,声音震耳欲聋,直响彻天际。一旁的皇上连同百官静默看着,眸间都有些感动之色。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何其残酷,眼前的这些个将士,此时还是鲜活的,或许不日之后便只能马革裹尸而还。可正是有这些人的努力,大周才能有如此国泰民安。   就在众人兀自感动之时,上头的沈霍又开了口去,道:“很好。有你们这句话,本宫便安心了。此去一别山高水长,你们且先回头再看看京城吧。待看过之后,咱们便出发。”   闻言,一众将士纷纷转过身去,看着京城的方向,眸间眷恋和不舍交织着,最后皆是化为了一片坚定。   眼前这繁华似锦的京城,是他们的故乡。故乡之中有年迈的父母,娇美的妻儿。这便是他们为之征战的目的了,众将士们心里头默默想着,为了他们所要守护的东西,自是万死不辞。   沈霍也略回过头去,向后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扫视过去,看到了一脸欣慰的皇上,看到了依依不舍的楚和。百官恭敬而望,徐清鹤心怀鬼胎。   最后,沈霍的眸光扫到楚和身旁的何所依,生生顿住了。他的眸光之中骤然划过几丝眷恋,几丝不舍,深深看了何所依许久,这才收回了眸光。   “出发。”沈霍低声道了一句,率先从城墙上头下来,骑着马往前去了。一众兵士便随着他,浩浩荡荡向着京城之外走去。   一路上,自是带起来滚滚烟尘。黄沙漠漠风萧索,雄壮豪迈。   沈霍不知道的是,他率着这一众精兵向前走去,何所依便默默站在他身后,近乎贪婪的看着,不放过沈霍的一丝一毫。   直到沈霍的身影远到看不见了,何所依这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眸光,同楚和一同回到了东宫之中。   待回到东宫之后,想着远去楚国的沈霍,何所依总觉得心中不放心的很,暗自咬了一番牙,出了东宫,往御书房去了。   何所依心中隐隐成型了一个主意,这主意催促这她不断向前走去。何所依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她匆匆行至御书房门前,看着守门的小太监道:“父皇眼下在吗?”   ……   “什么?”皇上一双浓眉皱了起来,看着何所依,颇有几分不赞同的样子,道:“楚国虽算是大周的邻邦,却也相距甚远。且这些日子两国交战,你一个弱女子前去,未免太危险了些。”   “父皇。”何所依唤了皇上一声,眸色极为坚定,“且就让儿臣前去吧。楚国阴险诡谲,儿臣着实是放心不下太子殿下。不仅如此,此次增援的军队也须得有可靠之人前后看护着才是。”   之后何所依又向着皇上劝说了许多,无比是言词恳切。皇上被何所依劝的意动,低头沉吟了一会,也就同意了。   瞧见皇上同意了,何所依面上登时显出来几分欣喜,忙连声对着皇上道谢,前去准备去了。   因着事态紧急,是以待沈霍带着五万精兵出征后,皇上当即命人暗中控制住徐清鹤,以免他将消息传到齐楚两国。   原本皇上和沈霍便已然暗中派了人去监视着徐清鹤。这些日子徐清鹤自以为计划成功,正沾沾自喜着,丝毫未发觉有人监视这一桩事情。   待到他发觉以后,观星台已然被重重叠叠的士兵包围了。看着这般的情景,饶是徐清鹤一向镇定,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慌乱来。   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看着面上众人,强做镇定:“你们这些侍卫来贫道此处做什么?莫非是想要对贫道无礼。须知贫道乃是堂堂大周国师,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个肖小之辈来放肆。”   徐清鹤见说完这话,一众侍卫当即沉默了下来,心中正得意着,人群之中忽的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他们这些人是肖小之辈,不得放肆的话,朕总可以放肆一次吧?”   那声音听起来沉稳的很,又隐隐夹杂着几分威严,直听得徐清鹤喘不过气来。他听着这声音渐渐传了过来,越来越近,眸间的慌乱之色是怎么也藏不住了,一只手紧紧握着身后的门扶手,不得动弹。   徐清鹤的眸子死死盯着人群之中某处:一众面色肃然的侍卫渐渐分开了来,露出来身后的一个人影。这人影身着明黄,上头绣着威猛龙纹,赫然是皇上。   只见皇上一路分开侍卫走了前来,只走到徐清鹤面前这才停住脚步。他眸色带着几分阴森的看着徐清鹤,笑道:“如何,国师周旋于大周和楚国两方的游戏,可还玩得痛快?”   “什么游戏。”徐清鹤此时面上已然被涔涔冷汗覆盖,嘴上却照旧是强做镇定的模样,道:“贫道一心为了周国,从来没有想要造反之意。皇上您可要明察,切莫冤枉了忠臣啊。”   “忠臣?”皇上冷冷一笑,“这忠只怕也是忠的楚国吧。国师真当朕是傻子,可被你耍的团团转吗?”   说罢,皇上自衣兜之中掏出来两张纸来,尽数递给了徐清鹤:“这两封书信,国师总不会觉得陌生吧。”   徐清鹤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了皇上手里头的书信。他只看了两眼,面上的神情便几乎要控制不住了,面如金纸,格外的苍白憔悴。嘴唇哆嗦着,似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国师的反应,是识得这书信的。也是,这信本就是朕从观星台一处截获的。”瞧着徐清鹤的面色,皇上眸间的嘲讽之色更浓,望着他冷冷一笑。   笑罢,皇上再也不愿去看徐清鹤的面容,只觉得这往日显得颇为仙风道骨的忠臣嘴脸,此时只让他作呕。   而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徐清鹤早已然被弄蒙了,心中又是惶恐又是不安,只愣愣看着眼前一切,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还没等徐清鹤反应过来,那边皇上已然又是冷冷一笑,转过头去吩咐一众侍卫道:“这些日子国师身子不大好,且先将国师安置在观星台中多照看着些,不要让国师外出,以免国师受凉,风寒更重。”   这话名义上头说的好听,实则就是对徐清鹤变相的软禁罢了。一众侍卫自然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当即点头称是,纷纷上前动起手来。   待徐清鹤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然被一众侍卫押送起来,往着观星台深处而去。徐清鹤心里头知道此事已然是证据确凿,百口莫辩,便也不再辩解,只失魂落魄的任由着侍卫们把自己押送过去。   “轰——”在徐清鹤的视线之中,观星台的大门轰然关闭。自此便隔绝了他同外界的联系。从此往后,徐清鹤便不再是大周倍受人尊敬的国师,而是人人唾弃的奸细。   侍卫们将徐清鹤关押进去之后,对于这个通敌叛国的国师,心中也诸多不满和鄙夷,是以只在外头看守,决不进来看徐清鹤一眼。   这倒是方便了徐清鹤一个人独处,静静思索自己眼下的处境。此刻他一个人安静坐着,反倒是更能自己静静思考。   大周并没有做什么虐待俘虏那一套,是以只是把徐清鹤囚禁起来,决不能出观星台外一步。而在观星台之中,徐清鹤倒是如同往日一般,有着很大的自由。   技不如人。徐清鹤默默想着,苦笑了一下,贫道自己没有谨慎行事,被皇上发觉,倒也没什么好怨恨的。只可怜殿下还等着同贫道里应外合,一举大大削弱大周势力呢。   思及此处,徐清鹤眉间的愁绪又更浓重了些。他虽名义上说是大周的叛国通敌之贼,实则对于楚国却是一片忠心耿耿。   大周既已然知道齐楚间的计谋,必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奋起抗击。如此下来,任凭楚令深想的计谋有多好,此时也没了用武之地。大周国力比齐楚强盛许多,即便是相同的兵力尚且是四六之分的胜负,若届时大周派出数十万大军压境,誓要击败齐楚,这两国又该如何是好?   眼下看着楚国似要陷入困境,徐清鹤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被油煎着一般的沉重慌张,只是半丝办法都没有。   想着这些,徐清鹤只觉眼前有些不大清晰,底心里亦是有些慌了。良久过后,面上神情依旧,“贫道要快些想个办法将消息传出去,不能让殿下毫无所知便去迎抗大周。”徐清鹤禁不住的喃喃出声,忧虑说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金戈铁马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看着眼前的景象,沈霍心里头,忽的就闪过了这句小时太傅教过的诗句。   经过连日来的长途跋涉,眼下沈霍率领的军队,已然是到了边塞要地,比邻齐楚两国的位置。   此地因着处在边境,故而颇有几分荒凉的意味。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说的大抵就是这般的情景。连日来的跋涉,沈霍以及众将士已然累极。   眼下齐楚大军已然准备妥当,正在骚扰着大周边境之城。边界人民早已然不堪其扰,见着沈霍一众前来,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自然欣喜难言。   眼下边陲情况十分危机,边城将领迎了太子殿下之后,也不多同他客套,急忙请求沈霍出兵援助。   只见那将领虎目含泪,望着沈霍的眸光一半急忙一半恳切:“太子殿下。臣等盼了您多日,眼下终究是把您盼来了。眼下齐楚大军攻势猛烈,眼看着就要抵抗不住了,还请您快快出兵,切莫耽搁啊!”   说到最后,那老将几乎是声泪俱下,言辞恳切,一心为了边疆百姓。沈霍看着那老将这般,心中自然感动的很,却只能道:“这一路山高水远,其间辛苦自不用提。且先让他们修整一番,否则疲兵着实是不好打仗。”   听着这话,那老将虽心里头有些遗憾,却知道沈霍说的有理,是以也不再去多说。只把一腔遗憾压在心底。沈霍看着那老将这般,心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边陲将领不清楚,沈霍心底却是明白的:齐楚眼下十万大军压在边城,他带着区区五万大军,难以抵抗,只怕会打了败仗。   是以沈霍不顾边陲将领一再苦苦哀求,只按兵不动。他在心底默默思索着,即便按着最快的法子算计,十五万精兵仍还有数个时辰才能到达。   若现在就去同齐楚大军作战,岂不是白白丢失了五万精兵?思及此处,沈霍当即有些觉着此时不宜出兵。可边界将领一再请求沈霍出兵,沈霍又见齐楚大军攻势猛烈,只好佯装反抗。   沈霍先是唤着一众将士修整了一日,待到修整之后,众将士都大致缓过来了,这才决意出兵。   沈霍出兵,自是不会如同楚令深所期待的那般,五万大军倾巢而出,被齐楚大军包围。而是派了约莫五千人的军队,且先试探着出兵。   此时齐楚大军的将领,正是管子奕。这些日子在齐楚边境练兵,亦是让管子奕拾回了些许当年身为将军征战四方的信念。在征战之时,自然是格外的骁勇。   今日却同往日有些不同。管子奕本在军帐之中驻守,忽的听到外头探子来报:“将军。大周太子率领着一众将士前来迎战。”   “本将军还正盼着他呢。”管子奕略挑了一下眉,露出些许兴味的微笑来,“当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走,咱们这便前去迎战。”   说罢,管子奕潇洒出了军帐,当即上马,率着军队尽数来到了大周边城之下。   此时边城之下,沈霍率着那一只五千人的军队,已然站在此处安静等待。望着眼前这般情景,管子奕却愣住了。   他面上照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心里头却兀自慢慢思索着:这大周太子怎的只率了数千人出战。如此一来,我还怎的同其余七万大军里应外合,包围大周军队。   思及此处,管子奕当即有些犹豫,唯恐沈霍还有后手,并不敢贸然出兵,只亦是派出了约莫五千人的军队,同沈霍迂回着作战。   沈霍此时援兵未到,正是心中紧张难言之时,看着管子奕的表现,当即就微微露出来一个微笑。他此番派出这五千人不过是使诈,为的就是诱哄着叫齐楚之人以为他还有后手,不敢贸然出兵。   而沈霍真正的后手不日之中便能抵达。皆是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城攻打,定能打齐楚两国一个落花流水。   想到这里,沈霍面上当即露出来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对着率领的一众将士吩咐道:“眼前便是楚国军队,且看本宫如何带着你们,将他打一个落花流水!”   沈霍这话说的潇洒,人也是潇洒的很。他一手拿着一把长剑,此时除了剑鞘去,淋漓的剑光便映着朝阳挥洒出来,同身上银白的盔甲相映成趣。身后的战袍更是如血一般深重,衬着沈霍原本温文尔雅的面容也带了几分血腥气去。   被沈霍这话说的,一众将士皆是激起来心里头的豪情万丈,大吼了一声,前仆后继向前冲去。   而另一边,管子奕见着大周将士一往无前的冲了上来,心中先是有了几分惊讶,旋即镇定下来,沉稳了面容,率着一众将士出身对抗。   霎时间,战士的叫嚷声连成一片,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和血腥气,生生在这边境之上蔓延了开来。   过了约莫数个时辰,这场战役才算是告一段落。此番战役算是齐楚两国同大周第一次出兵,是以双方皆是带了几分试探性。到了末尾,倒是谁也没落好。   沈霍胜在兵马强壮,一腔孤勇。是以虽没什么打仗的经验,率着一众将士竟也打的是酣畅淋漓,凭着莽撞和敢死的精神生生在齐楚军队之中厮杀出一片天地来。   管子奕则是胜在征战多年,经验格外的丰富。齐楚两国无论怎么练兵,比起早已积威多年的大周总归还是有些弱势,幸亏管子奕行兵有道,这才没落了下风去。   这样算下来,此番战役,两方竟是打了一个平手去。待到硝烟散去,各自回城修整,清点人数,准备着下一场战役。   沈霍率先率着将士们归了城去。这一次他带了五千人出来,剩下的却只有三千。还有两千人则是化为了白骨,埋在大漠孤烟之中,埋在血腥的战场里头,默默一生一世守护边疆。   “太子殿下威武!”沈霍刚刚进了城门,却听到了连绵不断的欢呼声。他抬眼望了过去,只见街道两旁皆是站着百姓,各个面上一片殷切崇拜之色,望着他。   瞧着这样的情景,沈霍心中却有些失落难言。偏偏在百姓面前,沈霍不能显露自己的这番情绪,只能强装了笑容,一一应付过去,回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临时住处去。   待到了住处,沈霍这才彻底露出来自己心中的失落,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也不言语,只那面上的神情,尽数把他心中的想法表露出来。   看着这样的沈霍,身旁的副将自是有些担心,忙问道:“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今日初次出征,您便能取得这般成就,属下以为已然是极好了。”   这副将是沈霍身旁的暗卫头领,自小随着沈霍一同长大,保护着沈霍安危。长久下来,早已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是以两人之间除了主仆之外,还有兄弟的情意在。此时副将问了沈霍,自也是真心实意。   “你不懂。”听着副将的暗卫,沈霍却只是惨淡摇了摇头,“若本宫再多等上些时间,待到援兵前来便好了。”   他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原本本宫心里头想着,算上援兵足足二十万大军,无论如何都是完胜的局面。却不想此次贸然出兵,害的这两千人白白丢了性命。”   “这两千人,挂在嘴边似乎是极其微小的数字,却各个皆是鲜活的人。他们谁不是有着年迈的父母还待供养,娇美的妻儿苦苦等待归人?”   沈霍越想,便越是觉着心里头这个坎怎的也过不去,声音越发的低沉下去:“是本宫的错。若不是本宫,他们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就马革裹尸而去。”   看着沈霍这般陷在死胡同里头出不来的样子,副将心里头担心的很,只能好言相劝道:“太子殿下切莫妄自菲薄。此番出战,一是为了安抚边疆将领之心,二是试探齐楚两国的实力,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打的一仗。”   “此次同他们打了平局,虽折损了两千人,可齐楚两国也并未沾到好处。不仅如此,我们还大致摸清了齐楚两国用兵遣将的方式,待到下次再用兵对抗,自会熟练许多。”副将安慰着,“这两千人死得其所。想必他们得知太子殿下如此为他们,心中也会欣慰的。”   沈霍本心里头正悲伤难言,被副将这一番安慰,心里头再细细思索了一会,也就缓了过来。他面上微微和缓,原本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看着副将笑着说道:“你说的是。是本宫狭隘了。之后本宫定当用心出征,不辜负每一个将士的期望。”   “您能这样想,属下便也放心了。”听着沈霍所言,副将面上也露出来一个欣慰的微笑来,“若您一直秉着这般信念,想必之后定会战无不胜,一举破楚。”   “那便承你吉言了。”沈霍终于露出来今日第一个真正意思上的微笑,看着副将说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援军前来   许是那日副将的话起了些许作用,之后沈霍果然重拾了信念,不复那日一般的自怨自艾。   因着援军还没到来,这些日子沈霍只是何何续续派出几千人左右佯攻。若稍输了几分,便当即撤退;若赢了亦是一击得胜后便匆忙回城,决不恋战。   长此以往,同沈霍对战的管子奕自是窝火的很。原本想着依照他们的计划,无论如何也能将沈霍所带大军一网打尽。谁料沈霍坐拥足足五万大军,却是如此谨慎,叫管子奕着实是无从下手。   就在这般情景之下,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大周同齐楚间的交战进入一个胶着之态,双方皆在等待着一个契机,打破现如今的僵局。   却说京城,皇宫之中。时间流逝飞快,转眼之间,距离那日沈霍出征已然是两日过后了。在这两日的时间中,何所依心心念念着沈霍,一直在积极准备着。   到现如今,终是准备了个差不离。而那十五万的精兵也已然准备妥当,皇上便决定,依着沈霍同何所依的计划,在沈霍出征两日后,便增派了十五万精兵低调前往增援。   因着何所依一介女流前去随军出征终是有些不大好,几人商议了一番,便决定让何所依女扮男装,且扮作军师随同大军一起出征,也不会引人注目。   临出征前,皇后前去了一次东宫。何所依本在匆匆收拾,瞧着皇后来了,忙放下手中行李迎了上去:“母后,今日您怎的有空前来了?”   “本宫得知所依今日便要远去齐楚边陲之地,怎的不会过来看看。”皇后看着何所依,颇为慈爱的笑了一下,“战场之上不比皇宫之中,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切记以自己安危为要。”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何所依听了之后,自然是感动的很,忙点头应了。皇后见着她这样,又笑了一下,道:“本宫只有太子这么一个皇儿,你又是太子正妃,且脾性行事都极对本宫胃口。是以本宫同你虽无血缘关系,却一向是把你当做亲生骨肉来看待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继续安静听着皇后所言。皇后便又道:“本宫虽没有过亲临战场,却也明白战场残酷非凡。无论是太子还是所依,都要好生照料自己,不可一味冒进,反伤了自身。”   这话说的极为有理,言词之间皆是对何所依和沈霍的殷切关心。何所依听得感动的很,一一点头应了:“母后且放心吧。儿臣心里头有分寸的。届时一定带着太子殿下平安归来,万不会不叫您担心。”   何所依一向是有分寸之人,皇后瞧着她又如此认真应了,心中自然安定下来,露出来一个微笑:“有所依这句话,本宫也就放心了。这一路道途漫长,所依要万分小心。”   “是。”何所依眸间有些感动,应了一声:“母后且先放心吧,儿臣心里头都明白的。”   说罢,两人又略略寒暄了一番,瞧见事态紧急,皇后便也不欲多加耽搁何所依的时间,放她离去了。   这十五万大军须得掩人耳目,小心行事,故而皇上并没有举办什么隆重的送别宴,只又同何所依嘱咐了一番,这才叫这十五万大军低调出了京城,向着齐楚边陲的方向出征进发。   出征数日,从大周前往齐楚边境自是山高水远,一路上艰难险阻不必再提。何所依本就是女子,又是第一次出征,自然没什么经验,受了不少苦楚,这才到了大周边陲。   何所依的身份,亦是并没有瞒着一众兵士,是以众将士皆明白眼前的这人名为军师,实则正是大周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一介女流随军出征,自会引起有些将士的不满,何所依也只一笑置之,不去理会。   然而这些日子下来,众将士由原本对何所依的不满,尽数化作了满腔敬佩。原因无他,这么些天过去了,何所依的努力都被他们看到眼底,心中不由得就感动的很。   只见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何所依皆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甚至比起寻常男子还要坚韧几分。 长此以往,士兵们看着何所依的眸光,渐渐由原本的不服气和鄙夷,转为全数的服气。   将士们的这些个变化,何所依自然都看到了眼底,却也不去多说。就在这般情景之下,一行人等终是抵达了边陲,见了沈霍,同那五万大军汇合。   “太子殿下。”沈霍此时正在帐中思索着作战计划,忽看得副将一脸喜色,匆匆前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事情,这般欣喜?”副将一向稳重,此时却露出了这般欣喜之色,沈霍心里头自然有些好奇,站起身来看着他,笑着问道。   “皇上派来的十五万大军,今日抵达了边城,正刚入了城门口,准备修整。”副将难掩欣喜,面上一派激动之色。   听了这话,沈霍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面上的欣喜之色便藏不住了:“援军竟是来的这般快么。走,我们这便出城前去迎接。”   说罢,沈霍也不顾正在制定的作战计划,匆匆出了军帐去,连同副将等一众将士前去迎接那十五万大军。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要跑了起来,很快便离城门口不远了。然而马上就要抵达城门口的时候,沈霍的面色却忽的阴沉了下来,略顿住了脚步。   在沈霍身后的副将自是看不清楚沈霍的神情,只忽的看见他顿住了脚步,当即轻轻开口催促道:“太子殿下,怎的不走了。那十五万大军还在城门口等着呢。”   被副将这么一唤,沈霍终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接着向前走去。经过先前被副将提醒一事,他的面色已然缓和了不少,只仍比往日要沉郁几分。随后迎接大军之时,沈霍虽是笑着的,较之以往却寡言不少,不知心中在想什么。等到大军终于安顿好了之后,沈霍径自一人回到了军帐之中,面上的怒气怎么也遮掩不下来。   沈霍正兀自生着气,外头却忽的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旋即一个纤细的人影闪身入帐,看着沈霍温柔行礼道:“太子殿下。”   只见这人影身着一身雪白的书生袍,本就不算宽大的袍子,穿在她身上却仍有余地,更是显得清瘦几分。头发挽成男子的发髻,却是眉目如画,顾盼流转之间,自然而然就带了几分女子的柔美来。   若是副将看了这人,定是要惊呼一声的。原因无他,这人正是方才那大军之中,站在首位的军师。可沈霍却清楚,眼前这“军师”还有旁的一层身份,正是他来到边陲之后,朝思暮想的太子妃,何所依。   小别胜新婚。这些日子同何所依分别,沈霍便格外的思念。然而当他真的瞧见何所依之后,却又怎么也藏不住心里头的震怒。   “你来做什么。”沈霍皱着眉头说道,“边疆战乱,又怎是一寻常女子该来的地方?若不慎之间受了伤,又当如何是好。”   沈霍这话虽说的恶声恶气,何所依却敏锐的从中听出来几分关心,面上的笑意就有些掩不住了,欢喜着柔情蜜意道:“分别多日,妾身早就念着您了。眼下终能得见,妾身着实是欢喜难言。”   沈霍被何所依这般直接的表白弄得有些微微红了脸,低头轻轻咳了一声,这才掩饰住自己周身的不自在。他复又抬起头的时候,眸间神色已全然转为一片严肃,定定看着何所依。   “所依。”沈霍略略叹了一口气,“本宫并不是在同你说笑。眼下齐楚虎视眈眈,正是危难时刻。本宫要仔细查看周遭动向,着实是顾不上你。届时你若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又该如何是好。”   被沈霍这一番话说的何所依也略略严肃了面容。她仔细想了想,这才颇有几分无奈的笑着,同沈霍道:“殿下,您便这么不信任妾身吗?”   “本宫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没等沈霍说完,何所依便打断了他的话:“这一路出征山远道阻,妾身不也熬过来了么?”   何所依笑着摇了摇头,又道:“殿下。实不相瞒,此次妾身一面是思念您思念的紧了,另一面也是奉了父皇的命令,要把这十五万大军安全送到您手上。”   听着这话,沈霍当即抓住了机会,道:“既然如此,眼下大军业已平安到达,本宫这就命暗卫将你送回京城。你且听些话,不要让本宫再担心。”   “您还是不懂妾身的意思啊。”何所依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几步,轻轻吻在了沈霍的嘴角。这一吻稍纵即逝,何所依很快便又退了回去,目光有些犹犹豫豫的落在了沈霍的身上,心里却早似小鹿乱撞,眸中神情亦是与平日里要不同上那么些许。   沈霍只觉得一个柔软的东西落了过来,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他明白之后,登时耳朵就有些发红。愣在一旁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只觉得周身都好似浸在蜜糖里头一般,甜的找不出东南西北。   “妾身本无意做笼中的金丝雀。”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同抗敌   何所依笑言,眸间是流转的波光,“这些日子就让妾身跟在您身旁,替您出谋划策吧。否则妾身即便是回到了京城,心也落在边塞之中,不得安宁。”   她说罢之后,沈霍足足愣了好长时间,这才低声回答道:“既然如此,所依就留在这里吧。届时待到得胜归来,我们一同凯旋回京。”   “好。”何所依笑了一下,应了下来。还不等何所依做什么反应,沈霍便已然紧紧拥住了她。力道之大,仿若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被沈霍这般拥住,何所依先是愣了愣,继而面上的笑容便藏不住了,反拥住沈霍。   两人紧紧相拥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小别胜新婚,之后两人促膝长谈,一番浓情蜜意,自是不必再提。   待到两人互诉衷肠之后,何所依这才想起来什么,看着沈霍严肃问道:“殿下。妾身倒是忘了一件事情。现如今边境的赛况如何?”   “尚可。”沈霍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才说道,“本宫这些日子同楚国大军对战,因知道齐楚尚有埋伏,便不敢贸然出兵。只每日派约莫数千人同楚国相对抗。待到战后清点,虽没占了便宜,倒也没落了下风。”   听着这话,何所依当即便露出来几分笑意,同沈霍道:“殿下如此之举,再好不过。眼下齐楚被殿下这般拖着已然消耗了一众兵力,不复全盛之时;眼下援军到来,更是难以抵抗。”   “正是如此。”思及此处,沈霍面上的笑意也藏不住了,欣慰道:“本宫还正担心着,若齐楚两国按捺不住,贸然出兵,以本宫眼下率的兵力抵抗,自然是吃力的很。眼下援兵到来,即便是那楚国将领率人攻城,也不足畏惧。”   “那眼下殿下可要当即带兵出征,一举捕获齐楚十万大军?”何所依问沈霍道。   “且再等等吧。”沈霍心里头想了想,这才回答何所依道,“这一路山高水长,想必援军经历了此番长途跋涉皆是疲惫。疲兵难战,让他们歇息些时日再去攻打,想必会事半功倍。”   沈霍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何所依在心头思索了片刻,亦是深以为然。于是两人当即约定好了,且先让边城将领将这十五万援军秘密安置,好生修养。待到军队整顿完毕,再去出兵。   既已商量好了对策,两人便也不欲耽搁。沈霍当即出了军帐,前去寻那边城将领。   作为此边塞之城守城的城主,乍一迎来足足十五万大周的精兵,那边城将领心里头欣喜的很,几乎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待到他回过神来,正想去寻太子殿下的时候,沈霍却主动来寻他了。“将军。”沈霍向着边城将领先是微微行了一礼,眸间有些笑意。   “太子殿下,微臣这厢有礼了。”瞧见沈霍向着自己行礼,边城将领心中自是惶恐难言,忙回了一礼之后,这才问道:“今日您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霍便笑言道:“今日十五万大军来援之事,想必将军也知道了。本宫想就今日援军到来一事,同将军商议片刻。”   沈霍说要商议,边城将领自然亦是点了头应了。他应下之后,便掩饰不住心中疑惑,问沈霍道:“可殿下,楚国不过三万大军压境,您带了足足五万人,已然是绰绰有余。为何要再派十五万大军前来?”   “这要怪本宫了。”沈霍轻轻笑了一下,“事关重大,本宫不敢贸然把这消息透露出去。眼下援军已然到来,本宫就将此间机要同将军细细说了吧。”   说罢,沈霍当即就将齐楚两国的计划,以及大周应对之策皆是细细同那边城将领交代了。   那将领听了之后,先是愣了片刻,继而露出来恍然大悟的神色,有些愧疚的对着沈霍说道:“原来如此。微臣之前还在心底暗暗骂过殿下,只觉着殿下只敢派区区几千人出兵,着实不是男子汉所为。现如今看来,是微臣错怪您了。”   “本就是本宫未同将军言明,何来错怪一说?”听着那将领所言,沈霍倒是极为坦然的样子,只笑着说道:“眼下我们须得众志成城,共同对抗齐楚两国,旁的话就不必说了。”   沈霍既这么说了,那将领便也不再扭捏,只恭敬对着沈霍道:“既然这样,眼下殿下有什么需要去办的事情尽管吩咐微臣去做,微臣定当万死不辞。”   闻言,沈霍先是低头略略思索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笑着说道:“眼下倒还真有一事,须得将军帮忙。这十五万大军乃是我大周最后的,也是最至关重要的王牌,还请将军仔细将他们安顿好了,不可被旁人发觉。”   听了这话,边城将领当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这将领应下了沈霍如此差事之后,想着军情紧急,便也不去耽搁,当即匆匆下去准备起来。   经过一番紧张锣鼓的准备,边城将领终是把这足足十五万大军安顿好了,暂且隐蔽在边城角落里头,不叫外人察觉。   而齐楚一众,自是不知道大周现如今实则足足有二十万大军压境,还沾沾自喜,想着大周眼下兵力也有了折损,约莫只有四万余人,对抗他们手中的十万大军,绝会一败涂地。每每思及此处,齐楚众人面上便皆是志得意满之色。   接下来的数日,沈霍一边按着先前的计划,派出数千人佯攻,一边默默等着那十五万大军休整好。   而经过数日的休整,这十五万的援军也已然缓过劲来,各个精神十足,嚷嚷着要去攻打楚国,足把楚国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才能善罢甘休。   瞧着将士们各个干劲十足的样子,沈霍心知时机已然成熟,当即同众人商议了一番作战计划,准备明日便前去攻打齐楚大军。   时间一点点推移,很快一日又是流转而去。今日便是沈霍定好计谋,要一举捕获齐楚大军的日子了。沈霍按着昨日的昨日已然商议好的计划,决定先派五万大军做饵,待齐楚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之后,再派出十五万大军包围齐楚之军,将其一网打尽。   这计策是何所依想着齐楚先前的阴谋,得来的灵感。倒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另一边,管子奕也得知了今日沈霍率领着全部军力前来的消息。“大周太子终是按捺不住了吗?”管子奕爽朗笑了笑,对着一旁副将吩咐道:“走,咱们这就去会会大周军队。”   两边出兵都是极快,没过了多长时日,已然是短兵相接。   此番双方皆是派出了名义上头的最大兵力,战况自是比起之前激烈不少。   只是此时,沈霍和管子奕心里头都清楚的:——这决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另一番战役的开始。   两方相战没过了多久,管子奕便冷冷一笑,对着身后吩咐道:“是时候该拿出我们的杀手锏了。”   “是。”管子奕这般说,他身后的副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应了下来,匆匆离去。   不一时,那副将便骑马而归。不仅如此,他并不是一人归来的。在副将的身后,跟着乌泱泱一众将士,正是齐楚两国预先留着的那七万大军。   如此大的动静,沈霍自然也看见了,却只是笑了笑,也不加理会。面上照旧是一片淡定的样子,照旧指挥着一众将士抵抗楚军。   一番激烈的交战后,沈霍的部队已经损失近半,正当齐楚大军准备集结全部兵力攻城,一举将沈霍带领着的这五万大军捕获之时,皇上派出的十五万精兵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   这十五万精兵来的出其不意,对于大周来说却又是恰到时机。齐楚一众将士见了这十五万大军,面上皆是隐隐露出来几分惊慌失措,大周军队却都欢呼起来。   这欢呼声,如同胜利的号角一般,在军队之中扩散开来。原本大周军队已然有些疲惫,此刻都打起精神来,士气高涨的很,纷纷向着齐楚一众进军。   与之相比的,则是齐楚大军的节节败退。此刻管子奕面上已然露出来几分颓色,望着眼前乌沉沉的大周军队,只觉得万念俱灰。   饶是管子奕平日里头再精于战术,此时面对着如此差距,也只能是甘拜下风。不仅如此,此时齐楚将士已然失去信念,遂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不好。”管子奕禁不住低喃出声:“眼下大周兵力足足比我军多出来一倍,又正是兵强马壮之时,不能硬抗。”   一旁的副将也低声劝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咱们且先撤退,待到日后再徐徐图之吧。”   管子奕见事态不对,又被副将劝的意动 当即急忙撤兵,率着一众楚军回城。可管子奕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营帐,已经被数千名大周士兵包围。   却说管子奕眼下想着,大周已然足有二十万大军,自己不过带着区区十万大军,定然是敌不过的。思及此处,管子奕便率领着军队一路疾行,想着且先撤退再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归降大周   然而管子奕堪堪到了军队驻扎之处,却停住了脚步。他的眸子有些发愣,清晰映着眼前情景:只见他的营帐之处,已经被数千名大周士兵包围。   这数千名大周士兵,各个身着盔甲,气势汹汹,显然都是饱经战争磨练,精明强悍之辈。   不仅如此,身后沈霍率领着一众将士,已然追了上来。前后夹击,早已是无路可退。管子奕前后看了许久,发觉自己早已插翅难逃,不由得仰天长啸一声:“丞相害我!”   也难怪管子奕心里头会有这般想法。作为率领齐楚十万大军的将领,楚令深的计谋他自然是知道的,亦是明白徐清鹤正是此次计划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此次大周军队何以从原本的五万大军,忽的增至眼下的二十万大军,细细想来,除了徐清鹤处出了问题,再无其他可能。   管子奕心里头恨急,看着眼前的情景,只是无可奈何。一旁的副将看着面前的情景,再看着管子奕的神情,不由得问道:“将军,眼下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样。”管子奕叹了一口气,眸间皆是颓然之色,“眼下我们还有旁的办法么?”   说罢,管子奕也不去再看副将,只将眸光转向了沈霍一处,向着沈霍遥遥行了一礼:“周太子。技不如人,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遗憾随着我的这十万大军,平白受我牵连。”   沈霍本对管子奕没什么印象,听了这话,却对他升起来了几分好感。沈霍亦是向着管子奕行了一礼,低声道:“将军且放心吧。若你们主动归降,本宫绝不会为难你们。”   沈霍既这么说了,管子奕也没什么旁的办法,瞧着眼前两军绝对的差距,只好递上降书。   “还望周太子可遵守承诺,万不可虐待俘虏。”管子奕写好降书之后却并不急着给沈霍,反而是紧紧握在手中,定定望着沈霍,眸间皆是坚持之色。   望着管子奕这样,沈霍心中对他的好感又是升起了几分,复又郑重承诺了一番,这才接过来管子奕亲手写的降书,放入怀中。   自此,大周同齐楚的一番战役,便算是以大周的全胜作为结局,圆满画上了句号。沈霍派出了一部分军队将齐楚十万大军关押起来,又派了驿子,且先快马加鞭前去京城传了消息,不必叫皇上担心。   忙完这一众事情之后,沈霍这才回城。坐在自己的军帐之中,沈霍捏了捏眉心,眸间的疲惫之色终于是掩藏不住了。   这些日子忙于战争,沈霍一直在四处奔波忙碌,近乎半个月的时间,竟是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眼下终于能够凯旋归来,沈霍这才卸下心中负担,放松下来,顿时觉着周身疲惫的一下都不想动弹。   正逢此时,沈霍忽的感受到身后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覆上了肩头,轻轻揉捏起来。觉着这般轻柔的揉捏,沈霍却并没有回头,只笑着低低道了一句:“所依。”   沈霍话音刚落,身后果然传来了何所依温柔的声音,道:“殿下。您这些日子想必累坏了,且先小憩一会儿,妾身帮您揉揉肩略解疲惫。”   “好。”沈霍对何所依自是不会设防的,只应了一声,旋即眼睛就闭了起来,安心接受着何所依的揉捏。   何所依便细细替沈霍揉捏起来。对于肩上的动静,沈霍只觉着力道刚好,正是自己欢喜,最为舒适的程度。没等何所依动作多久,沈霍便已然是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之中。   一旁的何所依瞧见沈霍渐渐安静下来,低头一望,果然是已然沉入了梦乡。便知沈霍这些日子着实是累的很了,便也不再去打扰,只轻轻替沈霍盖上一层被子,静悄悄走了出去。   此次战役,自此便算是彻底结束了。何所依瞧见沈霍已然是累极安睡,便独自唤了副将,前去清点人数,查看死伤情况。最后清点下来,约莫覆没了四万人。   这样算下来,大周以损失四万士兵的代价,足足捕获了齐楚的十万联军,着实是一场漂亮的胜仗了。何所依又细细吩咐了一遍,要一众副将务必看管好齐楚大军,见着副将们皆是点头应了,这才放心,亦是回房安睡。   另一边。大周这厢欣喜难言,齐楚两国,却皆是一片黯然之色。这些日子楚令深虽不在战场之上,却和管子奕日日书信往来,自是知晓边境的动向。   今日早晨,楚令深还收到了管子奕的书信,言说大周已然派出了全部兵力,正可一举捕获。收到这般消息,楚令深心中欣喜难言,不足为外人道。   管子奕的能力,楚令深心中也是信任的,便只安静在宫中等待着边陲传来捷报。如此等了足足一日,边陲却是再无消息传来。   “怎么回事。”楚令深皱了眉头,吩咐了一旁的探子道:“你且去边陲探访一番,看战况究竟如何。怎的一丝消息也无?”   探子听了楚令深命令,当即匆匆出了宫,快马加鞭,前去边陲打探消息。楚令深便照旧在宫中焦急等待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夜深时分。楚令深兀自皱了眉头,正想再派人前去的时候,却见之前派的那探子匆匆回来了。   只见这探子面色苍白,神情亦是极为惶恐。瞧见探子这般,楚令深当即就觉着心中有些发凉,暗道此次恐怕是大事不妙了。   果然,探子刚堪堪行至殿上,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楚令深的方向,面上一片灰败之色:“殿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大事不好了。”楚令深皱了眉头,“你且先不要慌张,待到冷静下来之后,再细细同本王说来。”   探子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属下今日按着殿下您的吩咐,前去边陲战场之上打探消息。倒真是打探出了些消息,只是……”   说道这里,探子面上的神情犹豫起来,又显出了几分惶恐。他反反复复提了几遍勇气,这才道:“大周不知怎的,军力忽的由原先的五万骤增至二十万,管将军不敌,眼下已然递了降书,足足十万大军皆是被大周俘虏了去。”   听着这话,楚令深先是愣了愣,眸间显出来几分不可置信之色,继而连坐都坐不住了,登时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怎会如此……”   一旁的探子站在楚令深身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静静站着。且探子心中亦是惶恐难言,想着齐楚十万大军转眼覆没,便觉着惶恐不安,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楚令深这才缓了过来,低声问那探子道:“你可全数探明了,而非是哄骗本王?要知道,欺君之罪,可不是你等能承担的起的。”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不会欺骗与您!”楚令深身为一国君主,自然是积威深厚,探子被楚令深的气势几乎压的说不出来话,“咚”的就跪了下来,眸间惶恐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瞧着探子这般,楚令深登时就叹了一口气。无论一个人怎么掩盖,他眸间的神情总归是掩盖不了的。望着探子这般神情,楚令深心里头也就明白了,探子并没有说慌。   既然这样,那齐楚两国足足十万大军的覆灭,便成了确凿事实。为何会造成这般状况,尚且还不可知。楚令深只觉得心里头如刀绞一般,却也没什么办法。   楚令深足足沉默了许久,这才低声对着探子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那探子乍一听了这话,登时如蒙大赦,匆匆离去了。   待到探子离去之后,楚令深独自一人坐在宫殿之中,苦苦思索着。眼下的情景,着实是出乎了楚令深的意料。本以为此次用十万大军,定能一举捕获大周军队,却不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将这足足十万的兵力尽数折了进去。   想到这里,怎能不让楚令深心中恨极?齐楚两国皆不算势力庞大,这足足十万大军,已然是几乎耗尽了两国全部心力。不说剩下的兵力还是否可再来一次如此佯攻,便是大周这二十万大军压境,他们两国也是抵不住的。   雪上加霜的是,眼下管子奕被捕获,齐楚登时就没有了如同管子奕一般精明强悍的大将。无人能当统帅,这仗也是无法打下去了。“合该是天要亡我楚国么?”楚令深仰天长啸一声,眸间悲愤怎么也压不住。   且楚令深对于为何大周军队会从原本的五万大军骤增至二十万,心中也有诸多疑虑。若按着他同徐清鹤商议好的计谋,断然不会出现眼前这般情况。现如今成了这样,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夜深人静。这是一处阴暗的角落,虽还算得上是干净整齐,却没有一丝光线能透的进来。暗无天日之下,自然让人觉出几分不一样的气氛。   此处正是沈霍命了边城将领临时搭建起来的地牢。而这地牢里头关押的人,自是管子奕。管子奕身为一国将领,统帅着足足十万大军,势力强大,不容小觑。 第二百章 思索出路   沈霍亦是不敢小瞧了管子奕,这才特意将他秘密关押至地牢之处。只是沈霍心里头有些欣赏管子奕的能力,倒也没有为难他,这地牢里头干净整洁,除了黑上些,旁的吃食住宿等诸多事宜,也没有亏待了管子奕。   然管子奕对于沈霍这般举动,却是半丝不感激的。“若不是大周此次反用了如此计谋,本将军又怎会困于此处?”管子奕愤愤锤了一下墙,眸间的怒意怎生也遮挡不住。   此次战役,是他出山之后最为重要的一战。管子奕对于此次战役准备了许久,大大小小的作战计划也制订了无数。只可惜面对着大周绝对的兵力压制,任何计划都变得格外不值一提。   “本以为此次正可以大获全胜,凯旋归国。却是成了眼下这般情景。休说去见楚王了,便是一直殷切等着我的婉儿,我又有何颜面去见?”管子奕禁不住的低喃出声,想着阔别已久的妻儿,不由得热泪纵横。   早在管子奕答应出山之后,楚令深为表诚意,已然是将苏婉和两人的孩子放了出来,同管子奕团聚。见着楚令深如此诚心,而非一味威逼利诱,管子奕这才起了好好行兵打仗的心思。   只是日后管子奕开始练兵,就渐渐忙了起来,和苏婉自是聚少离多。本想着待到凯旋归来,便可接着同苏婉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没想到眼下却成了阶下囚。   每每想到此处,管子奕对于沈霍一众,连同着大周都是恨极。不仅如此,眼下管子奕对于徐清鹤也有着几分恨意。   此次的计划是楚令深制定的,然而在大周一方的周旋,却是尽数出自徐清鹤的手笔。眼下大周军队忽的骤增,不必多想,便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只是清鹤身为楚国右丞相,何以叛国通敌?如此一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思及此处,管子奕又有了几分疑惑。   他左想右想,终究是想不分明,只能把对徐清鹤的满腔恨意和疑惑压在心头,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是要亲眼见着徐清鹤一面,将这些话都问清楚的。   却说管子奕此时被关押在地牢之中,自是清冷孤寂。另一头,大周军队却皆是一片欢欣之色。   经过数日的征战,纵使一众将士们从没说出来,心里头却皆是累极的。眼下终于大获全胜,怎能不叫他们寻着这个机会好好庆祝一番?   将士们的想法,沈霍心中也是清楚的。且此次大获全胜,将士们皆是出了不少力,是以对于今日将士们提出要办庆功宴之事,沈霍并没有加以阻拦,反而命人搬来了窖藏的美酒,用以助兴。   “这美酒,是本宫命人从京城带来的。沿途喝了一下,剩下的都在这里了。”沈霍率先拍开其中一坛酒的泥封,满满斟了一杯,高高举起来向着众位将士说道,“今日这些酒我们就尽数饮尽府,不醉不归。”   “好!”将士们笑着回应沈霍道。眼下已然是一片欢腾景象。边塞牛羊肥壮,今日庆功宴上,众人便是吃的烤全羊。鲜嫩的羊肉经火上炙烤,流出金黄色的油脂,喷香的气息也随之蔓延出来。   此时副将正盘膝坐在沈霍下手的位置,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切割着烤熟的羊肉。见着沈霍这般,副将不由得大笑出声,登时扔了匕首走上前去,看着沈霍的方向豪爽说道。   “殿下。在边塞可不兴这个。”他把沈霍手中握着的酒杯拿到一边,反拿了一个海碗来,潇洒倒了满满一碗酒,复又递给了沈霍,“还得这么喝才够劲儿啊!”   沈霍先是愣了愣,旋即笑开了,双手接过了那一碗酒,一饮而尽:“确实如此。这般喝痛快多了。来,我们不醉不归!”   瞧见沈霍瞧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喝起酒却是毫不含糊,众将士登时也被挑起了兴致,纷纷走上前去拍开泥封,倒上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没过了多长时间,酒香混着肉香,便弥漫了整整一个屋子。将士们皆喝的兴起,沈霍亦是喝的酩酊大醉,熏熏然的看着眼前情景,眸间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沈霍不知道的是,就在此般欢腾情景之下,危险却悄然来临。在这一众熏熏然将士之中,有一人却时刻保持着清醒。   这人正是顾之衡所派来的刺客。早在沈霍仍在京城之时,顾之衡便和何暖凉商议好了这般计谋。   眼下齐楚来犯,断然不可在战场之上谋害沈霍,否则平白让他国捡了便宜,自是不妙。这点两人倒是想的很清楚的。   可待到战胜之后,大周已然没了威胁,便可安心动手了。故而顾之衡一早便吩咐好了暗卫,埋伏在军中,待到庆功宴之时在下手。   眼下正是庆功宴时分。那刺客瞧见沈霍喝的酩酊大醉,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顿时知道机会来临,不欲耽搁这等大好时机,当即手腕一翻,露出一把铮亮的软剑来,径自向着沈霍刺去。   沈霍正醉眼朦胧之时,忽的感觉到一阵危险来临,本能的头皮发麻。他努力睁开了眼睛,堪堪睁开,便看到了一片明晃晃的剑光向着自己袭来。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不仅是沈霍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在他身旁的一众将士亦是没有反应过来,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光袭来。剑光愈来愈近,眼看着就要来到沈霍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从斜刺里飞来一个物件,猛地打到那剑上。这物件虽没能把刺客手中的剑打掉,却也使刺客手上偏移了方向,刺到了沈霍一旁的墙上。   原来,这物件正是一直在沈霍身旁服侍着的何所依扔出来的。方才眼看着情况紧急,何所依急中生智,当即拿起来桌上放着的酒杯,扔向了刺客。   许是天不愿亡沈霍,往日准头一向不大高的何所依,今日却一下便扔到了剑上。刺客怀着必杀的决心,力道自是极大,这一刺到墙上竟是许久拔不出来。   待到此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拔出剑时,一旁众将士已然是反应了过来,匆匆上前去同刺客交战。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的功夫,刺客便被制服了下来。   此时经过这么一件事,沈霍亦是酒醒,犹有些惊魂未定,看着那刺客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他默不作声的吞了吞口水,这才皱着眉头,对着那刺客问道:“你是谁派来的人?”   刺客此时被一众人高马大的士兵压制,头却仍旧是高高扬起,傲然看着沈霍,道:“做我们这行的,早就有了必死的觉悟。太子若要杀我,便尽管来,要杀要剐自是随你便。若想让我透露主顾姓名——”   说到这里,刺客轻轻嗤笑了一声,眸间带了几分嘲讽之意,忽而又转为坚定之色,狠狠咬了下去。   沈霍忙吩咐人去把那刺客的嘴掰开,却已然是来不及。此时刺客嘴角微微溢出来几丝黑血,已然是气绝身亡。   待掰开那刺客的嘴之后,赫然发现他嘴内藏着蜡封的毒药,想必就是用来应付如此情景的:一旦被人发觉,当即咬破毒药,以免透露雇主秘密。   眼看着刺客已然化作了一具尸体,自然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沈霍虽心里头恨极,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吩咐了一众兵士前去细细搜索,看能不能从刺客身上发觉什么端倪。   这本是无奈之举,却不料到了最后,还真让一众兵士发觉了几分端倪。只见一个兵士翻到刺客衣服内衬的时候,忽的惊叫了一声,提起那内衬来给众人看。   众人定睛看了过去,只见那黑色内衬上头用绣着一个篆字,赫然是“吴”。看着这字,沈霍的瞳孔登时一阵紧缩。   旁人可能不大清楚,沈霍心里头却再也清楚不过。能用金线绣着的,只能是皇氏一族。而这“吴”字,又是顾之衡的封号。看来,眼前这刺客正是顾之衡派来的了。   沈霍得知此消息之后,禁不住就回过头去看向何所依。这标识何所依也是识得的,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间看出来几分不可置信之色。   皇权倾压,作为大周唯二的皇子,沈霍和顾之衡只见斗争不断自是可以理解。然而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之衡竟是狠绝至此。眼下正是大周同齐楚作战的重要阶段,顾之衡竟还敢派人暗中刺杀沈霍。思及此处,两人眸间的怒气皆是掩饰不住。   经过如此之事,众人举行庆功宴的兴致亦是减退不少,当即纷纷散去,沈霍和何所依也相携着回到军帐之中。   待回到军帐之后,沈霍和何所依便针对方才所发生的刺杀一事讨论起来。   一想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沈霍犹还觉得几分心有余悸,不由得感激看向何所依,道:“所依,此次多亏有你,否则本宫只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对于方才之事,何所依亦是有些惊魂未定,只勉强笑了笑:“殿下切莫这么说。您乃洪福齐天之人,怎会轻易折在此处?纵然没有妾身,也绝不会被那奸人得逞。” 第二百零一章 心中怀疑   听着这话,沈霍却有些沉默了下来。他想着从那刺客身上搜出的蛛丝马迹,便觉得心里头好似梗了一个什么东西一般疙疙瘩瘩的,叫人怎么也不安生。   之前在刺客内衬上头发现的绣字,沈霍已命人剪了下来,此刻就在两人面前的桌上。看着沈霍的眸光飘向了那“吴”字,何所依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沉默了起来。   何所依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斟酌着对沈霍问道:“太子殿下。这……真的是吴王殿下所为吗?妾身有些不大相信。”   “本宫也不愿信的。”沈霍摇了摇头,“可瞧着眼前这般情景,想必已是八九不离十了。这内衬上头的字刺绣工艺极其精美,同宫中绣师所做别无二致。纵使本宫不愿,也不得不信。”   沈霍所言句句在理,何所依听了之后又在心中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深以为然。何所依面上旋即又露出来几分怒色,道:“眼下正是国家危急之时,吴王竟还要如此,当真是让人烦闷的很。”   说罢,何所依又转过头去看沈霍,问道:“殿下,既已知幕后主使是谁,我们该当如何行事?”   “眼下只能说吴王算是最为嫌疑重大的人选,至于究竟是不是他所指派的人,还不能盖棺定论。”沈霍摇了摇头,“且先带着这证据回京吧。待回京之后禀报了父皇,再细细搜查,寻找旁的证据。”   这办法虽算不得最好,却也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了。何所依闻言亦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沈霍的主意。   因着此时已然深夜,沈霍又有些受了惊吓,此时方才褪去的酒意尽数涨了上来,直叫他觉着困倦的很,眼皮子越来越重。   瞧着沈霍这般,何所依心里头清楚他已然累极,便也不再去打扰沈霍,只兀自唤了侍女前来服侍两人洗漱,当即睡下了。   一夜安眠。待次日两人清醒之后,想着经过此事之后,前往保不齐还有什么危险,便也不敢再在边境耽搁,当即吩咐了命令下去,叫将士们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回京。   军中众人动作皆是极快,待到下午时分,足足二十万大军都收拾好了行装,沈霍便命着他们随着自己一同上路,向着京城而去。又命了驿子将今日大军便要归去的消息传给皇宫那边,这才匆匆上路。   从京城抵达边境,自是一路山高水远。从边境往京城的方向归去,虽还是山险水阻,众将士的心情却都极为亢奋。   原因无他。这连日来的征战早已让将士们都疲惫的紧,心里想远在京城的妻儿,也都想的狠了。眼下终于能回京,满心欣喜自是不必多提。   一想到此处,一众将士皆是干劲十足,脚下步伐又加快几分,终在数日之后,抵达了离京城三十里外之地。沈霍命人把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传回皇宫,回过头去问众将士道:“可要停下来且休息一阵子?”   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众将士自是不愿休息的,便纷纷摇了头去,示意自己并不累,还可继续走下去。沈霍也不坚持,遂命大军继续前行。   这区区三十里,一会的功夫也就走完了。此时已然可以远远的看见京城城门,沈霍心里头一阵欣喜,忙命着一众人等加快了脚步,急急向着京城的方向奔了过去。   待行的近些了,这才瞧见城门地下早已聚了一众人等,正是闻讯赶来的皇上,率领着群臣迎接沈霍。   皇上自然也望见了沈霍前来,面上带了几分欣喜。待沈霍行至面前的时候,皇上微微走上前几步,笑道:“皇儿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沈霍笑着摇了摇头,翻身下马:“能为父皇分忧解难,能还百姓一个盛世安康,儿臣也就心满意足了。”   “好一个分忧解难,好一个盛世安康!”皇上高兴的连连抚掌大笑,又道:“今日想必皇儿也累了,且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朕再举办庆功宴。”   这一路舟车劳顿,沈霍也确实累了,闻言并不扭捏,只略略点了头去,目光不经意的撞上了顾之衡的。   顾之衡自见到沈霍之后,眸子便一直死死盯着沈霍,片刻不曾离开。顾之衡的眸光极为奇怪,说不出是畏惧多一些,还是惊慌多一些。   顾之衡的目光骤然同沈霍撞上之后,心中骤然一惊,面上的慌乱之色是怎么也遮不住了,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已然失态。   沈霍本快要忘了这一码事情,看着顾之衡如此反应,心中意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上前扶起了顾之衡:“二弟可是方才被路上的小石头绊了一下?可要小心些,走路须得看路。”   顾之衡似是没听出来沈霍语中的深意,只顺着沈霍的话心不在焉的应到:“多谢大哥,我记下了。”   他嘴上应答着,心里头却兀自在默默思索。本来按着顾之衡同何暖凉的计划,此刻沈霍早就该命丧边陲的,何以能平安归来?   顾之衡心中思索不休,却怎么也寻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再看着沈霍气定神闲的模样,越发觉得心中慌乱的很,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神情。   沈霍却好似没有看到顾之衡的异样一般,只收回了眸光,望向皇上,笑言:“父皇。儿臣确实累了,咱们今日且先回宫吧。”   说罢,沈霍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马当先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竟是再没有去看顾之衡一眼。   望着沈霍这般反应,顾之衡先是有些愣怔,继而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跟随着一众人等,回到了皇宫之中,只在心里头暗自忐忑不休。   待会到宫中之后,沈霍便借口说累了,同何所依一同回到了东宫之中。两人一入了东宫,当即入了沈霍的书房,秘密商议起来。   想着方才顾之衡的反应,沈霍越想越觉得几分蹊跷,经不住心中起疑。他把自己心头的疑惑尽数同何所依说了,何所依听了之后,先是略略沉吟了片刻,继而斟酌道:“如此看来,果真是瓜田李下,难免不叫人生疑。”   何所依略顿了顿,又看向沈霍,问道:“殿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明日便去一趟御书房中寻父皇,同他把这件事情说了。”   听着何所依所言,沈霍先是细细思索了一会,继而摇了摇头:“且先别同父皇言说此事。眼下徐清鹤还关在观星台之中,若不尽早除掉,只怕是会引来祸患。”   “二弟再怎么过分,终究不会做出对大周不利之事。而徐清鹤一日不除,本宫则是一日不安心的。”沈霍神色极为坚定,同何所依说道。   闻言,何所依仔细想了一番,亦是深以为然。她点了点头:“确是如此。那明日便先去观星台中看看徐清鹤,瞧可从他口中再套出些什么情报来。若是套不出来,也可劝父皇直接处死。”   沈霍亦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 于是两人便修整起来,为着明日面见徐清鹤一事做着准备。   时间一点点推移,终是又过了一天。次日一早,沈霍便起了身,同皇上禀报一声之后,径自向着观星台的地方而去。   待行至观星台后,守卫见着是太子殿下前来,忙纷纷行礼。沈霍略一挥手:“且都平身吧。本宫今日前去观星台中看看,你们不必跟来。”   沈霍的命令,一众将士自是不敢反抗,当即纷纷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给沈霍让出一条通道来。沈霍抬脚入了观星台中,见了徐清鹤。   观星台之中已是许久没有人烟,此时门乍一被推开,徐清鹤只觉得外头阳光刺眼,几乎不能直视。   徐清鹤反复眯了几次眼睛,这才适应了外头的光线,这才发觉,竟是沈霍来了。太子殿下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此刻已是大胜得归。徐清鹤心中思索不休,经不住就开始打量起沈霍。   与此同时,沈霍也在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徐清鹤。两人许久未见,如今再看向彼此,竟是有了几分恍若隔世之意。   只见徐清鹤因着这数日来的不见天日,面色苍白了不少,又思绪过重,清减了不少,整个人就有些病态。   反观沈霍,战场上的磨砺叫他面孔有些粗糙,却只是平添了几分铁骨铮铮,丝毫不减英气。一张原本白皙的脸庞晒成了小麦色,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   徐清鹤看着沈霍沉默了许久,这才道:“太子殿下,许久未见,可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沈霍爽朗大笑出声,“此次本宫前去出征,同齐楚作战,当真是痛快极了。若不是齐楚溃败的太快,本宫还想打多打几场仗,当真是过瘾的很。”   说到这里,沈霍瞧见徐清鹤面色不愉,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开了:“是本宫的疏忽,竟忘了国师的感受。国师可是楚国之人,听到这消息不大开心,也是理所当然。”   说到这里,沈霍挑起来一边眉毛,又说道:“不过这次战役,还真是多亏了国师。若不是国师的情报准确,本宫怎能一举歼灭齐楚十万联军?想必国师当时背叛大周,也没能想到此举不过是在给他人做嫁衣裳吧。” 第二百零二章 顺利出逃   这有些挑衅的意思了。徐清鹤闻言,只冷笑一声,道:“太子不必这般阴阳怪气。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自是随便太子。”   说罢,徐清鹤越看沈霍,越觉得心中恨急。若不是沈霍捕获了他的书信,他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楚国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徐清鹤气的急了,又苦于手脚被缚住没什么别的办法,便向沈霍啐了一口,眸间嘲讽之意极为明显。   这一口不偏不倚,正好吐到沈霍的衣服上。一股难言的味道混着湿痕,在沈霍衣襟上蔓延开来。沈霍低头望了望,心中的怒火登时就被徐清鹤激了上来,面色极为不好看。   偏偏徐清鹤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怎的,不过如此小事,太子殿下就生气了么?今日太子殿下来贫道这处,不就是想要借机套些情报么,这般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怎么叫贫道把情报给你。”   “不如这样吧。”徐清鹤眼睛转了转,笑开了,“太子殿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贫道磕三个响头,贫道说不准还会透露半丝情报。”   徐清鹤这话自是在故意羞辱沈霍。若是沈霍当真跪下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嘲讽。沈霍心中自然也清楚徐清鹤所想,怒火怎么也压不住了。   沈霍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左右现在徐清鹤也绝不会透露半丝楚国的情报,无用之人,不如处死了干净。   瞧着徐清鹤方才的举动,沈霍在心里暗暗发誓,要用最残忍的刑法处死徐清鹤,绝不能叫徐清鹤好过。   心中思索了好了,沈霍当即拂袖而去,出了观星台,径自走向御书房,去寻皇上。   待见到皇上,沈霍略略收敛了脾气,改了脸色,对皇帝道:“父皇,儿臣认为,徐清鹤身为楚国细作,竟敢如此嚣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罢,沈霍便将方才徐清鹤的所作所为如数向着皇上说了。末了,沈霍还补了一句:“   儿臣建议父皇,不必再对徐清鹤手下留情,当车裂处死。”   车裂乃是大周最为严厉的刑罚,常用于穷凶极恶之人,亦或是通国之辈。这般刑罚用在徐清鹤身上,倒也是极合适的。   皇帝闻言略略思索了一阵子,颔首道:“徐清鹤确实是罪大恶极, 车裂之刑并不为过。此事就全权交给皇儿负责,朕不再过问。”   听着皇上所言,沈霍面上也显露出来几分喜色,向着皇上道了谢,当即下去准备去了。车裂所用的刑具极为麻烦,若不提前准备,只怕届时会来不及。   不仅如此,徐清鹤此人着实是诡计多端,多让他留一日,沈霍便觉着一日不安心。事不宜迟,沈霍忙吩咐人准备了五匹好马,和数米长的麻绳,只等次日清晨来临,便处死徐清鹤。   沈霍回到东宫之后,将自己心中所想皆是同何所依说了,何所依也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两人不知道的是,这时,在观星台的徐清鹤,早已经料到了沈霍一定会对自己行车裂之刑。   徐清鹤心中清楚,自己所作所为,对于大周一众来说堪称得上是穷凶极恶,若不对自己用最为狠绝的刑罚,反倒会极为奇怪。车裂之刑,早在徐清鹤被关入观星台之后,便想到了。   再联想到方才沈霍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样子,徐清鹤不由得在心底猜测道:瞧着太子的反应,想必这车裂之刑,就在这几日了。   然而面对着即将到来的酷刑,徐清鹤却并没有半丝的畏惧亦或恐慌之色,面上反倒是露出来几分解脱之色。   原因无他,对于这车裂酷刑,徐清鹤心底早就想好了主意。徐清鹤在心里念道:“贫道多年练就的奇门遁甲药术,终于能派上用场。”   原来,徐清鹤精通道术,自小旁的孩子家里头,枕边书是四书五经,徐清鹤的枕边书却是周易。也因着这般的自小熏陶,才让徐清鹤对于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精通的很。   不仅如此,徐清鹤擅于炼丹,药术也是登峰造极。早在他料到自己许会遭受车裂之刑时,徐清鹤便在观星台之中暗自炼制对付车裂酷刑的丹药。   也是大周的疏忽。大周只自以为徐清鹤被关押在观星台中,便万事大吉,却不料徐清鹤正好趁着观星台这个便利,给自己生生打出来了一条救命的道路。   徐清鹤心知事不宜迟,当即准备起来,只等着明日。待到明日之后,他也可趁着此机会逃离大周,回归楚国怀抱。   每每想到此处,徐清鹤便觉着心里头激动的很,反复深呼吸几次,这才按捺下来心头喜悦。   ……   转眼已是次日。清晨的大雾还未散去,徐清鹤却已然被人押送至刑场之上。只见徐清鹤手上腿上都绑着麻绳,粗长结实的麻绳延伸到五匹快马上,旁边有士兵看押。这些快马,皆是各个膘肥体壮,一看就是能行千里的好马,用在此处,倒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沈霍却不管这些,眸子只紧紧盯着眼前的日晷。昨日定好的行刑时间正是今日辰时,眼瞅着时间一点点近了,沈霍却只觉得心里头没来由的不安,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心中的这些不安,沈霍只摇了摇头,尽数忽略了去。沈霍双眼一直盯着日晷,只见日晷上的影子一点点移动,终于来到了辰时时分。   见时辰已到,沈霍也不欲耽搁了,当即低声吩咐一众士兵道:“行刑吧。”   “是。”为首的副将应了一声,抡圆了胳膊,敲响大鼓。士兵皆是训练有素之辈,这厢鼓声堪堪落下,那厢马儿旁边的士兵便开始动作。   只见几乎是同时,士兵们便都松开马的缰绳时,同时往马儿的屁股上头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匹受痛,纷纷长啸了一声,向着远处奔去。   随着马匹的奔驰,徐清鹤身上的绳子也勒的越来越紧绷,越来越直挺。眼看着徐清鹤就要被如此车裂酷刑,五马分尸之时,事情却突然生了变故。   只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却出现了——徐清鹤身上的麻绳,竟尽数变成了粉末。   如此变故,倒是众人都没能想到了。连同沈霍,众人不由得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徐清鹤却不管他们这些,只趁着众人愣神的机会,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而去,登时朝着刑场之外逃窜而去。   徐清鹤步伐着实是太快了,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想去追的时候,徐清鹤已然是没了踪影。此时沈霍也回过神来,急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神色,匆匆向着众人吩咐道:“还等什么?还不快些前去追。”   被沈霍这般一提醒,众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骑上马去追。只是方才徐清鹤一个箭步,驾一匹马就走,马蹄踢踏,怎么追的上。纵使沈霍急忙派人追赶,也是于事无补。   不仅如此,徐清鹤竟然炼就了奇门遁甲术中的遁地术。他借着清晨的大雾,行起了遁地术,不过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徐清鹤一路驾着快马疾行,想着没过多久沈霍许就会派人追上来,便是丝毫不敢耽搁。眼下他马上就要重获久违的自由,怎会因着一时的懒惰便白白错失这等大好机会?   是以徐清鹤虽腿上都因着摩擦起了水泡,却也丝毫不敢停下,只一味的向前疾驰,妄图从中寻到半丝生机。   这一路疾行,就从京城繁华之地,生生行到了荒郊野外。徐清鹤心中担心楚国担心的很,马儿的方向也就一直朝着楚国,片刻不曾远离。   直到夜深时分,徐清鹤这才从荒郊野外中逃了出来,行至一偏僻小镇。这足足一日的奔波已然让徐清鹤心里头疲惫的紧,他只随意寻了一个小旅馆,就走了进去。   小镇人烟稀少,这客栈早已是许久没了生意,乍一瞧见有客前来,小二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忙匆匆迎上前去,殷切道:“客官来此处是打尖还是住店?还请快快上座。”   “住店。”徐清鹤低声应答道,“替贫……我准备一间干净些的屋子,再随意做些吃食。另外这马也放到后院牵好,喂些掺了黑豆的稻草就好。”   说罢,徐清鹤从衣兜里头掏出来块碎银,递给了小二。   这间小旅馆之中许久没来过客人,乍一来了个这么阔绰的主,小二的眼睛都亮了,接过徐清鹤递来的碎银,忙不迭道:“客官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下去准备。”   那小二独身下去了,徐清鹤便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在心中默默思索着。   眼下他虽逃出生天,却终究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大周追兵来势汹汹,若不是自己用上了苦练多年的遁地术,还真不一定能逃出来。思及此处,徐清鹤也不敢耽搁了,默默在心中决定:待今晚稍作修整之后,次日一早就出发。   忽的徐清鹤又想起来什么,复又唤来了那小二:“小二。贫……我本是京城富商,因着钱财富足惹来了恶棍嫉恨,这才匆匆往外逃去。” 第二百零三章 回归楚国   “一会若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前往此处,还请小二尽数告知,我自是感激不尽。”   徐清鹤一边说着,一边还默不作声的给小二手里面塞了一块儿银元宝去。得了这银元宝,小二自是喜不自胜,忙不迭的点了头去,示意自己自然明白。   徐清鹤不知道的是,他料想的果真没错,此时大周果真是派了许多人在紧张锣鼓的追击他。徐清鹤逃走后,见苦追不上,又不敢耽搁,沈霍只好急忙告知了皇上此事。   皇上得知之后,当即拍案而起,眸间震怒不已:“这徐清鹤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叛国已然是大逆不道之罪,他竟还敢私自逃跑,当真是罪不可赦。”   “父皇。”见着皇上生气,沈霍自然也不敢去触皇上的霉头,只低声问道,“那眼下应当如何是好。徐清鹤现在估摸着已然逃出京城,怕是追不上了。”   皇上闻言,先是低头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道:“这徐清鹤真是好大的胆子。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出来。既然他行至如此,也休怪朕不留情面。”   说罢,皇上便吩咐了下去:“国师通敌叛国,且私自出逃,着实是罪无可赦。现在赏黄金百两,珠宝若干,但凡有国师的踪迹,亦或是能亲自捕获国师的,朕定当重重有赏。”   小太监得了命令,当即把皇上的吩咐传了下去。没过了多久,关于徐清鹤的通缉令,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隐隐有了几分扩散开来的趋势。   看着这般景象,皇上却还犹嫌不够,又命了人把这通缉令发遍了全国各地。皇上已经在全国发布了通缉令,悬赏万辆白银捉拿徐清鹤的人头。   而这一切,徐清鹤自是一无所知。即便她   他心中已然隐隐有了预料,也不会料想到大周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他出逃不过这短短时间,通辑令便已经贴往了全国各地。   连日来的奔波忙碌,仓皇出逃,已然让徐清鹤心中累极了,再没有往下走下去的力气,只想吃个饱饭之后,便会房间之中,好好睡上一觉。   小镇之中只有粗茶淡饭,小二又瞧着徐清鹤要的着急,是以只匆匆煮了一碗热汤面,便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一碗汤面,最上头点缀了一小撮香菜,汤面上浮着零星的油光。这等市井小食,徐清鹤原本是看不上的,此时饿的急了,也顾不得这许多,径自拿起筷子来,匆匆吃了起来。   没过了多久的功夫,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便尽数入了徐清鹤腹中。他这才觉得心上不断涌上的饥饿之感缓解了不少,又觉得疲累的很,便匆匆回房睡去了。   只是顾念着穷追不舍的大周士兵,徐清鹤即便是想要睡着,心中也尚且存着几分警醒。就在他正打算闭眼休息,“咚咚咚”的脚步声引起了徐清鹤的注意。   这声音听起来轻缓的很,却又格外的有力道,自楼下传来,慢慢走上了楼梯,一点点向上传来了。   徐清鹤登时觉着心中一紧,旁人对这或许没有什么反应,他心中却是清楚的很。这般轻缓而又有力道的脚步。想必是练家子才能发出来的。   听着这声音,徐清鹤只觉着心乱如麻,什么都顾不上了,满心想着:莫不是大周的士兵来了?思及此处,徐清鹤登时抽了一把短剑握在手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贫道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会再让大周俘虏,平白做了他国的奴隶。这样想着,徐清鹤手里的剑越握越紧,神色绷紧到了极点。   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紧,终于是到了徐清鹤。旋即“吱呀——”一声,门开了。   瞧见门开了,徐徐清鹤心中便更是紧张,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手里的剑也几乎就要朝着门口的方向刺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清鹤却忽的松了一口气来,手里的剑也慢慢放下了。   原来,方才“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推门而入,徐清鹤正准备刺出,定眼一看,这人自己正是认识的。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打好招呼的店小二。   小二一见到徐清鹤,眸子就亮了一下,笑言道:“我方才还心中担心,若是贵人睡着了,该当如何是好。眼下贵人醒着,倒还方便几分。”   徐清鹤此时虽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徐清鹤手中的剑照旧是握得紧紧的,皱着眉头问那小二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着徐清鹤所问,店小二这才匆匆回答道:“还真是出了些事情,是以小的这才匆匆忙忙赶来。”   店小二顿了顿,又道:“眼下似是军队追杀过来了,还请您赶紧逃跑吧。”   一听到有军队追杀过来,徐清鹤神经登时绷紧了几分,一面匆匆收拾着行李,一面还不忘转过头去问那小二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烦请小二细细道来。”   小二便道:“方才小的正在楼下闭眼小憩,忽的听到一阵子喧哗动静,隐隐还有兵甲摩擦之声。小的想起来贵人您的吩咐,忙出门前去查看。”   说道这里,小二略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小的一路出了客栈,只见得外头有一队兵爷,正是气势汹汹的前来。小的猜不透这些军爷要做什么,又不敢耽搁,忙来禀报您了。”   果真是大周前来追杀他的军队!徐清鹤心中思索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低声想着那店小二颔首道谢道,“不论那军队是不是来寻我的,都多谢小二了。既然这样,我便先行离开吧,也省得牵连贵店。”   说罢,徐清鹤当即就出身向着外头走去。小二见着徐清鹤往外走去,本不欲加以阻拦,忽的又想起来什么,急得大喊了一声:“且慢。”   徐清鹤被店小二这一声喊的有些惊到了,略反应了一下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那小二问道:“怎么了?”   “方才小的去看的时候,那些军爷已然离着此处不远,眼下怕是已然要到了。您还是受些累,从窗户那边翻墙而出吧。”小二眸间一派真诚的关切,殷勤看着徐清鹤道。   徐清鹤细细思索了一阵子,深以为然,便急忙收拾妥当,翻墙而出。这一路自是奔袭数里,再不敢耽搁。也是那店小二提醒的及时,经过这番变故,徐清鹤竟也顺利的逃出大周。   而待到那一众大周军队前来客栈搜索的时候,自是一无所获。他们想着如此小镇多半也不会寻到徐清鹤的踪迹,便也不再久留,只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前去了。   就这样,沈霍虽派人搜寻,却是找了数日也未见徐清鹤踪影。眼见着遍寻无果,沈霍心里头着急的很,却也没什么办法。   加之在这一段时间内,战争的后续也渐渐行进起来。被俘虏了足足十万大军,已然耗尽了齐楚两国几乎全部的精力。不仅如此,大周经过这一仗之后,实力又增添几分,叫两国望尘莫及,再起不得半丝反抗之心。   没过了多长时间,齐楚两国纷纷向着大周递上降书,表示自己甘愿成为大周的附属国,再不会起丝毫反抗的心思。   见着两国如此识趣,皇上心里头也欣喜的很,当即同意了齐楚两国的降书,将两国收入麾下,自此正式结为秦晋之好。   由于大周与齐楚两国刚刚谈和,齐楚看起来又是一副诚心想要归顺的样子,纵使沈霍心里再不甘愿,也只好放弃追杀徐清鹤。   沈霍不再去坚持追杀徐清鹤,皇上派出的通缉令也不如往常一般可掀起满城风雨,这倒是让徐清鹤逃跑的难度减轻不少。即便这样,徐清鹤也丝毫不敢放松,只一路向着楚国奔驰而去。   如此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楚国境内。回到楚国,望着熟悉的景象,徐清鹤心中放松了不少,登时就瘫软在地,再没了前进的力气。   徐清鹤为了能够早日赶回楚国,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过了,逃亡的日子简直是苦不堪言。   如此辛苦,自然不足以为外人道。徐清鹤本想着只是休息一会,却不知怎的就沉入了梦乡之中。   也因此,徐清鹤没能听到那声惊讶之中掺杂了几分喜悦的叫喊:“右丞相。”   这声音正是楚令深发出来的。近些日子楚令深虽表面上向着大周归降,实则心中不甘,正在暗中思索着如何能够有一天再东山再起,一举击败大周。   正在楚令深心中思索不休的时候,忽的听到了前面人群里头细细索索的议论声:“那人是谁啊,怎的光天化日之下,便在街上晕倒。”   “许是累狠了吧,你看他眼底的青黑,是多少日没睡了?”另一人一边回答着他,一边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徐清鹤,面上忽的露出来几分犹豫惊讶的神情:“只是这人,怎的这么像右丞相。”   乍一听到“右丞相”这三个字,楚令深心里头登时就是一紧。他也顾不得此时自是是在微服私访,如此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第二百零四章 共同商议(1)   楚令深登时就向着那人昏倒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么一看,还真让楚令深有了意料之外的发现。只见这人正是他这些日子都在心里头苦苦思索着的徐清鹤。   眼下的徐清鹤,比起上次两人见面之时,清减了不少,眸底的青黑更是显得整个人都分外的憔悴。瞧着这样的徐清鹤,楚令深顾不得其他,赶紧命人把徐清鹤送回右丞相府,又命人去宫中请御医前往右丞相府,为徐清鹤医治。   待到众侍卫七手八脚的将徐清鹤抬起来,向着右丞相府走去之时,楚令深这才盯着徐清鹤的背影,眸底一派深沉之色,兀自思索着。   自楚国战败之后,楚令深虽面上不谈,心底也禁不住在暗暗怀疑着此事是不是徐清鹤背叛了楚国,才造成如此后果。   加之从战役过后,这么些时日了,徐清鹤不仅是未归楚国,亦是了无音讯,半丝消息也没有传来。眼见着楚令深就要尽数信了,此刻却是看到了徐清鹤归来。   不仅是归来了,而且是以如此憔悴的方式而来,想必路上定然是经历了不少苦难。望着这样的徐清鹤,楚令深心中疑惑极了,只觉得眼前之事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纠缠不清。   楚令深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谓的想法尽数从脑中摇了出去,想着待到徐清鹤日后醒来之时,亲自去问他也不迟,便也不在此处停留了,径自回了宫去。   却说此时,右丞相府中。只见院子中央,有一女子身着素雅的服装,正细细的绣着什么东西。这夫人体态略略丰腴,眸间却是挂着几丝挥洒不去的愁绪,凑近些看,这夫人手中正绣着的图,赫然是“离人未归”的景象。   原来,这年轻夫人正是徐清鹤的妻子,张寅颖。徐清鹤一心为国,张寅颖是知道的。是以在徐清鹤提出自己要去大周埋伏,为的是给楚国多传来些情报的时候,张寅颖虽心中担心极了,却也同意了下来。   只是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徐清鹤还迟迟未归,张寅颖心里头禁不住就有些担心了。只能借着刺绣,聊以慰怀。   眼见着一副“离人未归”就要绣好了,外头却忽的传来了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继而便是一个小侍女匆匆赶了过来,眸色一派慌张:“夫人,大事不好了。”   张寅颖被小侍女如此举动弄得心中一惊,手上也没了力道,原本平稳放着的针刺入了手指肚,血登时就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小片丝绸,将原本极为美好的图染上了几分瑕疵。   这些个东西,张寅颖是再也没什么心情去管了,只匆匆站起身来,走到那小侍女面前,紧握着小侍女的双肩,问道:“究竟怎么了,你且细细同我说来。”   这小侍女不仅声音稚嫩,面容也是稚嫩的很,瞧起来刚刚过了总角年华的样子。被张寅颖这般一惊,心中慌乱更是掩饰不住,原本就有些微红的眼睛登时流出泪来,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张寅颖看着小侍女流出泪来,心中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方才过于激动,许是抓伤了她,忙往后退了几步,松开对小侍女的钳制。   张寅颖刚刚退开之后,小侍女也缓过劲来,抽抽噎噎的说道:“方……方才,皇上的侍卫将右丞相送回来了。”   还没等张寅颖高兴,小侍女又补了一句:“只是右丞相却只是昏迷不醒,面色还极为不好看,吓坏了府里头的一众人。奴婢不敢耽搁,忙来禀报您了。”   听着徐清鹤虽回来了,却是昏迷不醒,张寅颖登时就觉着腿有些发软。她死死扶住了一旁的柱子,这才勉强压抑住心里头的惊慌,低声对着那小侍女道:“既然这样,你且先带着我去看看老爷吧。”   “是。”小侍女匆匆忙忙应了一声,忙不迭的扶着张寅颖,向着远处走去。两人走了没一阵子,便走到了徐清鹤的卧房之中。这卧房已然许久没有人居住,眼下男主人回来了,却也只是安静躺在床上,不见半丝生气。   夫人张寅颖一进门,便看到了床上的徐清鹤。张寅颖见到了数日未归的夫君,不由得泪落两行。只看着床上的他,比起先前张寅颖所见到的,清减了不少。徐清鹤此时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两眼无力地闭着,呼吸十分微弱,几乎到了似有若无的地步。   也只有这微弱的呼吸,才能证明徐清鹤还活着,而非变成了一副白骨。望着这样的徐清鹤,再想着之前他鲜活的样子,张寅颖再一次失声痛哭。   只见张寅颖跪坐在徐清鹤床边,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已然捏的发白,几乎要渗出血来。张寅颖生生泣血,呜咽的哭声惹得在一旁的侍女们也不由得泪洒衣襟。   就在这其中,徐清鹤却被张寅颖的哭声吵醒了。他原本困在梦魇之中挣脱不得,忽的就听到了外面有熟悉的声音,好似是许久未见的夫人。我一定要见到夫人!凭着这一股子的信念,徐清鹤终于从梦魇之中挣脱。   徐清鹤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瞧着徐清鹤这般,张寅颖不由得止住了哭声,眸间先是闪过了几分欣喜,继而尽数转为心疼。张寅颖的手轻轻托住了徐清鹤的脖子,用温热的毛巾把徐清鹤的脸擦拭干净。   在这般温柔的擦拭之下,徐清鹤顿时觉着舒服了不少,原本满身的疲惫也略略消减了几分,只还是提不起力气来。   望着周遭熟悉的环境,徐清鹤心中欣喜的很,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看着张寅颖问道:“夫人,贫道现在可是在楚国?”   张寅颖被徐清鹤的问题问得略有些疑惑,却也并不犹豫,只回答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您现下不仅是在楚国之中,还是在自己的卧房里头。”   听着张寅颖的回答,徐清鹤登时心中就是一松,喃喃自语道:“在就好,贫道终于能回到楚国了。”徐清鹤低喃了几句,神色又转为坚定,道:“待贫道再调养几日,缓过来了,一定要帮着殿下一同攻打大周,一雪前耻。”   瞧见徐清鹤眼下虚弱成了这般样子,还不忘攻打大周这一件事情,张寅颖只觉得心里头酸酸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楚令深派来的太医也匆匆赶来,二话不说便为徐清鹤诊治了一番。他诊治完了之后,面上登时就露出来微笑,道:“右丞相果真是大人有大福。方才右丞相昏倒不过是因着连夜来没能好好歇息疲累的紧了。这些日子多修养修养,就能缓回来了。”   听着太医这么说,张寅颖面上显出几分欣喜之色,向着太医盈盈一拜,道谢道:“多谢太医诊治。”   “右丞相夫人多礼了。”太医笑着摆了摆手,“老朽不过也是奉着殿下的命令,尽几分应尽的职责罢了。既然右丞相无事,老朽便先行退下了。”   说罢,太医当即辞别,回了皇宫复命去了。待到太医走了,张寅颖瞧着虚弱的徐清鹤,心里头心疼极了,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帮徐清鹤更衣洗漱,让徐清鹤先睡了。   徐清鹤此时也着实是困倦的紧了,加之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心中却是安定了不少,也就任由着张寅颖左右服侍,没过了一阵时间就睡下了。   瞧见徐清鹤即便是睡着了,眉头也紧紧皱着的样子,张寅颖心疼的很,不由得看着周遭的侍女,吩咐道:“你们且都先退下吧。这些日子我便亲自照看老爷。”   听着张寅颖如此吩咐,侍女们自然不敢耽搁,当即纷纷应了下来,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一时间,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了昏睡着的徐清鹤,和定定看着他的张寅颖两人。张寅颖双手紧紧握着徐清鹤的,像是握着一个易碎的珍宝,生怕自己稍不留心,就把徐清鹤弄丢了。   经过足足两日的修整,徐清鹤总算是略微缓了过来,能下床走动了,气色也比先前好上了许多。   见着徐清鹤恢复了过来,张寅颖心中自然也欣喜的很,连日来笼罩在脸上的愁绪亦是消散了不少,整个人气色都好上了许多,眸间也带上了喜色。   见着经过这两日后,徐清鹤总算是恢复了过来,这才有精力去思索旁的事情。他想着眼下自己回到楚国,无论如何,出兵一事都是要同楚令深好好解释一番的,便也不再耽搁,当即前去了皇宫之中。   楚令深正想着待到徐清鹤恢复过来之后,便宣他入宫,不料徐清鹤倒是先一步过来了。听着侍卫所禀报的话,楚令深当即欣喜不已,忙唤了人前去迎接徐清鹤前来。   没过了多长时间,徐清鹤便在侍卫的指引之下,匆匆的赶了过来,见了楚令深:“微臣见过楚王殿下。”   “免礼吧。”楚令深略颔首了一下,示意徐清鹤起身,眸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徐清鹤。只见徐清鹤比起先前两人见面的时候,清减了不少。 第二百零五章 共同商议(2)   只是这些日子,许是休息过来了,面色不复先前看到的苍白,已然红润了些许,整个人就有精神了些。   瞧着徐清鹤眼下已然恢复了个八九不离十,楚令深也放下心来,面上略略带了几分笑意,问道:“这些日子,右丞相过的可还好?”   “尚可。”楚令深本是带着满脸的笑意,徐清鹤却生生从着这笑意之中,察出几分威胁来,不敢怠慢,忙恭敬答到:“这些日子微臣的经历着实是难以言说,只怕您听了,也有些不敢置信。”   “无妨。右丞相便直说了吧,本王听着。”楚令深又轻轻笑了一下,眸间有了几分深意。瞧见楚令深命着他将自己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禀报,徐清鹤也不敢怠慢,一一将这些事情如数说来。   徐清鹤说着,楚令深便安静听着,不发一言。待到徐清鹤说完后许久,这才回过神来,恍然觉着自己方才听到的事情着实是不敢置信的很。   而经着徐清鹤这般情真意切的叙述,楚令深对于徐清鹤的怀疑也彻底消减了下来,面色极为诚恳,又有些愧疚的看着徐清鹤道:“原来如此。本王先前还怀疑右丞相通敌叛国,如今看来,倒是本王错怪你了。”   听着楚令深这话,徐清鹤心中微微一凉,暗道一声果然,面上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无妨。如此这般瓜田李下,自是容易惹人怀疑,微臣不会怪殿下的。”   徐清鹤说罢,又想起来自己得闻齐楚战败一事,忙看向了楚令深,急急问道:“殿下。微臣数日囚禁在宫中,同外界无通。不知眼下战况如何,齐楚这边可还好?”   “不大好。”楚令深只是摇了摇头,眸色有些黯然失色,“眼下齐楚足足十万大军,皆是被人俘虏。本王还能有些什么办法,只好暂且归降,再想着下一步要如何是好。”   一听到这话,徐清鹤惊的整个人几乎都站不住了,颤颤巍巍的问楚令深道:“怎……怎的就归降了。莫非真的,片刻转机都没有了吗?”   楚令深只黯然摇了摇头:“不仅是这十万大军,被大周俘虏,管子奕将军亦是被敌军俘虏了去。眼下楚国既无精兵又无强将,除了归降自是再无他法。降书已然递了上去,楚国早就是大周的附庸了。”   听着这话,徐清鹤只觉得一阵阵悲凉涌上心头。本来身子骨就没大好,眼下更是整个人都觉得经受不住,当即瘫软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瞧着徐清鹤这样,楚令深明显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这才走上前去扶起了徐清鹤,笑言道:“右丞相,你可当真觉着,依本王的性格岂是甘当人下,做了他国的附庸?”   眼前这变化来的太过突然,徐清鹤只能愣愣看着楚令深,不知道如何是好。楚令深便又是笑了一下,同他解释道:“眼下楚国确实成为了大周的附庸不假,可本王也不是什么任由他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   说罢,楚令深便将自己心中真实想法一一同徐清鹤说了。而徐清鹤听了这些,才恍然大悟。   原来,眼下境况表面上确实是齐楚归降,承诺岁岁纳贡,忠于大周。而实际上,则是楚国不过假意归降,齐国则是溃不成军真的归降于大周。   说到这里,楚令深面上才复又露出来一副清浅的微笑:“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成为大周的附庸,不过只是暂时的事情,待到日后楚国国力强盛,必将卷土重来,再不让那大周嚣张。”   听着这话,徐清鹤面上也浮现出来欣喜的笑容,连连抚掌大笑道:“殿下果真是有勇有谋。那这些日子,臣便尽心尽力辅佐您,定当要这泱泱楚国再度繁荣昌盛。”   楚令深被徐清鹤夸的高兴,两人又针对着眼下的国情细细商讨了一番,眼看着天色已晚,徐清鹤这才恋恋不舍的出了皇宫,向着右丞相府的方向回去了。   次日,早朝之上。眼下楚令深和徐清鹤经过昨日足足一日的商讨,自是再无芥蒂,徐清鹤便又被重新任命为右相。   楚令深的命令,众臣自是不敢反驳,加之徐清鹤也确实有着这等实力,便也任由着徐清鹤去了。任命仪式,倒是十分简单。因着楚国国力已经衰退,人民因为战争苦不堪言,便也不便再多加奢华,只能小心行事。   看着眼前这般景象,徐清鹤只觉得心中有些微微发苦,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辅佐着殿下重振楚国,一展雄风。   徐清鹤心中虽这么想着,却也清楚的很,楚国此时的国力相较大周而比,真的是以卵击石。若以楚国眼下的势力再去抗击大周,只怕真的要去做亡国奴了。不仅如此,联盟国齐国已然是溃不成军,早就归降于大周,齐楚联盟,由这场战役,正式宣告破灭。   没了齐国这等强劲的助力,纵使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小心行事,不敢轻举妄动。思及此处,下了早朝之后,徐清鹤当即随着楚令深回到了御书房中,针对此事细细商讨起来。   徐清鹤与楚令深商量一番,这才初初定下了一番计谋。只听得徐清鹤皱着眉头,担忧向着楚令深问道:“殿下。眼下将军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楚令深亦是担忧的摇了摇头,眸间的神色不断翻涌着,终是难辨:“本王已然命了数千名禁卫军前去齐楚边境细细搜寻,只是一无所获。也不知道大周究竟把将军关到了何处,怎生寻找也找不到。”   看着楚令深诚恳而担忧的神色,徐清鹤纵使心中再不愿相信,也不由得不承认,眼下楚国最为得力的一元大将——管子奕,着实是失去了踪迹,再难搜寻。   当初管子奕可是他们苦苦相求,甚至用上了有些卑劣的计谋这才将管子奕从山中请了回来,怎料不过只是一场战役,就让他们丢失了这员大将,往后还想从何处去寻良将的踪迹?   思及此处,两人对望着摇了摇头,皆是从对方眸间看出来了几分无奈之色,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要该从何处说起。   沉默了良久,徐清鹤这才忽的想起来什么,皱着眉头问向楚令深道:“殿下。微臣忽的想起来一事,只是不知道,现在问合适不合适?”   看着徐清鹤有些犹豫的样子,楚令深心中好奇的很。纵使他眼下心乱如麻,也照旧是看着徐清鹤勉强笑了一下:“何事?右丞相但说无妨。”   徐清鹤便直言道:“您还记得前些时候,我们为了逼将军出山,俘虏来的将军妻儿么?眼下将军不知身在何处,他的妻儿又该如何是好?”   听着徐清鹤说道这里,楚令深不禁无奈的笑了一下,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直言相告道:“眼下对于将军的妻儿究竟该如何处置,本王心中也有诸多疑虑。”   楚令深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将军宴眼下不知道身在何处,本王自是不敢妄加判断,只能将事情往好的那一面想。这几日将军的妻儿也曾问到过将军,本王皆是糊弄了过去,不同他们说其他的。”   闻言,徐清鹤面上的神情不禁转化为几分担忧,问道:“这般糊弄着能糊弄多久,当真能瞒得过去吗?不如且先将这些个事情都同将军妻儿说了,也省却了这等麻烦。”   “此事再容本王想想吧。”楚令深摇了摇头,“能瞒一时是一时。这等噩耗,还是待到有了确切结论再说,不必让将军妻儿太过担心了。”   见着楚令深这般说了,徐清鹤虽心中还有疑虑,却也不再去说什么,只同楚令深商议起了,眼下楚国究竟要该如何发展的问题。   两人商议了许久,直到日暮时分,这才初步有了几分定论。   经过约莫一日的商议,徐清鹤和楚令深这才决定,眼下还是谨慎些行事,且先修养生息,养精蓄锐,等到国力恢复,再同大周对抗。   既然已经商议好了,两人眼下便也不再去急着复仇,而是想着要如何使得楚国的国运昌盛起来,不复眼前这般衰败模样。针对此事,两人又是商议了许久,直到夜深时分也不停歇……   徐清鹤这厢为了复兴楚国,虽殚精竭虑,心中却也欣喜道很。另一边,顾之衡的日子倒是没那么好过了。   眼看着徐清鹤追杀无法,沈霍虽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按捺下来,不再去多想。正当此时,他却忽的想起来顾之衡一事。   那日在边陲之中,莫名其妙前来,早有蓄谋的刺客,以及刺客衣服上惹人怀疑的“吴”字;当年徐清鹤的前来,也正是顾之衡引荐入宫的。这种种细节,不由得就让沈霍心里头对顾之衡起了几分疑虑。   然而疑虑虽疑虑,顾之衡毕竟还是沈霍的亲弟弟,沈霍也不愿对他做的太过狠绝。偏偏这些日子沈霍又听到了徐清鹤似是平安归国的消息,这才,他心里头的疑虑当真是彻底掩埋不住了。   对于那日徐清鹤的顺利出逃,沈霍心里头总是存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第二百零六章 百口莫辩   皇宫守卫森严,且先前徐清鹤从未得到一时片刻的大周要将他处死的消息,何以当行刑时分真正来临的时候,徐清鹤会如此从容淡定,甚至最后还如此顺利逃出了?   若说背后无人帮忙,沈霍是怎生也不会信的。再一联想,这矛头便尽数指向了顾之衡身上。纵使沈霍再不信,眼下证据确凿,也由不得沈霍再心软了。   思及此处,沈霍当即匆匆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径自寻了皇上。皇上本在御书房中批阅着奏折,乍一看到沈霍前来,心中自然是欣喜的很。   前些日子徐清鹤出逃,皇上本心中震怒的很,然得知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之时,也就谅解了沈霍的难处,不再去责怪他。不仅如此,这些日子皇上同沈霍的关系越加亲密了几分,倒真的像是一对寻常的父子了。   见着沈霍前来,皇上只当沈霍不过是前来帮着一同处理政事,是以也不惊讶,只微微笑了一下,道:“皇儿来了。”   “父皇。”不同于皇上轻松的笑意,沈霍面上却是带着几分肃然,看向皇上严肃说道:“儿臣今日是有要事要禀报的。”   被沈霍这般严肃的气势有些惊到了,皇上先是略微愣了愣神,这才看着沈霍问道:“有什么要事,快些禀报来吧。”   “这些日子,儿臣似是发觉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沈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一鸣惊人:“九弟似乎同楚国有些勾连。”   “什么?”被沈霍这话惊到了,皇上登时坐斗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沈霍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严肃问道:“皇儿,你说的可都是千真万确?”   “眼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尚且只是空想。”沈霍只略略摇了摇头,“但看着眼下的情景,也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若是可以,儿臣当真是不愿去怀疑九弟。”   “那皇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这才怀疑起来吴王的。”皇上此时也略略冷静了下来,皱着眉头坐回了龙椅之上,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沈霍。   被皇上这般盯着,沈霍心中倒也不怎么慌张,只慢条斯理的从衣袖之中掏出来一样东西,递给了皇上,道:“父皇且先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皇上双手接过了沈霍手里头的东西,端在手心的位置,细细打量起来。只见眼前的是一块黑色的布料,似乎的内衬的样子。   一块黑色的,且有些破破烂烂的布料原本也没什么好看的,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布料上头的图样。只见布料上头用金线勾勒,明晃晃绣着一个篆字,正是“吴”。   皇上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子,这才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看向沈霍,问道:“这金线绣成的篆字“吴”,不是你九弟的标志么?怎的会出现在你手上。”   “这果真是九弟的标志么?”沈霍原先还有些不敢置信,待看着皇上肯定的神色之后,也只能点了头去,神色有些恍惚:“关于这布料怎的会出现在儿臣手中,还要从数日之前,边陲之中说起了。”   说着,沈霍便将那日边陲的庆功宴上,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同皇上说了。末了,沈霍还补了两句道:“儿臣本也不愿去信,然这布料上头绣着的字,着实是让儿臣不得不信。加之先前国师便是从九弟那处引荐过来的,瓜田李下,难免引人生疑。”   沈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儿臣本想一回到京城,就同您禀报了这件事情。可是这些日子因着国师出逃,追捕一事,倒是耽搁了下来。直到今日这才又想起来,同您说了。”   “朕知道了。”皇上眼下眸间已然一片黑沉,正是怒极的样子,“吴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就连通敌叛国之罪也做的出来,当真是朕小看他了。”   皇上只觉得心里头越想越气,怎么也平息不了怒火。他连连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按捺下来,当即又站起身,对着沈霍吩咐道:“走,咱们这便去吴王府之中一趟。朕要好好的亲自质问他。”   看着皇上气成这般样子,沈霍担心的很,也就不再耽搁,随着皇上一同坐上车撵,向着吴王府的方向径自走去了。   此时此刻,宫中所发生的一切,顾之衡自是不知。他反而是还在为边疆之时,没能杀死沈霍而懊悔不已,正同陆湘商议着,要怎么再使些绊子,叫沈霍永世不得翻身。   两人正商议着,忽听得外头小厮来报:“吴王殿下,皇上和太子殿下来了,此时正在前厅候着呢。”   乍一听到皇上携着沈霍前来,顾之衡虽然心里头疑惑的很,却也不敢耽搁,忙携着陆湘前去前厅,见了两人。   一见两人,顾之衡忙行礼道:“父皇,大哥。不知您二位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行礼之后,顾之衡便抬起头来。   顾之衡这一抬起头来,才发觉周遭空气的不对劲。进来顾之衡同皇上的关系已然缓和了不少,两人见了面之后也会聊上几句。虽达不到先前那般融洽,却也称不上生疏。   然而眼下,皇上则是面若冰霜,见着顾之衡行礼,也不答话,反而面上神情又冷淡几分。见着皇上这般,顾之衡心中不解道很,却也只好讪讪站在一旁,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没想到顾之衡刚刚站在一旁,皇上却忽的开了口去。只听着皇上皱着眉头问道:“皇儿。朕且问你。你这些时日府上可丢过衣物,亦或是布料。”   皇上这问题问得奇怪极了,顾之衡虽然心中疑惑的很,却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些日子儿臣府上并没有丢失什么布料。”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去看向皇上,复又疑惑问道:“父皇怎的忽的想起来问儿臣这个。”   皇上所问,顾之衡只觉得是一时之间的开玩笑之类,皇上面上的神情却是更为冷峻了。   皇上原本问顾之衡这个问题,便是想要试探一番,看此事究竟是不是顾之衡所做。若顾之衡承认府上丢失了面料,皇上便会往顾之衡遭人陷害这般方向去想。然而顾之衡对于被丢面料只字不提,这就说明刺客身上的面料就是他亲自给的,与徐清鹤勾结也算是确凿无疑了。   思及此处,皇上只觉着心上怒火不断翻涌,禁不住就从衣袖之中掏出来那块残缺的布料,狠狠甩在了顾之衡脸上:“既然皇儿府上并没有丢失布料,那还请皇儿为朕解释一番,朕手里头这布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被皇上突然的发怒弄得一惊,顾之衡忙从脸上拿下来那块布料,细细端详着。顾之衡这一端详,便觉着五脏六腑好似被冰水浇过一番,登时没了力气。   这布料,连同这刺绣工艺,顾之衡自是识得的。除了他府上众人有之外,便只给过那刺客。再联想到沈霍此次平安无事归来的消息,顾之衡不由得就在心中默默想着,莫非是自己此次派人暗杀沈霍,被人发觉了?   他这般想着,就是越想越慌,脸色渐渐转为了煞白,怎么也缓不过来。顾之衡身旁的陆湘神色也不好看,嘴唇颤抖着,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这倒是又给皇上坐实了,顾之衡和陆湘果真就是同徐清鹤勾连的真凶,登时面上的怒气便再也遮掩不住了,看向两人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就砸了下来。   “朕原本还不想怀疑你们,眼下这般情景,却是让朕半丝疑虑也没了。你们果真是大胆的很,还敢通敌叛国,和楚国细作勾连!”皇上面上一派怒意,狠狠斥责着。   乍一听到皇上如此斥责,顾之衡却是当场愣住了。他足足愣怔了好一阵子,这才怔松开口:“什么楚国细作?”   “还敢狡辩。”皇上怒极反笑,“你若没同楚国细作勾连,那徐清鹤一事该当如何解释?当初徐清鹤可是皇儿一手引荐进来的,若说皇上没同与徐清鹤勾结,只怕是谁都不信吧。”   “什么?”顾之衡一直不知道徐清鹤的真实身份,乍一听了皇上这话,自是惊讶的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嘴唇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之衡怎么也没有想到,徐清鹤竟还是有这般身份,再想着自己先前同徐清鹤的亲密接触,一时间眸间的慌乱便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惶恐之余,顾之衡只能勉强同皇上和沈霍解释道:“当初是徐清鹤自己找上门来的,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同他勾连了。父皇,您可要信任儿臣啊。”   顾之衡这话说的自认为极为诚恳,皇上却是半个字也不信的。他只觉着顾之衡如此不过是在狡辩,看着顾之衡的神色,便越发的厌恶起来。   “若再早些时间,朕说不准还会信了你的鬼话。”皇上冷冷一笑,又道,“眼下已然是证据确凿,你还要让朕怎么信任你?”   说罢,皇上当即拂袖转身,是再也不愿意看顾之衡一眼。只是拂袖转过身之后,想着顾之衡所作所为,皇上终究是越想越气,便决意此次定然要好好发落一番顾之衡,绝不轻饶。 第二百零七章 获得解药   皇上还未来得及发落顾之衡,正准备回过头的时候,便觉得头疼欲裂。一旁众人都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皇上就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沉重的落地声将众人都惊了起来,沈霍瞧着皇上晕倒不省人事的样子,目呲欲裂,看着顾之衡愤愤说道:“父皇怎的刚刚同你交谈完便晕倒了过去,可以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听着这话,顾之衡自是觉得委屈的紧,偏偏百口莫辩,只能不断同沈霍重复着解释道:“大哥,你可务必要相信本王啊。看着父皇方才的模样,本王就连近身都有些困难,更别提对父皇做什么手脚了。”   瞧着顾之衡这般诚恳的模样,解释也句句在理,沈霍便有些半信半疑,只是想着顾之衡先前做的事情,终究不敢怠慢,一方面唤了人去宫中寻皇后,另一边自己则站在皇上身边守候着,寸步不离。   被沈霍所请,加之皇后得知此间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心中便着急的很,忙唤了马车一路疾行,没过了多久便来到了吴王府之中。   待到了吴王府,见着皇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样子,皇后有些心疼,却也没什么办法。到了这个时候,皇后倒是冷静的很,只在心中思索了片刻,便转向了她身后的太医一众,道:“你们且先将皇上扶回宫中,再细细诊治一番,务必要看出个结果来。”   说罢,皇后见着一众太医皆是应下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对着沈霍说道:“皇儿可要现在随本宫回皇宫中去?”   沈霍听了之后,只略思索了一阵子,便点了头去,对着皇后恭敬说道:“眼下在吴王府之中倒也没什么事情,且儿臣也有些担心父皇的病情,便随母后一同回去吧。”   皇后复又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从头至尾竟是一眼都没向顾之衡的方向看过去。   望着皇后这般,顾之衡倒是心中窃喜的,想着皇后一众许是忘了处置自己这一码事。正待着皇后走了之后他便高枕无忧之时,皇后却忽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顾之衡。   被皇后这样看着,顾之衡只觉着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生生出了满满一背的白毛汗。还没等顾之衡开口求情,就听得那头皇后平淡下令道:“吴王殿下大逆不道,擅做不该做的事情。这些日子,就将吴王留在吴王府之中好好反省一番,暂且别出门了。”   说罢,皇后这才轻轻理了一下衣服,潇洒走了出去。她今日穿着一袭大红色绣着金凤的衣服,端的是母仪天下之范。顾之衡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只觉得从头到尾都好似被一盆凉水浇了一个彻底。   “在吴王府之中好好反省”,这话说的好听,实则,就是将顾之衡软禁在这吴王府中,不许偏离半步。这样的惩罚,简直比给顾之衡行刑还叫他难受。   顾之衡当即软软坐在了地上,再没了丝毫力气。不仅如此,一旁的何暖凉也几乎站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眸间皆是惶恐。   吴王府之中如何惶恐难安自是不提,却说皇后待出了吴王府,坐上马车的时候,眸间已然由一片淡定转为了深深的慌张。   皇后来不及多加思索,忙紧紧看着同自己一起上了沈霍,焦急问道:“皇儿,皇上怎会忽然晕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下此处也没有外人,你且细细同本宫说了吧。”   瞧见皇后焦急的样子,沈霍心知她担心皇上,便也不去卖弄关子,只细细将方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待说道皇上莫名其妙晕倒之时,面上还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也就是说,当时并没有任何人碰到皇上,皇上自己好端端的,便忽然晕倒了?”皇后皱起来眉头,面上有些难以置信之色,“这怎么可能?”   “儿臣也不知。”沈霍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可事实确是如此,父皇不知出于什么便忽然晕倒,而且也是束手无策。”   “许是突发疾病,忽然晕倒了吧?”事发突然,且并没有看到过当时的事情经过,皇后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猜测着。   “或许是吧。”沈霍默默附和着,“且看着届时太医们的检查结果出来,方可有一番定论。”   “嗯。”皇后微微晗首,因着心中着实是担心皇上,便也没了几分说话的兴致,只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见皇后这般,沈霍心底暗暗猜测她许是眼下心情不大好,却也不敢说出来,只也沉默了下来,神色有些怔松的望着窗外。   就在这般静默无言的气氛之中,马车一路向前行驶着,终于抵达了皇宫之中。待道了皇宫之后,一众太医们也不敢耽搁,匆匆扶着仍在昏迷之中的皇上,入了皇宫,细细查看着。   面对着皇上此次突如其来的晕倒,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愿意无他,皇上这病来的突然问,以至于整个太医院竟无一人知晓,皇上这到底是什么病。   去查看皇上的脉相,反复号了几次脉,得出的结果都是:皇上的脉象平和,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偏偏就是晕倒过去。   一众太医又哪里知道,这正是因着徐清鹤之前给皇上喝的药在作祟。此药恶毒的很,凡是用了此药之人,皆是看似精神气爽,实则耗尽血力。皇上方才的晕倒,便是这药毒发之后,才造成的结果。   然而此事,一众太医自是丝毫不知情。 望着昏迷不醒的皇上,太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权且熬了些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   玄武庄中。林轻远静静站在玄武庄高处,眉头略微有些皱了起来,细细的思索着。距离上次林轻远同宁辛夷见面,已然是数日过去了。   上次见面之时,林轻远便亲口承诺过,他一定是要进入宫中的。这些日子,趁着大周同齐楚两国兵荒马乱之时,林轻远更是加紧了步伐,细细筹划着。   这数日的筹划,果真不是白费。事到如今,林轻远几乎已然有了八九成的把握。自从得知他们所中的毒药之后,林轻远这些日子一直在默默算着毒发的时期。   林轻远轻轻掐指一算,眸间闪过了几丝志得意满的光芒。原因无他,只因林轻远算了算药期,待到三日后的中秋之夜,便是东宫三人药性再发之时。   届时,三人都会毒发晕倒,自己则正好可以在中秋宫宴上救治三人,也可顺利进入皇宫之中,之后便能同何所依长达足足六月的朝夕相处。   思及此处,林轻远只觉着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难过。没人比林轻远心中更为清楚,何所依心中只有沈霍这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人的影子。   可即便这样,林轻远也心甘情愿。只要能让他在宫中,看着何所依的一颦一笑,纵使遇到再多的苦难,林轻远也自认为可以忍得下去,不再言说。   在林轻远想着这些的时候,玄武庄在宫中的探子突然回来了,将皇上晕倒的消息告知林轻远。   只见一阵清风吹了过去,旋即便有一身着黑衣的人影轻轻从空中飘落,落到了林轻远面前,恭敬对着他行了一礼,道:“属下见过庄主。”   “嗯。”林轻远低低应了一声,双手略微向上抬起,示意那探子不必多礼,见着林轻远的动作,探子也就依言站起身来,不再过多扭捏。   见着那探子站起身来,林轻远这才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不是让你在宫中细细侦查么?眼下可是有了什么情况,不然你怎么回来了。”   “确是如此。”探子复又行了一礼,恭敬应答道,“这些日子,属下一直遵循着您的吩咐,在宫中细细的侦查,不敢有半丝遗漏。只是近日以来宫中都没有什么大事,这才耽搁了下来,一直没能回来见您。”   探子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经过连日的蹲守,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属下在今日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心知不敢怠慢,忙来禀报于您。”   林轻远被探子这一连串的铺垫,弄得有了几分不耐烦,闻言也只是轻轻地皱了几分眉头,道:“究竟是什么消息,快些说出来吧,我的时间耽搁不起。”   瞧见林轻远似是有了几分发怒的意思,探子也再不敢搬弄,忙老老实实的,将今日自己所得知的事情,如数向林轻远说来。   只听着探子眸间一片恭敬之色,先是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今日,属下本来如同往日一般,在宫中蹲守着。不料,却忽的看到宫中人来人往,各个神色皆是焦急的很。”   探子眸间显出几分回忆之色,一边仔细想着,一边描述道:“属下心中着实是好奇的紧,又想着您的吩咐,忙随着那些步履匆匆的人,向着最为杂乱的那处去了。”   “而最为杂乱的那处,正是太医院。”探子道,“属下想着,太医院眼下忙乱了起来,莫非是宫中有贵人病了,忙顺着屋顶爬了上去,自高处查看着下头的情况。” 第二百零八章 得知消息   听着探子此言,林轻远心中微微一紧,想着:莫非是所依出了什么不测?思及此处,林轻远原本松松握着的拳头登时就有些收紧。   但林轻远又怕这不过是自己的妄加猜测。若何所依无事,反倒被自己如此行为咒出病来,岂不是自己的不是了。这样想着,林轻远也就闭紧了嘴巴,只安静听着探子说道。   只听得探子继续说到:“属下爬上了屋顶向下看了过去,这才看到,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人,竟然正是当朝圣上。”   听着重病之人不是何所依,林轻远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顿时觉着周身的力气都回转过来,有了思考的余力。   到了这个时候,林轻远这才反应过来。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指头,捏了捏眉心,这才转过头去,看着那探子,问道:“你可看清楚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果真是皇上无疑吗?”   “千真万确。”看着林轻远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他的意思,探子登时就有些急了,望着林轻远的方向急急说道,“属下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又偷偷听了几个宫女太监们议论,这才确定,躺在病床之上的,果真是皇上无疑。”   看着探子这般笃定的神色,又想着这个探子跟了他许久,断然不会欺瞒于他,林轻远也全数信了,暗道:看来果真是皇上病倒了。   思及此处,林轻远又有些惊诧,默默在心中思索着:眼下如果皇上晕倒,三日之后又是中秋;照着这般趋势,三日之后中秋宫宴肯定无法举行。   林轻远心中思虑划过万千,面上却照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静默的看着那探子细细问了探子皇上的症状:“既然你在宫中观察了许久,这才回来。那你可知道,皇上重病的症状,究竟是什么?”   闻言,探子先是思索过后,这才谨慎的回答道:“因着隔的距离有些遥远,是以属下也不敢担保,确实是看清了皇上的脸。”   “不过即便这样,属下也敢确定,皇上并不如一般的病重之人那样的面色苍白。听着宫女太监们的议论,皇上的脉象也一切正常,偏偏就是昏迷不醒。这倒又有几分蹊跷了。”   林轻远一边听着探子所言,一边在心底细细搜寻着。林轻远的耳目遍布京城各处,是以对于皇上的身体,林轻远倒还算得上是清楚。   眼下皇上虽然年岁一点点大了上去,身子骨却还算壮实,断然是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晕倒的。更别说是如同探子描述的这般,蹊跷的晕倒了。   这样想着,林轻远也就知晓了,那是徐清鹤下的毒。除了徐清鹤所下的毒药,林轻远着实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造出来如此奇怪的动静。   眼下自己想要进入宫中,便要借着三日之后的那中秋宫宴。可若是皇上一直昏迷不醒,这中秋宫宴自然办不下来,林轻远想要借此进入宫中的打算自然也泡了汤。这样分析下来,眼下救治皇上竟成了头等的大事。   而若是想要救治皇上,自然少不了借助几分徐寻易的帮助。毕竟许寻易神医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确实实有着真材实料。   事情紧急,也就不敢耽搁。林轻远当即命着那探子,且先回到宫中继续侦查,自己则一路疾行,独自前往悬壶堂中,去寻徐寻易。   见了徐寻易之后,林轻远自是将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打算,如数想着徐寻易禀报了下来,末了,林轻远看着徐寻易诚恳说道:“神医,此次前来我正是想要那徐清鹤所下的药的解药,不知神医这里有没有。”   “解药?你且先等我找一下。”许寻易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略捏了一下眉心之后便也不再耽搁,只径自回到房中细细搜寻。   见着徐寻易神色匆匆的模样,林轻远也不敢烦扰他,只安静站在一旁,细细的看着。没过了多少时间,徐寻易便匆匆的走出房中,将一个药瓶子给了林轻远,道:“这便是徐清鹤那药的解药了。你且小心拿着,希望能派上几分用场。”   看着徐寻易这般慷慨的样子,林轻远心中自然感动,双手接过了那药瓶子紧紧攥在手中,眸间是一派诚恳之意:“神医此番当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往后若是有用的着玄武庄的地方,还请神医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庄主言重了。”徐寻易虚虚向着林轻远回了一礼,温润的脸上满是笑意:“你我二人兄弟一场,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客气了。免得伤了兄弟情分。”   瞧着徐寻易面上如此大气的样子,林轻远也就不再扭捏,潇洒行了一礼之后,道:“大恩不言谢,神医的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说罢,林轻远想着事不宜迟,此事是万万不能再多加耽搁了,当即同徐寻易告辞,转身就走,回了玄武庄中。   待到林轻远回了玄武庄中之后,几乎没怎么思索,就匆匆书信一封,又派人将信和药一起送到了翠意宫之中。而这翠意宫,就是宁辛夷所居住的地方了。   信中的内容倒是极为简单的,无非就是大致先交代了一番事情经过云云,继而又让宁辛夷明晚去太医院做些动作。   林轻远吩咐宁辛夷,明日装作一副关心皇上的样子,前去太医院中端皇上的药,再悄悄把解药放进去,如此一来,自是无人察觉。   待到解药放入太医院熬的药之中,彻底融合进去了,再喂给皇上,借此机会叫皇上把解药喝下去。此番动作,就是为了让宫中人以为,皇上是太医院治好的,而不会想到旁的地方去。   这般计划,倒也算得上是缜密。若计划成功,皇上自然会痊愈。而三日之后的中秋宫宴,也将如期举行。届时,借着此机会,林轻远便可趁机入了宫中,开始此番长达六个月的宫中之旅。   信被林轻远吩咐的专人拿着,一路前行,直传到了宫中。眼看着由着宫中他们安插的一位棋子——一个小太监亲自送到了宁辛夷宫中,这人才放心下来,匆匆离去了。   次日清晨。此时公鸡堪堪报晓,翠意宫中便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这咳嗽声,正是宁辛夷发出来的。   “咳……咳咳”宁辛夷眉头紧蹙,缓缓睁开了眼,只觉周身些许寒意,扶着榻坐了起来。   殿外守着的欣儿听得动静,推门而入,瞧见宁辛夷已起身,又直咳嗽,快步行至窗前,关上了敞开着的窗。   “贵人身子越发差了,奴婢去找太医来。”说着,欣儿便举步往外走去,还未出殿门身后便传来了宁辛夷的声音,“不必了,本宫无事。”   顿住了脚步,欣儿颇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角,至榻边扶着宁辛夷下了榻。自上次从城郊回来后便一直如此,恹恹终日,即使皇上来此也是称病回绝。加之近几日天气愈发凉了,这一染上风寒,便咳嗽不止。   宁辛夷只觉头脑有些昏沉,打眼望去,瞥见了桌上的信封。拾起了信封拆开,眸光一闪,细细读了起来。   “这是早上一个小太监送来的,奴婢见贵人未醒,便暂搁在那里了。”小侍女恭敬向着宁辛夷行了一礼,指着那封书信恭敬说道。   “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宁辛夷坐在桌前,手里头紧紧攥着那信封,眼睛也一直死死盯着,片刻不舍得离开。   欣儿听了宁辛夷的吩咐,虽有些担心,却也不敢耽搁,“奴婢知道了。”说罢,欣儿又向着宁辛夷行了一礼,这才匆匆下去了。   待到欣儿离开之后,宁辛夷这才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信,仔细看了起来。   从方才她看到这信之时,宁辛夷却觉得心中一紧。欢喜了林轻远这么长时间,自是对林轻远的一颦一笑皆是熟悉的很。是以宁辛夷刚刚看到这信上头熟悉的字迹,便知晓是林轻远所为。   “庄主怎的忽然会来信?”宁辛夷一边看着信,心里头存了几分希冀,轻声念叨着:“莫非是顾念着本宫的身体,特来询问?”   思及此处,宁辛夷只觉得周身的疲惫都消散几分,急急的看着那信,仔细读了起来。然而每读一段,宁辛夷面上的血色便消退一分。待到读到最后,已然全部白了下去,面如金纸。   “原来是这样……本宫还当庄主为何会忽然来信。”情到深处,哪能不断肠?宁辛夷禁不住的惨笑出声,“原来还是为着那人!”宁辛夷连何所依的名字都不愿提了,只将那信扔到一旁,竟是在不肯看一眼。   原来,那信上头清楚确凿的写着,林轻远想要入宫,便必须要医治好皇上,这才能保证中秋宫宴顺利进行。此信通篇皆是对于这些个事情的交代,对于宁辛夷的关心,竟然只字未提。   原本对于林轻远来信的欣喜,待看到此信的内容之后便尽数化为惨淡。宁辛夷只觉得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只觉着冷彻心扉,再不能动弹。 第二百零九章 面见圣上   宁辛夷颤抖着双手,靠着桌子的支撑,这才勉为其难没有倒下去。她缓了好一阵子,这才觉着周身的力气回转几分,强忍着心中难过,又细细看了一遍那信,字斟句酌,足足看到了夜幕时分。   这一次再看林轻远送来的信,虽然还是心中难过的紧,终究是比先前好上许多。宁辛夷反反复复深呼吸几口,大致揣摩到林轻远的意思之后,这才将那信放到一旁。   想着宫中耳目众多,宁辛夷原本拿着信伸向桌旁的手略微一顿,又转回了桌上。她余光瞄到了一旁的烛台,便亲自将烛灯点燃,待烛火旺起来之后,这才将信放到了火上,看着信细细燃烧。   火舌一点点席卷着,洁白的纸张渐渐发黄,又翻卷起来,终究化作了一阵飞灰,随风的轻轻吹拂,消失不见。瞧着那信终是不见了,宁辛夷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静默着不说话。   怔松了一阵子,宁辛夷这才回过神来,忽的想起来信中林轻远提到的那解药,忙向桌旁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静静站在桌边。   见着这白瓷瓶子 宁辛夷也自然知道,这便是林轻远所送来的解药了。宁辛夷伸出手去,将那解药攥在手中,只略思考了片刻,就唤来了欣儿。   方才宁辛夷叫她出去,欣儿因着担心宁辛夷,就在宫门口一直守候着。眼下见着宁辛夷唤自己,欣儿心中一喜,当即匆匆几步走上前去,看着宁辛夷恭敬行了一礼:“贵人有何吩咐?”   “本宫现在有事,要出宫一趟,去太医院。”宁辛夷神色淡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且先帮着本宫梳装打扮一番。”   “可是……贵人。”欣儿面上露出来几分犹豫之色,站在一旁,不愿动弹:“您的风寒还没有好,眼下若是贸然出宫,只怕风寒会越来越重。”   “无妨。”宁辛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苦笑了一下,神色之间没来由的就带了几分哀怨:“左右也没人关心。纵使这风寒重了些,又有什么干系?”   还有奴婢关心您啊。欣儿张了张嘴,这话刚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只低声应了一句:“好。”说罢,便上手给宁辛夷收拾起来。   欣儿手脚麻利,动作也是极快,不过一会的功夫,宁辛夷就被欣儿收拾妥当。欣儿略略退后几步仔细查看几分,见着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对着宁辛夷道:“贵人,都收拾妥当了。”   “都收拾好了么?”宁辛夷轻轻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欣儿,你便随着本宫一同出发吧。”   “是。”欣儿低低应了一句,随着宁辛夷一同出了翠意宫,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两人一路轻步缓行,用了一阵子功夫,倒也来到了太医院门口。   这一路上,宁辛夷因着早已受了风寒,方才又有些心中激动,这一来二去的,竟是不断低低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   一旁的欣儿看着宁辛夷这般,着实是担心的很,双眉紧紧蹙着,望着宁辛夷:“贵人前去太医院之时,不如再顺道看看这风寒吧。若不然待到风寒加重,只怕更是不好收拾。”   闻言,宁辛夷只淡淡一笑,眸间没来由的添了几层哀愁:“不用了。本宫的身体本宫亦是清楚。且庄主此次交代的事情十分重要,若是本宫因为这个平白耽搁了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宁辛夷对林轻远的感情,这么些天过来,欣儿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只是越看,便越觉出来几分心惊。   欣儿不曾想到,宁辛夷对林轻远的感情竟是浓烈到了如此地步,怎生都无法放手了。这般的专情,叫欣儿心里头感动的很,却又隐隐有着几分哀伤。   然而主子的心思,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妄加猜测的?欣儿忙摇了摇头,将那些个有的没的想法皆从自己脑袋里头摇了出去,只径自随着宁辛夷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待到来了太医院,宁辛夷率先入了门中,欣儿紧随其后。宁辛夷在心中默默思索着林轻远信中的内容,揣度了一会儿功夫,这才谨慎看着太医院众人开口。   “本宫得知皇上龙体欠安,心中担心的很。敢问各位大人,眼下可送了药去?若是没有的话,不如且先将这药给了本宫,本宫亲自送过去,顺道慰问一番皇上。”   宁辛夷向着众人盈盈一拜,略微低垂着几分头颅,轻声说道。她眸间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哀愁,看在众太医眼中,自然就化作了对皇上的全然关心,加之宁辛夷略微的病容,就更是让人心中确信几分。   对于宁辛夷,太医们自然是识得的。皇上出宫一趟,便带回来一个绝世佳人。不仅如此,这佳人还被封为了贵人暂住翠意宫中。如此身份,他们怎能不识得?思及此处,一众太医看向宁辛夷的面色也就更为敬重。   太医们的这一番反应,宁辛夷自是尽收眼底,只是不去言说罢了;又看着太医们迟迟没有动静,宁辛夷这才经不住的又轻轻开口道:“各位大人。如何,这药送去没有?”   被宁辛夷这么一唤,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惊觉怠慢了贵人,忙不敢再去耽搁,只有些唯唯诺诺的附和道:“回贵人的话。眼下药还差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才能熬好。贵人若不嫌弃,不如就在此处等待片刻。”   “都来到这里了。”宁辛夷微微笑了一下,“本宫还等不起这一柱香的功夫么?你们且先去熬药,不必再管本宫。本宫一个人站在此地就可。”   闻言,又瞧见宁辛夷微微蹙起的眉头,一众太医自然不敢再在宁辛夷面前碍眼,忙匆匆离去,去熬药准备去了。   太医院说的时间果然准确。宁辛夷一边等着,一边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约莫一柱香之后,太医们果真如期而来。只是此次却是比先前,手里头多了些东西。   这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一个托盘。托盘最左边,是一个小小的药盅。阵阵微苦的药香便从此间传来;左手则是一副碗筷,用作盛药。还有一精致小盘中装着果肉蜜饯几许,想必是为了之后解嘴中苦味而用。   接过这一托盘之后,宁辛夷稍感吃力,却也不去推阻,只双手紧紧扶着,唯恐东西掉下去。   宁辛夷着实是没有余力了,便只就这这个姿势同一众太医遥遥行了一礼:“此次前来,本宫多有叨扰,麻烦众位大人了。待到一会见了皇上,必定为各位美言几句,权做小小报酬。”   宁辛夷在皇上面前如此得宠,她所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会有着不小的份量。且看着宁辛夷的面色极为郑重,想必所谓“美言”,定不是客套之词。   思及此处,众太医仿若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望着宁辛夷的面色,也不由得热切了几分,连连道谢。   “客气了,这是本宫应当做的。”宁辛夷向着众人略一晗首,也不多言,当即带着欣儿出了太医院,向着皇上宫殿那处走去,步履匆匆,不加停歇。   宁辛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给一众太医的印象,却都是好的很。太医们看着宁辛夷远去的倩影,皆是纷纷议论了起来,却没有半丝的贬低之词。   这一切,宁辛夷自是不知晓的。她只心忧着林轻远一事,脚步不自觉的就加快几分。身后的欣儿随着宁辛夷一起,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   待行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之中,一直走在前面的宁辛夷却忽的停住了脚步。在宁辛夷身后的欣儿没想着还有这么一出,一时不查,猛地撞上了宁辛夷的后背。她走路向前的冲劲极大,这一撞,便撞的欣儿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皆是一副猝不及防之情。   望着欣儿这般,宁辛夷先是愣了片刻,继而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眸间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愧疚的神色,看向了欣儿:“欣儿,你没事吧。本宫可是撞疼你了?”   望着宁辛夷关心的神色,欣儿心里头自然是感动的紧。况且方才被撞的,也确凿没有多疼,是以欣儿只笑着摇了摇头,安抚性的看向宁辛夷:“贵人不必担忧,奴婢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方才这一撞,贵人想必也很疼吧。”   “本宫无妨。”宁辛夷摇了摇头,“只是方才心中想着事情,一时之间,没能察觉外头的动静。这才忽然停了下来,让你受惊了。”   “没什么。”欣儿复又摇了摇头,眸间露出几分好奇的光,“只是贵人究竟想起了什么事情,竟入迷到如此地步。”   “倒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想着庄主给我的那解药,还没有放到太医院的药之中。届时当着皇上的面再放的话,难免会引人怀疑,倒不如趁着此处僻静,干脆直接放进去,也好省却了此等麻烦。”宁辛夷轻声道。   闻言,欣儿也露出来深以为然之色:“贵人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咱们便趁着这般功夫,将那解药放进去吧。” 第二百一十章 大病初愈   两人这样说着,也自然不敢耽搁,忙匆匆行动起来。只见欣儿一手小心翼翼的扶着托盘,另外一手轻轻揭开了药盅,微微发苦的药香,便从中,飘散了出来。   宁辛夷亦是一手扶着托盘,另外一只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解药,轻轻打开,倒入了那药盅之中。待倒入之后,两人还轻轻摇晃了一番,直到看着那解药尽数融了进去,这才放下心来。   “眼下倒是万无一失了。”宁辛夷微微一笑。只是这笑之中,没来由的就掺杂了几分苦意,“待皇上服下这药之后,想必定会早日康复。届时庄主心心念念的中秋宫宴,也定当如期举行。”   望着宁辛夷的神色,欣儿如何看不出来,她心中已经是悲伤的很?只是欣儿却不知道要从何安慰起,只能低低唤了一声:“贵人……”,便再无了下文。   被欣儿这么一唤,宁辛夷倒是回过神来。看着欣儿的神色,自然心中也是隐隐猜出来几分,欣儿眼下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望着欣儿这般,宁辛夷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道:“欣儿不必为本宫担心。此事本来就是本宫一厢情愿,怨不得别人的。眼下本宫在宫中,已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能借着这份残躯帮上,庄主几份忙,也是本宫的福气了。”   听着宁辛夷这般语气平淡的说出来如此自怨自艾的话,欣儿心里头更是难受的发紧,轻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宁辛夷却已然是转了话题,只偏过头去,眸子遥遥看向皇上所住宫殿的方向,有些怔松:“时间不早了。我们且先去往皇上宫中,快去快回吧。”   时辰确实是不早了。两人出来的时候,便已然是暮色四合时分,又在太医院耽搁了一阵子,眼下走到此处,夜色已然黑了个彻底,星星垂在天上,端的一片静谧。   听着宁辛夷这么说,欣儿也由不得抬头望天上看了一下,见果然是漆黑一片,心知时间不早,忙连声应了宁辛夷所言:“确实这样。既然如此,贵人,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说吧,两人便匆匆往前走去,一路走到了皇上宫中,这才停了脚步。按着计划,此时正是给皇上喂药的最好时机。   自从那日毒发倒地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醒来。这些天一直是被人喂着太医院所熬的药,这才得以苟延残喘。   太医院每每皆是晚上前来送药,皇上宫前的小太监也习惯了这一变化,是以今日察觉到宁辛夷携着欣儿前来,小太监也只当是寻常宫女,便连头都不抬,只低着头道:“是太医院那边派来送药的吧?皇上正在里头躺着呢,进去就行了。”   说罢,小太监算了算时间,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训斥道:“今日是哪个宫女?怎的来的这么晚,皇上在里头可等得着急,一丝也不能懈怠的。”   回答小太监的,是宁辛夷微微带笑的声音:“本宫知道了,若本宫下次再来送药,定然早早前来,不叫皇上再做等待。多谢公公提醒了。”   听着这自称,小太监心中一惊,忙抬起头来,看向来人。待看清来人是谁之时,小太监只觉得心中惶恐的很,想着自己方才所言,忙跪了下去,连声谢罪到:“还请贵人宽容奴才方才怠慢!奴才着实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敢这般同贵人说话,当真是活的腻歪了。”   看着小太监这般紧张的样子,宁辛夷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公公且平身吧。本宫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既然皇上已经等急了,本宫这就进宫吧。”   说罢,宁辛夷也没再去看那小太监,只径自带着欣儿走了进去。小太监不敢抬起头来,只能靠着余光,望着宁辛夷远去的背影。眼看着那身影袅袅婷婷的走了过去,小太监这才相信了宁辛夷并不会怪罪于他,忙站起身来,惊觉背后已然是出了一层白毛汗。   却说宁辛夷携着欣儿入了宫中,没走几步的距离,便行至龙榻边上。皇上便在这龙榻一旁静静躺着。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瞧见宁辛夷来了,忙纷纷见礼,皆是被宁辛夷轻描淡写的挥手应付了过去。   待到周遭安静了下来,宁辛夷这才又走近了几步,眸光深深的看着皇上。这些日子宁辛夷感染了风寒,对于皇上是能避则避,细细算下来,两人竟是有许久没见面了。   此时望着皇上,宁辛夷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些天来,不只是宁辛夷一人憔悴了不少,皇上也比上次两人相见时分苍老了许多。   原本的满头青丝,如今竟然已有了几根华发,夹杂在其中,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不仅如此,皇上面上也带了皱纹,瞧见更是憔悴的很。   对于皇上,宁辛夷心知他并不知情,是以对于皇上算不得讨厌,却也算不得喜欢。此时看着皇上这般虚弱的样子,只觉着百感交集,不知要先从哪处说起。   宁辛夷微微摇了摇头,将心里面那些不必要的想法就是摒除了去,回过头向着欣儿吩咐了一句:“欣儿,给本宫药。”   欣儿会意,往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端着的托盘,递给了宁辛夷。宁辛夷接了过去,在一旁的矮几上头放好。   待到托盘放好之后,宁辛夷就从托盘之中拿出来那药盅,一点点的给皇上喂了进去。   皇上昏迷也已有了几天功夫,这些日子皇上宫中的宫女太监,对于喂药这事也是习以为常。因此,只是司空见惯的看着宁辛夷动作,并不说旁的话。   之前皇后也来喂过药,只是见着没什么起效便也有些心灰意冷,之后就一直吩咐着宫女前来喂药了。今日宁辛夷前来喂药,众人嘴上不说,心中却隐隐觉着定然是和先前一般,别无二致了。   没想到众人都没有报以希望,宁辛夷却给了众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只见随着药液一点点流淌进去,皇上的面色,竟然渐渐地红润起来。起先很微弱,还不为人知,之后便渐渐的强烈起来,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眼看着皇上的面色一点点红润起来,众人面上的神色,先是愣怔,继而皆是转为了一片惊喜。只当是这些天来送的药,终于起了作用,皇上说不准就能醒来了。   在这其中,只有宁辛夷是真正知情,却也只在心中暗道一声,林轻远送来的药果真神奇,旁的神情片刻都没有露出来,只一勺接着一勺,静静为皇上喂药。   说来也巧。随着宁辛夷的渐渐动作,皇上先是面色一点点红润起来,继而眼皮子就开始睁动。待到最后,皇上自然是悠悠转醒。此时徐清鹤所种的毒药的毒性,已然是全部解了。   刚一醒来,皇上还有些不太适应,只觉得周遭皆是中药的气息,嘴里面也有一股子苦意,只弄得他大皱眉头。见着皇上这般,宁辛夷察言观色,忙将一旁的蜜饯送到了皇上嘴边。   皇上眼睛虽还闭着,神志却已渐渐清醒过来,微微张嘴吞下了蜜饯,咀嚼一番,这才觉着嘴边有了甜意,冲淡了中药的苦味。   皇上闭着眼睛缓了一阵子,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来。趁着这个机会,宁辛夷也适时的调整好面上神情,难掩激动,几乎是喜极而泣的对着皇上道:“皇上,您终于醒来了。”   “朕这是……怎么了?”皇上揉了揉头,仍旧是有些不大适应。往日精光烁烁的眸子,此时却掺杂了几分迷茫,愣愣盯着宁辛夷的方向。   皇上的记忆,还停留在吴王府之中。印象中,他本该是准备下令要惩罚顾之衡的,怎的没一会功夫,竟就回了宫中去?不仅如此,这些人看着皇上的眸光各个都是激动异常,叫皇上看了只觉得茫然的很,找不出一点解释。   望着皇上茫然的样子,宁辛夷会意,忙解释道:“皇上。前些日子在吴王府之中,您忽然生了重病。幸亏太医院众人妙手回春,这才治好。”   寥寥数语,却是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具是交代了个完全。不仅如此,宁辛夷还不动声色的夸赞了一番太医院,全然让皇上以为此次救治他全然是太医院所为,无形之中,同林轻远的目的不谋而合。   一旁众人见着宁辛夷所言,亦是醒悟了什么一般,纷纷附和道:“是啊。太医院这些日子劳心劳力,若没有他们,皇上的病指不定会多会好。”   皇上眼下已然清醒过来,听了众人所言,心中自是有几分思量。只见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一旁的太监:“朕知道了。你且去太医院之中唤太医过来,旁的话不要多提。”   “是。”小太监得了皇上命令,自是不敢耽搁,忙匆匆下去了。没过一会功夫,小太监便带着一众太医向前来了。   见着眼前皇上醒了,一众太医先是惊异,旋即皆转为欣喜。这么些日子以来,太医院治疗了也算有些时日了,都没太大起色,没想到今日竟是卓有成效。 第二百一十一章 突生变故   瞧见皇上不仅转醒,面上也红润起来,显得比先前还要有几分神采。太医前去诊脉,也只觉着皇上脉象强劲,并不像重病之人。   皇上和太医院哪里知道,先前皇上正是因为他中毒了,察觉不出来。眼下毒性全部解了,自是无事醒来。太医来看自是看不出什么差异,只说皇上身子没什么大碍。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太医之中年纪较大的那一位先行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给皇上号脉之后,面上这才战战兢兢露出来欣喜之色:“眼下您身子骨已然没了大碍,龙体安康。”   原本得知自己身体抱恙之后,皇上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待到听了这话之后,眉头才渐渐舒展起来,微微颔首:“朕知道了,你们且下去吧。”   众太医闻言忙纷纷退下,一众太监宫女亦是纷纷退下。一时间,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只剩下皇上和宁辛夷两个人。   皇上好似这时才注意到宁辛夷一般,只微微皱了眉头,看着她说道:“宁贵人这些日子不是身子骨不适么,怎的跑来朕的宫殿了。”   宁辛夷听着这话,心中一惊。近来她因着林轻远一事,心中自是悲痛难言,面对皇上,也皆是以风寒为由辞谢而去。眼下看着皇上这般神情,宁辛夷唯恐皇上要怪罪于她,面上不由得就带了几分惶恐。   然而再细细瞧过去,只见皇上的面色一派淡然。这淡然之中,又隐隐夹杂了几分忧心,只是全然没有怪罪之色。   望着皇上这般神色,宁辛夷才勉强放下心来,低低咳嗽了几声,做出来一副娇弱无力之态:“皇上。妾身这些日子,身子骨着实是不适的很,加之又怕风寒感染了您,这才迟迟没能同皇上相见。”   宁辛夷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然而听着皇上您偶感重病,妾身心里头着实是担心的紧,这才冒胆前来 了,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皇上已然许久没有见过宁辛夷。此时再相见,见他还是这般倾国倾城之姿,眼睫上头略略占了几分湿润,面色也带些苍白,反显出几分弱柳扶风,不同于寻常的情态,倒也是好看的紧。   皇上本就没有责怪宁辛夷的意思,又看着宁辛夷这般情态,更是满腔心思都化作了绕指柔,望着宁辛夷微微笑开,不做其他。   趁着此间时辰,两人略略闲聊了一阵子。皇上瞧着天色已晚,佳人又近在眼前,岂还有按捺的道理?当即看着宁辛夷笑了一下:“宁贵人,不如今日便在此侍寝吧。”   看着皇上这般,宁辛夷先是一愣,面色更发白几分,踟躇了片刻才道:“皇上,今日只怕是,不大合适吧?”   皇上本就没想到宁辛夷会拒绝一事,更别说是态度如此明显的拒绝了。当即眉头一竖,颇有几分气势:“怎么,宁贵人可是不愿见朕?”   听着这话,宁辛夷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方才一时不慎,泄了心中所想,平白叫人看了破绽去。忙迅速调整好了面上神色,望着皇上强笑道:“怎么会呢。妾身只是担心,皇上大病初愈,怕是应当先好好养养才是。更别说妾身眼下风寒还没有彻底好,若是再传染了皇上,更是不妙。”   “原来如此。”听着宁辛夷的解释,皇上面上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朕还当宁贵人是嫌弃朕了。无妨,朕眼下感觉身子骨爽利的很,浑身的劲儿都使不完。至于风寒一事,朕连这般重病都抗过去了,还怕笑笑的风寒?”   瞧着皇上这般模样,是下定了决心要宁辛夷侍寝了。宁辛夷暗暗咬紧了嘴唇,面上却只是一副娇笑:“既然皇上愿意,妾身再去推拒倒是显得不美了。”   说到这里,宁辛夷低下了头去,耳朵尖适时的露出来几分红晕。一旁的皇上只当宁辛夷是害羞了,望着她这样娇羞的小女儿情态,顿时觉着满身热血都往身下流去。   而只有宁辛夷清楚,她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不看到自己忍也忍不住的热泪,几乎要喷涌而出。   是夜,自是一夜缠绵,春宵帐暖。然而只有一人是真正投入,另一人却想着远在天边的另一人,悄然之间,泪湿了衣襟。   ……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转眼之间,就要到了中秋之日。因着皇上圣体安康,是以三日后,中秋之夜,宫宴照旧是如期举行。   中秋算得上是一个大节日了。得知今年的中秋宫宴还要如期而行的时候,所有人面上的欣喜之情皆是掩藏不住,宫女太监们匆匆下去准备,各宫娘娘妃子也绞尽脑汁暗中准备着,只等届时能在皇上面前大展风采,一揽恩宠。   另一边,玄武庄中,林轻远自然也是开心不已。玄武庄安插在宫中的耳目众多,是以皇上醒来的第一时间,林轻远便已然知道了消息。得知此消息之后,除了在心中暗暗夸赞宁辛夷办事牢靠之外,林轻远竟是在无他想。   在他的心中,早已悄然进驻了何所依一人,旁的女子片刻都容不下来。这是对何所依的专情,反过来,却也是对其他女子的绝情。   而这一切,林轻远都顾不得再去想了,他只在心中默默思索着:眼下皇上既然已经大病初愈,中秋宫宴想必也会如期举行。届时,自己便可趁此机会,进入皇宫之中,从此开始光明正大的同何所依朝夕相处足足六个月之久。   每每思及此处,林轻远只觉得满腔欢喜,再也想不出来其他的心情了。眼看着中秋之期一点点接近,林轻远不敢耽搁,忙匆匆准备起来。   就在众人紧张锣鼓的准备之中,中秋宫宴,终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前来了。   宫宴上,一片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皇上坐在首位,皇后便坐在他身边,一副端庄大方之态。两人的下首,沈霍,何所依及楚和紧随而坐,之后便是顾之衡一众。再往后便是宫中众妃嫔,之后是文武百官。众人这般一次排开,倒也在热闹之中显出来几分井然有序,端庄威严。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霍在心中大概估算着,时间约摸到了,就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美酒,站起身来,遥遥举向了皇上。   “父皇。”沈霍轻轻笑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举得更高了些,“这杯酒,儿臣敬您。今日是中秋佳节,是自古以来团圆的节日。在这般佳节之中,儿臣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拥万里江山,享无限荣华。”   沈霍这话说的皇上心里头高兴极了,面上也显出了几分欣喜的神色,亦是端起了酒杯,爽朗大笑道:“好。皇儿这话,当真是说道朕心坎里头了。这杯酒,朕就也当是敬皇儿了。”   两人把酒言欢,直让一旁紧紧盯着的顾之衡觉着心中嫉妒不已。   曾几何时,这位置也该是他的。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悄然变换了人选,让顾之衡只觉得心里头猝不及防,无所适从。   可顾之衡还没来得及嫉妒多久,另一边,沈霍竟已缓缓倒下。众人亲眼见着沈霍祝酒,又亲眼见着沈霍喝完酒不久后便突然晕倒,心中皆是惊骇莫名。   原来,沈霍见着皇上率先饮下酒去,也就不去推辞,亦是轻松一笑,举高手中的酒杯,饮下酒来。   只是沈霍堪堪饮下酒还没过了多长时间,竟是觉着头疼的几乎难以忍受。一阵阵晕眩向着沈霍袭来,还不等沈霍做什么反应,便已然是软软倒地,没了意识。   何所依及楚和就坐在沈霍旁边,这般大的动静,她俩自然是第一个察觉到的。望着沈霍轰然倒地,两人心中都有些急了,忙站起身来,一人一边扶着沈霍,焦急的轻声唤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觉得如何?”   何所依还想转过身去,去唤太医。然而她刚刚转过头来,亦是感觉到一阵晕眩。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何所依软软倒在地上,正在沈霍旁边。   独剩下楚和一人愣怔在原地,瞧瞧沈霍,再瞧瞧何所依,慌乱的不知道要做何反应。不过楚和也没能犹豫太久,只在原地站了片刻,亦是缓缓倒下,晕倒在两人旁边。   短短一会功夫,原本谈笑风生的三人,眼下竟然接连晕倒。如此变故,不由得让众人惊诧之至。待到惊了一阵子之后,才缓缓有了反应。   皇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沈霍是皇后的亲生骨肉,皇后自然是担心的很。皇后先望了望躺地昏迷不醒的三人,又望了望愣在一旁没有反应的三人,不由得急得只跺脚,忙看向一旁的小宫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太医院!”   被皇后着急而狠历的眼神一瞪,小宫女这才如梦初醒,忙低低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继而飞快的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而众人瞧见皇后急忙宣太医的样子,也纷纷回过神来,开始动作。原本热闹的中秋宫宴骤然出了如此变故,倒地的三人还是太子殿下,连同两名太子妃。 第二百一十二章 顺利入宫   这等巧合,禁不住的就要让人心中多想。   皇上心中自然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当即拍案而起,看向了一旁的锦衣卫,道:“去给朕好好的查,今日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若查不出来个所以然,你也不用再来见朕了。”   皇上刚刚吩咐完,话音刚落,便听得前头又是一阵骚动。皇上由不得就皱了眉头,望向了前方,殿门口的位置。   只见方才被皇后吩咐着去寻太医的小宫女g一路匆匆而行,直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怎料宫女还没出殿外,便有一人飞旋而至拦在了面前,挡住了宫女的去路。   这人身着一身黑衣,面容本是俊俏的很,却因着面上冷厉的神情,而让众人不敢小视。此时此人虽没有拿一枪一剑,众人却皆是从他身上感觉到几分肃杀之气,不由得都噤了声去。   这般人物,如此特色,若是在宫中出现过,定然会是让人过目不忘的角色。只是眼下众人对他皆是没什么印象,看来,这人就是从宫外而来的了。   只是皇宫之中守卫森严,也不知这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是如何躲过重重守卫的。皇上看着这人,眉头禁不住就皱了起来,望着这人威严问道:“来者何人,为何要擅闯宫中?”   “回皇上的话,在下正是……”那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忽的又顿住了。   因着眼下众人的目光皆是聚焦在宫门口无人察觉便悄然前来的这黑衣人身上,是以今日宴席之中有一人的异常反应,也被众人忽视了过去。   这人自然就是宁辛夷了。旁人并不知晓,她心里头却是明白,今日正是林轻远要前来宫中之日。之前在信中,林轻远并没有详细说过,自己究竟是要怎么来宫中的。而宁辛夷碍于身份,竟也从来没有问过。   当中秋这日真正来临之时,宁辛夷才堪堪觉着心中有些慌乱。她一面不知林轻远要如何前来,心中担心着林轻远的安危;一面又想着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足足六个月的时间可同林轻远多些接触了;又想着林轻远费劲心思前来宫中,却是为了别的女人。一时之间,宁辛夷心里头百感交集,不知道要如何言说。   就在宁辛夷百感交集之时,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骚乱,不由得也抬起头来。这一抬起头,自然就看到了林轻远。宁辛夷面上虽只是比往日更加苍白几分,藏在衣袖之中的手却紧紧攥紧。   长长的指甲刺破了手心,略渗出几分血来,有些尖锐的疼痛。宁辛夷却恍然未觉,只有些贪婪的看着林轻远,不舍得有半丝偏离。   而林轻远,正是因着方才看到了宁辛夷,这才微微有了几分愣神。林轻远本是习武之人,感觉自然敏锐。察觉到一阵子强烈的目光盯着自己,焉有不去看的道理?这么一看,自然就撞上了宁辛夷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宁辛夷心中一惊,忙匆匆低下头去,心中一片慌乱。林轻远则是细细看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回了眸光。   林轻远回忆着方才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许久未见,宁辛夷竟是比上次见面又清瘦了几分,苍白着一张小脸,整个人显得不盈一握,瞧起来还怪让人心疼的。   对于宁辛夷,林轻远心里头虽没什么男女之情,却因着知晓宁辛夷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艰辛,心中不由得就待了几分,连林轻远本人也几乎没有察觉的心疼。   望着宁辛夷这般,林轻远自然知道这些日子,宁辛夷许是过的不大好的,不由得就在心里头暗暗下了决心,待到顺利入宫之后,再去找宁辛夷问个清楚明白。   就在林轻远愣神的这一会功夫,皇上已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怒声说道:“朕问你话呢。你是何人,究竟又从哪里来的?”   被皇上这一声怒喝一惊,林轻远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待到林轻远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竟被重重包围。只见紧紧围绕着他的,是足足三层的禁卫军,各个手拿长剑,面上露出一副戒备的神色,皇后亦是上前怒斥,眼前究竟何人,竟敢私闯宫闱。另一边的大臣虽然不敢言语,面上的戒备之色却也遮不住的。   林轻远抬头缓缓环视四周,见着众人面上或惊恐或戒备的神色,不由得轻轻一笑,眉间有着几分轻蔑之意。林轻远笑够了,这才低低开口道:“在下玄武庄,林轻远。”   众人见状,皆是惊讶的很。正可谓一言既出,满座皆惊。林轻远说的谦虚,可谁人不知玄武庄的大名?又有谁人不知,林轻远正是玄武庄庄主?   这玄武庄,无论在哪里谈论起来,皆是一个传奇。无论是它短短时间就崛起至此的速度,还是它眼下不容小觑的实力,皆是让人对“玄武庄”这三个字不敢轻视。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在皇宫之中见到玄武庄庄主,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变化万千,皆是紧紧盯向了林轻远的方向,仔细的看着,唯恐漏下了什么。   另一边,皇上和皇后得知眼前这面色冷肃的年轻人竟然是林轻远,不由得都在心中藏了几分惊讶而去。   林轻远的大名,皇上和皇后皆是知晓的,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林轻远的面容。此时一见,才惊觉这传说中的玄武庄中,竟还算是一个青年才俊。   只见林轻远虽然眼下面容一片冷肃,却也遮掩不住他英挺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整张面容如同刀削斧刻一般,充满了冷肃的美感。这样的人,约莫也就和沈霍差不多大小,没想到已然是做了堂堂玄武庄的庄主,着实是让人感慨万千。   然而不管皇上和皇后如何思索,眼下既已知道此人就是林轻远,自是不能如同方才那般轻慢。皇上忙对着林轻远笑了一笑,道:“朕不知是庄主,不经意之间,竟是怠慢了几分,还望庄主不要见怪。”   说罢,皇上便吩咐了围在林轻远身边的一众禁卫军皆退了下去,不再对着林轻远以刀剑相向。待瞧着一众禁卫军皆是退了下来,林轻远面上这才露出来几分面容,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几分,对着皇上微微行了一礼:“无妨。是在下没同皇上言说,不请自来,皇上做出如此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碍于林轻远的身份,皇上亦是向他回了一礼,这才有些疑惑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不知庄主可否告知,今日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前来宫中?”   “这原因嘛……”林轻远的眸光不动声色的划过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人,才又回到皇上身上,“自是为了救治太子等人的病了。”   乍一听得林轻远此言,皇上和皇后对视一眼,眸间闪过几丝欣喜。两人不由得就想到上次,正是有玄武庄同悬壶堂送到太医院的那一瓶解药,这才救了东宫三人。   眼前林轻远前来,且主动提及此事,说不准心中还真有什么法子。思及此处,皇上看向林轻远的眸光不由得就带了几分笑意,更是礼待林轻远。   “庄主。”皇上自斟一杯酒,命着小太监端给林轻远,自己又斟了一杯,遥遥递起来:“远道而来,着实是辛苦了。这杯酒,朕敬你。”   说罢,皇上执起酒杯来,毫不犹豫,一饮而尽。望着皇上这般,林轻远也不推脱,只微微一笑,接过小太监送来的酒杯,亦是一饮而尽:“皇上言重了。能为皇上略尽绵薄之力,救治太子等人,是在下的福气。”   一旁的皇后看着林轻远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禁不住就起了几分好奇,看着林轻远的方向问道:“庄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当真是后生可畏。且看着庄主的模样,对皇儿一众的病情想必也了然于心。只是不知庄主愿不愿为本宫解释一番?”   “自然可以。”林轻远微微一笑,言说道:“东宫太子殿下这三人所中的皆是断魂毒。”   还没等皇后和皇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林轻远便又解释道:“这断魂毒着实是奇特的很,一次并不能去根。需服药六次,每次药做起来都需一个月。待这六次服完之后,才能算是彻底解了断魂毒的毒性。”   闻言,皇上两人皆是露出来恍然大悟的神情,林轻远便又解释道:“在下自上次派人送药之后,便算好了时日,知是今日毒性复发,故赶来宫中。希望皇上莫要怪罪在下私闯宫闱这一事了。”   听着林轻远这一番解释,皇上连感动都来不及,哪还有怪罪的道理?只一味以礼相待,将林轻远奉为上宾。   因着东宫三位都晕倒,且皇上皇后二人皆是担心沈霍等人担心的紧,一心想要林轻远早日为三人进行救治,更是没了举行宴会的心情,宫宴自是散了。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太子三人还需好好医治。”皇上站起身来,威严扫视下面一众大臣,“这中秋宫宴,便散了吧。”   闻言,众位大臣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纷纷退下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别有深意   顾之衡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昏迷不醒的三人一眼,直到被何暖凉催促,这才转身离开。   待到众人走后,帝后二人当即命人将东宫三人抬回东宫,且先好生修养着再说。待看着一众侍卫浩浩荡荡抬着三人而去,皇上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林轻远。   “庄主。”皇上眸中有着坚定而又恳求的神色:“方才你也说了,这断魂毒要足足六个月才能治好。不知庄主可否愿意,在宫中暂住六个月,为东宫医治?”   皇上这话,正中林轻远下怀。林轻远面上照旧是一副谦卑有理,不动声色的样子,私底下早已然是乐开了花。   自然,皇上看到的林轻远只是略犹豫沉吟了一阵子,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道:“皇上的吩咐,在下岂有不应的道理?且在下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太子等三人中的这毒,若没有医治好,在下走也不能安心的。”   林轻远这话音刚刚落下,皇上就露出来喜悦的神情,扶掌大笑道:“有庄主这句话,朕心里头也安定下来了。既然如此,朕便命人为庄主安排住处。”   林轻远闻言,自然欣喜的紧,面上却只是淡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因着沈霍三人尚且昏迷着,林轻远便趁着宫女们纷纷准备的这段时间,前去东宫之中。   行至东宫,一行人等见是林轻远,自是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忙纷纷往后退了回去,给林轻远让出来地方。林轻远信步走上前去,便看到了三人的身影。   此时三人分别躺着,眼睛禁闭,眉目之间隐隐流露出来几分不大舒服的神色,想必即使是在昏迷之中,这病痛也将他们折磨的够呛。   林轻远的神色极为淡漠,一一划过楚和,沈霍。待划过何所依之时,林轻远略略顿了一下,眸光便收了回来。   “此次为太子殿下及两位娘娘医治,须得安静些的环境。你们且都退下吧。待在下替他们医治好之后,再通知你们进来照顾。”林轻远头也不抬,在衣兜里头摸索着什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林轻远说完一阵子之后,抬起头来,见着众人都没什么动静,便又皱了眉头:“怎的?在下是皇上特意吩咐来医治的,你们还不相信在下的能力么?若不相信,在下不如现在走了来的干净,也省得被你们如此看待。”   闻言,众宫女太监原本还有些犹疑,现下是片刻停顿都不敢有了,纷纷对视一眼,交换了几个神色,这才接连不断的走出房间去。   待到众人都走空了,林轻远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坐在了何所依面前。他望着眼前的何所依,几多眷恋,几多深情。   “所依……”也不顾何所依能不能听到,林轻远眷恋的低声唤着,伸出一只手来。林轻远骨节分明的手,渐渐移到上方,似是想要触摸一番何所依的脸颊。   此时的何所依,面容较之以往苍白了不少,一贯爱笑的嘴角也平展了开来,没了笑意,显出几分微弱的血色。整个人安静躺在床上,叫林轻远看了只觉得一阵阵心疼涌上心头。   望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想触摸,却又不敢。他只是伸出手来,沿着虚空一点点勾勒着何所依的轮廓,勾勒了许久,这才停歇。   林轻远虽恋恋不舍,却也知眼下三人尚且中着这断魂毒,正是最难过的时候,若不及早医治,只怕是会引来后患。因此他虽心中不舍,却也只能止息,站起身来。   “所依,我们来日方长。”林轻远眸间闪过几丝莫名的神色,这才从衣兜里头掏出药来,一一给三人喂下。   待到三人皆是服下了药,林轻远便安静站在一旁,只等着这解药见效。这解药倒是极管用的,原本怎生也醒不了的三人,此时不过是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沈霍的眼皮既有了几分微微的睁动。瞧着沈霍眼皮动了起来,林轻远心中一跳,又略略往后退了几步,安静站着。   沈霍眼皮子几次翻动,终是睁开眼来。只是神色还有些迷茫,颇为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本宫这是……在哪?”   沈霍微半坐起身来,一只手扶着额头,星眸之中满是疑惑不解。   沈霍的记忆,自然还停留在中秋宫宴之中。他隐隐记着,自己饮了酒之后,忽的觉出一阵晕眩,登时就支撑不住了,晕倒过去,没想到现在醒来,早已不在宫宴之中。   沈霍努力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环境。眼前的每一分景象都极为熟悉,竟像是东宫之中。一旁还躺着两人,正是楚和和何所依。   所依和楚和怎的也晕倒了,莫非是中秋宫宴之中的酒有什么问题?思及此处,沈霍顿时觉着几分不妙,当即就想要翻身下床。   这一翻身,沈霍自然就看见了站在远处的林轻远。方才沈霍视线匆匆掠过,竟是没能发觉林轻远的身影。望着林轻远,沈霍先是一愣,继而面上便浮现出几分又惊又喜的神色了。   这惊,自然惊的是林轻远为何出现在东宫之中;喜也正是喜悦林轻远的到来。在沈霍的心中,一直默默将林轻远认作救命恩人的存在,眼下林轻远竟是骤然出现在沈霍面前,怎能不让他心中激动?   林轻远自察觉到沈霍似乎要醒来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眸子紧紧盯着沈霍的动作。此时看着沈霍望向自己,林轻远调整好面上神情,略走上前来几步,低声行礼:“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庄主不必多礼。”望着林轻远这般,沈霍忙摇了摇手,示意林轻远免礼,“庄主可谓是本宫的救命恩人,眼下须得本宫对庄主行礼才是,怎的翻了过来?”   说着,沈霍方才顿住一半的动作又继续起来,当即就要翻身下床。林轻远看到之后,忙疾步上前,扶住了沈霍,阻拦道:“太子殿下这就见外了。不过只是一次小忙,不足挂齿。太子殿下这般夸赞,当真是折煞在下了。”   林轻远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况且,太子殿下眼下刚刚解了毒,还正是身子骨虚弱之时,且先在床上躺躺将养一番,在下出去同宫女言说,叫他端些吃食过来。”   被林轻远这么一提,沈霍才惊觉今日竟是粒米未进,登时饿得就有些受不了,肚子也不由得叫了起来。   这声响并不大,然而放在安静的室内,就变得格外显眼。沈霍眸间闪过几丝不好意思,却也不再去阻拦林轻远,只任由他去了。   沈霍肚子响的声音,林轻远自然也听见了。他眸间划过了几丝了然,却并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笑了一下,便向外走去了。   林轻远刚刚走了几步,沈霍却又忽的想起来什么,忙唤道:“且等一下,庄主还请留步。”   闻言,林轻远果真如同沈霍所愿停住了脚步。林轻远转过头来,看着沈霍,有些疑惑不解:“怎么了。太子殿下若有什么吩咐,直言便是。”   沈霍也不扭捏,直言道:“敢问庄主可否替本宫解开几个疑惑?若解不开这疑惑,本宫想必晚上都睡不好觉的。”   “无妨,太子殿下直言就是。但凡在下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轻远轻轻笑了一下。   “这第一么,自然便是本宫此次晕倒,是否还是托了庄主的福?”得了林轻远的首肯,沈霍便再不避讳,“这第二么,便是庄主可知本宫今日昏迷的原因,是被人陷害还是另有隐情。太子妃和侧妃的昏迷,是不是也是相同的原因?”   沈霍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砸了过来,却是各个皆有条理。林轻远听了之后,只低头沉吟了片刻,便又抬起头来,一一细细为着沈霍解答。   “此次太子殿下能够醒来,在下确是尽了些力。”望着沈霍又露出来感动之色,林轻远忙又补了一句:“自然,只不过是绵薄之力罢了,太子殿下不必在意。”   眼看着沈霍面上的感动之色愈来愈浓,林轻远也不去关切,只径自挑开了话题:“至于今日太子殿下及两位娘娘昏迷……太子殿下可还记着那日的断魂毒?”   这断魂毒着实是折磨了沈霍一阵子,让沈霍至今想起来也心有余悸。闻言,沈霍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沉吟片刻之后,这才慎重点了头:“本宫记得。”   “记得就好。”林轻远轻轻笑了一下,“实不相瞒。这断魂毒,乃是天底下足以让人称奇的一味毒药。”   “这奇,并非是奇在断魂毒的毒性上,而是奇在其解毒方法上头。寻常的毒药,毒性即便是再为猛烈,饮下一次解药便可万事大吉了。这断魂毒却是须得饮足足六次的解药,才能彻底去除。”   林轻远说着,沈霍便安静听着。待听得最后一句之后,又联想着今日中秋宫宴上的反应,沈霍眸间划过几丝了然,却并不说话,只任由着林轻远继续言说。   只听得林轻远又道:“且这解药须得足足一月功夫,才能炼成,毒性亦是一月一发。在下送来一次解药之后,心中仍旧惦念着此事,今日算好了日子前来,还好没有耽搁。”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继醒来   听到最后,沈霍面上神色已全然被感激之情覆盖,望着林轻远深深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庄主的这番恩情,本宫记在心里了。若以后庄主有何需要,本宫定当尽力而为。”   “太子客气了。”林轻远亦回了一礼,眸光不动声色扫过何所依和楚和两人:“太子妃及侧妃娘娘身子骨比起您来,自是娇弱一些,还要有些时间方能转醒。您且先歇着,在下去唤宫女前来服侍。”   说罢,林轻远便独身出了宫殿去。没过一会功夫,林轻远便又回来了。他身后缀着约莫十几个宫女,还有三个端着托盘,托盘之上是一个瓷制的精致小盅。   那三个宫女之中,两个皆是小心翼翼将托盘放下,就行礼离去。只有一个宫女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沈霍身旁的小几上,自己亦是安静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一旁则是林轻远的解释:“太子殿下昏迷了接近一日的功夫,想必有些饿了。这粥是御膳房那边熬好的,想必会合殿下的胃口。”   那宫女将托盘放在沈霍身边之时,一阵子飘香的味道就传了过来,只叫沈霍觉着食指大动,饿意更是泛滥几分。沈霍轻轻颔首,示意宫女打开粥盅。   宫女忙小心翼翼揭开粥盅,那阵鲜香的滋味就传的更远了些。沈霍定睛一看,原是瘦肉粥。鲜美的瘦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融化到粥里头,喷香无比。   沈霍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接过粥盅,一口口吃了起来。只是他即便是饿极了,动作亦是不急不缓,优雅的紧。   一旁林轻远只是静静看着沈霍动作,也不言语。就在沈霍吃粥的这个空当,何所依和楚和也悠悠转醒了过来。   何所依先行一步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听着这话,沈霍心中欣喜的很,只低声回答了:“本宫无妨。桌边有粥,所依昏迷了这许久想必也是饿了,吃些粥略暖暖胃吧。”   沈霍所言,何所依皆是认真倾听而去,从头到尾 一丝余光也没瞥向林轻远的方向。看着这一幕,林轻远心中酸楚难言,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着,面上却照旧是一片平淡。   依着沈霍的吩咐,何所依细细饮了粥去。此时楚和亦是醒来了,三人自是相互嘘寒问暖一番,竟衬着一旁静默站着的林轻远显得多余无比。   直到一旁的何所依忽的想起来什么,疑惑看向沈霍问道:“太子殿下,妾身还有一事未解。今日这般奇怪的接连昏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霍这次回过神来,想起站在一旁的林轻远,道:“此事本宫说不大清楚,还是由庄主来解释略好一些。”说罢,沈霍便指引着两人向着林轻远的方向看去。   顺着沈霍的指引,何所依和楚和这才看到了一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林轻远。何所依只当是林轻远喜静,不大爱说话,也未去想旁的,只问道:“既然如此,可否请庄主略加解释一二?”   瞧着何所依明显不同于面向沈霍的疏离语气,林轻远只觉得心间一片密密麻麻的疼痛,面上却只做出一番淡然之色,道:“此时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说着,林轻远便把自己方才同沈霍言说的说辞又细细同何所依两人说了一遍。两人皆是通透之人,待听得林轻远解释之后,眸间也皆流露出来了然之色。   “原来如此。”何所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眸间有些感动,“此时还多多有劳庄主。”   “无妨。”林轻远面上勉强扯出来一个笑意,也不再去说其他。   正当此时,何所依忽的又想起来什么,轻轻皱了眉头:“按着方才庄主的说辞,这断魂毒的解药须得足足一个月的功夫才能炼好,那庄主可是要每月皆来一次宫中?”   “此事在下已然同皇上都说好了。”林轻远道,“太子殿下及两位娘娘的身体要紧,这解药还要六次还行。这六次便是六个月的时间,而这六个月,在下便住在皇宫之中,专心制成解药。”   林轻远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来日方长,自己同何所依还有足足六个月的相处时间,方才面上的阴霾也扫退几分,露出些许真心的浅笑来。   殊不知,林轻远这一番反应,皆是被楚和尽收眼底。对于林轻远,楚和自然是有几分印象的。那次沈霍昏迷,若不是有林轻远的鼎力相助,只怕沈霍就要葬身北邙山上了。   只是那时,楚和心中便隐隐存了几分疑虑。而这疑虑,正是有关何所依和林轻远的。那日两人相识已然让楚和觉得惊异不已,之后两人熟稔的表现,更是让楚和心里头默默存了几分疑心。   不仅如此,林轻远那时看何所依的神情,也叫楚和十分在意。那时她始终猜不透林轻远看向何所依时候的深意,今日复又看到林轻远,这才恍然大悟。   林轻远看向何所依的神情,竟像是深深欢喜着何所依一般,眸间是隐忍的深情如许,却又不能言说。   莫非这两人之间有奸情?楚和在心中默默思索着。只是望着何所依对林轻远客气疏离的样子,好似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叫楚和并不敢贸然言说。因此,楚和只将这一番疑惑掩在心头,想着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证实了去。   楚和的这一番小心思,其他人自是不知晓的。沈霍只听得林轻远要在宫中住长达六个月之久,心中不由得就起了几分心思,笑言道:“既然庄主要在宫中住足足六个月,不如便在东宫住下吧。也方便庄主就近炼制解药。”   “不必了。”林轻远闻言只笑了笑,“多谢殿下好意。只是眼下皇上已然替在下准备了住所,在下若不遵着皇上的吩咐,只怕有不识礼数之嫌。”   听着林轻远所言,沈霍又细细想了想,顿觉得十分有理,便也不再坚持,只道:“既然这样,那庄主住在宫中这些日子,如有空闲,就常来东宫走走吧。”   这正应了林轻远心中所想,林轻远当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子,林轻远想着皇上先前言说若住所准备好了,便遣人来唤,只是眼下天色已晚,还没有人来,心中就有些着急。   正当林轻远着急之时,外头却忽的有一小太监匆匆而来。   只见那小太监匆匆而行,疾步到了众人面前,这才堪堪停住脚步。见着沈霍等人醒了,小太监登时显出几分欣喜的神情,一一向着众人行礼。   这小太监,沈霍是识得的。正是皇上那边的红人,往日皇上若有什么吩咐,通常都是这小太监来传达,因此一见他,沈霍心中便猜到,多半是皇上有命令传来了。   果不其然,小太监行礼之后,眸光便转向了林轻远的方向,恭敬道:“庄主。宫女那边已然收拾好您的居所,若眼下方便,就随奴才一同前去吧。”   听得林轻远的居所已然被安排好,何所依心中不由得就起了几分好奇,看着小太监问道:“公公可否告知,庄主的居所被安排在何处?往后本宫同殿下前去看望庄主时,知道地方,也方便几分。”   “庄主的住处正在竹贤宫之中,距离东宫很近,是皇上特意安排的。平时往来走动,也会方便几分。”小太监神色恭敬,回答何所依道。   何所依闻言点了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淡笑:“既然庄主被安排到竹贤宫中,那自是甚好。往后若想见面闲聊,也方便几分。”   这时沈霍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然是暮色四合,星子挂满了天空,便对林轻远略拱了拱手,道:“庄主。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日庄主且先回竹贤宫,咱们明日再聊。”   林轻远正想趁着这机会离开东宫,本想主动言说,此时沈霍主动提及,更是方便几分,当即点了点头,借势而下:“既然如此,在下便先回去了。”   说罢,林轻远遥遥向着三人颔首:“太子殿下,太子妃,侧妃娘娘,在下先行告退了。”三人亦是点头应了下来,于是林轻远当即转身离去。   一旁的楚和望着林轻远远去的背影,眸间却划过几丝深意。也不知是楚和的错觉,还是事情着实如此,楚和总觉着林轻远看向何所依之时,眸光停顿的更为长久一些,这让楚和禁不住就有些多想。   然而眼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是以楚和也不敢贸然说出口,只能将这些个想法掩在心头,不去言说。   却说林轻远离了东宫之后,一路顺着小太监的指引,直向着竹贤宫的方向而去。果真如同小太监所言,竹贤宫离东宫近的很,两人没走了多久,便走到了一处宫殿门口。   行至这宫殿门口玩,小太监略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向着林轻远恭敬行了一礼:“庄主,到了。”   林轻远轻轻颔首,顺着小太监的指引,往前看去。只见眼前的宫殿,瞧起来虽没有东宫那般的气势恢宏,却胜在清幽典雅,别有一番韵味。   又听得小太监所言,林轻远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索着,想必眼前这宫殿,就是竹贤宫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入宫居住   思及此处,林轻远便再不犹豫,当即信步踏了进去。   一进宫殿,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竹林。竹叶绿的可爱,青翠欲滴,竹节也是根根笔直,瞧起来赏心悦目的很,倒算得上宫中的一大风景。看来竹贤宫名字的由来,便和这郁郁葱葱的竹林脱不了干系。   越过竹林,林轻远接着向前走去,小太监便紧紧随在他身后。两人一路前行着,直至穿过这竹林之后,才行至了宫殿正门口。   宫殿内部的摆设,也和外头一样,格外的清幽典雅。之中虽无金玉珠宝之物,却有各路名家书画,墨香悠悠,青竹点滴,极合林轻远的口味。林轻远面上,不由得就露出来几分满意的笑容。   然而小太监站在林轻远身后,自是不知道他面上神情,只瞧见林轻远一路上不言不语,只往前走去,小太监心中,禁不住就有了几分忐忑。   眼前这人,小太监虽从没见过,却也知道玄武庄的赫赫大名。更别说,这人是玄武庄的庄主,地位尊贵无比,自不是他们这般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加之皇上特意吩咐给小太监,言说一定要将林轻远仔细照看好,小太监更是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看着林轻远,出声询问道:“庄主,这宫中的布置,您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的话,奴才再叫人去把这摆设换了,也可。”   小太监因着心中紧张,说所发出的声音自然也是细如蚊呐,常人听起来便有些费力。然而林清远一介习武之人,武力高强,听力也是极好,自然听见了他的低声细语,不由得笑出声来。   林轻远笑了片刻,这才回应小太监道:“无妨。这宫中的摆设,在下倒是喜欢极了,只觉得处处都合极了口味,哪里还有叫人来换的道理?”   眼看着小太监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林轻远不由得又笑了一下,道:“今日收拾这居所废了不少功夫,想必公公也是累了一天吧。眼下在下既已找到了地方,便不必再劳烦公公。公公且先回去歇息吧,不必再陪着在下了。”   听了林轻远所言,小太监还想推辞几分,只道:“庄主不必如此客气。奴才奉了皇上的命令,要仔细照顾好您,哪里有回去歇息的道理?”   “无妨。”林轻远又道了一句,“公公虽然分了,皇上的命令,可皇上并没有说,若在下同意公公回去歇息,公公也不能回去歇息吧?”   这话只将小太监问的哑口无言。看着小太监如此反应,林轻远又趁热打铁说道:“既然这样,公公便别犹豫了,只径自回去休息就可,若在下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事情,吩咐此间的宫女就好。”   听得林轻远这么说,又瞧见他坚定的神色,小太监虽心里面有些不大放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尽数同意下来,点头离去了。   小太监离去,林轻远便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小太监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远的看不见了,这才收回了目光,回房歇息。   今日经过这整整一天的忙碌,饶是林轻远身子骨一贯强健的很,此时也感觉到几分疲累,因此林轻远只匆匆吩咐了宫女前来服侍着他洗漱,待到洗漱完毕之后,当即躺在床上,不久之后,就沉入了梦乡。   许是因为太过劳累了,往日林轻远,常常睡得不大安稳,每夜要辗转反侧数次,这才能勉强睡着。今日不仅刚刚挨上枕头,便沉入了梦乡,更是一夜无梦,安眠整晚。   直到清晨的阳光射入屋中,被这明媚的阳光刺到了眼睛,感觉到眼前有些发亮,林轻远这才从梦境之中醒过来。   经过整整一晚上的安睡,林轻远整个人都缓了过来,顿觉精神气十足。林轻远简单洗漱一番之后,便坐在桌前,细细思索了起来。   此时林轻远的脑海之中,禁不住又浮现出来宁辛夷的面容。昨日在宫宴之中,两人见了面,虽然没有说话,可宁辛夷憔悴的神色却深深的映入了林轻远眼中。   对于宁辛夷,林轻远心中虽无半分男女爱慕之情,可却是隐隐存着几分心疼的。小小年纪就遭遇常人所未曾遭遇过的苦难,若换成寻常女子,只怕早就要压垮了下来,可宁辛夷瞧起来柔弱,面对着这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却只是一声不吭,硬生生支撑的下来。   这就让林轻远在心疼之余,对于宁辛夷又生出来几分由衷的敬佩。更别说此次他能如此顺利入宫,也是借助了宁辛夷的鼎力相助。思及此处,林轻远当即决定了,要去同宁辛夷见一面,仔细询问一番。   只是两人眼下身处宫中,自是有着诸多不便。林轻远同宁辛夷认识的事情,也是不说出来为妙。是以两人此次的见面,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林轻远,脑中闪过了无数念头,终是决定下来一番计划,当即打了一个呼哨。随着林轻远的动作,一阵清脆的响声也就从林轻远嘴中发了出来。   这响声清越动人,像极了鸟叫之声,却又比鸟叫声清脆上些许,听起来只叫人觉得心悦神怡,欢喜的不得了。   不过林轻远吹这鸟叫声,自然不是为了讨乐子,而是另有它用。只听得这呼哨声一度传了过去,渐渐扩散开来。没过了多久,便有一黑色的人影向着竹贤宫的方向疾掠而来。   待这人影行的近了,这才看清,原是一人身着黑衣,面上也蒙着黑色的面纱,疾速向着,林清远的方向前来。   那人行的极快,几个腾跃之间便来到了林轻远面前。林轻远瞧见这人前来,面上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只略略往旁边让了一下,让这人进来。   这人便借着林轻远让开的这一刹那功夫,闪身进了屋中。带进了屋中之后,这人也并未急着说话,只转身小心翼翼关好了门窗,确保无人发觉之后,这才转身,向着林轻远恭敬行了一礼:“庄主。”   “嗯。”林轻远低声应了,“今日我唤你前来,是有要事吩咐。”   “有什么吩咐,还请庄主尽数说了。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庄主的期望。”那人又向着林轻远恭敬行了一礼,眸间皆是孺慕之情。   原来,这人正是林轻远派到宫中的探子,亦是林轻远的心腹,跟了林轻远多年,深得他的信任。那日林轻远送到宫中给宁辛夷的书信,也是这人帮忙送的。   而方才林轻远,所发出的呼哨声,自然也不是为了取乐,这实际上是玄武庄众人,在宫中暗自联络的手段。   这探子听了呼哨声,又顺着声音判断,前来的方向,自然明白了,正是林轻远唤他。是以探子不敢耽搁,一路前行,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林轻远面前,认真听着林轻远的吩咐。   “我要你再去翠意宫一趟,给宁贵人送一封书信。”林轻远低声道,“这书信务必要亲自送到贵人手上,期间不可叫旁的人看了去,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探子深深点了点头,示意此间机巧,自己自然知晓。林轻远,面上就露出来,几分笑容,连连点着头去:“事态紧急,你若听明白了,我这就修书一封。”   说罢,林轻远当即坐在桌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几乎没怎么思索,一封书信便一蹴而就,干净利落。   林轻远写好信之后,又亲自封了口去,这才递给了探子,笑着道:“就是这封信了。路上小心着些,不要被旁人发觉。”   探子双手接过了书信,复又深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接过书信之后,探子自是不欲耽搁,一路匆匆急行,直行到翠意宫中,这才停住了脚步。   他左右看了看,见着翠意宫门口有一棵生的郁郁葱葱的大树,眼前一亮,忙飞身上了树去,藏在树冠之中,小心观察着翠意宫里头的动静。   只见此时宁辛夷似乎是刚刚起身用过早膳,面上未施粉黛,隐隐有些苍白,却是难掩弱柳扶风一般的娇弱之感。   宁辛夷眼下正坐在院子之中的小桌旁,素手间执着一副丝帛,细细绣着什么。一旁服侍的宫女只有欣儿一人,主仆二人站在一处,倒也显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一切探子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只觉着眼下翠意宫中人烟稀少,正巧方便了自己将书信平安送到宁辛夷手中。是以探子当即不再耽搁,飞身下了树,将那林轻远的亲笔书信,扔在了宁辛夷桌旁。   ……   却说宁辛夷今日一早起来,便觉着浑身都不大舒坦。这些日子一直没能好彻底的风寒,经过昨日宫宴一激,更是严重了几分。加之又看到了林轻远,心中感伤的紧,这风寒便怎么也好不了了。   宁辛夷只觉着喉咙一阵刺痛,经不住就要咳嗽出声。她忙拽过了一旁的丝帕,掩在了嘴角,这才低声咳嗽起来。   即便如此,细细的咳嗽之声,还是从宁辛夷的房中,一直向外飘散而去。从起身就在外头等待着的欣儿听了房中的响动,心中一紧,忙匆匆跑了进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痛如绞   一进屋,果然看到宁辛夷,侧身斜倚在床边,手中紧紧握着一块丝帕,掩在嘴前。面颊上有几分不正常的潮红,其余地方却是惨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就从嘴角流露出来。   “贵人的风寒似乎是越发重了几分。”欣儿面上一片担忧的跑上前去,轻轻拂着宁辛夷的背,替宁辛夷顺着气,叫她捎舒坦些,“可要去唤太医前来看看?”   “咳……咳咳。”宁辛夷,又咳嗽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止息下来,“不必了,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还是清楚的。如此小病,将养几天就好,莫要再请太医,免得叨扰了。”   听着宁辛夷这话,欣儿虽然心里头担心的紧,面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顺着宁辛夷的意思:“贵人既然觉着将养几天就好,奴婢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若贵人觉着身子骨不适,万万要同奴婢说。”   听得欣儿所言,宁辛夷顿觉心中一暖,只眼前这人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自己,苍白的面上也露出来几分笑容:“欣儿放心吧,本宫知晓了。”   “贵人知道就好。”欣儿也露出来几分浅淡的笑容,“这自己的身子骨,自然要自己照看的好些。贵人眼下可是觉着嗓子不舒服?奴婢这就前去熬一杯姜茶,给贵人养养嗓子。”   说罢,欣儿也不顾去看宁辛夷是否同意,只匆匆跑了出去,前去准备了。   “欣儿……”宁辛夷唤了一声,却没有唤住,心里头就有些无奈。心知这丫头跟着自己的时间长了,虽一向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自己,可若要拗起来,还真是拗不过她,也就随着欣儿去了。   欣儿倒是没让宁辛夷等太久,不过一会的功夫,又匆匆回来。这时欣儿的手上,多了一个托盘。这托盘之中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盏,正是欣儿方才所说的姜茶。   “这姜茶,是奴婢亲手熬的,还请贵人喝上几口,看合不合口味。”欣儿轻轻笑了,小心翼翼把姜茶递到了宁辛夷嘴边。   借着欣儿的手,宁辛夷喝了几口,顿时觉得周身都舒坦起来。欣儿的手艺极好,这姜茶也是熬得恰到好处。虽还保留着姜的辛苦辣味,却也隐隐泛着甘甜,尝起来正是最让人舒适的味道。   宁辛夷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姜茶,约莫饮了一半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欣儿熬的姜茶着实管用,宁辛夷已然觉着周身好了不少,面上就微微露出来几分笑容,对着欣儿说道:“欣儿这姜茶果真好用,本宫觉得好多了。”   “只要贵人觉着舒坦,奴婢以后天天熬给贵人喝也无妨。”欣儿瞧见宁辛夷没了继续喝的意思,又看着这姜茶已然没了一大半去,便也不再坚持,只收了茶盏放在一旁,又把托盘放在一旁小几上,“眼下外头晨光正好,贵人可要出去看看?”   顺着欣儿的话,宁辛夷略抬起头来向着窗外看去,果真是看到窗外一片大好晨光,端的是让人心情舒适的很。   此时宁辛夷身子骨已然舒缓了些,没有方才那般难受,因此只略略思索了片刻,便点了头去:“既然欣儿这么说,那本宫便随着欣儿外出走走吧。”   于是欣儿服侍着宁辛夷起身,略略洗漱了一番,又用过早膳,这才向着外头走去。   因着眼下宁辛夷伤寒未愈,是以欣儿也不敢同宁辛夷去太远的地方,两人只略略转了片刻,就又回到翠意宫中,宁辛夷坐在院子中的桌子旁,拿起丝帛来,认真绣着。   瞧见宁辛夷如此认真的神情,欣儿,心里头也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问道:“贵人,这是在绣什么,怎么绣的这么认真?”   听得欣儿所言,宁辛夷略顿了一下,旋即笑开了:“没什么。待到本宫绣好之后,再给欣儿看。届时欣儿自然能够明白。”   听着宁辛夷所言,欣儿虽心里头好奇的紧,却也不能再问,只轻轻笑了一下,应了下来,接着站在宁辛夷身旁看着。   主仆二人,一个娴雅坐着刺绣 另一个站在她身边,倒也显得和谐的很。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东西却忽然飞掠而来,打破了眼前这一片静谧。   欣儿只觉着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速划过,继而落在了桌边,心中自然惊骇莫名,禁不住就想要大叫出声。   一旁的宁辛夷看着欣儿的举动,忙阻止了她:“欣儿,切莫激动。眼前这东西没什么危险。”   被宁辛夷这么一拦,欣儿才勉强了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定睛看去。待看到眼前究竟是何物之时,欣儿不由得深深松了一口气。   只见方才你极速而来之物,竟是一封雪白的书信。也不知究竟是谁人这般大胆,敢如此堂而皇之的传递书信。望着这信,欣儿自然起了几分好奇,忍不住喃喃开口:“也不知究竟是谁人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传递信。”   欣儿说罢之后,见着宁辛夷一直没有开口,禁不住就低头看去。这么一看,欣儿心中就是一惊。只见宁辛夷神色隐隐有些发愣,盯着那书信,眼神直勾勾的,也不言语。   “贵人,贵人你怎么了?”欣儿被宁辛夷如此反应弄得有些惊到了,忙轻轻推了推宁辛夷,眸间的担忧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被欣儿这般一推,宁辛夷这才回过神来,先是茫然看了看欣儿,继而眸光又转回来信上:“这信……本宫好像知道是谁送来的。”   说罢,宁辛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转,忙抓起那书信来,三下五除二的疾速拆开,待到拆开之后,便急不可耐的看了起来。   宁辛夷看的极快,一目十行。一旁的欣儿瞧着宁辛夷如此反应,虽然心中担心的很,却也不敢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辛夷看完书信,忽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宁辛夷一只手抚上面颊,想笑,却只能发出几声残缺不全的嘶音,“如不欢喜本宫,为何还总要让本宫觉着尚且有可能?明明,本宫都快要放弃了。”   一旁的欣儿瞧见宁辛夷这般,暗自担心极了,却也只能站在一旁忧虑望着宁辛夷,不敢多说什么。   而宁辛夷此时,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悲伤,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周身皆是难过,压的宁辛夷喘不过气来。   方才看着那书信,宁辛夷心里头就隐隐有些猜测,许是林轻远送来的。放眼宫中,可能给自己传递书信的,除了林轻远,确实别无他想。只是林轻远既已入了宫中,目的达成,为何还会给自己写信?   思及此处,宁辛夷只觉得心里头又是欣喜又是忐忑,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搅得宁辛夷不得安宁。那信在手边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拿起来也不是,扔下去也不是。   宁辛夷踟躇了许久,这才下定了决心,颤抖着双手把那信拿起来,细细观看着。一拆开信,熟悉的字迹便映入了眼帘。正如同宁辛夷料想的一般,是林轻远。   见是林轻远所书,宁辛夷纵使方才心中诸多纠结,此时也忙看了起来。信上的内容倒是极简单的,不过寥寥数语:“昨日得见,宁贵人面色憔悴,眉染忧愁,在下心中担忧。若贵人近来无事,愿今日午后,御花园后假山处一叙。”   措辞疏离,却又好似隐隐藏着几分关心,叫宁辛夷只觉着无措的很。   宁辛夷是知道林轻远的心思的。林轻远一心一意欢喜着何所依,断然不会多看她一眼。本该早早死心,然而林轻远不经意间的一些动作,譬如今日这信,总让宁辛夷心中存了几分希冀,觉着林轻远心中或许也有几分在乎自己。   两厢矛盾,怎能不让宁辛夷觉着分外断肠?宁辛夷握着信封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复紧,终究迅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   一旁的欣儿见着宁辛夷晃神许久都未曾说话,心中早已担心的紧了,禁不住就低声道:“贵人,您还好吗?”   被欣儿这么一唤,宁辛夷终是回过神来,回头望向欣儿。望着欣儿担忧的神情,宁辛夷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声来,只能低声道:“欣儿,无妨,本宫无事。”   宁辛夷嘴上说的笃定,面上残破的笑容,生生扯出的嘴角从头到尾皆是透露着一股子勉强,更是让欣儿担心的紧。欣儿不由得又问了一遍:“贵人,您真的没事吗?”   看着欣儿如此神情,宁辛夷不由得又笑了一下:“本宫能有什么事情,欣儿且放心吧。”   说完之后,宁辛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然是快要到正午十分,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照的人周身发暖。   宁辛夷头也不回,只是问着欣儿道:“欣儿,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回贵人的话,眼下快要到午膳时分了。您若是想用膳,尽管同奴婢说,奴婢这就前去御膳房。”欣儿即便知道宁辛夷瞧不见,却也老老实实行了一礼,恭敬回答道。   “午膳时分吗?”宁辛夷喃喃自语起来,又有几分神色恍惚。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两人相见   宁辛夷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又看向了欣儿:“本宫倒还真是有些饿了。既然这样,还烦请欣儿前去御膳房一趟了。”   “贵人这话,不是折煞奴婢了吗?”欣儿被宁辛夷说的有些惶恐,“为贵人做这些,本来就是奴婢分内的事情,贵人何出此言?”   说罢,欣儿又顿了一下,这才看着宁辛夷问道:“贵人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吩咐御膳房那边去做。”   “清淡些的吧。”宁辛夷淡淡笑了一下,“眼下本宫不大想吃油腻的东西。叫御膳房那边熬碗银耳莲子羹吧。”   “是。”欣儿应了下来,不敢耽搁,匆匆离去了。 宁辛夷瞧见欣儿离去,也没有去唤旁的宫女,只安静坐在一旁等待着。   许是欣儿手脚麻利,且宁辛夷吩咐的东西也不大多,是以不过一会的功夫,欣儿就匆匆回来了。   欣儿将莲子羹放到了桌上,又放了一个小碟子。碟子虽小,里头却装满了杏仁酥,桃花糕一类,花团锦簇的细细堆了一盘,只让人看着就觉得食欲大增。   一边放着东西,欣儿还一边同宁辛夷解释道:“贵人,奴婢想着您今日早膳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午膳只用这一碗银耳莲子羹,着实是少了些。是以奴婢便自作主张,又给贵人拿了一盘糕点填肚子,还请贵人不要责怪。”   望着这样精致的糕点,宁辛夷只觉着心情都好上许多,哪里还有责怪欣儿的道理?因此只淡淡笑了一下,眸间添了几分温软之意,更是显得眉目如同染墨山水一般,清秀明润:“欣儿能如此关心本宫,本宫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责怪的道理。”   欣儿被宁辛夷这一番话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几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奴婢不过做了些分内的事情,不必得贵人如此夸赞。”   说罢,欣儿还是觉着面上的红晕怎么也消散不去,忙急急转了话题:“贵人方才不是觉着饿了吗,这莲子羹再过一阵子凉了就不大好吃了,贵人且先快些用吧。”   这么一席短短的话,欣儿却是说的结结巴巴,面上的红晕也愈来愈浓,整个人面上如同三月的桃花盛开一般。   瞧着欣儿如此反应,两人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宁辛夷此时又怎么不明白欣儿正是在害羞?她知晓欣儿面皮有些薄,因此也不再去逗,只将满腔笑意都尽数藏在眼底,拿起调羹,细细用起膳来。   只是这些日子,宁辛夷感了风寒食欲不振,加之又因着林轻远一事忧心过度,因此即便是饿了,喝了约莫小半碗莲子羹,用了两三块糕点,就觉着腹中有了饱意。   “本宫用完了。欣儿,你且唤人把这些个东西收拾了去吧。”宁辛夷轻轻把莲子羹向前方微微一推,同欣儿说道。   欣儿闻言,禁不住就低头望了望宁辛夷面上的吃食。瞧见宁辛夷用膳许久,桌上的东西却几乎没什么变动,面上禁不住就染了几分忧虑:“贵人今日怎的只用了这么点午膳?可是这莲子羹不合胃口。若不合胃口,奴婢去让御膳房换了就是。”   “莲子羹合胃口,糕点也很好,不必劳烦御膳房去换了。”宁辛夷摇了摇头,“是本宫今日食欲不振。欣儿,不必多想。”   宁辛夷越这么说,欣儿心里头反而却胡思乱想起来。只是看着宁辛夷平静的面色,那些个担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踟蹰了片刻,欣儿只能暗暗跺了跺脚,老老实实照着宁辛夷的吩咐前去叫人收拾了。   没过一会功夫,欣儿唤着人匆匆前来,收拾了起来。其间,宁辛夷一直是双眼发直的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轻远信上写的清楚明白,今日午后,后花园假山一叙。宁辛夷用膳极慢,方才饮下那莲子羹便用了许久功夫,不知不觉之间,已然过了午膳时分,眼看着就要到了午后。   瞧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宁辛夷只觉着心中越来越紧张,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了许久,思绪仍旧是如同一团乱麻一般,怎么也理不干净。   就这样思索了许久,宁辛夷心里头才隐约有了几分决定。她暗暗攥紧了拳头,心道:“横竖不过这一次功夫,权当再去看庄主一面吧。只见这一面就死心,往日再见,只做朋友便罢。”   这样的想法,似是给了宁辛夷几分勇气,叫她越想越坚定,暗暗攥紧拳头,决意午后便赴林轻远之约,前去御花园中。   因着眼下两人相识的消息,不便透露给宫中之人,因此宁辛夷即便是决意好了,也照旧是小心翼翼的,只简单收拾了一下,瞧着时间将近,就向着御花园而去。   行至御花园之后,宁辛夷无意与其间风景,只急匆匆向着假山处而行。不同于御花园其他地方的热闹,假山后头人迹罕至,正是私下见面的好地方。   宁辛夷本以为自己今日来的还算早,然而当她刚走到假山旁,就看到了林轻远的身影。宁辛夷心中一紧,更是加快了步伐,匆匆向前走去,走到近前,才轻轻唤了一声:“庄主。”   林轻远今日身着一袭黑衣,上头半丝花纹也无,简洁的线条却更是衬托出几分林轻远的潇洒英气,叫人看了只移不开眼。听到身后宁辛夷的身影,林轻远回过头来,面上带了几分浅薄笑意:“宁贵人。”   望着林轻远,宁辛夷只觉着周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原本做好的决定,此时皆是化作一团乱麻,慌乱了片刻,这才回了礼去。   待回礼之后,想着自己方才的反应,宁辛夷只觉得心底漾起来细细的悲哀。   自己本心中早已做好了决定,怎的见了林轻远之后,原本执起的坚硬盔甲皆是溃不成军?思及此处,宁辛夷更是觉得心底一片难言之情,只能隐忍了下来,不去言说。   林轻远倒是没发觉宁辛夷这些个异常,只觉着她好似又清减了几分,虽有弱柳扶风之姿,瞧起来却怪让人心疼的。   这样想着,林轻远禁不住就向着宁辛夷问道:“这些日子,宁贵人过的还好么?”   “托庄主的福。”宁辛夷声音愈发低沉几分,“这些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只是挂念着宫外遭人挟持的父母,偶尔有些睡不好觉。”   说罢,宁辛夷忽觉得喉间一片刺痛,本想隐忍下来,却怎么也遮不住,只能拼命拿了丝帕,掩在唇边咳嗽起来。   即便这样,那咳嗽声也是遮掩不住,一声声溢出来,叫林轻远听了忧心不已。宁辛夷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停歇下来,只沉默着,也不说话。   见着宁辛夷此时面上染了几分病态的潮红,林轻远只当是忧心父母所致,更是升起几分由衷的同情:“贵人这些日子可是身体不适?”   “偶感风寒罢了,不过是小病,庄主无需挂齿。”宁辛夷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遮掩住眸色,叫林轻远看不清楚她面上神情。   听得宁辛夷这么说了,林轻远即便是心中有些担心,也不好再问,只能转了话题,想方设法的安慰宁辛夷:“贵人若是挂念父母的话,倒是不必担心的。这些日子在下派了许多探子,已然隐隐有了几分消息。只是不敢确定,是以眼下不便同贵人言说。”   林轻远一向是靠谱的紧,往往他说三分的事情,实则已然有了五分端倪。此时既然说宁辛夷父母有了几分消息,想必距离成功寻到他们,解救之日也不远了。   这倒是宁辛夷这些天来听得的第一个好消息了。思及此处,宁辛夷苍白的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来几分浅薄的笑容:“多谢庄主了。若他日寻到父亲母亲的消息,务必要告知本宫,本宫感激不尽。”   林轻远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因着两人此时在宫中不便显出相识的痕迹来,因此纵使见面也不能太过长久。因此见着该说的都说完了,林轻远当即向着宁辛夷拱了拱手:“贵人,眼下你我二人相识之事不便透露出去,眼下呆在假山之时已有些久,不如这便分别吧。往后有什么消息,尽管书信来往。”   听得林轻远这话,宁辛夷虽然心中有几分不舍,却也明白林轻远所言句句有理,因此只点了点头,当即同林轻远告辞。   临别之际,宁辛夷不由得趁着林轻远不注意之时,留恋的望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回到翠意宫中。见着宁辛夷远去的背影,林轻远也并未多做他想,只径自回到了竹贤宫中。   眼下回到宫中倒也没什么事情,且御花园中着实是风景如画。是以林轻远一边走着,一边赏着沿途风景,不紧不慢,端的是惬意极了。   这短短的一段路程,直让林轻远走了许久,只觉着这般漫步也别有一帆风趣,叫人心旷神怡。然而刚刚回到竹贤宫,林轻远便不由得对自己方才的不紧不慢,感到几分后悔了。   原因无他,林轻远刚刚走到竹贤宫门口,便看到了宫中服侍的小太监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眸间皆是焦急的神色。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回到东宫   望见林轻远回来,小太监眼睛一亮,匆匆几步跑上前来,对着林轻远行了一礼:“庄主,奴才盼了您许久,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瞧见小太监不同于以往的着急神情,林轻远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了几分好奇,笑着说道:“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的这般匆忙?”   “您是不知道。”小太监此时面上的焦急神色也并未褪去,语速快的很,“您刚刚走了不久,太子妃就过来拜访了。偏偏您又没同奴才说过您去了哪里,奴才心里头着急的很,寻又寻不到,只能在宫门口等着您。”   太子妃,那不就是何所依么?林轻远乍一闻此言,顿觉着五雷轰顶,暗暗叫苦不迭,自己为何不晚些再出去。   林轻远愣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问小太监道:“眼下太子妃还在竹贤宫中么,还是已然回到东宫。”   “太子妃听说您不在,只笑着说她等等便好,眼下还在宫中等着。”小太监话音刚落,身旁便没了人影。他忙四下望去,这才发觉林轻远已然是大步流星,匆匆向着竹贤宫里头而去了。   乍一听到小太监说何所依还未离去,林轻远只觉着周遭都是欢喜,哪里还能按捺的住,再叫何所依等下去?若眼下不是宫中,林轻远只怕是已然用起了轻功,只恨不得能早些见到何所依。   林轻远一路疾步而行,只走到竹贤宫深处,看着何所依的身影近在咫尺了,这才放缓了脚步,一边缓缓向前走去,一边轻声唤道:“太子妃。”   眼前的何所依,美的好似画中人一般。她侧着身子站着,手中拿着一本书,正闲闲翻着。从林轻远这个角度恰好能瞧见何所依形状优美的侧脸,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何所依面上几缕碎发,更是显得娇俏可人。   听得林轻远的声音,何所依放下书,慢慢转过头来,望着林轻远,露出来一个有些揶揄的笑容:“庄主,千盼万盼,本宫终是把你盼回来了。”   眼下两人相识许久,关系也算得上几分熟稔,因此何所依开起这般玩笑来,自是自然的很,未觉出半分不妥。   林轻远却因为何所依这般轻轻带着调笑的口吻逗的微红了脸庞,忙同何所依解释道:“太子妃,在下不知您今日前来,去了御花园一趟,耽搁了些时间,让您久等了。”   听着林轻远的解释,何所依则是笑开了:“好了。庄主,不必客气。你我二人相识许久,本宫哪里会在乎等这一时片刻的?倒是趁此机会赏了竹贤宫的美景,觉得心情舒畅的紧。”   瞧见何所依落落大方的样子,又心知何所依并非心中有事憋着不说之人,林轻远便知何所依并未因着方才的久等而生气,顿时放下心来,面上的神情也自然不少。   “想必太子妃方才也赏了一番竹贤宫中之景。”林轻远轻轻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这宫中之景,太子妃最欢喜哪处?”   “最欢喜那处?”何所依闻言沉吟了片刻,旋即笑开,“自然是刚一进宫,便看到的那一大片竹林了。眼下这个时候,竹林倒是生的青翠欲滴,当真是可爱的紧。不仅如此,这片竹林还同竹贤宫的名字相得益彰,更是显出几分雅士的清幽来。”   “既然这样。”林轻远听了何所依所言,只在心中思索了片刻,便提议道,“今日太子妃来寻在下,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我们且去竹林之中,一边赏着美景,一边闲谈吧。”   听了林轻远的主意,何所依深以为然,当即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向着竹林的方向而去。   待行至竹林之后,果真是风景如画,直衬着人心情也好上不少。   风吹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竹叶也一点点飘落下来,当真是足以如画的风景。   何所依直到进了竹林之中,这才笑着开口道:“今日来竹贤宫中拜见庄主,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着那断魂毒,还是要亲自来道谢为妙。”   听着这话,林轻远眸间划过了几丝黯然,原本的希冀消散几分,面上却照旧是强笑着说道:“这断魂毒,在下也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用不着太子妃来专程道谢。”   “这不一样。”针对此事,何所依倒是显出来几分少有的坚持,“昨日本宫听殿下说了,这断魂毒须得六次才能彻底解除,每次都须得用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熬制好解药。这六个月庄主都得劳心劳力,这样想来,本宫这般浅薄的道谢倒是显得怠慢了。”   为你付出,我心甘情愿。林轻远本想这么说,见着何所依澄澈的瞳孔正直直盯着自己,张了张嘴,还是按捺下来,只转了语气道:“无妨。为朋友两肋插刀本就是分内之事,更别说太子殿下也中了断魂毒。太子殿下乃是当今储君,出不得半点差池。”   林轻远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此番能为国尽力,本就是在下的荣幸,太子妃如此专程道谢,倒还真是折煞在下了。”   何所依听着林轻远这么说,虽然还想说些什么,却也知道过犹不及,因此只把这一腔谢意压在心底,话锋一转:“如此,本宫再去说什么倒显得矫情了。不如这样,庄主今日可否赏脸和本宫一同用晚膳,也权做老友叙旧了。”   何所依既然提议,林轻远自然心中欣喜的很,当即应了下来:“太子妃提议,在下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林轻远同意之后,何所依心中自然欣喜,忙派人前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两个人的晚膳过来。是夜,两人便在竹林之中,用了这顿晚膳。   两个人并没有用什么玉盘珍馐,说是宫中晚膳,实则也不过是些家常味道。不过胜在风景这边独好,气氛叫人愉悦罢了。   晚风习习,掠过竹林之时,发出沙沙的响声,煞是清脆悦耳。两人聊的尽兴极了,直至暮色四合,星子渐渐挂满了夜空之时,林轻远这才恋恋不舍的送何所依离开竹贤宫,回到东宫之中。   “庄主,多谢你今日送本宫,当真是麻烦你了。”何所依起先一直推辞,待发觉拗不过林轻远之后,也就不再坚持,只低声同林轻远到了谢,两人相携着向前走去。   “无妨。”林轻远轻笑一声,道:“送太子妃回东宫,本就是在下的荣幸。高兴都来不及,何谈麻烦?且竹贤宫离着东宫不过几步路程,还请太子妃不必在意了。”   听了这话,何所依也不再矫情,只同林轻远一起慢慢向前走着。确实如同林轻远所说,竹贤宫距离东宫不过短短一段路程,两人没走了多长功夫,便行至东宫门口。   堪堪行至东宫,何所依面上挂着的笑容渐渐僵住了。一旁的林轻远察觉到何所依的不对劲,顺着何所依的目光向前望去,看到东宫门前的情景,亦是愣住了。   只见沈霍独身一人站在东宫门前,定定的望着两人相携而来的身影。暮色遮住了沈霍半边面容,叫何所依怎么努力,也瞧不清沈霍面上神色。只能看到一片沉郁,心中没来由的就有了几分慌乱。   “太子殿下……”何所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低低唤了一声沈霍,继而又闭紧了嘴巴,缄口不言。   一旁的林轻远见着事态不妙,隐约察觉之中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向着沈霍行了礼。   沈霍也不答话,只对着两人略一颔首,便转身向着东宫里头走去。他今日穿了一袭白衣,浸入茫茫的夜色之中,竟是显得格外萧索,叫何所依看了之后,又觉着心头发慌,又不敢靠近。   慌乱之下,何所依只能匆匆回过头来对着林轻远道:“庄主,多谢你今日送本宫。若没什么事情,本宫可否先回去?”   何所依嘴上征询着林轻远的意见,神色却一直是暗地望着,东宫门口,沈霍离开的方向。望着他这般神情,即使林轻远心中再不明白,此时也猜出几分端倪。当即林轻远神色就有了几分黯然,只低低“嗯”了一声,便不发一言。   何所依也没察觉到林轻远的异样,只一心想着沈霍,闻言也不再按捺,当即拔腿而去,匆匆回了东宫之中。   何所依同林轻远在一处之时,总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林轻远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只是这失态,也是为着别人,没有半丝想到林轻远。   思及此处,林轻远本就黯然的神色愈发低沉几分,只深深望了何所依的背影一眼,旋即转身离去,浑身透着一股子寂寥的味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一个人踱在路上,周遭无人,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路上,权做陪伴。在这般情景之下,林轻远没来由的就想到了这句诗。   往时不懂,只觉得这般描写情爱之诗,格局太过狭小,没有半丝金戈铁马之意,是上不得台面,不当被男儿吟诵的。今日想来,林轻远顿觉着这诗句竟是处处切合了心意,叫人听来,只觉得一片断肠。 第二百一十九章 暗自嫉妒   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林轻远越想,就越觉着周身仿若至于冰窖之中一般,一片彻骨冰凉。原来情这一字,竟是如此叫人断肠……林轻远禁不住低笑出声,面容上一片苍白无力。   何所依一心欢喜沈霍,林轻远不是不知道的。然而他心中总是隐隐藏着几分希冀,总觉着若是自己一直努力,何所依许还会欢喜自己几分。   现下想来,倒还真是自己想多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林轻远心中默默想着,是他自己先欢喜的何所依,从一开始便输的一片涂地,怎还能再奢求其他?   林轻远独身一人摇摇晃晃回到了竹贤宫中,不顾宫中众人看他神色各异的模样,只觉着疲惫的紧,浑身上下提不起力气来,只能神色黯然的匆匆洗漱,躺在床上,思索着许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林轻远此番种种,何所依自是一无所知。她眼下一心想着沈霍方才异常的反应,只觉着一片慌乱,急匆匆追了上去。   沈霍身量高,步子迈的也大些,何所依步履匆匆,向前追了许久,这才勉强追上了沈霍的步伐。只见沈霍大步流星,闷声向前走去,何所依这个角度看不大清楚沈霍的面容,却从沈霍僵硬的神色之中猜出来,沈霍许是不大高兴。   今日沈霍生气的原因,何所依虽猜不出来,却也隐隐明白或许是同自己有关,因此脚下更是加快几分,同时嘴上还一直急匆匆的唤道:“太子殿下。”   何所依一叠声的唤了好几遍,沈霍这才换换转过头来。果然如同何所依所料,沈霍面上的不高兴几乎要透了出来,化作实质一般。他面容上一片冰寒,原本温润的面庞也因着添了这几分冰霜,显得格外的冷肃起来。   “何事?”见着何所依殷切看向自己,沈霍,对面容上也未曾增添半丝笑容,只冷冷看向何所依,也不多说旁的什么话。   被沈霍这般冰冷的目光看着,何所依只觉得周身都是彻骨冰凉,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小心翼翼的问沈霍:“妾身只是觉着,今日殿下似乎不大高兴,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何所依如此关心自己,沈霍会觉着心中暖洋洋的,更是对何所依百般怜爱。今日见着她这般,沈霍却只觉着浑身发冷,怎么也提不起来力气。   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还敢这么问本宫?沈霍瞧着何所依一派关心的神色,竟生生看出来几分虚伪,只冷哼一声:“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妃心里头应当清楚吧。”   这句话只把何所依问的云里雾里。看着何所依茫然的神色,沈霍也不去揭穿,只复又冷笑一声,转身离去进了自己寝宫之中,没等何所依进来,便紧紧关上了门,拒绝的意味极为明显。   方才瞧见沈霍转身离开,何所依刚想亦步亦趋跟过去,却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沈霍寝宫的大门在她面前关闭。   大门极为沉重,关上的时候发出轰然响声,如同在何所依心中敲响一般,只把她敲得心中难过极了,又不知所措极了。   无奈之下,何所依又不能生推开门前去寻沈霍问个清楚,只能深深望了禁闭着门窗的沈霍寝宫一阵子,这才神色失落的转身离开,回到了东侧宫之中。   何所依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沈霍整个身子,正紧紧靠在方才被自己亲手关闭的大门之前,神色紧张的听着外头动静。   方才沈霍虽对着何所依甩了脸色,实则心中仍旧藏着几分希冀,甚至默默想着,若是何所依当真同自己百般柔情,自己心软一次,原谅她也未尝不可。   然而沈霍一直心心念念期待着的,何所依前来主动敲门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是在过了一阵子之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沈霍极为熟悉,正是何所依的。沈霍听着何所依脚步声愈来愈远,终究消失不见,只觉着从心底翻起来一阵凉寒。沈霍禁不住推开门去看,外头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何所依的身影?   瞧着空荡荡的室外,沈霍神色愈发寂寥起来,又深深看了几眼,这才收回眸光,复又管好门窗,回到东宫里头。   “所依。你当真是好狠的心。本宫生气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坐在桌旁,沈霍禁不住的低喃出声,思绪转回了今日午后时分。   午后,沈霍同何所依两人堪堪用过午膳,只在一旁闲聊。此时两人皆是从昨日那般断魂毒所引起来昏迷之中恢复过来,不由得就开始细细思索着事情。   何所依先是皱着眉头开口:“这断魂毒当真是霸道的紧。竟然要足足服下六次的解药,这才能完全恢复过来,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无从下手。”   “正是。”沈霍点了点头,眸间显过几分忧虑之色,“只是不知道这毒究竟是何人所下,如此狠决的毒药,想必下药之人抱着要让本宫和所依,还有侧妃必死的决心了。究竟是何人会如此恨你我几人,做出这般事情?”   针对这件事情,两人商谈了许久,皆是无果,只好暂且搁置在一旁不谈,谈起其他。   何所依忽的想起距离东宫近在咫尺的竹贤宫,面上不由得就显出来几分笑容。   “还好有着玄武庄庄主鼎力相助,否则只怕你我几人皆是要命丧黄泉了。”何所依有几分后怕,又有几分庆幸的说着。   “本宫不许你说如此丧气之话。”沈霍听了何所依所言,眉头一竖,“纵使没有玄武庄庄主,亦是会逢凶化吉,绝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完这话,沈霍似是意识到几分不妥,略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自然,此次若不是有着玄武庄及庄主的鼎力相助,事情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你我三人身上的断魂毒,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就能解了。”   “正是如此。”何所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向着沈霍提议道:“殿下,妾身心里头有一个主意,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沈霍笑了一下。   于是何所依只在心中略思索了片刻,便斟酌着字句说道:“玄武庄此次帮了如此大忙,其庄主近日来住的竹贤宫距离东宫又是不远,不如我们索性前去竹贤宫一趟,郑重对玄武庄主到个谢,免得让人心寒。”   这话说的有理,沈霍听了之后没犹豫多久,便当即点了点头,同意下来:“本宫倒还真是没想到这点,正是本宫的疏漏了。既然如此,此事就由所依着手来办吧,本宫不再去过问了。”   这话之中透露着对何所依的全然信任,何所依自然也听出了沈霍的言外之意,面上的笑容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连连点头应了下来,当即前去准备。   因想着此事正是为了向玄武庄表个态度,是以即便何所依自诩为同林轻远算得上是朋友,此事也不敢耽搁,只匆匆收拾好,当即便前去了。   谁知不巧的是,林轻远恰巧今日同宁辛夷约好了,时间亦是正好是午后时分。如此这般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是错过了,林轻远前脚刚走,何所依后脚就来到了竹贤宫中。   得知林轻远不在之后,何所依想着主动来同人道谢,总归是要表现出来几分诚意,是以只安静在竹贤宫中等着,不去想其他。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直到日头都一点点西沉下去,何所依几乎要等的不耐烦了,林轻远这才回到宫中。   见着林轻远回到宫中,何所依忙打起来精神,同林轻远交谈起来。两人之前本就相识,算得上能称一句朋友,此时再叙,自然也是老友相见,分外的怀念。   这一聊就聊的刹不住了,直到用过晚膳,何所依这才从竹贤宫中离开。   自然,如此种种,沈霍是半个字都不知晓。他只见得何所依从午后离开之后,本以为约莫用一个时辰就可回来,谁知道直至傍晚,晚膳时分,何所依都未曾回来。   就在沈霍出神之际,忽然听得身后有个声音:“殿下。眼下晚膳时分到了,可否要奴婢前去御膳房中吩咐着那边传些菜肴过来?”   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沈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原是自己的贴身宫女。“不必了。”沈霍只在心头略思索了一阵子,便笑着摇头拒绝道:“眼下太子妃并未回来,本宫且再等上她一阵子吧。待到太子妃回来之后,再吩咐着你去传膳,亦是不迟。”   沈霍的吩咐,宫女自然不敢拒绝,闻言也只能是唯唯诺诺点了头去,匆忙退下了。徒留沈霍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东宫门前的方向,翘首以盼。   就这般等了许久,何所依还是不见踪迹,沈霍心里头就有了几分着急。沈霍摇了摇头,将这几分着急压在心底不去言说,接着向前看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沈霍这才看到了何所依的身影。他眼前一亮,当即就想要前去迎接何所依。 第二百二十章 酸涩难言   只是沈霍堪堪迈了两步,伸出的脚便又缩了回来,面上一片冷肃。   只见沈霍足足担心了一个晚上的何所依,此时正在和林轻远相携而行。两人也不知道是谈及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何所依忽的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如同天上的月牙。   两人在一起许久,沈霍却很少看到何所依这般开心了。往日两人相处之时,何所依总是克制而疏离的唤着他为“太子殿下”,自称一句“妾身。”虽是应了当今的律法,却难免比起寻常的夫妻来说,少了几分温情,多了几分冰冷。   也因着如此,何所依无论是笑,亦或是哭,还是表达其他的什么情绪,一概是克制的很,叫沈霍有时竟会产生几分错觉。   眼下瞧着何所依竟然和林轻远聊的如此开心,纵使明白林轻远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沈霍照旧是没来由的就觉出来几分不该有的心思。   似乎是醋坛子被打翻一般,沈霍只觉着整个人被浸泡在酿了许久的陈年老醋里头一般,越想越觉着几分酸涩难言,禁不住的就对何所依甩了脸色,回身向着东宫而去。   还没走几步远,沈霍又觉着几分后悔,觉着何所依在外头劳累了一天,心中有些心疼,有些愧疚,又转过头去看向何所依。   这么一看,刚巧又撞见何所依同林轻远告别的场面。这下子原本就打翻了一半的醋坛子彻底是碎了个完全,沈霍也不想再往后看去,只又冷哼一声,径自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远,沈霍便听到了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沈霍是识得的,正是何所依的。听着何所依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夹杂着没来由的慌乱,沈霍心里头不知怎的就有了几分欢喜,纵使没转过头来,面上的神色已然缓和了不少。   只是何所依唤他的时候,沈霍转过头来,仍是对何所依冷眼相待。   然而何所依之后的举动,却让沈霍彻底黑了脸去。沈霍未曾料到,何所依不仅对自己今日为何晚归只字不提,还浑然不清楚自己为何生气。如此种种都让沈霍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气愤,再也按捺不住眸间的失望,拂袖离去。   自然,之后何所依未曾进到沈霍寝室之中,对沈霍一番安慰的事情,就更是让他心中气愤难平。   不仅如此,沈霍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今晚所看到的,何所依和林轻远相携而行,月光拉长的身影远远缀在身后,竟是显出来几分郎才女貌,格外的般配。如此一来,沈霍禁不住就多想了许多,怎么也压制不住。   正在沈霍胡思乱想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侧妃娘娘求见。”   楚和?她来做什么。听了这话,沈霍暗地里头禁不住划过了几丝疑惑,又有些不耐烦,当即就想要拒绝。   然而沈霍忽的又想起来什么,微微张开一般的嘴又紧紧闭上,低声道:“既然侧妃来了,便传本宫的命令,叫她前来吧。”   “是。”小太监低低应了一声,旋即就传来一阵脚步,听着这声音,沈霍禁不住想,此时这小太监必是出了宫去,前去门口引来楚和吧。   趁着这短短的空当,沈霍又想起来今晚所见之事,心中的酸涩似乎被冲淡了些许,旋即而来的是一阵子快意。   既然你可同玄武庄主闲谈的如此欢喜,本宫换来侧妃一同秉烛夜谈,又有何不可?这样想着,沈霍越发觉出来几分理直气壮,虽然他并不欢喜楚和,然而眼下为了气何所依,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就在沈霍胡思乱想之时,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楚和前来了。   楚和刚刚入了沈霍寝宫之中,见了沈霍,眸子就亮了亮。楚和又迅速而不动声色的四下一望,见果真是没有何所依的身影,心中更是高兴极了,面上神色也缓和几分,柔柔对沈霍唤了一声,行礼道:“太子殿下。”   被楚和这般温温柔柔的声音唤的回过神来,沈霍抬起头来望了楚和一眼,眸间看不出喜怒:“侧妃来了。”   被沈霍这般一唤,又看着沈霍的眸光瞥向自己,楚和只觉着心中狂跳不止。即便沈霍的声音冷淡,眸子之中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可楚和欢喜沈霍欢喜的紧了,便是怎么样看都觉着心中欢喜的紧。   楚和面上不由得露出来一个羞怯的微笑,又是低低向着沈霍行了一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近来晚间风寒料峭,天气已然有些转凉。妾身担心殿下不记着加衣服,特来叮嘱一声。另外,若是殿下允许,妾身想量量殿下的尺寸,亲自给殿下做件袍子。”   楚和这借口寻得有些蹩脚,沈霍却没来由的觉出几分暖意,面上的神色更是缓和几分,笑到:“做衣服之类,宫中自然有专人负责,侧妃便不必操劳了。”   “宫中有专人负责制衣,此事妾身自然知道。只是妾身想要尽上几分心意,权做是报答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拒绝。”楚和神色没来由的带了几分坚持,看着沈霍道。   沈霍被楚和这般看的心软,不由得微微一动,鬼使神差之下,竟是应了下来。   听得沈霍所言,楚和眸间登时就闪过一丝欣喜,带了几分笑意。来从她嫁入东宫之后,这还是沈霍头一次,对她如此和颜悦色。   楚和心里头虽清楚的很,此次沈霍能对她和颜悦色,不过是何所依不在身边罢了。然而即便如此,又怎样?楚和低垂下头,眉眼中先是划过一丝黯然,继而尽数化作坚定。   楚和方才亲眼所见,沈霍同何所依似是闹了什么矛盾,两人不欢而散。眼瞧着沈霍独身一人回到了寝宫之中,楚和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才趁着夜色阑珊,悄悄前来见了沈霍。   而这结果,亦是着实叫楚和心头满意的紧。若能趁此机会在沈霍身旁,甚至是心中有一席之位,楚和今日也就不虚此行了。   思及此处,楚和面上神色愈发柔和几分,又柔柔向着沈霍行了一礼:“既然殿下同意,可否略配合一番,叫妾身来替殿下量量尺寸?否则届时做出的衣服不合心,岂不是不大合适了。”   楚和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沈霍自是没从中察出半分端倪,反倒还暗暗感激,只觉着楚和心细如发,遂站起身来,略略抬了胳膊,配合楚和的动作。   瞧着沈霍如此配合,楚和亦是欣喜不已,当即素手轻抬,从一旁小几上头拿起软尺,细细给沈霍丈量起来。   这丈量的过程之中,沈霍和楚和两人难免便有些肢体接触。时而是楚和柔若无骨的小手拂过沈霍的腰身,时而是楚和的秀发轻轻从沈霍下巴处掠过。   偏偏楚和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只神色温和而坚定的替沈霍丈量着。温热的鼻息在沈霍身旁喷洒,间或掺杂着几分独属于女子的甜香。沈霍虽不欢喜楚河,在此番情景下却也有了几分意动。   正当沈霍心猿意马之时,楚和却略略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恭敬行礼道:“殿下,妾身已然全数丈量完毕了。”   说罢,楚和懒懒一笑,伸出手指来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她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静静垂着,在面上打出来一片小小的阴影。   沈霍顿觉着那阵子幽香离远了去,渐渐回过神来。再想着方才心中所念,只觉着如同一个格外迤逦的梦境,虽叫人迷恋,却又有几分不大真实。   瞧见沈霍怔怔望着她,神色茫然的样子,楚和心中暗喜,面上却照旧只是轻松露出一个笑容来:“既然丈量好了尺寸,妾身便也不应当在此久留,这就回去了。”   说罢,楚和飘渺一笑,竟是当即就想要转身离去。瞧着楚和意欲离开的身影,沈霍不知怎的心中竟燃起来几分不舍,鬼使神差的抓住了楚和。   楚和被沈霍这么一抓,自然停住了脚步,转回头去。此时楚和虽没有开口,眸间神色却全然是一片疑惑。   沈霍此时也不顾楚和面上神色,是如何迷茫,只定定看着楚和,低声问道:“天色已晚,侧妃不如就在本宫殿内睡下吧。”   闻言,楚和先是愣了一下,眸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旋即尽数被她小心收敛过去。楚和微低垂了头,面上轻轻染上几丝羞红来:“西侧宫离着您寝宫也没多远的,妾身还是回去吧,多谢殿下好意。”   被一个女子如此忤逆,按着沈霍的性格,纵然不生气,面上也要显出几分不愉的。然而刺客,他却只觉着楚和面上红晕好看的紧,只又点了点头,放楚和离去了。   楚和款款向着沈霍行了一礼,这才袅袅婷婷向前而去。她的身影没来由的让沈霍觉出几分意动来,竟只能死死看着楚和的背影,再做不了其他。   直至楚和的身影一点点远了,拐过寝宫一个拐角,叫沈霍看不见了,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眸光,径自回房睡去了。   因着楚和来折腾这一遭,时间已经不早,沈霍早已是疲乏的紧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黯然断肠   是以刚刚挨到枕头边上,沈霍便深深沉入梦乡之中,一夜好眠。   这一夜,沈霍再无半分辗转反侧,安睡入梦。而这梦中,竟全是楚和的影子。至于何所依之事,仿若是发生在前世一般,叫沈霍一点也回忆不起来。   沈霍所不知道的是,楚和刚刚转过头去,见着前方无人,不必遮掩,面上的欣喜之色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楚和轻轻抬了一下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面上露出来几分迷醉的微笑。她身上洒了特质的香水,是而这香水,是从西域之中得来的。   当地有一种花,花味清淡,却让人流连忘返。每每此花开的季节,周遭总是能聚起一众人等,前来观赏此花。   追溯起因由,原是此花生来带有迷醉之效,这才能让人对它如此流连忘返。若是用此花的花蕊制成香水洒在人身上,自是能叫人对其感到莫名的好感,甚至到了留恋的地步。   楚和今日身上的香味,就是从这花蕊制成的香水而来了。也正因为如此,沈霍刚才才能如此鬼使神差的对楚和迷恋至此。   这花竟是如此好用,比自己所料想的结果好上许多。楚和暗暗思索着,眸间的欣喜怎生也掩藏不住。若不是楚和深知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只怕就在方才,楚和便要遂了沈霍的意思了。   自得知了沈霍和何所依两人闹了矛盾,自己许可以趁机而入之时,楚和心里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香水。怀着试一试的心态用了这香,谁知最后的效果的确叫人惊喜的很。   “此次前来令太子殿下的好感加深几分,想必下次再来,太子殿下一定更会青眼有加。”楚和越想越是觉得欣喜,几乎要胜券在握一般,禁不住的低喃出声。   楚和刚刚出声低喃了一句,忽又意识到眼下仍在沈霍寝宫之中,唯恐隔墙有耳,忙严肃了面容,接着向前走去。   就这般向前走着,直至走到了沈霍寝宫门口,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楚和面上的神色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今日竟能一箭双雕!”楚和低低到了一声,神色极为欣喜。她轻轻咳了几声这才压抑住了心中怎生也止不住的欢喜,装作一副平常之中又带了几分羞怯的面容,从沈霍寝宫出来。   出了沈霍寝宫之后,楚和一路疾走,只是一直低着头,做出一副不看路的样子。按着自己所意料好的方向,楚和一直向前碎步而行,直至走到了一处,撞上了一个人影,这才堪堪停住。   “呀。”楚和惊呼一声,旋即抬头看去,继而又爆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声音之中不自觉的夹杂了几分慌乱,匆匆向着眼前的人影行礼:“太……太子妃。妾身方才是不是冲撞了您?”   楚和方才撞到的人,正是何所依。被楚和这么一撞,何所依并没有觉着身上疼痛几分,却只觉着楚和这一撞似乎是撞到了她的心上,几乎断肠。   深吸一口气,何所依按捺下了心头酸涩,强自镇定下来,问楚和道:“无妨。你不过无意之举,并不必在意。只是妹妹如此这般匆匆忙忙的,是从哪里来?”   此时何所依面上神情虽还算得上几分镇定,声音却悄然藏了几分颤抖,足以见她心中的不敢置信。楚和察言观色,心中虽带了几分得意,面上却只做害羞状:“太子妃。妾身方才,是从殿下寝宫之中出来的。”   闻言,何所依登时觉得几分支撑不住,微微往后退了几步,眸间显出几分凄切来。   自何所依同沈霍分别之后,虽沈霍摆出来一副明显的拒绝之意,叫何所依不好再进他的寝宫之中。然而何所依回到东侧宫之后,细细想了几分,眼前又闪过了沈霍今日晚间的身影。   暮色寂寥,掩盖住了沈霍面上神色。他决然转过身去,回了都给我,身影却透露着一股彻骨冰凉的孤独。   每每想起这个身影,何所依便没来由的对沈霍心中油然生起几分愧疚,总觉着自己不知再哪里遗漏了什么。   何所依在心中反复思索数次,总觉得此事到此并不能草率了结,自己定要去找沈霍问个清楚,不可如此不明不白。思及此处,何所依当即就想要前去沈霍宫中,问个清楚明白。   此时已然是深夜,即便是宫中侍女一众,亦是多半睡下了。是以何所依并不打算打扰那一众宫女,只自己独身前去了沈霍寝宫之中。   两人宫殿离得并不算太远,是以何所依并没有走多远的距离,便来到了沈霍宫门口不远处。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沈霍,何所依面上登时显出来几丝微笑,抬起头来,向前走去。   然而何所依头刚刚抬起来一半,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面上的表情登时就僵住了。   原本温柔端庄的笑容僵在脸上,竟显出来几分不伦不类。再衬托着何所依一张如同纸般惨白的神色,更是在夜色之中显得几分可怖。   只见不远处沈霍寝宫门口,竟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影。这人影何所依是识得的,正是沈霍的侧妃,楚和。   只见楚和微微低着头,即便在夜色之中,面上羞怯的红晕也遮掩不住。她低着头一路向前而去,不经意之间,便撞到了何所依。   之后两人简短交谈了片刻,何所依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酸涩,即使知道结果许会让自己心中失落,却还是禁不住的问出声去。   果不其然,听到了楚和肯定的回答。听得楚和这般回答之后,何所依心中自然酸涩难言,只觉着今晚对沈霍的满腔关心,此时如同笑话一般,可笑的紧。   一旁的楚和看着何所依如此神情,心中欣喜的很,面上却照旧做出来一副担忧之色:“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夜里风寒,受了凉?”   被楚和这么一唤,何所依勉强回过神来,暗自咬了银牙,看着楚和,仍存着几分希冀的问道:“今日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情,这才前去殿下宫中求见?”   “太子妃这是在说什么傻话。”楚和先是一愣,旋即捂嘴笑开了,“宫中戒备森严,若不是有殿下首肯,妾身怎敢轻易入了殿下寝宫之中。”   说到此处,楚和略顿了顿,故意多观察了几分何所依黯然的神色,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妾身今日是得了殿下的传唤,这才能入了寝宫之中。妾身还是第一次瞧见……殿下如此温柔。”   言及此处,楚和面上恰到好处的染了几分红晕,说的话亦是模棱两可,叫何所依听了之后,禁不住便几分多想。这温柔,究竟是温柔到了哪里,两人虽没有一人言说,却皆是心知肚明。   “原来如此。”何所依几乎是梦呓一般的开口,愣了一段时间这才勉强回过神来,“本宫知道了。这夜半时分,还叨扰妹妹陪着本宫讲这些有的没的,本宫心里头着实是愧疚的很。天色已晚,妹妹还是早些回去睡吧,不必耽搁。”   楚和瞧着何所依如此模样,心中自然满意的很,眸间不由得闪过了几丝笑意,面上却照旧是一片恭敬之色,只低声应了,旋即转身离开。   望着楚和离去的背影,何所依又转过身去看了看沈霍寝宫的方向,顿觉着心里头一片黯然。   本以为自己同沈霍两情相悦,此时沈霍虽不一定如同自己一般黯然神伤,却也定然是睡不好觉的。谁知道沈霍并无半丝黯然之意,竟还唤来了楚和。   思及此处,何所依自是觉着自己可笑的紧,来之前的满腔担心和愧疚,此时尽数转为了一片失望。   即便如此,何所依仍有些不死心的向前走了过去,直走到沈霍寝宫门口,向着门口守卫的侍卫缓缓行了一礼:“侍卫大人。眼下殿下可否方便,本宫想见他。烦请大人前去通报一声,本宫感激不尽。”   太子妃相求,侍卫哪里又不答应的道理?忙匆匆应了一声,旋即跑入宫中,前去禀报。何所依便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着。   此时何所依两只手死死在一起交握着,借以宣泄她此时的心中不安。不过是眼下被宽大的袖袍遮着,这才叫人未曾发觉。   直至等了许久功夫,那侍卫才匆匆归来,眸间带了几分愧疚之意。望着侍卫如此神色,何所依只觉着心中一阵发紧,面上却照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低低笑了一下,问道:“如何,殿下眼下可还方便?”   回答何所依的,是侍卫缓缓的摇头,还有低声的话语:“很抱歉,太子妃娘娘。属下前去禀报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然睡下,无法见您了。今日天色也很晚了,您且先回去睡吧,不必等着。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这话可谓是彻底打碎了何所依心中仅存的一丝希冀,她低低应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去。此时何所依的背影,更是显出几分寂寥来,叫人看着心中没来由的发酸。   就这样脚步虚浮,状若梦游一般,何所依回到了东侧宫中。此时何所依满腔的热血都冷了下来,只觉着周身疲累的紧,软软倒在床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彻骨凄凉   不经意之间,泪水便濡湿了眼眶,湿了眼角。旋即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何以楚和前去之时,你二人便能秉烛夜谈;待到妾身前去之时,却只是闭门不见。殿下,您究竟有多狠的心?何所依泪眼朦胧的想着,越想越觉着心头一片彻骨寒凉。   她所不知道的是,楚和这香,除了能让人产生幻觉,对持香之人产生没来由的好感之外,还带着几分安睡之效。这才是沈霍如此短时间之内便沉入梦乡的真正原因,何所依却是一无所知。   楚和对此事倒是心知肚明,然而她却并不打算言说。眼下的情况,恰好遂了楚和之意哪可能再给两人重归于好的机会?   独身一人回到西侧宫之后,想着今晚所发生的事情,楚和只觉着心头一片愉悦,欢喜极了。   她怎生也没有想到,今日之事,竟然比自己所料想的还要顺利几分,竟是有着一箭双雕之效。一则,这迷香叫沈霍对她心生好感,往后再徐徐图之,楚和不信沈霍不会心动;二则,方才那番模棱两可的话,何所依心里头自是不由得就会多想。如此一来,两人间的误会加深,倒更是给了楚和可乘之机。   楚和的面上显出来几分志得意满的微笑,抬头自窗外看了看天色,见确实是漆黑如墨,时辰不早,便也觉出来几分困倦,当即睡下了。   日头一点点偏转,沉落之后再度冉冉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今日堪堪晨起,何所依的房中便忽的传来了一声颇有几分惊恐的叫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何所依,反而是子衿所言。子衿平时同何所依玩闹惯了,性子也带着几分咋咋呼呼,这才叫她今日前来服侍之时,一望见何所依,便怎么也遮不住心中惊异,叫出声来。   只见眼前的何所依,面容虽还是以往的端庄大气,却没来由的染上了几分憔悴。原因无他,此时何所依的眼睛已然肿了起来,显得颇为憔悴。   子衿惊呼完之后,似是觉出来几分失言,忙伸手掩住了唇边几乎要溢出来的惊呼,小心翼翼的问何所依道:“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怎的眼睛肿成这般模样?”   如何肿成这般,自是何所依昨夜哭了整整一夜,才造成的结果。然而此番情状何所依并不打算同子衿言说,只微微扯出来一个惨淡的微笑:“无妨。昨夜宫中有些闹耗子,本宫被扰的睡不着罢了。”   此间季节,哪来的耗子?更别说宫中戒备森严,此番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自然微乎其微。听着这话,子衿虽知道何所依不过是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糊弄自己,望着何所依憔悴的神色,却终究觉着几分不忍心,只能不再去问。   “娘娘这眼睛肿着,想必会有些疼吧?”子衿自顾自转了话题,“不如这般,娘娘且先同奴婢言说今日早膳想用什么,奴婢前去御膳房中吩咐一番,顺道替您拿来果片等准备冰敷,许能略略缓解几分疼痛。”   听着子衿所言,何所依登时觉着几分暖意自心中而过,面上神色也缓和几分,低声说道:“如此,本宫便多谢子衿了。”   “娘娘这不是折煞奴婢么?”何所依这话把子衿惊的瞳孔都有些放大,“替娘娘分忧,本就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娘娘不必道谢。”   既然子衿如此言说,何所依也不好再去矫情,只略略点了点头,吩咐到:“那便叫御膳房随意准备些清粥小菜就好。”   “得令。”子衿忙笑了笑,应了下来,旋即转身离去,前去御膳房中匆匆通传了。   不一时,子衿又匆匆前来,此次手中却是多了几样物事的。子衿先把何所依所要的清粥小菜摆在桌上,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果片,附在了何所依眼上。   何所依眼中本觉得酸胀无比,被子衿如此敷上果片,竟也感觉出来几分清凉。没等何所依从这清凉之中缓过神来,子衿又细细伸出手来,给何所依揉捏起来。   经过子衿如此一番揉捏,何所依也觉着眼前酸痛好上不少,面色微微缓和几分。待到约莫一柱香之后,何所依眼前的浮肿已然消散不少,同平日里头没什么太大差别了。   子衿这才笑着收回手去:“好了。接下来您再敷上一阵子,眼上的浮肿便可尽数消退了。”   何所依低低“嗯”了一声,忽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问子衿道:“子衿,你且叫人前去打探一番,太子殿下眼前正在做什么?”   听了何所依这般吩咐,子衿虽心里头疑惑的很,却也不敢忤逆何所依的命令,忙匆匆下去了。不一时子衿又匆匆回来,向着何所依禀报道:“回太子妃娘娘,殿下眼下正在东宫之中。同……侧妃娘娘在一处。”   听闻这话,何所依先是睁大了眼睛,继而面上由不可置信化作了然,颓然靠在桌旁,仿若这样能给他多添上几分气力一般“本宫知道了。子衿,你且下去吧。”   “太子妃娘娘……”子衿瞧着何所依这般神色,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只能喃喃安慰道:“事情许没有您想的如此糟糕,您且还不必太过难受了。”   子衿不知道的是,说多错多,她这般一番安慰,反倒是叫何所依心里头愈发难受。何所依只摇了摇头:“子衿,不必再说了。”   闻言,子衿心里头难受的紧,却也只能闭口不言,转而恭敬向着何所依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待到子衿退下之后,何所依独身一人又思索了许久,怎生也按捺不下心中难过,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出了东宫。   出了东宫以后,几乎没怎么思索的,何所依便径自向着竹贤宫中而去。林轻远之于她,除了朋友之外,还添了一分救命恩人之意,是以面对着林轻远,何所依自然诸多信任。   竹贤宫距离东宫不远,何所依没走了几步路,便行至竹贤宫门口,同宫外守门的侍卫通报一声,旋即入了竹贤宫内。   林轻远此刻正在宫中,乍一听到何所依前来的消息,登时激动的几乎坐不住了,忙匆匆出了宫去,前去迎接何所依。   林轻远一路疾行,直到了宫门口,远远望见了何所依的身影,这才勉强压抑住了心中激动,放缓了脚步,往前走去。   即便如此,林轻远面上的欣喜之色亦是怎么也压抑不住,微微带了几分笑容。然而待林轻远走到面前,看清何所依面上的神色之后,林轻远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   只见何所依面上是不同于以往的苍白。虽刻意施了粉黛,仍旧是掩盖不住眉间的浓浓愁苦。何所依就这么低垂着头,待看到了林轻远之后,面上这才轻轻扯出来一个惨淡的微笑:“庄主,别来无恙。”   “太子妃。”林轻远向着何所依行了一礼,面上带了几分犹豫之色:“你这是……?”   “本宫无妨。”何所依低声而迅速的打断了林轻远的话。堪堪说完之后,何所依似是明白有些不妥,忙又补了一句。   只见何所依略略低下头去,没来由的就带了几分忧愁:“本宫不过是有些疲累罢了,没什么要紧。”   瞧着何所依这么说,林轻远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能低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不如陪着太子妃散散步?若稍散散心,许心中郁结能好上几分。”   瞧见林轻远如此体贴,何所依心中登时便划过一丝暖意,抬起脸来轻轻笑了一下,道:“既然庄主盛情难却,本宫断然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于是两人便相携着出了宫去,到御花园之中闲逛。一边欣赏着沿途美景,一边闲谈着。   欢喜的女子就在身边,纵使是林轻远,此刻也不由得起了几分心猿意马的感觉。然而他心底又清楚的很,只能把这一腔欢喜按捺下去,表面上照旧是平静无比。   恰巧何所依转过头来。这一转过头,自然看到了林轻远平静的面容,心里头不由得起了几分玩笑的心思。   何所依得知沈霍今日还同楚和在一处的郁结,眼下也已然消散了不少,心情好上几分。她轻轻巧巧张口,笑问道:“庄主可觉着,是玄武庄的景色美一些,还是御花园中的风景更胜一筹?”   本已做好林轻远回答玄武庄的准备,却没想到林轻远听到之后,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御花园中景色更胜一筹了。”   闻言,何所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开来,只笑得眉目眼稍皆是痛快笑意,衬得一双明眸如同弯弯月牙:“庄主又拿本宫开玩笑了。定是因为本宫再身边,这才昧着良心说御花园好,是也不是?”   只要有你在身边,何处皆是绝色。林轻远张了张口,想说出来,又怕何所依觉着怠慢,一时踟蹰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轻远这般反应看在何所依眼中,反倒是坐实了心中所想,月牙更弯了几度,笑眯眯的看着林轻远,也不言语。   林轻远被何所依这般看着,心底窘迫极了,又不敢将真实想法和盘托出,只能装作被何所依看穿心思一般,老老实实点头应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误会连连   林轻远道:“还真是如同太子妃所言。虽说宫中风景确是这边独好,可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语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何所依静静听着,待听得林轻远最后一句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登时笑出声来:“将玄武庄如此有着赫赫威名的地方比做狗窝,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庄主一人了吧。”   林轻远被何所依调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然而抬起头来望着何所依一派开心的笑颜,全然不同方才的惨淡,知何所依心情已然好上不少。自己这一番话语能逗的何所依心情好上一些,林轻远便也觉着心甘情愿了。因此,他一贯严肃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得露出来几分笑容。   何所依此时心情确实是好上许多。原本因着看了宫中风景,心境便比闷在东宫之时好上不少,此时又被林轻远这么一逗,更是舒畅几分。   一旁的林轻远瞧着何所依心中舒畅,自也觉出几分开心,两人相携着,缓缓向前走去,端的是一派闲情逸致。   待走到一处的时候,何所依一边同林轻远说笑着,一边眼睛不经意的扫过前方。这一扫,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愣怔当场。   一旁的林轻远察觉到何所依忽的没了动静,笑着低头问道:“怎么了?”瞧见何所依没有反应,只眸子愣愣看向远方。林轻远便也顺着何所依的视线向前看去。这么一看,林轻远登时也愣住了。   只见眼前相携着站着两人,不是旁人,正是沈霍和楚和。瞧着这两人走到了一处,林轻远第一反应也是呆立当场,继而回过神来,忙匆匆向着两人见礼:“太子殿下,侧妃娘娘。”   一旁的何所依此刻也回过神来,微低着头,长长的羽睫打下来几分阴影,遮住了何所依的面容。“见过太子殿下。”何所依低声见礼道。   没想到,沈霍听了两人行礼之后,竟也不做回应,只冷哼一声,继而便拂袖而去。一旁的楚和瞧着沈霍离去,眸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面上似是有些纠结的样子,独自思索了片刻,便也追着沈霍而去了。   徒留林轻远和何所依二人站在原地,微风轻轻吹过,竟是显出了几分凄凉来。何所依自方才行礼之后,便一句话也不说,只安静站在原地垂着头,叫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望着何所依这般,林轻远心中自是难受的紧。猜想着何所依今早前来时面上不对劲的反应,心中也有了几分定夺。   “太子妃。”此时林轻远也不知要劝什么,只能低声唤了一句何所依,便再没了下文。听着这声呼唤,何所依倒是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望了林轻远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发闷:“本宫无妨。庄主,这御花园中景色也几乎看遍了,不如我们且先回竹贤宫中吧。”   何所依的提议,林轻远自是不会拒绝,当即应了下来,两人相携着复又回到了竹贤宫中。   堪堪一回到竹贤宫,何所依就低声问林轻远道:“庄主,可有美酒?”   “有是有。只是,”望着何所依这般,林轻远眸中显出来几分显而易见的纠结,“借酒消愁愁更愁,这个道理,还望太子妃能够明白。”   “本宫自是明白,庄主不必担心了。”何所依面上扯出来一分惨淡的微笑,“本宫不过是心中有些烦闷罢了,只略饮些酒,很快就好。”   听着何所依所言,林轻远心中虽担心的极了,然而想着自己在何所依身边,倒也不会真叫她出了什么事情,索性叫何所依喝个痛快,许还能解几分忧愁。思及此处,林轻远便唤了人前去拿酒。   林轻远是皇上所亲自吩咐过,要好生照料的贵宾,加之玄武庄本身的声名显赫,一众小太监等自然不敢耽搁,没过了多长时间,一坛坛美酒便端了上来。   望着这一坛坛美酒,何所依也并不犹豫,当即随意开了一坛,拿过一旁的两个酒杯,倒了进去。   何所依也不顾林轻远,只径自拿起一个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向着林轻远略一颔首:“当真是好酒。庄主,喝。”   林轻远别无他法,遂拿起一旁斟满了酒液的酒杯,一饮而尽。他喝的慢,等林轻远再回过神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何所依,登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何所依已然又饮了好几杯,面上染上几分薄红。林轻远此时再去看刚刚开封的坛子,里头的酒只剩下约莫一半左右了。   若说看到这般景象,心中不慌张,林轻远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他只觉得慌乱,心疼,百般情绪掺杂着纷纷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道要去说什么,只能不断劝阻道:“太子妃,您今日饮得酒已然够多,莫再喝了。”   “不够。”何所依此时因着饮了酒的缘故,面上染上几分薄红,衬着原本端庄的面容,也带了几分妩媚出来。只是此刻那双眸子之中的连连水光,反倒是消却几分妩媚,只显得惨淡无比:“若本宫饮得酒够了,怎的还会想起他?”   这个“他”,何所依没有提及,林轻远不曾追问,两个人心中却都清楚,这个人正是沈霍。   也是,除了当今的堂堂太子殿下,还有谁能把她弄得如此肝肠寸断?望着何所依眼下的情状,林轻远只觉着一阵阵苦涩泛了上来,只叫他无所适从,心底一片疼痛。   此时何所依还要去喝,林轻远已是拦不住,干脆咬了咬牙,索性陪着何所依一同喝了起来。两人就这般空腹饮酒,没出一会功夫,便都觉出来几分醉意。   此时林轻远面上也泛起了红晕,迷蒙着双眼去看何所依,只觉着何所依即便是这样伤心的模样,也是好看的紧。   凭什么?望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心里头没来由的就升起了几分不服气的意思。为何你要为了太子如此伤心难过,却不肯多看我一眼。   林轻远直觉着越想,心中便越是意难平。他想着今日沈霍的样子,同楚和相携着,惹得何所依伤心难过却不肯再去看一眼;又想着何所依凄切的样子,更是怎生也按捺不住了。   太子殿下。林轻远默默想着,既然你不懂得珍惜,便休怪在下不讲情义了。   此时烈酒上头,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三纲五常皆是被林轻远抛到了脑后。隔着桌子,林轻远倾过身去,登时就想要去吻何所依。   何所依此时饮多了酒,酒量本就不如林轻远,加之又比林轻远饮得多了几分,更是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望着林轻远越来越近的面容,何所依竟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愣愣的坐着,望着林轻远的脸渐渐近了,甚至还不自觉的向前靠了些许。   就这样,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挨着的时候,林轻远却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何所依的眸子之中。这么一撞,林轻远疏忽醒过神来。   若说林轻远平日里头最为欢喜何所依的那个地方,他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是眼睛。   何所依的一双眸子,如同山间清凌凌的湖水,清澈透明,仿若一眼就能看的见底,却又倒影着天空,倒影着绿树百花,倒影着世间万物,更是显出几分包容来。   此时这双明媚的眼睛,内里却只是一片混浊迷茫,不知所措。望着这样的眼睛,林轻远忽的就进行不下去了。   林轻远有野心。他所想要的何所依,定要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从身到心。绝不是借着眼下何所依酒醉,趁人之危,借机占上几分便宜。   休说届时何所依不会原谅他,纵使是林轻远自己,也决然是原谅不了自己的。林轻远深深叹了一口气,彻底从刚才心猿意马的状态之中醒过神来,退了回去。   虽知道何所依眼下许不会反应过来,林轻远还是认认真真向着何所依道了歉,继而低声说到:“太子妃,在下送你回去吧。”   说罢,林轻远也不顾何所依是否反应的过来,只多唤了几个宫女,将何所依送回了东宫之中。   自何所依今早出来之后,便再也未曾回来,子衿心里头正等的着急之时,禁不住就站到了东宫门前,翘首以盼。   等了一阵子,子衿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影,像极了何所依。只是这人影被四五个宫女搀扶着,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其他原因。   子衿又希望这人就是自家娘娘,又有些不大期待,一时间不由得踌躇原地,不去上前。然而即便是子衿不主动上前,那一众人等也渐渐走近了。待行的近了,子衿登时心中一紧。原因无他,眼前这被数个宫女搀扶之人,正是何所依。   不仅如此,何所依这般被人搀扶着,并不是身子骨不适。她面上带着几分不大自然的潮红,气息之中也扑面而来的全是酒意。显然便是喝多了酒的样子。   子衿还是头一次瞧见何所依如此失态,面上神情又是惊讶又是茫然。正在子衿不知所措之时,一众宫女身后又显出一个人影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中哀愁   这人影正是林轻远。林轻远先向着子衿略略行了一礼,继而说道:“今日太子妃心情不适,这才饮了些酒。在下把她送回来了,还望你好生照料。”   闻言,子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林轻远亦是满意点了点头,忽又想起来什么,神色一紧,道:“今日之事实属意外,在下希望你且不要把此事透露出去,权当没发生过,可好?”   被林轻远这般温和之中,似又夹杂着几分威胁的话语吓住了,子衿除了茫然点头之后,竟是再做不出其他动作。   林轻远却不管这个,只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吩咐一众宫女将何所依送回宫去了。子衿全程看着这些事情,只觉着茫然极了,微微张了嘴看向林轻远,便想要问出声来。   林轻远却并不给子衿问的机会,只又一颔首:“既然已将太子妃平安送到,天色不早,在下便先回宫了。”   说罢,林轻远便也不去看子衿面上反应,只飘然而去。他步子迈的极快,子衿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怎么也追不上了。望着林轻远这般,子衿心里头无奈的很,却又没什么办法,想着何所依还在宫中,索性转身回去,给何所依熬醒酒茶去了。   另一边,林轻远飘然而去之后,心中却不断思索着。本以为何所依和沈霍伉俪情深,自己纵使欢喜何所依,也只能按捺下来,不去言说之时,事情却生出来几分转机。   沈霍对何所依如此的不在意,在叫何所依黯然神伤之时,也悄悄给了林轻远一个可乘之机。   林轻远当即在心中默默决定,自己定然要趁此机会,在何所依心里头留下一席之地。届时若何所依真的欢喜他,纵使她眼下已是太子妃,林轻远也敢带着她远走高飞,绝不会食言。   思及此处,林轻远眸间又划过几丝坚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到了竹贤宫之中,默默思索着日后的计划。   此时的东宫之中,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何所依被林轻远送回来之后,许是觉得几分身体不适,当即便吐了一个昏天黑地。   这一吐,东侧宫之中的宫女当即忙乱起来,匆匆给何所依收拾着。这么一收拾,直收拾到深夜才算消停下来。   此时何所依已然是疲累的不行了,刚刚饮过醒酒茶,便靠在床榻旁边安睡起来。即便是安睡,何所依的眉头也是皱着的,不知梦到了什么。   瞧着何所依这般,一旁的子衿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索性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何所依床边,身旁放了一盆凉水。一旦何所依露出半丝不适的神情,子衿便当机立断用沾了凉水的毛巾给何所依擦汗。   如此反反复复数次,何所依终于消停下来,紧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缓,逐渐沉入了深深的梦乡之中。   望着何所依这般,子衿却是再没了半丝困意,只满面担忧的望着何所依,心中不断思索着。   从今日晨起,瞧见何所依浮肿的眼眶,加之何所依黯然的神色,子衿便知何所依定然是心情不大好。本以为出去散心之后,何所依心情能好上几分,谁知却是越来越严重。   思及此处,子衿眸中不由得就划过了几丝担忧,深深望了何所依一眼,眸间的关切之色怎么也遮挡不住。太子妃娘娘究竟因着什么难过成这般?子衿在心头反复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只好作罢。   子衿自然不知道,何所依所伤心难过的一切,正是因着沈霍而起。经过昨晚楚和那香的作用之后,沈霍一晚安睡,再也没想起何所依的影子。   今日晨起之后,楚和那香的效果略略消退几分,只是还没消散完毕。是以沈霍只觉着心头有几分怅然若失,却偏偏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大对劲。   正当此时,楚和却又来求见。见了楚和之后,沈霍心中更是鬼使神差,何所依的影子早不知丢到了哪里去。   “太子殿下。”楚和柔柔向着沈霍见了礼,“妾身昨晚量好尺寸之后,心中欢喜的很,连夜做好了衣服,还请殿下过目。”   说罢,楚和素手轻抬,拿出一个丝绸袋子来,当即欲往里头拿个什么东西。沈霍却一伸手,止住了楚和的动作。   “彻夜?”沈霍不顾楚和茫然的神色,只细细看向她的眼睛,见果然是一片黑青,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   “往日不要这般糟践自己了。”沈霍皱着眉头,虽面色有些严厉,眼底却是一派关心之色,“你是女子,熬夜总归不大好。”   说罢,沈霍只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楚和的眼眶,摩挲片刻。楚和被沈霍这般反应弄得一愣,继而眼眶就有些微微发红。   两人站的这般近,敏锐如沈霍,自然察觉到了楚和的异常,忙抬眼去看,却是怔住了:“你怎的了?”语气之中夹杂着几分沈霍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妾身无事。”意识到自己失态,楚和忙细细擦干面上的泪珠,只是还夹杂着几分泪意,“妾身只是……有些高兴的紧了。”   确实是欢喜。嫁入东宫这么些时日了,这还是头一次沈霍对着楚和露出来如此和颜悦色,甚至堪称是心疼的神色了。纵然知道有着那西域奇香的作用,楚和心中还是由不得升起了几分希冀。   ——若照着这个态势下去,终有一天,沈霍是否也会像欢喜何所依一般,欢喜自己?每每想到此处,楚和只觉着心头又是甜蜜又是心酸,无法,只能深深摇了头,将这些个想法驱散而去。   “殿下还是快些看这衣服合不合身吧。这可是妾身足足用了一晚上才做好的。若不合身,再去看就是了。”楚和忙转了话题,又向着沈霍摇了摇手中的锦绣袋子,笑道。   闻言,沈霍虽心中有些疑惑,却也只能摇了摇头,将心中这些个莫名的想法驱散而去,回过神来,看着楚和笑了一下,低声应道:“好。”   说罢,沈霍伸过手去,接下了楚和手中的袋子,亲自展了开来。旋即面上就露出来欣喜的神情,赞美道:“很好看。”   只见沈霍手中,是一件花纹简约的外袍。虽说是简约,却并不简单。外袍用江南一带进贡而来的最好的丝锦而制,素白色的底子,殿内看有些寻常无奇,待放到了阳光底下,这才能发觉,上头竟然是绣着五爪金龙的暗纹,每每阳光轻洒下来,金龙也活似是飞出衣服上头一般,栩栩如生。   此时楚和也已然收拾好了心情,瞧见沈霍连连点头的模样,心知沈霍对这袍子还算是满意,面上不由得也轻洒出几分笑意来:“殿下且先试试吧。妾身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着您穿上它了。”   “好。”沈霍略挑起一边眉毛,“既然如此,本宫便试试,瞧瞧侧妃的手艺究竟如何。”   说着,沈霍当即换下了身上的袍子,穿上了楚和亲自为他做的袍子。待穿上之后,站在铜镜面前,两人眼前皆是一亮。   铜镜倒影出来的沈霍,威风凛凛之中还夹杂几分斯文,白色的袍子衬得他温文尔雅,偏偏那龙纹又给沈霍平添了一分霸气。再看大小,亦是正正好好,处处皆合心意。   “殿下穿这袍子,当真是好看的紧了。”楚和面上尽数是亮色,望着眼前之人,眸间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倾慕之色。   “还是侧妃的手艺好。若不是侧妃如此巧夺天工,本宫自不可能穿上如此合心意的袍子。”闻言,沈霍只低声笑了笑,有些宠溺的看着楚和。   两人这般一对视,顿时皆有几分心猿意马,感到几分情动。在宫中闲谈了一阵子,楚和便提议前去御花园中散步。沈霍没怎么思索,遂同意了下来。   两人一路出了东宫,沿着宫中小路缓缓向前而去。沿途的风景正是这边独好,叫人心醉。就这般慢慢向前而去,倒也称得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正往前走着,沈霍的脚步却轻轻顿了一下。他的眸光直直望向眼前相携而行的二人,眸底捎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怒火。   一旁的楚和自然也看到了面前的两人,却只是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心道:我还正愁瞌睡没有枕头,太子妃这倒是又给我送了一个机会过来。   只见面前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所依和林轻远相携而来。此时两人自也察觉到了沈霍二人,停留在了原地。   从沈霍这个角度看,何所依面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惊讶和难过参半,却只是沉默不言。沉默了一阵子,何所依这才低声向着二人行礼。林轻远站在一旁,亦是紧随其后的向两人还了礼去。   见着两人行礼,沈霍却是一丝一毫也不想理会,只冷哼了一声,旋即换了方向,同两人背道而驰。   徒留楚和站在原地,先是做出几分为难,继而向着何所依微微露出来歉意的神情,旋即匆匆向着沈霍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了。   楚和转过了身去,那二人自看不到楚和的身影,只以为她面上仍旧带着几分为难和歉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欢旧爱   却不知,楚和此刻面上的神情,竟是微微带笑的。   怎能不笑?楚和一边拼命压抑着笑声,无声大笑着,一边在心底默默思索。眼下她正愁如何同沈霍的关系更近一步,今日何所依的事情,却又给楚和创造出来一个契机。   这些日子沈霍同何所依不大愉快的事情,楚和自然知道。正是因着此等机会,楚和才能悄悄潜入沈霍身边,占了这一席之地。只是即便占了一席之地,楚和在沈霍的地位也正是极不稳固。   本以为事情陷入僵局之时,没想到何所依又生了此事。思及此处,楚和便禁不住几乎要去笑出声来。何所依此次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不论她和林轻远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想必此番也是难逃一劫了。   聪慧如楚和,又怎会不抓住此般机会,在沈霍身旁吹吹风,叫沈霍同何所依间的误会更加深几分?   自然,当楚和行至沈霍身旁之时,却只是做出来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即便气喘吁吁,却仍旧是关切看着沈霍。   “方才瞧着殿下的神色不大对,妾身是想要当即追来的。只是殿下走的太快,妾身一时不慎便跟丢了。”   楚和露出来几分恰到好处的小心翼翼来:“太子殿下,您不会怪罪妾身吧?”   沈霍正因着方才在御花园中所见的情景暗自气愤不已,何所依这一番话,倒是叫沈霍面上的神色缓和不少。沈霍深吸几口气,终是扯出来一个微笑:“本宫自然不会怪罪,侧妃多虑了。”   “您不会怪罪就好。”楚和送了一口气,面上又露出来几分担忧来,“方才妾身瞧着您匆匆忙忙的样子,心中担心的紧。可否请您同妾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楚和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沈霍面色又不由得阴沉了几分。本以为自己那日的表现,已然清清楚楚,足以让何所依明白的。谁知何所依却更是变本加厉,着实叫人心寒。   沈霍露出如此神情,楚和自然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妾身是不是说错话了?若殿下不想说,妾身便也就不问了。”   楚和这般善解人意的样子,反倒更是让沈霍满意几分。他只摇了摇头,道:“无妨。索性本宫眼下正想要找人倾诉一番,侧妃若是不嫌弃,便听本宫念叨一番吧。”   闻言,楚和只是静静点了点头,示意沈霍说下去。沈霍便当即开口道:“本宫本今日心情很好,然而见着太子妃同庄主走在一处,心情自然就坏上几分。”   “太子妃同玄武庄庄主?”楚和面上有了几分疑惑,“玄武庄主不是您,太子妃娘娘还有妾身的救命恩人么?若太子妃奉了您的命令,前去同庄主说上些话,陪他散散步,也是无可厚非。”   “奉了本宫的命令?”听着这话,沈霍冷笑一声,继而叹息着摇了摇头,“她又几时奉了本宫的命令。侧妃,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些个人情世故。”   说罢,见着已然说到此处,沈霍索性便将自己这些日子同何所依所发生的事情,如数向楚和说了。   两人间的这些个事情,楚和即便不知道具体细节,大致的地方也是清楚的。然而此刻她心中所想清楚,她所扮演的正是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于是楚和只微微垂了头去,时不时露出几分听得入迷的神色,附和几声,继而便接着听沈霍讲着。   瞧见楚和这般认真倾听的模样,沈霍面上不显,心底也满意极了。讲的便更为认真。讲了许久的功夫,这才将这些个事情如数说完。   待说到最后,沈霍禁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去。这些日子,同何所依的事情如同一块大石头一般在沈霍心头压着,此时痛痛快快说出来,反倒是好上不少,心中郁结也减轻几分。   而待沈霍讲完之后,楚和认认真真听完,将这前后关系捋了一遍,面上也露出来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期间又隐隐夹杂几分愧疚:“原来是这样。妾身方才还在心头暗暗想着,您此次对太子妃是不是过分了些。现在看来,倒是妾身怪罪您了。妾身要同您道歉,为着妾身的盲目。”   “无知者无罪。”沈霍被楚和认认真真道歉的样子逗笑了,第一次觉着这个从没放在心头的侧妃,竟也有几分可爱意味。   楚和似是被沈霍夸的有了几分不好意思,面上略带了几分红晕,低声转了话题:“眼下天色已晚,殿下,咱们且先回宫吧。”   沈霍顺着楚和的话,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天色一片明朗,哪有半丝的天色已晚?心中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是楚和的借口罢了。   然而即使知道是楚和的借口,沈霍却也并不生气,反倒觉着这凸现出楚和别样的可爱来,心里更是欣喜,当即颔首,笑了:“如此,本宫便随着你回东宫吧。”   于是两人又相携着回了东宫。待回到东宫之后,沈霍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问东宫门前守门的侍卫:“太子妃眼下可回来了?”   闻言,侍卫先是愣怔片刻,旋即也不敢忤逆沈霍的命令,只老老实实回答了:“回殿下的话,太子妃自今早出了东宫之后,眼下还没回来。”   听着这话,沈霍面上神色自又阴沉不少,只低声道了一句:“本宫知道了。待太子妃归来之后,你且禀报本宫一声。”说罢,沈霍当即拂袖而去。   楚和站在沈霍身后,自然将沈霍的这些个反应尽收眼底。看着沈霍不经意之间露出勃然怒气的样子,楚和反而更是欣喜万分,在心头默默形成一个构想。   自然,此时这个构想并不能同任何人言说,是以楚和只在独自回了东宫之后,才在心中默默思索起来。   眼下情景实则是明朗的很:何所依近来同林轻远交往过甚,引起了沈霍的嫉妒,两人因此也有了几分隔阂,不如往日的亲密。   既然这般,上天给了自己此次绝佳的机会,自己何不借此机会,再去叫两人间的误会加深几分,从而使自己可趁虚而入?   楚和眸间闪过了几丝志得意满,独自一人思索起来,眼下这计划究竟要如何实施。是夜,西侧宫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而楚和的阴谋,也在暗中悄然出炉……   这一切,沈霍自是不知情。因着楚和那香,再加之这些日子种种纷纷扰扰的事情,叫他对楚和的印象好上不少。   于此相反的,自是对何所依的印象坏了许多。从吩咐了侍卫之后,沈霍不知心里头报了如何想法,生生在寝宫之中等着,只待侍卫传来消息。   等了许久,直到深夜时分,那侍卫这才匆匆前来。看着侍卫的样子,沈霍眼前一亮,旋即神色又冷了下来:“太子妃可回来了?”   “是。太子妃刚刚回来,眼下正在东侧宫里头歇着。”说到此处,侍卫面上露出来几分显而易见的犹豫来:“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瞧着侍卫的样子,沈霍心知他定有些事情瞒着自己,便皱了眉头,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被沈霍这副样子震慑到,侍卫不敢隐瞒,只好吞吞吐吐的低声道:“属下亲眼见着太子妃回来了。只是太子妃是玄武庄主送回来的。不仅如此,太子妃还喝的醉醺醺的,被四五个宫女搀扶着才能勉强行动。”   听闻此言,沈霍面上的神色当即便变得一片阴沉,怒意几乎要按捺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沈霍这才勉强按捺下来了自己的怒气,低声对着侍卫道:“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沈霍此时很不开心的事情几乎是昭然若揭,侍卫本做好了承受沈霍怒火的准备,闻言面上神色禁不住就松弛许多,如蒙大赦一般,匆匆出去了。   待到侍卫走后,沈霍又摒退了宫中众人。直到宫中只剩下沈霍一人之时,他这才痛痛快快的将自己的怒意发泄出来。   “何所依。”气到深处,沈霍竟是连太子妃的称呼都不愿叫了,只直呼其名,“你倒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本宫!”   沈霍越想越气,对何所依的不满和误会也加深了不少,整整一夜,都是在怒火翻腾之中度过。   而林轻远那一边,竟是出现了几分转机。却说林轻远送了何所依回去之后,独身一人走在路上,心中便有几分欣喜。   这些日子何所依同沈霍的矛盾,以及何所依黯然神伤的模样,林轻远皆是尽收眼底。这倒是林轻远所未曾预料到的事情。   此次进入宫中,除了救治三人之外,林轻远便存着几分私心,便是想要来看看何所依。若何所依同沈霍两人琴瑟和谐,林轻远也自不会去打扰,只静静享受完这六个月的时光,继而便飘然离去。   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待了月余时间,便亲眼看着何所依同沈霍矛盾至此。这不由得就让林轻远心中升起几分希冀,总觉着自己还有希望。 第二百二十六章 出现转机   正这般胡思乱想之时,林轻远行至竹贤宫门口的位置,却忽的顿住了脚步,疑惑出声。   只见林轻远的正前方,正是一身着黑衣的男子。那男子听得动静转过头来,见是林轻远之后,面上登时露出几分欣喜来:“属下见过庄主。”   “免礼吧。”林轻远混不在意的招了招手,示意那男子起身,“你不是奉了我的命令前去寻宁贵人的父母么,怎的回来了?”   男子依着林轻远所言起了身去,听得林轻远所言,忙恭敬回答道:“这些日子,属下奉了您的命令前去细细搜寻,还真是让属下寻到几分线索来。”   闻言,林轻远本就称得上愉悦的面上,更是显出来几分欣喜神色,笑问道:“究竟寻到几分线索,不如一一说了吧。”   那男子便向着林轻远尽数道来。只见他只略思索了一阵子,便寻到了思路,恭敬说道。   “这些日子,属下先是向着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不知从何下手。直到后来,属下忽的想起来一事,事情这才出现了转机。”   男子顿了顿,接着说到,“眼下吴王殿下还用得着宁贵人,自然会对她的父母好生照料。如此,只要循着吴王殿下的动作,总能寻到宁贵人的蛛丝马迹。”   “于是属下这些日子便一直密切观察着吴王殿下的动向。只见今日上午时分,吴王殿下入了一处别院里头。属下尾随进去,赫然发觉这别院里头正关着宁贵人的父母。”   “好。”林轻远在一旁细细听着,待听到最后,面上露出来几分欣慰的笑容,“跟随吴王殿下来寻宁贵人的父母的踪迹,你这办法倒着实是巧妙的紧。”   男子被林轻远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知道要说什么。正在男子踌躇之时,林轻远却又开了口去。   “你刚才说。”林轻远细细回忆着属下所禀报的细节,眉头经不住就皱了起来,“吴王殿下入了别院之中,可有同宁贵人的父母说些什么?”   被林轻远的话有些问住了,男子犹豫了一阵子,细细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吴王殿下也算是谨慎之人,属下并不敢靠的太近。只能依稀听到吴王殿下似是在说,'眼下你女儿还在本王手中,若你们敢起什么逃跑的心思,休叫本王无情无义'这一类的话。”   “是吗?”林轻远微微挑起来一边眉毛,露出来一个有些轻蔑的笑容来,“吴王殿下倒是天真的很。真以为凭着这几句话的威胁,宁贵人的父母便逃不出来了么?”   笑罢之后,林轻远又低头思索了一阵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属下露出来一个笑容:“你所说的我都明白了,你做的不错。眼下还须得你再潜伏一阵子,你且在吴王身边细细观察着他的走向,如有什么异动,当即禀报给我。”   “是。”男子向着林轻远恭敬行了一礼,旋即退了下去,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林轻远便站在原地,看着男子远去的方向。直到男子的身影远的看不见了,林轻远这才收回了眸光,向着竹贤宫的方向而去,径自回宫去了。   待回了宫中之后,林轻远摒退了众宫女太监,独自一人站在房中,细细思索着眼前之事。   眼下他到宫中也已然有了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一个月的功夫,未免被人发觉端倪,因此除了刚开始同宁辛夷见了一面,之后的时间里头,两人皆是书信往来。   这些日子里头,偶尔顾之衡也会给宁辛夷传来几分书信,宁辛夷皆要一一传给林轻远看了,待到林轻远看完之后,两人这才互相商量着对策,回复给顾之衡。   顾之衡之前的书信皆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诸如什么叫宁辛夷仔细观察宫中动向,一有异动,当即禀报给她这般的事情。宁辛夷便也就随意编些谎话糊弄过去。   然而近来,顾之衡的书信也有了几分变化。虽没有明说,字里行间之中,林轻远两人却已是隐隐能从中察觉几分端倪,顾之衡近日似乎是要有大动作。不仅如此,此番动作,宁辛夷正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助力。   原本还在心中有几分顾虑,若宁辛夷父母还未找出来,届时顾之衡有什么大动作,又该如何是好。   眼下既然有了宁辛夷父母的踪迹,林轻远也彻底打消了顾虑,当即决意,前去给宁辛夷修书一封,商议眼下之事。   与此同时,林轻远忽的想起来什么,略掐指一算,眉头皱了起来。一月时间转瞬即逝,三日之后,便又是断魂毒毒发之时。   这些日子,林轻远倒是一直不忘熬制解药,恰好能在三日之后煮好解药,不会误了事情。   思及此处,林轻远也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用信鸽将书信传到宁辛夷那边,自己则去专心炼制解药了。   竹贤宫和翠意宫虽说是有些距离,信鸽飞上一阵子也就到了。没过了多长时间,林轻远亲手写的书信,便到了宁辛夷手上。   是夜。夜色虽已一点点暗淡下去,宁辛夷却还没有陷入梦乡,只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   距离林轻远上一次来给宁辛夷寄信,已然是过了一阵子时间。虽知道林轻远并不欢喜她,可宁辛夷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着几分希冀,默默等待着林轻远的信。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么一等,还真是让宁辛夷等到了。只听得窗外一阵扑簌簌的响声,继而便是有坚硬物体敲击窗户边的声音。   宁辛夷眼前一亮,忙几步走上前去,伸手打开了窗户。“果然是你。”宁辛夷笑了一下,眸间有不易让人察觉的欣喜。   只见宁辛夷,面前站着的,正是一只,雪白的信鸽。这信鸽瞧着年岁不大的样子,格外的娇小。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乱转,显得伶俐可爱。   这信鸽,正是林轻远所饲养的那一只。这些日子两人传递书信还算频繁,是以信鸽对宁辛夷也生出来几分熟稔来,瞧着宁辛夷,乌溜溜的眼睛一亮,轻轻蹭了蹭宁辛夷的手。   柔软的触感落在宁辛夷手上,只让她觉得心里头也升起来几分触动,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可是庄主来了信?”宁辛夷也不顾信鸽能否听懂,只自顾自的说了。说罢,宁辛夷,又伸出手去,去摸信鸽的腿。   信鸽依言抬起一条腿来,露出腿边绑着的书信。宁辛夷,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去,很快拿着那书信,又迅速的收回手来。   待收回手之后,宁辛夷,缓缓展开了书信认真看着里头的内容。书信不长,她只用了一会的功夫便读完了。   待到读完之后,宁辛夷,面上先是震惊,继而便露出不可思议的欣喜来。“怎……怎么会。”宁辛夷不可置信的喃喃着,眸间闪过的欣喜,几乎要化作实质一般,又微微泛起了几分泪光,竟是喜极而泣。   那信上的内容倒也是很简单的。只见信上写着:“近日在下派出的属下认真搜寻,终是寻到了贵人父母的踪迹,正在一处别院之中。若贵人明日无事,不如午后时分御花园后假山处一叙。”   这么些天过去了,对于父母的踪迹,宁辛夷本已不报什么希望,只能将一腔辛酸暗自压在心底,不去言说。   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些时日,竟得知道寻到自己父母踪迹的消息。虽然眼下还不能同父母相见,可宁辛夷的脑海之中已然隐隐勾勒出了那般景象,登时觉得心中欣喜,几乎按捺不住。   思及此处,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着明日早些到来。一方面是想,再去细细问一番,自己父母眼下究竟在何处,可被人救了出来?另一方面,宁辛夷也想再去看看林轻远。   这些日子两人虽然书信往来还算紧密,却终究是没见过面的。即便时不时能看到林轻远苍劲有力的字迹,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冰冷的文字总归是不如真人好的。   更遑论为了不叫别人察觉端倪,同林轻远交流的书信,皆是看过之后便要亲自销毁。如此一来,纵使是聊以慰籍的东西,也被自己亲手毁了。   眼下竟能见林轻远一面,宁辛夷心中欣喜难言,自不用提。她从未有一天像着今日这般,如此激动的盼着清晨的到来。因着心中有了期待,宁辛夷也不再辗转反侧。只亲自销毁了书信之后,又送了信鸽而去。   一切都办完之后,宁辛夷旋即转回床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一夜好眠。第二日,天才刚刚亮起,宁辛夷便早早起了身来。此时欣儿还未过来,宁辛夷倒也不以为忤,只心情颇好的自己洗漱起来。   宁辛夷洗漱到约莫一半的时候,欣儿这才匆匆赶来。欣儿刚想要叫宁辛夷起床,抬眼一看,床上却是空无一物,登时便有些慌乱。   “贵人?”欣儿一边小声念着,一边在屋中仔细寻着,偏偏找了许久,就是没看到宁辛夷所待的那个角落。   “欣儿,本宫在此处。”宁辛夷在一旁看着分明,当时便觉出几分好笑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消顾虑   宁辛夷也不再去藏着掖着,只笑了笑,“莫要找了。”   循着声音,欣儿这才看向了宁辛夷所在的地方,眸间先是闪过了几次欣喜,继而尽数变为慌乱:“贵人,您今日怎起身的这般早?”   这些日子宁辛夷起身,都比以往晚上几分,是以欣儿也在心中习惯了这个点前来,差不多,再呆上一柱香的时间左右,就可唤宁辛夷起床。   欣儿没料到的是,宁辛夷今日竟然起身起得这般早,这倒是让他有了几分猝不及防的意思,唯恐宁辛夷觉着自己怠慢了她,面上又是慌乱又是不知所措,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瞧着欣儿如此面色,熟稔于宁辛夷,又怎能不猜出来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笑开了:“欣儿可是担心本宫会责怪你?”   完了。听闻这话,欣儿,总觉得就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预兆,面上不由得就带了几分绝望之色,视死如归般说道:“是奴婢今日起身晚了,怠慢了贵人。贵人若是责罚,便尽情责罚。奴婢毫无怨言。”   听着这话,宁辛夷又是愣了一愣,面上的笑容便再也藏不住了。宁辛夷不可自抑的笑着看向了欣儿,眸间全数是快活的笑意:“谁说本宫要责罚你了?”   “这……”欣儿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宁辛夷这话一打断,当时就有些说不下去,顿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真的不会责罚奴婢吗?”   “本宫又何时是出尔反尔之人了。”宁辛夷眸间泛起温和的笑意,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了欣儿,道。   “多谢贵人。”被宁辛夷这么一说,欣儿登时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聪慧如欣儿,又跟了宁辛夷这么长时间,自然是了解宁辛夷的性格的。   欣儿知道,宁辛夷向来信守承诺,若她说不会责怪,便是真的再不会去揪着此事不放。想到这里,欣儿面上的神色才算是彻底舒缓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欣儿,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疑惑看向宁辛夷:“贵人今日怎的起身这般早?”   “本宫今日心情比较好罢了。”宁辛夷眸间有淡淡温和之色,也不去多说旁的什么,“欣儿若眼下无事,不如帮着本宫梳洗一番?”   听了宁辛夷的命令,欣儿不敢怠慢,忙几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而又细致万分的给宁辛夷梳妆起来。   只是一边洗漱,欣儿眸间的疑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今日的宁辛夷比起往日,似乎是开朗不少。   从欣儿一进屋中,便发觉宁辛夷在笑。这笑即便到了现在,眸底也隐藏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究竟是何事,能让贵人如此这般开心?欣儿心中充满了疑惑,却知道看着宁辛夷那个意思,许是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再去问。   反正贵人开心便好。思及此处,欣儿手上动作不停,眸间却泛起来淡淡的欣慰之色。这些日子宁辛夷虽然身上风寒好了不少,眉宇之间却总是有着几分愁色,怎么也驱散不了。   看着这样的宁辛夷,欣儿自然是心疼的很,却又没什么办法。眼下看着宁辛夷欣喜,虽同悲伤一般来的有些无甚缘由,可只要宁辛夷高兴,欣儿便也开心几分。   欣儿手脚麻利的很,没用了一会儿工夫,便将宁辛夷收拾的利利索索。此时只见宁辛夷身上穿了一件素白的衣服,却丝毫不减她的气质,反倒是衬出来几分超然脱俗之感。   而在宁辛夷的眉心,欣儿又别出心裁的,点了一片花铢。鲜艳的梅花状图案,点在宁辛夷素白的额头之上,也就平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好了。”欣儿低低道了一声,略微向后退了几步,“贵人,还请您看满不满意?”   闻言,宁辛夷微微抬起头来,向着铜镜之中看去。只见铜镜之中的自己,当真是称得上“倾国倾城”一词,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寒波,不由得满意点了点头。   “不错。”宁辛夷上下端详了一番,见果真是没什么破绽,面上便不由得带了几分满意,夸赞欣儿道,“欣儿的手艺,倒是越发的好了。”   “贵人欢喜就好。”欣儿被宁辛夷夸的有些不大好意思,面上微微泛起了几分红晕,低下头去,羞涩回道。   瞧着欣儿这般羞涩的样子,宁辛夷知欣儿面皮薄,便也不去再逗弄,只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欣儿便随本宫前去用早膳吧。”   今日上午没什么事情,主仆用过早膳,之后便在院里闲逛游玩,宁辛夷兴至所致,还绣了一副简单的早春图出来,端的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就在这般愉快祥和的气氛之中,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渐渐到了午后。   “午后时分了。”宁辛夷抬头望了望天色,某间带着几分不易叫人察觉的激动和欣喜,“欣儿,本宫要出宫一趟。”   瞧着宁辛夷这般样子,欣儿没来由的就升起来几分好奇,不由得问宁辛夷道:“贵人怎的想起要出宫来?”   刚刚说完这句话,欣儿心头便升起来几分后悔。主子的行踪,岂是自己这种下人能够打探的?即便两人平日里头关系好些,想必此次宁辛夷也绝不会轻饶了她。   没想到,宁辛夷听了这话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只又笑了一下,眸间的欣喜之色几乎喷薄而出:“本宫信任你,此事便也不同你瞒着了。实不相瞒,本宫今日出宫,乃需要去见庄主的。”   这个“庄主”,指的自然便是林轻远无疑了。闻言,欣儿眸间不由得划过几次了然之色,又想着这些日子宁辛夷情绪变化的异常,心中便隐隐有了几分答案。   只是这答案,却让欣儿没来由的觉出了几分心酸。宁辛夷欢喜林轻远的事情,欣儿一直是清楚的,却没想到宁辛夷竟是欢喜到了这个地步——   仿若悲欢都被这个人左右一般,有这个人在身边,稍倾便是春夏秋冬,无常变化。   可偏偏,这两个人又是毫无可能的。一个是当今赫赫有名的玄武庄主,另一个则是后宫之后倍受宠爱的妃子,单是这一层身份阻隔,便叫两人再也没有了成全的可能。   自然,心中所想,欣儿是绝对不会同宁辛夷言说的。欣儿只微微低下头去,收敛住了满腔心疼,恭敬问宁辛夷道:“贵人若是出宫,可否要叫奴婢陪着?”   “不必了。”宁辛夷听完此言,在心中细细思索了一阵子,便笑着摇了摇头,面上的欣喜显而易见:“本宫今日想要单独去见庄主。待同庄主相见之后,自会回来,欣儿不必担心。”   听得宁辛夷这话,纵使欣儿心中还是有着几分担心,却也只能强自压了下来,只忧心忡忡道:“既然这样,贵人可要万事小心。”   “放心吧,本宫知道的。”宁辛夷安抚性的拍了拍欣儿的手臂,旋即转身出了翠意宫,翩然而去。   宁辛夷今日着实是欣喜的狠了,出宫时日也早上几分,是以一路疾步行至御花园中假山后头,林轻远竟是还没来。   看着空空荡荡的假山,宁辛夷心知林轻远一贯是准时前来,是自己今日来的早了几分,倒也不着急,只耐心在旁等待着。   也不知等了多久,正在宁辛夷恍神之际,一把温润的男声从他背后传来:“在下,今日走的晚了些,叫贵人等急了吧?这倒是在下的疏忽了,还望贵人不要怪罪。”   被这声音惊得回过神来,宁辛夷,忙转过身去,回头看着声音来的方向,果然看到林轻远笑盈盈的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贯冷肃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看着这样的林轻远,宁辛夷不由得有些失神,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不怪庄主。今日是本宫来的早了些,还望庄主不必在意。”   瞧着宁辛夷,面色坦然,确实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林轻远这才放下心来,便也不再去就着此事多谈,只转了话题:“贵人今日准时前来,想必是看了那书信的。”   “自是看过的。”宁辛夷笑着颔首,“正是看了这书信,本宫今日才这么急切。”   说到这里,宁辛夷想着林轻远信中提及的事情,面上也不由得带着几分急切,看着林轻远殷切问道:“这么说,庄主是得知本宫父母的消息了?”   “正是如此。”望见宁辛夷急切的模样,林轻远也不敢怠慢,忙将昨晚自己所得来的信息,一一同宁辛夷说了。   宁辛夷便小心听着林轻远所言,面上的神色,忽而清晰,忽而紧张,变幻不定。待听到最后,宁辛夷这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么说,眼下父亲母亲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是。只是眼下还不能确定吴王殿下那边,别院之中的兵力分布情况,是以不敢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反倒害了贵人父母的性命。”林轻远轻轻颔首,肯定了宁辛夷的想法。   眼下既已得知自己的父母身在何方,且并无性命之忧,宁辛夷面上的神色也就彻底舒缓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善解人意   宁辛夷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本宫并不着急。只要得知眼下父亲母亲性命无忧,本宫也就知足了。”   瞧着宁辛夷如此善解人意的样子,林轻远眸间也不由得划过几丝感动来,深深向着宁辛夷行了一礼:“贵人当真是通情达理,在下感激不尽。待到探子那边查明了别院之中兵力分布的情况,在下一定鼎力而为,定要救出来贵人的父母。”   望着林轻远这般模样,宁辛夷眸间不由得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孺慕之色:“本宫信你。”   “那在下便多谢贵人信任了。”林轻远笑了一下,忽又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来疑惑的神情,问宁辛夷道:“说到此处,在下还有一事不知。这些日子吴王殿下,可有再给您递过书信?”   “吴王殿下?”宁辛夷皱了眉头,在心中仔细思索了一阵子,这才肯定回答道:“根据本宫的印象,这些日子吴王殿下并没有递过书信。上一封书信已是四日之前,本宫早就传给庄主了。”   说罢,宁辛夷略顿了一下,忽又看到了林轻远有些失落的神色,忙安慰道:“眼下没有吴王殿下的书信,倒也算得上一种好事。这就证明唔王殿下还并未做出下一步的计划,到时方便我们做好准备工作,届时行动。”   听得宁辛夷这话,林轻远这才觉得心中安稳几分,遂点了点头,不再纠于此事。   宁辛夷便又道:“若这些日子,王殿下,但凡有一封书信递给本宫本宫定会马上通报给庄主。”   “既然这样,在下便先行一步,谢过贵人了。”林轻远面上,显出几分感激之色,深深向着宁辛夷行了一礼,道。   宁辛夷只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妨。两人聊到此处,已然是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聊了个七七八八,一时竟再没了什么要去聊的话题,遂相继告别离去。   见着两人只见面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又要分别,宁辛夷虽心中不舍的很,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深深点了点头,同意了林轻远的提议,两人当即道别,相继离去了。   林轻远回到宫中之后,想着越来越近的毒发之日,心中没来由的就觉着几分着急,忙匆匆炼制解药去。   一边炼制,林轻远,一边在心里头不由自主的想着,也不知太子妃眼下如何了。   昨夜何所依饮了那么些酒,只怕今日早间起来,会觉着头疼欲裂。思及此处,林轻远便觉着心间担心的很。偏偏眼下林轻远,又无一个合适的身份前去寻何所依细细询问,便只好把这些个担心压在心底,不去言说。   此刻的何所依,倒真是有些头痛欲裂。昨夜睡得晚了,又因着饮了酒的缘故,是以足足到今日午后时分,何所依这才悠悠转醒。   “嗯……”何所依嘤咛一声,单手支撑着额头,缓缓睁开了双眼。昨夜虽饮了许多醒酒茶进去,今日起身的时候,却仍然逃避不了头疼欲裂的命运。   何所依只觉着此时头疼的都快炸开来一般,足足在床上缓了好一阵子,这才隐约记起来,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直叫何所依没来由的便尝到几分肝肠寸断的滋味。何所依垂下了头去,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正当此时,外头却忽的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何所依听着声响,抬起头来定睛看过去,原是子衿。   “太子妃,您醒了。”子衿向着何所依,恭敬行了一礼,难掩激动的说道。何所依昨夜当真是把子衿吓坏了,眼下瞧着何所依平安醒来,子衿这才觉着心头安定下来,顿觉着有说不完的话想要问她。   思及此处,子衿也不愿隐瞒心中所想,当即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   “怎么了?”瞧着子衿看向自己,何所依微微有了几分愣怔,不由得问子衿道。   “您昨夜究竟是怎么了。”子衿看着看着何所依,因着两人熟稔,所以语气之中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埋怨的意味,“饮了那么多酒回来,奴婢当真是担心极了。”   瞧着子衿这般问,何所依眸间划过几丝暖意,却并不愿将自己的心情尽数说出,因此只低低说道,“本宫无事,叫你担心了。昨夜心情不大好,这才多饮了几分酒,往后不会了。”   何所依这样说,子衿虽心知何所依定然是有事情隐瞒着自己,却并不愿再去多问,只低低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您可要起身?若想起身的话,奴婢这就服侍着您起来。”   “嗯。”何所依低声道了一句,“本宫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时间,也有些乏了,子衿这便帮本宫洗漱收拾一番吧。”   子衿听了何所依的吩咐,只深深点了头去,旁的什么都不说,当即动了手去帮何所依收拾起来。   “子衿。”何所依一边由着子衿动作,一边看着她随意说道,“眼下是几时了?瞧着这日光,本宫觉着大抵是过了早膳的点。”   “回太子妃的话。”子衿的眸间诸多恭敬,“眼下已然是午后时分了。您若觉得想用早膳,奴婢这就去叫御膳房准备。”   “都已然是午后了么……”何所依低低道了一声,眸间闪过几丝怔忪,过了一阵子功夫才低声道:“本宫知道了。”   何所依略顿了顿,这才道:“经你这么一说,本宫倒还真是觉着有些饿了。子衿,你便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些吃食过来吧,简单些的就好。”   “是。”子衿得了命令,当即匆匆下去了。没过一会的功夫,子衿复又匆匆回来,端了些简单而又精致的吃食递给何所依。   何所依算是连着昨夜到今日,这么长的时间没用过什么东西,此时倒还真是饿的狠了,便也不去同子衿客气,只双手接过了吃食,匆忙而不失优雅的吃了起来。   吃了没一阵子,外头却忽然传来一声禀报:“太子妃,玄武庄庄主求见。”   “庄主?”何所依停下了手中动作,微微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来,“庄主怎的这个时辰会来寻本宫。”   虽心中疑惑的紧,然而此时林轻远既已来了,何所依便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因此只在心中思索了片刻,便吩咐了小太监将林轻远引进来。   片刻之后,林轻远紧紧随着小太监,入了东宫之中。见到何所依之后,林轻远面上不可自已的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忙又压了下去,向着何所依恭敬行礼道:“太子妃。”   “庄主。”何所依亦是回了一礼,怎也压不住心中疑惑,便也不去压制,只轻轻笑了一下,问道:“怎的今日有时间来本宫这处了?”   “昨夜太子妃饮了那么多酒,恐怕今日起来会头疼的紧。在下思前想后,总觉着有些不大放心,这才来见您。”林轻远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这倒也算是真话了。同宁辛夷分别之后,林轻远独身回到宫中,想着何所依的事情,便总觉着心中不安宁的紧。   林轻远坐立不安,解药炼制的也是心猿意马,不过一会的功夫,便连连出了几个差错,直惊的林轻远再也不敢炼制解药,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不去炼制解药之后,林轻远又觉着两手空空,着实是闲的发慌,便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何所依来。   这般一想,可当真是按捺不住了。林轻远索性不再犹豫,当即出了竹贤宫,先去东宫寻何所依。   待到见了何所依之后,林轻远顿时觉着,自己方才的决定并无什么错处。只见何所依眼下虽已起身,却并未涂上脂粉,更是显得整张脸都有几分苍白,阳光映衬之下,何所依面容憔悴,惨淡的很。   望着何所依这般模样,林轻远登时是心疼的紧了,便也不再犹豫,问出声来。   被林轻远一问,何所依先是一愣,旋即眸间暖意就遮不住了,低声细语道:“多谢庄主关心,本宫并没有什么事情。”   瞧见何所依眸间泛着暖意,低低笑开的模样,林轻远没来由的也觉着心中一暖,笑了起来:“太子妃没事就好。在下想着昨夜太子妃的模样,总觉着有些不放心,这才贸然前来,还望太子妃不要责怪。”   “庄主一片苦心,本宫又怎么会责怪?”何所依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未在意,“倒还是要多谢庄主的一片苦心。”   两人借着此事作为话题开端,一时之间,也相谈甚欢。瞧着两人谈的高兴的模样,子衿识趣,忙匆匆退下了。望着子衿退下,何所依也并不在意,接着同林轻远闲闲聊了起来。   何所依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窗边正有一双眼睛,鬼鬼祟祟瞧着两人动作。   这眼睛,便是楚和派来的探子了。原来,这些日子楚和想着何所依同林轻远的事情,纵使知道两人想必并没什么猫腻,却也隐隐起了几分心思,知眼下此事正是一次机会。   楚和虽不能明面上头陷害何所依,可暗地里头做些手脚,却是方便的很。因此她便派了几个自楚府带来的心腹,安插在何所依身旁。 第二百二十九章 暗中作梗   只要何所依一同林轻远有什么接触,就要当即禀报给她。   此时这探子蹲守在东侧宫之中,恰好看到了何所依同林轻远相谈甚欢这一幕。探子谨遵楚和的命令,知道此事耽搁不得,忙匆匆离了东侧宫,向着西侧宫飞速而去。   进了西侧宫之后,探子忙将此事如数同楚和禀报了。楚和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志得意满的笑容来:“太子妃总是给本宫送来大好机会,本宫怎能不抓住?”   说罢,楚和亦是不犹豫,当即就向着沈霍寝宫之中走去,见了沈霍。   这些日子两人因着楚和那香,加之楚和的刻意接近,关系已然不同往日一般僵硬,缓和了不少。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和香的效用也退散不少,可两人的关系已是日趋亲密,自不会轻易消退。   见了楚和之后,沈霍自也觉出几分开心来,同楚和闲聊起来。聊了没一阵子,楚和便状若无意的,将话题向着何所依的方向引去。   “太子殿下,妾身想着昨日见着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妃面色似有些不对,看起来像是生了病的模样。若殿下不介意的话,不如同妾身前去看看,探望一番太子妃?”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眼下沈霍同何所依的关系僵硬几分,然而此刻楚和提及起来,沈霍仍是忍不住的有些心软,便也不多言,只点头应了下来。   眼见这鱼儿上钩,楚和心中自是欣喜难言,忙亦步亦趋跟着沈霍,准备前往东侧宫中“探望”一番何所依。   两人走了没多长时间,沈霍忽然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又转回头来,皱着眉头看向楚和问道:“等一下,本宫还有一事不解。”   “殿下有什么疑惑,但说无妨。”瞧着沈霍顿住了脚步,楚和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恭敬问沈霍道。   沈霍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起来:“在本宫的印象当中,你同太子妃的关系一向是不大好的,怎的眼下瞧着太子妃许是生了病,要这般殷切的去探访她?”   太子殿下可是察觉出了几分端倪?思及此处,楚和登时觉得面上一片慌乱,眸间却还只是强作镇定,摆出一副真切的神色来:“妾身之前同太子妃的关系确实是不好,然而现如今已然是缓和不少了。”   说罢,楚和生怕沈霍不信,还要寻根问底,忙又补了一句:“先前妾身没嫁入东宫之时,确实对太子妃心生嫉恨,也曾想过去做陷害之事。”   楚和顿了顿,接着说道:“现下妾身嫁入东宫,这才惊觉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妾身同太子妃一般,都是您的妃嫔,自要尽心尽力为您服务,彼此的关系也不应如此生疏,而应当紧密起来,不给您增添麻烦。”   楚和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加之她面上的神色也极为真诚的样子,仿若她心中当真是如此想的一般。望着楚和这般神色,沈霍不由得就信了。   “原来如此。”沈霍眸间露出几分恍然大悟之色,不由得深深点了点头,“是本宫错怪你了。”   “说的上什么错怪不错怪的。”楚和混不在意的笑了笑,几不可见的抿了抿唇,“您能明白我的心,妾身也就满足了。”   说罢之后,楚和想着探子禀报消息前来之时已是一段时间之前,唯恐林轻远已然离去,忙催促道:“事不宜迟,您且先去陪妾身探望一番太子妃吧。”   瞧着楚和露出急切之色,沈霍也只当是她心忧何所依,便也不疑有他,只微微颔首,随着楚和向前走着,往东侧宫的方向而去了。   沈霍的宫殿同何所依所住的东侧宫相距不远,两人没走了多长时间,便到了东侧宫之处。   刚刚走到东侧宫附近,一阵欢声笑语便从屋子里头传来,只飘到沈霍身边,叫他面上的神色登时就阴沉几分。   听着这笑声,楚和心中一喜,面上却还做出几分犹豫不决之色:“听着这响动,莫非是太子妃宫中有客人来?既然如此,咱们便先回去吧。”   “太子妃有什么客人,是本宫不能见的?”沈霍听了,只冷笑一声,旋即大步流星向着东侧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此时子衿已出了房间之中,正站在门口守着。远远的望见沈霍前来,子衿面上本露出几分欣喜之色,然而待看到了沈霍身后的楚和之后,子衿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就僵住了。   虽不知道为何沈霍会和楚和相携而来,但子衿心知何所依同楚和的关系,总觉着此次楚和前来,定然是不安好心。   思及此处,子衿面上不由得显出几分犹豫之色来。偏偏此时两人已渐行渐近,子衿无法,只能咬了咬牙,先行行了礼再说。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侧妃娘娘。”听得子衿所言,沈霍只是混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继而便问道:“太子妃眼下可在宫中?”   被沈霍如此开门见山的一问,子衿登时有些慌了手脚,又想着眼下林轻远还在宫中,若沈霍看到,指不定会引起什么误会,纠结了好一阵子,这才低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太子妃此时正在宫中。”   沈霍因着子衿犹豫的这一阵子,有些心中不满,面上也没了好脸色,只道:“既然如此,本宫便前去见见太子妃。”   瞧着自己最担心的局面几乎要发生了,子衿越想越怕,心中的慌乱登时就掩藏不住的,忙道了一声:“不可。”   此话一出,沈霍的面色便阴沉了几分。虽还没有说话,子衿却已然察觉到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眸间又是慌乱又是害怕,对自己方才所言后悔的不得了。   偏偏此时沈霍又开了口去:“本宫为何不能进去?莫非……太子妃宫中藏着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绝无此事!”子衿有些欲哭无泪,想要解释,却也知覆水难收,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子妃昨夜饮了些酒,今日便有些得了风寒,怕传染了您,这才吩咐奴婢不要让您进去,待她好些了自会去见您。”   “本宫此次就是来探望太子妃的,并不怕传染。”沈霍面上露出几分皮笑肉不笑的神色来,“若太子妃担心这个,大可不必。”   说罢,还没能子衿反应过来,沈霍当即闪身进了东侧宫中。一旁的楚和一直围观着这一切,望见如此情景,心中窃喜不已,忙随着沈霍的步伐,匆匆进去了。   一旁的子衿见着阻拦不住,心中无奈的紧,却也只能是跟随着两人的步伐,匆匆进去了。   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误会什么啊。子衿一边匆匆向前走着,一边忧心忡忡的想着。然而她却不知道,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成为了现实。   行至东侧宫里头,声音便也传的更广了几分。方才那欢声笑语还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几分,眼下已是清晰可辩。   ——这笑声之中,除了何所依银铃一般的笑声之外,还有一个男子低低的笑声。沈霍武功出众,听力也较常人更强些,将这两种声音听得分明,心中怒气更甚。   沈霍越是气愤,面上就越是喜怒不形于色,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一句话都不多说。另二人随着沈霍的步伐向前走去,亦是片刻脚步都不加停歇。   走了没多长时间,三人便行至了何所依的房间外头。房间的门虚掩着,沈霍瞧见之后,不假思索的将门推了开来。待到门推开之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如此一番情景——   何所依房间之中的小几旁,何所依同林轻远正相对而坐。不知是聊到了什么开心的话题,何所依笑颜如花,林轻远一贯冷肃的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来几分淡淡的笑容来。   望着两人这般情景,沈霍怒急反笑,转过头去看向了子衿,眸间有了几分阴沉之色:“这便是你所说的太子妃身患风寒,唯恐将本宫传染?既然如此,那你可说说,庄主为何不怕?”   子衿被沈霍这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只低垂了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此时屋中的两人听得外头的动静,亦是抬起头来。   何所依瞧见沈霍前来,眸间露出惊讶同欣喜掺杂的神色,忙问沈霍道:“太子殿下,您今日怎的有空来妾身此处了?”   何所依的反应,落在沈霍眼中,便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更是坐实了几分沈霍心中所想。这让沈霍更是觉得满腔怒火怎生都按捺不住,冷笑出声。   “本宫的宫殿,本宫怎的不能来了?何所依,若你还有几分身为太子妃的自觉,便莫要再去做这些个瓜田李下之事!”   “亏本宫心中还暗自担心,想着你许会患上风寒,特来看看。眼下看着,却是本宫多此一举了。”沈霍眸间有了几分失望之色。   说罢,沈霍越想越气,终是按捺不住,当即拂袖而去。楚和在一旁看的暗自欣喜不已,面上却只是做出一副忧心忡忡之色,先是看了看何所依,旋即向着沈霍追了过去。   沈霍步子极大,楚和追到沈霍身旁的时候,已然带了几分气喘吁吁的意思。 第二百三十章 暗中作梗   楚和忙向着沈霍唤道:“太子殿下,且等等妾身。”   沈霍听着楚和的声音,这才略略缓和几分面上神色,转过了头去,略微顿住了脚步,等着楚和追过来。   楚和追了上来,看着沈霍,装作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道:“您怎的忽然就要离开东侧宫,妾身瞧着方才太子妃面上神色都惨白几分。”   “你叫本宫过来,是要来探望太子妃的。”沈霍心中怒极,说话也没了分寸,“本宫可不是来看那两人卿卿我我的。”   这话之中的那两人,沈霍虽没明说,可楚和却心知肚明,知道这正是指的何所依同林轻远。瞧见沈霍果真误会了两人的关系,楚和心中欣喜的很,面上却还只是做出来几分善解人意,道:“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许太子妃同庄主之间并无瓜葛?”   “并不瓜葛?”沈霍冷笑一声,“本宫看着他二人间的瓜葛只怕是扯也扯不清了。”   想着这些日子何所依同林轻远的接触,沈霍怎么也觉得两人只见暧昧极了,心中便愈发是气愤的紧,几乎按捺不住。   一旁的楚和看着心里头欢喜极了,面上却还只是强自按捺着,丝毫不曾显露出来。两人就这般走着,只是一个气愤不已,一个心怀鬼胎。   另一边,沈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然而带来的影响却如同大风过境一般,在何所依的心中掀起了狂风巨浪。   方才沈霍只说了两句话,然而每一句落在何所依心中,都好似一把尖锐的刀一般,将她刺的遍体鳞伤。   待到沈霍走后,何所依也几乎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一旁的林轻远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心中担心的紧,忙上前几步,扶住了何所依。   子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般情景,早已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几乎要哭出声来。   好一阵子,子衿这才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低声对着何所依解释道:“太子妃……方才太子来的时候,奴婢想着庄主还在宫中,唯恐太子殿下会误会,便以您感染了风寒之词推脱了过去。没想到太子执意要进来,奴婢着实是拦不住……”   “原来如此。”经着子衿这一番解释,方才沈霍莫名而来的怒气都得到了答案,何所依不由得惨笑一声,眸间闪过几分失落和惨淡来。   瞧着何所依这般神色,一旁的两人都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子衿忽然跪了下去,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都是奴婢的错。若不是奴婢胡言乱语,太子殿下又怎会跟您闹出如此误会?您若要责罚,便责罚奴婢吧。”   子衿这一跪来的突如其来,何所依愣了一阵子才勉强有了几分反应,却也这是勉强笑了一声:“你本也是一片好心,本宫怎可无缘无故的责怪于你?还是起来吧。”   说罢,何所依便想要上手前去搀扶着子衿起来。子衿哪敢叫何所依搀扶着起来?见何所依面上只是一片坚持之色,便也只能依言站起身来,只是面上的愧疚之色照旧是遮不住的。   “太子妃娘娘,此时若说错,全错在奴婢身上。要不然奴婢前去同殿下解释一番,想必殿下明白缘由,定会原谅您的。”子衿忽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之中闪过几丝亮光,向着何所依提议道。   木已成舟,眼下沈霍既已误会了,再去解释反倒是说多错多。何所依闻言只无奈的笑了笑,摇了头去。   “瞧着殿下的模样,已然是尽数信了的,本宫再去解释,反倒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多错多罢了。”何所依,神色凄楚的摇了摇头,眸间一片惨淡之意。   何所依又转过头去,看向林轻远的方向,道:“莫名其妙看了一场闹剧,想必此刻庄主一定觉得可笑极了吧。这事是本宫不对,若庄主想走,便自行离去吧,本宫不多送了。”   “所依……”望着何所依这般模样,林轻远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痛,偏偏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林轻远咬了咬牙,坚定道:“在下这就去,同太子殿下解释。”   闻言,何所依先是愣了愣,继而面上扯出几分勉强的微笑,摇了头去:“不必了,本宫在这里多谢庄主的好意,然而此事还须得本宫亲自解决,不能再麻烦旁人。”   何所依说的如此坚定,纵使林轻远心中再怎么无奈,也只好点头应了,不再去说其他。   望着何所依此刻惨淡的模样,子衿同林轻远两人皆是觉着此刻何所依须得一个人独处静静,便看着彼此递了一个眼色,相继离去了。   待出了门去,林轻远面上,这才露出几分懊悔的神色,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道:“这一切都是因在下而起。若不是在下贸然来到太子妃宫中,怎么会出现这般事情?”   “庄主不必这么说。”子衿忙道,“若论起因,罪魁祸首还是奴婢。要不是因为奴婢自作聪明,扯出这些个谎话来,此时的事情也并不会发生,更不会造成太子殿下同太子妃的误会。”   两人皆是在深深自责,互相对视了一眼,眸间都有几分愧疚之情,不由得无奈笑了笑。   “眼下在下再呆在这里,恐怕会惹得太子妃心烦。如此,在下便先回竹贤宫中了。若太子妃出了什么事情,请务必同在下知会一声。”林轻远忽的想起了什么事情,坐直了身子,同子衿吩咐道。   瞧着林轻远的吩咐,子衿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于是林清远当即离了东宫,向着竹贤宫而去了。   林轻远一路疾行,心中想着何所依方才的模样,只觉得越想越是心疼,何所依方才的一举一动,都叫林轻远觉得心脏跟针扎了似的,难受的紧。   此刻,林轻远只觉得周身都被巨大的愧疚淹没了。他虽欢喜何所依,却并不想要凭借着挑拨离间,使得两人关系破灭之后,自己再趁虚而入的手段偷偷潜入何所依的心中。   这种手段,无疑是小人之举。林轻远堂堂玄武庄主,自然是看不上的。思及此处,林轻远不由得咬了咬牙没见闪过几分坚定之色,脚下方向一转,又回到东宫之中。   ……   此时何所依房间之中,因着林轻远子衿两人都走了,偌大的宫殿之中,登时只剩下了何所依一人,显得空空荡荡,孤寂极了。   何所依独自蜷缩成了一团,想着沈霍方才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抽痛传来,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落在地上。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头一次沈霍直呼其名,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同何所依说话。   可何所依细细思索着方才沈霍,居然觉得也没什么错处。“本就是本宫没有守好底线,贸然做出这等同旁的男子亲密之事,又怎的能怪殿下误会呢……”何所依低声喃喃着,眸间的暗淡神色怎的也遮不住了。   这些日子何所依心境本就是低迷的紧,此时再反复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更是整个人都钻到了牛角尖里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想到最后,何所依竟觉得万念俱灰,眼神偶然之间瞥到了桌子上的一件泛着亮光的物事,眼睛猛地睁大了。   何所依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桌前,紧紧盯着那物事,片刻也不愿离开。她的眸子因着倒映着这物事的光芒,竟显出几分不同以往的光亮来。只是这光亮,却并不是惊喜的光,而是一种格外病态的,狂热的光芒。   “殿下。妾身这么做,是不是就可洗清一身的罪孽了,您也能原谅妾身了?”何所依喃喃自语着,终于下定了决心,抓住了那物事。   另一边,林轻远想着何所依此刻的状态,是越想越不放心,终究还是决定要回去同沈霍解释一番,好叫两人解开误会,重归于好。   思及此处,林轻远心头没来由的就泛起几分苦涩,继而尽数转为坚定。他虽欢喜何所依,可比起自己得到何所依来,自然还是叫何所依平安喜乐更好。是以,林轻远也不再犹豫,径自向着东宫之处折了回去。   没走了多远的路途,林轻远便回到了东宫门口,同侍卫禀报,求见太子殿下。这一消息,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沈霍耳朵里头。   “玄武庄主求见?”沈霍听着侍卫禀报来的消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沈霍刚想说不见,心里头忽的又想起来先前北邙山的仗义相救来,心底没来由的就是一软。   “罢了。若是玄武庄主求见,便让他进来吧。”沈霍深深叹了一口气,眸光转向那侍卫的方向,吩咐道:“宣他进来吧。”   “是。”侍卫向着沈霍恭敬行礼,旋即下去了。不一时,侍卫及他身后缀着的林轻远便相继来到了沈霍面前,向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   纵使方才在心里做了不少建设,此时看到林轻远的时候,沈霍面上还是不由得一僵。沈霍,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按捺住自己心头的怒火,抬头看向了林轻远,不冷不热的说道:“庄主眼下前来,所为何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心中凄苦   “自是要事。”沈霍面色冷淡,林轻远亦是不成多让。他神色疏离的瞥了沈霍宫中诸多宫女太监一眼,又看着沈霍的方向,凉凉说道:“太子殿下莫非是很高兴,叫你我二人的事情被旁人听了去?”   被林轻远这么一说,沈霍,本就快要按捺不住的怒火噌的就燃烧了起来,偏偏又不得不承认林轻远说的确实有理,只能愤愤咬了咬牙,对着身边众人吩咐道:“你们且先下去吧。”   太子殿下的命令,一众宫女太监自不敢违抗。沈霍命令没下达多久,宫中众人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一时间,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沈霍和林轻远两人。   “这下,庄主总可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口了吧?”见着宫中众人都退干净了,沈霍这才转过头去看向林轻远,说道。   “自是可以。”林轻远冷肃的面上缓缓扯出来一线微笑,也不愿同沈霍绕什么圈子,只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欢喜太子妃的。”   “你!”闻言,沈霍本就在苦苦压抑着的怒火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拍案而起,狠狠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本宫所料想的果真没错。”   “太子殿下且不要着急。”与沈霍态度相反的,是林轻远的云淡风轻。林轻远又淡淡笑了一声,又道:“在下虽欢喜太子妃,然而太子妃对您可当真称得上一心一意,别无二心。”   说道此处,林轻远纵使面上再如何云淡风轻,神色之间的黯然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沈霍站在林轻远旁边,对这一切都看的分明,不由得愣住了。   林轻远却不顾沈霍面上神色如何变化,只自顾自的转了话题,说道:“太子殿下,莫非就不觉得疑惑吗?无论是断魂毒,还是北邙山上的刺杀,为何每一次,在下总能及时的出现在你身边,救人于水火之中?”   林轻远既这么说了,沈霍也不由得深深想了想。这么一想,沈霍面上果真泛起了几丝疑惑之色。   先前针对着这个问题,沈霍也想过很多。原因无他,林轻远每一次出现的都太过及时,这让沈霍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怀疑林轻远是否是在下什么圈套。   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林轻远并未表现的有二心的样子,是以沈霍虽心中疑惑的紧了,却也只能把这些个疑惑尽数压在心头,此时被林轻远提及,这些疑惑便都泛了上来,翻搅得沈霍不得安宁。   林轻远望着沈霍疑惑的神色,却并没有为他答疑解惑的意思,只是又提起了另一事:“太子殿下可还记着,在下从北邙山中救起您来之后,所说的一句话?”   说罢,林轻远模仿着当时的语气,神色疏离道了一句:“在下救你,不过只是为了不叫某人伤心罢了。”   “太子殿下可曾疑惑过,为何在下会说这么一句话?而这句话之中提及的某人,又究竟是何人?”林轻远自问自答,“到如今,在下便也不再去藏着掖着了,这人就是太子妃。”   而沈霍直到听了这最后一句,面上才彻底露出来震惊的神色,缓缓瘫倒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是这样……”沈霍低声喃喃着。   林轻远却并不管此刻沈霍是如何震惊,只一心想着要将这些个事情都同沈霍交代干脆了的合适。   “在下同太子妃也算是相识已久。一次无意识间的仗义相助,竟叫在下碰到了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这倒是在下始料未及的事情。”林轻远苦笑一声,问沈霍道:“太子妃想必对殿下说过,我们二人相识的经过的经过吧。”   “未曾。”沈霍缓缓摇了摇头。今日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每一件都让他始料未及,此时他还有些没缓过来,只能茫然地摇头,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闻言,林轻远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坦然将自己同何所依相识相知的经过说了。期间自然也没忘了细细说一番,对何所依动心的瞬间,以及亲眼见着何所依对沈霍一往情深。   林轻远一边细细说着,沈霍便在一旁安静听着,不发一言。林轻远讲述了许久,这才算是把这些经过细细讲述完毕,而这个过程之中,沈霍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最后,待到林轻远讲完,沈霍面上这才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这还是林轻远头一次同沈霍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何所依,这叫沈霍又是震惊又是不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霍不说话,林轻远也颇为耐心的等着沈霍自己慢慢醒悟,并不去打扰沈霍的思绪。没想到,沈霍思索良久之后,竟是不服气的说了一声:“可昨夜庄主同太子妃饮酒,直到深夜的不是事实么?”   “事到如今,太子殿下竟还在误会在下同太子妃的关系。”林轻远等了许久,才等来了这么一句,先是一愣,继而眸间深深出来几分失望之情,“在下刚才所说的,太子殿下可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林轻远这话问的有些尖利,自出生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沈霍如此,不留情面的说话,他面上不由得忽青忽白,一,时间咬紧了牙根。   林轻远此时也不再去顾惜沈霍的面子,只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还真当太子妃昨夜为谁饮的酒?若不是瞧见您同侧妃娘娘如此亲密,太子妃又怎会伤心至此?”   说道此处,林轻远眸间的失望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了,看着沈霍深深叹息一声,道:“在下本以为,太子殿下是足以让太子妃托付一生的良好人选,这下看来,倒还真是在下预料错了。倒不如当初不将太子殿下从北邙山中救来,免得日后平添这么些个麻烦。”   林轻远,这话说的极重,几乎是不顾惜沈霍的身份一般,愤愤说了出来。   这句话如同一阵惊雷一般,在沈霍的心中炸响。沈霍未曾料到,在自己所看不见的角落之中,何所依,竟是默不作声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再联想到两人以往的亲密瞬间,以及眼下的生疏,沈霍眸间不由得闪过深深的懊悔之色,低垂了头,不发一言。   然而沈霍不说话,林轻远却并不会轻易放过他。眼前沈霍懊悔的神色,林轻远看的分明,又怎会不趁热打铁?   “太子殿下莫非就不奇怪,这些日子为何同太子妃如此生疏,偏又对侧妃娘娘亲密的很吗?”林轻远冷笑一声,低声道,“侧妃娘娘的心机,当真是深重的紧。”   被林轻远这么一提及,沈霍才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过一般,猛地醒悟过来。这些日子,沈霍陷在对楚和的迷恋之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往往是楚和说什么,沈霍便义无反顾的信了。   现在想来,沈霍才惊觉这等关系是病态的。之前他对楚和可谓是疏离极了,眼下的关系却莫名近了不少。这对楚和的好感来的突如其来又汹涌澎湃,若说期间没有楚和做的手脚,沈霍是不信的。   加之今日前去东侧宫一事,方才沈霍没有想明白,眼下细细想来,这才发觉之间皆是楚和动过手脚的痕迹,又经过林轻远这么一解释,心知多半是楚和动的手脚,眸间对于何所依的愧疚之色又深了几分。   这般一想,沈霍,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何所依,把事情都说明白。然而在这之前,沈霍还有一事必须要问明白——   “庄主。”沈霍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冷静问道,“既然如同方才您自己所说,您是欢喜所依的,那为何又要同本宫解释这些个机巧?难道本宫同所依误会之后,不是更方便了庄主么?”   听了这话,林轻远先是一愣,继而坦然回答出来:“实不相瞒。在下虽欢喜太子妃,却也不屑于以卑劣的手段来赢得太子妃的芳心。想必若这以这般手段迎来了太子妃的芳心,待到之后太子妃知道,也是要恨极了在下的。”   林轻远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沈霍听了之后,神色动了一动,继而眸间闪过几分钦佩的光,站起身来,深深向着林轻远的方向行了一礼,道:“原来如此,庄主果真是坦荡荡的君子,倒是本宫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无妨。”林轻远,轻轻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没来由的让人觉出几分苦涩,“既然此刻太子殿下明白了,先前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可否去寻太子妃将一切说个明白,也省的太子妃再去伤心?”   “自是可以。”沈霍颔首,又向着林轻远行了一礼,眸间有几分感激的光,“此次还要多谢庄主了,若不是庄主这般坦荡仗义,想必本宫用太子妃的矛盾,是在也解释不清了。”   沈霍心里头想着何所依方才黯然的神情,只觉得心急如焚,在这宫中是怎么也呆不下去的,当即就要去到东侧宫里头,和何所依说个清楚明白。   瞧见沈霍急切的样子,林轻远先是黯然,旋即眸间又划过几分释然来。果然,若要他凭借着卑劣的手段得来何所依的青睐,倒不如远远看着何所依幸福,心中反倒更为满足。 第二百三十二章 懊悔不迭   沈霍在前头走着,林轻远便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丝毫不加停歇,径自向着东侧宫的方向而去。   行至东侧宫之后,两人先是看到了在门口守着的子衿。看见子衿正在外头,沈霍皱了皱眉头:“怎的不在宫中服侍太子妃?”   望见沈霍同林轻远相携而来,子衿虽在心中疑惑极了这般组合,却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殿下的话,方才太子妃瞧着心情不好的样子,奴婢想着叫他一人独处,许会好些。这才在外头守着,不去打扰太子妃。”   “原来如此。”沈霍轻轻颔首,“既然这样,本宫眼下便要去看看太子妃。”   沈霍,这般说了,子衿自是不敢阻拦。虽然子衿心中隐隐有着几分担心,却也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将沈霍和林轻远让了进去。   两人便也不再犹豫,径自闪身入了东侧宫之中。这一路前行,直到行至何所依房间门口,在堪堪停住了脚步。   刚刚行至何所依房间门口,沈霍和林轻远的眉头便都皱了起来。两人皆是习武之人,平日里头生死之事也见多了,对于血腥之气自然格外熟悉。   此时,何所依的房间之中,竟没有了往日的幽香,反而是隐隐散发出来几分血腥之气。她房中怎会有血腥之气?思及此处,沈霍和林轻远对视了一眼,眸间都闪过了几丝慌乱。沈霍当即上前两步,推开了门。   跟在两人身后的子衿,对于这些个亲戚自然是不敏感的,只是看着两人面上都有几分慌乱之情,旋即沈霍,又匆匆忙忙的推开了何所依的门窗,眸间不由得也有几分疑惑之情,顺着沈霍的动作往前看去——   这么一看,子衿便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眸间慌乱,恐惧,害怕种种神色交织在一起,衬得原本清秀的脸庞也苍白几分,失了血色。   只见房间之中,竟是蜿蜒着一条细细的血流,直延伸到门口的方向,这才隐做一线,干涸起来,想必已是流了许久。   顺着血流的方向而去,略往深处看,映在众人眼帘之中的,是何所依的身影。此时何所依的面色,比起之前几人看到她的时候还要苍白几分。   何所依整个人面上退却了血色,并非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反倒是了无生气的惨白。比这苍白更引人注目的,是何所依的手腕。   往日洁白无瑕的皓腕,此时软软垂倒在床边,上边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在伤口旁边,是一把银亮的小刀,沾了血迹,在阳光下头泛起妖艳的光来。   而蜿蜒到门口处的血迹,正是从何所依破碎的手腕手头流淌出来。见着眼前的这一幕,三人只觉着时光都好似凝固住了一般,忘记了流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霍这才大喊了一声:“所依!”声音之中满是悲切。继而,沈霍也不顾身边两人的神色,只径自向着何所依床边的方向,奔跑而去。   沈霍的这一动作,仿若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子衿和林轻远也纷纷醒悟过来,忙跟随着沈霍走了过去。   走的越近,眼前的情景便越是叫人觉得触目惊心。何所依苍白的皮肤同手上鲜红的血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两厢比较,更是触目惊心极了。此时何所依已然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无论旁人怎么唤她,都没有反应。   “所依……”沈霍复又低低唤了一声,扑倒了何所依身边,紧紧抓着何所依的手,不叫血流失的更多,另一边则几乎是狂乱的向着外头喊着:“太医,快去给本宫宣太医!”   子衿现在已经是吓得几乎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着,一颗颗成了串的砸在地上,怎么也止不住。沈霍的一句话才叫子衿猛地醒悟过来,忙跑了出去,去唤太医去了。   子衿走之后,偌大的房间之中,便只剩下了沈霍和林轻远,以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何所依。林轻远静默的望着沈霍双手紧紧握着何所依的情景,缄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之后,林轻远这才像是从沉默之中醒悟过来一般,一拳狠狠砸在了身边的墙上。   林轻远这一声动静极大,直砸的坚硬无比的墙上都显出几分裂缝,而此时林轻远的手上,已经有了几分轻微的红肿。   沈霍亦是被林轻远这一声惊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的望着他。只见林轻远一双眼睛充满的血丝,明显是恨急的神色:“太子殿下,现如今你还怀疑我二人的关系么?若所依出了什么意外,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林轻远明显是气急的模样,就连敬称都顾不上用了。沈霍听着林轻远所言,却自知理亏,只低下头来,也不反驳,低声道:“这些事情日后再说。眼下,本宫只想要所依能够平平安安。”   沈霍既这么说了,林轻远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能也安静下来,一边紧紧盯着何所依,暗自在心底祈祷着何所依一定要安然无恙;一边焦急的等待着太医前来。   却说子衿那边。子衿独身一人匆匆出了东宫之后,片刻不加犹豫的就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不一会的功夫,便奔跑到了太医院门口。   此刻里头的人自也看到子衿的身影,不由得纷纷惊讶的站起身来。子衿他们是识得的,然而太子妃身旁最为得力的贴身宫女这般狼狈的模样,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只见此时子衿面上眼泪和汗水混做一团,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尽数花了,再配上散乱的头发,更是显得狼狈不堪。   子衿也不顾太医院众人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只微微平息了一下呼吸,但还是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快,随我去到东宫之中,太子妃受了重伤。”   闻言,一众太医登时理解了眼下子衿匆忙的模样,也不敢怠慢,忙随着子衿的步伐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众人一路疾行,直走到了东侧宫里头,何所依的房间门口才堪堪停留了一下。子衿也不欲废话,只道一句:“就是这里了。”率先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一行人等走进去之后,只看得何所依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一旁沈霍和林轻远静默站着,眸间都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痛。   虽然不明白眼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众太医都心知,此时情景已然是耽搁不得。忙纷纷走上前去,为何所依进行紧张的救治工作。   这一忙,便从暮色四合时分,直忙到深夜才算停止。何所依显然是下了必死的决心的,手上的伤口虽带着几分犹豫的痕迹,最明显的一道却是刻的极深,显然是已经不抱希望了。   好在沈霍一行人等来的还算及时,这才没有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太医们手忙脚乱的动作起来,忙了好一阵子,这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那个太医,虽年纪最大,却也是资历最深的,此次救治何所依,他正是顶梁柱一般的人物。此时老太医转过头去,擦了擦汗,面上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一旁的沈霍众人一直紧紧盯着老太医的动作,此刻见着老太医面色放松下来,心中暗暗欣喜,却也不敢怠慢去。   “太医,眼下前景究竟如何?太子妃的身体,可还好吗。”沈霍面上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急切,看着老太医,急急问出声去。   “无事了。”老太医缓缓摇了摇头,认真看向沈霍的方向,“太子妃的伤口虽重,却因着发现的及时,到是没什么大碍的。老臣估计着约莫今日子时十分,太子妃便能醒来。之后再用着补血的药物好生调养,便可彻底恢复。”   “多谢太医了。”沈霍面上的紧张之色一下子尽数褪去,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一旁的林轻远和子衿也露出来庆幸的神色。   只见沈霍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又看向了老太医的方向道:“此次多麻烦您了。”   沈霍顿了顿,面上神色又严肃几分:“只是眼下本宫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您可否同意?”   眼前堂堂的太子殿下竟难得的对自己使出了敬称,饶是老太医年岁大了,经历的事情也是许多。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慌张,悄不作声地吞了吞口水,这才有些颤抖的声音,看着沈霍道:“太子殿下这般说,岂不是折煞老臣了。若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倒也没什么事情。”沈霍微微一笑,“只是今日这事情说出去,无论如何也是有些不大好听的。望您能够体谅几分,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若外人问起为何晚间唤着一众太医来到东宫之中,便只说太子妃突发风寒头疼的紧,眼下已医治好了。”   方才老太医给何所依医治的时候,心中便隐隐猜出几分大概。只是此番宫中秘辛,自然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轻易猜测的。因此听到了沈霍的吩咐,也只是深深点了点头,眸间闪过几丝惶恐之色,并不敢多说什么。   这老太医在宫中也有了许久的时日,沈霍望着他的神情。 第二百三十三章 悲痛欲绝   沈霍自然知道老太医一定不会再去多说什么,心下也放心几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多麻烦您了。眼下时辰已经不早,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您便回去好生歇息吧。”   老太医心里头正盼着这个,待听得沈霍所言,登时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带着一众太医,匆匆回去了。   一众太医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几分不太祥和的气息,因此老太医引着他们向前走去的时候,他们也并不耽搁,只是随着老太医的步伐,匆匆往前走了过去。   直到走出东宫之后,众太医才觉着那股仿若凝固了一般的空气,终于是消散了。不由得纷纷松了一口气,面色也缓和下来。   这时稍大胆些的小太医,便不由得看向了老太医的方向,殷切问道:“师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才我看着太子妃的样子,好像是……”   “嘘。”老太医皱着眉头,打断了小太医的话,“这等宫中秘辛,你还要打探几分么?”   说罢,老太医回过头去,环视着自己今日所带来的一众太医,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今日之事,我希望你们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这等秘密,若放在宫中其他贵人身上,只怕此时我们已经被杀人灭口了。是太子殿下仁慈,故而我们也不能辜负他的好意,贸然把这消息传出去。若有人将这消息传了出去……”老太医眸间划过几丝阴冷,“我也不怕先行清理门户。”   老太医一贯都是一副温和的紧,和蔼可亲的模样。这还是一众太医,头一次瞧见他如此,神情严肃的提醒自己,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深深地点了点头,相携着向着太医院的方向归去了。   而今日之事,便也就这般被一众太医深深的压在心底,再不去多说。   另一边,何所依所在的东侧宫里头,气氛却并没有因着得知何所依并无性命之忧的消息,而稍稍缓和几分。   只见林轻远和沈霍一人坐在床头,一人坐在床尾,眼睛虽关切的望着床上的何所依,却也时不时的瞥向对方。待看到对方之后,两人的神色自都有几分凌厉,颇为针锋相对。   而子衿夹在两人中间,是哪个都不敢看,只能死死盯着床上的何所依,颇有几分欲哭无泪的样子。   偏偏此时何所依还久久不能醒来,因此子衿看着何所依面色苍白的模样,又觉出几分难过来。若不是她没能细心观察房间之中的动静,又怎会容着何所依自杀?   要是自己再警醒些就好了……子衿默默想着,抬头看着何所依苍白的样子,眼泪又要落了下来。泪眼朦胧之中,子衿忽的看到了何所依的手好似轻微动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睁大了。   何所依是被一个激动的女声吵起来的。那女生微微带着几分哭腔,偏偏又难掩激动之意,只大声喊着:“太子妃,太子妃的手动了!”   这女声何所依听出来了,是子衿的。仿若是应着子衿所言一般,何所依又情不自禁动了动手指,自又引来了子衿一阵激动的惊呼。   好吵。何所依心里头默默地想着。不知怎的,她只觉着周身疲累的紧,仿若是大量的力气一瞬之间被流逝走了一般。不仅如此,意识也有些迷迷糊糊的,颇为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意味。手腕上还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叫何所依无法忽视。   这刺痛并不猛烈,却如同细小的针一般,反复摧残着何所依的神经。在这般疼痛之下,何所依忽的想起来刚才发生过了什么事,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猛地睁大了眼睛。   何所依醒来的时候,还仿若以为自己又经历了一次重生。原因无他,眼前的情景着实是太叫何所依心中惊异不安。   连日来都不曾对何所依有过好脸色,甚至还在今日时分狠狠训斥了何所依一番的沈霍,却真坐在何所依床头,看着她,眸间的关切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见着何所依的眸光对向了自己,沈霍也并不会错过这般大好机会,只双眼微微发亮,对着何所依笑言道:“所依,你终于醒了,本宫等你等的好苦。”   瞧着沈霍,对自己这般关切的样子,没来由的,何所依眼中却突然闪过了沈霍和楚和相携而来,举止亲密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就有些心中发苦,只微微偏过头去,也并不多说什么话。   瞧见何所依这般反应,沈霍心里头隐隐有着几分猜测,却也不敢多想,只伸出手去执起了何所依并未受伤的一只手,温柔道:“往后不要再做这些个傻事了。本宫会心疼。”   这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沈霍头一次对她这么温柔了,何所依有些错愕的睁大眼睛,看向沈霍的方向,不发一言。   瞧见何所依错愕的样子,沈霍心里头隐隐猜出几分他此刻心中所想,不由得就感到心中有些抽痛,神色不由得更加温柔几分,向着何所依保证道:“所依,本宫发誓,往后绝不会再对你这样。”   沈霍略顿了顿,又道:“方才庄主去找了本宫一趟,已经将事情都说明白了。此次是本宫不对,贸然误会了你二人的关系,这才弄出来这么大的错处。以后本宫绝不会再对你这般,定要全数信任你。”   听得这话,何所依严重划过几丝惊愕,旋即又化作了深深的苦涩。木已成舟,往日的伤痛既已中下,又怎好在轻易挽回?   自然,面上何所依却只是惨淡摇了摇头:“此次不怪殿下,是妾身没有守好为人妃子的底线。”   说罢,何所依咬了咬牙,勉强着想要坐起身来。一旁的沈霍察言观色,忙扶着何所依起身。何所依半依靠着床榻,环顾四周,只见沈霍,林轻远以及子衿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自己,眸间皆是担心和关切参半。   然而眼下何所依却并未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方才一时冲动,竟钻了牛角尖,这让她在感到一了百了的同时,也不由得有几分后悔。只是在何所依后悔之时,却再没有出门求救的力气了。   眼下清醒过来,望着众人看向自己小心翼翼,仿佛自己是易碎的珠宝一般的神色,何所依又觉着好笑,又没来由的觉出几分心酸,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面对周遭之人。   心神恍惚之下,何所依只能摇了摇头,看向沈霍淡淡道:“妾身眼下想要静一会,不知您可否带着他们一同出去?”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便是林轻远和子衿了。三人听到了何所依这话,都不由得心中一紧,互相环顾,递了几番眼色,都不知道究竟是离去的好,还是继续呆在此处守着何所依的好。   何所依一直盯着三人,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三人面上的变化,不由得有几分失笑,道:“放心吧,经过方才那一次,妾身是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你们不必这般紧张。”   何所依既这么说了,三人,纵使心中有些不大放心,却也不能在此处久留,沈霍率先起身,用眼神示意着其他二人随着自己一同离去。   那二人旋即起身,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向外走去。何所依在一旁看着,忽又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出声到:“且慢。子衿留下吧。”   子衿听得何所依此言,眸间划过几丝欣喜,忙停住了脚步,又回到了何所依身边。剩下的二人暗自期待着何所依再多说些什么,可何所依只那次开口之后,便再也没多说什么了。   无奈之下,沈霍和林轻远对视一眼,却也只能转身,离开了何所依的房间。   待到两人都走了之后,一直紧紧盯着何所依的子衿这才忍不住了,看着何所依,眼泪一滴滴的砸落下来。   “太子妃……都是奴婢不好。”子衿刚才就已经是哭过一遭,眼下看着何所依,更是哭的止都止不住了,眼睛红肿的像个小兔子一般。   何所依被子衿哭的一愣,反应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温柔抚向子衿的眼角,笑言道:“这有什么可怪你的?不过是本宫一时之间想不开罢了,怪不得任何人。”   “您刚才说想要自己静静,奴婢便傻傻站在门口,竟没有察觉到里头不同寻常的动静。”何所依虽这么安慰了,子衿却还是哭的厉害,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若奴婢但凡警醒一分,能早些察觉到您的动向,您也不必吃这么些苦了。”   子衿说的诚恳,何所依听着子衿所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眸间的温柔之色便怎么也遮不住了。   何所依伸出完好的一只手去,又悄不做声的将受伤的裹着厚厚绷带的手藏到背后,不叫子衿担心:“这件事情是本宫一人钻了牛角尖,若说受苦也是本宫咎由自取,你又在自责什么?”   被何所依这么说的,子衿虽还想自责,却也不好再说,只能将一腔懊悔压在心底,转了话题去:“您为何要坐这般傻事啊。”   此言一出,何所依原本还算正常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下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南柯一梦   望着何所依这般神色,子衿自是叫苦不迭,暗暗觉着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何所依面上的僵硬只维持了一阵子,便又恢复了正常。何所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本宫刚才被太子殿下那一顿话说的懵了,又在心中胡思乱想了些其他,这才钻了牛角尖去。”   她显然是不想就着此番话题多谈下去的样子,只看着子衿道:“子衿,之后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子衿此时正是满腔不知所措,被何所依这么问了,忙将自己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同何所依一一说了。何所依只安静听着,也并不多说其他。   待听到最后,何所依这才皱了眉头,对着子衿道:“你刚才说,太子殿下和庄主皆是几次三番的提到了侧妃娘娘的名字?”   “正是。”子衿方才还没想到,被何所依这么一提醒,瞳孔登时放大,眸间闪过几丝不可思议之色:“您是说,侧妃娘娘?”   “不要乱说。”何所依摇了摇头,阻止了子衿接着往下说去,“此事既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便不要多说什么,免得祸从口出。”   被何所依这么说了,子衿自然再不敢说什么,只是眸间的愤恨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眸光放远,明显是在向着楚和。   子衿之后再怎么想,何所依却是无暇顾及了。她因着方才那事情,虽然眼下清醒了过来,却终究是失血过多,身子骨还虚弱的很。没同子衿说了两句,便已觉着整个人困倦的不行,眼睛几乎睁不开了,马上就要沉沉睡去。   子衿坐在何所依身边,一直定定看着何所依的动向,自也发觉了何所依的困倦,便低声到:“您可是累了?且放心睡吧,奴婢在旁守着。”   此时何所依心中还有诸多的不明朗,悲伤和困惑交织在一起,何所依却也无暇再想了,只能低声应了子衿一句,眼睛就闭上了。   她是真的疲累的紧了,加之身边就是子衿熟悉的气味,也叫何所依多了几分安心没过一会的功夫,何所依的气息就平缓起来,显然是进入了梦乡。   子衿一直在一旁紧紧盯着何所依,直到亲眼看着何所依进入了梦乡,这才勉强放下心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替何所依熄灭了烛火,转身退出了房间。   子衿刚刚出了房间,沈霍和林轻远便登时围了过来。方才两人在外头等着焦急的很,却因着知道何所依身子不适不敢进去打扰,只能等着子衿出来。眼下看着子衿出来了,两人的眼睛皆是一亮。   “太子妃这么样了?”没等子衿说什么,沈霍便定定看着子衿,率先一步问道。子衿被沈霍问的有些愣怔,只站在原地,也没什么动作。   过了一阵子,子衿这才算反应过来,回过神向着沈霍低声禀报道:“回殿下的话,太子妃方才虽已醒来,但仍然是疲累的紧,眼下已睡着了。”   听得子衿这话,沈霍才总算是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道:“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沈霍的命令,子衿自然也不敢违抗,因此只是复又向着沈霍行了一礼,旋即退下了。期间林轻远一直在一旁静默站着,一言不发。   待到子衿走的没影了之后,两人间的矛盾,这才刚刚揭开了帷幕。   林轻远面上先是闪过了几丝愤恨之色,走到了沈霍面前,定定说着。此时的林轻远面容极为平静,可语气之中的怒火,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   “太子殿下。”林轻远沉沉说到,“事到如今,在下也不愿藏着掖着了。在下着实是欢喜太子妃,自将她认作心中妻子的不二人选。不过是因着,先前得知太子妃对您一腔欢喜,这才把感情压抑住了。”   “眼下若您给不了太子妃真正的幸福,在下并不介意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浪迹天涯。”说到最后,林轻远眸间的戾气几乎要化作实质一般,喷薄而发。   沈霍本因着着误会了何所依这一事,心中正诸多愧疚。然而被林轻远如此挑衅,沈霍的怒火也激发了出来,略挑了半分眉头,轻蔑看着林轻远道:“庄主。本宫敬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才一直不敢对您怎样。可也请您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听了这话,林轻远,反倒是嗤笑出声:“我玄武庄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自也有自己的实力,还怕了皇室一族不成?”   这句话可谓说的是三分轻蔑,七分挑衅,沈霍原本就勉强压抑住的怒火,腾的就被激发了出来。略抬起半边眸子,死死地看向林轻远。林轻远亦是不甘示弱,反瞪回沈霍。正是,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当即就要大打出手。正在这个关键时刻,屋里头却忽然有了几分动静。   何所依本在安睡之中,此时许是被外头的人吵到了,低低咳了一声,隐隐有几分转醒的倾向。这一声,就好像是孙猴子的金箍棒一样,原本剑张拔弩的两个人,登时安静了下来,彼此对视一眼,大气也不敢出。   知道两人静静等了许久,见屋里头的何所依,自那一声咳嗽发出之后,便再无声息,明白何所依又是睡着了,这才安下心来。   “去我那里。”沉寂了许久,林轻远这才压抑着嗓音和怒火,低低对沈霍道,“在下那处无人打扰,正方便同太子殿下说个清楚明白。”   沈霍满腔怒火正是无法发泄之时,被林轻远这么一提及,登时全部泄了出来,痛快答应道:“本宫也正有此意,没想到,却是由庄主先行提了出来。”   两人一拍即合,便也不再犹豫,当即出了东侧宫,向着林轻远所住的竹贤宫而去。   带到了竹贤宫之后,几乎没怎么犹豫,林轻远便径自向着宫中那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走去。   这一片竹林,原本有他独特的青幽。林轻远无事的时候,常喜欢呆在这里。没想到今日再次前来,竟是为了同沈霍说个清楚明白。而此处得天独厚的清幽,也成为了两人说话不被打扰的屏障。   沈霍瞧见林轻远率先进了竹林之中,只微微冷哼一声,眸间颇有几分轻蔑和不屑,旋即抬脚跟随着林轻远的步伐入了竹林之中。   确实,如同林轻远所料想的一般,此处罕无人烟,更因为加之是深夜,更是寂静的让人心中发慌。然而眼前两人皆是人中龙凤,自是不会畏惧这般情景。   沈霍同林轻远一前一后向前走去,直走到了竹林深处,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走在前面些的林轻远转过头去,看向了沈霍的方向,眸间不由自主的,就夹杂了几分黑沉,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太子殿下。”林轻远皮笑肉不笑的向着沈霍的方向摇摇行了一礼,只是明显没什么恭敬的意思就是了,“此处已是人迹罕至之地,正好方便你我二人将这些事情都说个清楚。”   沈霍便轻轻笑了一下,看着林轻远的方向,不甘示弱的说道:“玄武庄虽是京中第一大庄,往日父皇见了你们,也总是要多多客气相待。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皇族就怕了你们,玄武庄不成?”   这最后一个断句,沈霍略略挑起来眉头,话说的非常微妙。林轻远却只是四两拨千斤般,微微一笑,道:“若论玄武装的实力,比起皇室一族,来说的确是还差了几分。可这差距也不大。”   “不仅如此。”林轻远此时已刻意存了挑衅的意思,笑得格外的放肆,“凭借着我玄武庄的实力,也足够在下同太子妃浪迹天涯,活的潇洒痛快。”   “太子妃一心一意欢喜着本宫,你当真以为他会随着你走吗?”沈霍此时满腔的怒火已经彻底被林轻远激发起来,冷冷一笑,反击回去。   “若说之前,在下虽然不敢断言说太子妃,愿意,随着在下一同离去。”林轻远轻佻挑起一边眉头,“只是眼下太子妃经历了这件事情,还是否愿意留在东宫之中,可是难说了。”   这句话一下子就刺到了沈霍的痛脚。都说死亡便是一次重生,此次何所依虽然并没有身陨,可却也算得上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态是否会有所转变,正是难说的很。   “你岂敢如此放肆,藐视皇族?”沈霍被逼到了极处,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几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一边说着,沈霍一边好似鬼迷了心窍一般,只略一犹豫,便运起了手上功夫,毫不犹豫的向着林轻远攻击而去。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好在林轻远正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事情有着天生的敏感,因此只是略略愣怔了一下,虽有些狼狈,却也躲开了。   待到躲开之后,林轻远颇有几分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沈霍的方向,道:“太子殿下,您可是疯了吗?这里可是宫中!”   “宫中又能如何?”沈霍此时气极攻心,已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对被楚和算计的气愤,对何所依的愧疚和心疼,对林轻远欢喜何所依这一事的不敢置信和气急败坏。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争锋相对   此事一并涌上心头,“这宫中可是本宫的地盘,本宫要做什么,看谁还敢阻拦。”   这已经越过了挑衅的界线,有些变质了。林轻远确实是被沈霍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愣住了。可带到他反应过来之后,旋即接踵而至的,便变成了深深的怒火。   “太子殿下,是你先出言不敬在先的。”林轻远越是怒极,面上的神色便越是冷肃。在深夜沉沉的月光照耀之下,更是显出了几分可怖了。“须知若论起武功来,在下并不一定会输于你。”   说罢,林轻远毫不犹豫,当即迎了上去。沈霍也是不甘示弱,亦是同林轻远攻击起来。两人这一动,不可不谓是天雷勾动地火,彼此之间都是高手,自然丝毫不加示弱。   不过顷刻之间,两人便已然是过了数招去。此时,好端端的一个竹林,在两人的威压之下,已经是变得破败不堪。竹叶上下翻飞,不少极其粗壮的,明显是已经成才许久的竹子,也被齐齐削下一大截来,露出内里狰狞的状况。   自然,这一切,两人都是无暇顾及的。若论世间感伤,莫过于“情”这一字最为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莫过于此。   一边打着,沈霍还不忘一边看着林轻远的方向愤愤说道:“林轻远。本宫一直尊敬你,这才称你一声庄主。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在家又何曾忘过?”林轻远,瞪大了眼睛,原本俊美的面容,此时因着双眼充血,而显得格外的狰狞,“在下,不过是想求得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莫非这也有错吗?”   “这没错。”沈霍凉薄一笑,“只是错在,庄主你选错了人选,看错了身份。”   只略略交谈两句,两人便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到了最后,这场比试几乎是已经变了味道。两人打得毫无章法,几乎只是凭借本能的,像两只受伤的野兽一般,互相撕咬。   到了最后,两人竟是不分伯仲。沈霍的肩膀上衣服略裂开了,从中可清晰看到上头的皮肉伤有一道深深的淤伤,正是林轻远所为;林轻远面上也不好看,方才沈霍对他用了一掌,正是击中了他的腹部。五脏六腑都仿若移了位一般,痛得狠急,自然无暇说话。   两人这一打,也不知道打了究竟许久。只觉得外头从深深的夜色,月亮同星子一起挂在天边的情景,渐渐转为了天边划过一丝鱼肚白,旋即天微微亮了起来,两人这才惊觉,竟是打了整整一夜。   这个时候两人都已经累得没有力气说话了,一边一个,也不顾形象的躺倒在竹林的地上,彼此对看了一眼,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经过这整整一晚的,鄙视,两人之间的怒气,竟然是奇迹般的消缺了不少,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吧。   “呼。”林轻远深深吐息一次,忽的转过头去,看向了沈霍的方向,旋即笑开了,“太子殿下,在下忽的觉得同您打的这一次,打得不可不谓是毫无意义。”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霍,原本一腔怒气已经平息了不少,被林轻远这么一说,又深深皱起眉头来,“莫非你是觉得,所依不值得你如此辛苦的打这一仗?”   说到此处,沈霍的语气之中,没来由的带着几分轻蔑之意,冷冷笑了一下,道:“若堂堂玄武庄主真是这般认为,那也不必言谈什么同本宫争抢太子妃这一事了。就凭庄主这般的高深觉悟,想必太子妃,定是瞧不上眼的。”   沈霍此话一出,林轻远,便知道他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虽眼前这人算得上是自己的情敌,林轻远还是不由得想要解释一番。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在下并无此意。”   说到此处,林轻远,略微顿了顿,旋即说道,“在在下的心中,对太子妃一直是恭敬同爱慕参半。而如同太子妃这般的奇女子,也着实值得,在下这样尊敬。”   林轻远说着,沈霍便躺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待听到了最后一句,沈霍,面上神色才明显缓和起来,满意点了点头,道:“本宫没想到,庄主在此事上,还算是有些眼光。”   言及此处,沈霍语气之中,又不自觉的又带了几分疑惑出来,看着林轻远道:“只是,庄主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原因无他。”林轻远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无奈笑了笑,“经过昨夜一晚,同太子殿下,颇为冲动的比试,在下的心境也已然豁然开朗不少,不复之前的狭隘。”   “是以在下觉着,如同太子妃这般的奇女子,未必就欢喜,别人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试,就可决定自己最后的归宿。”   听着林轻远所言,沈霍不由得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所依,确实不是那种,甘心任由别人左右命运的女子。”   言及此处,两人观点相同,竟然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林轻远略沉默了一阵子,这才看着沈霍,提议道:“太子殿下。在下有一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沈霍轻轻颔首。   “看着太子妃的秉性,若是知道你我二人,妄图凭借着一场比试,就想决定她之后的归宿,定然是会气急的。倒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将今日之事隐瞒下来,不去同太子妃言说。”   这话言之有理,因此沈霍,只低头略带思索了一会儿,便欣然点头,同意了林轻远的提议。   瞧见沈霍同意了自己的主意,林轻远便又说:“另外,在下希望,能够凭借着彼此的努力,赢得太子妃的芳心。”   “届时只需看着太子妃到底是心属何方。若是太子妃若还欢喜您,在下自然也毫无怨言,只默默退出就是了;若太子妃今后对在下动心,也休怪在下丑话说到前头。届时在下带着太子妃远走高飞,还希望您不要阻拦。”   这话若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只怕都是忍不了,要暴起而发。然而沈霍着实是欢喜何所依欢喜的紧了。且昨日的那一出,也叫她对于两人的未来感觉到了几分茫然,颇有几分前途未卜的意思。   因此,待到听了林轻远的提议之后,沈霍也只是略微愣怔了一会儿,旋即艰难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见着沈霍点了头去,现下反倒是林轻远有些愣住了。林轻远心中明白,皇族一向是自恃甚高,面对这样甚至带着几分侮辱性的提议,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没想到,沈霍竟然,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欣然同意,想必定然是欢喜何所依欢喜的紧了。要不然,凭借沈霍皇族的身份,又何必要如此委曲求全?   思及此处,饶是林轻远一向是冷肃惯了,此时神色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复杂来,看向了沈霍的方向。   沈霍却并没有再去看林轻远,只艰难的咬了咬牙,支起自己的半边身子来,旋即缓缓的一点一点的站起身,俯视着仍然躺在竹林地上的林轻远,道:“如此,庄主,你我二人便算是说定了,可不要再加以反悔。”   林轻远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说定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望太子殿下也不要反悔才是。”   说罢,林轻远也略一发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平视着沈霍道:“太子殿下。不论如何,你我二人的初衷都是为了太子妃,还希望今后你我二人能遵守彼此的誓言,不要轻易反悔。”   说着,林轻远向着沈霍的方向,平平伸出一只手去,明显是要立誓的意思。沈霍看着林轻远的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亦是伸出了一只手来,两人就在竹林之中立下了誓言。   待到立誓之后,两人自然不愿再在这竹林之中多待。经过昨晚足足一夜的比拼,此时,两人都已经疲惫至极,只想要回到房中,好生歇息一番。   林轻远看着沈霍满身伤痕的样子,饶是知道这些个伤痕,尽数是自己打出来的,此时眸间也不由得划过了几分犹豫的神色,道:“太子殿下,可还需要再下派些人护送您回去?”   “不妨事。”没想到,沈霍,只是浑不在意的摇了摇手,“这些都不过是皮肉伤罢了,本宫受过的伤多了,还不畏惧这一刀两刀的,自己也可走回去,不必庄主多加费心了。”   见沈霍说的坚持,虽林轻远心中还有几分不放心,此时也不敢再多劝,只能点了点头,向着沈霍拱了拱手:“如此在下,便不再多言了。”   尽管这么说着,林轻远最终,还是亲眼目送着沈霍走远了,这才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宫殿之中。   此时正是晨间时分,昨夜两人比试的时候无人打扰,是因着宫中众人都睡下了。眼下竹贤宫中的宫女太监尽数醒了过来,皆是纷纷忙碌了起来。当他们看着林轻远满身伤痕的样子,眸间不由得都划过几次诧异的神色,却因着得知眼前这人尊贵的身份,并不敢将这些诧异表现出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收到密信   敏锐如林轻远,自然察觉到了,宫中的宫女太监看向自己不同寻常的神情,却也浑不在意,并不加以理会。他眼下着实是疲累的紧了,还顾不上旁人去纠缠这个。   因此,林轻远只是一味向前走去,并不将目光多投入到身边的宫女太监之中。瞧着林轻远这般冷肃的模样,一众宫女太监更是静若寒蝉不敢多言,只能着眼于眼前的事情,连眸光都不敢往林轻远的方向多投掷几分。待到林轻远走的远了一些,嘻嘻嗦嗦的议论声,才渐渐的从她背后传来。   林轻远也不管他们自己,只自己一个人独身向前走去,昨夜同沈霍,这一场比试,虽然称得上是酣畅淋漓,也确实是叫他累极了。两个人势均力敌,又如此针锋相对,彼此之间的疲累,自不可同外人说。   就这样,林轻远一路前行着,直走到了自己门口的方向,这才有些愣住了。只见站在自己门口,焦急等待着的,就是一身着黑衣之人。   这黑衣人的面孔也被黑布遮掩着,叫人看不出他的面容几何。只能隐隐看见那没被黑布遮掩住的眸子,射出来几丝锐不可当的光来,叫人知道此人并非善类。   林轻远的眸间闪过了几次诧异,却并不是畏惧的神色。只见林轻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加大了步伐,几步走到了黑衣人的面前,看向他的方向,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来了?”   另一边,那黑衣人也察觉到了眼前的动静,抬起头来,见是林轻远之后,眸子之间的警惕之色,尽数华为了欣喜,积极迎上前来,无不激动的说:“庄主,您究竟去了何处?属下今晨便来了,可宫中的宫女太监却并不知道你去了何处,无奈之下,只好一直在此处等候着。”   说到这里,黑衣人这才注意到的林轻远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眸间不由得闪过了几次惊诧:“庄主,您这究竟是怎么了?”   “此事稍后再提。”林轻远摆了摆手,“你今日找我来,可是宁贵人那处有了消息?”   “正是。”提起正事,黑衣人也严肃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只见那黑衣人一边将书信掏了出来,递给林轻远,一边低声道:“今早宁贵人收到了来自吴王殿下的这一封书信,不敢耽搁,忙唤来了属下。”   “我知道了。”听闻是顾之衡所送来的书信,林轻远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皱,也不多言,只伸过手去,接了那书信,旋即便展开看了起来。   林轻远手上动作极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书尽数展开,细细看了起来。许是怕人发现的缘故,这信倒是写得极简单的。不过寥寥数语,便将事情交代了个大概。   只见信上再明白不过的写着:“时机成熟,当可对太子动手。此乃见血封喉之毒,你好生利用,旁的想必不用本王教你。”   待看到了最后一句,林轻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过手去抖了抖书信,果真从书信里头,找见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将那油纸包打开来,是一小撮细细的白色粉末,想必便是信中所说的那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呵。”林轻远不由得冷笑一声,眸间划过了一丝轻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还敢如此放肆?”   一旁的黑衣人听着林轻远这么说,也不敢插嘴,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只见林轻远冷笑过后,眸间又划过几丝考量。   细细考虑了一阵子之后,林轻远心中这才有了定夺,又转过头去,看着那黑衣人吩咐道:“烦请你现在再去宁贵人那处一趟,邀她来到竹贤宫之中商议。”   “是。”黑衣人应下林轻远的命令,刚刚转过身去,就想要离开。忽的又想到了什么,复又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只是……庄主,将地点安排在竹贤宫中,不会被旁人发觉吗?”   看着黑衣人明显带着愣怔和犹疑的眸光,林轻远先是沉默了半晌,继而笑出声来,拍了拍头,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多亏你提醒。”   说罢,林轻远又看向黑衣人的方向吩咐道:“同宁贵人说,还是老地方见吧,在今日午后便可。我昨夜一夜没睡,也是时候该歇一歇,缓一缓精神,才能好好想想这些事情,寻出一个对策来。”   林轻远这么一说,黑衣人仿若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忧心地看着他道:“说到此处,庄主您昨日究竟是去了哪里,怎么落得这一身伤回来?”   “若是有缘在宫中期五了,您务必告诉属下。属下即便是拼了这条命去,也要替您报仇!”说到最后,黑衣人的眼睛之中明显划过的几次狠厉之色,坚定的看着林轻远说道。   林轻远被黑衣人这般样子弄得有些发笑,轻轻咳嗽一声,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不过是和别人闹了些小矛盾罢了,犯不着这样。”   他嘴上轻描淡写的说着,可黑衣人瞧着她身上的斑斑伤痕,以及面上的疲惫之色,却怎么也觉着不是小矛盾这么简单的事情。   只是黑衣人知道这些个机密事情,不是自己这些下人能过问的,便也只能隐忍不言。只能复又向黑衣人行了一礼,匆匆下去了。黑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带来的信息量却是巨大。顾之衡递给宁辛夷的那封书信,此时还在林轻远手上。   林轻远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那信,按自助的几分内力。直到看见那信在内力的注入之下,逐渐化为了飞灰,林轻远这才慢慢的将手掌展开。   此时恰好吹过来了一阵微风,在微风的吹拂之下,林轻远手中的飞灰被风吹散了。而林轻远,就这般定定的看着空中四处纷飞的灰尘,也不多言。   直到看着这些灰尘渐渐的飞高了,飘远了,林轻远才堪堪收回了眸光,转身回到房中,径自歇息去了。   经过昨晚整整一夜同沈霍的比试,虽没有什么致命的伤痕,可是林轻远确实已经累极,刚刚回到房中躺下不久,便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安眠之中。   这一睡,便足睡到了中午时分,才堪堪起身。直到看见了外头轻洒过来的艳阳,林轻远才猛地惊觉时辰不早,起了身来。又匆匆用了些午膳,便径自向着御花园假山后头走去。   此处虽说是在御花园之中,却因着地处偏僻偏僻,是以人迹罕至。故而平时林轻远同宁辛夷约在此处,倒也并不怕有人打扰。   可今日却同以往不同。林轻远刚刚走到假山一处,便有些愣住了。只见原本应当空无一人的假山后头,今日却站着一女子的人影。   这人影林轻远原本以为是宁辛夷,正满心欢喜的迎上去。然而林轻远刚刚走了几步过去之后,却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劲,背后当即落下一阵厚厚的白毛汗来。   不对!这女子绝对不是宁辛夷。单说这女子身上的红艳服饰,也不是一向喜好清淡的宁辛夷所会穿着的。此时那女子听着身后的动静,亦是回过头来,恰好同林轻远对上。   这一对上,看着这女子的样貌,林轻远当即认出了她是谁,冷汗却是越流越凶。最不想见到的人,竟是在此处相见了。这女子正是何暖凉。何暖凉其人,即便林轻远平日对宫中之事没什么关注,也知道她正是顾之衡的侧妃。往日顾之衡所做的那些个事情,何暖凉没少在一旁出谋划策。   而林轻远此时冒出层层冷汗的原因,也并不是怕了何暖凉。而是林轻远一方面想着何暖凉为何眼下会来此处,莫非是发觉了什么动静?另一方面,眼看着宁辛夷就要来了,届时何暖凉见到宁辛夷,若怀疑二人的关系,加之宁辛夷的父母还在何暖凉同顾之衡二人手上,若这之后对宁辛夷的父母不利便不好了。   两厢夹击,林轻远越想越急,恨不得当即就转身离去,赶紧将此事同宁辛夷说了,叫她不要前来。然而此时何暖凉已然是看到了林轻远,正轻轻向他笑着颔首:“大名鼎鼎的玄武庄主,别来无恙啊。”   虽在林轻远的印象之中,自己同何暖凉并没有什么交集,然而眼下既何暖凉这么说了,林轻远也不好当面拂了何暖凉的面子,只能是硬着头皮,顺着何暖凉的意思回了一句:“侧妃娘娘,别来无恙啊。”   听着林轻远这话,何暖凉却只是面上笑容愈发深了,笑眯眯道了一句:“没想到庄主竟还知道我的身份,我还当庄主这般的大忙人对我一定是没什么印象的。”   何暖凉虽是笑着的,林轻远却没来由的从何暖凉的笑容之中看到几分阴险来,只能是强做镇定,冷肃着面容说道:“吴王殿下青年才俊,鼎鼎大名,在下早已是暗自仰慕不已。而侧妃娘娘作为吴王殿下最为得力的贤内助,在下又怎会不认得?”   “原来如此。”何暖凉颔首,也不知林轻远这话她究竟是信了几分,只照旧说道,“看来庄主是早已对吴王府有了几分关注了。今日这么好的天气,庄主也来御花园中散步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突生变故   何暖凉的前一句话,林轻远并未猜透是什么意思,只能避而不答。待到听得了何暖凉的后一句话,这才忙应答道:“正是如此。御花园之中风景独好,在下就想着前来看看,不要辜负了眼前美景才是。”   “可巧,我也是这般想的。”何暖凉对着林轻远说话,眸子却并未望向林轻远的方向,而是向着他身后看了过去,“在吴王府待久了,难免有些憋闷,这才向殿下寻了个借口出了宫去,来到御花园中赏玩一番。只是没想到,还有人同你我二人一般有如此闲情雅致。”   看着何暖凉飘无不定的眼神,又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林轻远便觉着心头有些不安,忙向后看了过去。这一看,正正对上了自己身后的宁辛夷。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林轻远心中哀叹一声,面上却迅速做出了反应,趁着自己转过头望向身后的这短短一刹那时间,飞速向宁辛夷递了个眼色。   还没等林轻远彻底传达好意思,那头何暖凉已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开口道:“宁贵人,您今日怎的也有时间来这里了?”   这句里头虽说是带了一个“您”字,可在场除了何暖凉的两人却生生都没从里头听出来什么恭敬的意思。   林轻远正在心头暗自担心宁辛夷可会穿帮,那一头宁辛夷已是做出了回应。只见宁辛夷直直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柔柔一笑:“不过是在宫中待得久了,烦闷的很,这才来到御花园之中散心。恰巧听着此处有人声,忍不住心头好奇这才过来。”   见宁辛夷反应如此之快,林轻远总算是微微放下几分心来,默不作声的松了一口气。那头宁辛夷又趁热打铁,不失时机的说到:“若打扰了侧妃娘娘同庄主说话,本宫这便离开就是了。”   “不必。”何暖凉看着宁辛夷如此滴水不漏的回应,虽心里头好奇的很也疑惑的紧,面上却照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我同庄主也不过是恰巧碰上了罢了。今日在御花园中也待了有一些时日,眼见着天色不早,我这便先行回到吴王府了。”说罢,何暖凉向着二人轻飘飘行了一礼,旋即离去。   而林轻远和宁辛夷看着何暖凉渐渐远去的背影,也不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待到何暖凉的身影渐渐远的看不见了,两人这才收回了眸光,看向彼此,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来几分庆幸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宁辛夷此时心中已然是疑惑的紧了,便也不再去藏着掖着,只看向林轻远疑惑问道:“庄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以侧妃会出现在此处?”   “在下也不清楚。”林轻远闻言,只能是无奈的笑了一笑,道,“在下刚刚来到假山这处的时候, 便看到了侧妃的身影。原本以为是你,动静就大了些,想不到竟是被侧妃发现了踪迹。”   说道这里,林轻远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庆幸来:“好在宁贵人反应算得上快,没叫侧妃娘娘发觉出来端倪。否则,只怕我们的计划是要半途而废了。”   听得林轻远这么说,宁辛夷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庆幸来,连连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方才瞧着侧妃娘娘的反应,想必只不过以为这是一桩意外罢了。这也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林轻远赞同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一双剑眉紧紧蹙起:“即使这样,你我二人也不能掉以轻心。眼下侧妃虽没能发觉出来什么端倪,可难保以后不会。因此,你我二人还是未雨绸缪,小心为上才好。”   何暖凉听了林轻远这话,自是深以为然,遂点了头去。看着宁辛夷点头,林轻远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又道:“既然如此,营救贵人父母的事情,也该被提上日程了。”   一听到有关自己父母的消息,宁辛夷当即眼睛就微微一亮,看着林轻远,颇有几分希冀的说道:“按着庄主这般说法,莫非是……家父家母已然有了消息?”   自上一次林轻远言说找到了宁辛夷父母所在的别院,只是不清楚具体的守卫安排,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之后,便再也没同宁辛夷说过这些个事情。因此,宁辛夷虽然心里头已经是焦急的紧了,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只焦急的等待着。   此时听得林轻远主动提及,又怎能不让宁辛夷欣喜若狂?林轻远看着宁辛夷欣喜的样子,也不多言,只微微笑了笑,道:“正是。经过这些日子的侦查,关于关押令尊以及令堂的那别院的兵力分布情况,也已经有了几分端倪。”   言及此处,林轻远略微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许是觉着这别院偏僻的很,一般人轻易寻不到,是以吴王殿下并未在别院之中投入多少兵力,守卫十分松懈。想要救出令尊令堂,自然易如反掌。”   林轻远一边说,宁辛夷就在一边细细听着。待到林轻远说了这句之后,宁辛夷面上的欣喜之色便是怎么也藏不住了,只思索了片刻,便深深的向着林轻远行了一礼:“庄主大恩大德,本宫着实是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做牛做马,许才能偿还庄主千分之一的恩情。往后庄主若有什么用得着本宫的地方,只尽管开头,本宫一定是竭尽全力而为。”   宁辛夷这般郑重的行礼,倒是把林轻远吓到了。   林轻远慌忙把宁辛夷扶了起来,神色平添了几分郑重:“宁贵人不必行此大礼。这 帮助本就是相互的,您先前亦是帮了在下不少大忙,眼下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经不得您如此郑重的谢意。”   被林轻远这么搀扶着,宁辛夷也不好意思再行礼下去,只能顺着林轻远的意思起身,可眸间的一腔感激,还有微不可查的心动,照旧是遮不住的。   宁辛夷这一番神情,林轻远却并未看到,只是径自转了话题道:“未免吴王府那边先行发觉出端倪,将令尊和令堂转移,保险起见,今日深夜在下便派人将令尊令堂营救出来才是。”   为人子女,宁辛夷自然是希望自己的父母早日被解救出来,可又害怕林轻远会担上风险,因此面上不由得就带了几分犹豫而来:“今日深夜?这怕是有些仓促吧。不如庄主回去之后再好生谋划一番,再做打算。”   听得宁辛夷如此为自己着想的话,林轻远眸间不由得闪过几丝笑意,连带的一向算得上是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捎带了几分欣喜:“这就不用贵人担心了。自从得知了令尊令堂所被关押的地方之后,这些日子,在下也是一直在小心准备着,一定会万无一失。”   林轻远既然这么说了,宁辛夷便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好是低声嘱托了一句:“既然如此,本宫便祝福庄主万事顺利,一路平安了。”   “放心吧,纵使是乘着贵人吉言,在下也定然不会辜负贵人的希望的。”林轻远轻声笑了一下,忽又想到了今早看到的那封书信,不由得问出口来。   “说到这里,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情?庄主问就是了。本宫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得林轻远这般问话,宁辛夷虽心中有些疑惑,却只是笑了一下,道。   “对于今日吴王殿下送来的那一封书信,宁贵人打算如何处理?”两人相识了这么些时日,也算得上是朋友的关系。且今日林轻远约着宁辛夷出来,本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情,因此也直言不讳,不去同宁辛夷兜那些个莫须有的圈子。   提及书信,宁辛夷面上倒是显出几分难得一见的犹豫之色,道:“吴王殿下叫本宫默不作声的去寻个机会,下毒给太子殿下,无论如何,本宫都是不会做的。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拒绝,才能不露出端倪?”   林轻远想了一下,这才说道:“暂且什么都不做就是了。”   见宁辛夷听了自己这话之后,面上显出几分明显的疑惑之色,许是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林轻远便细细的解释道:“眼下宁贵人之所以要替着吴王殿下做事,无非就是为了保自己父母一个平安罢了。”   “眼下今夜在下就会派人前去别院之中营救令尊令堂,届时营救出来之后,自不再会收到其威胁。所以贵人只需拖上这么一小会不去回应,届时便再不加理会,无论吴王那边再送来什么书信,权作空气一般,置之不理就是了。”   听得林轻远这么说,宁辛夷面上才总算是露出几分笑容来,点了点头,道:“多谢庄主指点迷津。”   “无妨。”林轻远轻轻笑了一下, 亦是向着宁辛夷回了一礼过去。见着林轻远回礼,宁辛夷却忽又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问道:“本宫忽的还想起来一事。”   “怎么了?”林轻远略微抬了抬眸子,眸间带了几分疑惑过去。   “在吴王殿下给本宫的书信之中,夹杂着一小包毒药,正是见血封喉之毒。不知庄主可有发现那毒药,继而妥善保管?”“毒药?”林轻远重复了一遍宁辛夷所言,在心头仔细想了想。 第二百三十八章 相见商议   林轻远这才打开了衣襟,从贴身的口袋之中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贵人说的可是这一物?”   林轻远本面色如常,可在那这小小的油纸包的时候,却不经意之间触动了自身,恰好是腹部。而沈霍昨夜正是在林轻远腹部的地方打了一掌,眼下只是上午歇息了一会,正是不可能好的完全。因此林轻远虽极力压制,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一皱。   而宁辛夷原本是看着那小油纸包,笑着说了一句:“正是这物。既然庄主拿到了。妥善收官好就是了,本宫就不再过问。”   宁辛夷一边说着,一边无意的抬起头来。这么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林轻远痛苦的神色,先是一愣,继而面上不由得严肃起来。   “庄主可是受了伤?”宁辛夷神情严肃,眸子也紧紧的盯着林轻远,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见宁辛夷这样,林轻远自知瞒不过去了,便也不再去瞒,只是苦笑了一声:“正是。昨夜同别人打了一架,这才造成了如此后果。”   说道这里,林轻远也不管宁辛夷是否接话,只自顾自的说道:“没想到在下都这么大年纪了,竟还会像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样,和别人大打出手。”   在这里,林轻远虽没有说出来自己打架的原因,宁辛夷心里头却没来由的有几分预感,总觉着这背后的原因是自己所不愿意听到的,便也不去追问,只关切看着林轻远。   “庄主身上的伤口可都包扎过了?竹贤宫可有备着金疮药?需不需要本宫替庄主去唤太医?”   宁辛夷这一连串的问题稳下来,连珠炮一般,林轻远却因着知道她这是关心所致,只是笑了笑,认真一一答道。   “在下身上的伤都尽数包扎好了,竹贤宫中也备有金疮药,不需贵人去唤太医了,还请宁贵人不必担心。”林轻远看着宁辛夷,认认真真回答道。   宁辛夷听着林轻远所言,便也不去多说什么,只连声应了,眸色没来由的就有些黯然,只又低低嘱咐了一句:“既然如此,不论如何,庄主都要保重自己。”   “放心吧,在下会的。”林轻远低低笑了一声,回答道。   两人说道此处,便也大致交代清楚了事宜,加之瞧着天色不早,又怕旁人发觉,便也不在此处久留,只挥手相别了去。   待到回去之后,林轻远便针对着今晚的计划,开始细细筹划起来。这些日子他们已然将顾之衡别院的兵力摸了个大概,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握。   或许是因着觉得此处别院地处偏僻,怕是无人发觉的缘故,是以顾之衡对于别院的把控很是微弱,别院之中关押着宁辛夷父母,守卫却是极其松懈的。这倒正是方便了林轻远一行人动作。   林轻远回到了竹贤宫之后,只略微思索了一阵子,便轻声呼唤道:“季尘,你可在?”说罢,林轻远自衣襟里头的暗袋之中拿出了平时同玄武庄众人联络用的口哨,轻轻吹了起来。   他还没有吹多长时间,一阵清风已然掠来。这清风来的突如其来,一看便知是人为。而感知到了这阵子清风,林轻远一贯严肃的面容也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来。   “你终于来了。”林轻远低低道了一句,眸间有几分藏不住的欣喜。   回答他的,是一个沉稳的男声:“是,属下终于来了,叫您久等。”随着这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是今早递给林轻远密信的那一位。这男子去的匆匆,来的也是飞快。   他是名唤季尘的,林轻远身边的得力助手。往常林轻远有些事情想要托付人去办,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往往就是季尘的脸。此时季尘已然除去了上午那块避人耳目的黑色面罩,露出一张清隽的脸来。   原本被那块黑布遮着,只能瞧见这人一双坚毅的眸子,此时黑布除去露出整张脸来,才惊觉这人长得竟然也是不错的。鼻梁高挺,一双嘴唇天生的就含着几分笑意。只是望见林轻远之时,那慢慢的恭敬之意,确实叫人无法忽视。   “无妨,你本也有我安排的任务,今日这般贸然的叫你过来,也是我的疏忽。”林轻远微微一笑,旋即面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吴王殿下别院的兵力分布情况,你可有了几分把握?”   “差不多可以说是尽在手中了。”见林轻远谈起正事,季尘也不去耽搁,亦是,严肃了面容,恭敬说道:“您看,这是在下所探得的别院兵力分布情况,已经都在纸上写好了……”   说罢,季尘将手伸向衣兜,便想要从中拿出来自己亲自书写的地图来。见着季尘的动作,林轻远忙伸了伸手,微微一笑,阻止了他:“无妨,只要你心中有数便可,我信任你。”   季尘闻言,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来,却恰好是撞进了林轻远满是信任的眸子之中,面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禁不住的就化作了满腔感动。   “这样,季尘。”林轻远略沉吟片刻,吩咐道:“我要你今夜前去吴王殿下的那别院之中救人,你可有几分把握?”   “约莫七分左右。若庄主叫属下带上几个精明强悍,彼此间信得过的兄弟,大抵能提升到八成左右。”季尘也不敢托大,仔细想了一下,这才认认真真的同林轻远说道。   “八成?够了。”林轻远轻轻笑了一下,“既然这样,我手底下的人随便你挑,只要挑顺心意的就可,不必来过问我的意见。”   季尘得了林轻远如此大的信任,正是心情大喜之际,忙连连点头应了下来,道:“您放心吧,属下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听了这话,林轻远也只淡淡的“恩”了一声,不再去说其他。应下之后,林轻远忽又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道:“今夜若是可以的话,也带上我吧。”   听了林轻远这话,季尘的面上,却显而易见的露出几分犹豫来。这倒不是说林轻远武功不出众,与之相反的是,林轻远的武功几乎可以说是玄武庄之中的翘楚。   只是季尘忽然想到了林轻远早上的满身伤痕,眼下不过是经过了半日不到的时间,怕是还没有好完全,面上的犹豫之色便越发浓重:“您去固然是一大助力,只是您的伤……”   季尘这话说的犹豫又含糊,林轻远却从中察觉出了几分端倪,再仔细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季尘的意思,面上不由得微微带了几分笑容来,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一点皮肉伤罢了,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耽误今晚的行动。”   见林轻远如此坚持的模样,季尘也不好再去说什么了,只能尽数点头应了下来,只是面上的担忧之色仍旧是浓重的很:“不论如何,您今夜都务必要保重自己,莫要一意孤行。若是有什么须得动用武功的,或是容易伤身的,属下们来便是了。”   见着季尘坚定的神色,林轻远是知道这属下是一心为着自己好的,便也不再去同他争辩,只点头应了,季尘面上这才露出来满意的微笑。   两人既然已经大致商量好了,季尘便也不去耽搁,只匆匆下去准备去了。他不愧是林轻远的得力助手,准备的动作确实极快,从林轻远吩咐下命令,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季尘便大抵将一切需要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待到今日子时,便是众人前去顾之衡的别院之中,营救宁辛夷父母的时间了。顾之衡的别院正处在郊外,倒确实是僻静的很,也格外方便林轻远等人动作。林轻远带着季尘等一众人等,先是埋伏到了别院外头,便开始静静等待。   别院外头正好有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原本是权作风景之用,此时倒是成了众人隐蔽行踪,顺带观察别院之中动静的方便之所。   除了林轻远和季尘二人,季尘还精心挑选了八个人,恰好凑成了十人的小队,行动之时彼此间也能有些照应。   众人此时都身着黑衣,藏在树林之中,默然等待着。而季尘便趁着这个功夫,给大家细细讲了起来,自己所调查的结果。   这些日子,作为林轻远的得力助手,季尘一直在调查此事,因此说起这个来,倒也算得上是熟稔。只见季尘细细说着:“这别院吴王殿下已有许久未来了。原先想必还担忧宁贵人会背叛自己,因此常时时前来查看。”   季尘顿了顿,接着说道: “后来吴王殿下许是看着宁贵人也没有背叛自己的意思,就不大管了,只是吩咐让人看好她父母,便再也未曾来过。而侍卫们瞧见吴王殿下的态度,自然也就松懈下来,这更是进一步方便了咱们的行动。”   而听着季尘所言,众人也不由得纷纷向着别院之中看去。正如季尘所说,别院之中此时不仅守卫极少,还很是松懈。虽说此时已是深夜,可众人还真没见过一院子守卫几乎都在昏昏欲睡的情景。   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前去营救   林轻远先行同众人对视一眼,皆是从中看到了几分坚定的光,心中便有了几分打算,当即点了点头,向着众人吩咐道:“动手吧。”   众人得了庄主的命令,自然不敢耽搁,忙相顾点了点头,当即行动起来。没一会的功夫,林轻远所带领的众人便已鱼贯而入,进入了顾之衡的别院之中。   而顾之衡别院之中负责看守的众位侍卫,自然对此一无所觉。而在季尘的带领之下,众人也一路顺风的潜入到了这别院之中的地牢里头。   季尘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低声对着众人说道:“到了,就是此处。若不出意外,宁贵人的父母就在这里。”   听了这话,林轻远皱了皱眉头,大步走上前去。季尘立马利落的给林轻远让开了地方,叫他可以仔细查看此间情景。只见林轻远入了地牢之后,接着外头打下来的月光,仔细窥探着地牢里头的情景。   好在林轻远练武多年,一贯是目力过人,因此借着这微弱的月光,也将期间情景看了个七七八八。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小的牢房。好在顾之衡并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因此这牢房虽有些破旧,却也还算是干净整洁。   牢房的正中间,是一张小小的床,勉强容纳的下两个人罢了。而宁辛夷的父母,此时正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在床上相拥而眠。   宁辛夷的父母显然都是上了些岁数的,两鬓皆是染了几分华发,只有这彼此相拥的模样,才让他们显出几分年轻人的痕迹来。   瞧着宁辛夷的父母这般模样,林轻远没来由的就有了几分感动。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同富贵易,共患难难。可林轻远却已然两次在宁辛夷父母的身上看到了这种共患难的态度,一次是数年前,他救治宁辛夷的父母于瘟疫之中:一次便是眼下这次了。   因着事态紧急,是以林轻远也不在此次多加耽搁时间,眸间的感动之色不过是稍从即使,旋即化为了坚定,从身边拿出了佩剑,缓缓的抽了出来。   林轻远这佩剑乃是玄铁所致,坚硬无比。即使在月光之中,也散发着淋淋光辉。而待到林轻远拔出剑以后,几乎是片刻不加犹豫的,就猛然把剑斩向了牢房的锁上。   牢房的锁不过是一般的精铁,哪里经得住林轻远这一斩?当即断了,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响声虽不算太大,却也把宁辛夷的父母二人惊了起来。   在牢房之中的这些个日子,虽说暂无什么生命威胁,却也毕竟是为阶下囚,自是心中不痛快。加之担心女儿,更是每日坐立难安,但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两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而宁辛夷的父母两人醒来之后,先是茫然的看向周身,待到看清面前情景,以及前方究竟是何人之后,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瞧见无法隐藏的欣喜,忙站起身来,急急走向了牢房门口的位置。   林轻远一直在盯着他们,瞧见两人向这边走来的样子,也不由得微微一笑,轻声道:“伯父,伯母,可对在下有些印象么?”   “自是有印象的,恩人的大恩大德,老朽一生都没齿难忘啊!”宁父三两步走上前来,一双苍老的眸子之中含了几分晶莹,竟然已是激动的落下泪来:“之前瘟疫一事,若不是恩人鼎力相助,老朽一家人只怕早已是命丧黄泉,想不到今日竟又是您就了我们。”   “举手之劳罢了。”想不到宁父竟是一直记着自己,林轻远顿时觉着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意识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忙道:“伯父,此处不宜久留,您且快些带着伯母随在下离去才是,一切待到出去之后再说。”   宁父宁母自然明白林轻远所言的句句皆是实在话,且两人在此地已然待了许久,早就是憋闷的狠了,忙点了点头,随着林轻远一行人等出了牢房,直奔向别院之外。   众人一路疾行,足足到了顾之衡的别院之外许久,这才堪堪停下了脚步。闻着许久未曾闻到的,外头新鲜的空气,宁父和宁父相看着对视一眼,皆是有些热泪盈眶。   两人附在一起略微耳语片刻,这才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相携着来到了林轻远面前不远的位置。林轻远看着他们,正是满眼迷茫,不知两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两人却是“扑通”一声,齐齐跪下了。   这一下着实是把林轻远惊了一下,他忙一边搀扶两人,一边嘴上不住的说道:“伯父,伯母,您二人这是在做什么?在下不是说了么?不过举手之劳,弹不得您二人如此大礼的。”   两人听着这话,却仍旧是执拗摇头,不愿起身。宁母眼中含着热泪,对着林轻远道:“在您眼中,可能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是能改变我们一家子命运的大事。”   “正是如此。”宁父在一旁接口道,“若没有您,只怕眼下老朽二人还会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还要成为女儿的威胁和拖累,这……想想就让人痛心。”   说到此处,宁父再也忍不住,禁不住的老泪纵横。一旁的宁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两个人哭做了一团。望着两人这番情景,林轻远及身后众人面上也不由得闪过了几丝动容。   两人哭了一阵子,宁父这才勉强止住了眼泪,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擦干了眼泪,道了一声:“让你们见笑了。”   宁父顿了顿,又看向了林轻远,坚定说道:“无论如何,这份谢意老朽二人都是要向您表达的。还望庄主不要推辞,只尽数接了吧。”   说罢,宁父便拽着宁母,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事发突然,林轻远竟一时没能阻拦的住,只好硬生生受了。宁父宁母这才略感满意,终究是站起身来。   而一站起身来,宁母便怎么也压抑不住了,忙看着林轻远,将这些日子一直压在自己和宁父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庄主……老身斗胆问上一句,辛夷眼下过的可还算好?”   宁父宁母和宁辛夷分离已有了一些时日。这些时日以来,两位老人被关押在地牢之中,自是消息闭塞的很,纵使想要知道宝贝女儿的消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从偶尔顾之衡的只言片语之中,窥得一点点踪迹。   看着宁父宁母殷切的眼神,林轻远自然明白了两人的殷切爱女之心,心中又是划过了几丝感动,不由得笑了笑,温言将这些日子宁辛夷的近况一一向着二人说了。   见着林轻远说起了宁辛夷的消息,两人心中一紧,忙屏气凝神的细细听了起来。而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林轻远也不好拂了两人的面子,只是不厌其烦,事无巨细的讲了起来。   末了,林轻远这才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眼下宁贵人还在宫中,若把伯父伯母安排到宫中,恐怕动静太大,不好掩人耳目。是以在下只好寻了一处离宫中稍近些的院子,暂时叫您二人住下,可以吗?”   林轻远此次已然是帮了大忙,眼下的举动,也算是处处考虑到了几人的需要,两人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对于林轻远的安排毫无疑义。   宁父又道:“宫中耳目众多,这点老朽明白,自不会胡搅蛮缠,叫庄主为难。况且……”宁父的眸子低垂下来,有些黯然了,“只要知道辛夷平安无事,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就满足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旁的需求?”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林轻远亦是感动连连,当即也不再耽搁了,忙带着宁父宁母又向前行了一段,直将两人安排到早已准备好的院子之中,这才停了下来。   这院子确实如同林轻远所说,离着皇宫十分近。林轻远又特意唤着季尘带了一众玄武庄部下在此留守,确保万无一失了,这才放心回到宫中。   回了宫中之后,林轻远只是略微沉吟了一阵子,便马不停蹄的,向着宁辛夷所住的翠意宫而去。   宁辛夷对其父母的拳拳濡慕之情,林轻远也是看在眼底的。况且今夜宁辛夷得知要去顾之衡别院中救出自己父母的消息,想必无论如何也会不得安睡,定在宫中焦急等待着。思及此处,林轻远即便是冒了几分危险,也要去到翠意宫中看看了。   此时林轻远身上还没换下方才潜伏进别院的服装,照旧是一身黑衣,面上也用黑布遮了,倒正是方便了此时去翠意宫的动作。只见林轻远足尖轻点,几个腾越之下,就向着翠意宫而去了。   待到了翠意宫之后,林轻远凝神细看,见着翠意宫里头果真还有一星灯火在微弱的亮着,便知道此时宁辛夷果真还没有睡。   林轻远便忙飞身下去,直直冲着灯火那边而去了。待到了灯火亮着那处,果真看到了宁辛夷焦急守在桌边的样子。   即使是在晚上,宁辛夷也是一脸清明。看到外头有人来了,宁辛夷先是一慌,继而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面上才镇定下来。 第二百四十章 营救成功   旋即转为焦急,急急走上前去看着林轻远,低声问道:“庄主,家父家母……”   后面的话宁辛夷虽还没说出口,可林轻远已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宁辛夷着实是焦急的紧了,便也不再隐瞒,只老老实实回答道:“已然安全救了出来,现已被安排在在下的院子之中,绝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宁贵人放心吧。”   听了林轻远这话,宁辛夷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来,面上神色一松,又看了一眼林轻远,面上热泪忽然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林轻远被宁辛夷这一哭弄得有些愣住了,站在原地,颇有几分不知所措。只听得那头宁辛夷哽咽着道:“家父家母被困多日,本宫虽心中焦急的很,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好有庄主您鼎力相助,如此大恩大德,又叫本宫怎么回报?”   林轻远愣了一阵子,这才明白了原是感动的泪水,面上不由得扯出几分无奈的笑来,伸出手轻轻的擦去宁辛夷的泪,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莫哭了。在下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没什么好值得报答的。”   方才林轻远擦泪的这一举动,不过是心念所致罢了。宁辛夷却因着这一无心之举愣住了,继而便悄然红了面颊,连带着耳朵边都沾染了一片浅浅的红色来。   林轻远却并没有注意到宁辛夷的小动作,只觉着宁辛夷如此感动的神态,着实是叫他心头划过一层涟漪,鬼使神差之下,双手这才拂了上去。   待到林轻远反应过来,面上不由得微微泛起一丝红色,忙退后几步,低声对着宁辛夷道:“宁贵人,在下激越了。”   “无妨。”宁辛夷虽觉着林轻远带来的温暖稍纵即逝,有些怅然若失,却只是不做声的摸了摸发红的耳侧,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刻意转了话题去:“接下来。庄主打算如何是好?”   宁辛夷的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林轻远的注意力。只见林轻远只略微沉吟了一阵子,便接着说道:“眼下令尊令堂既然已被安排到了,在下刻意安排的别院之中,又有季尘率领着一众人等保护,定然是万无一失。这点贵人倒是不必再过担忧了。”   林轻远略顿了顿,又说:“既然令尊令堂已被救出,眼下贵人便也没有把柄在吴王手中,自可不必在受他的威胁。往后吴王府送来的书信,一概不理就是了。”   这方法虽说有些简单粗暴,细细想来,倒也算得上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因此宁辛夷只略微想了想,便欣然点头,同意了林轻远的提议:“既然如此,那便按着庄主的方法来吧。”   于是两人当即就说定了。林轻远同宁辛夷说定了之后,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天色,继而想着宁辛夷一抱拳:“宁贵人。这一晚上您苦苦等待着消息,想必此时已然累极了吧。”   宁辛夷确实是累得很了,眼下同林轻远说话,斗不过是强撑罢了。可宁辛夷并不愿在林轻远面前展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因此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不去说什么。   可即便是宁辛夷这样,林轻远也敏锐的看出了宁辛夷的疲累,忙善解人意道:“既然这样,且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便先行一步回去,不打扰您休息了。还请今晚您务必要放下所有心防,好好睡上一觉才是。”   林轻远这话说的贴心极了,宁辛夷自是感动连连,虽对林轻远即将离去有些不舍,却也知道来日方长,因此只微微笑了一下,应下了林轻远的建议:“那,还请庄主一路慢走,路上小心。”   “在下会的。”林轻远微微颔首,做出翩翩公子的神态,“那么,在下便先行告辞了。”说罢,林轻远转身飘然而去。   而宁辛夷便一直目送着林轻远远去,直到林轻远的身影远的渐渐看不见了,宁辛夷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眸光,转身回到了房中。   是夜,当真如同林轻远说的一般,宁辛夷竟是一夜安眠,无梦直至天亮时分。次日宁辛夷虽想要去看宁父宁母,却碍于自己仍身在宫中,不便做出太大的动静,只好作罢。同宁父宁母略微通传了几封书信,也算是聊表相思。   这边宁辛夷算得上是吃好睡好,心情愉悦,那边吴王府之中,顾之衡和何暖凉却算是再也不能安眠了。   何暖凉回到了吴王府之后,起先觉着御花园之事不过是一场巧合,后来脑海之中不知怎的,总是翻涌出来这件事情,越想便越是觉得可疑。   思及此处,何暖凉越想越觉得此事不能再隐瞒下去,当即去了吴王府正厅之中,寻顾之衡说这件事情。“殿下。”何暖凉微微向着顾之衡行了一礼,眸间是如画山水般的温柔。   而顾之衡听着声音,又抬起头来,待看到是何暖凉之后,原本沉静的面上也显出几分笑容来,轻声道:“凉儿怎生来了?莫非是在府中待得憋闷,想要出府看看?”   “并未如此。”同顾之衡面上的一派轻松相反的,是何暖凉面上的严峻神色:“妾身在去御花园之中赏景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一幕。原本并未在意,可回到府中之后妾身怎么想都觉得可疑极了,这才决定前来禀报于您。”   “什么事情?凉儿且尽数道来吧。”被何暖凉的严峻神色所感染,顾之衡的面色也随之严肃了起来,望着何暖凉认真说道。   于是何暖凉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那日在御花园之中,遇到林轻远和宁辛夷两人的事情同顾之衡说了,连一丝细节都未曾遗漏。   末了,何暖凉还同顾之衡说了自己的推断:“虽然这两人并非是同一时间出现,可妾身心中越想,越觉着此事蹊跷的很,不论如何都要禀报给您,还希望您好好思索一下,看下一步的动作究竟要怎么行事。”   听着何暖凉所言,顾之衡先是绷紧了脸,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何暖凉的神色也随着顾之衡这般动作严峻起来的时候,顾之衡却忽的笑了起来。   顾之衡一边笑着,一边动作亲昵的拍向了何暖凉的肩膀:“这事估计就是如同凉儿先前所想,不过是一场巧合罢了。宁辛夷是我们安排进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同玄武庄有什么联系呢?”   “再说了。”顾之衡想着别院之中关押着的宁父宁母,心中底气更足,“宁辛夷这些时间一直很是老实,又能出什么意外?加之她的父母还在咱们手上,宁辛夷定然不敢轻举妄动的。”   见顾之衡这么说了,何暖凉细细一想,宁辛夷之前确实是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无论是给东宫三人下毒,还是其他的事情,宁辛夷皆是做的干净利落,叫人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可不知道为什么,何暖凉总觉着自己还想漏了什么东西,眸间的忧虑之色无论如何也退不下去。看着何暖凉这样忧虑的神色,顾之衡不由得安慰道:“咱们那日不是刚给宁辛夷传过信么?本王再给宁辛夷修书一封,嘱托宁辛夷快些行事,这下凉儿总该放心了吧。”   顾之衡既然这么说了,何暖凉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能连连点了头去,独将满腔的疑惑压在了心头不提。而顾之衡当即又修书一封,催促宁辛夷快些用上次送去的毒药行事。   顾之衡送的信很快便到了宁辛夷手中,宁辛夷看了,却只做是没看到一般,轻飘飘将那信烧了,不去理会。   之后顾之衡又反复修书几封催促,甚至用上了宁父宁母作为威胁,宁辛夷却只是置之不理,权作是没看到。   久而久之,即使是如同顾之衡一般的人物,也隐隐感觉到几分不对劲来。同何暖凉略微商议了一番,两人当即决定前去别院之中,再次利用宁父宁母这个把柄,叫宁辛夷快些行事。   顾之衡和何暖凉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别院之中,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林轻远一行人等救出宁父宁母的第二日,别院之中的侍卫便察觉到了地牢空了。虽因着顾之衡不多加看管,一众侍卫的看管十分松懈,却也要每日都去为宁父宁母送上吃食,满足他们基本的生活所需。这样,待到届时顾之衡来的时候,也算是能有个交代。   给宁父宁母送饭的这项差使,向来是由着侍卫头领亲力亲为。昨夜去送饭的时候还是一切如常,第二日再去看的时候,侍卫首领站在原地,显而易见是愣住了。   只见原本应当是住着宁父宁母两人的牢房,此时已然是人去楼空,没有一丝生活过的痕迹了。不仅如此,牢房的门上还有被利器劈砍的痕迹,显然宁父宁母是被人救走的。   侍卫首领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小侍卫,待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由得有些震惊,互相对视几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来了几分慌乱。   短暂的慌乱之后,一众侍卫所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问侍卫头领:“老大,咱们眼下要如何是好?”其中一个侍卫小心翼翼的问道,“可要……禀报给吴王殿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心念所动   “禀报什么?”侍卫头领听着这小侍卫所言,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继而转过身去,看着小侍卫反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幽深的地牢内部回响着。一众侍卫皆是被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弄得懵了,互相对视几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来了几分茫然。   “你们想死,我却还不想替你们陪葬。”侍卫头领阴惨惨的眸光扫向一众侍卫,被侍卫头领眸光所扫到的人一时之间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说话,“我且问你们,这俘虏就是昨夜被人掳走的。而你们,有谁在昨夜察觉到了异样?”   “是你,是他,还是他?”侍卫头领挨个问了过去,被问到的人却都是深深的低下头来,不发一言。显然昨晚任何人都没能发觉出来异样的动静。   即便一众侍卫无一人说话,侍卫头领却已然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接着说下去:“看来,你们是无人从中察觉到异样了。而我,自然也未曾察觉到一点异样。这就说明,前来救人的一众人等,实力远远在我们之上。我说的可有半分错误?”   虽然侍卫头领这话说的让一众侍卫都有些心有不甘,可众人都不由得纷纷点了头去,承认侍卫头领所说的确实是实话。   侍卫头领看着众人点头,自己遂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所以,我们若要想在吴王殿下发觉之前,悄不作声的把俘虏抢回来的几率是多少?”   没等众人回答,侍卫头领先行自己回答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件。眼下我们只是知道了俘虏被高人救走,其他的一无所知。其他的不说,单是京城这地界便已足够大,茫茫人海,我们又从何处找起?”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一众侍卫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情景,侍卫头领说的果真是句句没错。一时之间,众人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侍卫头领却适时的开口了:“与其去做没有能力的事情,不如我们先行……干脆隐瞒下来便好。”   这个提议着实是众人先前都未曾想过的,不由得皆是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侍卫头领却不管众人什么表情,只兀自说道:“左右吴王殿下已是有着数日的时间都没来这别院之中,想必已经是遗忘了这别院之中的人质吧。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不要禀报为妙。”   听得了侍卫头领的提议,一众侍卫相顾无言,继而又略微讨论了片刻,也就接受了侍卫头领这个并不算特别靠谱的提议。   先前的一些日子,众人还在心中隐隐担心着,若是顾之衡前来查看,发觉别院之中已然是空无一人,又该如何是好。没想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顾之衡却都没来,这也让一众侍卫放松了警惕,不再去想此事。   没想到。就在一众侍卫正是最为放松之时,顾之衡却是带着何暖凉前来了别院之中。驻守在别院门口的侍卫,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辆马车行驶而来,登时就是一慌。   虽然顾之衡为了避人耳目,每次前来从不会驾驶着吴王府的马车前来,而是特意准备一辆略微朴素一些的。可这却瞒不过别院之中的侍卫,瞧见这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他们亦是明白,里头坐着的,就是吴王殿下。   这下子,别院中的众人皆是慌乱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看着顾之衡的马车越来越近,一众侍卫皆是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顾之衡二人的马车已然停到了别院门口,顾之衡先行一步下了车来,继而便是何暖凉。顾之衡刚一下车,看着别院门口密密麻麻站着的侍卫,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一堆人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看着那俘虏。”   被顾之衡这么盯着,一众侍卫自然是心中慌乱的很。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站在首位的侍卫头领硬着头皮说道:“这是属下瞧见您来了,才出来迎接的。”   “原来是这样。”顾之衡面无表情,叫人猜不出他心头所想,“本王还担心是你们将好生关押着的人质弄丢了,特意出来谢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之衡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打趣,却是正中红心,压在了众人心头。然而众人此时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先想着隐瞒到哪里算哪里。   正当此时,一直在旁站着的何暖凉却是按捺不住了。连日来宁辛夷都未曾回应过一封书信的异常举动,早已叫何暖凉暗自起了几分警惕,此时她几乎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宁父宁母,再借此威胁宁辛夷了。   偏偏在一众侍卫面前,何暖凉还要端着矜持的架子,因此只能是低声对着顾之衡道了一句:“殿下。”   剩下的话,何暖凉虽没有说完,顾之衡却已是心领神会,伸出手去拍了拍何暖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旋即抬起眼来,淡淡的扫了一众侍卫一眼:“本王眼下要去地牢之中,看看那两个被关押的俘虏。”   顾之衡这么说了,众人便也明白,此时无论如何,是圆不下去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齐齐跪在地上,对着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道:“属下罪该万死。”   席话一出,两人便是心中一紧。顾之衡眼下已然生起了几分怒意,皱着眉头看向众人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们跪什么?”   顾之衡眸光转向了侍卫头领:“你且好好给本王解释一番,眼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吴王殿下亲自点名,侍卫头领虽然战战兢兢,却也只能是老实回答道:“回殿下的话。那地牢之中的俘虏……已被人救走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侍卫头领却是说的磕磕绊绊,期间打断了好几次,顾之衡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侍卫头领的意思,当即便勃然大怒。   “你是说,俘虏已被就走了?”顾之衡此刻已然是气急了,当即提起侍卫头领的领子来,愤愤问道:“为何不早些禀报给本王?”   可怜侍卫头领虽已被人掐着脖子呼吸困难,却还忍不住嘴硬狡辩道:“今日刚刚被人抓走的,属下刚想同您禀报,想不到您却已经是来了。”   此时侍卫头领所言,顾之衡只一个字都不信,听了之后也只是冷冷笑了一下,道:“你当本王还会轻易听信你的鬼话么?本王要亲自去看。”   说罢,顾之衡也不管一众侍卫什么神情,只冷冷笑了一下,怒意勃发的进了别院之中,此时的何暖凉心中也又是愤怒又是怨恨,狠狠瞪了众人几眼,旋即亦是走了进去。   两人走进去之后,自是不去别的地方,只径自向着别院深处的地牢之中走去。一旁的侍卫一众瞧见阻拦不住,心中无奈的很,却也是跟随着顾之衡和何暖凉的步伐向前而去。   待到进了地牢之中,一切自然都是昭然若揭,什么都隐藏不住——早已断裂的牢门,牢中的物件皆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看着这样的情景,顾之衡是再也忍不住了,暴怒的转过头去,看着一众侍卫,愤愤说道:“这便是你们所说的,不过是刚被救走?”   看着一切都瞒不住了,侍卫头领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无奈说道:“回王爷的话,实不相瞒,这俘虏早就被人救走了。只是……”   “只是想着本王已然许久没有前来这别院之中,便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不去禀报给本王?”剩下的话,侍卫头领虽没有说出来,顾之衡却已然是心有猜测,沉声说道。   一众侍卫心中确实就是这么想的,闻言不由得都低下头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越是这般沉默的模样,顾之衡便越是来气,不由得训斥出声。   “本王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不是已然特意吩咐了么,不论本王在不在,你们都要好生看管这别院之中的俘虏,他二人对本王可还有着大用。”顾之衡已经是气急了,一个巴掌直直扇到了侍卫头领的脸上,直将侍卫头领面上闪出来一个火辣辣的红痕,登时站都站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侍卫头领此时也不敢反驳,只能是借力跪倒之后,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其余的一众侍卫也纷纷跪下在地上,噤若寒蝉。   此时何暖凉还稍比顾之衡冷静几分,虽也是气急,却终究是保留着几分理智。何暖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忍着冲动看向了众人,皱着眉头问道:“俘虏究竟是怎么被人救走的,这其中的细节,你且向本宫一一讲来。”   侍卫头领被何暖凉盯着,便也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那日的经过细细想着两人说了。可那日的经过被侍卫头领这一说,听在二人耳朵里头,却和不说没什么区别。   经过侍卫头领这一番描述,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也不过是知道了宁父宁母早已在数日之前被高人救走,除此之外,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未曾得到。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决心隐瞒   眼下虽然是生气的紧,两人却也知道宁父宁母多半是找不回来了,若此时再叫一众侍卫寒了心,白白丢了这一众侍卫反倒又是得不偿失,心念所想之下,也就勉强你按捺住了怒气,无奈不再追究此事。   “既然俘虏早就被人救走的话,本王便不再去追究你们的过错了。”顾之衡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且再去京中寻寻,看能不能寻到那二人的踪迹吧。”   原本看着顾之衡暴怒的模样,本以为是一阵无法阻挡的暴风雨,想不到迎来的却是这个,一众侍卫都不由得有些发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愣了一会,侍卫们也都反应了过来,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次吴王殿下好不容易才有的大发善心的机会,生怕顾之衡后悔,忙鱼贯而出,去按着顾之衡的命令执行去了。   望见众人这般,顾之衡虽无奈的紧,却也只能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去说其他。   自那日在别院之中,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得知了宁父宁母被救走的消息,虽心中愤恨极了,去也无可奈何,只好暂且作罢。   在这之后,又是过了一段时间,正当两人都快要将那日的事情遗忘掉的时候,一次入宫的经历,却叫何暖凉和顾之衡都明白了些东西。   这日,顾之衡和何暖凉在吴王府中呆的着实是憋闷的紧了,便决意去到御花园中,看看御花园之中的风景,权当散散心。   一路走来,自是繁花似锦,叫两人心头都不由得升起来几分喜悦。顾之衡面上不由得就带了几分笑容出来,反过手去握着何暖凉的,两人面上都有些幸福的神色。   然而走到一处,看着眼前的情景,两人面上的笑容却不由得在一瞬间尽数退散,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不可思议和震惊来。   却说东宫那边。自何所依那次自杀之后,虽沈霍心里头还有片刻疑虑,却也因着林轻远之后的动作,而尽数打消了去,不再做他想,专心的一心一意对何所依好起来。   这个过程之中,沈霍自然是冷落了楚和不少。而楚和心里头已然是不甘的很,却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动作,唯恐沈霍发觉了端倪,便是得不偿失。无奈之下,楚和也只好将自己的一腔心意按捺下来,伺机而动。   至于何所依这边。在经过一次死亡的威胁之后,何所依反而有了几分大彻大悟的意思,对周遭的一切都看淡了许多,也不再特意的关注沈霍同楚和的情况,心境反倒是阔达许多。   在这其中,自也少不了宁辛夷的一份帮助。宁辛夷虽因着林轻远的缘故,对何所依不冷不热,可在关键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关切。得知何所依的那次经过之后,这些日子,宁辛夷便常常来陪着何所依,同她一起去御花园之中散心。   这日,宁辛夷又是如约而至。   何所依听着门口熟悉的脚步声,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就放大几分,熟稔的看向门口,轻声道:“辛夷,你来了。”   “我来了。”回应何所依的,是一把清冷的女声,旋即宁辛夷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何所依的寝宫之外。   今日宁辛夷身穿的乃是一件素白的衣服,腰部做了收腰的设计,更是显得盈盈一握。自得知自己父母不再受到威胁之后,宁辛夷的气色便显而易见的红润许多,面上的笑容也添了几分。   这些日子因着时常的走动,两人已然算是熟稔不少,也可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了。因此何所依看着宁辛夷,打趣道:“怎的,今日去了宫外么,气色这么好?”   “正是如此。”被何所依这么一打趣,宁辛夷面上不由得生出两片红晕,羞怯笑着应了。   至于宁辛夷的事情,先前宁辛夷已然尽数同何所依说过,故而何所依对她的事情都还算了解,也因着此处,对于这个为了父母入宫忍辱负重的女子,还是诸多好感的。   “今日借了个机会,我出宫去见了父母。父母这些日子没了吴王殿下的叨扰,气色都红润了不少,我同他们聊了些功夫才回的宫中。”宁辛夷略顿了一下,继而老老实实的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同何所依说了。   这些日子宁父宁母虽被救了出来,却终究是碍于宁辛夷还身在宫中,不便相见。是以每一次难得的团聚,都能叫宁辛夷藏在心底好好收着,并为之欣喜不已。   何所依看着宁辛夷欢喜的样子,心头自然也是为她高兴,面上便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笑容。何所依忽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宁辛夷提议道:“瞧着今日阳光不错,不如我们便到御花园之中略散散步,权作散心吧。”   何所依的提议,宁辛夷自然不会拒绝。闻言也只淡淡笑了笑,道:“太子妃盛情难却,我又怎会拒绝?”   于是两人当即便定好了,宁辛夷待在屋中等何所依收拾了片刻,待到何所依收拾好了,两人便相携出了东宫,前往御花园之中。而这其中,沈霍和林轻远也自然是要跟随而去的。   于是,四人便相携着去了御花园之中,一路赏花看景,倒也算得上是闲适。不想,这一切却全被顾之衡和何暖凉看在了眼底。   顾之衡和何暖凉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几分怒意磅礴来。顾之衡此时已然是气急,当即就想要出身向前,何暖凉忙阻止了他。   看着顾之衡仍旧是怒意满满的样子,何暖凉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一路拽着顾之衡,直走到了僻静的地方,远远看不见那四人了,这才停住了脚步。   果然,见不到那四人的身影之后,顾之衡明显的冷静了不少,只是眉宇间的怒意照旧是有些藏不大住的。   眼看着到了僻静的地方,顾之衡这才一把甩开了何暖凉方才一直拉着他的手,皱着眉头问道:“凉儿。你拦着本王做什么?”   “妾身不拦着您行吗?”何暖凉面对着顾之衡,虽不敢说什么重话,却也藏不住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愤愤说道:“若任由您一味的冲过去,那事情的发展,只怕就会控制不住了。”   “怎么就控制不住?”顾之衡大皱眉头,显然是不怎么信何暖凉的话,“莫非凉儿还想要本王任由着,看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吗。”   “不是您所想的这样。”何暖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道,“您且先听着妾身给您一一细细分析而来。”   何暖凉顿了顿,旋即分析道:“看着宁辛夷眼下同东宫众人,以及玄武庄主关系密切,甚至可以同游的状况,便知道眼下宁辛夷已经同东宫,还有玄武庄有所勾连。这样想着,宁父宁母为何会不翼而飞也就不难猜了。这其中,定然是出自林轻远,亦或是沈霍其中一人的手笔。”   听到这里,顾之衡是怎么也忍不住了,不由得又冷冷一笑:“本王还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辛夷这些日子本王的书信也不回复,本王下达的命令也不执行,原是榜上了这块大山。”   眼看着顾之衡已然是气急,何暖凉忙安抚道:“王爷莫要再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体,自是不值当的事情。眼下宁辛夷既已同这两股势力有所勾连,那无论我们再怎么挽回也是无济于事。”   虽然很不甘心,可顾之衡不得不承认何暖凉所言句句属实,便也只能是点了头去,看着何暖凉的下一步动作。何暖凉便顿了顿,又道。   “与其再怎么去为一个已经是不能为我们所用之人生气,我们不如再想想一件更为重要的,对我们威胁更大的事情。”   “什么事情?”顾之衡被何暖凉这句话挑起了兴趣,略略抬起一边眸子,另一边照旧是半睁不闭的样子,皱着眉头问何暖凉道,“且尽数说来吧。”   “妾身并不清楚,究竟是宁辛夷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于是何暖凉直言不讳的说道,“可无论如何,这其中影射出来的另一个问题,便是眼下林轻远已然同太子殿下交好。”   何暖凉说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子,又接着说道:“换句话说,便是玄武庄……同东宫交好。这可是大大的对我们不利,我们要好生想想对策才是。”   何暖凉此言一出,顾之衡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细细想了一下,却也不得不承认,何暖凉所分析的句句都挑不出来毛病。   这样想着,顾之衡的眉头不由得又皱起来几分,看着何暖凉忧愁道:“玄武庄实力雄厚,乃是京城之中的第一大庄。若玄武庄同东宫交好,对本王来说,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眼下,究竟要如何阻止他们?”   “妾身瞧着方才的情景,玄武庄同东宫想必已然是建立了一阵子的联系。此时若要想再打断他们,从旁插上一脚,只怕是不太容易。”何暖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死紧,眸间的忧虑之色也怎么都按捺不住。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便也不再去多说什么,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一旁的顾之衡看着何暖凉这般神色,自然明白。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无可奈何   知晓何暖凉此时已然是焦头烂额,便也不再去打扰,只安静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何暖凉思考出来个结果。   思索了好一阵子,何暖凉这才轻轻咳嗽一声,道:“既然东宫和玄武庄之中已然是建立了几分联系,不如我们便寻个机会,挑拨离间,叫他们这般联系破灭,您以为如何?”   何暖凉的眸光投向了顾之衡。而顾之衡接受到何暖凉的眸光之后,也不由得低垂了头凝神思索了一阵子。待到思索到了最后,顾之衡也不由得觉着何暖凉所言着实是有道理极了,遂连连点了几下头,道:“那就按着凉儿所言办吧。只是这究竟要如何下手,才能毫无破绽的挑拨离间玄武庄同东宫的关系?”   “这,便要等待时机了。”   何暖凉的眸间划过了一丝精光,志在必得的说道。而顾之衡看着何暖凉势在必得的样子,自然也对何暖凉生起了几分信心,遂点了点头,笑着道:“本王信你。”   于是两人便离了皇宫,回到吴王府了。之后的日子里头,两人自然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足以叫两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挑拨离间林轻远和沈霍的关系,从而使他们可以趁虚而入。   本以为这样的天赐良机,无论如何也要好生等待一段时间,没想到不过是等待了数日的功夫,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便迎来了这个机会。   这本该是个寻常的早朝。在今日上朝之前,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如此,即便是皇上,亦或是沈霍,顾之衡几人也不例外。   然而本该一片平静,如同沉静的湖面一般的朝堂,却因着探子所禀报来的一个消息,掀起了轩然大波。   今日早朝的事务并不多,因此皇上只处理了一阵子的功夫,便基本上处理了个七七八八。皇上不由得抬了头,威严的眸光扫向朝下的各位,道:“诸位爱卿,可还有要禀报的事宜?”   见着众人皆是摇头,皇上便想要宣布退朝。正在这个当口,远远的自皇宫外头,跑来了一个身影。这身影一路奔驰,足足到了朝堂之上,跪在大殿里头,这才勉强停歇。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众人都不由得有几分愣住了。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皆是聚焦到了这人身上。只见这身影生的其貌不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叫人记得住的模样。唯一有些与众不同的,便是他方才因着奔跑而来的满头大汗,以及面上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焦急之色了。   这两样东西,叫原本样貌就不大出众的男子,更是显得有了几分狼狈的意思,叫人看了只发笑。然而皇上看着这人的状况,却登时是皱起了眉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原因无他。边界的探子,一向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普通面容,最适合去执行探子这一职务。若相貌引起了敌方的注意,才容易叫人发觉。   因此,皇上所安排的探子,皆是如同这男子一般,扔到人群之中都寻不到的角色。而眼前这人皇上也认识,正是探子之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一个人何以回到了京城?莫非是边境除了什么问题?   思及此处,皇上的面容当即就紧紧皱了起来,怎么也不能掉以轻心。皇上皱着眉头看向那人,问道:“你此次归来,可是边境出了什么问题?”   “正是如此。”皇上方才思考的一阵子功夫,探子也借机缓过气来,深深吐了两口,顾不得去擦头上快要滴落下来的汗水,只道:“边境出了大变故。”   一边说着,探子一边好似是想到了什么犹然兀自是心有余悸的模样,深深吐息两口,怎么也遮掩不住面上的恐慌。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的神色。连带着一贯镇定的沈霍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眸间的惊愕之色怎么也掩藏不住。   ——边境究竟是出了多大的变故,才能叫这人面上露出如此恐慌焦急的神色,怎么都掩藏不住?   一时间,众人的,连带着皇上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一个小小的男子身上。这探子许是今生都没收到过这般多的关注,原本就紧张的很,此刻便更是紧张,背后的汗液部分已经干透,在黑色的衣服上形成了一块厚厚的白色污渍;还正在徐徐不断的出汗,一点点沾湿了衣服。   而更多的汗滴,则是从头上滴下,落在地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来,“扑通”,“扑通”,足以彰显探子心中的紧张。   探子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勉强按捺下来几分心头的紧张之感,深深呼吸几口气,将这些日子的情报如数说出。而随着探子的娓娓道来,众人的眸光,也不由得投向了正局势紧张的边境之中。   “皇上。您可还记着同咱们大周打过依仗,已然战败的楚国和齐国?”探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先问了皇上这么一句话。   皇上被探子这句话问的颇有几分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头,略微思索了一会,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朕自然记得。只是这两个国家不是已然成为了战败国,继而成为了大周的附庸么?”   说道这里。皇上已然明显的露出几分不耐烦来:“旁的铺垫便不用说了,直接说重点便可。”   听着皇上这么说,探子便也不敢再去耍什么花招,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自两国成了附属国之后,齐国元气大伤,已是彻底归顺,再难成什么气候:可这楚国便不一般了。”   说道这里,探子仿佛是又想到了什么让自己极为恐惧的事情,反复咽了咽口水,这才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楚王不知道又从哪里寻来了一个能人异士,来辅佐自己。”   “这又如何?”皇上听到这里,却满是不以为然,“单凭这样的消息,便足以把你吓成这样么?既然如此,朕看你还是不要在边境做什么探子了,干脆做缩头乌龟好了。”   皇上的这一句调笑,叫潮廷之上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大臣们都不由得哄笑起来,快活的气氛传满了整个殿堂,显然是都不怎么相信,区区一个楚国能成什么大气候。   在这之中,只有沈霍独自一个人皱着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间的忧虑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不对。沈霍忧心忡忡的想着,区区一个楚国,还不至于把这个一个饱在边境之地受过磨炼的人吓成这样。在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旁的蹊跷。   虽然这样想着,可看着眼下的气氛,沈霍也不好贸然吧自己心中所想暴露出来,只能是忧心忡忡的站在一旁,等着探子进一步的禀报。   而探子在这其中,听着众人的调笑,早已是涨红了面孔,想必是在为着众人都把自己辛辛苦苦传来的消息不以为然,而暗自觉着气愤。   可即便是气愤的紧了,探子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因着在场的都是贵人,是以探子纵使是心头气的狠了,面上也只能装作一副安稳的样子,老老实实等着众人笑够了才开口。   待到众人的笑声平息下来,探子这才接着说道:“若是说单只这一个奇人异士,倒还算是不以为惧。可这气人似乎格外熟稔练兵之术,这些日子,楚国的兵力已然大增。”   这一句话,可是叫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众人面面相觑,彼此对望几眼,皆是从眼中看出几分惊恐,几分不可置信。   望着众人这般,探子才略微感到几分安慰,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楚国如今兵力大增,又借机吞并了周边小国,更是取得了无以伦比的实力,此时……正举兵来犯大周。”   这最后一句话,可彻底是叫众人再也沉静不下来了。这句话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石子一般,初看不怎么显眼,却在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石破天惊。   其中正已皇上的表现最为难以置信。本以为楚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附属国,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想到楚国竟然能够造成如此大的波澜。   皇上皱着眉头,看向了探子:“你可保证你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不属实,休怪朕拿你是问。”   “皇上,小的所言,自然是句句属实。”面对着皇上难看的面色,探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如实相告:“实不相瞒,眼下楚国大军已然是攻到了荆州一处。”   这荆州可是边关的一大要塞,易守难攻。若楚军已然是攻破了此处,相当于大周门户大开,随后楚国的动作自然会是轻易的很。   皇上一听这个,心头便是一紧。死死的看着探子,问道:“眼下战况如何,荆州可被楚军攻破?”   “还没有。荆州的地势毕竟算得上是天险,纵使楚军现在势力高涨,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攻下的地方。”   探子的这句话,登时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松。然而下一句话,众人的心一时间又都紧张起来:“即使这般,荆州眼看着也要受不住了,荆州太守正在和楚军苦苦周旋,谈判。” 第二百四十四章 满朝皆惊   听了这话,皇上才勉强算是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向了探子的方向:“既然还有谈判的余地,便还有希望。那楚国的将领可有说什么?”   “说是说了。只是……”探子提及此处,面上的神色没来由的就带了几分犹豫来,眸光也不由得飘向了沈霍的方向。沈霍被探子这眼神看的心头紧张的很,总感觉有不大好的事情要发生。   另一边,皇上却看不得探子这样磨磨唧唧的模样,只皱着眉头怒吼一声:“究竟谈判了些什么,你若知道就说,非要等着朕来催促么?”   那探子见皇上恼怒,当即也顾不得心中忌讳,极迅速的瞄了一眼沈霍,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心一般,抬眸也不畏惧,同皇上对视了起来,“回皇上,据荆州太守所言,楚国开出的休战条件是和亲,但却指定了人选。”   顿了顿,将目光从皇上身上移开,十分为难的看向了沈霍,却见沈霍目光当中几许凛冽之意,顿时便没了主意。   一旁的顾之衡此时则是漫不经心的望着探子与沈霍,看着探子的神态,只怕此事当和沈霍有关。   思及此处,顾之衡又有些疑惑了去。这楚国与大周的边关战事,又言和亲以解,若要与沈霍牵扯,莫非……   正思索着,殿内传来皇上有些不安又疑惑的声音,“指定人选?楚国所愿,到底是何人?”   此话一出,殿上众人皆敛声屏气,将目光投向了探子,只等着他的回答。   探子见着如此状况,眼角余光瞥见沈霍,自然有些不寒而栗。半晌,方才垂了眸子,极力平稳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道:“楚国要求和亲的对象,正是太子妃……何所依。”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闷响,皇上似是被惹怒,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站了起来,“岂有此理!”   偌大的朝堂之上立时充斥着百官下跪的声音,“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那探子亦不例外,随着百官跪下,待殿上人情绪稍稍平复些许过后,方才缓缓抬了头,开口道:“楚国将领还同太守言说,楚王指定了的人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换的。若是非此女,楚国大军便会力攻大周。”   殿上皇上方才平复了一些心情,此刻听了探子这么一番话,登时又恼火了起来,直直斥道:“楚王指定了人选?何所依乃堂堂太子正妃,未来大周的一国之母,又是丞相之女,这楚王未免太不把我大周放在眼里了!”   顾之衡侧目饶有兴趣地望着沈霍,此时此刻是一点紧张之意也无,还带了几分看热闹的戏谑感。望着沈霍紧蹙的眉头,顾之衡几不可见的浅笑一下,随即正了颜色,上前几步,礼道:“父皇息怒,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此事。毕竟是今非昔比,如今的楚国已是实力堪比大周,此次又将要攻破荆州要地,所幸楚王肯开出条件休战。否则一旦楚国攻破荆州要地,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顾之衡说完这么一番话,恭恭敬敬的又是一礼,这才稍稍将目光移向了沈霍那边,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些得意之色,无人察觉。   虽说如今沈霍得势,但朝中旧日里跟随顾之衡的大臣,此刻仍是帮衬着顾之衡。待顾之衡说完,见皇上也并无反应,故而上前道:“臣附议。吴王殿下此言有理,大周近几年虽说兵力尚可,但毕竟国库不足,当以休养生息为重,切不可轻易开战。”   这么一个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众臣本就心中有些惶惶,加之探子的汇报与顾之衡的分析,皆是失了威风。顾之衡稍稍侧过身子朝着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有朝臣何续上前,皆是向皇上劝说道:“皇上,大局为重啊。楚国提的要求确实是过分了些,可若能以此换得整个大周的安宁,也不是不可啊!”   群臣一阵吵吵嚷嚷,徒剩下沈霍一人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就吵吵嚷嚷的景象,只觉得心中疲累的紧。   无论沈霍怎么想,都断然不会想到此事竟会如此发展。这楚国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拿堂堂太子妃来开涮。思及此处,沈霍眸间的戾气不由得更重了几分,却也知道看着群臣的反应,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暂且按捺下来,不去言说,静待着事情发展。   而殿堂之上的皇上,此时已被众人吵得有些头疼。只皱了眉头,颇有几分不耐烦的说道:“朕已经知道了,你们休要再说。”   皇上此言一出,群臣果然安静了不少。只是眸子之中都透露着几分不甘心的意思,似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便还要接着说下去。   皇上却并不去管群臣的反应,只转过头去看向何徽的方向,问道:“此事何丞相是怎么看的?太子妃无论如何也是你女儿,此事你当有最大的发言权。”   何徽自得知探子所带来的消息之后,面色就刷的一下变为惨白,嘴唇也一直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然而眼下皇上已然问到自己这里,若是什么都不说,反倒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因此何徽痛苦思索良久,这才谨慎抬头说道:“太子妃虽说是身为微臣的女儿,然而他现在已经是嫁入了皇家,便应当由皇上决定才是。无论皇上怎么决定,微臣都毫无怨言。”   何徽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是以众人都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所以也只有何徽一个人清楚,他心头是如何痛的几乎滴血,只是有苦难言。   “好一个毫无怨言。”皇上连连抚掌,眸间闪过了几丝莫名的光来:“既然如此,朕便再去听听旁的大臣的意见吧。”   说罢,皇上的眸子便转到了群臣身上,去瞧他们的反应。这是示意让群臣畅所欲言的意思了。顾之衡心领神会,哪里会不抓住这个机会?眸子便连连向后望去,不断示意着。   而随着顾之衡的示意,果真又有几位大臣挺身而出,向着皇上建议道:“皇上。以一人换大周楚国百年安宁,这是百赚不赔的,无本买卖。若真惹怒了楚国,使得楚国开战的话,休说边境会民不聊生,我大周也将岌岌可危啊!”   顾之衡也在一旁,适时的开口道:“父皇。儿臣知道以太子妃的身份,若要去和亲,恐会丢了我大周的脸。可若是给太子妃再加一层身份,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沈霍在一旁听着这话,心中顿时一紧。猛地转过头去,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因着此时还在朝堂之上,沈霍也并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狠狠地瞪了顾之衡一眼。   沈霍这一眼,顾之衡自然是感受到了。可全当没有看到一般,眸子仍旧转向皇上的方向,认真看着,心中却暗自发笑。   另一边。皇上听了顾之衡的话,眼前登时一亮,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笑着问道:“皇儿,这提议倒是有几分意思。敢问这加一层身份,究竟要怎么加呢?”   “这自然不难。”顾之衡胸有成竹的笑了笑,“父皇给太子妃,封个什么劳什子的郡主之位。届时再让太子妃以这郡主的身份,嫁过去,不就好了么?”   顾之衡此言,皇上仔细想了想,顿觉深以为然。于是皇上当即当着群臣的面,道:“既然如此,便封太子妃何所依为和硕郡主,以公主礼嫁去楚国。”   皇上金口玉言,这话一出,已然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沈霍只觉得自己心间一片悲凉,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正当沈霍精神恍惚之时,上头的皇上却将眼睛转向了他的方向,沉声问道:“此事,皇儿可有什么看法?”   儿臣还能有什么看法?沈霍心头痛的几乎要呕出血去,面上却只做出了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悲切道:“若能为大周出些力气,儿臣自然毫无怨言。”   皇上听得这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问何徽的意思:“那何丞相对于此事又有什么看法。”   何徽身为丞相,当为众臣表率,又忠于大周,自也不能做旁的什么事情,只能是含泪应允下来:“太子妃身为臣的女儿,竟可为大周做出如此贡献,臣……心中欣慰的很。”   皇上此刻正在兴头之上,自然没有察觉到两人语气之中不同寻常的地方,只连连点了点头,眸间是一派意气风发之色:“既然黄儿和爱情两人都同意,那朕也就放心了。如此,事情便这么安排下去吧。退朝。”   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别人不说,顾之衡心中已然是欢喜的很。加之看到了沈霍在一旁为之色变,顾之衡顿觉着心间的喜悦又往上升了不少,面上的笑容就怎么也藏不住了。   皇上这一声令下,群臣自然是纷纷四散而开。借此机会,顾之衡走到了沈霍面前。瞧着眼前之人精神恍惚的模样,顾之衡只觉着心头痛快的紧了,不由得连连笑道:“大哥。眼前的情景,您可觉着满意?”   沈霍本心中悲凉的紧,忽听得了这么一句话,再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顾之衡的脸,顿觉面目可憎。 第二百四十五章 震惊不已   左右皇上眼下已回到了宫中,无人再注意自己面上神色,顾之衡便也不再去压抑,只微微伸出手来,提着顾之衡的衣领,恶狠狠的威胁道:“顾之衡。你虽说算本宫的兄弟,可本宫也未必会手下留情。兔子逼急了还有三分狠劲,更休说本宫并非那软绵绵的兔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便狠狠地将顾之衡往旁边的方向一甩。只甩的顾之衡踉跄几步,这才勉强站稳。   顾之衡眼下的火气也被沈霍这近乎挑衅的动作,激了起来。待到站稳之后,顾之衡便站在一旁,冷冷的一笑,眸间有几分轻蔑的意思:“若论狠话,自然是谁都会的事情。大哥且拭目以待,看谁才能笑到最后吧。”   说罢,顾之衡也不再去看沈霍面上的神情,只转了身去,径自出了朝堂,向着宫外而去。   徒留沈霍一人站在朝堂之上,眸间是毫不掩饰的蓬勃怒意。瞧见顾之衡一人远走,沈霍还想要向前追去,却忽的被人拦住了。   拦住沈霍的,是一双颇为苍老的手。顺着这手看过去,是一张白发苍苍的面容,面色极为和蔼,可其中的悲哀之色也是藏不住的。   沈霍此时还犹在怒火之中,待看了这站在自己面前阻拦着的人,这火却怎么也发不下去,只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低头行礼道:“何丞相。”   拦着沈霍的那人也向后退了一步,回了一礼道:“太子殿下。”正是何徽本人无疑。   看着何徽的神色,沈霍心中自然是诸多难受,不由得低声说到:“还请丞相放心。无论如何,此时本宫都会给丞相一个交代,断然不叫所依白白收了委屈。”   沈霍这么说,何徽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不必了。您的好意,老臣皆是心领了。可两国征战,着实不是小事一桩。”   何徽略顿了顿,又道:“若能以所依一人之力,换取大周和楚国两国的安宁,老臣便也就心满意足了。百姓们……着实是经受不住战争的苦楚了。”   沈霍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诸多不满,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忽的又顿住了。眼下何徽的神色,竟然是比沈霍所见的每一次都要苍老不少。   仿佛经过这一次早朝,何徽就老了十岁一般。自古忠义难两全。亲情在面对家国天下的时候,竟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时之间,沈霍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是沉默着,任由事态发展变化。   见着沈霍许久不出声,何徽便道:“若太子殿下没什么事情,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沈霍怔忪着点了点头。于是何徽又向着沈霍行了一礼,佝偻着身子缓缓而去。此时何徽的身影,全然不像是一个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在朝廷叱咤风云多年的丞相,反倒是像极了寻常老人一般,神色暗淡。   看着这样的何徽,沈霍心中自也是感慨万千,只觉着凄凉无比。直到目送着何徽渐行渐远,沈霍这才收回了眸光,也走出了朝堂,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宫中消息传播的极快。沈霍在朝堂之上耽搁的这些个时间,已然让消息传到了东宫之中,何所依的耳中。   此时何所依正在宫中歇着。那日的莽撞之举,虽没给何所依的身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终究也让他的身体虚弱了不少。   因此何所依便只能时不时的歇息一阵子,才能勉强缓过精神来。“咳……”止不住的,何所依又爆发了一阵咳嗽。   一直在何所依旁边守着的瑾瑜瞧见何所依这样,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忧心的神色,说道:“太子妃,您没事吧?”   “无妨。”何所依面色苍白的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昨夜受了些凉感染了风寒罢了。本宫稍微歇息会儿便没有事情了,瑾瑜不必担心。”   见着何所依这么说了,瑾瑜便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能暗自忧心道:“既然如此,太子妃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放心吧,本宫会的。”知道瑾瑜是情真意切的为自己担忧着,何所依眸间不由得划过了几丝暖意,轻声应道。   今日是子衿出宫探亲的日子,偌大的东侧宫之中,何所依只留下了自己和瑾瑜两人,倒也算得上是静谧和谐。   然而这般的安静气氛,却偏生有人要来打扰。只见远去有一小太监匆匆而来,直走到了东侧宫中,这才停歇了脚步。   向着何所依行了一礼之后,小太监便也不去绕圈子,只同何所依直接说明了来意:“太子妃娘娘,奴才今日前来,是要给您传个消息的。”   “什么消息?”此时何所依还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面上仍旧是微微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然而小太监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何所依再也笑不出来了:“方才边境探子传来消息,说是楚君已然打到了荆州。眼下楚军的统领正在同荆州太守谈判着。”   还没等何所依从这个消息之中回过神来,那小太监便又道:“这谈判的条件,便是和亲。而和亲的对象……”说到这里,小太监不知怎的犹豫了一会。直到察觉到何所依隐隐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他这才犹豫着说道:“这和亲的对象,便是太子妃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何所依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一旁的瑾瑜也无法维持面上的沉稳,只站直了身子,颤抖着嘴唇道:“你……你再说一遍。”   于是小太监便又说了一遍。这一遍,两人可皆是听得清清楚楚,再无半丝疑虑了。可直到此处,何所依仍有几分不死心,犹然问道:“这般荒唐的条件,皇上想必是没有同意的吧。”   小太监的另外一句话,却迅速打破了他的幻想:“朝中各位大臣商议一番,皆是觉着,若能以一人换得两国的和平安宁,倒算是个不错的法子,皇上细细想了想之后,也觉着这个法子不错。便封了您为和硕郡主,想必过一会儿,圣旨就要传来了。”   听了小太监这话,何所依和瑾瑜面上的血色,一下子都褪了个干干净净。何所依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无奈的挥了挥手,叫小太监下去了:“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小太监心里面也清楚,此时何所依正在伤心难过之时,也不敢在东宫之中久留,忙匆匆谢别了何所依,旋即转身离去。   待到小太监离去之后,瑾瑜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澎湃的情感了。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一边流泪,瑾瑜一边痛苦看着何所依,道:“朝堂上的各位大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两国之间的战役,偏偏要牺牲女子呢。既然如此,还要那些个男人做什么?”   这还是瑾瑜头一次说如此偏激的话。何所依听着此言,冷汗当即就流了出来,忙伸手捂住了瑾瑜的嘴巴,低声训斥道:“瑾瑜,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还没等瑾瑜露出不服气的神色,何所依又迅速的低下头来,黯然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如何,战争都是劳民伤财的法子。若是能够以本宫一人,换取整个大周的安宁,那本宫心头……自然也是心甘情愿。”   何所依虽这么说着,头却一直是低着的,眸间的黯然神伤几乎要化作实质一般,满溢出来。正在这个时候,外头却忽的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道:“所依这话,可是真心的么?”   何所依猛地抬起头来。还没等何所依和瑾瑜二人反应过来,便看着沈霍龙行虎步,自宫外头走进来,两人慌忙行礼。   沈霍见着两人行礼,只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挥手之后,沈霍又是紧紧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问道:“所依。本宫且问你,你这话可当真是真心的?”   沈霍的前来,仿若是一霎那之间,就卸下了何所依周身的防御一般,何所依顿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扑倒了沈霍怀里:“妾身,妾身不愿意。”   一旁的瑾瑜瞧见两人这般,明白自己眼下再呆着已然是实属多余,便也就识趣的退下了。一时之间,空荡荡的房间之中,只剩下了何所依和沈霍两人。   这时何所依已然是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也打湿了沈霍的衣服。沈霍看着何所依哭的如此模样,心中自然也是诸多心疼,只能不断抚弄着何所依的背,低声道:“好了。所依,莫再哭了。”   被沈霍这样一声声的安抚着,何所依果然渐渐的停住了哭泣,只默默站立在一旁,也不说话。过了许久,何所依已然勉强平静了下来,这才低声说道:“妾身不愿意嫁到楚国去。妾身的心中只有这一人,是再也容纳不下旁的位置,妾身不愿去到楚国,服侍旁的陌生男子,同他举案齐眉。”   何所依这话说的真心无比,沈霍自然也感动连连。沈霍不由得复又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眸间满是真诚,郑重承诺道:“所依且放心吧。只要本宫还在一天,便绝对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共同商议   “更不可能叫你嫁入楚国之中,做那劳什子的和亲对象去。因此,莫要再哭了,本宫心疼。”   听了沈霍的话,何所依这才稍感安慰,面上的泪也止住了,笑容渐渐浮现出来,眸间有了亮光。   “妾身相信殿下的能力,因此妾身不再会伤心难过,也还请殿下放心。”何所依向着沈霍的方向连连点头,道。   说到这里,何所依面上又显出几分犹豫之色,道:“只是……父皇金口玉言,妾身听说父皇已然在朝堂之上下了命令,如此怎还能拒绝?”   “下了命令又如何?”沈霍眉头斜斜一挑,没来由的便捎带着几分邪气,“只要是本宫想做的事情,还从没有做不到的。”   瞧见沈霍的模样,何所依终于安心下来,面上浮现出来慢慢的信赖:“如此,妾身便静待殿下的好消息了。”   听得何所依这话,沈霍只低声“嗯”了一句,应了下来,旋即两人又闲闲聊了一阵时间。   因着何所依眼下的身子还是有些发虚,没聊了多久的时间,便是觉着疲累的很,因此沈霍也敏锐的瞧出来何所依的疲累,自是不愿多加打扰,只又低声向着何所依叮嘱几句,旋即出了东侧宫。   而何所依得了沈霍的保证之后,登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安了不少。因着今日得知的事情所带来的疲累也仿若一扫而空,整个人躺在床上,没过多久的功夫,便沉入了梦乡之中。   另一边,沈霍出了东侧宫之后,先是眷恋的看了一眼,旋即眸光转向远方,顷刻之间就化做了全然的坚定之色。   只见沈霍先是稍稍思索了一会功夫,便派来了自己的禁卫,命令其严守东宫,防止顾之衡或者皇上派人带走何所依。   待到吩咐完之后,看着一众暗卫接下了命令,沈霍也不由得心安少许。这些暗卫都已跟了沈霍不短的时间,自然是深得沈霍的信任,有他们在,想必宫中的何所依不会出什么问题。   思及此处,沈霍安心不少,当即独身出了东宫,前去了御书房之中,去寻皇上。沈霍此时心里头已然是急迫的紧了,生怕皇上已然拟了圣旨——那可真是不好挽回了。这样想着,沈霍脚下生风,步子也迈的越来越大,没一会的功夫,就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行至御书房之后,皇上得知了沈霍前来的消息,面上不由得稍带了几分笑意,只命人迎了沈霍前来。沈霍在小太监的带领之下,很快便到了御书房里头,面见了皇上。   “皇儿来了。”皇上此时正忙着批阅手中的奏折,见到沈霍前来,也只是匆匆抬头瞥了一眼,旋即低头,又目不转睛的向着奏折去了,“这个时间前来找朕,可是要禀报什么消息?”   “父皇,儿臣……”沈霍张了张嘴,却一下子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不由得就犹豫下来。就在沈霍踌躇之时,皇上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沈霍吩咐道:“对了。皇儿。有关太子妃的圣旨,朕待批阅完这张奏折之后就去准备,你且先等等。”   皇上这话仿若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沈霍登时急了,知道眼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再耽搁下去了,忙道:“对于此事,儿臣有话要说。”   “什么事情?”皇上自还猜不透沈霍心中所想,还正暗自为着解决了边疆的一桩大难题而欣喜不已,面上的神色也十分放松的模样,随意问道。   没想到,沈霍的下一句话,却是让皇上再也笑不出来了:“父皇。实不相瞒,儿臣并不愿叫所依远嫁楚国。她本是儿臣的正妃,若是再转嫁去了楚国,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这话,皇上的面色当即阴沉了下来,眉头亦是微微一蹙,目光望向了眼前的沈霍,含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皇儿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这样,那皇儿在朝堂之上所说的那话,又该做何想。”   皇上这么一句话,倒还真有些把沈霍问住了。只是万事开头难,沈霍既然方才已经说了那些,便也不再畏惧接下来所说的话,只是抱着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向着皇上说道:“儿臣之所以在朝堂之上会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要父皇为难罢了,可是这并不是儿臣心中的真实想法。”   沈霍略顿了顿,又道:“若要说儿臣的真实想法,敢问天底下又有哪个丈夫,肯心甘情愿的看着自己相濡以沫许久的妻子,逼不得已之下,远嫁他乡?”   语罢,沈霍直直地望着皇上的面庞,一丝畏惧和退缩之意也无。   这句话算是彻底的惹怒了皇上。皇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向着沈霍的方向怒目以看:“照着皇儿的这个说法,这亲便是和不成了?既然这样,那皇儿又该叫朕何去何从?”   “这点倒是不难。”沈霍听着皇上如此问话,却是微微笑了笑,面上带了几分志得意满的意思,道:“楚国来犯,儿臣带兵攻打了他就是。这样的情景也不是没有过,我泱泱大周,莫非还怕了一个小小楚国不成?”   沈霍在一旁说着的时候,皇上便一直站在一旁,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阴沉。待听到了最后一句,皇上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自己心中澎湃着的怒气,猛地伸出手去,狠狠地打了沈霍一巴掌:“荒唐。你这可是将家国天下,都当做了儿戏不成?”   随着这句话接踵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声响。旋,即便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沈霍面上。沈霍只觉得脸上忽然一凉,继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过了一阵子沈霍才反应过来,竟然是皇上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突如其然,沈霍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足足愣了好一阵子,才颇为不甘心的看向了皇上的方向,说道:“父皇,你打儿臣做什么?莫非上次同楚国的战役,不是儿臣打赢的吗?”   “朕打你做什么?”皇上冷冷笑了一下,“朕打的便是你这个不肖子孙。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可曾想过边境子民,以及大周众百姓的感受?”   “一次战役,可不仅仅是劳民伤财,这么简单的事情。”皇上接着说道,“经过上次的一战,大周虽是赢了,却也算得上是劳民伤财。在短时间之内,只怕是再也没有力气展开第二次战争了。就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你竟然还敢说你要挑起下一次同楚国的战役,你这不是荒唐吗?”   皇上方才的那一巴掌,沈霍是半点也不服气的。可他眼下所说的,偏偏又是句句有理。沈霍不由得怔忪一旁,没了主意。   诚如皇上所说,照着眼下这个态势无论是哪一个国家都绝对再撑不起下一次的战争了。可这又如何?莫非真要让何所依作为和亲工具一般远嫁他国吗?一想到此处,沈霍顿时觉着心如刀绞,是怎么也不愿意。   过了好一阵时间,沈霍这才仿若是找到了自己声音一般,颇为不服气的看着皇上的方向说到:“即便如此,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攻克楚国,也未必需要用上这样的法子吧。您就不能再想想吗,总会有好主意的。”   方才瞧见沈霍沉默的那一阵子,皇上本以为他已经开了窍。没想到听到最后,沈霍竟还是如此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这可着实是把皇上气了个够呛。   “事到如今,皇儿还要固执己见,不能理解朕的意思吗?”皇上颇有几分失望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问道。   而沈霍,自然是无论皇上如何去问,都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只固执地说道:“无论父皇再去问千遍,万遍,儿臣都只有这一个想法,那就是太子妃绝对不能被当做和亲工具一般,嫁入到楚国之中。”   说罢,沈霍又抬起头来,坚定的看向了皇上的方向,道:“眼下,儿臣便也不再去瞒着父皇。儿臣已然在东宫之处,安排下了一众暗卫,层层保护,绝不会让太子妃受到半点伤害。”   说罢,沈霍也不再去看皇上的神色,只决绝转过头去,旋即继而离去了。   在这期间,皇上便一直死死盯着沈霍的方向。直到沈霍的步伐走远了,看不见了,皇上这才颓然瘫倒在龙椅之上,又长长叹息一声:“朕这究竟是做的什么孽……竟然养出这么一个情种来。”   然而说归说,沈霍人家身为大周唯一的太子又是皇上所看好的接班人。无论皇上心中再怎么生气,表面上也不会将沈霍怎么着。只能将满腔怒火压抑在心底,暂且想着从长计议。   虽然这么想着,可眼下皇上也没了办法,偏偏又不能和沈霍来一场硬碰硬的,一时之间,局势就这么僵着,怎么也缓和不下来。   而沈霍独自一人回到宫中之后,想着方才同皇上的谈话,竟是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也坚决不想要妥协。   沈霍只又深深的叹息的一声,这才接着向着何所依所住的东侧宫而去,想要看看何所依眼下如何。没想到,待到沈霍进了东侧宫之后,竟是看到了何所依已然睡熟了的模样。   睡着了的何所依独有一片静谧风姿,只安然躺在床上,不言不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固执己见   看着这般安静睡着的何所依,即便此刻沈霍已然是愁云满布,对眼前的事物一片迷茫,只觉着之后两人的路,定然是会难走的很,却也不去言说。只将这一片愁云压抑在心头,又看了看何所依安宁的睡姿,继而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自己寝宫之中独自思索去了。   东宫这边固然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另一边,却是暗自欣喜不已。却说顾之衡回到了吴王府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欣喜之色,喜气洋洋的去寻何暖凉去了。   “凉儿。”顾之衡一看到了何暖凉,面上的小模样就掩不住了,只喜滋滋说道:“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只怕本王一说出来,凉儿也要欢喜的止不住呢。”   何暖凉本对此事没那么大的好奇心,然而此刻见了顾之衡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来,笑眯眯的问道:“既然这样,妾身倒还真是好奇的紧了。若是殿下愿意的话,不如就同妾身说说?”   何暖凉既然这么说了,顾之衡也不再去同她绕圈子,只道:“今日朝堂之上,来了一个本该驻守在边疆的探子……”   以这句话作为开头,顾之衡娓娓道来。许是因着讲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顾之衡的兴致也是格外的高昂。有条不紊之下,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同何暖凉说了。   何暖凉在一旁听着,不时也点点头,无声的附和着顾之衡所言。待到了最后,顾之衡讲完了,何暖凉这才将心中的疑惑提出口来:“将这大周的太子妃,强做了楚国的妃嫔,这究竟是何人竟能不爱江山爱美人,且还是如此的残花败柳?据妾身的了解,先前的楚王可不是这样的人。”   “楚国那边许是换了一个楚王?”顾之衡听着何暖凉这么说,只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又将此时抛到了脑后:“或许是楚王性情大变也说不准。这样的细枝末节,凉儿便莫要再去关注了。”   听了顾之衡所言,何暖凉虽然心中有了几分疑惑,却也不愿去刨根问底,只轻轻点了点头,满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点了头之后,何暖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大皱着眉头问道:“可楚国提出了这般过分的要求,太子便不会拒绝么?”   “在父皇面前,太子纵使心中有着诸多不满,还不是一副只能答应的模样?”顾之衡大笑着说道,忽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太子并未答应。”   这忽而答应,忽而不答应的,何暖凉一时间被顾之衡这些个话给绕晕了,怔忪站在一旁, 不知道作何反应。   顾之衡似乎是猜到了何暖凉心里头的疑惑一般,在旁解释道:“是这样的。太子虽是在朝堂之下说了一切以大局为重,若能为大周的和平安康出些力气,便是死也甘愿这样的话,可细细想来,他却是从头至尾都未曾说过同意此事。”   顾之衡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今日上朝的景象。待到思索到了最后,顾之衡眉头几乎要凝成了一个疙瘩一般,道:“不好,太子殿下竟是敢玩文字游戏。”   “什么文字游戏?”何暖凉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也按捺不住了,只能是出声问道。而顾之衡瞧着何暖凉疑惑不解的样子,也微微叹了一口气,细心解释道:“事情还要这么说。”   顾之衡轻声慢语的说道:“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说的那话,说是他支持父皇所言,也可是他不支持,也说的过去。如此模棱两可的话语,若是再让太子下了朝之后,再到御书房之中同皇上说一遍,说不定就能说的皇上改变了心意,不去叫太子妃和亲。”   何暖凉一直在旁听着,待听到最后一句,登时有些急了,忙说道:“这样的话,可该如何是好?”   “别急。”顾之衡安抚性的看向了何暖凉,道,“既然本王想到这,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仍然有转圜的余地。”   “看来。”顾之衡的瞳孔微微一缩,“咱们要想着如何说服皇上,亦或是客服太子那边的情况,无论如何,定然要太子妃前去和亲。”   何暖凉同何所依互相看不对盘,已然是积日已久的事情。眼下这个法子,一方面能叫何所依,永久的离开他的视线,再也不能碍眼;另一方面又能大大的削弱太子那边的势力,助推顾之衡一方。如此一箭双雕的计谋,何暖凉自是举双手赞成,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看着何暖凉满是赞同的模样,顾之衡顿时觉着心间诸多满足,连连点头满意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咱们眼下的重点便放在了如何能叫太子殿下答应叫太子妃和亲一事。”   “这怕是有些困难。”何暖凉眸间闪过了几丝忧色,“太子殿下同太子妃两人伉俪情深,他们之间的情感,怕是一时半会儿拆不散的。”   “拆不散又如何?若是拆不散的话,再努些力,总能取得一个良好的成果。”顾之衡不愿意听何暖凉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伸出手去阻断了何暖凉接着说话的意图,忽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如这样,索性你我二人行个挑拨离间的计谋,干脆离间了太子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不就方便了我们动作吗?”   顾之衡这计谋倒是有几分道理,何暖凉听了之后,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深以为然,旋即又想到什么,问道:“可是这挑拨离间的计谋,又将如何行使?”   “这,就需要你我二人细细筹划一番了。”顾之衡轻轻笑了一下,看着何暖凉说道。   于是两人便针对着此间计谋,细细的斟酌商议。吴王府的灯,也足足亮了一夜,未曾停歇。   何暖凉和顾之衡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在东宫之中也有一人,同他二人的想法,竟是奇迹般的如出一辙。这人,便是楚和了。   宫中的消息传播得极快。就在何所依得知了楚国的这一消息,黯然神伤的时候,与此同时,楚和却是默默的欣喜不已。   楚国竟是看上了太子妃,指名道姓的要让太子妃去和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楚和心头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欣喜若狂。   然而表面之上,楚和自还要做出来一副不动声色,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端庄坐正,眸子不经意的瞥向的小太监,鲜红的蔻丹无意识的敲着桌边,发出咚咚的响声:“你是说,皇上在朝堂之上便说了封太子妃为和硕郡主这件事情?那最后,究竟封了没有。”   “回侧妃娘娘的话。”小太监在楚和的威慑之下,只能微微低了低头,恭敬说道,“眼下还没有封。不过瞧着皇上的意思,便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楚和眸间划过一丝了然,旋即转为了兴味,“既然这样,本宫又怎好意思不在后面推波助澜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又略略思索了一会,这才吩咐道:“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若是还有什么新的动向,尽数传达给本宫就是了定不会亏待了你。”   说罢,楚和的眸光转向了一旁的贴身侍女,迅速使了个眼色。这贴身侍女已然跟了她许久,面对着楚和如此神色,自然心领神会,从一旁的荷包之中掏出一片金叶子,匆匆下去,递给了那小太监。   俗话说的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太监收到了金叶子之后,登时喜的嘴都合不拢了。一边忙不迭的将那金叶子收到了自己的还中,小心放好;一边谄媚的看向了楚和的放下,道:“还请侧妃娘娘放一百个心吧。奴才定然不会辜负侧妃娘娘的嘱托,定会给您一个好的结果的。”   这小太监说完,面上洋溢着笑容,站在那里,候着楚和再吩咐什么。   “嗯。”楚和深谙两箱平衡之道,给了那小太监金叶子作为奖赏之后,又微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说道:“你可知道,本宫能让你做这差事是你的福气?不过是传递消息的事情,任何一个小太监都能做到。”   “因此……”楚和故意拉长了语调,“若是让本宫发觉你有半丝不尽心尽力的地方,休怪本宫翻脸无情,换了人去!”   说完了这话,楚和方才微微一拂袖,站直了身子,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望着眼前的小太监,候着他回话,目光当中含着些许打量之意。   楚和这话,说的小太监背后一阵阵冷汗直冒。他忙不迭的向着楚和复又磕了几个头,信誓旦旦的说道:“奴才知道。侧妃娘娘能让奴才做这差事,是对奴才的抬爱。”   “知道便好。”楚和轻轻笑了一下。   “在今后的日子里,奴才也一定不会辜负侧妃娘娘的期望,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小太监又连连磕了几个头,只磕得头上都青肿了一大块,才勉强停止。   看着小太监如此模样,楚和心知,今日所想要达到的威慑的目的,已然是达成了,面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满意,道:“你既有这个决心,本宫便相信你会做好的。退下吧,本宫等着你日后的表现。” 第二百四十八章 偷偷出宫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旋即出去了。徒留楚和一人呆在宫中,针对眼下的情况细细思索着。   这些日子沈霍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应该察觉的事情,对楚和的态度又冷淡了几分。楚和在忧心之余,偏偏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能将满腔忧虑压在心底,只心中暗恨不已。   眼下的事情,倒是给了楚和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楚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再次崛起,这倒真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更加让人出乎预料的,自然是楚国竟指名道姓要太子妃前去和亲。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正是深深给了楚和一个绝佳的机会。   思及此处,楚和不由得扯出来一个笑容。本算得上是清丽的面容,却因着这笑,没来由的就生出几分鬼气,显得狰狞极了。笑了一阵子,楚和也意识到,仅仅靠着自己的能力绝不可能顺利扳倒何所依,且如此动静也太大。眼下只能寻父亲帮忙了,楚和默默想着。   只是眼下楚和身为太子的侧妃,楚国有诸多不便,只能隐瞒着众人偷偷出去。   楚和眸间划过了几分思量,侧过身去看向了贴身侍女的方向:“本宫要你替本宫准备些东西,你且听好了……”   是夜,皇宫门口。此时已然是夜半三更,守门的侍卫都已昏昏欲睡,却因着一阵动静,猛然惊醒过来。   “什么人!”侍卫站直了身子,锐利的眸光转向了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尖声问道。   回答这侍卫的,是一个有些低的女声:“回,回大人的话,奴婢出宫有要事在身……”   随着这个结结巴巴的女声,一同在黑暗中浮现的是一张女子清秀的脸。只是这女子面上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如此畏惧的神色给她减分不少。不仅这样,这女子还推着一个推车,车上用白布遮了,仍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个人形的样子。   “什么要事,明日再出来不成吗?”侍卫怀疑的眸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那女子,忽的眸光一禀,枪尖指向了女子手中的小推车,“这又是什么东西?”   女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结结巴巴解释道:“这个小推车里头,是病死的宫女。娘娘同我说这病有传染性,不可在宫中久放,这才叫奴婢送出来的。”   说罢,宫女生怕侍卫不信,忙掀开了推车上头遮着的白布。侍卫有些好奇的顺着白布掀开的方向望了过去,这一望,却只兀自皱了眉头。   只见去除了白布的遮掩之后,露出的是一张女子的脸。这女子面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这些都不是最显眼的,更为叫人印象深刻的,是女子面上密密麻麻的斑点,在夜幕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   瞧着这样的情景,原本对女子所说的话还有几分半信半疑,此时那侍卫却是全然信了。又向着方才女子所说,侍卫生怕这病会传染到自己,忙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嫌恶的招了招手:“既然是传染病,还留在宫中干嘛,还不快走!”   听得这话,侍女登时露出来如蒙大赦的神情,连连向着侍卫道谢道:“多谢大人。奴婢一定快去快回。”   接着,果然如同那宫女所说,她只出去了短短一会的功夫,便推着空荡荡的推车回来了。瞧着这一切,侍卫自然是毫无顾虑,只又放这宫女进去了。   待到这宫女回到皇宫之中后,想着方才的情景,侍卫却忽的感到几分不妥。方才那宫女好像一直有意识的微微低着头,叫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不仅如此,从头至尾,那女子也没有说过她是哪个宫的。   不好。侍卫越想就越觉着心中发慌,左右环视一圈,哪里还有那宫女的影子?侍卫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犯了大错。   只是眼下无从找起,侍卫也只能按捺住自己满腔的担忧。侍卫又细细想了想,决议将此事按住不提,免得惹上麻烦。   他不知道是那宫女推着推车,一路出了皇宫,走到一个拐角处,这才堪堪停歇的脚步,有些焦急的说道:“娘娘眼下已然到了宫外,是安全的地方了,您快起来吧。”   听着这话,原本躺在推车车上,昏迷不醒的“死人”竟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向着那宫女笑了笑,说道:“今日,本宫还要多谢的帮忙了。”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侍女有些慌乱的摇了摇手,看着那女子说道,“只要能尽微薄之力,帮得上娘娘些小忙,奴婢也就满足了。”   听得这话,那女子也不再去矫情,只是站起身来,从衣兜里拿出一块丝帕来,细细擦掉自己脸上的斑点。   说来也奇怪。在女子的巧手之下,那原本沾染在女子脸上的斑点,一点点的变淡消失,终于没有了。   此时那女子也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是一张极其清秀的脸,赫然是楚和的模样。楚和擦干净了脸上的东西,看着宫女笑着说道:“本宫回来的路,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刚才在侍卫面前一直喂喂缩缩的小宫女也抬起头来,正是楚和贴身宫女的模样:“皇宫之中,每日都有前来送菜的人,往御膳房的地方去。奴婢已然同他们联系好了,届时您随着他们前去就好。”   听着这话,楚和这才放下心,只低声对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道:“本宫知道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恐会惹得宫门口守卫的那些侍卫怀疑。”   听了这话,楚和的贴身侍女只是连连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推着车又回到了皇宫之中。   在这时,楚和只是一直盯着贴身侍女,往回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渐渐远的看不见了,这才收回了目光,毫不犹豫的向着楚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楚府之中,自然也是一片万籁俱寂。守门的侍卫,此时也正在昏昏欲睡,忽然被门外一阵敲门声,惊了起来。   “什么人啊,这大晚上的。”被打扰了睡眠,侍卫自然觉着诸多不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到门口,开了门去。这一开门,侍卫不由得就愣住了。   只见门口站着的,赫然是眼下已嫁入宫中,他们的大小姐——楚和。楚和瞧见侍卫惊异的眸光,也并不多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眼下老爷睡了吗?”   楚和的这一句话,才勉强换回了侍卫的心神。他定了定神,忙看着楚和说道:“今日的公务有些多,老爷许还在书房中处理事务,多半是没睡。”   “如此甚好。”楚和轻声笑了一下,“本宫这一路也算得上是舟车劳顿,有些累了,便直接进去寻老爷吧。”   他这么说了,侍卫自然是不敢拒绝的。忙给楚和让开了位置,叫他进去了。于是楚和径自走了进去,眸子也不转向旁的方向,只定定看着书房,一路迈进。   此刻书房果然还亮着灯。楚和眼前登时一亮,忙几步走上前去,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   叩门的响声刚洛,门里头便传来了楚太尉沉稳的声线:“是谁?进来吧。”楚和也不推辞,只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房门,旋即闪身进去。   这一进去,便看到了楚太尉伏案苦写的身影,看来方才那侍卫果然没说错,今日的公务果真的多的很。   听到了开门的响动之后,楚太尉也并不抬头,只目不转睛的专注于眼前的纸笔,低声说道:“若是茶,便放在我桌头就可,退下吧。”   楚和听了这话,不由得暗暗发笑。心道:看来,父亲这是把本宫当做前来送茶的侍女了。   这样想着,楚和不由得存了几分玩笑的心思,便也不开口,只安静的站在一旁。   另一边的楚太尉瞧着自己话音落下之后,竟然无人应答,又觉着有些口渴,火气便也就上来了。楚太尉皱着眉头道:“你这侍女是怎么办事的,怎的……”   话音在看到来人究竟是谁的时候,戛然而止。而到了此处之后,楚和是再也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来:“父亲,是我。”   自楚和嫁入宫之后,因着宫中规矩森严,因此父女两人也有许久没见过面了。见了久别重逢的女儿,楚太尉眸间先是划过了几丝欣喜,旋即划过了几丝深深的担忧,再也站不住了,几步走上前去:“怎么回事?你这可是偷跑出来的。”   听了楚太尉这话,楚和细细想了想,自己这确实也算是偷跑出来的,遂深深点了点头。楚太尉瞧见楚和点头的模样,就更是着急:“之前要死要活的嫁入宫中,这怎么又跑出来了,莫非是宫中住的不顺心?”   楚太尉说着,目光当中充满了关切之意,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被自己视若至宝,一丝委屈也不曾让她受过,如今她这般模样,倒当真是让他忧心。   这一连串的问话,摆明了是极其关心自己,才能说出来的。楚和眸间不由得划过了几丝暖意,轻声道:“并非如此。女儿虽确实是偷跑出来的,但却并不是因为宫中住不惯,而是宫中发生了一些大事。女儿想着要和父亲商量,才能安心。”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同商量   “什么大事,是要你亲自前来同我商议才能放心的?”楚太尉反复想了想,都觉着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干脆的看向了楚和的方向,直言问道。   而楚和接受到了楚太尉的疑惑视线,也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解释道:“是这样的,有关楚国的事情,您可听说一二?”   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传的最为广泛的,便是楚国来兵侵犯的事情。楚太尉闻言遂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天,朝廷之中都被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自然也知道一些。莫非……”   说到这里,楚太尉再细细的琢磨一番,自然也就明白了楚和的意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莫非,你指的就是此事吗?”   “正是如此。”楚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认为,此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我借机独占太子殿下。”   “要不然。”楚和的眼睛里头划过了几丝怨毒的光,“只要有太子妃这个人作为阻碍,我便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做不成太子殿下的心头好。”   楚太尉却并没有注意到楚和猛然阴冷下来的眸光,只细细想了想之后,遂点了点头,说道:“这倒还真是这样。太子妃确实是一个极大的阻碍,想必若能借此事除掉太子妃,自然事半功倍。”   听着这话,楚和也明白楚太尉这是支持自己的意思,眼睛一亮,旋即想到了什么一般,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只是,凭着眼下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专爱,想必是不会乐意要太子妃远嫁到楚国的。这又该如何是好?”   闻言,楚太尉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细细思索了一会,这才说道:“若是没有机会,便创造机会就是了。”   “愿闻其详。”楚和面上露出期待的神色,看向了楚太尉,只等着楚太尉说话。   楚太尉面对着自己的女儿,倒也不避讳什么,只是细细同她分析着:“照着眼下的态势,楚国眼下兵强马壮,对于太子妃想必是势在必得。皇上只想着不要开始战役,自然是好攻克的很。”   “如此看来。”楚太尉略顿了顿,又说道,“眼下我们需要克服的唯一阻力,就出现在太子殿下身上了。而太子殿下同太子妃伉俪情深,想要拆散他们是难上青天的事情。要怎么做才好呢?”   说到此处,楚太尉看到了一旁楚和着急的神色,不由得就有些想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再去说。   果然,楚和登时就有些着急,看向了楚太尉的方向,说道:“究竟是什么法子,您想必已然是想出来了,便快些同我说吧,女儿着实是等不及了。”   瞧着楚和这样,楚太尉心知楚和已然是等急了,便也不再去卖什么关子,只是笑着说道:“这个办法若要说么,倒也是简单的很。虽说有些阴毒,可若是成功了,带来的效果是不可想象的。”   “您就说了吧。”楚和眼下已有些急不可耐,只是看着楚太尉,满眼都是渴望。   瞧着楚和这样,楚太尉也不敢把她逼得太紧,只是轻轻笑了笑,说道:“此事若论起来,倒也是简单的很。太子妃可有交好的男子?若是有的话便方便不少,若是没有,倒也不耐事。宫中那么些个侍卫,随意选一个做替罪羊也不是不可。”   “您的意思是说。”楚和喃喃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是要造出太子妃同他人在床上的假象?”   “嘘。”楚太尉忙阻止了楚和,只说到:“这事情你心中清楚便好了。点到为止,切不可同他人乱说。”   闻言,楚和忙点了点头,示意这些话自己自然是清楚的。点头之后,楚和又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只是,这件事情又该如何去实施呢?”   “这老夫自然也有办法。”楚太尉露出一个有些高深莫测的笑容,凑到楚和身旁,细细说着。期间,楚和也不由得深深点头,将楚太尉所说的一切都细细记在心中。   时间一点点推移着,转眼之间,便到了天亮时分。楚和瞧着外头天光乍泄,这才恍然只见醒悟过来,自己这同楚太尉谈的入迷,竟然是一下子就谈了整整一夜。   想着之前贴身宫女所叮嘱的事情,楚和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忙同楚太尉告辞。楚太尉听了这话虽有些不舍得女儿,却也明白眼下情况紧张,便也就任由楚和去了。   只是这样,楚太尉也一直站在门口,待到目送着楚和走远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眸光,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   另一边,楚和独身出了楚府,按着贴身宫女所说的方法混到了为御膳房送菜的队伍之中,果真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东宫。   待回了东宫之后,楚和想着昨夜同楚太尉所商议的一切,心中已然是隐隐有了几分主意。楚和的脑中,倏忽之间划过了何所依和林轻远的脸,阴冷一笑,当即准备实施了去。   而楚和所想的这一切,无论是何所依还是沈霍,都毫无所知。却说沈霍昨日同皇上不欢而散之后,已然暗暗下好了决心。决不能叫何所依远嫁楚国。   思及此处,沈霍便决定要在今日的早朝之上,好好当着群臣的面讲此事说清楚。怀揣着这样的心念,沈霍昂首阔步,走向了朝堂。   今日沈霍来的算是早的。待到沈霍来了好一阵子,群臣之才何何续续的来到朝堂之上。而随后,便是皇上龙行虎步前来,坐到了龙椅之上。   随着皇上的前来,也宣告着早朝正式拉开了序幕。沈霍抬头望了一眼皇上,瞳孔猛地一缩,默不作声的握了握拳,当即挺身而出,向着皇上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   看着这样的沈霍,皇上瞳孔不由得就是一缩,意识到事情已然有些不大对劲。只是当着群臣的面上,皇上也不好当面阻了沈霍去,只能颇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皇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儿臣就直说了。”沈霍也不扭捏,只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拱手,沉稳说道:“儿臣昨夜回去之后,针对昨日的事情仔细想了想,还是觉着贸然将太子妃当做和硕郡主,送去和亲,着实是不妥当的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群臣都没想明白昨日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大周尽绵薄之力的”沈霍,为何今日又反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之间,群臣的目光都惊疑不定的落在了沈霍身上。   在这其中,只有一人的视线勉强算作是沉稳,那便是顾之衡的。因着昨日他同何暖凉商议的时候,已然隐隐料到了今日的情况,因此听着沈霍所言,倒也算得上是意料之中。   沈霍面对着群臣各异的神色,只是一概不做理会。又略顿了顿,说道:“仔细想想,名义之上是和硕郡主嫁到了楚国和亲,可实际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是大周的太子妃嫁过去了?”   “如此情景,叫大周的百姓怎么想?”沈霍字字都落地有声,“父皇,莫非要让全天下,都看我大周的笑话吗?”   沈霍这话说的句句都铿锵有力,一时之间,群臣都沉默起来,仔细思考着沈霍所言。看着眼前的局势,皇上不由得有些着急,偏生又不敢生去阻拦,只能按捺了下来,不再言说。   沈霍却借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一般的说道:“不仅如此。若此次楚国提出了如此过分的要求,我们都应允下来,那下次楚国会不会尝到甜头之后变本加厉,又提出更为过分的要求来?”   “父皇。”沈霍猛地跪了下来,眸光之中满是诚恳,定定看着皇上说道:“儿臣所言句句非虚啊。无论是从儿臣个人的角度来看,亦或是为了国家而考虑,这叫堂堂太子妃去和亲的事情,都着实是荒唐的紧。”   听着这话,皇上当即有些哑口无言。若是沈霍一味从自己同何所依伉俪情深的角度来说的话,皇上还可阻拦一番。只是沈霍这话句句是从达州的角度来说,一时之间,皇上竟找不到好的理由来。   不仅如此。更为糟糕的是,群臣听了沈霍这话之后,都不由得纷纷思考起来。其中自然有些人觉着沈霍所言有理。   加之沈霍身为太子,自是有一批自己的追随者。昨天那些大臣没能插上话,今日便在朝堂之上一个接一个的发言,一时间,朝廷之中乱作了一片。   皇上在上头,被下面这乱哄哄的景象吵得有些头疼,禁不住的便皱了眉头,说道:“好了,你们安静些。此事朕好好想想,莫要再吵了。”   皇上语罢,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也不去看底下的群臣。抬手揉了揉颞颥,眉心微拧,心中自是有一些不满,如今这般乱象,当真是难做。   皇上既然已经发话,众臣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纷纷安静了下来。沈霍此时也安静着,只一双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皇上,透露出自己的坚持来。   皇上被沈霍这眸光盯得有些发怵,只好暂且宣布下朝。 第二百五十章 固执己见   “好了。太子妃究竟要不要嫁入楚国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们莫要再吵了。”皇上伸出手来,狠狠捏了捏眉心,“且先退朝吧。今日之事,就到这里为止。”   说罢,皇上旋即转身,飘然而去。   听了这话,群臣之中不甘心着有之,暗自窃喜者有之,纷纷四散开来,退下朝去。沈霍此时还有些不甘心,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还想要追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沈霍前进的步伐,却忽的被人拦住了。拦住沈霍的,是一双有些瘦骨嶙峋的手。顺着这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路徽的脸。   路徽来拦自己,沈霍并不怎么意外,只是皱了皱眉头看着路徽,说道:“何丞相。昨日您拦着本宫,本宫也算能理解,可今日为何也要拦着本宫,莫非太子妃不是您女儿不成?”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路徽果不其然的露出有些受伤的神色,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向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眸间的坚持之色极为明显,说道:“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霍却并不管路徽怎么说,只是兀自说道:“若太子妃真是您亲生女儿的话,为何对于此事从头至尾您都如此默然,连带着今日本宫提议的时候,您也并未站出来说话?”   沈霍一边说着,却是越想越气,还犹在怒火之中,道:“若您不将所依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话,那这些事情本宫也就不必同您言说了。相信凭借着本宫自己的努力,定会达成一个满意的结果。””   看着沈霍的神色,再听着沈霍这句句刺耳的话语,路徽心中自然是诸多难受,偏又不好言说,声音却是愈发低了下去,说到:“太子殿下。所依着实是微臣的亲生女儿,这点毋庸置喙。微臣也不想叫所依白白收了委屈,可……终究是家国为重。两国征战,着实不是小事一桩。而我大周,也再经不得一次战役了。”   说到此处,何徽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不必再和皇上争论了。您的好意,老臣皆是心领。可若能以所依一人之力,换取大周和楚国两国的安宁,微臣便也心满意足。想必即使是所依,也能理解微臣的心意。”   沈霍现在满心皆是何所依,且总觉着小小一个楚国不在话下,故而听了这话,只觉着听不进去,心中自然是诸多不满。   也因此,沈霍还想同路徽争论一番,嘴唇微微张了张,再看到路徽的神情的时候,却忽的又顿住了。   路徽体格本就算的上是清瘦,得知楚国一事之后,不过是短短两天的功夫,竟又显得清减了不少。原本合身的官服此刻也是显得松松垮垮,整个人都有了几分老态。   这般老态龙钟的路徽,再配上他此时无奈而心酸的神色,竟也叫沈霍觉出来几分心酸来。   自古忠义难两全。亲情在面对家国天下的时候,自然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瞧着这样的路徽,短短一阵子时间里头,,沈霍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路徽为了家国天下的想法,沈霍可以理解,却不愿苟同。无论哪个国家开战,女人都不应当作为一种牺牲者的角色出现。况且何所依还是沈霍心爱的女子,沈霍便更不愿让何所依遭受这一切。   然而这些话,在面对路徽的时候,沈霍只觉着都说不出来,因此只能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沈霍不开口,路徽却是先行开了口去。见着沈霍许久不出声,何徽便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时辰已经不早,老臣该回府了。若殿下没什么说的,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沈霍此时还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因此路徽这般说完之后,沈霍也没什么反应,只能是怔忪着点了点头。   于是何徽又向着沈霍行了一礼,这才微微佝偻着身子,缓缓而去。此时路徽迈步的样子,一顿一顿,反倒是像极了寻常老人一般,甚至比寻常老人还要少了几分活力。   看着这样的何徽,沈霍心中又理解路徽的想法,自有些觉得感慨万千。无论如何,路徽的这份忠心,都值得尊重。   思及此处,沈霍不由得一直望着路徽的背影,权作送别。直到目送着何徽渐行渐远,沈霍这才收回了眸光。   意识到今日在朝堂之上耽搁的时间已有些旧了,沈霍便也走出了朝堂,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待会到东宫之后,见到了何所依,沈霍自是报喜不报忧,只言说一切都很顺利,同皇上的矛盾,同路徽的矛盾,却是一句话都不同何所依讲。   只是沈霍以为这样便瞒过了何所依,何所依还是从沈霍不同寻常的一些细微之处,察觉到几分异样。   眼看着沈霍分明是有心事的感觉,可沈霍不愿意说,何所依也不好怎么问,只好将满腔的疑惑和忧虑压在心底,看着沈霍的时候,仍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就这样,沈霍和何所依两人各怀心思的,共用了一次午膳。直到午膳结束之后,两人这才分别,沈霍独身一人回到书房里头处理公务,徒留何所依一人在房中细细思索。   这些日子来,何所依也隐隐觉出几分异样。虽只经过了两天,东宫的气氛却比以往都凝重不少。沈霍派来了许多的暗卫守卫在东宫之中,明显是防着谁的模样。   可在这宫中,危险比外头不知小了多少,太子殿下防的究竟是谁?思及此处,何所依总觉着几分毛骨悚然,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再去想此事。   何所依在东宫之中忧虑万分的时候,却不知道,另一边的吴王府之中的两人,却早已是乐开了花。   今日在朝堂之上的种种,顾之衡虽为避沈霍的锋芒,只一言不发。然而朝廷之上所发生的一切,顾之衡却是都看在眼底的。   待到下了早朝之后,回到了吴王府之中,顾之衡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朝堂之中所看到的的每一幕,都和何暖凉说了,包括众臣以及皇上的反应,连一丝细节都未曾遗漏。   末了,顾之衡不由得笑了笑,有些得意的样子:“怎样。本宫就说太子殿下一定会反悔,不肯叫太子妃前去楚国和亲吧?”   “是。殿下当真是神机妙算。”何暖凉不由得笑了笑,简短的夸了顾之衡一番,旋即面色又严肃起来,“只是太子的执意阻拦,无疑是叫我们行动的难度大大增加。看来我们要好好思索一下,下一步的动作究竟要怎么行事。”   听着何暖凉所言,顾之衡先是也如同何暖凉一般绷紧了脸,瞧起来是仔细思索的模样。正在何暖凉神色严峻,只静静等待顾之衡的想法的时候,顾之衡却忽的笑了起来。   顾之衡一边笑着,一边动作亲昵的拍向了何暖凉的肩膀:“这事没有凉儿所料想的那么严重。太子殿下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顾之衡顿了顿,轻声慢语的分析道:“虽然太子在朝堂之上提及了此事,可皇上却并没有标明自己的态度,只是含糊了过去。由此可见,父皇对于太子的这番提议也是不满意的。只要父皇不同意,太子再怎么执拗,不也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吗?”   顾之衡说完了这句话,抬眼望着眼前的何暖凉,见她细细听着自己的话,心中不免也放心了下来一些,不再想些旁的事情,只续续又和何暖凉谈论了起来。   顾之衡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有理,何暖凉在一旁安静听着,不由得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何暖凉的这一个点头,在顾之衡看来,自是对自己最大的鼓励,面上的得意之色也不由得愈发浓了几分,笑容更是深了。   这个时候顾之衡又忽的想起来什么,笑意更浓:“凉儿可还记得,那日你我二人所商议的离间之计?”   两人商议这计谋不过也就是昨日的事情,何暖凉自然对这件事情记得清清楚楚,闻言也只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记得的。”   说到了这里,何暖凉也似乎有些明白了顾之衡的意图,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顾之衡的方向,犹疑说道:“莫非殿下是打算现在就用了这个计谋么?”   “不仅如此。”顾之衡笑着摇了摇头,“本宫还要为此事再添砖加瓦。眼下趁着父皇还未改变主意,本宫这就前去宫中请安,期间再提及此事,不怕父皇不坚定将太子妃嫁入楚国的心念。”   “另一边。”顾之衡说到这里,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这计谋能叫太子妃嫁入楚国,又可让太子同玄武庄决裂。太子殿下没了何丞相和玄武庄两方面的支持之后,还要怎么得意?”   如此计谋,当真是一石二鸟。何暖凉听了之后也不由得连连点头,于是两人便针对着此间计谋,细细的斟酌商议。   原来,昨夜两人所谈论的计谋,是这样的。说是离间沈霍同何所依的关系,到了最后,仍成了陷害。两人决意要故意造出何所依同林轻远的绯闻来,从而叫沈霍对她彻底失望。 第二百五十一章 前去宫中   时间回到昨天,顾之衡和何暖凉彻夜商议之时。   只见何暖凉忽然想到了什么,略微停顿了一下子,又接着说道:“殿下。您还记着,玄武庄同东宫交好的事情吗?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要针对此事,再结合眼下情况好生想想对策才是。”   何暖凉此言一出,顾之衡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那日在御花园之中所看到的的景象,足以让两个人都心生警惕,至今仍耿耿于怀。   玄武庄如此大的实力,竟是先行投靠了太子,每每想到此处,顾之衡都有几分不甘,却也没什么办法。   只是今日为何何暖凉会忽然提及玄武庄一事?顾之衡思及此处,不由得有些疑惑,自然也露出来毫不掩饰的疑惑神色,看向了何暖凉。   何暖凉接收到顾之衡这般的神色,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妾身是忽的想出来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若论离间太子殿下同太子妃的关系,又有哪一条路,是比让两人心生误会更为简便的呢?”   初时只是一个想法,可何暖凉说的越细,便越是自信满满,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而叫太子殿下,误会太子妃同玄武庄的关系,不仅能让太子妃嫁入楚国,还可叫太子同玄武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盟友关系,一朝破灭。”   何暖凉在旁说着,顾之衡就安静的细细听了。待到何暖凉说完,顾之衡认真想了一下,却也不得不承认,何暖凉所分析的句句都挑不出来毛病。   可是何暖凉虽然这么说,这件事情实施起来的难度却还仍旧很大。这样想着,顾之衡的眉头不由得又皱起来几分,看着何暖凉忧愁道:“玄武庄同东宫的情分不知几何,这件事情实施起来的难度也太大了些。若是事情败露,对本王来说,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眼下,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到最为妥当?”   “妾身瞧着这些日子的动静,玄武庄同东宫想必已然是建立了一阵子的联系,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此时要离间他们的关系,叫太子误会玄武庄主同太子妃的关系,只怕是不太容易。”何暖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死紧,眸间的忧虑之色也怎么都按捺不住。   “看来,此时我们确实是要从长计议。须得想出来一个万无一失的途径,才能叫咱们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便也不再多说,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一旁的顾之衡看着何暖凉这般神色,自然明白何暖凉此时因着连日来的事情,已是焦头烂额,便也不再去打扰,只安静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何暖凉思考出来个结果。   与此同时,顾之衡自然也要思索一番,看究竟是要如何是好。正在思索的时候,另一边的何暖凉已然是轻轻咳嗽一声,道:“不如这样,眼下咱们先着重从父皇那边攻克。若是父皇那边出了问题,再去想玄武庄这边的计划吧。”   何暖凉的眸光投向了顾之衡。而顾之衡接受到何暖凉的眸光之后,也不由得低垂了头凝神思索了一阵子。待到思索到了最后,顾之衡也不由得觉着何暖凉所言着实是有道理极了,遂连连点了几下头,道:“那就按着凉儿所言办吧。待到之后,见机行事就好了。”   “好。”何暖凉遂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的看着顾之衡问道:“只是殿下有打算要如何面见皇上,提及此事吗?”   “放心。”顾之衡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来,“此事本宫早有打算。明日十之八九,太子会主动提及此事。待到那时本宫再主动去寻父皇请安,届时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听着这话,再看着顾之衡信心满满的动作,何暖凉也不由得有几分放心,遂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妾身信您,一定可以做到。”   昨日两人商讨的结果,大抵就是如此。今日再提及此事,何暖凉只觉着顾之衡贸然的就要双管齐下,着实是草率了些。   只是顾之衡一意孤行,何暖凉也不怎么好再去阻拦,只能将满腔的忧虑压在了心底,目送着顾之衡离开了吴王府,复又回到了皇宫去。   因着心里头一直想着这件事情,顾之衡便是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着自己的计划定然能够成功,脚下也是生风,一路疾行,直到了皇宫之中,面见了皇上,请了安才按捺下来澎湃的心情。   此时的皇上,还犹然为着今日早朝的事情焦头烂额。见着顾之衡前来,皇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一句:“皇儿来了。”   瞧着皇上眼下的这般神情,顾之衡就心知肚明,皇上定然是为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正焦头烂额。这倒是正方便顾之衡动作。思及此处,顾之衡心中满是欣喜,面上却仍只做一副忧虑之色:“父皇可是为今日朝堂之事忧心?”   听着这话,皇上一惊。没想到顾之衡竟已想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头。顾之衡却并不管皇上如何神色,只兀自说道。   “实不相瞒,儿臣此时也正暗暗为了此事忧心不已。大哥只为了太子妃而考虑,却并不想想,我大周着实再承受不起一次战役了。”   “确实如此。”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同看向顾之衡的方向,“朕心间也是这么想的。可无论如何,同你大哥都讲不通。朕着实是无可奈何的紧。”   “儿臣明白您的意思。”顾之衡理解的点了点头,“眼下大哥虽然拒绝,可若是直接让御林军前去东宫之中带走太子妃,等到之后再慢慢同大哥说,想必会事半功倍。”   皇上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沈霍坚持的态度,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朕原本想要好好同你大哥讲,既然他怎么也讲不通的话,便休怪朕硬来了。”   这句话是同意顾之衡所言的意思了。顾之衡听出皇上话中的端倪,登时觉着欣喜的很,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笑容,看着皇上说道:“多谢父皇理解儿臣,支持儿臣的想法。”   “这有什么谢的。”顾之衡的理解,同沈霍一味的执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皇上登时觉着这个儿子着实是孝顺的很,又顾全大局,面上的笑容也深了:“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朕当即就去派御林军吧。”   说罢,皇上只招了招手,去唤御林军去了。而顾之衡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不愿再在宫中久留,免得让沈霍看出这其中有自己的手笔,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思及此处,顾之衡当即向着皇上告辞。皇上虽有些疑惑顾之衡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样子,却因急着要去东宫,也不再阻拦,只微微点了点头,放顾之衡离开了。   待到顾之衡离开之后,御林军也集合完毕。由皇上亲自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了。   此时的沈霍刚同何所依分别不久,正在书房之中处理公务。忽的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沈霍眉头当即就是一皱。   本想要置之不理,那喧哗之声却是越来越大,甚至还隐隐有了几分刀剑翔击的声音。这下沈霍可一点都坐不住了,眉间的疙瘩几乎拧成死结一般,转身出了书房,前去外头查看。   这一看,便是非同小可。只见东宫外头竟然是乌泱泱围了一大群御林军,正在同沈霍所准备的守卫东宫的暗卫僵持不下。   在御林军的中间,赫然是皇上的身影。皇上敏锐的看到了沈霍的身影,眼睛一亮,道:“皇儿,还不快些叫你的这些个侍卫让开?”   沈霍并不答话,只一路静默着走到了皇上面前。在这短短的几步路功夫,沈霍却已然是想明白了许多。此时看向皇上的神色之中,也夹杂了几分冷意:“儿臣为何要叫他们让?莫非叫他们让开之后,好方便您前来将太子妃带走吗。”   皇上原本还想同沈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见着沈霍如此直接的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拆穿,面上不由得有几分挂不住了。   只见皇上一面暗地向着御林军首领使了一个眼色,叫他继续带人在前头努力突出重围,另一面却是看向了沈霍的方向。   “皇儿。你同朕之间,明人不说暗话。太子妃今日朕是一定要带走的,还望皇儿顾全大局,莫要拘泥于儿女情长。”皇上看着沈霍, 微微笑了。只是皇上虽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眸子却是冷的,定定看着沈霍。   沈霍的眸光也是冷极,看着皇上,寸步不让:“父皇。这并非是儿臣不顾全大局。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让自己的女人受苦这样的事情,儿臣着实是做不出来。”   沈霍这会子一副怎么样也说不通的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眉宇之间没有一丝一毫让步之意。满眼里也都是写满了坚定,似乎完全不可能再更改一般。   见着沈霍怎么也说不通的样子,皇上也不由得升起来几分火气,冷冷一笑:“既然这样,皇儿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了?那朕还当真是错看了你!”   说道此处,皇上狠狠的一拂袖,站在一旁,不再理会沈霍。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连忙劝阻   沈霍瞧见皇上气急的模样,眸底的坚持却是丝毫没有改变,只执拗的看着皇上,瞧见是绝不妥协的模样。   皇上却并不去管沈霍如何反应,眉头照旧是紧紧皱着的,转过头去低声示意身旁的御林军,御林军领会了皇上的意思,只是不敢耽搁,忙拼命的向前拥挤过去,只期望着闯开东宫的大门。   面对着皇上如此动作,沈霍自是不让,只吩咐着侍卫严守宫门。一时之间,两队人马僵持起来,谁也不肯让谁。   如此大的动静,何所依自也被惊了起来。顾不得多想,何所依只匆匆出了房间门,向着外头而去。   何所依一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直走到了东宫门口,这才停歇了脚步。而待到何所依看清眼前情景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映入眼前的,是何所依所未曾预料到的局面。皇上率领着御林军,以及沈霍所率领的一众暗卫,正在对峙之中,显然是谁也不让谁。   这样的局面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何所依稍一猜想,便也明白多半同自己脱不了干系。思及此处,何所依前进的脚步顿时停住了,愣在原地,不知是前进还是后退。   可其他人却由不得她犹豫。此时正是剑张拔弩的时刻,忽的传来一阵动静,虽很轻微,却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皇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何所依的脸。望着何所依,皇上眸子当前一亮,几乎用上了诱哄的语气一般:“所依来了么?来,快来朕旁边,朕有话同你说。”   沈霍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顾不得多想,沈霍也闪身,站到了何所依面前,双手微微往后环着,隐隐一副保护的姿态:“父皇。儿臣不管您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依,我是丝毫都不能让。”   “丝毫都不让么?好,好得很!”皇上被沈霍气的狠了,怒急反笑。只见皇上把手一挥,向着身后的御林军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冲?”   御林军们听着皇上的吩咐,纷纷醒悟过来,忙接连不断的向前,向着东宫的方向进发。另一边,沈霍手底下的暗卫自也是不甘示弱。   还不等沈霍吩咐,暗卫们便纷纷上前,拼尽全力,抵挡住了御林军前进的脚步。就这样,双方又是胶着起来,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宫女看在眼里。望着眼前的情景,那宫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眸间的惊恐之色怎么也掩盖不掉。只是这惊恐之色,还没持续多久,那宫女就反应了过来,匆匆向着皇后所住宫殿的方向跑了过去。   原来这宫女,正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本来今日是皇后有些想饮莲子羹了,这才叫着这宫女前去御膳房一趟。   前去御膳房的途中,恰好经过东宫门口。待到经过东宫门口的时候,这宫女只是无意之间的一瞥,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这可是让这个宫女,无论如何都淡定不起来了。可她不过是一届小小的宫女,怎么也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前去寻皇后,叫皇后来解决眼下皇上和太子的纷争。   宫女步履匆匆,没一会儿,便又回到了皇后宫殿之中。皇后听着响动,抬起头来,看见他之后,眸间滑过显而易见的惊讶。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莫非是御膳房那边的效率提高了?”皇后此时对于东宫所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只是笑着打趣道。   宫女眼下却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思,眸间的慌张之色怎么也退不下去,定了定神,这才焦急着面容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大事不好了。”   瞧见这样的宫女,皇后不由得面色一禀。这个宫女的性子一向是沉稳的很,此刻却露出了如此慌张的神色,想必当真是出了大事。再看着他两手空空的样子,皇后也顾不得其他,只是说道:“究竟怎么了?你别急,慢慢同本宫说。”   皇后沉稳的模样,也有些感染到的宫女,她此刻也镇定不少,深深呼吸一口,这才对着皇后说道:“方才奴婢前去御膳房的时候,途经了东宫。却看到皇上率领着一众御林军,同太子殿下所率领着的暗卫僵持不下。两边谁也不肯让,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听着宫女这么说,皇后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之色,只有些慌张的对着宫女说道:“怎么会这样?不行,本宫要过去看看。”   说罢,皇后当即匆匆收拾一下,旋即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待到了东宫门前,果真看到了沈霍同皇上僵持在此处,谁也不让谁的情景。   这可把皇后急坏了。顾不得多想,皇后只加快了步伐,匆匆走到了两人面前,阻拦道:“好了好了,一家人怎的吵吵嚷嚷的,有什么事情,心平气和的说就是了。”   皇上原本正是气急之时,忽的被一个女声打断,登时觉得怄的不行。可偏偏皇上回过头来,看到的是皇后的面容,这勉强压抑着的火气也不好冲着皇后发,只能按捺下来。   皇上深深吐息一口,仍有些余怒未消的向着皇后说道:“你当朕没有同他好好说吗?若不是他怎么也说不通,场面何以闹到眼下这般。”   瞧见皇上就连沈霍的名字都不愿叫的模样,皇后便心知皇上此刻已然是气急了。皇上如此生气,皇后便也觉出几分无可奈何来,只能低声说道:“皇上。此事究竟是怎么才闹成这样的?若您愿意,不如让妾身替您分担一二。”   皇上在面对皇后的时候,自然不愿表现出自己的恼怒来。且他眼下也确实需要去寻找一个人倾诉,便也不再纠结,只径自向着皇后说道:“还不是因着这小子不顾全大局?朕无论同他说了多少遍,他却都只是一味的护着太子妃,全然不想大周的百姓该如何。”   听到这里,何所依即使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准备,眸间的黯然之色,却也是止不住的显露出来。   沈霍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何所依的反应,在看到他露出黯然的神色之后,自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忙安抚性的拍了拍何所依的肩膀,也不多去说什么。   而何所依感觉到肩膀上的温热之后,猛然抬起头来,便撞到了沈霍温柔的眸子之中。这双眸子里头全然是对她的欢喜,让何所依只觉着心中暖暖的,便也就没有那么伤心难过了。   另一边,皇后环顾一周,看着众人的反应,自然也明白了,眼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身为沈霍的母亲,自然是护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的。瞧见眼下的状况,忙对皇上低声劝说道:“皇上,这两个孩子一路走过来,经历过了多少艰辛难过,您也是知道的。”   皇上此刻依然是冷静了不少,听得皇后这话虽有些不赞同,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听着皇后慢慢说着。   只听得皇后说道:“眼下贸然要将两个孩子分开,他们有些想不通,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您这样把御林军叫过来,反倒是叫他们更为想不透彻,还怎么平安送走太子妃?”   “不如这样。”皇后提议道,“您先将御林军尽数撤下去,臣妾来同太子他们细细言说,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皇后怕皇上不同意,咬了咬牙,又附到了皇上耳边低声说道:“请您放心,臣妾是站在您这边的。”   听着皇后的话,皇上虽有些心中不太情愿,然而此时皇后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且沈霍那边又一直僵持着,他也不好再在东宫门前逗留,只好咬了咬牙,带着御林军转身离去了。   待看着皇上离去之后,皇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转过头来,看着沈霍和何所依的方向。   看着这两人,皇后反而没了刚才面对皇上的力气,只深深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沈霍的肩:“家国天下,如花美眷。这两样都是重要的东西,母后不会逼着你做出选择。”   皇后略顿了顿,又说道:“母后只希望你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要后悔才是。”   说罢,皇后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言尽于此,本宫便先回去了。”   皇后离开的时候,沈霍眸光便一直有些怔忪的看着皇后的背影,久久不开口。   皇后缓缓出了殿外,轻吁了一口气,脑海中依然有些不知所措。眼下的情况,自己身为一国之母,身为这大周的皇后,是责无旁贷要为大周考虑的。但同时,她身为沈霍的母亲,又如何能不知道沈霍心中的苦闷?   沈霍不开口,何所依也站在一边安静的陪着他,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沈霍这才仿佛一下子找回说话的力气一般,道:“所依。莫非本宫真的做错了吗?”   沈霍的语气之中,是深深的迷茫:“可本宫只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莫非就是这样,也错了吗?”   看着这样的沈霍,何所依只没来由的感觉出来几分难过。偏偏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陪着沈霍一同沉默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初步计划   东宫这边的两人正陷入困境,各自都是难过不已,不知道如何是好。吴王府这边,却只因着计谋达成,而暗自欢欣不已。   却说顾之衡怕沈霍察觉出来这其中有自己所做的手脚,待到同皇上说完之后,便连忙告辞,回到了吴王府之中。   而等到顾之衡回到吴王府之后,见了何暖凉,脸上的欣喜之色便怎么也藏不住了。   “凉儿。”顾之衡喜滋滋的说道,“本王今日前去宫中面见了父皇。父皇果真是对此事气愤不已,眼下已派了御林军前去了东宫之中,想必正在和太子僵持着呢。”   “真的吗?”何暖凉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对于咱们,倒是再有利不过了。只是……”   何暖凉眸间划过几丝忧虑:“若太子殿下一味不同意,只同父皇死犟着,那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这,就要用到咱们商议的另外一个计谋了。”顾之衡眸间闪过几丝阴冷的光,笑了笑。   他这么说,何暖凉也登时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不由得跟着笑了:“妾身倒还真是忘了这计谋。既然如此,这个计谋又要怎么实施呢?若由咱们二人亲自去实施的话,只怕动静大了些,难免会引人怀疑。”   “这倒无妨。”顾之衡笑着摆了摆手,“凉儿莫非是忘了。东宫之中,除了太子妃之外,还有一位侧妃娘娘吗?”   顾之衡嘴里头所说的“侧妃娘娘”,自然就是指的楚和了。何暖凉听着顾之衡这么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莫非殿下是说——要借着侧妃之手,来完成此次的计划。”   “就是如此。”顾之衡有些得意,“身为一直不得宠的侧妃娘娘,又怎么会放过此次大好的机会?再由咱们在一旁推波助澜,本王不信她会不答应。”   迎着眼下情景已然是十分严峻,是以两人也不愿耽搁,忙顺着顾之衡的思路,细细商议起来。没一会儿,便商议出了大概的计策。   何暖凉同顾之衡商议好了计策后,时间紧急,何暖凉忙派人送信给楚和,约着在黄昏时分,吴王府相见。   两人所派去送信的,自然是自己最为信任的部下。这部下也极为靠谱。没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远在宫中的楚和就收到了来自吴王府的书信。   此时东宫之中的那一场闹剧刚刚结束,沈霍和何所依一同回到宫中,彼此安慰着。楚和便在自己的西侧宫里头,默默因为沈霍对何所依的维护,而暗自气愤不已。   就在楚和气愤之时,门口却传来了咚咚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轻轻叩门。楚和眼下正在气头上,听着这敲门声,本不想理会。   可这敲门声,就如同夏日的蝉鸣一般,接连不断,着实是聒噪的很。看来,门外头的人是打定了主意——只要里头不开门,他便会一直敲下去。   一想到这里,楚和登时觉着有些受不了。没了办法,只好转过头向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到:“梨辛,你去帮本宫开门。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锲而不舍。”   名唤梨辛的贴身宫女应了一声之后,便也不再耽搁,只匆匆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门。然而推开门之后,梨辛的面容却猛地僵住了。   原本楚和和梨辛两人都想着,门外定然是有人的。眼下看过去,外头竟然是空无一人,这可让梨辛不由得冒出了几分冷汗。   可因着楚和的吩咐,梨辛也不敢贸然退回去,忙在门口附近细细搜寻一番,这才找到了一件物事。   ——只见西侧殿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封书信。想必,这就是方才那人,一直接连不断敲门的目的了。   看到了这信封之后,梨辛也不愿耽搁,忙深吸一口气,低下身子来,捡起了那信封,又转过头去,回到了西侧殿之中。   西侧殿里头,楚和正焦急等待着梨辛。看到梨辛独身一人回来,楚和不由得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低声说道:“怎的就你一人回来。方才门口敲门的那人呢?”   “回侧妃娘娘的话。”梨辛低声说道,“奴婢方才去到门口,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只找到了这封书信。”   说着,梨辛就把自己方才寻找到的书信,用两只手,恭敬的递给了楚和。   “究竟是谁,这么神神秘秘的。”楚和一边疑惑的低喃着,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从梨辛手上接过书信之后,便拆开了来,细细查看。   信不算长,楚和只用了一会的功夫就看完了。待到看完之后,楚和不由得露出几分兴味的微笑来:“原来是这样。”   还不等梨辛明白楚和所说的究竟是哪样之后,楚和就看着他低声吩咐到:“梨辛,且服侍着本宫收拾一番。本宫出宫一趟有要事要办。”   梨辛听得楚和这般的吩咐,虽心中疑惑的紧,却也不敢耽搁,只能匆匆替楚和收拾好了,又亲自送着楚和上了马车,出了宫去。   而楚和出宫之后,丝毫不加犹豫的,便径自向着吴王府的方向而去。待去了吴王府,果不其然,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何暖凉。   何暖凉看到楚和之后,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微微一笑:“侧妃娘娘,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楚和同何暖凉往日没什么交情,便也不欲多同她客套,只冲着自己的目的,径自说道:“您今日叫我前来,想必是有什么计划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如眼下,就直说了吧。”   “侧妃娘娘果真是个痛快人。”何暖凉笑着抚掌,“既然这样,我在推辞下去,反倒是不美了。”   说罢,何暖凉便当即将计策隐晦的告诉了楚和。楚和在一旁安静听着,待听到了吴王府竟和自己的意图不谋而合,想出了相似的计划的时候,瞳孔不由得微微放大。   何暖凉却并没有看到楚和神色的异样,也猜不透楚和心头所想,只是按部就班的照着自己的想法细细说着。   “侧妃娘娘。”何暖凉笑了下,“明日便是月末了吧?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东宫里的药可是每至月末便服用一次?”   “是这样。”何暖凉这么说着,楚和却并没有明白何暖凉的意思。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疑惑的看向她,说道:“这又同你所说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每月都需吃一次的药,期间能做的手脚,可是多了去了。”何暖凉笑了笑,状似亲密地走上前去,拍了拍楚和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侧妃娘娘。可一定要把握机会啊。”   这句话虽说的也有几分隐晦,可楚和细细在脑中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何暖凉的意思,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你是说……”   “嘘。”何所依打断了她,“这件事情,侧妃娘娘心里头清楚便好,就不必说出来了。”   “好了。”何暖凉笑着向后退了一步:“言尽于此,具体怎么行事,就要看侧妃娘娘,您自己的把握了,我不再去多说什么。这些日子天黑的早,您还是快些回宫吧。”   何暖凉说的这话,明显是带了几分逐客的意思,楚和自然也明白,两人说了此事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遂也不在吴王府耽搁,只向着何暖凉告辞一番,转身离去。   同何暖凉告辞之后,楚和自是不再耽搁,转身回到了宫中。   明日便又是一个月末。而东宫之中的三人所吃的药,须得在明日,就必须服下。留给他的时间,实际上已经不多了。   这样想着,楚和自然也不愿意浪费如此宝贵的时间,匆匆回了宫之后,便和自己的贴身宫女针对此事,细细计划起来。   楚和回宫后计划一番。因着此事原本就在他脑中有了初步的计划,加之何暖凉的话,又给了楚和几分灵感,所以再去商讨细节,倒是快了许多。没一会儿的功夫,初步的计划就定好了。   订好初步的计划之后,几人又细细商讨了几分细节。确认大致是没什么问题之后,便纷纷四散离开,只等着明日到来。   时间在期待之中,总是过得快得很。楚和总觉着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次日。   而这次日,正是月末时分。   按着昨夜的计划,事情也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着。楚和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贴身宫女,低声说道:“梨辛。人都找好了么?可有了万全的把握。”   “都找好了。”梨辛低声对着楚和说道:“对玄武庄主膳食做手脚的事情,由奴婢亲自前去御膳房之中执行。而太子妃这边,也另外寻了靠谱的人选,您不必担心了。”   听着梨辛这么说,楚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做事,本宫一向是放心的。既然这样,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吧,本宫不再过问。”   对于梨辛,楚和向来是放心的,因而也并不准备多过问些什么,只是低垂了眸子望着脚下的地面。思索着计划好的事情,此次一事,也不知到底能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愿。   被楚和这么说,梨辛自然心中几分感动,暗暗感激于楚和对自己如此的信任,忙低下头去恭敬说道:“奴婢多谢娘娘对奴婢如此的信任。此次,定然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 第二百五十四章 计划执行   “嗯。”楚和低声应了一声,面上显出几分笑容来:“本宫相信你的能力,去吧。”   于是梨辛便匆匆离去了,徒留楚和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梨辛渐渐远去的背影,独自思索着。梨辛是跟了楚和许久的人,楚和对于梨辛的忠心和能力,都自然是格外的信任。今日这事,本在昨日,就已经商量出来了具体的细节和步骤。楚和信任梨辛在这样的条件下,定能将此事办得完美无缺。   而梨辛也果真没有辜负楚和的期望。昨日订的计划是这样的:一方面,因为宫中的膳食都是由御膳房全部处理。虽然有些宫中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可林轻远身为前来宫中做客之人,定然不会使用,而是选择御膳房。这自然更是方便了几人的动作。   想着这个便利条件,楚和就让人在明日偷偷潜入到御膳房之中,给送到林轻远一处的膳食里下药。   另一方面,因着东宫三人每个月末都要喝林轻远制作的药,已然是成为了一种惯例。宫中的人都知道此事,所以林轻远送来药的时候,也并不会特意查看。   于是楚和便又派了人,去在林轻远做的药里,何所依的那份之中下了药。这个灵感,还是何暖凉给楚和的。   大致的计划就是如此。而楚和派去的人,也在针对此间计划,认真实施着。   却说这一边,梨辛一处。梨辛决意亲自去到御膳房之中,便也不在耽搁,只径自向前走着。   梨辛的步伐极快,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御膳房门口。走到门口之后,梨辛也不愿耽搁,只匆匆闪身进去,作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来。   “您来此处做什么?”御膳坊里头的厨子认出眼前的女子,是东宫那位侧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忙做出一副恭敬的神色,低声问道。   “娘娘今日忽然想喝银耳莲子羹了。”梨辛虽然说着谎话,神色却是极为自然,一本正紧的模样,“我便来到你们这里一趟,告诉你们一声。”   “原来是这样。”御膳房里头的厨子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还请您稍微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做。”   说完这句话,厨子便匆匆的离开了御膳房门口。向着深处的灶台方向而去。梨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趁着厨子远去,自己一个人在御膳房门口的桌子之前,紧张而仔细地查看着。   御膳房之中的东西都有一个定数。不同的宫殿,用的都是不同的一套餐具,以免将东西弄混了去。而林轻远所住着的竹贤宫所用的那一套餐具,便是黑底上印着白色的修竹,格外的好认。   此时已然快到了午膳时分,大部分宫殿的膳食都已经做好了。而做好的膳食,就摆在御膳房门口的那一张桌子之上。梨辛就趁着这个机会,寻到了竹贤宫的那一套餐具,悄悄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下到了林轻远的膳食之中。   迅速的做好这一切之后,梨辛为了避开嫌疑,忙匆匆站出到御膳房门外,权做掩人耳目。   梨辛刚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功夫,御膳房的厨子便已经做好了,梨辛用来当作由头的,那一道银耳莲子羹。   “娘娘要的银耳莲子羹做好了。”那厨子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在御膳房之中寻找着梨辛的身影,可却怎么也寻不到,不由得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来。   此时在门外头的梨辛也听到了厨子的呼喊,忙闪身进去,说道:“我在这里。”   “我天生鼻子敏感,闻不得这么浓的烟火气,这才避到了门外。还希望你能够谅解一二。”瞧见厨子面上的疑惑之色还是极为明显,梨辛只能这般解释道。   听了这话,厨子虽还是有几分疑惑,却也能谅解一二,遂不再多想,只深深点了点头,说道:“那您当真是辛苦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厨子又说道:“您要的银耳莲子羹在这里了。可否需要小的派人帮您端着?”   “不必了。”梨辛只是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行,不必麻烦。”说了这话之后,梨辛遂接过了放着银耳莲子羹的托盘,转身离去了。   梨辛端着这碗银耳莲子羹,一路急行。直走到了一个拐角处,看着四下无人,这才停住了脚步,深深舒了几口气。   方才她面上虽然做出一派淡定的神色,实则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慌张的,生怕厨子看出端倪来。好在厨子并没有发觉梨辛的不自然,这才将事情顺利地进行下去。   梨辛复又深深送了几口气,这才平静下来心情,忙又匆匆端着托盘,回到了西侧殿之中,同楚和禀报去了。   这一边,梨辛的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另外一边的下药之人,事情进行的也是格外的顺畅。   两边都进行好了之后。便只等着林轻远给何所依送药之后,两边药效发作,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由着他们动作了。   至于下的这药的药量,也是楚和他们精心计算好的。林轻远身为一介练武之人,又是男子,面对着这种迷药,抵抗力自然更是大一些。   而何所依作为女子,抵抗力自然要稍小几分。是以虽是给两人下的差不多的药量,发作的时间,却存在着一个时间差。   这个时间差,约摸就是林轻远用完午膳之后,寻了何所依,看何所依喝完药之后。如此算下来,两人的药效,竟然是恰好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内发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楚和已然是基本将自己所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便也不再去想其他,只是抱着期待万事大吉的心态,唤了梨辛,以及其他几个信任的心腹悄悄潜伏到东侧宫之中,静待着事情变化。   却说林轻远用完午膳之后,想着今日便是用药的第三个月了。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过了一半,在感慨时间流速的飞逝之时,林轻远也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同何所依相处的机会,忙端着给何所依的药,亲自过去了。   “所依。今日又是月末了。”林轻远一进到东宫之后,见了何所依,第一句话,便是同他如此笑着说道。   “又要喝药了啊。”何所依不由得苦了脸,林轻远熬的这药,虽药效着实灵验,可却苦的很,让何所依每次都是能避则避。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子衿和瑾瑜笑了笑:“好了。既然庄主来了,你们二人便且退下吧。”   林轻远常来何所依这里,两人对于他也是放心的,听了何所依这话只是连连点头,旋即向着何所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待到两人离开之后,林轻远道:“好了。怎么逃避也要喝下去的。不如痛痛快快的喝了,反倒没那么难受。”   看着方才何所依的神色,自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多半是不想喝药。因此,林轻远不由得笑了笑,“放心吧,我今日还带了些蜜饯过来。待到你喝完药之后,就给你吃。”   被林轻远这么说着,何所依即便是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决意喝下去了。   抱着几乎是早死早超生一般的心态,何所依咬了咬牙,当即伸出手去,端过来药碗,猛的几大口喝下去。直到这药全部喝完,才停止。   期间,林轻远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何所依,眸间有些眷恋的神色。这些日子东宫所发生的事情,林轻远也略知一二。   先前,林轻远本想要去安慰何所依,却是恰巧撞到了何所依同沈霍相互安慰的情景。见着这般情景,林轻远心中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知道自己多半是没什么机会了。   这样想着,加之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能在宫中同何所依朝夕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这就更让林轻远不肯放过能够看到何所依的每一个机会。   只是看着看着,林轻远忽的感到视野一片模糊。   这是怎么了?林轻远心里头默默想着。还没等到林轻远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眼前的那片模糊却越来越放大,脑中也感到几分晕眩。林轻远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昏了过去,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这声响把何所依惊了起来,何所依本来正在喝着茶水,抬起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林轻远,眸间划过几次诧异,刚想要呼唤他,自己也感到了几分晕眩,缓缓昏迷了过去。   这,便是两人药效发作晕倒了。一直在外头观察着里面情况的,楚和安排好的众人看见里头的情景,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眼前一亮。   梨辛朝着身后几个人微微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殿内,示意他们可以进去做事了。   以梨辛为首的众人忙匆匆跑到了房间里头,迅速脱去了二人外衣,只留了里衣。又把两人都拉到了榻上,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来,以作二人苟且之状 。   梨辛亲自将两人拖到榻上之后,仔细看了看,瞧见没有什么破绽之后,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便再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梨辛旋即带着其他几个人,关上殿门,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捉奸在床   不多时,梨辛便已回了西偏殿。方入殿内,满屋子的香气便萦绕而来,梨辛快步踏入殿内,远远的便瞧见了楚和坐在桌旁,悠悠的端了一盏茶品着。   楚和亦是早早的便听见了声响,拨了拨茶盖,抬眸望着梨辛朝着自己走来,待她行至自己身前,方才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于桌上,悠悠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梨辛对上了楚和的目光,见着楚和悠然自得的模样,自然也知道她心情不错,面上勾起了一抹笑容,回道:“回娘娘,此刻那二人已被脱去了外衣,只穿着里衣躺在榻上呢。”   楚和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嘴角也是勾起了一抹颇为得意的笑,扶桌而起,一旁的梨辛忙上前搀扶着她,只听得楚和又说道:“粥可备好了?”   “早已备好了,奴婢刚才回来时,已吩咐人端过来,想必这会子已经到了。”梨辛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楚和踏出了殿外。   方一出殿外,便有一宫女端着木盘稳稳走了过来,见着楚和,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将手中木捧至头顶上方,极为恭敬,“娘娘,粥已备好了。”   何所依即将被送往楚国和亲之事,皇宫当中已然是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整个东宫当中,自然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这太监宫女里,不少人便已见风使舵,纷纷巴结起了楚和来。   若是论起来,这也不足为怪,毕竟一旦何所依前往楚国和亲,楚和便是东宫当中唯一的女主人。而日子久了,沈霍自也会慢慢忘却何所依这个人,到那时,楚和指不定就可扶正,成为未来中宫之主。   楚和也并不做久留,朝着梨辛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她端了粥,二人便这么快步地往着正殿去了。   西侧宫距正殿不过几步路,须臾间便已到了。   至殿门口,楚和稍稍停顿了一下,抬手拢了拢鬓边的发髻,又有些不安的扶了扶珠钗,说到底,也还是有些紧张的。   一番深呼吸后,楚和这才抬脚缓缓迈入了殿内,脚下的步子也稍微放缓了一些,打眼望了一眼沈霍,见他正坐于几案之后,手中捧着一本折子细看着,遂上前礼道:“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沈霍听见楚和的声音,也并不抬头,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折子,只是略略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侧妃此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一侧站着的梨辛本就机灵,如今听着沈霍说话,忙悄然将手中的木盘递与了楚和。   楚和接过了木盘,一边朝前走着,一边缓缓说道:“妾身哪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想着殿下肯定又忙于政事,未来得及用膳,做了莲子粥过来。”   说话间已走到了沈霍身侧,楚和的声音越发的温柔起来,轻轻端起了碗,柔声细语的又朝着沈霍说道:“殿下,您也看了这么久奏折了,不妨歇歇喝口粥再继续吧。”   沈霍闻言,这其实也不怎么见到楚和,如今她送了粥过来,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么思索着,沈霍便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接过了楚和递过来的碗,“难得侧妃有这番心意。”   “这些本就是妾身的本分,殿下又何须言此。”楚和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捂住了嘴角,作势咳嗽了几声,眉头也是微微一拧,看着面上倒是多了几分难忍之感。   沈霍手中的动作一顿,望向了楚和的面庞,见她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不由的心中也多出了几分忧虑来,“这是怎么了?”   沈霍这么一问,正好递给了楚和一句话,楚和便顺势摇了摇头,又微微喘了一口气儿,方才装作有些撑不住的说道:“殿下无须忧心,妾身不过是略感风寒罢了。”   顿了顿,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又道:“妾身记得姐姐前几日也染了风寒,加之近几日诸多事情烦扰,只怕这病是要重些了,殿下得空不妨去看看。”   楚和这么一句话,正巧说进了沈霍心里。沈霍自是想也没有想,碗里的粥也只喝了一半,便索性也不顾,放下了碗起身朝着殿外走去,“正是如此,你不如同本宫一起去吧。”   楚和自然也不推辞,福身应声后,遂迈着莲步跟在了沈霍身后,一同往着东侧宫去了,身后跟着些许宫女太监。   至殿外,但见此刻殿门紧闭着,也无一人守着,整个东侧宫里倒像是一个宫女太监的影儿也没有,着实让人奇怪了些。沈霍也不顾及其他,推门而入,见殿内也无人,又抬脚向里间走了几步。   一到了里间,众人便都是惊讶不已。原因无他,此刻眼前的情景,着实是让人大跌眼镜。只见榻上躺着的一男一女,正是林轻远与何所依,又抱在一起,显然便是刚刚做了苟且之事。   楚和一直悄悄的打量着眼前的沈霍,见他望着面前的情景,半天一句话也不说,面上的神情已是冷漠到了极点。楚和此刻心中也是打着鼓,暗暗的忖度着沈霍的心思,正思索间,耳畔突然传来了沈霍略带怒气而又十分冰冷的声音,“来人,给我泼醒他们。”   两侧的小太监见状,早已是吓破了胆,如今又听着沈霍声音不大对劲,忙应声而下。   那小太监很快便打了一桶水来,侧脸望向了沈霍,沈霍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想着方才他的吩咐,也不敢再耽误什么,便将一盆水毫不留情的泼向了榻上的林轻远和何所依。   一盆水这么泼下去,加之二人所中药性已经褪去,自是缓缓清醒了过来。林轻远和何所依同时睁开了眼,正诧异间,便觉得自己身上湿透了,抬眼望着眼前的众人,自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何所依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身侧的林轻远,见着他和自己皆是只着里衣,再一看面前的人 顿时便反应了过来,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只喃喃唤着沈霍。   沈霍还没有说什么,楚和便就上前一步指着何所依斥道:“平日里太子殿下对姐姐难道不好吗,殿下对姐姐如此深情,姐姐就是这样回报殿下的吗?姐姐啊,你对得起太子殿下吗?”   眼看着何所依眼眶已经被泪水濡湿,沈霍却依旧面不改色,望着何所依的目光更是极为冷淡,冷淡得让人看了不由得浑身战栗。   此刻的林轻远已然穿上了衣衫,也顾不得浑身湿透,护在了何所依身前,朝着楚和说着:“一派胡言!在下同太子妃清清白白,又怎么会对不起太子?”   何所依四下望了望,对上了沈霍那冰冷的目光,顿时心中一震。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楚和和林轻远,只急急忙忙地上前行至沈霍身前,抓住了沈霍的袖子,摇头解释道:“妾身没有,殿下你莫要误会,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有人陷害于你?如今本宫亲眼所见,要本宫怎么相信你的话?”沈霍一边说着,一边愤愤的甩袖,何所依一下子被甩到了地上。   一旁站着的林轻远见状,自是打心眼儿里心疼不已,忙上前去搀扶何所依,却见她面上已然落下了两行清泪,眸中神情亦是格外悲戚绝望。   何所依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耳畔就已经传来了沈霍满带怒气的声音,“今日之事,谁要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脑袋就别想要了!”   沈霍愤愤扔下这句话,宫女太监顿时跪了一地,皆惶恐称是。再次抬起头来,见已没了沈霍身影,这才戚戚望了一眼何所依和林轻远,各自散开了。   待众人散后,林轻远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何所依扶了起来,望见何所依的模样,自然是心疼不已,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殿内一片寂静,忽的殿门口又一抹阴影,抬眼望去,正是楚和又折返了回来。   楚和此刻自是无比得意畅快,面上的冷笑自是挡都挡不住,慢慢悠悠的入了殿内,行至何所依面前,满是不屑地嘲讽道:“我还当姐姐有多冰清玉洁,钟情于太子殿下,谁成想呐,今日竟和别人做了这般苟且之事。”   顿了顿,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戏谑之意,“你说这好巧不巧,殿下来看姐姐,就看见了这么不该看见的一幕。”楚和一边说着,一边直视着何所依的双眼,似是一点也不畏惧一般。   何所依早已没了心思,如今楚和说些什么,她脑海中也是一团乱麻一番,完全理不清思绪,自也懒得同她再言语,微微咬了咬唇,“出去!”   楚和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本来也不想在这里多留,冷哼了一声便出了殿外。   方一出殿外,楚和便咬了咬唇,微微顿住了脚步,侧过了身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殿内的何所依,又冷哼了一声,全乃轻蔑之意。   今日这么一场事,的的确确是伤了沈霍的心,更也是伤了何所依和林轻远的心。偏偏这愁还无处说去,只得各自咽在了肚子里,闷声谁也不提。   林轻远回了竹贤宫后,又派人彻查此事。他倒要看看,是谁这般恶毒,竟用如此下作的法子来陷害他与何所依。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诈得证据   次日。沈霍起身之后,想起昨日所发生的种种,仍有些觉得天昏地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昨日的那一幕,着实是深深的刺痛了他。   本是抱着激动欣喜的心情去寻何所依,床上那相依相偎的身影,却是深深的刺痛到沈霍。虽然为保全何所依的名节,以及自己的面子,沈霍暂且隐瞒了这件事情,却依旧是愤怒不已。   愤怒的时候,沈霍忍不住便有些多想——何所依是否同林轻远早就有染?   看着昨日两人那般大胆的模样,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再想着先前何所依以及林轻远的反应,沈霍更是在心底默默坐实了这一点。   “看来,那次所谓的自杀也不过是一场演给本宫的戏码了。亏本宫还糊涂的相信了她,着实是本宫看走眼了。”沈霍低声喃喃说着。   一边说着,沈霍又忍不住惨笑出声。何所依着实是沈霍欢喜了很久的女子,眼下突然遭遇此番变故,无论是谁,都有些吃不消。   沈霍这边伤心难过自不必多提,另外一边,何所依静默待在东侧宫之中,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昨日的事情,对于何所依来说,就好似是一场噩梦一般。偏偏这场噩梦,又永不可能醒来。她即使到现在都没明白,事情究竟怎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偏偏此刻沈霍是什么辩解都听不进去,何所依无法,也只能呆呆坐在房间里头,苦苦思索。可她这么思索着,却更是把自己陷入了一个魔咒一般,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怎么也出不来。   何所依苦苦思索不休的时候,另一边的林轻远也没有闲着,而是积极寻找证据。昨日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林轻远便从中深深的嗅出几分阴谋的味道,也因着此事,林轻远特意派了人去寻找蛛丝马迹。   这一找,还真是叫林轻远派去的手下发觉了不少不对劲的地方。楚和行事毕竟仓促了些,想要从中寻到不少东西,还是极为容易的。   寻到踪迹之后,属下心知林轻远等的焦急,忙也不敢耽搁,只匆匆回到了竹贤宫之中,禀报了去。   “庄主。”这属下先是向着林轻远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来,眼神便有些发亮:“属下寻到了您想要的东西了。”   “那便快些说罢,我着实是等不起了。”听得这话,林轻远不由得双眼发亮,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只匆匆看着那属下说道。   “您昨日说您晕倒之前只用过御膳房的膳食,属下想着许会是这上头出了些问题,便去到御膳房里头调查。”这属下细细的向着林轻远分析着自己的思路。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林轻远便也不好打断,只是安静听着。只听得那头的属下说道:“这么一查,还果真让属下查出些端倪来。昨日御膳房送膳食之前,侧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来过一趟。”   “侧妃娘娘,可是东宫那一个?”在得到属下肯定的回答之后,林轻远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她来到御膳房之中作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这属下摇了摇头,斟酌着说道,“只清楚昨日那宫女的借口是侧妃娘娘想喝银耳莲子羹。但除了她之前,御膳房里头再也没来过外人,想必问题就出在这宫女身上了。”   “这话有些果断。”林轻远摇了摇头,“眼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还不能妄加断言。还有旁的证据吗?”   “有的。”属下低声说道,“昨日宫女前去御膳房之前许久,侧妃娘娘去了一次吴王府,不知聊了什么,许久的功夫才回来。之后侧妃又召集了一众人等在其宫中商量了许久。”   听了这话,林轻远霍的站起身来,眉头皱的更紧了:“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看来,即便此事不是侧妃亲自所为,也同她脱不了什么干系。”   林轻远向来是亲力亲为之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当即决定:“不行。我要去东宫之中,好好会会这位娘娘。”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一转身,居然是等不及了,马上就要离开竹贤宫,去往东宫之中。属下瞧着林轻远这般莽撞的样子,心下有些担心,却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住,只好任由着林轻远去了,只在心底默默保佑林轻远一路平安。   却说林轻远想着方才属下所禀报来的情报,心中知道此事多半就是楚和所为了。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好前去东宫之后,且先诈楚和一次,看能不能诈出确凿证据来。   林轻远一路疾行,足足走到了东宫之中的西侧宫一处,这才停住了脚步,勉强压抑着自己的火气,轻声叩响了门。   “咚咚”的响声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里头便传来了一个女子的问话声:“这就来。请问门外何人?”   随着这声音一同接踵而至的,是缓缓打开的大门,以及门后若隐若现的一张脸。这张脸清秀至极,显然是梨辛。   看着梨辛,林轻远却没来由的想到了方才属下所禀报的御膳房一事,心知此人多半是楚和的贴身宫女,御膳房一事说不准就出自她的手笔,面上不由得了冷了几分。   “玄武庄庄主。”林轻远冷冷说道,“若是你们娘娘眼下方便的话,可否让我进去,同娘娘说几句话?”   梨辛被林轻远冷峻的脸色有些震慑到了,他没有想到,林轻远醒来之后的模样,竟然有如此大的压迫性。   加之昨日便是梨辛率领着几人把林轻远搬上床的,此刻心间自然有些畏惧和心虚,语气不自觉的客气不少:“还请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同侧妃娘娘说一声。”   说罢,梨辛也顾不得去看林轻远的反应,只匆匆离开,向着宫中奔了回去。待到回了宫中,梨辛自然是神色焦急的将这些个事情都同楚和说了一遍。   楚和听了之后,只是稍微有些犹豫,旋即面色的神色便转为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玄武庄主都站在大门口了,本宫还能不让他进来么?梨辛。请庄主进来吧。”   “只是……娘娘。”梨辛仍旧难掩忧虑之色,“若是玄武庄主对您不利怎么办?”   “这还是在皇宫之中,谅玄武庄主有天大的胆子,想必也是不敢对本宫动手的。梨辛,无妨,唤庄主进来吧。”楚和眸间只是一派坚持之色,笑着说道。   楚和既然都如此说了,纵使梨辛心中再为担心和不甘愿,也不好再去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应了,旋即匆匆出了宫去。没一会的功夫,梨辛便又携着林轻远回来了。   “玄武庄主,稀客啊。”楚和微微笑了笑,很是客气的样子,“不知道庄主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林轻远一进到楚和宫中,看着楚和仍旧一派淡定的模样,又想着自己和何所依被害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模样,便觉着心间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也因着如此,林轻远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楚和好脸色,只冷冷笑了一下:“我为何会来到你这里,你不是很清楚吗?”   林轻远面容本就生的刀削斧刻一般,冷峻非凡。眉目之间又好似是含着冰雪。笑着的时候,自然是清凌凌的满山积雪消融:不笑的时候,又格外的有威慑力。   往日林轻远同楚和的交集大抵便是送药的时候。那时的林轻远往往都是一副客气的样子,因此楚和还是第一次瞧见林轻远如此冷峻的神色。   看着这般冷峻的林轻远,又听着林轻远连敬称都不用了,楚和没来由的就感到了几分发慌,偏偏面上还要不动声色,只轻轻一笑,说道:“庄主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来这里做什么,本宫又怎的知道?”   “装傻是么?”林轻远怒极反笑,“既然侧妃非得要我把事情都挑明白了,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索性全说了吧。去吴王府的是谁,在御膳房里头做手脚的又是谁?这此间细节,就不必我一一细说了吧。不然说出来,娘娘面上想必也不好看。”   听着林轻远如此条理清晰的罗列昨日之时,楚和心中当即就是一紧。一旁的梨辛心头也紧张极了,却什么都不敢说。   楚和同梨辛迅速的交换了一个慌张的眼神,旋即转过头来,强笑着对林轻远说道:“庄主您怎么尽说一些本宫不懂的话?什么吴王府,御膳房的,本宫不明白您的意思。”   楚和虽这么说着,面上却是惨白无比。这样面无血色的模样也叫林轻远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加之方才楚和同梨辛对视的那一眼,林轻远几乎已经能确定了。   “侧妃这么说,是非要逼着我把所受到的证据都拿出来,才肯善罢甘休吗?”林轻远眸子几乎结了冰一般,其中的冰雪终年不散,“可别怪我走到最后一步。到时候,若是事情闹大了,想必侧妃面上,也是不好看的吧。”   林轻远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打心底里也不过是为了威慑楚和。楚和虽是大周太尉之女,可自己堂堂玄武庄庄主,朝廷都要敬上三分,太尉又能拿他如何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震怒不已   瞧着林轻远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楚和心里头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今天是逃不过这个劫了。不由得就有些深深的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如同梨辛所说的一般,不叫林轻远进来。   然而木已成舟,眼下林轻远步步相逼,已然是叫楚和没了转圜的余地。思及此处,楚和索性破罐子破摔,抬起头来笑着同林轻远说道:“没错,此事就是本宫做的。”   “娘娘……”听得楚和这么说,梨辛心头一紧,只想要阻止楚和,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楚和却并不理梨辛是怎么焦急,只是兀自说道:“可即便知道了是本宫做的,又能如何?庄主眼下已然是没了挽救的余地了吧。若你带着本宫前去寻太子解释,你还真以为太子会信了你的话吗?”   按着沈霍眼下正在气头上的模样,多半是不会信的。这样想着,林轻远顿觉心头火气更大,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愤愤的看向了楚和的方向,冷冷一笑:“还真是侧妃您做的。侧妃您这么狠毒的心,便也不怕半夜鬼敲门吗?”   这话问的极其尖锐,楚和原本面上还残留着几分笑容,听得林轻远如此之言之后,那笑容也维持不下去,只是僵在脸上,形成一个半哭不哭,半笑不笑的表情来。   看着楚和这样的表情,林轻远仿若是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继续威胁着:“侧妃娘娘,您且等着吧。这笔账,我玄武庄记到心里头了。他日若有机会,定当重谢。”   这最后几个字,林轻远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极为沉重。楚和一听这个,又听到林轻远说“玄武庄”这三个字,不由得就有些发慌。   玄武庄的势力,着实是不容小觑。此次她虽说是在坑何所依,可也不经意之间陷害了林轻远一把。若是林轻远当真记到了心上他日带着玄武庄一同反击,只怕是毫无反手之力。   这样想着,楚和不由得更为慌乱,连着方才面上勉强维持住的淡然之色也消退了下去,背后出了密密麻麻一层白毛汗,整个人都极为恐慌。   瞧着楚和明显有几分恐慌的神色,林轻远就更是收到了莫大的鼓励,不由得更为起劲,足足威胁了楚和许久这才罢休。   若不是想着东宫另外一头的何所依想必还在黯然神伤,林轻远只怕更是要去威胁几分,定要叫楚和吓破了胆子,往日见了有关玄武庄的一切都要绕着走才肯罢休。   算了,还是所依更重要些。这样想着,林轻远不由得暗地里头叹了一口气,面上却展开一个笑容来:“侧妃娘娘,我们来日方才。在下发誓,定要让你拥有一次永生难忘的经历。”   说罢,林轻远当即飘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徒留楚和惊魂未定的瘫坐在椅子上,只喘粗气,旁的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此时的楚和其实已然有些被林轻远吓破了胆子。明明方才林轻远的笑容也还算正常,楚和却没来由的觉出几分鬼气森森,连连深吸几口气,都缓不回来。   一旁的梨辛看着楚和这样的反应,也多半猜中了楚和的一切心理活动,偏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是暂且安慰楚和一番。主仆二人,在西侧宫之中,乱作了一团。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林轻远却并不去想楚和会怎么样,甚至还暗暗希望着楚和可更为害怕一些。   昨日的事情,楚和着实是做的极为过分。每每想到何所依昨日醒来之后的愣怔,以及黯然神伤的脸色,林轻远便觉着心痛不已。唯恐何所依一时想不开,又做出什么傻事去,林轻远脚下步伐不由得又是加快几分,匆匆想着东侧宫的方向而去。   因着何所依有了上一次的“前科”,因此这次子衿和瑾瑜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让何所依一个人呆着了。商议一番之后,子衿和瑾瑜便一边一个,紧紧守在何所依的身边。   瞧着两人守着的样子,何所依却是视若无睹一般,只独自想着什么,头也不抬。看着这样的何所依,两人自然是焦急无比,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站在一旁,缄默不言。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却传来几分喧哗,继而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响动。三人纷纷向着这响动看了过去,却看到了林轻远的脸。   见着林轻远前来探望自己,何所依先是眼前一亮,旋即神色又暗淡下来,只低垂了头,说道:“庄主怎的来了?眼下你我二人应当避嫌才是,免得又叫旁人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林轻远自进门之后,便一直观察着何所依的反应,自然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瞧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自然是心疼无比,便是再也忍不住了,只大声说道:“所依,在下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事情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也不管何所依有没有在听,只说道:“你听在下说。昨日的事情,是有人陷害的。而这罪魁祸首,在下也已经查了出来。”   “是谁?”何所依即便是眼下再怎么难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抬了头,眸子定定的看着林轻远:“若能告知的话,还请庄主告知一二。”   这样的何所依比方才有活力多了。看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也不由得微微放松,面上的神色也舒缓不少,轻轻咳嗽了一下,调整了一番心态,道:“这人想必所依也不陌生的,正是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这下不仅是何所依,一直在旁密切关注着的子衿和瑾瑜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何所依皱着眉头说道:“庄主可已有了确切的情报?”   “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下是不会说的。”即便被三双眼睛一同盯着,林轻远却仍旧只是一派淡然之色,微微笑了一下,“且听在下一一细细讲来。”   林轻远略顿了顿,便细细说道:“首先。先说昨日那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在下在见你之前,只用了御膳房的膳食。而所依,多半是在喝了我带来的药之后,才感到一阵晕眩,昏倒过去的吧。”   何所依仔细想了想昨天的细节,肯定的对着林轻远点了点头。子衿和瑾瑜还是头一次听到昨日之事的全过程,不由得纷纷瞪大了眼睛,细细听着林轻远讲述事情的经过。   “这就对了。”而林轻远听着何所依肯定的回答,面上也不由得展现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意思来,“想必陷害我们之人,就是把药分别下到了午膳之中,和每月都要喝的这解药之中了。”   “而在下所派去的人侦查出来的结果,便是昨日午膳之前,侧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前去了御膳房之中。”林轻远笑了一下,“若说这证据还不算确凿的话,那在早些时候,侧妃娘娘前去了一次吴王府,总该算是确凿的证据了。”   听着林轻远的分析,三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林轻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然。”林轻远道,“在获得这些证据之后,在下已亲自去寻侧妃逼问过了。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这才回来同你们说。”   何所依一贯都是相信林轻远的实力的,既然林轻远说的如此信誓旦旦,那她也只好信了。可即便这样,何所依仍露出有些受伤的神色来:“怎的会是侧妃?”   在何所依的认知之中,自己同楚和关系虽不算近,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之后,比较起来以往也和睦不少。无论如何,楚和都不该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然而就是在何所依无所预料的时候,楚和狠狠在背地里头捅了她一刀。   林轻远瞧见何所依如此神色,自然大抵猜出几分何所依心中所想,不由得开口说道:“所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将人想的太过美好。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语罢,林轻远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望着眼前的何所依,只是静静的候着,也不知道何所依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忠言逆耳。林轻远这句话说得虽直接了些,却也是正正撞在了何所依的心坎里头,让她心头没来由的觉出几分绞痛。何所依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旁的话了,只是低垂了头,应了一声。   瞧见何所依如此神色,林轻远自然感到心疼无比,忙又是一阵安慰。子衿和瑾瑜站在旁边,也不由得连连对何所依安慰几句,何所依的神色终于慢慢恢复过来几分。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暴喝,旋即便又一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随着这人被吸引了过去,定睛一看,却是看到了沈霍的脸。   “你们在做什么?”因着方才林轻远想要安慰何所依,两人不自觉之间就挨得近了些。看在沈霍眼中,自又觉出几分猫腻。   “没做什么。”看着沈霍的神色,何所依心知他多半是误会了,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的解释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失望透顶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你们挨这么近干嘛。”沈霍冷冷一笑,眸间旋即划过几丝失望来,“何所依,你当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说罢,沈霍当即转过头去,竟然是再也不愿去看何所依一眼。转过头之后,沈霍只是略一停顿,旋即头也不回的转身飘然而去。   沈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带来的冲击力却是巨大。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由得呆呆站在原地,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何所依回过神来,想要去追沈霍。可放眼一望,哪里还有沈霍的影子?只能颓然坐在地上,头低低垂着,眼泪旋即一颗颗砸落在地上。   另一边,沈霍出了东侧宫之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着越想就越是生气。   方才,沈霍独自一人在宫中思索了良久,还是觉着那日何所依自杀的反应不似作假。何所依毕竟是沈霍欢喜许久的女子,这样想着,沈霍便不由得心生几分希冀,径自去到了东侧宫之中,想要当面听听何所依的解释。   谁知道一进了东侧宫之中,却是看到了如此情景——何所依和林轻远彼此之间挨得很近。期间林轻远好似是说了什么一般,何所依竟露出来一个淡淡的微笑。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沈霍却看得分明。一时之间,沈霍只觉着自己整颗心都彻底碎了。   看着这样的情景,沈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欺骗自己了——想必先前何所依同林轻远暧昧,并不是误会,而是二人早已在一起苟且的证据。   这样想着,沈霍只觉着越想越气,一怒之下,脚下方向一转,当即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皇上正在御书房里头批改公务。看到沈霍来了,皇上却是想着之前沈霍同他僵持不下的事情,面上不由得一冷,低声说道:“皇儿今日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没想到,沈霍的下一句话就让皇上喜笑颜开。“父皇,儿臣已然是想好了。”沈霍低声说道:“儿臣同意让太子妃嫁到楚国。”   说到这里,沈霍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儿臣不能以儿女私情,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先前是儿臣幼稚了,儿臣向您道歉。”   沈霍这么说,着实是出乎了皇上的意料。皇上足足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抚掌大笑,欣慰的看着沈霍说道:“皇儿,朕果真没有看错你,你长大了不少啊。”   皇上这样说着,沈霍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开心,面上笑容仍旧是僵硬的可怕,仿佛不是为了开心而笑,而是只单纯的扯出这个表情来一般。   昨日所发生的事情,沈霍并未同一个人言说,因此皇上只当沈霍是想通透了,内里真正的原因却一点也不明白。   沈霍笑得勉强,皇上却并未察觉到沈霍面色的僵硬,只向着沈霍欣慰说道:“不管怎么样,皇儿能够想通,便就算是好事一桩。既然如此,朕也可以放心下旨了。”   于是皇上当即下旨,册封何所依为和硕郡主。待到三日后,便以公主礼嫁往楚国。   期间,沈霍便在一旁一直定定看着。待到皇上说完最后一句之后,沈霍便也明白,此事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眼下沈霍同何所依走到了这么一步,已然算不得是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这样想着,沈霍却竟是并没有觉出几分悲哀来,只是没来由的觉出几分轻松。   就这样吧。沈霍在心底默默想着。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本宫都不会再同你有交集了。思及此处,沈霍在御书房之中竟然怎么也待不下去了,只低声对着皇上说道:“父皇,眼下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儿臣便先行回去了。”   皇上眼下正是高兴之时,好说话的很。听得沈霍这么说,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且回去吧。朕叫他们拟好圣旨,一会便送过去。”   “知道了。”沈霍低声应了一句,旋即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御书房,回到了东宫之中。   沈霍回到东宫不久,宣旨的太监便也到了东宫之中。一进东宫,小太监自然是径自向着东侧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何所依犹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是被众人安慰的好了些,面容微微和缓。何所依眼下只想着待到沈霍气消之后,便去到东宫之中,同沈霍细细解释一番。想着若是沈霍听了解释,势必会明白的。   没想到,沈霍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封太子妃何所依为和硕郡主,于三日之后,以公主礼下嫁楚国,钦此。”   这圣旨一下来,东侧宫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子衿性子略微活泼些,便直言问道:“您是不是弄错了?堂堂太子妃,怎么能以公主礼下嫁呢?”   小太监因着知道过了三日何所依便不在大周了,是以颇有几分有恃无恐,只冷笑一声,说道:“这是皇上下的命令,若是有什么疑问,问皇上就是了。”   说罢,小太监将圣旨递到了何所依手边,似笑非笑的说道:“如何?太子妃娘娘,还是快些接旨吧。奴才回去御书房还有事情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太监仍有些意犹未尽,便夸张的捂住嘴,复又说道:“抱歉,奴才说错了。眼下已经该叫您……和硕郡主了。”这下小太监才勉强满意,猖狂笑着,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林轻远心里头本来就有些压着火气,待看到小太监如此嚣张,那火气自然也压不住了,只愤愤站起身来,道:“这究竟是什么世道?所依,你等着,在下非要教训他一番,给你讨回公道。”   “不必了。”何所依只是拽住了林轻远,阻止他向前走去,“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宫中逢高踩低的事情向来不少,此事没什么好去计较的。”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一直深深的低着头。看着她这样的动作,林轻远忽然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忙去看何所依,这才发觉何所依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下可把林轻远惊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慌了手脚,手足无措的对着何所依说道:“所依,你别哭啊。这件事情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你放心,在下绝不让你莫名其妙的嫁入楚国。”   “不必了。”何所依伸手擦了擦自己面上的泪,眸间的黯然之色仍旧是极为明显,“多谢庄主的好意,可这件事情已经没什么再去计较的必要了。”   “且不说圣旨已下,违抗圣旨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行。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我不愿他和母亲收到我的牵连。”   何所依顿了顿,神色更是凄然:“且事情闹到这地步,本宫已然是同太子相处不下去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到此为止吧。”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林轻远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看着何所依,偏偏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陪着她一同站在原地。   何所依这边是一片凄然景象,另外一处,却并非如此。小太监前来宣旨的动静极其大,楚和那边,自然也听到了几分动静。   听到动静之后,楚和连忙出来,在自己的宫殿门口悄悄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也因着这样,小太监所宣读的圣旨,以及之后何所依的反应,楚和皆是一点不漏的尽收眼中。   看着何所依这般凄惨的样子,楚和却是笑的开心。就连方才被林轻远所恐吓的慌张,也一扫而空。   “梨辛。”楚和笑着回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梨辛,说道:“你可看清楚了,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方才楚和看着外头情况的时候,梨辛便一直紧紧跟在楚和身边,也是将外头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听得楚和的问话,梨辛先是一愣,旋即笑开了,道:“这最后的赢家,自然是您了。”   听得梨辛这话,楚和自然是诸多满意,不由得连连点头,道:“那玄武庄主恐吓本宫,又能如何?最后太子妃不还是要当做劳什子的和硕郡主,远嫁到楚国。”   “玄武庄主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功夫罢了。”梨辛笑着说道,“待到三日之后太子妃出嫁,这东宫,不就是您一家独大了?届时再对太子殿下温柔小意些,不怕太子殿下不会对您动心。”   梨辛的这句话,自然是说到了楚和的心坎里,纵是玄武庄又如何,等到何所依前去楚国和亲,这林轻远既然心悦她,便自然也不会再与沈霍有所交涉。   “届时,太子妃的位置,可就指日可待啊。”梨辛极其恭维的对着楚和说道。   而楚和在一旁听着这个,仿佛随着梨辛所言,自己就当真已然坐上了太子妃的位子一般,心中诸多得意,顿觉着美好的未来正在向着自己招手。   这样想着,楚和面上又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来,心高气昂的点了点头,对着梨辛吩咐道:“好了,梨辛。热闹也看够了,便先随着本宫回去吧。”   说罢,楚和便用着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西侧宫之中。见着楚和这样,梨辛忙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心中悲苦   却说这日,宁辛夷冷清了许久的翠意宫竟是来了人。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皇上。见着皇上,宁辛夷面上几不可查的闪过几丝暗淡之色,旋即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进去,只低声道:“妾身见过皇上。”   “恩。”皇上低声应了,看着宁辛夷,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朕操心国事,没怎么来看你。可有想朕?”   这说的倒是实话了。这些日子因着沈霍死活不同意叫何所依前去和亲一事,皇上几乎要愁白了头发。如今沈霍同意了,皇上自然抽出空来,可以前来看看宁辛夷。   宁辛夷也明白皇上的言下之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了下来,思索片刻才说道:“妾身自然也是想您的。只是妾身明白您公务繁忙,故而不敢打扰。”   宁辛夷这么说,皇上果然是满意的紧,面上笑容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深深点了点头,道:“朕来的时间倒是巧,恰好是约莫午时。既然这样,今日午膳便同爱妃一起用了吧。”   皇上这么说了,宁辛夷自然不好拒绝,只能是连连点头应了,旋即让出身来,叫皇上进来,随后宁辛夷便陪皇上用膳。   在用膳的过程之中,宁辛夷思索着自己的心事,一直有些欲言又止。只是见着皇上用膳用的开心,这才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想着一会才说。   方才皇上没来的时候,宁辛夷便一直在思索着何所依和亲之事,脑海之中满是困惑,不明白为什么沈霍突然答应了。   作为宫中之人,宁辛夷对于近来的消息也是略知一二。其中何所依作为林轻远所欢喜的人,更是让宁辛夷不由得多加关注。这所谓的和亲一事,宁辛夷原本是从不放在心上的——何所依同沈霍如此的伉俪情深,沈霍又怎会任由何所依嫁到楚国去?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了宁辛夷的意料之外。眼下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去了,事情眼看着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危急关头之中,宁辛夷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林轻远的脸。   林轻远欢喜何所依到了什么程度,宁辛夷也是心知肚明的。思及此处,宁辛夷不由得想着,眼下的林轻远一定会很伤心。   宁辛夷略微收敛了眸子,遮住自己满腔的心酸之后,这才询问欣儿道:“这太子妃一事,你可略知一二?不如同本宫说说。”   欣儿是宁辛夷的贴身宫女,听着这话,略皱了皱眉头,倒也不去多想,只是低声说道:“回贵人的话。奴婢只知道是太子殿下突然去找皇上说答应此事,其他的也不太清楚。许是太子殿下自己想通了?”说到这里,欣儿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只是问宁辛夷道:“贵人怎的出来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宁辛夷忙摇了摇头,遮掩住了自己的慌乱,“不过是因着这些日子宫中之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本宫便也有些好奇罢了。”   说完这话之后,宁辛夷便掩饰性的低了低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自己的神色。瞧着宁辛夷这般神色,欣儿虽有几分疑惑,却也只是不在言说。   而宁辛夷低下头之后,自然是在心中开始苦苦思索眼下的状况。沈霍同何所依的感情有多深厚,宁辛夷是看在眼里的。为何会闹到这个地步?沈霍怎么便忍心同意了?想到这里,宁辛夷觉得不大对劲,但也猜不出来。只能把疑惑尽数藏在心底,好好思量。   只是还没等宁辛夷思索出来个所以然来,皇上就来了。宁辛夷见着皇上前来,忙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只是陪皇上用膳。膳毕,皇上便提议道:“朕难得今日有这么多的空闲,不如爱妃陪朕对弈一会?”   “好。”宁辛夷面上应了,心下却是在飞速的思索着,眼下说不准是个好机会,能借机询问到事情的端倪。心下思量,面上宁辛夷只笑了笑,又招手命人准备好棋盘,自己便同皇上对弈起来。   宁辛夷的对弈水平并不算差,皇上许久没同人对弈,这你来我往的,竟找出几分棋逢对手的爽意来。加之沈霍的事情解决,算是了却了皇上的一桩心事,皇上心下放松,面上显而易见的就露出几分欣喜来。   瞧着皇上心情不错,宁辛夷明白多半是机会来了。只是她也不敢在面上明说,只是小心翼翼的问及何所依之事,道:“皇上今日怎的如此开心?可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欢喜的事情。”   何所依嫁入楚国的这圣旨一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因此皇上也并没有存了隐瞒的心思,只是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这样。朕今日解决了一桩大事。你可知道那同楚国和亲的事情?”   来了。宁辛夷心头一紧,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妾身可真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只是这和亲一事,妾身也不过是一知半解,不明白其他。”   皇上今日的心情到真是好得很,听到宁辛夷这么说,皇上非但没有生气,还有些兴致勃勃的给宁辛夷解释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不是有探子回来么,他所说的事情,就和这有关……”   接下来,皇上不厌其烦的细细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宁辛夷为了不漏掉期间细节,只是耐心听着,不敢露出旁的表情。   也不知道讲了多久,皇上终于是说道了重点:“朕今日能下这么一道圣旨,还是因为皇儿主动来寻朕,说他想通了,确实要以家国为重。朕心底着实是,颇感欣慰啊!”   说到此处,皇上不由得爽朗的笑了笑。纵使宁辛夷没有什么想要的意思,看着皇上笑着,也只好勉强扯开嘴角,露出来一个微笑,附和着皇上。   同时在心底,宁辛夷不由得飞速思索着: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太子会突然同意这件事情,莫非是他真的想通了?然而以太子的性格,也不像是能做出这事情的人。   自然,宁辛夷心头想的最多的,还是眼下林轻远会不会正在因为此事心痛难过。每每想到此处,宁辛夷只觉着自己心痛如刀绞,难过的紧,只想着待到皇上走了之后,自己寻个机会前去竹贤宫之中安慰一番林轻远。   然而皇上今日的兴致颇浓,同宁辛夷对弈了许久也不见疲惫。眼看着天色已经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宁辛夷心头急的很,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深深的吸一口气,这才勉强按捺下来。   就在宁辛夷已经是急的不行的时候,外头却匆匆跑来一人,正是传旨的小太监。小太监知道皇上此时正在宁辛夷一处,这才一路循着跑了过来。   皇上看着小太监前来,自是被打扰了兴致,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不豫之色,皱着眉头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皇上的话。”小太监急急说道,“三日之后不是太……和硕郡主出嫁的日子么?这件事情您全权交由礼部来办。而礼部尚书在筹办和硕郡主和亲之事,有些细节还需要商讨,眼下正在御书房之中,求见皇上。”   听了这话,皇上复又皱了皱眉头,只是想着何所依出嫁楚国一事,着实是重要的紧,这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头的不耐,道:“既然如此,朕便去往御书房一趟,同礼部尚书商议一番吧。”   小太监听了这消息之后,自然是欣喜不已,连连点头。忙同皇上一同回了御书房之中,与礼部尚书言说和亲事宜。   看着皇上渐渐远去的身影,表面上宁辛夷只是恭敬之中带着几分依依不舍的送别,心底却是暗暗欣喜不已。   皇上走了,她正好能够借此机会前去竹贤宫之中,届时自然可以好生安慰林轻远一番。只是眼下皇上不过是刚刚离开,宁辛夷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按捺下来,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待到晚上,宁辛夷独自一人,轻车熟路的悄悄去往竹贤宫之中,准备安慰林轻远。此时的林轻远刚刚从东宫吃了一个闭门羹回来,正是失落万分之时。瞧着宁辛夷来了,林轻远也只是轻轻扯出一个苦笑,道:“宁贵人,你来了。”   林轻远也并不去看宁辛夷,眸子依然低垂着,静静望着脚下,几分凄凉之意尽显。   虽然林轻远什么都没说,可宁辛夷望着他面上的沉郁之色,自然是明白眼下林轻远多半心情不太好,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心疼之色来,低声道:“本宫来了,来陪陪你。”   说着,宁辛夷稍稍往前了几步,侧立在林轻远身边,望着林轻远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有着些许心疼的,只是不好言说出来罢了。   听得这话,林轻远不由得有几分失笑,道:“多谢贵人好意了。只是在下有什么好陪的?天色不早,宁贵人还是快写回去吧。”   宁辛夷却并不管林轻远面上神色,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强行按捺住了满腔的心酸,道:“庄主眼下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意思。不如这样吧,本宫陪庄主喝些酒,谈谈心。庄主也可以借此来略微舒缓几分心情,庄主说这样可好?” 第二百六十章 错愕不已   说完这话之后,宁辛夷生怕林轻远不同意,忙又补了一句。只见宁辛夷暗自咬了咬牙,旋即面上显露出几分云淡风轻的笑意,说道:“怎么,莫非庄主怕了吗?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先喝了再说。”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林轻远听了这话,不由得抚掌大笑。这些日子林轻远心头本就憋着几分火气,只是没有言说罢了。眼下得来一个能够尽情宣泄自己郁结的机会,自然要好好纾解一番才是。   这样想着,面对着宁辛夷,林轻远便也不再扭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道:“既然宁贵人盛情难却,在下再来退拒,反倒是不美了。”这样说着,林轻远当即命了几人搬了酒坛子到竹林之中,又命着周遭的宫女太监只远远离开,偌大的竹林之中,只剩下了林轻远和宁辛夷二人。   瞧着林轻远这般举动,宁辛夷又是心酸,又暗自欣喜自己好歹可以陪他一起喝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这样想着,宁辛夷索性放开了性子,只是陪着林轻远前去了竹林之中,两人对酌起来。   不过这对酌的过程之中,因着宁辛夷的酒量并不算太好,林轻远心头也明白这一点,便也不让宁辛夷多喝,只自己一个人不断的一杯杯饮下去。   看着林轻远这样一杯杯的往嘴里头生灌,宁辛夷不禁有些担心,只能转移了话题去:“庄主也知道圣旨一事吧?方才本宫问皇上,皇上只说是太子殿下想通了,可本宫却觉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听着宁辛夷主动提及此事,林轻远先是愣了一愣,往嘴边送酒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轻远这才缓缓的放下酒杯,苦笑了一声。   宁辛夷看着林轻远不再一味的饮酒了,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来。只是又瞧着林轻远的那一声苦笑,心下没来由的就有几分发酸。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思及此处,宁辛夷也只能强压着满腔心酸,只是静默的看着林轻远,听他说话。   林轻远先是愣了一会,旋即这才说道:“……此事确实没有这么简单。若说隐情,本宫也是知道些的,只是不知贵人愿不愿意听了。”   此时的林轻远,声音颇为低沉,眸子微微低垂,竟然显出几分心酸来。望着林轻远如此落寞,宁辛夷顿时就觉着几分后悔,觉着自己不该提及这个话题。   然而林轻远却不再管宁辛夷面上的神色了,只是自顾自说道:“只是不论宁贵人愿不愿意听,在下都要任性一次,将这些事情讲出来了。这着实是在在下心头憋了太长时间,若是不说出来,在下只会心头难安。”   “其实,这其中隐情,同在下也算是脱不了干系。”林轻远苦笑一声,道:“就在昨日,太子殿下亲自……将在下同太子妃捉奸在床。”   饶是宁辛夷再怎么想,也断然想不到事情竟还会有这么一出,面上的错愕之色不由得更为浓重。只是看着林轻远面上沉重神色并不像是在说笑,宁辛夷也只好将自己的那一身惊呼压抑下去,勉强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只细细听着林轻远接着说下去。   “昨日正是月末时分。东宫那三人所中的断肠毒,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要每月都服下解药去。在下昨日也如同往常一般,前去了东宫之中送药……”   以这句话作为开头,林轻远将那日的情况,向着宁辛夷娓娓道来。而宁辛夷得知捉奸在床一事,先是稍有惊讶,但很快就明白是有人故意陷害,不由得对林轻远更是心疼。宁辛夷相信林轻远,绝对不是会做出此事之人,心头的疼惜一时之间难以言表。   待到林轻远讲完许久之后,宁辛夷这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对着他轻声说道:“此事多半是有人陷害吧。本宫相信庄主,绝对不会是能做出此事之人。”   林轻远还没同宁辛夷说出楚和一事。正要说出,忽听得宁辛夷这一句,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上的欣喜之色一下子便显露出来,深深笑了一下。这算是林轻远今日露出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了。笑完之后,林轻远这才说道:“那在下便多谢贵人的信任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旋即说道:“没错,此次确实是有人陷害。不知贵人可对东宫里头那位侧妃娘娘有些印象?”   “略有耳闻。”看着林轻远露出来笑容,宁辛夷也不由得心头一暖,只觉着这比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要开心一般。因此听到林轻远所问之后,宁辛夷竟然是一时之间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说着。   待到回答完之后,宁辛夷这才稍微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愣住,旋即张大了嘴巴,眸间的错愕怎么也遮掩不下去:“莫非,是侧妃娘娘做的手脚?”   “正是如此。”林轻远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她分别在太子妃同在下的药以及膳食里头下了迷药,这才让我二人昏迷不醒,任由她的属下摆出种种动作。”   此时林轻远已然是微醺,睁着迷蒙的眼睛,仍然遮不住眸间的恨意:“若不是有她横插一脚,事情又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太子妃又何以会被强迫嫁入楚国?”   见着林轻远句句都不离何所依,宁辛夷只觉着心间一阵阵酸意翻了上来,只能握紧了手,手指甲狠狠的嵌入到肉里面,流出血来,宁辛夷也一无所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宁辛夷这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声线问林轻远道:“既然如此,庄主不如同太子殿下解释清楚,解开这种种误会。”   “在下倒也想要解开误会。”林轻远面上扯出几丝苦笑,“只是无论去往太子殿下那处几次,太子殿下都是觉着在下不过是在哄骗他,闭门不见。”   听着这话,宁辛夷也没了办法,只能连连安慰了林轻远一番,直到星斗挂满了天空,宁辛夷意识到时间不早,这才匆匆同林轻远作别,回到了翠意宫中。   此时,夜已深了。宁辛夷独身一人出了翠意宫,又独身一人回来。然而在她刚刚踏入翠意宫大门的时候,便不由得瞳孔一缩,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白毛汗出了一身。   映在眼帘之中的,是一个伟岸的身影。这身影身着明黄色的袍子,是天子所才能拥有的尊贵颜色,不是黄色还是谁?   饶是宁辛夷再怎么料想,也绝对想不到皇上竟然还在。他不是去到御书房之中办公了么?宁辛夷一时之间脑中闪过无数的疑惑,只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才好。   另外一边,皇上看着宁辛夷回来,倒是没察觉她面上的异样,只皱了皱眉头,问及她去了何处:“爱妃方才去哪里了?朕办完公务之中,便想着回来寻你,没想到宫女却说你独自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了这话,宁辛夷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奇快的回答道:“妾身今日有些烦闷,便独身一人去到了御花园之中,想要暂且舒缓一下心情。”   语罢,宁辛夷眸光一转,面上已然勾起了一抹笑意,生怕皇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皇上的神情,心中只想着不要出什么叉子才好。   “原来是这样。”皇上点了点头,倒是没从宁辛夷的话中发觉什么异样,只笑了笑,说道:“朕明白了。御花园中的风景好看么?”   宁辛夷忙回答道:“好看。下次若皇上得了空,不如同妾身一起去御花园之中赏玩一番?”“甚好。”皇上赞同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爱妃独自一人出去,不管怎么说也危险了些。下次在想要出宫,务必带上几个宫女。”   听了这话,宁辛夷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就在宁辛夷以为自己已经糊弄了过去的时候,那一头皇上忽又感到了什么异样,猛地皱起了眉头,鼻尖耸动:“爱妃的身上,怎的有些酒味?”   听了这话,宁辛夷心间一紧。自己方才安慰林轻远的时候,虽然没喝什么酒,却被沾上了几分酒味。想来现在是皇上鼻子灵敏,这才闻到了。   这要怎么解释?危急关头,宁辛夷反倒是急中生智,连忙说道:“妾身还正想同您抱怨呢。方才不知道哪个宫的宫女,走路慌慌张张的,撒了妾身一身的酒。您瞧,这酒渍还在上头。”   说罢,宁辛夷便伸出袖子来,露出那莫须有的“酒渍”给皇上看。瞧见宁辛夷如此笃定的模样,皇上果然没有怀疑。   “下次若再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同朕说。那宫女没有伤到你吧?”皇上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严厉。   “没有。”瞧见皇上没有怀疑,宁辛夷心间一喜,忙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那宫女也并不是故意的,您无需同她计较了。”   瞧见宁辛夷这么说,皇上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之后两人又闲闲聊了些东西,今日宁辛夷晚归一事,算是彻底翻篇,不再提及。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家欢喜   宫中消息传递,自然是极快的。何所依这边兀自伤心难过自不用多提,却说另一边,圣旨已下的消息传到了吴王府,顾之衡和何暖凉更是十分得意,比起楚和来也不逞多让。   只见顾之衡所派过去的探子得了圣旨的消息之后,只匆匆忙忙的从宫中赶来,径自向着吴王府的方向而去。   “吴王殿下,侧妃娘娘。”探子微微低了头,极为恭敬的模样:“宫中传来了消息。这消息想必您二人听了,定然会高兴的。”   “什么好消息?”顾之衡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站直了身子,露出来兴味的神色,“说来听听。”   “宫中眼下皇上已然下了圣旨。”探子低声说道,“其中内容是,封太子妃为和硕郡主,三日之后,以公主礼节下嫁楚国。”   听了这话,顾之衡不由得同何暖凉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异常的神色。顾之衡点了点头,眸间欣喜和欣赏参半:“看来,宫中那位的行动有了效果。”   “正是如此。”何暖凉点了点头,“看来不仅是有了效果,这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我们当初没托付错人。若不是有她,此次的行动也不能如此顺利。”   下头的探子听着两人所言,只觉着如同打哑谜一般,迷茫的很。可偏偏又不敢多言,知道此时绝不是自己插话的时候。因此,探子只是安静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景象,其余的什么话都不说。   这个时候,顾之衡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都不由得笑了一下,低头看向那探子:“既然事情已经传达完了,便也没你什么事情了。你且先下去吧。”   “是。”探子听得顾之衡的吩咐,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旋即恭敬向着顾之衡和何暖凉分别行了一礼,旋即翩然而下。   待到探子退下之后,顾之衡和何暖凉这才针对此事细细商讨起来。只见顾之衡先是看着何暖凉,缓缓笑了一下,问道:“眼下形式一片大好,我们可又要做什么动作?”   何暖凉摇了摇头,笑言道:“且先看着眼下的情况,按兵不动。待到之后静待着事情的变化,再细细商讨如何行事。”   说道这里,何暖凉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皇上下旨之前,定然是克服了太子殿下这一难关的。而克服的背景也很简单,想必便是太子殿下撞见了那所谓的偷情一幕吧。”   “本宫想的也是如此。”顾之衡点了点头,“看来宫里头那位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若没有她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想必我们的事情还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下一步。”何暖凉接着顾之衡的话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同玄武庄的联盟关系想必已然是不复存在,变得势不两立。而他们势不两立,于咱们来说,自是百利而无一害。”   “之后殿下您登上皇位的路上,又是少了几分阻碍啊。”这样说着,何暖凉是再也遮掩不住自己面上的笑意了,只是轻声说道。   听着何暖凉这话,顾之衡自然也觉得十分高兴。仿佛随着何暖凉所描绘的图卷,自己便真就是已然离皇位不远了。眼前恍惚间,出现了自己登上大宝之位的幻象。   这样想着,顾之衡不由得喜笑颜开,说道:“待到本宫届时登上了大宝之位,你便是本宫的皇后,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顾之衡这么说,何暖凉也不由得颇为兴奋,面上的喜色更是浓重几分,向着顾之衡盈盈一拜:“那妾身便就期待着您届时登上大宝之位,君临天下了。”   两人越谈便越是高兴,彼此之间一顿天马行空的畅想,只觉着这大宝之位已然是囊中之物,不由得几分飘飘然。也不知畅想了多久,这才停歇下来,微微冷静。   冷静下来之后,针对着目前的情况,两人自然是一番分析。只见何暖凉略皱了皱眉头,旋即顺展开来,笑着说道:“眼下的情况倒是对我们有利的很。待到三日后何所依嫁去楚国后,太子就没了父亲的辅佐,又与玄武庄结仇,可谓是四面楚歌。”   “是啊。”顾之衡赞同的跟着点了点头:“本王料想着何丞相那边绝不会再帮着太子了,甚至可能会因着此事同太子结仇。这下太子身边可是一点能用的势力都没有了。”   “这可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何暖凉道,“太子没了这两方的势力帮助,便好似是折断了一边的羽翼一般,锋芒大减。您肯定能够轻而易举的扳倒太子殿下。”   无论是谁,听着这话自然都会觉得几分开心,顾之衡自然也不例外。他连连点头笑了笑,忽然又有些忧虑,说道:“只是……要如何扳倒太子?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早已培养起来自己的一批支持者,想要扳倒他并非是容易的事情。”   “这便需要咱们徐徐图之了。”何暖凉皱了皱眉头,仔细思量一番,这才谨慎说道:“您身边也不乏支持您的大臣,待到那边去了父亲和玄武庄两方势力之后,差不多就是势均力敌。届时再慢慢计较,不怕不能将太子拉下马来。”   何暖凉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顾之衡听完之后仔细想了一下,也不由得深深点了点头,认同了何暖凉的意见。于是二人商量一番之后,便决定,慢慢扳倒沈霍。   一家欢喜一家忧愁。吴王府这边一片欢欣鼓舞之景象,活像是提前过了新年一般;另一边,何府也得到了消息,却只是一片愁云惨淡之色。   事情还要从今日,何府众人得知消息的事情说起。却见得这日何徽下了早朝之后,只是同苏尘婉坐在一处闲闲聊着,忽然有一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这小厮跑的满头大汗,却也顾不得去擦,眸间的慌张之色极其浓重,一下子将何徽和苏尘婉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何徽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那小厮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又不是出了什么火烧屁股的事情。”   被路徽这一顿呵斥说的有些懵了,小厮本就因着方才听到了消息慌张不已,眼下更是方寸大乱,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见着小厮这样,苏尘婉自然有些不忍心,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那小厮,温声说道:“无妨。老爷就是说话冲了些,不必放在心上。且先擦擦汗吧,擦完汗再说话。”说罢,苏尘婉伸出手来,递给了小厮一块素白的手帕。   小厮看着苏尘婉如此温柔的模样,自然是感谢极了,忙连连鞠躬道谢:“谢谢夫人。”一边说着,小厮一边手忙脚乱的接过了苏尘婉的手帕,匆匆擦了几下汗。   在擦汗的过程之中,小厮也勉强镇定了下来,吞了吞口水,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忙看着苏尘婉和路徽二人说道:“老爷,夫人。小的今日前来,是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路徽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且把这消息的内容说了。”   “听说宫里头,皇上已经下来圣旨,封了太子妃为和硕郡主,三日之后便要已公主礼节,下嫁楚国了。”小厮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来忧心忡忡的神色,“这究竟要怎么办啊,可不能让大小姐无缘无故的嫁到楚国。老爷,你要想想办法。”   无论路徽和苏尘婉两个人怎么想,都绝对想不到竟会听到这个消息,两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不由得愣住了。   何所依是何徽疼爱了多年的女儿,因此无论他面上说的如何冠冕堂皇,心里头还是存着几分希冀,总觉着能寻到万全的方法,叫何所依不至于嫁到楚国,却也不至于叫大周的百姓陷入战火之中。”   没想到,眼前的现实,却是狠狠的将何徽的梦境击碎,叫他不得不面对事实。何徽垂下头来,面上一片颓然之色。   何徽尚且如此,苏尘婉便更是难过不已。;何所依是她的亲生女儿,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本以为何所依做了太子妃之后,就可过上衣食无忧的安心日子,不料竟还有这么一出。   “这孩子命苦啊……”苏尘婉禁不住低低说着,眼泪几乎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一颗颗砸到地上。   看着两人这般反应,前来禀报的小厮也不由得感觉到几分手足无措,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着事情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男声:“不行,我绝不允许姐姐不明不白的嫁到楚国去!”   顺着这个声音而匆匆前来的,正是一个穿着水蓝色锦袍的少年男子,眉头略微皱着,眼睛很是明亮,整个人便显得几分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何辰微大步走到了何徽面前,方才的那一番话,何辰微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的。若是要何所依前往楚国和亲,他断然是第一个不肯答应的。   何所依本就待他极好,若是没有何所依,又怎么会有他的今天。   看着这男子,正是何辰微,饶是何徽此时正在伤心,也不由得有些急了,只是低声呵斥道:“辰微,你这是做什么,这里由不得你来胡作非为,还不快些下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前去探望   “我不。”来者正是何所依的亲生弟弟,何辰微。听得何徽这话,他却只是倔强的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凭什么您要叫我下去?这可是有关姐姐的事情,我应当也要参与的。”   眼看着何辰微如此样子,颇有几分胡搅蛮缠,何徽心知自己劝不过他,只能是先向着方才那小厮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小厮先下去,想着待到屋中没了外人,再接着教训他。   小厮原本被卷入这其中,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眼下看着何徽的眼色,登时如蒙大赦,连忙向着三人匆匆行了一礼,旋即退了下去。   待到小厮退了下去之后,何徽这才皱着眉头看着何辰微的样子,说道:“这固然是有关你姐姐的事情,却不是你能做主的。听父亲一句劝,不要管此事了。”   “凭什么?”何辰微自战场上下来之后,因着战功赫赫,故而颇受皇上器重,仕途自然也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这样的何辰微,平生没有遇到过什么坎坷,自然是带着几分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凡事只想着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听得何徽的训斥,何辰微却只觉得困惑,便也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困惑摆明了出来,丝毫不加隐瞒。   这样的何辰微,固然是性子单纯讨人喜欢,然而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自然是不好的。这样想着,何徽不由得有了几分忧虑,便也存了几分借着何所依今日的事情教训何辰微一番的心思。   “胡闹。”也因为这个,何徽的话说的重了几分,“皇上金口玉言,又岂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轻易左右的?这些都暂且不说,宫里头已然下了圣旨,还想要什么转圜的余地?你是真要闹到我何氏一族因着犯了欺君大罪,灭了九族才肯善罢甘休么。”   路徽这话说的极重。从小到大,何辰微还是头一次被父亲这么训斥,不由得有些受伤,垂头丧气的,也不说话。   看着何辰微低头的样子,何徽心知自己方才的话着实是有些伤人,偏偏面上又不能显露出愧疚之色来,只能在心底默默懊悔不已。   就在何徽暗自懊悔的时候,那边传来了苏尘婉的声音:“老爷,既然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那妾身可以去宫中探望一番所依么?”   听着这声音,何徽不由得转过头来,自然是看到了苏尘婉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苏尘婉便一直在不做声的哭泣。   儿女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苏尘婉心里头做了多少设想,在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由得兀自难过不休。偏偏苏尘婉还不想路徽为难,思前想后,也只能是说出了这个想法。   说完这个想法之后,苏尘婉生怕何徽觉着为难,便又急急解释道:“妾身并不是想让老爷您为难。只是想着三日之后所依便要去到楚国了。到时候自然是山高水远,再难相见……”   说到这里,苏尘婉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另一边的何辰微面上也显出几分酸楚之色,眼圈发红。看着这样的两人,何徽的心底又何尝不酸涩?   一想到不日之后何所依就要远嫁楚国,独自一人面对前途未卜的将来,何徽心中便又是疼惜,又觉得无可奈何。   家国家国。若没有国,又从何谈家?眼下的大周确实是再经不起一次战争了。若能让两国停止战争,而这期间的代价,不过只是一人,无论怎么想,都是绝对不会赔本的买卖。   这样想着,即使何徽已然是伤心万分,却也只能是忍痛舍弃了自己的女儿。   可即便是舍弃了何所依,何徽心头也忍不住想要再去见何所依一面的。思及此处,何徽不由得深深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就这样吧。你们二人且随着我去宫中,面见皇上。想必好好求求情的话,皇上不准会同意让咱们见所依一面。”   听到这样的话,;苏尘婉猛地抬起头来,眼前一亮。一旁的何辰微眼圈子还发红,可眸光已然是明显的欣喜之色了。   因着想着眼下何所依独身在宫中,还说不准要如何伤心难过,三人咋何府就怎么也坐不住了,当即入了宫里头,面见了皇上。   皇上见了何徽三人之后,先是一愣,旋即微微一笑,问道:“何爱卿。你今日携着家眷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皇上的话。”何徽低声说道,“微臣听了消息,所依还有三日便要出嫁了。这一去,便是山高水远再不相逢。请问您可否……允许我们一家人,进宫去看看所依?”   何徽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得露出来几分期待的神色。他乃是丞相,为巩固江山曾立下过汗马功劳。不仅如此,何徽从头到尾都无条件的支持着皇上,只为了国家的平安喜乐。   见着这样的路徽,皇上登时有些不忍,自然明白这作为亲人最后的心愿,当即应允了路徽的要求,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你们便入宫去吧,朕不会阻拦。”   听到了皇上这么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欣喜无比。于是三人便不愿耽搁这得来不易的宝贵时间了,忙纷纷向着皇上道谢,旋即转身离开。   一离开之后,三人便也不加耽搁,只是匆匆去往了东宫之中,寻找何所依的身影。   此时距离得知消息也过了一段时间,何所依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现在已经是冷静了不少,只是暗自觉得几分心灰意冷。   往日正是有着沈霍的坚持,皇上这道旨意才没能下来。眼下圣旨下来,其中所包含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每每想到这里,何所依便觉着心痛不已,只能勉强压抑着,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正当这个时候,外头却忽的传来声响,继而便是何徽三人接踵而至。看着这三人,何所依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而另外三人看了何所依,自也是呆滞无比。这些日子何所依因着期间种种事情,被折磨的憔悴了不少,看在三人眼睛里头就更是苍白可怜,顿时心疼的不行。   苏尘婉毕竟是女子,心肠也更软些,看着这样的何所依,一行清泪便忍不住的流了出来,道:“所依……”说了所依之后,苏尘婉张了张嘴,竟是再说不出旁的什么。   何辰微和何徽站在苏尘婉身边,虽然不至于哭出声来,却也忍不住的眼圈微红,只是定定看着何所依,仿佛要将何所依的身影铭记在脑海之中一般的浓烈。   看着这样的情景,何所依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喊了一声娘亲,旋即扑到了苏尘婉怀里头。看着这样的情景,苏尘婉只觉得心中发酸,不由得一阵阵的抚摸着何所依的脊背,低声说道:“好了,没事了。宫中的事情娘亲都听说了,是你受了委屈。”   何所依本就委屈的不行,只不过是在心头勉强压抑着。被苏尘婉这么一说,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了,低下头去,没一阵子,眼泪便浸透了苏尘婉的衣襟。   看着这样的情景,饶是何辰微和何徽,也有些忍不住了,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做了一团。不知道过了过长时间,这才纷纷止住了哭声。   此时苏尘婉不由得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看我。本来说是来看看你,安慰一番的,到最后却是我哭的最凶,还不知道是谁安慰谁呢。”   “无妨,母亲。”何所依也拿出帕子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珠,“你们能来看我,我便觉着很开心了。”   何所依这话说的是实话。无论在什么时候,家都是自己最为温馨的港湾。在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来自家人的安慰,无论何所依再怎么伤心难过,此时也不由得觉得心间暖暖的。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何辰微又不由得生出几分冲动来,当即站起身,愤愤说道:“不行,我要去同皇上说。凭什么这家国大事要让姐姐来承担?”   何辰微说完这句话,心中的不平之气便越发的多了起来。他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堂堂大周竟要拿一个女子去换百年太平。更何况这女子不是别人,而是大周太子的太子妃,自己的亲姐姐。   看着这样的何辰微,何所依固然感到心头一暖,却也只是阻拦道:“辰微,不要冲动。眼下圣旨已经下来了, 我便……也就认命了。今日你们能来看我,我已然是开心的很了,断然不可能再去奢求什么。”   “至于还能留在大周……”何所依说到这里,神色恍惚了一下,先是愣了愣神,这才接着说道:“这不过是一个太过美好的幻想罢了,我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这么多。”   这话说的有些卑微,三人听在耳朵里头,都是觉着酸酸的。自进来之后,路徽便一直没怎么说话,眼下却再也忍不住了,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一句:“往后,你要万事小心,千万照顾好自己。”   听着这话,何所依先是一愣,旋即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父亲放心吧,女儿会的。”   之后,三人对着何所依又是一阵安慰,直到夜幕降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二百六十三章 解释误会   何所依这边情况如何暂且不提,先去说林轻远一边。自从圣旨下了之后,林轻远亲眼看着何所依如何伤心难过,心头也为他悲痛不忍,不由得难过的紧。   随后林轻远想着自己还在这东宫之中,只会勾起何所依对伤心来。是即使心中诸多不舍,林轻远仍旧是咬了咬牙,转身准备回到竹贤宫中。   走到一半的时候,林轻远忽然在脑海之中,又浮现出来何所依面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得觉出几分心疼。思前想后,林轻远不想看何所依难受,当即放下面子,决定去和沈霍好好解释清楚,想借着这个机会,解开误会。   这样想着,林轻远脚下一转,原本向着竹贤宫而去,眼下则是又反身回到了东宫之中,不过这次却不是为了寻何所依,而是寻找沈霍。   眼瞧着已经是天色不早了,林轻远再不敢耽搁。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一边走着,林轻远一边在心底默默思索着眼下的情况。   皇上那边虽然已经下了圣旨,表面上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如果此次好好同沈霍言说,解开了这一次的误会,那事情自然会万事大吉,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沈霍若明白了昨日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肯定就会感到深深的懊悔,届时必定会力阻何所依嫁去楚国。   这样想着,林轻远仿若已经看到了何所依脸上重新显露出笑容的美丽模样,自己的嘴角也不由得牵动几分。思及此处,林轻远脚下步伐又加快几分,径自向着东宫而去。   可这一次,林轻远却是狠狠的吃了一个闭门羹。无论是哪个男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都绝对不会姑息容忍。即便是沈霍也不例外。   听得外头的小太监低声禀报道:“太子殿下,玄武庄庄主求见。眼下庄主就在门外,您可要宣他进来?”   沈霍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没说话,眉头就先皱了起来。低声呵斥道:“本宫这东宫里头,可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叫他回去,本宫绝对不会见他。”   小太监听了这话,虽然有几分无奈,却也碍着太子殿下的威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去,旋即转身,匆匆离开。   待到小太监走了之后,独剩下沈霍一人站在宫殿之中,想着方才小太监所禀报的事情,只觉着蓬勃怒意蹭蹭的往上冒。   “好你个林轻远,怎的还有脸面来!”沈霍忍不住的低声说了一句,旋即伸出手去,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   “哗啦啦——”一阵嘈杂的声响传了出来,直叫人心惊不已。原本好端端放在桌面上的砚台,印章,茶杯等零碎物件,此时在沈霍的大力动作之下,继续碎做了一片,尖锐的碎片,打在地上,让周围的宫女们都心惊不已。   可即使是这样,宫女们也不敢多言,只唯恐惹怒了,眼下这个正处于暴怒之中的太子殿下。因此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上去收拾碎片的时候,其他时候的宫女,皆是禁若寒蝉,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了太子殿下的霉头。   而沈霍经过方才的那一番发泄之后,心情略有几分舒缓,却照旧是暴怒不已。眼下无论是林轻远,还是何所依的名字,提起来,只会让他觉得恶心罢了。   “林轻远,你等着。如此深仇大恨,我定然会叫你血债血偿。”沈霍唇边扯出一个几不可查的冷笑来,眼神阴鸷,低声说道。   说罢,沈霍只觉得在此处多待片刻功夫,都感到深深的呼吸困难,因此只是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独自生闷气罢了。   另一边,林轻远自进了东宫之后,和小太监通报之后,便一直有些焦急的,在外头等待着小太监传回来消息。   林轻远等待了好一阵子,都没能看到小太监出来。就在他等得几乎要感到烦躁的时候,小太监这才匆匆的从沈霍的宫殿跑了出来。   跑出来之后,小太监便四下搜寻林轻远的身影。直到看见之后,小太监眸底这才显出几分亮光,匆匆地跑了过来。   “庄主。”小太监先是低声向着林轻远行了一礼,这才略带几分歉意的说道,“很抱歉,眼下太子殿下,不巧正在处理公务,没时间来见您。若您不介意的话,明日再来可好?”   听着这话,纵使林轻远心头失落极了,却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微微点了点头,颇为豁达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在下便明日再来就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强行忍耐着心头的失落之意,在心底安慰自己还有三天的时间,总会有机会的。这样想着,林轻远翩然转身,回到了竹贤宫之中。   次日,林轻远一大早便赶来了沈霍宫中。可让他心底失落的,是沈霍依旧是闭门不见。无可奈何之下,林轻远也只能转身回到自己宫中想着再接再厉。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之后去了东宫好几次。可无论他去了多少次,沈霍都闭门不见,这可着实是让林轻远头疼不已。   而不仅仅是林轻远头疼,另一边,沈霍也为林轻远这“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头疼不已。饶是他不想看到林轻远这一张脸,可苍蝇绕在身边,绕久了也会觉得几分烦闷。这么想着,沈霍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决定叫林轻远进来,两人把话说清楚,比较妥当。   “庄主。”就在林轻远已经不报什么希望,打算转身回去,想着明日再来的时候,小太监却是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低声说道:“殿下让您进来,您快些去吧。”   听得这话,林轻远先是感到几分不可置信,旋即猛地抬起头来,眸间的光如同星子一般璀璨耀眼。   既然得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那么林轻远自然不甘错过,忙在小太监的带领之下,匆匆向着太子宫殿的方向而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沈霍的宫中。小太监只低声向着沈霍禀报了一声:“太子殿下,庄主到了。”旋即便转身离开,片刻不加久留。   另一边,沈霍看到了林轻远之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低声向着身边的众宫女,太监说道:“你们且先下去吧,这里就留本宫和庄主两人就行。”   听了这话,一众宫女太监登时觉得如蒙大赦。 这些日子,宫里头的众人都陷入太子殿下突如其来的冷气压之中。这怒气来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这些日子,宫里的气氛也是在最低点。   眼下能够得到远远避开太子怒气的机会,宫女太监们哪里还敢久留,忙纷纷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沈霍和林轻远两人。   而等到众人都走干净之后,沈霍这才抬起眸子,沉沉的看向林轻远,说道:“庄主。今日你我二人便来个了断,将事情都说清楚吧免得你这一次次的来寻本宫,纵使你不觉得烦,本宫也觉出几分麻烦了。”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林轻远虽然心头颇为不满,面上却不显露什么,只是为了何所依强行忍耐了下去,忍气吞声的说道:“太子殿下,在下此次前来,是想要和你把那日的事情说明白的。”   这所谓的“那日的事情”,林轻远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和沈霍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便指的是那日宫里头的一幕了。   林轻远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霍就是勉强压抑着的怒火,登时蹭蹭的窜了起来,面容阴鸷的说道:“庄主,你还敢提那日的事情?”   “在下……”林轻远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却忽的被沈霍打断了,“且莫要再说这事了,本宫不想听。”   “可如果不说明白这件事情,殿下又怎么会明白?”林轻远被沈霍打断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急切忙解释道:“殿下,您便真的忍心,太子妃孤身一人被送到楚国之中吗?”   “本宫怎的不忍心?”沈霍听着林轻远说到这里,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不由得轻笑出声,然而他的眼底,却分明是一片阴冷,不见丝毫笑意。   “庄主。”沈霍冷笑一声,“今日本宫不妨就把话,同你说明白吧。本宫先前欢喜何所依,这件事情倒是不假。可本宫是断然没兴趣……”   说到此处,沈霍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去碰一个旁人穿过的破鞋!”这一番话,可当真是很不中听了。沈霍倒是一丝也没有觉得,只是此刻心中早已被愤怒所占有,哪里还想得旁的什么。   林轻远怎么也想不到沈霍会说会说出来这么一番话,眸间闪过几丝明显的错愕之意,继而展露出滔天的怒意来。   可即便如此,为了何所依,林轻远也强忍了,没和沈霍争吵,掩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已然是紧握了起来,望着殿门心中自是愤愤不平,却也什么都没有说,眸中阴沉之意越发的明显。   偏偏那一头,沈霍仍旧没有善罢甘休,反倒是咄咄相逼的说道:“若是庄主有穿人破鞋的癖好,那大可以随意,本宫绝不阻拦。”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心疼不已   若说方才沈霍所言,林轻远还能勉强忍着,这一句话,可谓是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林轻远当即皱了眉头,阴沉了脸色说道:“太子殿下,在下一味同您忍让,您也不要欺人太甚。”   “本宫怎么又欺人太甚了?”沈霍听了这话之后,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本宫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   两人彼此之间,对对方都有几分心存怨恨。自然是聊了许久,都谈不到点子上。最后,虽然林轻远仍旧是一味忍让,却也只能是不欢而散。   待到林轻远走后,沈霍的眸子登时更为阴沉了几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站了许久,都不说话。   沈霍这边如何暂且不提,且说另一边,皇后听闻圣旨已下,不由得觉得吃惊不少,只是犹豫了一会儿时间,便当即决定,去见皇上。   “皇上。”御书房门前负责通报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对着皇上说道:“皇后求见。您可要让他进来?”   皇后求见的缘由,皇上只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便也猜出了几分大概。定然是得知了今日圣旨下达的消息,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而对于今日这圣旨一事,皇上虽在心底有几分愧疚,却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样想着,皇上不由得微微抬了眼,看着那小太监说道:“让皇后进来吧,刚好朕也有些话想要同她说。”   听了这句话,小太监忙匆匆应了旋即转身下去,去到御书房外头,同皇后说了此事。没过了一会儿,便又领着皇后匆匆回来了。   看到皇上之后,皇后先是盈盈一拜,低声说道:“妾身见过皇上。”   在得到皇上平身的命令之后,皇后先是缓缓起身,继而便直接说出来,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妾身方才在宫里听说,您下了一道圣旨?”   果然如此,皇上在心底喟叹一声。因着方才他就有了几分意料,是以眼下倒也不意外,只轻轻点了点头,大方说道:“不错,朕确实是下了一道圣旨,而这圣旨,是有关于太子妃的。”   听得皇上如此大方的承认,皇后不由得心头一紧,心知此事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然而还是不由得,有几分为沈霍感到委屈。   无论皇后在心底多劝说自己几遍,这举动是为了天下苍生。然而沈霍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看着她付出了这般惨痛的代价,皇后都觉得心头难过的紧。   思及此处,皇后不由得深深低了低头,眸间的难过之色,即便是拼命遮掩,都遮掩不住。   看着这样的皇后,皇上自然知道她是为沈霍委屈。而皇上,又何尝不替沈霍委屈?只是定当以大局为重。若以一女子,换大周楚国百年安宁,着实是比开战要来的好。   这样想着,皇上不由得抬起头来,低声对着皇后解释道:“朕明白,你心底一定是为着皇儿委屈的紧了。可若是能让两国的百姓免于遭受战争之苦,这代价倒也不算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皇上如此细心的同解释,皇后自然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些。随后在皇上的又一番劝说之下,皇后终于是明白了皇上的苦心,不再去纠结此事。   “皇上。”只听得皇后低声说到,“您说的有道理,今日前来,是妾身莽撞了。妾身往后,定不会做出来叫您为难的事情。如此,妾身便先行回去了。”   听着皇后这么说,皇上自然觉出几分欣慰来,一贯严峻的脸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微微的笑意:“皇后能明白朕的苦心,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这句话,皇上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皇后便先行回去吧。”   于是皇后也不在御书房之中久留,当即转身翩然而去。待到皇后离了御书房之后,只是稍加思索,就径自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无论皇后在心底同自己说多少遍大局为重,可面对自己的儿子,仍旧是感觉到几分深深的心疼。   想必,眼下皇儿正独自在宫中,为着这圣旨一事伤心难过不已。思及此处,皇后登时觉着心痛如绞,脚下步伐也加快几分,匆匆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了。   皇后去看沈霍的时候,恰巧赶上了午膳时分,便索性在心下思量着,要同同沈霍一起用午膳。   抱着这样的想法,皇后去到了沈霍宫中。而沈霍看到了皇后前来眸间先是划过几丝欣喜,旋即尽数转为黯然,只低声向着皇后行礼道:“母后。”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又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后的方向,说道:“您今日怎么有空前来了?”   看着这样的沈霍,皇后更是觉着心间几分疼惜,只轻轻笑了一下,旋即低声说道:“母后听说圣旨的事情了,今日前来陪你用个午膳。”   听到皇后提及圣旨一事,纵使知道她不过是关心自己,沈霍也面色也不由得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瞧着沈霍面色阴沉,皇后却并没有发现异样,只是笑着说道:“怎么,莫非皇儿不欢迎母后么?”   被皇后这话惊了一下,沈霍忙回过神来,只是轻轻的笑了,道:“怎么会呢。您能来,儿臣高兴都来不及。您想吃什么?儿臣去唤御膳房做。”   “无妨,今日本宫没什么想要吃的,粗茶淡饭即可。”皇后轻声笑了一下,也不去说别的。于是沈霍当即吩咐了人下去准备。没过一会儿功夫,玲琅满目的菜肴,便端上了桌。   饭菜既然已经上桌,两人自然开始用起了午膳。只是在用膳的过程之中,沈霍也显出来几分心不在焉。饶是皇后再怎么粗心,此时也察觉到了沈霍的不同寻常。   “怎么了。”皇后皱起来眉头,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皇儿可是有什么心思,这么愁眉苦脸的,莫非是……为了太子妃一事?”   皇后讲话,如此的一针见血。沈霍见确实是瞒不下去了,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到:“儿臣这几日因着这件事情,确实是感到几分烦闷,心情也有些不好。”   见沈霍心情不好,皇后不疑有他,只当是因为何所依要嫁去楚国了,这才导致了沈霍眼下的不同寻常。这样想着,皇后反倒是更为沈霍心疼不已。   “皇儿。”皇后伸出一只手去,安抚性的拍了拍沈霍,道:“此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太子妃此去,是为了我泱泱大周,以及楚国的百姓免遭战争伤害,这是大好的事情。你应当为她欣慰才是。”   沈霍心里头清楚的很,皇后并不知道此事的内情,正是因为他将林轻远和何所依两人捉奸在床,才不再坚持,只任由皇上发了圣旨下去。   这般丢脸的事情,饶是眼前面对着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沈霍也并不愿意言说,因此只是敷衍了过去,道:“儿臣明白您的意思。”   沈霍顿了顿,面上勉强扯出来几分笑意,心底却只觉得发苦:“儿臣既然任由父皇下了圣旨,便是同意了父皇的观点。家国为重,儿臣明白的。”   瞧着沈霍这样,皇后却仍旧只当做这是他自己想通了,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欣慰的笑意,说道:“皇儿能有如此觉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本宫还正在心里担心,皇儿会想不开,想要好好安慰一番。”   “不会。”沈霍勉强笑着,“为了国家,这件事情儿臣早就已经想开了。母后不必为儿臣担心。”   “那便好。”皇后欣慰点了点头,眸色又带了几分肃穆,说道:“这一路你同所依走过来有多么不容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本宫也是看在眼里的。”   说到这里,皇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所依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被楚国那边看中了。其实本宫心头在怎么不舍,也只是觉得无可奈何。”   皇后感慨万千,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安慰沈霍道:“这件事情皇儿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所依虽好,京中却也不缺乏大家闺秀。往后忘了所依吧,定能再寻一个好的,来坐上这太子妃的位置。”   说着这句话,皇后心中其实也不是滋味,满朝文武大臣的女儿,倒是有好的。可在她看来,竟是没有一个能与何所依媲美。更何况何所依在沈霍心目当中的地位,二人相濡以沫这么久,培养出来的感情又岂是旁人可以随意替换的?   一个人怎能是说忘就忘的?纵使沈霍再怎么气恨何所依,在面对林轻远的时候说再多有关何所依不好的话,可沈霍心底也不得不承认,“何所依”这三个字,以及这其中所代表的人,确实是在他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不知从什么时候,这颗名为“何所依”的种子在沈霍的心底生根发芽,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终究无可拔除。   即使是现在勉强拔出,稍有不慎,也是翻天覆地的一阵疼痛,在心底造出不可磨灭的印记来。   这样想着,沈霍更是觉着心头难过的紧,然而面对着皇后的殷切安慰,沈霍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连连应了下来,将一腔苦涩压在心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 出发在即   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转眼之间就到了三日之后,而这三日之后,正是何所依准备出嫁的日子。   至第三日晨,宫中众人都算着日子,自然是一片繁忙。硬着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礼部负责,此时礼部便开始安排和亲事宜。   见着这般纷乱的景象,作为当事人的何所依反倒没有什么新奇的感觉,只是觉得心绪不宁。   对于何所依来说,这么一去,代表着自己就要面对前程未卜的未来。陌生的夫君,陌生的环境,无论哪一样,说出来,都只会让她觉着惴惴不安。   其实在这三日之中,何所依从最开始的期待,到了最后,便也死心了。沈霍这一不听不信的行为,她可以理解,却只是觉得心灰意冷。   今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何所依便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竟是比子衿和瑾瑜还要起的早一些。子衿二人按着时间前来,见着早早起身的何所依,不由得纷纷愣住了。   子衿性子活泼一些,面对着事情的时候,也就格外的忍不住,看着何所依,还没张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喃喃细语道:“太子妃……”   “不必了。”何所依眼下倒是很平静的样子,只是微微摆了摆手,道:“自今日之后,我便再当不起这太子妃的称呼了。你们以后,还是唤我小姐吧。”   这个时候的何所依,面色虽然是平静的很,脸上却是上着脂粉,也遮掩不住的苍白。在这短短的三日之中,何所依已经清减不少,在晨光熹微照射之下,更是显得整个人都如同纸做的一般,一吹即破。   而子衿瞧着他连自称都不用了,知道何所依眼下已经是彻底死心,一时之间种种思绪涌上心头,不由得觉得悲从心来,大哭失声。另外一边的瑾瑜,虽性子沉稳一些,此刻也是红了眼眶,看着何所依,眼睛之中的悲伤之色,怎么也掩埋不住。   看着两人这般模样,何所依本来想轻轻笑一下,眼眶却不由自主的红了,一时之间落下泪来,只能默默说道:“别哭了。”   三人之间悲伤的气氛,越来越浓重。没过了一会儿,便是抱在一起,哭做了一团。哭了许久之后,子衿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同瑾瑜对视了一眼,忽然退后一步,齐齐向着何所依说道:“小姐,奴婢二人决定好了。这一路前去楚国山高水远,便让我二人陪着您吧。”   何所依听了这话以后,先是微微愣了愣,继而面上闪过几丝难以言喻之意,轻声说道:“你们可决定好了?要知道,这去楚国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何所依所说的,倒是实话。子衿和瑾瑜二人作为太子妃的贴身宫女,在宫中也算得上是积威深重。若是不同何所依一起离开大周,前往楚国的话,在宫中安安稳稳的,自有一番上好的前程。   而若是随着何所依一同前往楚国的话,便相当于把自己的前程同何所依的绑在一起,向着未知而去。这比起前者来说,自然是艰辛险阻,不必再提。   然而听了何所依所说之后,子衿同瑾瑜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又转过身来,齐齐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坚定说道:“奴婢二人早就想好了。这一路不管是艰辛还是平顺,我二人都会跟定小姐,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话说完之后,何所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眸间闪过浓浓的感激之意。再之后,这感激之意,便化做了尽数的笑意和点点的泪光。   只见何所依微微严肃了面容,颇为慎重的又问了一遍:“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二人可是要想好了?若这次你们还坚持的话,那不论如何,我此次也要带着你们二人走——你们可愿同我一同,前往楚国?”   这话说完之后,子衿和瑾瑜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又转过头来,齐齐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坚定说道:“回小姐的话,我二人确实是想好了。此次去楚国,无论如何,我们都跟定您了。还请您不要嫌弃,带着我二人这般的拖油瓶。”   “我怎么会嫌弃呢……”何所依喃喃说着,不自觉之间,眼底又是沁出了泪光,“我这一生何德何能,能够有你们这二人如此忠心的相伴?就算只剩这个,我也觉得,死而无憾了。”   这话说出来,子衿登时有些急了,忙走上前去,捂住了何所依的嘴:“您这是什么话?这样的日子,怎么能说什么生啊死啊的,不吉利。”   说了这话之后,何所依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却也不愿意忤逆了子衿的意思,因此只是紧紧闭紧了嘴巴,不再去提及此事,只将两人今日的恩情,默默记到了心里。   东宫这边,上演着主仆情深的戏码。另外一边,御书房之中,皇上却想到了什么事情,而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因着楚国前来请求和亲之事,格外的匆忙。是以在这事态紧急之下,众人竟都忘却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东宫三人所用的药。   东宫三人身重断肠毒,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断魂毒格外的奇妙,须得足足六个月的时间,每月月末都要服下解药,否则便会毒发,届时自然是痛苦难忍。   皇上虽然让何所依前去楚国和亲,心头却一直对她存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愧疚之意。加之仔细想了想,若楚国收到人之后,却是一病秧子,那这对于两国之间的关系,不仅是毫无裨益,反而更有可能恶化。   偏偏更为要命的是,这解药须得每月都要炼制,不能提前炼制好,叫何所依前去楚国的路上带着。   这样想着,皇上不由得一时之间,愁白了头发。无可奈何之下,皇上只好去寻林轻远,问及东宫药的事。   在皇上紧急的传唤之下,林轻远不过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御书房之中,面见了皇上。   “皇上。”何所依一事,也算得上是在皇上的一意孤行之下,下的圣旨。因此林轻远看到皇上之后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不显露出来,只兀自冷淡了面色,低声行了一礼,便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皇上此时心中焦急,便也顾不得去观察他异样的面色。只是勉强笑了笑,旋即问道:“庄主。朕此次寻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敢问庄主,可还记得那断魂毒?”   有关这毒的问题,林轻远在三日之中,也早已经在心底想好,已然是胸有成竹。然而面对皇上的时候,林轻远只是做出一副淡然的神色,说道:“在下自然记得。只是不知道皇上今日提起此事,是为了什么?”   “在朕的印象之中,这解药不仅是需要每月服一次,且这解药也须得每月炼制。”皇上颇有几分忧心忡忡地说道,“若太子妃去了楚国之中,这解药还要怎么服下?”   皇上略顿了顿,唯恐林轻远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补了一句,道:“眼看着时间才刚刚过了三个月,还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这可要如何是好?”   “原来是这样。这倒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林轻远装模作样的随着皇上面容的变化,也显出几分忧虑的神色。只见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对着皇上说道:“皇上,不如这样吧。在下且回宫好生想想,待到想出结果来,再同您言说。”   林轻远既然这么说了,皇上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低声嘱托道:“那朕便请庄主务必尽快想好方案。眼见着今日便是太子妃以公主礼,前去出嫁楚国的时间,断然容不得半点耽搁。”   “在下明白。”许是出于一种恨屋及乌的心理,此时的林轻远无论怎样,看着皇上的面容,都觉得心中有几分没来由的怒气。因此听了皇上这般殷切的嘱托之后,林轻远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翩然离去,不再给皇上说话的机会。   而待到林轻远离开御书房之后,几乎没怎么犹豫的,便转身出了宫去。一路上鲜衣怒马,恣意奔驰,自然颇有几分急切。   只见林轻远出宫之后,丝毫不加犹豫的,便决定找医圣许寻易。   这个法子,是他在三日之中,便已经在心头想好的。休说解药还需饮足足三月的时间,饶是何所依独身去楚国这一条,林轻远只要一想,便是觉得揪心的很,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   因此他早早就在心里决定好了,既然他不能阻止何所依前去楚国,那么这前去楚国的路上,即便是风雨兼程,也要同何所依风雨同舟,决不能容忍何所依独身上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一路疾驰,直寻到了许寻易之处,这才勉强停歇下来。匆匆前行了一段路程,到了许寻易居处院内,顿了脚步。   林轻远四下望了望,到也没有见着许寻易的身影,林轻远大步上前了几步,推开了门,这才望见了此刻正忙着捣药的许寻易。   而许寻易的住处冒然来了不速之客,自然是惊讶非常。待到看了林轻远之后,这三分惊讶便也化作了十分,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第二百六十六章 饮酒践行   许寻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了身子,待林轻远落座后,又亲自沏了一杯茶递与他,这才又落座,望着忧心忡忡的林轻远颇为讶异的问道:“你怎的来了,不在你那东宫之中面见太子妃了?”   “此事说来话长。”瞧着许寻易的眸光,林轻远便在心底猜到,他多半是这些日子潜心于医学,无暇去关注外界的动静。   因此,林轻远也只能叹了口气,见着事态紧急,忙简短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匆匆同许寻易说了一遍。   许寻易听着林轻远的讲述,只觉得惊讶非常,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讶异说道:“怎么会这样?”   “期间种种,着实是说也说不清楚。”林轻远心底明白,若将此事展开了讲的话,只怕讲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因此只是诚恳地看着许寻易,说道:“许兄,在下请你帮一个忙,你可能做到?”   “什么事情,还请庄主尽数说来。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范围之中,能做到的事情,定然会尽力相助。”   听了这话,林轻远知道许寻易的靠谱性子,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旋即轻声说道:“若是放任太子妃一个人独自去往楚国,在下时断然不放心的。偏偏东宫那边的解药也断断不能停。因此,只能在此事上寻求许兄的帮助了。”   说到这里,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若是许兄不介意的话,在下还请许兄每月做两份药,再派人送入东宫。”   听了这话,许寻易不由得送了一口气,轻声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一桩。既然如此,还请庄主尽管放心,在下一定不辜负庄主的期望,定会将此事办的妥当。”   许寻易一向靠谱,得到他如此笃定的承诺之后,林轻远面上也显而易见的放松下来,深深送了一口气,向着许寻易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许兄的这份恩情,在下记在心上了。”   “我也不过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庄主不必在意。”许寻易慌忙摇了摇手,连连推拒了下去,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旋即问林轻远道:“那庄主将要如何呢。可是随着太子妃,一同前去楚国之中?”   “自然是这样。”林轻远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说道:“眼看着太子妃独身一人前去楚国之中,在下心头着实是不放心的很。如果不想去看看,怎么样心里也是放心不下的。”   于是事情便定了下来,届时东宫之中的药由许寻易负责,林轻远则随同何所依去楚国,为何所依做药。   许寻易同林轻远交情甚深,也看得出来林轻远对何所依的情深似海,自然不会推拒,连连答应下来。   望着这样的许寻易,林轻远眸间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感激之色,向着他说道:“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许兄往后若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需尽管开口,在下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许寻易听了这话之后,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因着时间紧急,是以林轻远也不好在许寻易这处久留,只是同许寻易告辞,旋即匆匆转身离开。   而许寻易笑着看林轻远离开的方向,忽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忙拦住林轻远,道:“且先等一下,庄主。还有一事,我没来得及交代?”   “什么事情?”听着许寻易这句话,林轻远果然回过头来,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问道。   “我这里还有一个东西,你或许能用得上。”许寻易笑了一下,转过身去,在自己那密密麻麻的药柜子之中,搜寻了起来:“且先让我想一想,这东西放在了何处……”   许寻易声音拉长,继而变得欣喜:“找到了。”说罢,许寻易细长的指尖飞速掠过药柜子偏上方的一处,拿到了一个细细长长的白瓷瓶子。   期间,林轻远一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许寻易的方向。只见许寻易拿出那个瓷瓶子之中,只微微笑了一下,转过身来,将这瓶子给了林轻远。   林轻远下意识的接过之后,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是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向许寻易。   许寻易看着林轻远的眼神,自然明白了他还没说出来的话,不由得笑了一下,解释道:“这可算得上是好东西,这是一瓶稀有的曼陀罗,若在必要时使用,可以使人气息全无,脉搏停止。”   听着许寻易解释到了此处,林轻远已然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前不由得一亮。而许寻易看着林轻远这般神色,也轻轻笑了,道:“没错,事到如今,庄主想必也猜到了。这东西可作假死之用。对于庄主来说,绝对是有百利无一害。待到庄主之后去了楚国之后,若有什么紧急情况,凭着这药,也可以脱身。”   单听许寻易这么说,虽她没有把话说明白,林轻远也已经知道了,这种药定然是个宝物。许寻易在这种关头,将如此宝物贡献给了自己,林轻远自然是十分感激。   只是今日已经说过了太多遍了的“大恩不言谢”,此刻再去说这个,反倒是显得有些矫情。因此林轻远只是将满腔的感激压在心底,同许寻易饮酒践行。   自然,在这种时间,林轻远也不敢同许寻易饮太多酒,两人只是匆匆对酌几杯,林轻远就同许寻易告别,思索了一下,旋即回到了玄武庄之中。   眼下这情况虽不明了,可林轻远心里也知道,这一去楚国,只怕是要过上许久的时间,才能回来。这样想着,林轻远心底明白,自己必须回玄武庄之中,交代了一些事情。   心下所念,林轻远忙匆匆回到了玄武庄之中。归去之后,面对着阔别多日的玄武庄,林轻远倒也不怎么多话。   他在进入皇宫之前,就已经将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眼下的玄武庄虽然没有主人,却也是井井有条,这让林轻远看了之后,不由得觉得心中颇感欣慰。   “庄主。”这时,玄武庄之中的手下,也看到了林轻远的身影,虽有几分惊讶,然而更多的还是欣喜,只是同林轻远笑着道:“您怎么今日有空从宫中回来了。”   “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林轻远心中焦急的很,便也不同属下多加废话,只是简短的说道:“今日我便要去往楚国了,在这些日子之中……”   属下听到了林轻远这话,先是惊讶的很,过了好一阵子,这才镇定下来,安静听着林轻远说着。   只听得林轻远顿了顿,这才接着吩咐道:“这些日子,你且让众人时刻盯着宫中,以及西京中的动向。”   说到这里,林轻远略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一有异动,定要及时派人,去楚国告知于我。”   见着林轻远神色严肃的如此吩咐,属下也不敢多话,只能连声应了下来。只是应完之后,属下仍旧是忍不住自己心头的疑惑,问林轻远道:“您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说完这话之后,属下不由得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堂堂庄主的行踪,又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打听的?   没想到,林轻远听了这话,只是愣了愣,旋即苦笑一声,回答道:“前途未卜,这一去楚国,我还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待到寻到机会,可以回来的时候,一定会飞鸽传书回来,你们且放心吧。”   听得林轻远这话,属下也不由得放心几分,只是连连点了点头,回应道,“既然如此,属下便放心了。您放心吧,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属下一定会恪尽职守,将玄武庄管理的井井有条。”   “这就好。”这个属下的能力,林轻远也是放心的。听到之后也只是连连点了点头,露出几分微笑来。   因着时间紧急,所以林轻远匆匆交代完了玄武庄的一干事务之后,也不再逗留,只径自回到了宫中。   虽然林轻远这一路脚步匆匆,可回到宫中,也已是正午时分。此时,礼部已然派人为何所依梳妆好,凤冠霞帔。   林轻远却顾不得去见何所依,只是先匆匆前去了御书房之中,面见了皇上。“皇上,有关于解药的诸多事宜,在下已经嘱托了医圣照料,不必担心了。”   听了林轻远这话之后,皇上这才有些放心,连连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太子妃要如何?”   “这点皇上不必担心。”林轻远胸有成竹的说道,“在下自会随同太子妃一起前往楚国去,解决这三个月的解药问题。只是……不知皇上能否同意?”   皇上听完之后,在心头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因此,皇上便让林轻远,随何所依前往楚国。   得了皇上如此命令之后,林轻远自然是喜不自胜,忙连连同林轻远道了谢,旋即也不欲耽搁,表面上只是同皇上说宫中还有许多行李需要收拾。   实际上,林轻远脚步不停,一路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只想着要见何所依一面,同她说这个消息。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冷漠至极   林轻远堪堪行至东宫,看着眼前的情景,便不由自主的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妆。   东侧宫里头,眼下何所依的房间里头,已然是一片红。鲜红的绸缎之中,簇拥着一人。这人身穿凤冠霞披,正是何所依。   许是不想拂了楚国的面子,因此何所依的嫁衣,比起同太子大婚之时,也不逞多让。只是何所依的面上,明显没什么欣喜之情,只是一片淡淡,无喜无悲。   望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却比看到何所依大哭失声的样子,更为心疼几分。若是何所依痛痛快快的大哭出声,林轻远还能好生安慰一番。可她眼下这无悲无喜的样子,反倒是让林轻远无从下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踌躇了一会,林轻远这才有些犹豫,颇为愁苦的看着何所依,低声道了一句:“所依……”这句之后,便再无下文。   何所依听到声音之后,先是有些迷茫的四下环顾一周,待到看见来人是林轻远之后,面上终于露出一分浅淡的微笑,说道:“原来是庄主。怎的,今日来送我吗?”   “不止如此。”林轻远先是摇摇头,继而咬了咬牙,道:“在下已然决定好了。此次前去楚国,是绝对不能放任你独自前去的。”   说到这里,林轻远略微感到几分羞涩,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再说你那断魂毒还没有痊愈,每月都要服药。皇上已经下了命令,这前去楚国的路途,在下便随同你一起了。”   听到这里,何所依才露出显而易见的错愕之色,微微张大嘴巴,怔忪问道:“您可是想好了?这前去楚国可不止止是说说而已。我并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如何的前程。因此,不能拖累庄主,至于这解药的事情……若庄主允许的话,不如每月送去便可。”   “这不是说笑吗?”林轻远摇了摇头,“大周同楚国路途遥远,解药半路上只怕就会坏。所依不必想那么多了,在下说要陪你一同前去,便绝不会食言。”   见着林轻远这么说,眼睛之中是一片坚持之色。何所依拗不过他,略微思索了一阵,也只好同意了,只将满腔的感谢藏入心底。   何所依同意之后,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竟然是相顾无言。林轻远足足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声音干涩的说道:“所依今日……很好看。”   这说的倒确实是实话。何所依眼下身着凤冠霞披,是平日里头没有的华贵庄重。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垂落着,唇上是胭脂色的口脂,更是显的娇艳非常。她皮肤本就有些白,在嫁衣的衬托之下,更是显得白皙非常,如同玉做的人一般,浑然天成。   饶是林轻远一向知道何所依生的好,看了这样的何所依,也不由得怦然心动。也因为如此,这句话才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何所依听了林轻远这话,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面容不由自主的就僵住了。望着何所依僵硬的神色,林轻远渐渐反应过来了,这怎么回事,不由得就有些后悔。   自己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轻远心底暗自叫苦不迭,明明知道此次的和亲,对于何所依来说,没有欣喜。给他的,只有屈辱罢了。自己还偏偏要同她提这件事情。   林轻远越想越觉着后悔不已,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急忙同何所依解释道:“所依,在下并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   “好了。”何所依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庄主的意思,您不必在意。”   听着这话,林轻远虽心中觉着难受的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长长的叹一口气,将那些个懊悔藏在心底。   之后林轻远又同何所依闲闲聊了两句。在两人的闲聊之中,时间过得很快,飞速流逝。没过了一会儿的时间,何所依前去楚国的时间便到了。   行李之类的,都是早就收拾好的,何所依眼下也穿好了凤冠霞帔,收拾妥当。因此众人只准备当即离开。   何所依走在众人中间的位置,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待到行至东宫门口,何所依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在她的身后,专属于沈霍的那一座宫殿的大门紧闭着。里头却隐隐传来几分欢声笑语,看来里头的人并没有出来相送的意思。   望着眼前的情景,何所依心头最后的一点希冀也消散无形,目光一点点变得暗淡下来,不由得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子衿看到何所依脚步顿住了,不由得有些疑惑,只是问道:“小姐,怎么停住了?前头马车还在等着呢。”   “没什么。”听了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只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想起来一些琐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走吧。”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先行一步走了过去。子衿,瑾瑜等人忙跟上了何所依的步伐,匆匆而去。   眼看着何所依出行在即,东宫的其他人却并没有什么想要相送的意思。楚和自不必说,沈霍眼下照旧还生着何所依的气,只觉得他走了之后,自己省却了一桩麻烦事情,自然并不相送。   不仅如此,沈霍几乎是赌气一般的,同与楚和在宫中喝酒。眼看着外头隐隐传来几声喧哗,沈霍知道这是何所依即将出行的预兆,心头不由得一紧,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楚和一直盯着沈霍,自然是敏锐的看到了沈霍面上的神色变化,忙不失时机的问道。   “没什么。”沈霍被楚和这么一唤,回过了神来,摇了摇头,忽又捏紧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对着楚和笑着说道:“来,且陪着本宫喝一杯,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听得这话,楚和不动声色的露出几分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来,轻轻道:“既然太子殿下兴之所至,那妾身便只好奉陪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亦是高高的举起来手中的酒杯,同沈霍轻轻碰了一下。酒杯碰撞在了空中,发出来清脆的响声。   在这个过程之中,沈霍故意做出来一副十分尽兴的样子,纵声大笑,将欢呼声传的很远很远。然而与此同时,沈霍却一直默不做声的竖着耳朵,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听着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直到没有,沈霍这才如释重负一般,轻轻松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继续同楚和饮起酒来。只是此时的饮酒,却带了几分消愁的意思。   只是沈霍却不明白一句话,“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他越这么喝下去,何所依的音容笑貌,反而越在脑海之中浮现不休,只搅着他心头一片不安宁。   终于,沈霍几乎是忍无可忍一般,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磕出重重的声响。被这声响惊了一下,楚和颇有几分疑惑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有几分犹豫的低声问:“太子殿下,您还好吗?”   “本宫无事。”听着楚和这问话,沈霍才隐隐发觉自己失态,忙深呼吸一口,将自己满腔杂乱的思绪压在心底,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说道:“今日这酒也饮够了。本宫很尽兴。你且先回到宫中吧,若该日再有时间,你我二人再一同饮酒。”   听得沈霍这话,楚和心中不可不谓是不失落的,只是她心头也明白,不可操之过急的这个道理,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将那些个不甘心都压在心底,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恭敬点头说道:“如此,妾身便先回去了,还请殿下注意身体。”   旋即楚和轻缓的退下,徒留沈霍一人在宫中,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觉出几分怅然若失的滋味。还没等沈霍想出去一个所以然来,东宫之中,却又来了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自然便是皇后。皇后想着今日就是何所依前去楚国和亲的日子,唯恐沈霍想不开,这才前来安慰沈霍。   望着皇后前来,沈霍先是有些愣怔,继而面上露出几分错愕之色:“母后,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日便是所依出行的日子。”皇后闻言,顿时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忧虑之色,“本宫怕你想不开,这才前来安慰一番。”   语罢,皇后侧过了身子,望着身侧立着的沈霍,也不知是怎的,总觉得沈霍这会子有些不大对劲,倒是一点惋惜之意也无,着实是比往日里奇怪了些。   听了这话之后,沈霍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您这话说的,儿臣有什么想不开的?这圣旨本就是儿臣前去求下的,儿臣早已做好准备。”   瞧着沈霍表态无所谓的样子,皇后却只是感到几分忧心,有些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被皇后这么问,沈霍也感到了几分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儿臣所言非虚。此事,对于儿臣来说,确实是无所谓。”   说这话的时候,沈霍强忍着心间那没来由的心痛,面上只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来,定定看着皇后的方向。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前去楚国   望着沈霍这样的神色,皇后虽心底还有几分忧虑,却也只能信了,不再同沈霍说此事,而是转而说起了旁的话题。   看着这样的皇后,沈霍不由得也深深的送了一口气,开始全心全意地同他谈论起了旁的。   另一边,何所依坐着马车,一路前行着。一行人没一会的功夫,便是行至了城门口的位置。   这一路上,自然是没什么人相送的。宫中之人惯会使的手段,便是逢高踩低。如今何所依即将嫁入楚国去,往难听了的说,便是大周的一个弃子。往后的日子里面,想必这原本的太子妃,是在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对于这样的弃子,一众宫女太监,自然也就不会再前去奉承。因此何所依自皇宫出来的这一条路上,倒是冷冷清清。   对于这样的情景,何所依心里头早就有了几分预料,因此也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觉着这样的情景让她舒适不少。就这样,何所依行至了城门口的位置。   然而到了城门口之后,何所依却不由自主的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众人等。这些人个个神色焦急,在看到了何所依马车前来的时候,这才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不是何徽一众人等,还能是谁?   看着何徽携家人至城门口相送的情景,何所依先是愣了愣,继而面上的欣喜之色就藏不住了,三两步跳下了马车,急急奔到了何徽等人面前,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所依……”看着眼前的情景,苏尘婉率先忍不住了,扑上前去。一时之间,母女二人哭做了一团。一旁的何徽和何辰微瞧着,饶是男子,此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而这其中的何暖凉,倒算得上是异类了。何暖凉作为何所依的妹妹,于情于理自然都要在的,心底却并没有什么离别的伤感,反倒是暗自欣喜不已。   只是何暖凉也不愿在这般情景之下,被人揪了小辫子,因此面上很是和气,实则心里高兴的很。   哭了好一阵子,苏尘婉这才勉强停歇下来,定定看着何所依,嘱托道:“所依。这一去楚国,自然是山高水远。无论如何,你要万事小心,平平安安。”   这话说的有些朴素,确是一个母亲能够给女儿最好的祝福。何徽和何辰微也纷纷送上自己的叮嘱,就连一直在旁做壁上观的何暖凉也装模作样的送出祝福来。只是其中真心几何,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何所依将几人的叮嘱一一听在了耳朵里头,又深深看着众人,仿若通过这样的途径,便能将母亲,父亲,以及弟弟的音容笑貌一一记在脑海一般。看了好一阵子,何所依这才颇为依依不舍的走了。   回到马车之后,何所依刚刚坐定,帘子便被人掀了起来。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上还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   同这些东西一起传来的,是林轻远颇为关切的声音:“所依,你没事吧?夜晚风大,脸上的泪痕一定要擦干,不然会疼的。”   听着林轻远如此关切的话语,何所依心里头知道这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眸间不由得划过几丝暖意,接过了手帕之后,低声道谢。   谢过之后,何所依便用帕子细细擦干了面上的泪痕。帕子上面带着干净的松木香,何所依经历过这一天,此刻早已有些疲倦,便在这淡淡的松木香之中,不知不觉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夜好梦。众人经过了短暂的修整之后,又向着楚国而去。此去楚国路途遥远,一路上林轻远对何所依,自然是照料有加。   而在这路途之中,却不仅仅只有林轻远一人对何所依关切有加。   却说那远在楚国的楚令深,自从得知大周那边同意了自己近乎是无理的要求之后,心中便一直欣喜不已。   楚令深默默算好日子,眼看着何所依就要前往楚国,楚令深担忧何所依舟车疲惫,又怕大周会有人趁机刺杀何所依,遂派了宫女和暗卫前往。   宫女和暗卫们得了楚令深的命令之中,不敢耽搁,忙匆匆前行,没用了很长时间,便到了一出驿站之中,暂作修整。   此时的何所依一行人恰好也来到了此处驿站,机缘巧合之下,竟是和楚令深派来的人狭路相逢。   得知这样的情景之后,楚国一行人自然是喜不自胜,何所依却隐隐有几分烦闷不已。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舟车劳顿之后,终于寻到一个驿站,可以歇息,竟是被这些楚国派来的人叨扰了好心情。   只见何所依的马车刚刚停到了驿站之后,何所依刚刚掀开了帘子,便颇有几分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张脸。   这张脸原本也算得上清秀,却因为面上谄媚的笑容而变得几分扭曲,只见这张脸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我们的王妃了吧。小的是奉了殿下的命令前来的。王妃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何所依见着男人一脸自来熟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了几分反感。就连一直骑着马走在何所依马车身边,隐隐护卫着的林轻远,此时听到了“王妃”这个称呼,也不由得眉头轻皱,露出几分不满之色。   那男子却如同没看到一般,笑着说道:“小的是殿下手下的暗卫,此次殿下还派了一众宫女和侍卫来,让我们随行左右。”   说罢,那暗卫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你也是暗卫吗。随同王妃一同从大周来的?”   这句话可谓是,将何所依本就是勉强压抑的怒火激发了出来。何所依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语气冷淡的说道:“我的事情,或者是我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吧。”   这句话话音刚落,何所依又飞速的补了一句:“且眼下我还没有嫁入到楚国之中,这声王妃……叫的有些早吧。”   听了这话之后,那暗卫张了张嘴,又想要说些什么,却都被何所依顶了回去。一时之间,暗卫面上的神色不由得有几分讪讪。   看着这样的暗卫,何所依却并不觉得愧疚,只是绕开了他,转身进到了驿站之中。看着这样颇有几分不同的何所依,林轻远愣了一下,却并不觉得他嚣张跋扈,只是没来由的感到了几分有趣。仿若看着何所依这别样的一面,自己对她的了解,就更为深刻几分一样。   林轻远同何所依一路走着,因着无趣,脑海中也思索起了楚令深同何所依之间的事。若是说起来,楚令深来大周的时候,与何所依并无太多交集,如今怎的又突然要选定何所依前去和亲?   直到两人走进驿站,周遭无人之时,林轻远这才忍不住的问何所依道:“所依。你……不太喜欢楚王么?”   林轻远说这句话的时候,本带了几分犹豫之色,说话也有几分小心翼翼的。何所依却是坦率的很,大方笑了笑,继而有些厌恶的说道:“何止是不喜欢,我对那楚王是断无一点好感。”   还没等林轻远露出欣喜之色,何所依又补道:“不论那楚王是抱了什么心思,如此莫名其妙的将我卷入到这两国的纷争之中,我都不会对她有好感的。”   何所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笃定不已,面上也是一派坚定之色。看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反而是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前去楚国的时候,虽然暗暗担心何所依的安慰,但是在闲暇之余,林轻远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几分庆幸:眼下何所依同沈霍算是断然没了可能,那所依有没有可能……多看自己一眼?   每每想到此处,林轻远总觉得心中有几分希冀,却又因着那楚王而将希冀一点点打消。如此听了何所依如此笃定的回答,林轻远不由得觉得安心几分,心下更是起了几分信念,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何所依从楚国救出来。   自然,这些个想法林轻远都是不会同何所依言说的。表面上,林轻远只是略微顿了一下,旋即说道:“原来是这样。”   林轻远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接着同何所依说道:“眼下天色已然不早,所依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吧。既已来到驿站,便好好歇息一番吧。”   说完了这话,林轻远微微侧过了头,目光望向了另一侧,静静候着何所依的回答。   听了林轻远这话,何所依自然不疑有他。加之何所依此时确实已经累了,便也不同林轻远推拒,只是应了一声,旋即同林轻远告别,回到了驿站的房间之中休息。   在驿站修整了一段时间之后,何所依一行人这才上路。只是此处的上路,却是叫何所依头疼不已。   楚令深所派来的那些个宫女和暗卫们,几乎是丝毫不给何所依空闲一般,沿途服侍何所依。一众人把何所依围了个水泄不通,何所依心头无奈的很,却也无可奈何。在这般情景之下,何所依对楚令深的厌恶之情不由得更为浓重了几分。   对于何所依来说,她对楚令深这个人还是并无好感。眼下的情景就更是让何所依对这个人的感觉雪上加霜几分。   与此同时,何所依心头还隐隐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何楚令深此次会选定自己和亲?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路艰险   却说这前往楚国的路上,一路艰辛险阻自是不必多提。加之身旁还有楚令深派来的一众宫女暗卫,何所依虽知道这些人奉命而来,却仍旧忍不住的觉着烦心不已,只觉着这些人如同夏蝉一般,聒噪的紧。   就在这般情景之下,时间如同流水一般的,不急不缓流淌而去。很快,离开大周已然过了足足五日的光阴。   途径五日,一路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安宁,反倒是并不太平。好在因着楚令深的先见之明,有着众多暗卫的保护,也算是有惊无险的混了过去。   这日,何所依一行人又到了一处驿站之中。行至此处,何所依总算是轻轻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原因无他,就在前不久,刚刚经历过了一场惊险的刺杀,眼下虽无什么大碍,可何所依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所依,怎么了?”忽然,一个清朗之中隐隐夹杂着几分傲寒的男声打断了何所依的思绪。何所依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正是林轻远。   不明白林轻远为何会忽然有这么一问,何所依只将疑惑的眼神瞟了过去。接到这样的眼神之后,林轻远自然心领神会,因此轻声解释道:“方才便看到你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可是有心事?”   此时的林轻远因着刚刚护卫着何所依逃过一劫,剑上见了血。因此,面上总归是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的。虽面向何所依的时候刻意收敛了几分,却仍旧是叫人看了之后,觉着暗暗心惊不已。   何所依却并不怕。听到林轻远这么问之后,何所依只微微一笑,旋即面上带了几分忧愁的神色,说道:“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了,不过才出了大周刚刚五日的时间,这么些刺客。”   知道何所依在担心什么,林轻远也禁不住浓眉一皱,低声说道:“确实如此。不论如何,这些日子所依且小心谨慎些吧,提防着那突如其来的刺客。”   “今夜应该是无事的。”何所依,思索了一阵之后,旋即笑开了,“眼下已经到了驿站之中,又有你相护,加之楚国那边还有些暗卫,总归不会叫刺客得逞了去。”   林轻远,听了这话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不论如何,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刺客神出鬼没的,指不定那天就要出来,许就是今晚呢?”   何所依听着林轻远如此如临大敌的话语,不由得有些失笑:“庄主,你想到哪里去了。休说旁的,这驿站里头守卫森严,刺客进不来的。”   听着何所依这话,林轻远的面色却没有半丝缓和,照旧是严肃的很。他微微敛眉,想了一阵之后,这才提议道:“不如这样。今晚在下便守在你门口,替你防卫着写。”   “何至如此?”何所依轻声笑了一下,细微却不容置疑的摇了摇头,“放心吧,没事的。这些日子因着刺客,加之舟车劳顿,你也没怎么睡好。眼下到了驿站之中,且好生歇一歇吧。”   听着这话,纵使林轻远在觉着无可奈何,也不好忤逆了何所依的意思,只能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不复再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很快,便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何所依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宫女的服侍之下洗漱完后,旋即便去睡了。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之后,没一会的功夫,便进入梦乡之中。   然而何所依不知道的是,外头正有几双眼睛,鬼鬼祟祟的望着她。夜幕笼罩之下,这些人的面容看不大清楚,唯一看的清楚的,便是那眼睛之中,邪恶而杀气凌然的光。   ……   何所依是被一阵凉意惊醒的。这夜她本就睡得不大安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睡着了,脑海之中也总浮现着白日林轻远所说的话,只觉着阵阵毛骨悚然。就在此刻,一阵凉意拂过,何所依感到了莫大的危机,倏忽之间睁开了眼。   刚睁开眼的时候,何所依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茫茫然回不过神来。待到回过神来之后,面上已然站了几个黑衣人,为首的一个手提着一把重剑,正要往她身上刺去。   何所依心中一惊,顾不得多想,身子已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忙往过退让了几步。就是这瞬间的功夫,那刺客的剑堪堪走空,落在了何所依身旁一寸的地方,狠狠扎入床上。   刺客刺下去的时候,自然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加之用的是重剑,刺到床里头的时候,竟然是一时半会拔不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刺客愣住了,顾不得多想,只能专心拔起剑来。   而何所依绝不会给刺客留机会,趁着刺客拔剑的功夫,何所依忙一个翻身滚下床去,穿着中衣便匆匆向外跑去。   此时何所依的脑海之中,除了恐慌,以及绝不能叫那些个刺客抓到之外,想着白天林轻远所说的话,只觉着有些哭笑不得。   庄主这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了,何所依默默思忖着,往日见着庄主说个什么话也没见着这么灵验,怎的今日一说刺客,这刺客便如约而至了。   想归想,后头还有一堆刺客在穷追不舍,何所依顾不得其他,只能匆匆往前而去。此时那些个刺客也拔出剑来,回过了神。   为首的那个刺客眼下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怒极反笑,面容颇有几分阴森森的意味,轻声说道:“既然您醒了,这倒是方便不少。这就让我来……亲自送您去见阎王爷吧!”   说罢,那刺客提着重剑便径自往着何所依的方向追去。何所依遭遇此等,自然是有些慌不择路,抱着碰运气的心思,何所依只能期望眼下走廊之中还有守卫着的人,这样总归比在房间之中坐以待毙的好。   思及此处,何所依也来不及犹豫了,匆匆向着门口的方向而去。就在这个时候,门轻轻的推开了。何所依颇有几分恐慌的看着门口,待看到来人的时候,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见门口那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着玄衣的人影。月光倾洒下来,恰好照在这人的脸上,更是显得如同月光一般,虽有几分清冷,却是磊落的绝世无双。   这正是林轻远无疑了。何所依心里头明白林轻远的武功底子,见着他来了之后,心顿时便是一安,忙三两步退到了林轻远身后,不影响他的动作。   而林轻远看着何所依的时候,眸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轻声说道:“所依,且先到在下背后来。”   待到亲眼看着何所依躲在自己背后,确认她眼下至少是安全的了,林轻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那些个刺客的方向。   看着这些个刺客的时候,林轻远自然不会如同望着何所依一般的柔情蜜意,面上满是肃杀之色,冲天的杀气迎面而来。   还没等那些个刺客从突然来了一个人这件事情上头反应过来,林轻远已然是提着剑,二话不说打了过去。仓促之下,那些刺客匆忙应战,自然是狼狈不堪。   与此同时,上头的刀剑之声也传到了下头,一众楚令深派来的暗卫听了之后,心中一冷,知道多半是有人刺杀何所依,忙不敢犹豫,匆匆前来助阵,一时之间,场面乱作一团。   可渐渐的,事情便有了变化。这刺客本就是寥寥几人,而这边林轻远加上暗卫之中人数众多,武功也算高强,刺客自然不敌。没过了多长时间,刺客们寡不敌众,自然纷纷败下阵来。   见着不仅是自己被发现,眼下还没了逃脱的可能,几个刺客对视一眼,为首的刺客虽还被暗卫制服着,面上却露出来一个诡异的笑容。   林轻远看着这笑容之后,只觉着心中一紧,大喊一声:“不好,快阻止他。”   然而已经晚了。那些个刺客纷纷狠狠一咬,没过了一会的功夫,竟是七窍流血,齐齐自尽。   面对着这样的变故,一众暗卫都有些吃惊,无法之下,只能看着林轻远的方向,征求意见。林轻远却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那些个都是专业的刺客,早在牙齿之间藏了蜡丸。若是事情败露,第一时间咬破蜡丸,露出里头的毒药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身死,救不回来了。   听着这样的话,几个暗卫心中一冷,忙纷纷去试探那些个被制服的刺客的鼻息,果真一个个都已然是气绝身亡。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林轻远也没了办法。   本还想抓住活口之后打听一二,没想到眼下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林轻远叹了一口气,也没了办法。   林轻远四下望了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的计划也是落了空。失望之余想着也不能耽误路途,便微微一抬手,朝着暗卫们吩咐道:“处置了吧。”   暗卫们面面相觑,最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把尸体抬了下去,处置了。   待到暗卫们都退下之后。方才那一阵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何所依这才勉强按捺下来自己心中所想。此刻见着人都走空了,何所依这才转过头来,眸子定定的看着林轻远的方向。 第二百七十章 进入楚国   林轻远被何所依这般看着,有些吃惊,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道:“怎么了。所依怎的如此看着在下。”   “自然是要感谢庄主的救命之恩了。”何所依微微一笑,眸光清亮的看着林轻远,“若不是有庄主,只怕我现在已然是一缕刀下亡魂了。”   “别瞎说。你一定会好好的。”听了这话之后,林轻远忙截住何所依的话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往后这样的话一定要少说,不吉利。”   听着这话,何所依这才闭紧了嘴巴,却只是眸光转了转,又换了一个话题,道:“然而我眼下还有一个疑惑的。方才我跑出去的时候,庄主怎的如此及时,便能来到我身边相助?”   听着这话,林轻远心头一紧,知道这件事情何所依注意到了,便是瞒不过的。   思及此处,林轻远也不再去想旁的借口,只能大大方方承认了,道:“今日白天同你说了之后,在下见你不太在意,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才在你门外头守着。”   说到此处,林轻远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守了一阵子之后,我听到您房间里头传来一些声响。起初没太在意,后来这声响越来越大,这才贸然闯了进去,不曾想恰好撞到了那些个刺客,尽了微薄之力。”   听着这话之后,何所依先是一愣,旋即心间划过几丝暖流,有些嗔怪的说道:“我不是让你今晚好好歇息,不必前来守着的吗?”   “纵使是所依不说,今日我也要前来的。”林轻远温柔而不容置疑的摇了摇头,“所依的安危是顶重要的事情,不容得半丝马虎。”   林轻远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一下,这才接着道:“你看,今日若不是在下固执己见,暗卫动作若在晚一些,所依便就真的是前途未卜了。”   听着林轻远这么说,何所依再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有些觉着毛骨悚然,却也不好意思再去说什么,只能低下头来,声音闷闷的说道:“那便谢谢庄主了。”   声音很轻,然而林轻远习武多年,自然是听到了何所依这低声的道谢。闻言,林轻远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眸间扬起温暖的笑意,说道:“无妨,只要能让所依平安喜乐,纵使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是甘愿的。”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了。何所依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愣,旋即面上边不可自已的浮现出几分红晕。好在此刻是夜深时分,接着外头的光线,林轻远并不能太怎么看清楚,这才微微缓解了何所依的尴尬之情。   即便如此,何所依还是觉得尴尬的很,深深呼吸一口之后,忙转了话题,只是看着林轻远,问道:“话说这前来楚国的一路上,怎的如此不太平。这都是第几次刺客前来了?”   听到何所依这么说之后,林轻远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一想之后,低声说道:“细细算起来,咱们离开大周不过只是五日的功夫,怎的就招惹了这么些个刺客来?”   说到此处,林轻远不由得眸光一冷,看着何所依,定定说道:“所依,定然是不知道哪里的势力盯上了你。你看那刺客皆是训练有素之辈,即便被抓到,也是纷纷自尽,绝不透露有关雇主的半分消息,看来,这事情有些棘手。”   被林轻远说的,何所依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然而细细想了想,何所依却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因此,只好细细叹了一口气,道:“虽不知道是哪方势力,可无论如何,仔细提防着些,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又看着林轻远的方向,低声说道:“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经过这事之后,想必庄主也劳累的狠了,且先回去睡吧,其他的明日再说。”   借着月光,林轻远隐隐看清楚了何所依的面容,上头的疲惫之色显而易见。林轻远知道今日的事情,何所依有些受到了惊吓,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嘱咐道:“好,那在下走了。所依也要好生歇息,不必因着此事再做他想。”   眼看着何所依亲自点了点头,林轻远这才微微放心几分,旋即退出了何所依房中。   只是这退出房中之后,林轻远却并不如同何所依所想的一般,回房休息。向着自己房间的脚步刚刚迈了一步,林轻远便又想到了什么,那脚又退缩了回来。   今夜许还会生什么变故。林轻远犹犹豫豫的想着,终于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便在此处再看着所依一晚吧,好歹让今晚平安过去,不叫旁人再多加惊扰。”   这样想着,林轻远本就没迈出多少的脚步又收了回来,退到了何所依房间门口的房间,默默站立着,手中是紧紧握着的剑,整个人冷肃之中,偏又透着几分柔情。   在夜晚的冷风吹拂之下,林轻远生生站的如同一棵笔直的松树一般,在门口默不作声的,给何所依,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保护。   这些情景,何所依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只觉着今晚的睡眠,竟是格外的香甜。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之后整个人疲乏的紧了,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躺在床上之后没一会的功夫,何所依便陷入了安眠之中。   一夜无梦。次日,何所依在清晨的阳光照拂之下起身。因着此处已然遭遇过刺客,是以众人也不敢在此处多加久留,匆匆用过早饭,便纷纷上路。   林轻远因着一夜无眠,次日自然显得有几分疲惫,却也不敢显露出来,只是强行忍着困意。   然而何所依却察觉到了几分林轻远的不同寻常,不由得疑惑问道:“庄主今日是怎么了,总觉着有些心不在焉。”   “无妨。”林轻远只是摇了摇头,面不改色的说道,“许是因着在下还想着昨日那刺客之事吧,这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所依不必在意。”   这说辞是林轻远昨夜便已经想好的。何所依听了之后果然不疑有他,反倒被林轻远所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忧心忡忡的想到刺客一事,没再去注意林轻远。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自然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去,也专心想起旁的事情,不叫何所依发现端倪。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流逝过去。不知道是因为临近楚国的原因,还是刺客都被楚令深派来的暗卫,以及林轻远击退了,接下来的路,竟然是平稳的很,不出几日功夫,一行人便平安来到了楚国之中。   来到楚国之后,自然有暗卫前去通传。楚令深得了消息之后,自然是欣喜不已,忙来亲迎何所依及林轻远入王宫,并让何所依居凤仪宫之中。   而何所依见了楚令深之后,却并无什么喜感,只是觉着厌恶不已。马车刚刚行至楚国的皇城,抵达了皇宫门口之后,何所依所坐的马车堪堪停下。   旋即,便有一双手轻轻拂开了马车上的纱帘。何所依定睛望过去,只见那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倒是好看的紧。   接着,随着那手,一张脸也渐渐显露出来。这张脸上鼻梁高挺,薄唇上轻轻勾起来一个笑意,显得几分勾魂夺魄。   不仅如此,这人还有着天生的桃花目,不笑尚且带着三分含情,一笑起来,更是含情脉脉,叫人看着只想深陷下去。此刻这眼睛之中流露出几分何所依看不懂的深情。   “所依,你来了。”这人轻轻笑了一下,不顾一旁林轻远隐隐黑了的面色,只是径自说着,“上次在大周相见,想必本王并没有给所依留下来什么深刻的印象。”   说道此处,这人略微顿了一顿,旋即笑开了:“既然如此,便将此次当做是咱们的初次相见吧。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楚令深。”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的楚王竟然能如此放低姿态说这些个话,一时之间都不由得愣住了。就连在一旁紧紧盯着的林轻远,也不由得一愣。   楚令深却并不管众人的反应,只是轻笑着伸出手来,示意要拉何所依下了马车。何所依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不好拂了楚令深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来,放到楚令深手上。   看着这般情景,楚令深一双桃花眼上笑意更浓,拉着何所依下了马车,也不顾何所依面上越来越冷淡的神色。   待到下了马车之后,楚令深当即柔声问道:“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想必所依也累了吧。本王早已给你准备好了宫殿,往日你便住在凤仪宫中了。”   这凤仪宫,是楚王王后的寝宫。如今楚王方才继位不久,后宫当中也不过是有几个妃子,王后之位自然是空悬着的。而今何所依到了楚国,楚令深原本就是打算将她封为王后的。   “凤仪宫中么……”何所依沉吟一下,旋即不由得冷笑出声。这次,她是不打算再给楚令深面子了,“这宫殿,想必我是配不上的。”   嘴上说着是配不上,何所依面上却隐隐流露出来几分倨傲的神色,显然是将对楚令深的厌恶和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第二百七十一章 闷闷不乐   听了这话,饶是楚令深有了几分心理准备,面色还是不可自已的冷淡下来。就在下一刻,众人都以为楚令深要变脸的时候,他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只见楚令深勉强笑了笑,这才说道:“所依怎的会这么想?再过几日你便可以封后,是我楚国名正言顺的王后了,凤仪宫怎的便配不上?只想是再合适没有了。”   听着楚令深这么说,大庭广众之下,加之是异国他乡,何所依也不愿在此处再同楚令深起冲突,只是冷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便承了楚王的好意,暂且住在这凤仪宫之中吧。”   乍一听这个暂且,楚令深心头一紧,却终究是因着何所依说愿意住到凤仪宫之中,稍缓了几分。没想到,下一刻,何所依所说的话就让楚令深再也笑不出来。   只听得何所依冷冷一笑,眸光扫到了旁边的林轻远,旋即又看回楚令深的方向,只是单手指着林轻远,眸色坚定,微微带着几分冷意和嘲讽的说道:“要让我居凤仪宫也并非难事,只是还有一个条件。我要林庄主住在凤仪宫东偏殿,您可同意?”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面上满是倨傲,却又带着几分执拗。仿佛今日楚令深不答应她这个条件,何所依便永不会进到这宫中一般。   林轻远没料到两人的谈话竟然是,牵扯到了自己,先是一愣,待到想明白何所依的意思之后,面上不由得泛起一阵清浅的笑意,觉着心底暖洋洋的。   另一边,楚令深自然不会如同林轻远一般的欣喜。他顺着何所依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林轻远,一双剑眉不由得紧紧蹙了起来,颇为不明所以。   在将何所依迎来楚国的时候,楚令深便把何所依那边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自然明白何唤   所指的这人声名赫赫,正是玄武庄庄主。而有关断魂毒的事情,楚令深也略知一二。   这样想着,加之楚令深又不愿在何所依刚来的时候,便忤逆了他的意思。因此楚令深虽有   不明所以,但还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答应了何所依的要求。   楚令深略略沉吟一会,旋即抬起头来,看着何所依,轻声而温柔的说道:“既然所依想要让   庄主住在凤仪宫东偏殿,那便住吧。”   听着楚令深这么说,何所依终于露出来今天的头一个笑容来,低声道了句谢:“如此,便多有劳楚王殿下了。”说罢,何所依低低向着楚令深行了一礼。   楚令深也勉强笑了笑之后,这才低声说道:“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所依也有些累了,且先回房歇息吧,不必再在宫外站着了。凤仪宫中,本王早已让宫女们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往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听了这话之后,何所依也不再去忤逆楚令深的意思,只低声应了一下,携着一众人等回到了凤仪宫之中,稍作安置。   一行人等旋即入了宫中,不过只是停歇了一会功夫,瑾瑜和子衿双双将行李安置下来,那头的圣旨便下来了。只见一小太监缓缓而行,径自走到了凤仪宫门口,这才恭敬停住脚步。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凤仪宫,在看到里面神色淡然的何所依,小太监的眸底不由得划过几丝敬畏之色。眼前这女子他虽不大清楚来历,看着眼下手中握着的圣旨,却也知道这人便是日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思及此处,小太监眸底的敬畏之色更加浓郁几分,微微低下了头,有些畏缩的说道:“奴才来传圣旨,还请娘娘接旨。”   何所依听着声音,淡淡的抬起头来,看到了眼前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这小太监瞧起来年纪还轻的很,想必不过是十七八的年纪,面皮白净的很,一双眼睛上头满是畏惧。   瞧见这么一个小太监来了,何所依便也无意刁难,只是应了,旋即安静看着小太监的方向,问道:“什么圣旨,且说来听吧。”说罢,何所依便按着接圣旨该来的规矩,认认真真来了。   瞧见何所依并没有给他难堪,小太监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面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模样。忽然又想到了圣旨,忙严肃了面容,低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说完圣旨之后,小太监便看到了何所依面上显而易见的黯然之色,不由得有些惊讶,忙问道:“您怎么了?奴才瞧着您面色不大对的样子。”   这楚令深对何所依的关切和上心,宫中之人个个是有目共睹,又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得罪何所依。因此何所依的一言一行,都是被人看在了眼里,战战兢兢的看着,唯恐她有一丝不悦之意。   “无事。”闻言,何所依却只是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圣旨且放在此处,我收下了。你便回去吧。”   听得这话之后,小太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深深觉着逃过了一劫,便也不再多留,复又向着何所依行了一礼,旋即匆匆离开了。徒留何所依一人眸色怔忪的看着面前的明黄色的丝帛,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圣旨上的内容,其实着实是简单的很。无非寥寥数语,言说册封何所依为楚国王后罢了。这一点,何所依在前来之时便有了准备,然而当此事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觉得几分怅惘。   一旁的子衿和瑾瑜看着何所依神色愣愣的样子,心头便忍不住的都有几分担心,忙走上前来。瑾瑜稳重些,率先阻止了子衿的话头,只是小心看向何所依的方向,问道:“您眼下可还好么?”   被瑾瑜这么一唤,何所依也勉强回过神来,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什么事情。带来的行礼可都收拾好了?你们且先去收拾,不必管我,我回房歇息一会。”   看着何所依这般,两人虽心里头紧张的很,却也不好再去说什么,只能低低应了一声,旋即眼睁睁看着何所依几分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之中。稍许,门就关上了。   另一边,宫中消息,自然是传播的极快。没过了一会子的功夫,楚令深册封何所依为楚国王后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楚王宫中。   楚令深坐上王位也有了很长一段时日,这后宫之位,却迟迟空缺不已。眼看着眼下有了人来坐上这个位置,还是来自大周的“和硕郡主”,宫中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热闹非凡。   作为此次事件的主人公——何所依,更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自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何所依曾是太子妃这一密辛,只知道这刚从大周前来的郡主,没多久的功夫便是王后了,皆是纷纷奉承。一时之间,何所依风光无双,但何所依却并不因此高兴,反倒是抑郁不已。   只见本该是晚膳的时候,那宫门却是紧紧闭着。瑾瑜看着之后着急不已,却也不敢硬闯,只是在门口轻轻敲着,低声问道:“小姐,该用晚膳了。”   因着看出何所依对于这“楚国王后”的位子,显然是不怎么上心,因此瑾瑜也不敢用这话来激她,无人的时候,还是唤何所依为小姐。   外头瑾瑜敲了好一阵子,里头才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这声音自然是何所依的。只听到何所依声音沙哑,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我不饿。”   一听这话,瑾瑜自然有些着急,忙道:“您午膳便没用什么,晚膳若还不用的话,身子骨能吃的住吗?就算奴婢求您了,您且吃上些吧。”   然而无论瑾瑜劝说什么,那边的何所依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是低声说道:“瑾瑜,我眼下不饿,你且先回去吧。”   就在瑾瑜束手无策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这男声话语之中有些显而易见的疑惑,疑惑之中还掺杂着几分关心,问道:“瑾瑜,你站在门口这是做什么?”   瑾瑜闻言回过头来,见是林轻远,登时有些慌了手脚,匆匆行了一礼,这才忧心忡忡的说道:“回庄主的话。小姐不知道怎么了,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头,也不出来,也不让旁人进去。眼看着午膳就没吃多少,这晚膳还不吃的话,奴婢生怕小姐会饿出个好歹来。”   一听这话,林轻远当即皱了眉头,双手接过了瑾瑜手里头的托盘,轻声说道:“既然如此,瑾瑜,你且先回去吧,此处在下来便好。”   听得林轻远这话,瑾瑜先是一愣,既然便乖乖的将托盘交到了林轻远手中。她清楚林轻远是不会对何所依造成什么伤害的,因此虽有些不放心,却也离去了。   待到瑾瑜离开之后,林轻远这才回过头来,轻轻敲了敲门,声音之中夹杂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和痛惜:“所依,且开门吧。”   方才何所依便隐隐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此时自然明白外头是换了一个人。面对着瑾瑜的时候,何所依还可耍些小性子,然而此时听着林轻远的声线,何所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任性了,只能是低低应了一声,旋即站起身来,轻轻开了门。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以死相逼   “来了。”何所依道。伴随着这句话接踵而来的,是一声“吱呀”的声响,方才紧闭着的门缓缓开了。   瞧见何所依终于肯开门,林轻远不由得心中一松。然而下一秒,却又因为看到了何所依面上的神色,而觉着心头一紧,旋即缓缓扬起了几分痛意。   映入眼帘的,是何所依苍白的脸。这些日子何所依本就没有敷什么脂粉,方才开门匆忙,倒也忘了遮掩。这便让林轻远一览无余的看到了何所依格外苍白的面色。   只见何所依面色苍白,唇色也是浅淡,甚至还带了几分干裂。想来是心伤所致,连喝水都顾不上了,整个人就显得憔悴无比。再加上何所依微红的眼眶,还带着几分肿,定然是哭的狠了。这样想着,林轻远不由得更为心疼。   “怎的不吃饭?”林轻远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端着托盘进到了何所依房中,“这是瑾瑜带来的晚膳,你且无论如何将就吃上几口吧。”   听得这话,何所依别无他法,只能低声应了一句,旋即去看那托盘。此时托盘已经被林轻远端到了何所依的桌上,上头的晚膳倒是简单的很。   ——只见那托盘之中,干净利落的摆着一碗清粥,上头浮着雪白的虾仁,闻起来鲜香无比。清粥旁边,是几盘小菜,皆是清淡爽口的东西。   想来瑾瑜怕着何所依胃口不好,便也不敢用太过油腻的东西,只好叫厨房做了这些开胃小菜,配着清粥一碗,好让何所依多用上些。   如此用心,何所依细细想明白之后,自然是在心中,对于瑾瑜的关切感念不已,眼眶一时之间又悄然红上几许。只是眼下顾念着林轻远还在旁边,何所依忙端正收好了自己的情绪。   何所依坐到桌旁之后,看到了林轻远在盯着她,便问到:“庄主用过晚膳了吗?”   “在下么?”林轻远听了之后微微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所依不必在意在下,尽管用晚膳便是了,在下吃过了。”   这么说着,林轻远眸间的暖意却是明明灭灭,怎么也散不下去。另外一旁何所依已经用开了晚膳,林轻远忙收敛了心思,只专心看着何所依用膳。   这楚王宫的御膳房,所做的东西,自然是各个精美无比。就连简单的一碗清粥,几碟小菜,倒也有自己独到的风味,叫人用了之后只觉着欢欣不已。   然而何所依却没什么胃口,只匆匆用了一些,便只说自己饱了。瞧着何所依这般,林轻远自然是担心的很,却也不敢违逆了何所依的意思。加之细细看过去,何所依确实也算用了不少,林轻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随意唤来几个楚国的宫女,叫她们收拾了这些残羹。   待到宫女们收拾好,纷纷退下之后,林轻远这才严肃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低声问道:“所依,在下且问你,你可是因着即将到来的大婚而觉着心中难过?”   听了这话,何所依面色显而易见的一僵。本来想勉强笑笑蒙混过去,后来何所依也知道此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林轻远的,索性严肃了面容,神色之间是藏不住的悲伤,低声应了。   应完之后,何所依略顿了顿,这才斟酌着用词说道:“我……是真的不欢喜楚王的。于我来说,楚王不过一个陌生人,眼下却要成为他的王后。无论怎么想,我都是觉着……接受不了。”   看着何所依此时面上神色,林轻远明白何所依所说的自然是真心话。也因为如此,林轻远心头对于何所依的疼惜不由得更为浓重了几分。   另一边,何所依还在兀自说着:“其实,在大周的时候,我对太子,也不是没有怨恨的。虽说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一同风雨这么些年了,他为何就不肯听我一句解释?”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何所依也没去看林轻远的面色,只是兀自说着。这些时间她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也着实是想要发泄一番了。   “对于男女情爱之事,我已然心死,没什么念头了。更何况眼下要同一个陌生人成婚?每每思及此处,便只觉着彻骨寒凉,食不下咽。”何所依神色哀泣的说道。   听得何所依这话,林轻远自然是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眼下何所依所说的,定然全都是自己心中真实所想。   听到“心死”一词的时候,林轻远心中一凉,只觉得自己前途渺茫。待听到后头,林轻远反倒是几分释然了,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正视着何所依。   “所依。”林轻远身量本比何所依高几分,此时半蹲下身子,恰巧同何所依平视。从何所依这个角度,恰巧能看到林轻远一双清亮的眸子,“你且听我说。”   林轻远眸光一转,轻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何所依,她心中所想,他又是何尝不知。如今是静静的望着何所依,待她再没什么言语,方才开口同她细说了起来。   “眼下入了楚国,玄武庄的势力已然是减弱许多,因此在下在很多方面,都是力不从心。”林轻远轻声说着,话语只见却是显而易见的坚定。   “但是,所依。在下同你保证,只要但凡有一丝的机会,在下便要付出全部的努力,定要让你逃离楚国……不受任何约束,你看可好?”语罢,林轻远眸光闪烁,几分势在必得之意,安慰着何所依,也安慰着自己。   听着林轻远这话,何所依有些愣住了。从她这个方向,恰巧能够看到林轻远坚定的眸子,眸光之间皆是深重的执着。这般执着,让何所依不得不信,林轻远能够说到做到。   然而在林轻远眼中,何所依却只是一味的安静着,缄默不言。正在林轻远心中忐忑不已之时,那边何所依却是轻轻开了口:“庄主一言九鼎,我自然是信的。”   听了这话,林轻远先是有些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待到林轻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面上不由得闪现几分真切的笑意。何所依被林轻远感染着,也有几分心安,两人一时之间相视而笑。   之后林轻远有宽慰了何所依许多。而在林轻远的宽慰之下,何所依总算是好上不少,心境略有开阔,也不似先前的一味把自己拘束在房中了。   瞧着这样的何所依,林轻远也有些心安。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时间如同流水一般,不紧不慢的流淌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竟已来到了大婚之日。   面对着这大婚,楚令深自然是欣喜不已,何所依却觉着从头到尾都凉了一个透彻。一整天,何所依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宫女们服侍着梳妆打扮,又在楚令深的带领之下,做完了楚国繁复的一堆礼节。   待到礼成之后,楚令深温柔的握紧了身旁人的手,低声说道:“所依,自此之后,你便是本王的妻子,明媒正娶,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听着这话的何所依,站在楚令深旁边,手中是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手感,却只觉着如坠冰窖一般,难受极了。   接下来的时间,何所依一直有些浑浑噩噩。而等到何所依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然到了夜晚,正是大婚之夜。   大婚之夜,楚令深兴之所至,略微喝了几分薄酒这才回到新房之中。看着身着嫁衣,安静坐着的何所依,楚令深只觉着心中一动,索性走上前来,挑开了何所依的盖头。   挑开盖头之后,便是露出来何所依一张脸来。虽有几分面色苍白,却因为打了胭脂,加之烛火映照之下,也有了几分没来由的娇艳。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楚令深怎么还能忍得住?不由得轻声赞叹一声,说道:“所依,你今日真美。”说完这句话之后,楚令深当即便要向着何所依的方向扑过去。   没想到,回应他的,却只是一个冰冷的声音:“你若是敢在往前一步,休怪我手里头的匕首不长眼。”   这一句话顿时就将楚令深的酒吓走一半。楚令深回过神来,这才看到何所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是拿了一个匕首,此时正放在自己的脖颈之上,面容之间满是哀凄之意。   看着何所依以死相逼,楚令深先是愣住了,继而连连往后退却几步,低声说道:“所依,你且先不要冲动,本王且先避着些就好了。”说罢,楚令深当即又往后退了几步。   而何所依既然以死相逼,心中自然有些觉悟的,听着楚令深这话,反倒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而是又往自己的方向逼近几分。   锋利的匕首在娇嫩的脖颈之下,登时划出一道血痕,流出些鲜血来。瞧着这样的情景,楚令深酒已全醒了。   “你若不甘愿的话,本王自然不会强求。所依不必如此。”看着何所依如此执拗的模样,楚令深也没了法子,只好好生安慰道。   听得他这话,何所依面上的警惕之色稍稍退却几分,只仍旧是不放手中的匕首,对着楚令深道:“楚王殿下,今日,我便索性把话都同你说明白吧,也省的之后徒增什么误会,让大家都不开心。你说可好?” 第二百七十三章 几分后悔   听得何所依这话,又看了看那还在何所依脖子上头驾着的匕首,楚令深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低声说道:“好……所依你万万不可冲动,慢慢说。”   听得楚令深这话,何所依面上才略微和缓几分,只是轻声说道:“我同楚王殿下还陌生的很,若是同一个陌生人同房,无论如何,我都是不愿意的。所以,还望楚王谅解几分。”   楚令深被何所依这么说着,心中一冷,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冷意,却只是低声说道:“好。若是所依眼下还没做好准备,本王可以不去勉强。”   听得楚令深这么说,何所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面上也终究是缓和了不少,语气轻柔的说道:“这般心情,还请殿下谅解几分。所依着实是不愿意这样。”   被何所依这么说着,楚令深面上自然是暗淡几分,最终却还是尊重了何所依的心情:“既然所依心头是这么想着的,那本王再去勉强,反倒是不美了。所依便好生想想吧,待到想通了,再和本王说。”   见着何所依点了点头,楚令深面上的黯然之色更为浓重几分。这在旁人看来本该是和和美美的大婚之夜,放到两人身上,却只是孤单冷清,叫人望见了,没来由的就觉出几分心酸。   然而这一切,除了两人之外,自然是无人知晓。与此同时,何所依被封为王后的消息,也传回大周之中。   沈霍作为太子,便也得知了此番消息,依旧是气恼不已。只见沈霍手一下子收紧,手中的茶杯缓缓裂出几道缝隙来。   然而沈霍却只像是不曾察觉一般,定定看着下头的探子,轻声说道:“你在说一边,本宫没有听清楚。”   沈霍的语气很是平静,然而下头的探子却活似见了鬼一般,瑟瑟发抖不已。抖了好一阵子,这探子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畏畏缩缩的同沈霍禀报道:“回太子的话。眼下太……和硕郡主已然入了楚国,被楚国封为了王后,此时想必已经成婚了。”   听到这话之后,沈霍手下力道不由得更为浓重几分,面上却照旧是平静的很,只低声说道:“原来如此,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被沈霍这么说着,探子登时如蒙大赦,忙低声对着沈霍道谢道:“多谢太子!小的这就离开。”说罢,探子这才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而从头至尾,沈霍却一直是面色阴沉的望着远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霍这才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此时的茶杯早已是承受不住沈霍的力气,刚刚放到了桌上,便碎成了几块,里头的茶水流了整整一桌子。   这些东西,沈霍却都只是不在乎。此时他的心情,全然被所听来的消息占据了。虽说是沈霍亲自决定叫何所依前去的,然而当他真正听到之后,沈霍又有些后悔答应了何所依和亲。   直到这个时候,沈霍才茫茫然有了一个感觉——这次,那个名为何所依的女子,是真正的再也不属于自己了。每每想到此处,沈霍便觉着心中一痛。   毕竟,虽然沈霍面上不承认,然而心里,沈霍还是最在意何所依的。这些日子,自从何所依走了之后,沈霍便有些失魂落魄,只觉着梦中都是何所依的音容笑貌。   然而每每睁开眼来,却只是觉着入目所及,再没有那人的倩影,竟是没来由的觉着几分心痛。这些日子楚和趁势想夺回沈霍的心,已经是几次三番来安慰沈霍,陪他喝酒消愁。然而沈霍心中始终只有何所依,面对着楚和,只是心不在焉。   看着这样的沈霍,楚和心头暗恨,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眼下不过只是一事的功夫。待到届时沈霍彻底忘了何所依的时候,便是自己的好日子来临之时。   东宫这边如何暂且不说,且再去提翠意宫那边。宁辛夷本就因着容貌,颇得皇上盛宠,这些日子更是愈发得皇上宠爱,每每皇上留宿最多的宫殿,便是翠意宫。   对此,宫中的一众妃嫔自然是嫉妒不已。然而宁辛夷心中却时常念着林轻远,牵念不已。对于这般盛宠,只是觉着有苦难言,长此以往,面容竟更是憔悴几分。   对于宁辛夷来说,皇上对她越是宠爱,便越是如同给她在心头插刀子一般,格外的悲苦难言。偏偏她在宫中,对于林轻远来说是一大助力。因此,宁辛夷纵使已然疲惫的狠了,却也只能是咬牙坚持着。   这日,皇上又来到了宁辛夷宫中,面上却是一副暴怒之色。看着这样的皇上,宁辛夷意识到定然是有事发生,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问道:“皇上瞧着面色不大好的样子,可是心情不佳?”   宁辛夷不说还好,这一说,皇上面上更是黑了几分,颇为恼怒的说道:“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逆子!堂堂太子,却只是不理朝政,钟情酒色,这像个什么样子!”   听得皇上所言,宁辛夷细细想了想,便也明白了。原来,这些日子沈霍心情不好,便同日日与楚和饮酒消愁,对于朝政大事,自然是置之不理。   这件事情宁辛夷心头也是明白的,只是沈霍和何所依之间的事情,宁辛夷也不打算前去掺和,这才置之不理。然而听得皇上所说,宁辛夷却只做出一副惊讶之色,道:“竟有这回事?”   “不然呢?”皇上冷笑一声,“若不是今日皇儿同朕上奏,朕还真不知道那个逆子竟能到如此地步……”   说罢,皇上便娓娓道来。而在皇上的叙述之中,宁辛夷也明白了事情始末。原来,许是宫中消息传了出去,总之,沈霍在宫中整日饮酒的消息,也传到了宫外,顾之衡和何暖凉耳朵里头。顾之衡与何暖凉自然不会错过如此一个绝佳的机会,一番商议,便借此上奏,言说太子沉迷酒色,颓废不堪。   皇上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先是震惊,继而仔细查证一番,发现确有其事,不由得对沈霍略有失望,令其闭门思过。这才有了今日的怒气冲冲。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宁辛夷听了这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安慰道:“眼下太子妃刚刚离去没几天,太子想不通也是有可能的。待到过些日子许就好了,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被宁辛夷这么劝说着,皇上的面色才算好了几分,不再去同宁辛夷谈论此事,转而讨论起了旁的话题。   皇上这边算是风平浪静了,另一边的皇后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得知沈霍眼下竟然如此荒唐的时候,皇后怎么也坐不住了,便来到东宫之中,想劝沈霍。   沈霍眼下虽然是心情甚为不好,却也不愿意拂了皇后的面子。因此,皇后这才成功的进入东宫之中,劝慰沈霍。   一进东宫,皇后的眉头率先就皱了起来。只见眼前的沈霍喝的醉醺醺的,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看着这样的沈霍,皇后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喝一声道:“还不醒醒?”   被皇后这一声怒喝惊得回过神来,沈霍抬眼看了皇后一眼,旋即又深深闭上。   许是酒精的作用,眼下沈霍不再顾忌,说出的话反而坦然不少,全然是心中所想:“母后。所依嫁到楚国去了。儿臣是不是……永远失去她了?”   这么说着,沈霍不由得伸出双手来,捂住了自己的面颊。从双手背后,隐约传来了几声呜咽,却只是听不分明。   看着这样的沈霍,饶是皇后再怎么恨铁不成钢,此时也不由得有了几分心软。“好了。”皇后低声说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听得皇后所言,沈霍终于是振奋几分,睁大了眼睛,定定看着皇后的方向,只听皇后的下文。   皇后此时倒也不扭捏,只是轻声说道:“皇儿,本宫且问你,此次所依是为何嫁入楚国?”   不等沈霍回答,那边皇后又是自顾自说道:“因为楚国势力强大,为了避让其锋芒,我们只能是答应了楚国的条件。”   皇后这么说着,沈霍便在一旁静静听着,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皇后却并不给沈霍思考的时间,只是径自说道:“可若是有一日,大周势力强劲到无人能敌,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呢?待到那个时候,所依想要回到大周,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皇后深知分寸,说到此处便止了话头,只是轻轻拍了拍沈霍的肩:“皇儿,你向来是个不需多让母后操心的聪明孩子。希望此次,你也能好好想明白。”   说罢,皇后便飘然而去,徒留了沈霍一人在宫中,若有所思。   沈霍望着皇后离去的身影,脑海中回荡着方才皇后同自己言说的那一席话,也不知再想些什么。方才皇后的话,的的确确只有道理的,这些日子以来,沈霍是无比后悔当初之事。   今日皇后所说的话沈霍想了许久,这才终于想明白。若想要何所依回到自己身边,便一定要励精图治,坐稳太子的位子,壮大自己的势力,这才能夺回何所依。 第二百七十四章 心生嫉妒   何所依成为了楚国王后这一件事情,自然是在楚国王宫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对于此事,众位妃嫔都是有些不服气的。   这其中,更是以林妃为甚。何所依毕竟是王后,其余的妃子就算心里忌妒吃醋,也会有所忌惮,不会明面上和王后起什么冲突,表面上对何所依还算得上是比较恭敬。   然而林妃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楚国的左相,自然没了那么多顾忌。料想着即便惹怒了何所依,有着父亲撑腰,林妃料想着即便是惹怒了何所依,也没什么好歹。   这日林妃又做完了照例的晨昏定省,颇为怒气冲冲的自凤仪宫归来。刚刚进到自己宫中,林妃面上的怒气便遮掩不住了,愤愤说道:“不过是大周派来和亲的女人,又有何德何能,坐上后宫之主的位置?”   这话说的露骨,言行举止之间,都极为针对何所依。一旁的贴身宫女听着,自然明白林妃气的狠了。忙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娘娘莫气。那不过只是一个前来和亲的女人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林妃冷笑一声,“这样的一个人,嫁过来却是王后之尊,本宫怎能不气,又怎能心甘情愿折服人下,卑躬屈膝?”   这时林妃的脑海之中,不由得又浮现了今日早上的情景。宫中规矩森严,往常没有王后的时候,众位妃嫔懈怠一些便也就算了。   眼下何所依既然已经来到宫中,封后大典也举行完毕,便就是楚国之中名正言顺的王后了。因此,众位妃嫔每日的晨昏定省,是不可少的。即便是林妃,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能例外。   也因着不能坏了宫里头的规矩,因此即使是林妃心中多不情愿,也只能按着规矩前来了凤仪宫中,规规矩矩向着何所依行礼。   这些个虚礼,何所依本就不放在心上,又觉着郁结在心,楚国的一切都陌生极了,面上的神色自然很是冷淡,对于众妃的请安行礼,也一概淡淡应了。   这些情景看在林妃眼中,便更是觉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嚣张跋扈来,是怎么看何所依,都觉着格外的不顺眼。只是当着众妃的面,林妃不好发作,这才在回了宫之后,尽数发泄出来。   “何所依算个什么东西?”气到深处,林妃不由得痛骂出声,“凭着本宫在楚国的地位,还怕了这么个前来和亲的郡主?”   瞧见自家娘娘发火,一众宫女知道眼前这贵人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听着林妃发火。   一边的林妃则是越想越气,坐在贵妃椅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怒极反笑。只见林妃冷笑一声,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指甲狠狠陷入到了贵妃椅旁边的软布扶手上,“本宫定要给你个教训。”   心中起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林妃反倒觉着放松几分,怒意也稍许散了几分,总算不如方才那般气愤了。只是此时的林妃,却怎么看,都怎么觉着几分阴森。   林妃所想的这一切,何所依虽然是不知晓,却也隐隐明白几分。她自从同楚令深大婚,正式成为楚国王后之后,每日便要接受众位妃嫔的晨昏定省。   见着众位妃嫔之后,瞧见她们眸间的神色,何所依也知道自己眼下在楚国宫中,并非是招人喜欢的角色。然而这一切,何所依心中知晓,却只是不在乎。   于她而言,这楚国王宫,不过是个精美的牢笼罢了。身陷囹吾,早已是自顾不暇,又何必去在意周边人的感受?   因此,即便在晨昏定省的时候,何所依清楚的瞧见下头后宫众妃嫉妒,却不敢伸张的神色,却也不放在心上,只一一冷淡应了,只做这些如同过眼浮云一般,风吹过,也就散了。   待到应付完一众妃嫔之后,已然是快要到午膳时分。饶是何所依再怎么不在意,这么应付一场,也觉着疲累的很,面上不由得露出显而易见的疲累来。   何所依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靠在椅上,几不可闻的请叹了一口气,目光当中含了些许疲倦,也不知想些什么,抬手揉了揉颞颥,也并没有放松下来多少。   一旁的子衿察言观色,也感到了眼下何所依有些累了,忙善解人意的走上前去,轻轻给何所依按摩起来。   在子衿力度恰好的按摩之下,何所依周身的疲惫也降了几分,面容显而易见的舒缓起来。瞧见何所依面容舒缓,子衿这才笑了笑,道:“娘娘今日可是累到了?”   “是这样。”何所依轻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往日本宫还当这晨昏定省也没什么,待到真坐在这里,看着下头乌泱泱的妃嫔,还是觉着疲累的很。”   说到此处,何所依不由得笑了一下,说道:“你说,本宫若在大周之中,之后会不会也是……”后面的话何所依却没有说完,只是径自止了话头。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子衿和瑾瑜听了,自然明白何所依话中的未经之意,不由得心中抽痛。   何所依方才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提起了大周一事,仿若她眼下还是太子妃一般。然而子衿两人心中都清楚,何所依再成为太子妃……多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瞧见何所依这话说了一半之后,便止住了话头,面容也有了几分沉郁,子衿心头难过的紧,思索了许久,这才低声对着何所依道:“娘娘,您不要太伤心。”   子衿虽心间有说不完的话,然而看着眼下何所依平静的面色,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张了张嘴,这才勉强说出这么一句话。   何所依安静听完,只是淡淡“恩”了一声,道:“无事。本宫不过一时之间有些不大适应,不妨事的。待到过些时日,习惯了也就好了。”   这“过些时日”,何所依却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期限。想来她自己心里头也清楚,想要忘却大周的那一切,只怕是很难的事情。   本以为重生一事,自己便也左右自己的命运。没想到,最后还不是如同无根浮萍一般,随波逐流,任人摆布?   这样想着,何所依面上不由得露出来一个惨淡的笑意,隐隐有几分自嘲的意思。之后何所依也一直是安静的很,没怎么说话。子衿和瑾瑜在一旁看着心中担忧不已,却也不知道怎么劝,更不敢贸然说话,触了何所依的逆鳞,只能把满腔的担忧压在心头。   这样的情景,直到持续到午膳时分。何所依午膳简单用了两口之后,便言说自己饱了。瑾瑜瞧见何所依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碗,眸间闪过几分忧虑之色,犹豫的说道:“您要不要再用点?今日午膳,您并没有用多少。”   “不必了。”何所依轻轻摇了摇头,“今日没什么食欲。若是午后饿了,再说便可。”说完之后,何所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本宫听说这楚王宫之中,凌烟池的景色还不错。不如你二人便随着本宫前去凌烟池中,闲逛一番?”   楚国皇宫之中的凌烟池久负盛名,子衿和瑾瑜也是隐隐有几分听闻的。只是来了楚国之后,一直忙于各种事物,这才耽搁了下来,竟然还没去看过那池子。此时乍听了何所依这么说,不由得就感觉到几分意动。   加之两人心间默默想着,眼下何所依心头正有着郁结,若是见了那凌烟池的美丽景色,心情稍微舒缓几分,倒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这样想着,两人也不去劝阻何所依,索性应了下来。   于是趁着这午后时分,主仆一行三人,便径自向着凌烟池的方向走过去。走了不过是一阵子的时日,那凌烟池便仅在眼前了。   见着近在咫尺的凌烟池,纵使眼下主仆三人谁都不说,但心中却都是激动的,不由得默默加快了脚步,稍许,那传闻中的凌烟池便真真切切的立在眼前了。   望着眼前的这凌烟池,主仆三人心底不由得都有了几分赞叹。此时正是秋季,万物萧索,却不减凌烟池的风姿,反倒是更显出了此地别样的风骨。   凌烟池名字之中带了一个池字,顾名思义,这凌烟池自然是一个池子。眼前映入三人眼帘的,便是一个大池子。这池子想必是用了楚国许多的人力物力,这才修建成的,占地极其广博,其间竟还点缀着几处假山,更是显得格外的风姿绰约。   何所依看着眼前的盛景,心情也略微好上几分,面上轻轻扯出一个笑意,俯下身子,往下头看了过去,只见水极为清澈,下头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一眼望过去,竟是不知道水深几何。   她不由得笑了笑,又抬起身子来,眸光看着远方,有些怔忪:“想必若是夏日的话,此间必定是美不胜收的。”   瑾瑜顺着何所依的眸光,往前望了过去,只看到远处几支枯荷,想必是经手不住秋日的料峭寒意,这才纷纷凋谢下去,只等着来年的夏日,又是满池子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第二百七十五章 突如其来   正在主仆三人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中畅想,面上显露出几分心旷神怡之色的时候,后面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   这声音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嫉妒和不屑:“怎的眼下什么人物都能来这凌烟池旁边,风花雪月了?当真是晦气的很。”   这话说的很是明显,显然是针对着眼前的三人。纵使何所依性子再温和,此时也不由得被激起了几分火气。何所依皱着眉头,回过身子来、   ——映入眼前的,是一袭火红的衣裙。这衣裙无论做工还是料子都是上乘,想必来人在宫中的地位不算低。再往上瞧去,是一张艳丽无比的脸。此时这张脸上正挂着几分不屑同嚣张跋扈掺杂在一起的,复杂神色,正是林妃无疑。   何所依没有料到竟然会和宫中妃嫔,在凌烟池相遇,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愣住了。眼前之人不仅面容艳丽,还花着浓妆,整个人都极为张扬的样子,瞧起来让人着实是印象深刻的很。   这样的人,只要是见了一面,便不会忘却。何所依在脑海之中仔细想了想,这才抱着几分侥幸的心里,试探说道:“……林妃妹妹?当真是巧的很。”   “您这一声妹妹,本宫可是担当不起。”何所依这么唤了,意思自然表现是十分明显——便是不愿在这楚王宫惹事罢了。然而林妃却并不领情,闻言,不过冷笑一声。   林妃向来性格乖张,自小又被家人宠惯了,自然是谁都不看在眼里。何所依方才的礼节,林妃却只是当做了能让自己嚣张的证据一般,面上的笑容更是得意。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妃却并没有这般觉悟。看着这样的林妃,何所依面上的神色也不由得冷淡几分,道:“纵使妹妹不把本宫当做姐妹看待,然而于礼,本宫还是要唤上一声。”   “礼节?”林妃仿若是听了莫大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浑然不把何所依放在眼里。方才她看到何所依之后,便并不行礼,眼下自然更是肆无忌惮,只将何所依这般言辞当做了端架子一般,心中更是气愤的急。   本来想用过午膳之后,前来这凌烟池之中散散心,没想到却是碰到了何所依这么个人。林妃只觉着周身的晦气的很,忽然想到了今日上午自己心中所想, 不由得心中一动。   林妃早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要给何所依一个下马威了,却没想到这一日竟然来的这么快。瞧见何所依身边不过寥寥两个宫女,林妃登时起了几分心思,面上的神色更是嘲讽几分。   只听得林妃讽刺何所依道:“不过是大周送来和亲的女子罢了,还当自己多金贵么?要本宫说啊,你便不配为王后。”   这话说的过分了些,子衿已经是忍不住了,就连一贯稳重的瑾瑜,此时也皱了眉头,面上的不悦之色极为明显。   然而何所依却只是态度冷淡不理不睬。只见何所依伸手拦住了子衿和瑾瑜,低声说道:“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何至于如此在意?”   被何所依这么说着,子衿和瑾瑜也不由得慢慢冷静了下来。何所依仿若是有着莫大的魔力一般,原本心情激动的很的两人,此时也不由得随着何所依的步调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子衿冷静了,忽然想到了何所依方才所说的话,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林妃身着一身大红的衣衫,脸已经被气的通红,倒还真有几分那戏楼上头的丑角一般的意思。   见这么个美艳的女人自己糟蹋自己的形象,子衿也不由得想到了什么,竟然是忍俊不禁,当即笑了出来。   这笑声虽很是轻微,在此时的寂静之中,倒是显得格外显眼。林妃站在离三人稍远些的地方,三人声音又小,自然看不到听不到三人的动静。   因此,林妃只能感觉到三人各个冷淡,顿时觉着自己如同碰在了软钉子上头一般,浑身有气,却不知道从哪里发。   这个时候子衿的笑声,无疑正是对林妃的一种鼓励。林妃当即柳眉倒竖,指了指子衿的方向,说道:“你当本宫没看见么?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瞧见林妃看到了自己的方向,子衿忙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只是一双眼睛上头,仍旧露出来遮掩不住的揶揄,“奴婢不过是想到了戏楼罢了。”   “戏楼?又和戏楼有何干?”林妃被子衿说的一愣,竟也顾不得针锋相对,只是问道。   瞧见林妃这个模样,子衿更是几分忍俊不禁,面上笑容不由得更为浓重几分,说道:“那戏楼之中的跳梁小丑,总是爱上蹿下跳。奴婢想着跳梁小丑吵闹不休的样子,这才不由得笑了。”   子衿的话,林妃本是神色淡淡的应了过去,待到细细想了想,这才明白眼前这小小的奴婢正是在嘲讽自己,面上先黑了一半,几步走上前去,就想对子衿动手。   “你算个什么东西?”林妃冷笑一声,“不过宫里头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竟然还敢对本宫如此大不敬。”一边说着,林妃一边向着子衿的方向,显然是想要对子衿动手。   看着这样的情景,何所依不由得眉头一皱,挡在了子衿身前,神色淡淡的对着林妃说道:“子衿不过是本宫宫里头,一个小小的侍女罢了。林妃若是有什么想做的,冲着我来就好了,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宫女?”   何所依说这番话时态度极为冷淡,完全似是不将林妃看在眼里。只是轻轻的将子衿护在了自己身后,面上的神情依旧是无比淡然,一丝波澜也无。   “冲着你来就可以吗?”林妃此时正是在气头上,看着何所依冷淡的神色,更是觉着心头火起。因此,林妃冷笑一声,“这样的话,王后娘娘不如前去水中游玩一番,好好替本宫赏些盛景。”   说罢,林妃竟然是不顾周边人的反应,只径自把何所依向着那凌烟池的方向推去。这变故来的突如其来,一时之间,众人竟然是都没察觉。   饶是何所依方才听着林妃的话,心中有了几分防备,却也没想到林妃把她推下池中这一档子事情。待到何所依想要躲避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登时便跌落到了凌烟池之中。   此时已然是秋季,饶是天气还带着几分炎热,凌烟池之中的水却也已经是冰凉。何所依毫不设防的被推入到了这凌烟池之中,只觉着自己就像是掉到了冰窟窿一般,周身都是冷透了,几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自从中了断魂毒之后,虽然有林轻远的药养着,何所依的身子还是虚弱几分。这些日子来到楚国,又有几分染上心病,茶饭不思的感觉,便更是虚弱,几乎称得上是不堪一击。   此时落入了水中,何所依虽拼命的想要挣扎,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所依使劲的扑腾一阵子,却只是离着水面越来越远,渐渐的向着里头沉了过去。   我莫不是要死了?何所依恍恍惚惚的想着。周遭的冰冷,几乎要让何所依没了力气。她徒劳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近在眼前,却又咫尺天涯的水面,意识一阵阵的恍惚。   而此时的岸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饶是子衿和瑾瑜再怎么做好了准备,也绝对料想不到林妃竟是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对着何所依出手,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到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何所依已经被林妃推入了水中,徒留林妃一人站在岸上,洋洋得意。   危难关头,子衿和瑾瑜也顾不得去和林妃争论了。当下,将何所依从水中救出来才是头等要事。只是两人都不会水,站在岸边,不过是干着急罢了。   期间,林妃便站在一旁,袖手旁观。这人是林妃自己推下去的,林妃自然不会去救,反倒是在心间暗自窃喜:说不准因着今日之事,何所依便会身死于此。届时王后之位空缺,凭着她父亲在朝中的势力,说不准自己便也登上王后之位。   这样想着,林妃面上的欣喜之色不由得越来越浓重,索性远远站在一旁,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来凌烟池之中的动静。   子衿眼下几乎是着急的失去了理智,已然是想要跳入凌烟池之中,前去救何所依了。此时瑾瑜还勉强存有几分理智,忙阻拦了她,急声说道:“你不要命了么?你又不会水,若是贸然跳入了水中,能有什么作用?”   被瑾瑜这么说着,子衿登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只见子衿瘫软在凌烟池旁,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那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去送死么?”   瑾瑜自然不会放任着何所依沉入水中,无所作为。眼见着何所依在水中的动静越来越小,瑾瑜心中急的不行,竟然是急中生智,想出来一个办法。   远远看着那边似乎来了几个侍卫,瑾瑜忙扯起了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大事不好了,王后娘娘落水了,快些来人,救王后娘娘啊!”这法子果然奏效,不过一会的功夫,远远的便跑来几个人影,径自向着凌烟池的方向而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风寒愈重   随着侍卫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妃身侧的宫女神情便有些紧张,毕竟林妃方才推的不是寻常的妃嫔,而是新封的楚国王后。   宫女不由得轻轻唤了一声,微蹙着眉头,几分为难之意,“娘娘,那边来人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若是等侍卫到了,此地只有他们几人,便再也推脱不开来了。   林妃细听了宫女这话,却是不以为意,面上得意之色不减,毫不避讳地冷笑道:“怕什么,以本宫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有何需要推脱之由?”   宫女闻声,也噤口不言,只是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惮的。眼前的林妃神态自若,倒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来人啊!王后娘娘落水了!”瑾瑜和子衿的声音不断,方才那些侍卫的脚步声,倒像是越来越远了一般。   水中的何所依挣扎了这么一阵子,忽的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直坠往水下。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一人旋身而来,什么也不顾的便跳入水中,将何所依抱在怀中上了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令深。   岸上的林妃见到眼前人,先是一懵,随后便暗觉不妙。方才虽说是想着侍卫来了倒也不大要紧,只是竟是楚令深来此……   小太监见楚令深跳入水中,早已匆忙喊了众侍卫,此时方才赶来。   楚令深浑身衣衫湿透,人也多了几分狼狈,却也并不顾得,只是急急吩咐道:“快将王后送回本王寝殿,速宣太医!”众侍卫见楚令深发话,忙上前齐齐搀着何所依,往着寝殿方向去了。   楚令深目光迅速一扫,随即定格在了林妃身上。迈步上前,冷冷地望着眼前的林妃,见眼前人心虚的模样,便将方才之事猜测了个七八。   思及此,楚令深也不欲多言,只深深望了一眼林妃,复又开口道:“随本王回寝殿。”说完这话,更是再也不去看她,直直地抬脚朝着寝殿走去。   宫女十分清楚的看见林妃身子微微一颤,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了林妃,眉头微拧,不免担忧。“娘娘,陛下已经走了,咱们快跟上吧。”   林妃此刻方觉不妙至极,方才楚令深望着自己的眼神,倒像是知晓了这一切一般,直看得她心中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纵是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不可撼动,但众所周知,自打何所依到了楚国,楚令深待她便是极好的。封了王后不说,更是时时宠着,这么一份宠爱,自己也未必能动摇得了她。   正思忖着,抬眼间便已到了寝殿之外。林妃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迈着小步入了殿内。殿内的气氛格外冷淡,宫女太监见到如此情景,自然个个都是敛声屏气,大气不敢出一个。   缓缓上前了几步,瞧见此刻太医正在为何所依把脉,而楚令深则是满脸担忧的立于榻前,深深的望着榻上的何所依。   直至太医起身,楚令深方才开口问道:“太医,王后如何了?”   这何所依在楚令深心中的地位,整个楚王宫当中自是无人不知。太医也不例外,自是不敢懈怠,恭恭敬敬回道:“回陛下,王后娘娘身子羸弱,本就染了风寒,而今落了水,更是风寒愈重,还需好好调理治疗才是。”   语罢,见楚令深颔首,忙收拾了药箱,兀自退下开药方去了。方才楚令深一直缄默不言,待到太监走之后,这才将目光放到了林妃身上。   楚令深面色严厉的看着林妃的时候,林妃不由得有些瑟缩,只觉着楚令深眸色深处蕴藏着深深的风暴。然而楚令深既然看向了她,林妃便也不好不答话,只能强笑着问道:“殿下。您……看着臣妾做什么?”   “做什么?”楚令深听到林妃这么说,好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冷看着林妃,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林妃,往日你骄横些,本王便也不去管了。只是你今日,着实是太过分了些。”说完这句话之后,楚令深便再不去看林妃,只是低垂了眸子。   瞧见楚令深这般模样,似乎是极为生气的样子,林妃不由得觉得几分心慌。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是越来越慌乱,最后竟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瑟缩的站在一旁。   瞧见林妃这般瑟缩的模样,楚令深也不觉得心疼,反倒是更升起来几层厌恶之色。   楚令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本王不必和你说的太明白,你自己心知肚明便好。往常的小错本王可以不罚你,但今日是一定要罚了。”   林妃安静在站在一旁听着,待听到楚令深说要罚她之后,眸间登时涌上来几分的不服气。正在林妃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去忽然闯来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林妃的话。   这人径自进来之后,首先说的第一句,就是:“所依,你无事吧?”正是林轻远。楚令深听着林轻远这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闪身挡在了林轻远旁边。   “所依眼下身子骨弱的很,正躺在床上歇息着。你不要扰了她的清眠。”楚令深眸间是显而易见的拒绝之色,看着林轻远严肃说道。   得知何所依眼下还没醒的时候,林轻远便也自觉降低了音量,只是面上的焦急之色还是遮掩不住,定定看着楚令深,问道:“所依眼下无事吧?”   原来。方才何所依落水被救之后,楚令深径自抱着何所依进了自己的寝宫,对于子衿二人,自然是不管不顾。子衿两人心里头急得很,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县暂且回到了凤仪宫中。   刚刚回到凤仪宫,便遇上了林轻远,这才让林轻远知道了何所依落水一事。林轻远知道之后,自然是急的不行,什么都顾不得了,只闯进了楚令深寝宫。   瞧着林轻远这般焦急的样子,一颗心全然系在何所依身上一般,楚令深自然不悦,反复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本王叫太医前来诊治过了。是风寒,还需稍加调养。”   听闻何所依是患了风寒之后,林轻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明显的舒缓下来。一旁的楚令深看着林轻远这般神色,自然是心头不悦的很,但顾念着两人的关系,这才没有怪罪。   就在楚令深同林轻远说话的时候,林妃趁着这个间隙,也在默默观察着林轻远这个不速之客。眼前之人丰神俊朗,偏偏又带着几分清冷疏淡的气质,瞧起来让人过目不忘。   这样的人,若是往日出现在楚国王宫之中,林妃定然是会有印象的。然而眼下看着,林妃却是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想必便是那随着何所依,一同从大周前来的人了。   得知了眼前人的身份之后,林妃虽还有几分为林轻远的气质惊艳,眸间却染上了几分不屑之色。林妃用审视的眸光上下扫视了林轻远一边,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为何那何所依落入水中,这不知名姓的男子如此紧张?林妃在心中默默思索着,登时有了一个猜测——眼前这男子,和何所依关系定然是不一般。   这样想着,林妃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想法。只是这想法还尚未成型,叫她难以捉摸。就在林妃苦苦思索的时候,那头楚令深冷冰冰的声音却又传来了。   原来,就在方才林妃愣神的时候,楚令深已然同林轻远交谈完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之间的联系,不就只有何所依一个罢了。   眼下何所依还昏迷不醒,便更是没什么好聊的了。大致客气几句之后,林轻远便不愿在楚令深寝宫之中久留,遂告辞离开。   林轻远主动离开,楚令深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林轻远便离开了楚令深寝宫之中。待到林轻远之后,楚令深回头一看,便恰好看到了林妃苦苦思索的样子。   一想到林妃方才的所作所为,楚令深便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反复呼吸几次,却也压制不住心间的恼怒之情。方才抱着何所依的手感,似乎还在怀中残留。   那时的何所依已然落入水中一段时间,苦苦挣扎无果,体温自然冰冷。抱着如此冰冷的何所依,楚令深只觉着自己心也凉了不少。加之一低头就能看到何所依面无血色的样子,就更是忧心不已。直到现在,楚令深还有些后怕。   若是自己再晚来上些时辰……这样想着,楚令深忙阻止了自己的想象,摇了摇头,看着林妃冰冷冷的说道:“此次王后虽染上了风寒,却无大碍,本王也不往重的罚你了,只希望你长个教训。”   楚令深在心间思索了一下,这才看着林妃轻声说道:“便罚你闭门思过半月,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看着楚令深冰冷的面色,虽然林妃心中还有许多想要争辩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闭紧了嘴巴,沉默应答:“臣妾心甘情愿,并无怨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心商议   听着林妃不加反驳的样子,楚令深这才感到几分满意,只是也不愿多去看林妃,只是冷漠说道:“既然这样,眼下便也没什么事情了,你且先退下吧。”   听着楚令深这么说,纵使林妃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一声不吭的退出了楚令深的寝宫,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刚刚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林妃便压抑不住自己心间的戾气,看着面上的花瓶,更是觉得几分烦躁,狠狠将其扫落在地上:“那何所依算个什么东西?殿下竟会为了她罚本宫。”   花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旋即四分五裂。听着这声音,众位宫女一时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生怕触了林妃的霉头,届时会被拿来撒气。   好在林妃摔了花瓶之后,心情好像得到了几分纾解,稍微好了些,冷哼一声,旋即回到了自己房间之中,生闷气去了。   众位宫女瞧见林妃独身一人回到了宫中,这才稍微感到几分放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松了一口气。这时众人的好奇之心也被激发起来。   几个没跟着林妃一同出宫的宫女,此时不由得就看向了那些随着林妃一同出宫的宫女,好奇问道:“今日娘娘这是去哪里了?怎的这么大火气?”   “娘娘今日去了凌烟池那,恰好碰到了王后,心下不悦,这便把王后推到了凌烟池之中。”随着林妃一同出去的宫女低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方才问话的那宫女应了一声,有些恍然大悟,“我还道娘娘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这样说着,那宫女又有些疑惑了,皱着眉头道:“可若是把那王后推到了凌烟池之中,娘娘应当觉着得意啊,怎的眼下看起来却是火气很大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殿下把王后救了出来,又罚了娘娘半个月的禁闭。”另一宫女低声答道。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先前问话的宫女有些恍然大悟,却又不满足,正想要再问下去的时候,另一边站在二人面前,林妃的贴身宫女却已经转过头来。   “叽叽喳喳的做什么。”林妃的贴身宫女低声训斥道,“主子的事情,又岂是你们能讨论的?谨言慎行,才是能在宫中待的长久的道理。”   被贴身宫女这么训斥了一番,那两个宫女也收敛几分,忙闭紧了嘴巴,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下头去,不再讨论刚才的事情。   其他几个有些好奇的宫女,此时也不敢多问,忙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一时之间,原本哄乱的林妃宫中,霎时安静下来。   另一边,楚令深的寝宫之中。林轻远和林妃走后,楚令深略思索了一会,便回到了内室之中。   内室里头,何所依正安静躺在其中的床榻之上,面色安宁的很,只是还带着几分惨白。想来经过刚才的事情,有些没有缓过来,就连嘴唇都是一片苍白。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楚令深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默的看着,眼神之中夹杂着几分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疼惜。   就这么静静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床上那安静躺着的女子,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楚令深,登时眼前一亮,站起身来。   何所依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情景,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凌烟池的时候,周遭都是冰冷的池水,呛得她不能呼吸。   然而眼前的情景,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身下是柔软的触感,显然是已经到了寝宫之中。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想到这里,何所依眸间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显而易见的迷茫。   就在何所依迷茫之时,那边的楚令深微微含着几分笑意开口了:“所依,你醒了。”   楚令深见着何所依醒了,自然是欣喜不已,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吩咐了一侧的宫女端了水来,候着何所依清醒过来。   被这一声呼唤喊得回过神来,何所依怔忪着抬头,恰好便撞入了楚令深的眸子之中。这眸子里头温润无比,满是清浅的笑意,和深深的情意。看着这般的楚令深,何所依不由得有些发愣。   愣了一会的功夫,何所依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犹豫的看向了楚令深的方向,低声问道:“方才……是你救了我么?”   楚令深被何所依这般反应有些逗笑了,眸间的笑意也扩大几分,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本王看着你跌入凌烟池之中,心中着急的很。”说着这话,楚令深眼中还是担忧之意丝毫不减。   听得楚令深这么说,何所依纵使对他没什么好感,也不由得在心底涌上几分感谢之情,当即就像翻身下床,对着楚令深道谢:“此次多谢殿下了。若不是殿下,只怕我要性命不保。”   瞧着何所依的动作,楚令深忙扶着她,阻止她下床:“你眼下身子骨还弱的很,便不必下床了,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没必要道谢。”   这么说着,楚令深又稍微顿了顿,这才说道:“太医说你染了风寒,身子骨又弱,须得好生调养。待到一会歇过来,你想要去哪里?”这么说着,楚令深还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何所依。   楚令深这般眼神,显然是希望何所依能够留下来的。然而何所依却只是坚定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多谢殿下好意了。若是可以,一会缓过来之后,我想要回到凤仪宫中。”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楚令深自然是失望的很,却也不再多说。楚令深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便也不去逼何所依,只是低声说道:“既然这样,那一会本王便送你吧。”   方才何所依已然算是忤逆了一回楚令深,此时见着楚令深这般要求,便也不再去推脱,只是应了下来。瞧见何所依应了,楚令深面上消失的笑容才又浮现上来,微微笑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子之后,何所依这才换过来。虽说身子骨还是虚弱,却也能下床走动了。于是何所依便言说自己要回到凤仪宫之中。   楚令深顺着何所依的意思,亲自将何所依送回了凤仪宫,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派了太医好生照料何所依。   楚令深的这般细心照料,何所依自然都看在了眼底,却没什么感动。于她而言,这一切祸端的源头,说到底来还是因着楚令深。   是以虽然眼下楚令深对何所依很不错,却也无法叫何所依再去动心。   与此同时,何所依回到了凤仪宫之中的消息,也传到了林轻远耳朵之中。林轻远面上登时便露出来几分欣喜之色。   原本想着,依着楚令深的性格,说不准不会任由何所依离开。没想到何所依还是顺利回到了凤仪宫之中。思及此处,林轻远面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   他本想当即便去看望何所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之后,这才停住了脚步。只见眼前的天空已然暗淡下来,稍远些的地方,还能隐隐看到星子。   这般夜色,再去看望何所依就有些不合适了。这么想着,林轻远也只好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急切之情,想着明日,再去看望何所依。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轻远每日都要抽出几分空闲来,前去看望看望何所依,陪她说话。不仅如此,林轻远还小心叮嘱何所依,让她小心林妃。   那日的事情,林轻远都已然是了解清楚了。在得知何所依落水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时候。林轻远在气愤的同时,也深深感到几分不寒而栗。   若是没有楚令深,只怕那日的林妃便要得逞了。思及此处,林轻远忙去寻了何所依,严肃同她说道:“所依,你可千万要提防着些宫中妃嫔,不可轻慢。”   何所依也知道宫中妃嫔多半是不大喜欢自己,甚至于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样想着,何所依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庄主且放心吧。”   瞧着何所依这般模样,林轻远心底还有些不大放心,索性为其分析起了局势:“眼下,后宫众妃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情景可是极为不妙。”   林轻远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林妃的事情,指不定还要发生第二次。若你不加任何防备的话,只怕是要被她们得逞的。是以你一定要万事小心,不可独自出门。若是可以,便随身带几个侍卫,权作防身。”   听着林轻远这话,何所依不由得有些失笑:“哪有每次出门都要带侍卫的?”   这么说着,何所依一抬头便看到了林轻远严肃的面色,忙又收敛了面上笑意,认真同林轻远说道:“放心吧,经过此事我心中已经是有了防备,断然不会任人宰割。”   说罢,何所依生怕林轻远不信,又忙对他发誓。瞧见何所依如此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糊弄自己,林轻远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所依。”林轻远低声说道,“此处已然不是大周,危险更是增添几分,你切莫不能掉以轻心,万事都要小心行事,这样,在下才能放心。” 第二百七十八章 楚国细作   林轻远如此细心的叮嘱,何所依自然是句句听到了心底,不由得微微带了几分笑意,道:“且放心吧。经过这一次,我也算是长了教训,往后不会再大意行事了。”   听得何所依亲口承诺,林轻远才总算放心几分,面上也带上清浅的笑意,低声应了,旋即便笑着看何所依,也不多话。   何所依倒是没有看出来林轻远的异样,只是又同他闲谈了几句,这才收了话头,同林轻远作别,自己兀自回房歇息前去了。   如此这般,足足过了数日。这数日的时间里头,何所依安心养着,风寒竟是痊愈几分,身子也不似原先那般虚弱了。对于此等情况,林轻远和楚令深两人自然皆是欣喜无比。   却有一人例外。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将何所依推入凌烟池之中的林妃。却说眼下林妃受了楚令深足足半个月的禁足,闷在自己宫中,心中正是烦闷不已。   烦闷到深处,便不由得起了几分坏点子。可见这楚令深叫林妃闭门思过,林妃也没觉出自己的错处来,反而是心头对何所依的恨意更甚。   林妃想着自己独自闷在这宫中,那何所依却是逍遥的很,心境更加烦躁。烦闷不堪的时候,林妃却忽的想起来那日,在楚令深宫中瞧见的林轻远来。   思及此处,林妃不由得与宫女谈论起来,何所依和林轻远的关系。只见她柳眉微微皱着,看向那宫女的方向:“那住在凤仪宫中的男子,你可知是何许人也?”   “回娘娘的话。”瞧见林妃突然发问,宫女心头忐忑的很,却也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奴婢不知。只是道听途说,这男子似乎是王后自大周带来的,同她关系十分亲厚。”   “自大周带来的么?”林妃低声喃喃着,眸间划过了一丝兴味的微笑,又转过头去看向那宫女,吩咐道:“这些日子,本宫出行不易。你便派人悄悄盯着二人往来,可记住了?”   虽不大明白林妃的意思,可宫女也不敢忤逆,只是连连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此事定然会做的尽善尽美,还请娘娘放心。”   说罢,小宫女忙行色匆匆的退下了。徒留林妃独自一人待在宫中,眼前仿若闪过了何所依失宠之后的模样,心间顿时觉着痛快极了。   林妃的想法,倒是极为简单的。既然那何所依同其东侧殿之中的男子关系亲厚,期间必定有什么猫腻。若是让她抓住把柄,定要禀报给楚令深,好让楚令深看清何所依的真面目,以此来使楚令深愤怒,何所依失宠。   这边林妃的小算盘打的着实是响,另一边,楚令深好似也确实同何所依,因着林轻远生出了几分嫌隙,不似往日的情深似海。   却说楚令深忧心着何所依的风寒,曾几次前去凤仪宫,却都是碰见了前来探访何所依的林轻远。看着林轻远也在场,楚令深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有了嫌隙。   林轻远自然察觉到了楚令深神色的变化,却只是不加理会,每日照常去到何所依宫中嘘寒问暖。长此以往,楚令深似乎也隐隐感到了几分端倪,对林轻远态度也不怎么好了。   对此一切,何所依不过是当做过眼云烟一般,并不放在心上。于她而言,经历过那次的心伤之后,对于这些个事情,也渐渐淡了心思,只想一人安安稳稳的渡过余生罢了。   何所依却不知道,那曾给她深深心伤的人,此时也在大周,默不作声的思念着她。   大周,皇宫之中。东宫内,烛光摇曳,晃着人影儿在墙上,殿内安静地出奇。   沈霍独坐于桌前,夜已二更,却还是丝毫无睡意。他伸出手指来,轻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咚,咚。”倒似是在等待一个什么人。   “吱呀——”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沈霍眸底悄不作声的闪过几丝亮光,手下的敲击略微急促了几分,面上却照旧是极其平静的,只淡淡将眸子扫向门口的方向。   同这声响一起,一名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只见来人面上淡然,行至沈霍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殿下。”   沈霍倒也并不应声,只是毫不明显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眼中的情绪自是格外的复杂,也看得出他此刻内心的纠结挣扎。   那女子直起了身子,对于沈霍的表现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是习以为常的站定在那里,低垂了眸子望着脚下的地面。此次沈霍召自己前来,又如此神情,她也明白是为何。   正思忖着,耳畔传来了沈霍些许低沉的声音,“颦儿,你可准备好了?”指尖叩击桌面的声音消失,空气中不免多了几分寂然。   唤作颦儿的女子眼中闪过了一轮精光,沉吟片刻,随即颔首道:“殿下放心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颦儿被您教养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为您出力了。”   听得这话,沈霍才长舒一口气,面上露出几分放松的神色,比起先前的纠结好上许多。沈霍低低道了一声:“此去楚国,定要小心为上,不可叫人发觉了你的身份。与此同时,你也要谨慎监视着太……楚王后的一举一动,你明白的话,便下去吧。”   原来,此女名唤颦儿,自小便被细心培养,到了如今,早已是武功高强又善于伪装的细作。这一点,沈霍自然是放心的。沈霍微微摆了摆手,面上有些困倦之色,倒又不像,反倒是一副不愿过问的样子。   颦儿见状,微微一礼后便抬脚出了殿外。关上了殿门后,转过身抬眸望着满天的星辉,心中不知怎的忽然一颤,轻吁了一口气,朝着前面走去了。   颦儿身为沈霍培养的细作,沈霍其人,她自然是无比清楚。如今派自己前去楚国,言说是监视何所依,其实她知道,沈霍心中,是放不下何所依的。又哪里是真的监视呢?只不过是循着由头关切她罢了。   殿内,沈霍缓步至窗前,推开了窗,一阵风吹来,无端的引起了许多愁绪。自从何所依走后,沈霍只道是清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悲苦难言。   烛光摇曳着,墙面上人影斑驳,闻沈霍低叹了一声。   夜已渐深,寂静无比,殿外不时几声窸窣虫鸣,伴着愁人的思绪,说不出的凄凉景色。   几日即过。   凤仪宫内,何所依坐于桌旁,目光落在桌面上。虽说她现在是楚国王后,楚国的妃嫔们也各个都敬她一些,但何所依这凤仪宫平日里还是冷清的紧。楚令深倒是常来,却也终不得何所依好脸色。   瑾瑜端了盏茶奉上,何所依接过茶盏,拨了拨茶盖,浅啜了一口茶水,“待会儿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此话一出,瑾瑜面上显现出了几分难色。近几日何所依皆是闷在凤仪宫内,虽说风寒好转了一些,但身子到底还是羸弱。若是出了宫门,再沾染上了风寒,又该如何是好?   不待瑾瑜反应,何所依便已起身出了殿外。眼见着何所依出去,已然是阻拦不住。瑾瑜心中有些着急,却也不敢放任何所依一人不管,索性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见着瑾瑜追上自己,何所依反倒显得是早有预料一般,只微微一笑,也不说旁的什么,同瑾瑜一起往殿外的方向走去。方一出殿外,何所依的脚步便有些顿住了。   虽说这些日子,何所依并没有太过在意凤仪宫之中的情况,可到底是起了提防之心,因此,对着宫中的宫女,或许交不上名字,然而心底却都是知道了。   可眼下瞧着院子内一名宫女,何所依竟是没有半点印象。此时这宫女正在扫着地,许是没听到里头的动静,照旧是认真扫着脚下的方圆之地,眸色安宁。   何所依盯着这宫女许久,只觉着她看着眼生的紧,索性不再压抑,痛快问出声来:“你是谁,本宫似乎从没见过你。怎的在凤仪宫?”   瑾瑜听着何所依的声音,又看着她的动作,心下一紧,知道何所依这是心底有了怀疑。瑾瑜唯恐出了什么事情,忙护在了何所依身旁,目光也随着何所依,落在了眼前的宫女身上。   只见那宫女听着声音,却是不急不忙,只缓缓停了手上的动作,又规规矩矩行了礼,粲然一笑回道:“回王后娘娘,奴婢名唤颦儿。上次娘娘落水,陛下责怪凤仪宫宫女伺候不好主子,今日才派了奴婢来伺候娘娘的。是以,娘娘见奴婢觉着面生,倒也不奇怪。”   何所依闻言,这才略略颔首,心底的疑虑顿时打消。她本就与楚令深没有过多言语,自然没有生疑。上次落水着实是惊险的很,楚令深既然派了宫女前来,何所依倒也不好阻拦。   思及此处,何所依便也不再去问旁的话,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颦儿,旋即便收了眸光,又携瑾瑜一同出了凤仪宫。   何所依不知道的是,这宫女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她远去的方向,直到亲眼瞧见何所依的身影,渐渐从凤仪宫之中消失了,宫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也放松下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计划报复   原来,这宫女不是旁人,正是沈霍派来楚国的细作,颦儿。楚国皇宫虽不算好进,可颦儿自然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废了一番心力之后,倒也顺利的进到了楚国皇宫之中。   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到了宫中之后,颦儿略施小计,就顺利的混入到了凤仪宫之中,蛰伏在何所依身旁。   只是让颦儿出乎意料的是,何所依竟然如此警惕。自己不过刚刚来到凤仪宫之中,便被何所依发觉了几分踪迹,险些露出馅来。   思及此处,颦儿不由得颇为后怕的叹了一口气:“好险。若是棋差一着,只怕就要叫王后发觉端倪了。”这时颦儿再去摸自己的背,才发现,已然是一后背的涔涔冷汗。   方才颦儿同何所依对话的时候,虽然面上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心底却是紧张的不行。   颦儿在赌。赌何所依同楚令深的关系,并不算融洽。是以何所依对楚令深派来的宫女也算不得熟悉,又不会去亲自问楚令深,自己的身份自然能隐瞒下来。   没想到,这险之又险的一步旗子,竟然还走对了。这样想着,纵使颦儿再紧张,面上的神色也微微放松几分,默默在心底发誓:往后,一定要谨慎行事,再不叫人抓到把柄。   颦儿这一番思索,何所依自然是一无所知。却说何所依携着瑾瑜出了凤仪宫之中,便径自去御花园散心。   此时虽说是秋日,没有春天那般的繁花似锦,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秋高气爽,在秋风微微的吹拂之下,何所依只觉着自己的心境也开阔不少,不似闷在宫中的烦闷。   “瑾瑜。”何所依微微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的瑾瑜笑道,“本宫说的没错吧,还是要出宫散散心的。否则本来没病,闷在宫中也要生病了。”   瑾瑜瞧见何所依兴致高昂的样子,虽然还有些不放心,却也不似方才在宫中那般紧张了,微微一笑,道:“娘娘心情好些便好。只是今日还有些风大,若散的差不多了,咱们便回宫吧。”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缓缓向前走去。正是心情舒缓之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只见一个宫女,神色匆匆,只顾得低头看路,一时不察,竟是撞在了何所依身上。   何所依本就体弱,哪里经得住这般来势汹汹的一撞?当即便倒在了地上,只觉着周身都疼痛难忍,不舒服的紧。   算了。躺在地上,何所依还默默安慰自己道,那宫女不过是走的快了些,没有在意旁人罢了,不必责罚。   她正这般想着,谁知那宫女却是骂骂咧咧的抬起头来,说出来的话颇为不好听:“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挡我的路?你可知我是从哪个宫里头出来的么?”   瑾瑜在一旁站着,本就着急的很,此时又被这宫女激起了几分火气,正要张嘴说话,却是被那宫女抢白了。   “原来是你们。”只见那宫女抬起头来,看清了自己撞到的究竟是谁之后,面上倨傲和讥讽掺杂的神色,不仅没有退却,反倒是愈演愈烈:“怎么,这和亲的女人就这般娇贵么?被撞一下,便起不来了?”   这话说的极为不好听。这下,躺在地上的何所依面色也变了,隐隐有些发黑。一旁的瑾瑜搀扶着何所依起来之后,何所依一边扶着瑾瑜,不让自己倒下去,一边皱着眉头看向那宫女的方向:“你是哪个宫的,怎般这么说话?”   “哪个宫的,同你有关吗?”这宫女仗着自己身后有人撑腰,面上的倨傲之色分毫不减,反倒是又扩大了几分,当即就要抬脚离开。   原来,这位嚣张跋扈的,不是旁人,正是林妃的宫女——汐梅。眼看着要到了午膳时分,林妃便命着汐梅去传膳。汐梅走得匆忙,这才撞倒了何所依。   只是瞧见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何所依之后,汐梅不仅不紧张,还有些得意。林妃不把何所依看在眼底,汐梅是林妃的贴身宫女,自然也不会把何所依看在眼底。   对于汐梅来说,何所依便不过只是一个前来和亲的女人罢了。一个女人,独身来到异国他乡,无权无势的,不过只是占了个王后的名声罢了,哪用得着在意?   不像自己的主子,不仅在宫中的地位不错,父亲也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家世背景十分雄厚。有些林妃在后头撑腰,汐梅的底气更是足了几分,面上神色更加倨傲。   没想到,汐梅正要踏出的步伐,却是被瑾瑜拦住了。不仅如此,那边还传来了何所依冷冰冰的声音:“本宫乃是王后,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何所依反问一声,好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道:“既然如此,便也别怪本宫责罚你了。既然你的主子没教会你规矩,本宫就亲自教!”   说罢,何所依当真是对汐梅好一阵子责罚。汐梅虽说是刚才倨傲的很,可何所依真要下了责罚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敢躲着,只好生生收了。   受了责罚,汐梅面上是一副知错的神色,心底却已经恨极,暗暗发誓,回去之后,便要告上一状,定然不叫何所依好过。   何所依却不知道汐梅的心理活动,只垂眸看着她,问道:“经过这次,你可知错了?”   “多谢王后娘娘教诲。奴婢已然知错,下次不会再犯了。”汐梅心底暗恨,面上却只做出一副恭敬之色,暗地里头咬碎了银牙。   只是她面上神色着实是到位的很,何所依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是冷淡挥了挥手:“吃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且先回去吧,下次该当记着自己要怎么做了。”   得了何所依首肯,汐梅这才神色匆匆的去了御膳房传膳,之后才回到了林妃宫中。因着在何所依此处耽搁了不少时间,纵使汐梅紧赶慢赶,回去还是比之前晚上不少。   此时的林妃正有些等的着急,看见汐梅回去后,眉头一皱,极为不满意的样子:“怎的今日去了这么长时间,莫不是偷闲去了?”   汐梅眼珠一转,当即想出来个好主意,向着林妃告状。只见汐梅摆出来一副委屈的神色,跪在地上道:“娘娘,您要奴婢做事,奴婢哪敢推辞?只是半路却被不速之客拦住了。”   听着这话,林妃登时有些着急,皱了眉头道:“究竟是哪个不速之客,敢拦本宫宫中的宫女?”   “这不速之客您也认识的。”汐梅低眉顺眼的说着,实则心中暗喜,“您也知道,就是那从大周过来的,王后啊。”   一边说着,汐梅还一边添油加醋道:“奴婢方才传膳的时候,好巧不巧,在御花园里头碰上了王后。本来是想躲着的,谁知道那王后却拦住了奴婢的去路。”   汐梅只口不提是自己先撞到何所依的事情,直说:“那王后一听奴婢说,是娘娘宫里头来的人之后,面色便变了。她先是拦住奴婢,后来又莫名其妙责罚了奴婢一顿。您瞧,这胳膊上的伤还没退呢。”   说着,汐梅撩起来袖子,露出来雪白手臂上头的鲜红鞭痕来,正是方才何所依命着宫里头的嬷嬷下的责罚。   林妃心里头本就对何所依厌烦极了,此时再看到汐梅手上的伤痕,更是全数信了,心底对何所依的厌恶之色更为浓厚:“她竟敢如此对本宫的人。”   看着林妃信了,汐梅心头暗喜,忙添油加醋的说道:“依奴婢来看啊,那王后定然是因着上次落水的事情怀恨在心,还想要给您使绊子。”   略顿了顿,汐梅接着说道:“这王后如此小肚鸡肠,怎能担当王后之位?要奴婢看啊,还是您最端庄大气,担得起这王后的位置。”   汐梅说着这话,自然是心底里的话。这么些日子自己跟在林妃身边,纵然林妃平日里嚣张跋扈了些,但对近身的侍女还是挺不错的。   更何况林妃出身本就高上一些,父亲是楚国的左丞相。这如今的王后何所依,说起来也不过是大周送来和亲的女子,又能算得上什么出身高贵呢?   林妃被汐梅这一番,夸得极为高兴,便也顾不得去责罚汐梅今日回来的这么晚了,只是在心底默默想着,要如何对付何所依,好让何所依不那么嚣张。   思前想后,林妃终于做了决定——装病以求复宠。这装病的计划,不仅能让楚令深前来探望,说不定自己的禁足还能解除。   这般想着,林妃登时觉得几番兴奋,面上的神色也隐隐有了几分激动,伸出手来,唤来了汐梅:“汐梅。本宫且这么跟你说。你一会便前去朝阳宫,如此这般……”   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让人听不清楚。汐梅却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不止,显然是将林妃的话都听了进去。末了,汐梅不由得看着林妃的方向,笑道:“娘娘,您便放心吧,奴婢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瞧见汐梅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林妃也觉着几分放心,面上显出一个笑意来:“本宫是信任你,才叫你去做这个事情,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放心吧,娘娘。”汐梅又应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林妃宫中,退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章 处心积虑   却说林妃自己心下默默起了计划,决定装病以求复宠。便命着汐梅替她做事。汐梅出了林妃宫中之后,一路匆匆向前走着,稍许功夫,便到了朝阳宫门口处。   这朝阳宫,正是楚令深的寝宫。得了楚令深允许之后,汐梅摆着早已准备好的神色,匆匆走到了朝阳宫中。   “怎么了?”楚令深是知道汐梅的身份的,正是林妃的贴身宫女。因此汐梅一进来,楚令深便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可是林妃那边出了些什么状况?”   这句正中汐梅的下怀。汐梅忙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色,低声说道:“殿下。就算奴婢求您了,若您有空的话,便去瞧瞧娘娘吧?”   被这悲痛欲绝的神色弄得一怔,楚令深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看着汐梅,说道:“林妃犯了错,本王罚了她禁足,便应当好好反省,做什么叫你前来同本王说这些。”   汐梅心头一慌,唯恐楚令深坚持己见,不去看林妃。届时完不成林妃的计划,倒霉的还是自己。思及此处,汐梅咬了咬牙,猛地借着衣袖遮掩,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这一把格外用力,尖锐的疼痛窜了上来,汐梅眼睛登时红了。趁着这股子红意,汐梅忙做出一副泪水涟涟的样子,道:“殿下,其中痛处,您可是不知啊……”   略顿了顿,汐梅接着说道:“自从您给娘娘下了禁足之后,娘娘在寝宫之中,便是郁郁寡欢,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不仅如此,这些日子娘娘饭也没怎么吃,整个人瘦了一圈,奴婢看了,着实是心疼的紧。”   听得汐梅这般说,楚令深面上倒是没什么拨动,只在心底暗暗思索,想必这宫女还有后续。   果不其然,瞧见楚令深无动于衷,汐梅忙又说道:“这些日子,奴婢劝娘娘吃饭,娘娘却直说是自己犯了错,没有食欲。久而久之,竟然生了病,奴婢没办法了,这才来求您。”   “生病?”楚令深听得汐梅这句话之后,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拨动:“林妃生了什么病,怎的不去唤太医来瞧瞧。”   瞧见楚令深终于有了反应,汐梅心间一喜,面上的神色却是更加哀痛:“若是娘娘听劝,愿意瞧太医也就罢了。偏偏娘娘只说自己该罚,死活不去看太医。眼瞧着娘娘越病越重,奴婢没了办法,这才来求您。”   汐梅生怕楚令深察觉出来端倪,忙又补充道:“今日之事全是奴婢一人所想,娘娘丝毫不知情。还希望殿下看在娘娘是真心认错的份上,去看看她吧。”   说道最后,汐梅已然是声泪俱下。自然,这泪一半是因为方才掐的痛的,另一边是因为害怕完不成任务,遭到林妃责罚怕的。   然而楚令深却以为汐梅是当真关心自己主子,不由得心中微动。   林妃那般的性子,有这么个忠心护主的奴婢的,倒也算得上是福气。楚令深暗暗思索着,且林妃毕竟是丞相之女,若当真病出来个好歹,终究不是好事情。   思及此处,楚令深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汐梅的方向,说道:“也罢。既然林妃病重,本王便随着你前去看看她,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么说着,楚令深当即站起身来,便想往宫外走去。汐梅看着楚令深的动作,心中一喜,终于送下来一口气,忙随着楚令深的步伐,亦步亦趋的向前走了。   两人一路前行着,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走到了林妃寝宫门前。看着林妃的寝宫,楚令深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终究是没表现出来,默不作声的抬脚进去了。   乍一进去,楚令深也不顾林妃寝宫之中诸多宫女的行礼,只是想着速战速决,便皱着眉头问道:“林妃呢?怎的不在殿内。”   见状,汐梅忙走上前去,对着楚令深低声解释道:“回殿下的话。娘娘身子骨着实是不适,方才回房歇息了,您不如去房间里头。”   “也好。”听得汐梅所说,楚令深略略沉吟了一阵子,这才点了点头,“既然林妃身子骨不适,本王便前去她房中吧。”   说着,楚令深便抬脚向着林妃的寝室里头而去。不过三两步的光阴,便走到了寝室门前。只见那门紧紧闭着。   楚令深便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林妃可在里头?本王来看你了。”说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去,轻轻敲了敲房门。   “咚,咚。”的声响,响起又落下。楚令深只敲了两下便停歇,听到里头渐渐传来了窸窣动静,旋即安静站立在门口的方向,静默等待着。   楚令深不知道的是,寝室之中的林妃颇有几分方寸大乱。她料想汐梅前去朝阳宫中,多半须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便不急不缓的慢慢收拾着。   不想,汐梅竟然是动作如此之快。此时林妃还没有彻底收拾完毕,乍一听到外头传来了楚令深清爽的声线,登时慌了手脚。   林妃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按捺下来自己的激动,惊觉此时额上已然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只是这冷汗林妃也顾不得擦,只是尽力做出虚弱的声线,在床上躺好,说道:“原来是殿下。您怎么有时间来臣妾这里了?”   楚令深还在门口等待着,忽然听到里头传来林妃的声音,眉头轻轻一皱。楚令深是习武之人,对于气息自然十分敏感。   瞧着汐梅的样子,楚令深本以为林妃十分病重,却没想到竟然听得林妃的声音并不算怎么虚弱,虽称不上中气十足,离那汐梅所描述的“元气大伤”的模样,也似乎差了一些。   只是楚令深只在心中思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低声说道:“你宫中的宫女说你似乎是生了病,本王前来看看你。”   楚令深说完,里头的声音先是沉默了一阵子,这才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殿下且进来吧。”   话音刚落,楚令深旋即推门进去,紧接着就皱了皱眉头。只见林妃躺在床上,轻柔的纱帘垂下,一时之间楚令深竟然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顾不得多想,楚令深又往前走了几步,直直走到了林妃床边,这才停歇。此时的林妃也“勉力”撑坐起身子,瞧见楚令深过来,心下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忙道:“您别过来。”   果不其然,楚令深听得林妃这个声音之后便听了脚步,只是眉头照旧是皱着的:“为何?”   林妃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因着没准备好,颇有几分慌乱,恐怕是叫楚令深看出来了端倪。瞧见楚令深仍旧盯着自己,等着下文,林妃急中生智,忙道。   “回殿下的话。臣妾这些日子染了些病,恐怕传染了您,您还是不要近身的好。”   一边说着,林妃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令深的方向。只见楚令深听得这话,先是顿了顿,旋即面上的怀疑之色略微消退几分:“无妨,本王今日便是来看你的。”   说罢,楚令深还往前走了几步,定定观察着林妃。只见此时的林妃面色一片惨白,脸颊还泛着不自然的,病态的红晕,额头涔涔冷汗,还来不及擦去。   楚令深不知道林妃这是方才急出来的,只在心中暗暗思索:莫非林妃当真是病了,并非装腔作势?   这样想着,楚令深面上的神色又柔和了几分,低声说道:“怎的病成了这样。”   林妃一直在细细观察着楚令深的动静,眼瞧着楚令深的神色变化,明显就是心软了,心中一喜,面上还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臣妾的病不大严重的,无妨。”   若林妃一味卖惨,楚令深许还会觉着怀疑。偏偏林妃做出这般神态,叫楚令深打消疑虑的同时,也隐隐的有些心软。   林妃毕竟是丞相之女,碍于林丞相,楚令深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何况林妃眼下如此柔弱……心念百转,楚令深只道:“不论严不严重,都该去寻太医的,否则小病也要拖出大病,对康复无益。”   “臣妾……”林妃咬了咬牙,忽然落下几行清泪,“臣妾罪该万死,哪里还有脸面去寻太医。”   被林妃这般决绝的神态有些吓住了。楚令深先是一愣,这才接着皱着眉头说道:“为何,你又犯了什么错?”   林妃脑中浮现过了陆唤云的脸,心中暗恨的很,面上却只是做出一副哀凄之色:“那日凌烟池之中,臣妾也不知是怎么鬼迷了心窍,竟然做出那档子勾当来。”   此时虽没明说,两人对于此事都是心知肚明。没想到林妃会主动提及,楚令深眸间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光,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安静听着林妃讲着。   只见林妃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这些日子,臣妾被您罚着禁足,在宫中倒也好好的反省了一番。臣妾着实是错的狠了,被您如此责罚,算得上罪有应得。”   “咳,咳。”林妃适时的做出几番咳嗽来,这才接着说道:“听闻王后得了风寒,这病权就当做是上天给臣妾的责罚吧。臣妾只能生受着,哪敢去寻太医?” 第二百八十一章 信以为真   末了,林妃还神色凄婉的转过头去看着楚令深的方向,定定说道:“今日您能来看臣妾,臣妾便已经是心满意足,再不敢去奢求其他了。”   不得不说,林妃这一番攻心计着实是巧妙。楚令深果然信以为真,不由得几分动容,默默思索着,或许林妃当真是改过自新了。   这般想着,楚令深面上神色也柔和几分,轻声说道:“无妨。你知错能改便好了。一会且去唤个太医过来瞧瞧吧。本王还有事情,便先离去了。”   一边说着,楚令深一边就要转身而去。林妃看着楚令深这样,心中有些着急,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眼睁睁看着楚令深一步步离开。   没想到,楚令深竟还给了林妃一个意外之喜——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楚令深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住,转过头去看向了林妃的方向,低声说道:“这半月的禁足不过是要叫你长些教训,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禁足就解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令深这才翩然离去。林妃在后头愣愣听着,起先有些不明白楚令深意思,待到想明白之后,眸底这才泛起狂喜之色,只是碍于楚令深还未完全离去,勉强压抑着。   足足看到楚令深走远,离了自己宫殿之后,林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唤着汐梅关好了门窗,面上露出几分放松的神色来。   方才两人交谈的时候,汐梅也站在一边,心底忐忑的很。眼看着林妃眼下神色松弛,汐梅也不由得心中一喜,走上前来,轻声道:“恭喜娘娘。”   “恩。”林妃倒也不反驳汐梅的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面上的喜色更为浓重:“本来想着此次,能让殿下动摇便算得上是不错,没想到还解了禁足。这倒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还不是因为您嘛。”汐梅忙奉承道,“若是寻常的妃子,被罚了禁足之后,殿下定然是看都不来看一眼的。而奴婢进了朝阳宫之后,刚刚说了您身子不适,殿下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要奴婢说啊。”汐梅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殿下说不定罚娘娘的时候,心中便有些后悔了,偏偏又拉不开脸面。今日这是借着机会,向您示好呢。”   汐梅不愧是服侍了林妃许久,说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了林妃的心坎上面。林妃听得眉飞色舞,哪里还看得到方才那刻意的病态?   “就你嘴甜。”林妃笑骂了一句,面上的欣喜之色丝毫不减,“今日的事情,你做的不错。这玉搔头便赏给你了。”   说罢,林妃轻飘飘的自自己头上拆下个玉簪子来,漫不经心的递给了汐梅。   在林妃看来不过是随意能够赏赐的小玩意儿,汐梅却慌忙接住了,面上一片欣喜之色。林妃出身丞相之家,本来就是家底殷实的很,加上楚令深也未曾亏待林妃,赏赐一直丰厚,是以林妃身上的物件,便没有差的。   眼前这个玉搔头,也是如此。这瞧起来是一块天然的和田玉雕刻而成。这和田玉生的巧妙,通体纯白,偏偏顶上又有着几分红晕。   技师便巧妙的按着那天然纹理,生生刻成蝴蝶扑花的模样来。那一点点红晕,恰好成了天然初绽的桃花,在这百花凋零的秋季,更是显得难能可贵。   汐梅看着这玉搔头爱不释手,慌忙跪下来,诚恳对着林妃说道:“奴婢谢过娘娘。”   “没什么。”看着汐梅诚心道谢的模样,林妃面上倒只是露出几分无所谓的淡笑来,“今日你事情做的不错,这是你应得的。往后若再这般勤恳做事情,赏赐少不了。”   听得这话,汐梅仿若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心中激动不已,更是连连对着林妃道谢:“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往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奴婢定当尽力而为,即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很好。”林妃面上扯出来几分笑意。“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退下吧。”   汐梅慌忙遵照着林妃的指示退下了。待到汐梅退下之后,林妃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竟也感觉到几分困意。   方才着实是劳心劳神,难免觉得困倦。眼瞧着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林妃索性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一会的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而林妃被楚令深解了禁足的消息,也如同大风过境一般,传遍了整个皇宫。何所依听得这个消息,除了在心底对林妃暗暗生出几分警惕之外,便也不做他想。   宫中的其他地方,可谓是炸开了锅。宫中妃嫔惯会见风使舵,先前看着凌烟池一事,楚令深只责罚了林妃,对王后则是一番娇宠,这其间深意,自有一番思量。对于林妃,也默不作声的疏远了些。   眼下林妃复宠,倒又让众位妃嫔心思活泛了些。那王后眼下再怎么受宠,也是自大周前来和亲的女子,背后没什么权势。且万一眼下殿下不过是因着新鲜感才对王后如此宠爱,那届时,失宠之后又该如何?   林妃便不一样了。林妃的父亲乃是当今丞相,权倾朝野。单单凭着这一条,林妃便可盛宠不衰。加之原本定死的半个月禁足,眼下提前解开,莫非是殿下心软了?   两厢比较,若是依附在林妃身旁,总归比依附着王后要稳妥不少。这么想着,不少妃子便开始了动作,陆陆续续前去林妃宫中看望。   次日。林妃刚刚用完早膳,梳妆打扮完毕,便听得外头有小太监禀报道:“娘娘,秦妃前来看您了。”   “秦妃?她来看本宫做什么。”林妃略微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也就隐隐约约猜出来了秦妃此次前来的心思,不由得轻笑一声,道:“原来如此。让她进来吧。”   得了林妃首肯之后,小太监忙匆匆出去了,徒留林妃一人在宫中思索着。因着此次事情,林妃也收敛了一些,没有往日那般的嚣张跋扈,只把恨意压在心头,暗地里计划如何报复何所依。   只是这些个事情她独身一个人来做危险毕竟太大,若再让楚令深发现端倪,只怕是哭都来不及了。若再带上一个妃子一同行动,危险便少了很多。   这样想着,林妃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志得意满的笑容。秦妃她也算得上熟悉,正是礼部尚书的嫡女,面上看着温润的很,实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若有秦妃在旁助力,届时除去何所依,只怕是轻松不少。至于秦妃……之后再寻个什么法子便好。这样想着,林妃面上的笑容不由得更为扩大。   就在林妃兀自思索不休的时候,那边秦妃已然在小太监的指引之下,进到了林妃宫中。   只见这秦妃身着一袭浅蓝色的衣裙,瞧起来素锦的很。乌黑的头发微微用一根简单的簪子挽住,瞧起来却不见风姿,偏生添了些出尘气质。   秦妃入了林妃宫中之后,目光四下搜寻,待瞧见林妃坐在何处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道:“见过姐姐。”   林妃心底存了几分不可告人的心思,面上笑意却是丝毫不减,说道:“妹妹许久不来姐姐宫中,别来无恙啊。”   秦妃笑容一僵,又迅速的恢复,照旧是那般笑意盈盈的温润样子:“前些日子忙,这才没来看姐姐。只是听得消息说,姐姐您身子骨不适,这才匆匆赶来。”   “无论如何,姐姐的身子最为重要。纵使妹妹再怎么没有时间,这也要抽出空来的,您说是不是?”秦妃仍旧笑着,林妃却生生从中看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自然,面上林妃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是又笑了笑,这才说道:“不过是一些个小风寒罢了,倒是让妹妹挂心,姐姐心里头惭愧的很。”   之后两人又闲闲谈了几番,只是林妃如同打太极的一般,一直同秦妃虚与委蛇。无论秦妃如何暗示,林妃都好似无动于衷。   瞧见林妃这般,秦妃不由得有些心中暗恨。依着林妃的手段,肯定看出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却又一味吊着,当真叫人火大的很。   秦妃本想变脸,却又想到了林妃背后显赫的势力,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按捺下来了情绪,索性不再去绕圈子,只同林妃开门见山。   “林妃姐姐。”秦妃直截了当的说道,“妹妹在宫中还听出来些传闻,似乎您此次的禁足是因着那王后而起,不知有没有这一回事。”   这话一出,林妃的面容便黑了一半,藏在衣袖之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偏偏面上林妃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着说道:“妹妹是从哪里得来的传闻?不过一些小口角罢了,无足挂齿。”   看来林妃这是非要自己说出来一个所以然,才肯罢休了。秦妃恨得咬牙,面上却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道:“原来只是一些小口舌罢了。可妹妹此次倒是想寻求姐姐的帮助。妹妹当真是看着那从大周来和亲的女人,不顺眼的很。只是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勾心斗角   瞧着姜妃都已这么说了,林妃心底不由得暗自得意的很,面上也扯出几分志得意满的微笑来,道:“妹妹这么说了,姐姐哪里还有不帮的道理?”   姜妃闻言大喜:“姐姐若愿意帮忙的话,这事情便再容易不过了。妹妹也没什么要求,只是瞧见那大周来的女人,不过一个和亲对象罢了,竟是如此嚣张跋扈,瞧起来让人心里着实不痛快。”   “可巧。”林妃淡淡笑了笑,“本宫看那女人也不顺眼的很。这女人竟然坐上了王后的位置,本宫心里很是不痛快。”   两人怀着对何所依的嫉妒,自然是一拍即合。这其中虽夹杂了几分互相利用的意思,可两人心底也明白的很,若此时不联手的话,除去那何所依绝非易事。   闲聊了一阵子之后,姜妃瞧见林妃愿意帮助自己,自然喜不自胜,满以为自己今日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怀着这样的想法,姜妃欣喜的同林妃道:“今日前来,对姐姐多有叨扰。妹妹这便告辞了。其他详细的……日后再谈。”   “妹妹,一路顺风。”听得姜妃这话,林妃倒也不加阻拦,只是笑盈盈的说道。于是姜妃,又向着林妃略拱了拱手,这才翩然离去。   待到姜妃离去之后,一直在旁守着的汐梅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走上前去,看着林妃问道:“娘娘。那姜妃此次前来寻您,定然藏了几分借刀杀人的意思,您为何如此轻易的便答应了他?”   “这没什么。”林妃轻蔑的笑了笑,眸底皆是冷意:“姜妃的那些个小心思,本宫当真还不放在心里。”   略顿了顿,林妃又道:“恰好本宫也看着那何所依不顺眼的很,姜妃不笨,若是有她在旁帮助,除去何所依的事情,自然是事半功倍。”   “那……娘娘这是想要借着姜妃之力了?”汐梅有些犹豫的问道。   “谈不上。”林妃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眼下我二人的目的一样,便可联手。待到除去何所依后,再谈什么除去姜妃也不迟。”   听得林妃如此云淡风轻之间,便轻松吐出来几近狠毒的语句,汐梅暗自心惊不已,面上却只做出来一副恭敬的神情,看着林妃说道:“娘娘当真是足智多谋,奴婢佩服的紧。”   林妃被汐梅夸的高兴,面上也带上了粼粼笑意,更是显得艳丽夺目,如同春日里头盛开到极致的花朵,艳丽逼人之中,又夹杂着几分不可琢磨的意思。叫人看了之后,竟觉得心里有几分发冷。   时间一点点推移,很快便又是一天过去。   次日,姜妃又来寻林妃。两人见面之后,不过聊了一会儿的功夫,姜妃边有些着急的问林妃道:“姐姐,既然你我二人决定扳倒王后,那究竟用什么法子才好?”   “不必着急。”林妃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你可知,王后的东侧殿之中住着何人?”   “东侧殿之中……”姜妃闻言皱了皱眉头,细细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看着林妃说道:“姐姐,莫不是在指那个男子?”   林妃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而林妃虽没有说透,姜妃却已经明白,不由得大喜过望。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明白姐姐的意思了,这便去。”姜妃听了林妃所言之后,心下一片电光石火,思索了一番,便有了主意。当即就有些急不可耐了,忙同林妃告辞,匆匆离去。   而林妃看着姜妃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几丝不可琢磨的笑意——只是稍纵即逝,叫旁人看不清楚。   另一边,姜妃听着林妃方才所言,心中自然有了一番计较。林妃刚才虽然说的几分隐晦,可姜妃也明白其中深意。   ——那男子住在凤仪宫的东偏殿之中,又是何所依从大周所带过来的。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比旁人亲厚不少。如此这般瓜田李下,到时方便旁人挑出错处来。   即便两人没有什么猫腻……思及此处,姜妃又笑了笑,不是还可以凭空捏造些证据么。   只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着急。姜妃心间闪过几分思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兀自回宫,细细准备去了。   楚王宫的另一边,凤仪宫中。   不知为何,那日罚了那宫女之后,何所依总有几分觉着心里不对劲,偏又说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便也只好把这些疑虑压在心底,不同旁人言说。   经过一阵子的休养,何所依的风寒已然好了许多,身子骨也不似往日那般虚弱了。这些日子,楚令深也常来凤仪宫之中看她。   初时何所依对待楚令深,还总是几分冷漠,可架不住楚令深常来探望。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之同楚令深闲聊几番,两人竟还有些共同话题,久而久之,何所依竟也习惯了楚令深来自己宫中。   这日,何所依正独身坐在院子之中的圆桌旁,手里拿了一本书,细细的翻看着。这本书算得上是风俗杂志,其间言语颇为风趣,何所依不由得看得入了迷,也没察觉周边动静。   就在何所依入迷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清朗之间,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王后倒是好兴致。这看的什么书?”   被这一声唤的回过神来,何所依抬起头,恰好便撞到楚令深温润如玉的眸子之中。这眸子之中,包含着不易察觉,偏有几分情深似海的情谊。因此瞧起来并不让人觉得厌烦,反倒是暖洋洋的,正是楚令深。   今日下了朝之后,楚令深只觉得周身疲累的很,却又不愿意独自回到朝阳宫之中歇息。略略思索一番,便鬼使神差的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凤仪宫门口,楚令深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坐在屋边,安静看书的何所依。   何所依独身一人,坐在院子旁边的小圆桌上,手里头拿着一本书。从楚令深这个角度,自然看不清他手里到底拿的是什么书。只能看见何所依如画的眉眼,在这般情景的衬托之下,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是日,何所依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衫,头上也只简单插了一个木簪子,松松的把满头青丝挽住。一阵清风吹来,何所依伸出如葱般的手来,漫不经心地将鬓角吹乱的头发别好,更是显得温柔几分。   楚令深竟然一时看得呆了,不忍心走上前去,打破这如画的美景。他站在门口静静伫立着,过得好一阵子,这才下定决心走上前来。   何所依听得楚令深所言,回过神来,微微抬了抬头。待看得面前之人是楚令深后,何所依不由得扯出一个清浅的笑意:“原来是殿下。”   说罢,何所依略略站起身来,向着楚令深行礼。楚令深慌忙将何所依扶了起来:“你我二人之间,自是不必多礼。”   瞧见楚令深这般,何所依,倒也不再坚持,只是从善若流的站起身来,面上仍是挂着几分浅淡笑意。   经过这些日的相处,何所依对楚令深的恶感,竟然是奇迹般的消散许多。许是因为楚令深对她极为尊重,自那日大婚何所依以死相逼之后,楚令深便再没有强迫过她。之后,两人的相处,已然是渐渐如同朋友一般,舒适安宁。   瞧见何所依面上的笑意,楚令深也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看着何所依手中的书本,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之心,笑着问道:“唤云这是在看什么书,怎的看的这般入迷。”   “没什么。”何所依笑了笑,将那本书的封面展示给楚令深看:“不过是乡野闲书罢了。闲来无事看看,倒也有趣得很。”   楚令深定睛看过去,果然看到何所依手中拿着一本有关楚国的风土杂志,面上的笑意愈发浓厚起来:“唤云可是对楚国的风土人情有兴趣?”   “是啊。”何所依笑了笑,不疑有他,“不仅如此,这书中所描绘的几种楚国独有的吃食,和一些小东西,瞧起来也是有趣的紧,只恨臣妾无缘相见。”   说到这里,何所依略微沉了几分眸子,露出有些遗憾的神色。瞧见他这般,楚令深自然是心又不忍。鬼使神差之间,不由得脱口而出。   “有缘的。”楚令深笑了笑,“若是唤云愿意,瞧着今日天色尚早,索性本王便带你出宫去游玩一番,瞧一瞧那书中所描绘的物件。”   听了这话,何所依略微沉吟片刻。与她而言,能去看看祖国的风土人情,增长一番见识,也算得上是好事。与楚令深而言,他既然已经提了出来,定然是不想让自己拒绝的。那自己也不好拂了楚令深的意思,索性同意了为妙。   心中这样想着,何所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楚令深的方向,面上夹杂了几分笑意,痛快答应道:“若是殿下愿意的话,臣妾自然在所不辞。”   楚令深抱着一腔忐忑的心情,紧张等待着,忽然听得何所依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眸间便闪过几分狂喜,笑出声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出宫游玩   “阿依同意,自然是极好的。”楚令深一边笑着,一边说道,“那咱们休息一番,本王这便带你出去。”   这样说着,两人忙纷纷换了轻便的服饰,相携着出了宫去。因着两人都是便衣出行,是以走在宫外,倒也没让旁人发觉了端倪。   只是何所依,难免有几分紧张,不由得看向了身旁楚令深的方向,问道:“殿下,我们便这么出行,不怕被人发觉么?”   “无妨。”楚令深轻轻笑了一下,眸底有些温柔的意思,“想必这京城之中的诸多老百姓,绝对料想不到——当今堂堂楚王殿下和他的王后,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出了宫来,一丝遮掩也不加。”   说着,楚令深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笑意浓厚几分,玩笑般的同何所依说道:“阿依若是怕被旁人发觉的话,索性莫要再唤我殿下了。”   “那唤你什么?”何所依疑惑问道。   “自然是楚公子了。”楚令深揶揄笑道,“自然,若是阿依愿意,唤我令深,也不是不可。”   何所依自然是不会唤楚令深为“令深”的,只是被他这调笑的语气,闹了一个大红脸。斟酌了片刻,何所依这才有些纠结的唤了一句:“楚公子。”   “嗯,我在。”楚令深玩笑般应了一声。听着楚令深这般开玩笑的语气,何所依心头不断翻涌的紧张感,竟然奇迹般的消退不少,索性放下心来,安心游玩。   前来楚国的这一路上,何所依心中凄楚,加之时间紧急,竟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京城。眼下接着这个机会,倒好好的观察了一番。   楚国的京城,比起大周来说,虽是一样的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沿途叫卖的商贩,远处传来食物香气的小铺子,街边玩耍的孩童,让何所依不由得泛起几分亲切感来,面上的笑容一直未曾褪去。   一旁的楚令深瞧见何所依似乎是玩的开心,自己心中便也泛起几分暖意:“阿依觉着这京中景色如何?”   “好极了。”何所依此时着迷楚国京城的这大好风景,眼睛仍然是紧紧盯着街头巷尾,头也不回的对楚令深说道:“果真同书中所描写的别无二致,甚至比书中还要有趣几分。”   “你喜欢便好。”楚令深面上笑意不减,温柔的说道。两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偶尔说几句话,倒也有别样的亲切。   忽然,行至一家小摊上面,何所依的脚步居然顿住了,回过头去问楚令深道:“殿……楚公子,这是何物?”   听得何所依对自己的称呼,楚令深面上笑意不由得愈发浓厚几分,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何所依所指的物件,又转过身来,同他解释道:“这是我们楚国的特产,阿依没见过倒也是理所当然。这东西名唤柿饼。”   “柿饼?”何所依疑惑的看着楚令深,显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何物?”   说着,何所依,又转过头去,看着那摊子之上密密麻麻所摆放的东西。这瞧着是吃食的模样,小小的个头,形状同普通的烧饼,类似,却泛着一股橙黄色的色泽,上头还覆着一层浅浅的白霜,瞧起来精致极了。   “柿饼是用柿子做成的。”瞧见何所依好奇的眸光,楚令深只觉着好玩的紧,笑着同她解释道:“柿子乃是楚国的一种特产,颜色橙黄,口味香甜,但是不容易保存。是以秋天柿子成熟的时候,果农便会摘下柿子,风干之后再压扁,就成了柿饼的形状,放在街边售卖。”   “这柿饼可是甜的很,阿依要不要尝尝?”楚令深面上笑意加深,“大周不似楚国这边的气候,柿子长不起来的。”   这个时候,小贩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站在自己的摊子旁边不走。小贩忙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番,瞧见两人虽然衣物简单,用料全都是上好的绸缎,定然是非富即贵。   小贩不由得活络了心思,看向两人,热情的招呼道:“客官可要来一些柿饼?这柿饼香甜的很,别家可没俺这边的有风味。”   两厢夹击之下,何所依也不由得意动,轻轻笑了一下去,索性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便麻烦您来上两斤柿饼吧。”   “好嘞!”生意上门,小贩自然高兴,手脚利落,很快便称好了两斤柿饼,递给了两人。付了钱之后,两人便提着这两斤柿饼,继续向前溜达着去。   走着走着,何所依不由得有些迫不及待,心中向着柿饼究竟是什么滋味,索性拿了一个,尝了尝。   ——入口是绵软的口感,接踵而来的便是浓郁的香甜。虽然甜,却因着带着几分果肉的清香气,倒也不腻。   何所依吃的眉眼弯弯,一个吃完之后还不满足,又吃了两三个这才罢休。一旁的楚令深瞧见何所依如同小仓鼠一般的动作,眸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阿依可是喜欢这吃食?”   听得楚令深的问话,何所依忙从柿饼之中挣脱出来,看着他笑了笑:“这柿饼甜而不腻,又有果肉的清香,确实是好吃的很。臣妾在大周的时候,可从没吃过这个。”   “那……”望着眼前女子温柔的面容,楚令深拼命忍了忍,却终究是忍不住了,索性咬了咬牙,看着他问道:“阿依不如便安心做我的王后。本王一定将楚国最美的风土人情都带你浏览看遍,可好?”   何所依前来楚国和亲,并非是出自心甘情愿,这一点,楚令深自然是看得出来。从那日的大婚,楚令深心中便憋着这些话,直到今日终究忍不住了,这才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何所依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微不可查的沉默起来。楚令深的眉目温柔生动,竟让她没来由的生了几分心悸。留在楚国吗……   还没等何所依想出来一个所以然,那边楚令深又仿佛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阿依不必紧张,这不过是本王同你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前头还有很多好玩的,不如我们再往前走走。”   听得楚令深说出这句话来,何所依才松了一口气,面上显而易见的松弛下来,两人继续向前逛着。   这一逛,便是逛到了华灯初上,星子挂满了夜空。何所依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倦意。   此次出宫,虽然着实是好玩的紧,可逛了一下午,何所依终究是有些疲累。一旁的楚令深察言观色,自然也看到了她面上的倦意,贴心的问道:“阿依可是累了?不如我们便先回宫。”   “没关系,再逛逛也无妨。”好不容易得到出宫的机会,何所依有些恋恋不舍,眸子还紧紧盯着街边的灯火不放。   瞧见何所依这般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楚令深不由得失笑,只道:“往后有时间的话,本王还会带你出宫玩的。今日天色太晚了,便且先回宫吧。”   得了楚令深的保证之后,何所依这才放下心来,虽有几分恋恋不舍,可更多的是关于之后的期待。今日出宫,着实是让她大开眼界,在宫中憋出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楚王宫之中妃嫔的勾心斗角,何所依着实是不想参与进去,只是身在其中,难免受到牵扯。这一趟出宫游玩,倒也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这样想着,虽还有几分不舍,何所依却也转过头去,看着楚令深的方向笑道:“殿下可是答应好了。以后也要带着臣妾出宫游玩。”   “自然会的。”楚令深又笑了笑,应了下来。两人沿着街边灯火,缓缓向前而去。一路缓行,终于回到了楚王宫中。楚令深一直把何所依送到了凤仪宫,这才停止了脚步。   “眼前便是凤仪宫了。”楚令深步子顿了顿,笑道,“本王便不进去了,阿依今晚定要好梦。”   “殿下亦是。”何所依应着,步子轻快的转身回到了凤仪宫中。楚令深直到看见那抹清丽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面,这才收回眸光,转身望着朝阳宫的方向走去。   忽然,楚令深脚步一顿,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继而,楚令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转过身去,看着自己身后的一棵树,声音冷峻:“什么人?”   无人回答。只有月光之下悉悉索索的树荫,在微风吹拂之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无人么?楚令深仔细看了一番,确实寻不到任何人的踪迹,这才收回了眸光,只是仍有几分疑虑的转身离去了。   方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一进宫,楚令深便觉着似乎有一双视线,紧紧盯着自己和何所依的方向。只是楚令深怕吓到何所依,这才在看着她亲眼离开之后,才进行试探。   没想到,竟然是空无一人。“莫非是本王这些日子有些累了,出现了幻觉?”楚令深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随后,楚令深又细细查探了一番,确实寻不到任何人的踪迹,这才颇有几分疑惑的,无可奈何回到了朝阳宫中。   楚令深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久,那本以为空无一物的树影之下,竟是显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中传递   这个人瞧起来,十分窈窕纤细,身着一身宫女的服饰,不是旁人,正是沈霍所派到楚国来的颦儿。   原来,自从来到楚国之后,颦儿便密切观察着其行踪,并以飞鸽传书的法子,尽数传递给远在大周的沈霍。   今日何所依下午出去的时候,颦儿有心想跟上去,却苦于自己眼下的身份,只能无奈留在宫中。终于,等到夜幕降临,这才看到了何所依归来。   颦儿忙躲到了树荫下面,暗中观察着两人的动静。直到看着何所依同楚令深分开,这才收回了眸光。   可是让颦儿意想不到的是,楚令深竟然这么敏锐,即便他隐藏在树荫底下,楚令深也依旧发觉了她的踪迹,回头查看。好在颦儿躲藏的及时,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颦儿仍旧觉得几分心有余悸。她躲在树影低下,平复了一会心情,这才转身回到凤仪宫中,自己的住所里头。   像婷儿这般的宫女,是不能如同子衿那般的贴身宫女一样,深得何所依信任,有自己独立的房屋。颦儿同凤仪宫中的另一个宫女住在一间。   本以为那宫女睡了,颦儿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闪身进去。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去哪里了?”   这声音在颦儿听来,便如同惊雷一般,直让她心底震颤不已,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她经验丰富,因此只是稍稍慌乱了一阵子,便也镇定下来。   “没什么。”颦儿强笑着说道,努力让自己的面部神情放松一些:“方才想去厕所罢了。”   为了掩饰尴尬,颦儿忙道:“方才可是我吵醒你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我一直没睡。”那宫女摇了摇头,眸子仍是紧紧盯着颦儿的方向:“你出去的时间似乎也不短,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眼见着自己便要被人发觉,颦儿心中暗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笑着说道:“夜晚的宫中,也别有一番风味。自厕所里头出来后,我便在宫中闲闲散了一会心,不知不觉之间,竟是忘了时间,这才回来这么晚。”   瞧见颦儿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那宫女略略犹豫了一阵子,便也信了。与她而言,眼前的这颦儿不过是一个宫女,两人机缘巧合之间住在一个屋子罢了,并不需要深究太多。   看着颦儿说的如此笃定,宫女索性不再深究,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夜晚风寒,还是早些回来的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宫女便转回了头,又道:“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做事,还是快些睡吧。”说罢,宫女兀自睡去了。   瞧见宫女这般,颦儿自然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庆幸不已。今日的事情着实是危险的很,好在两次皆是有惊无险。   颦儿一边想着,一边匆匆洗漱着。没一会的功夫,便躺在床上。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颦儿暗暗在心底发誓,以后定然要谨慎一些,不可叫人抓住把柄。   沈霍独独唤了颦儿一个前来楚国执行任务,期间的信任,颦儿自然皆是看在了眼底。既然沈霍如此信任,那么颦儿自以为不可辜负这样的信任,定要圆满完成今日的任务。   抱着种种想法,不知不觉之间,颦儿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乡之中。   一夜好眠。次日,做完事情之后,颦儿快速的寻了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将这些日子何所依所发生的事情皆是如数禀报给了沈霍。   载着颦儿书信的飞鸽一路前行着,不过几日功夫,颦儿的信件自然传到了沈霍手中。   大周京城之中,东宫。沈霍皱着眉头,目光丝毫不错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书信。这书信上头字迹清秀干净,正是颦儿的手笔。   “前些日子颦儿传来的书信,似乎是说阿依得了风寒,也不知道近来好些没有。”沈霍一边喃喃着,一边咬了咬牙,索性拆开了自己面前的书信,细细看着。   信前头果真写了何所依这些日子的身体状况。只见颦儿写道:近来楚国王后好生调理身体,风寒已然好上许多,身子骨不似往日孱弱。风和日暖之时,也可出外散心。   瞧见何所依身子好了一些,沈霍不由得放下心来,面上微微一松。他的目光接着向下扫去,面上的笑容却突然顿住了。   下头写的也很清楚明白:次日,王后在宫中看书,得楚王邀请,一同出宫游玩,夜幕而归。   此处颦儿倒也照顾了沈霍的心情,对于此事只是匆匆带过,且下头迅速的续上了旁的事情。可沈霍看着眼前这几行文字,还是不由得气的头昏脑胀。   本以为同父皇言说自己想通了,放任何所依前去楚国和亲,惩罚的是何所依,没想到到了最后,惩罚的还是自己。   思及此处,沈霍,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自嘲的笑意,更是觉得心里酸疼,暗暗发誓,他日定要将何所依重新接回来,不再受这离别之苦。   这样想着,沈霍不由得攥紧了自己手里头的信封,恍若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不放。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是颓然放下。   沈霍将手中的信卷入一旁的烛灯旁边,亲自烧了,眼见着不留下一丝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回房歇息。   次日,下了早朝之后,沈霍便迫不及待的前去寻皇上,表现自己。昨日的信仿若是给沈霍敲响了警钟,让他意识到自己绝没有时间懈怠,必须一步步往前。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沈霍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御书房之中,皇上正拿着方才早朝之时留下来的一些个奏折,皱着眉头仔细翻阅着。忽然听到响声,皇上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瞧见是沈霍之后,面上这才露出来几分笑意:“朕还当是谁,原来是皇儿来了。怎么,找朕有事情么?”   “父皇。”沈霍走上前几步,先是向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有关于今日治理肃州大水的事情,儿臣还有几分拙见……”   肃州是大周东部的一个偏远小城,因着地势低平,一旦雨势略大一些,便容易引发洪水,肃州百姓苦不堪言。   今年秋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仅天气一天天冷了下去,秋雨也是连绵不断。虽说雨势并不大,可连绵几日之后,积水甚多,倒也成了灾害。这些日子的朝堂之上,众臣们边一直在商讨此事。   只是这肃州水患来源已久,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治好的事情。往年也想了不少办法,朝廷也播了不少款项,可都是见效甚微,因此事情便一直胶着下来。   皇上眼下正愁于此事,不知道如何是好,乍一听得沈霍似是有办法的样子,眼前便是一亮,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急切的问道:“究竟是什么法子?皇儿不必担忧,直说便是。若是有什么错处,朕也绝不会怪你。”   得了皇上的承诺之后,沈霍,顿时如同吃了一个定心丸一般,安下心来,心中大石落下。他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说道:“这,说起来倒也不算难。”   略顿了顿,沈霍接着说道:“肃州水患虽非一日之害,可治理的时候,却往往都只是按着前人的法子,不懂变通。”   “而前人的法子,讲究一个堵字。力求用泥沙铸成防洪的大坝,来阻挡水流的侵袭。这般的法子,却只是治标不治本。久而久之,大坝越筑越高,水越涌越多,水患绝无宁日。”   “那皇儿以为,应当用什么方法呢?”瞧见沈霍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皇上也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兴趣,索性直言问道。   “自然也是讲究一个字——通。”沈霍胸有成竹的说道,“与其一味地修筑大坝,拼命堵塞洪水的来袭,倒不如去修筑排洪的渠道,让水可以顺畅流出,通达,反倒是比先前好上不少。”   瞧见沈霍说的颇为在理,皇上心头不由得有些满意,面上的笑意愈发深厚,却并不急着开口,而是等着沈霍的下文。今日沈霍如此自信的前来御书房之中,定然是不止这一个法子,多半还留有后招。   果然,沈霍几乎不加停顿的,接着说道:“这通的过程,还可把洪水流去的地方,引导在干旱的几个城池,例如襄州,柳州,皆是离着肃州不远的旱地。如此,旱涝相和,不仅事半功倍,还省去了许多功夫,也替朝廷省了银子。”   “不错。”皇上赞赏的点了点头,“皇儿还有些什么别的法子吗?朕想再听听你的意见。”   “有的。”沈霍点头,“在防洪之时,也可有意识的在河提两岸种上一些数目,有利于水土稳定。这样,次年雨势大起来的时候,想必洪水侵袭便没有了今年如此猛烈。”   这些都说完后,沈霍才恭敬往后退了一步,眸子看着皇上的方向,轻声说道:“父皇,儿臣想说的便是这些了。此些建议不过只是儿臣的拙见,权请父皇一听。”说罢,沈霍安静的站立在一旁,缄默不言。 第二百八十五章 龙颜大悦   自沈霍说完之后,皇上便一直安静坐在椅子上头,安静的很,不言不语。沈霍被皇上这般沉默的态度,弄得有些忐忑,偏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将心底的忐忑压住,不说出来,安静等着。   谁知道皇上安静了一阵子之后,竟然爆发出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站起身来,走到了沈霍旁边,拍了拍沈霍的肩膀。   “后生可畏。”皇上一边拍着沈霍的肩膀,面上流露出来几分忐忑之色,问道:“这些法子都是皇儿一个人想出来的么?”   听得皇上问话,沈霍不敢隐瞒,忙恭敬的回答道:“时不相瞒,父皇。这些个法子除了儿臣自己的主意之外,也借鉴了几分前人书籍,算不得是儿臣自己的功劳。”   瞧见沈霍如此谦虚的模样,皇上果然是更加满意,面上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接着问道:“这法子,方才早朝之上,皇儿怎的不说。”   “这法子盘桓在儿臣脑中,已然有了一些时日。”沈霍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悲悯的光,“儿臣得知肃州百姓遭受洪涝之苦,心中不忍的很,这才想要寻些法子,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原来如此。”皇上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意愈发浓厚,夸赞道:“皇儿这法子,倒当真是想的不错。一会朕便下个圣旨,叫下头的那些个官员,按着你这个法子行事。”   眼见着皇上同意自己的法子,沈霍自然喜不自胜,面上的笑容也扩大几分,对着皇上谢恩道:“儿臣多谢父皇。”   皇上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将沈霍从地上扶了起来:“不必道谢。皇儿的法子比起先前的那些个办法,自然是好上许多。若论谢谢,还应当是朕写你呢。”   “为了让百姓过得再好上一些,这都是应当的。”沈霍微微摇了摇头,格外谦逊的说着。瞧见沈霍这般,皇上嘴上没说什么,心底的满意之色却是愈发的浓厚。   皇上上下打量了沈霍一番,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得问道:“这么好的主意,方才皇儿为何不在朝堂之上提出来?”   “回父皇的话。”沈霍恭敬答道,“儿臣仔细想了想,还是觉着这法子有许多不妥之处,才没有在朝堂之上言说,而是私底下来寻您。这也是为了想要让您在其中参考,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原来是如此。皇上听着点了点头,眸间闪过几丝赞赏之意:“这些日子皇儿果真是成熟了不少,先前是朕小看了你。”   这么说着,皇上的思绪便闪到了几日之前。那些日子何所依刚刚离开大周,前往楚国和亲。沈霍便每日借酒消愁,无心朝政,让原本对他满怀期待的皇上,也不由得失望许多。   眼下看着沈霍如此大的转变,皇上面上没说,心底却是极为赞赏的。这般赞赏之情,几乎要溢于言表,沈霍自然也察觉了。   皇上的意思,沈霍自然明白。回想起自己那些日子所做的荒唐事情,沈霍的面上不由得闪过几丝自嘲的笑意。   那些日子,沈霍如同在噩梦之中一般。眼看着何所依远去,为了别的男人再度穿上凤冠霞帔,去到别的国家,自此山水不相逢,沈霍心头便痛极,只觉着一阵阵的后悔涌上心头。   偏偏此时已然没有了挽回的机会,沈霍便也只能将对于何所依的思念寄托在酒中,过得浑浑噩噩。若不是皇后点醒了他,只怕眼下他还要活在梦里。   想着之前的事情,沈霍面上不由得划过几丝苦笑,对着皇上说道:“父皇莫要再调笑儿臣了。之前是儿臣一时想不开,这才做出这等的荒唐事情,往后不会了。”   瞧见沈霍这般真心认错的态度,皇上心里也满意的很。他先前确实因为沈霍借酒消愁,不问国事的事情生气不已。然而现在沈霍显而易见已经改了,皇上便也没有必要再去戳她的痛处。   “无事。”只见皇上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太子妃刚刚离开大周,前去楚国,你一时心里想不开,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你二人伉俪情深,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也希望皇儿能记住一句话——自古无情帝王家。”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拍了拍沈霍的肩膀。   “天下何处无芳草?你是朕一手定下的太子,朕不希望你再因着此事颓废下去。望皇儿能记得朕今日所说的话。”皇上真心实意的同沈霍说着。   而沈霍听了皇上的话,却只是沉默。也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沈霍这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颇为艰涩的同皇上说道:“多谢父皇。儿臣……记住了。”   沈霍言语之中的勉强,皇上却并没有听出来,只是满意笑了笑,说道:“记住便好。皇儿今日的表现着实不错,朕希望你再接再厉。”   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是对沈霍极为欣喜满意的模样,然而沈霍却并感不到几分欣喜雀跃,只是觉得苦涩的很。他强忍住了心中悲痛,默默安慰自己,终有一日何所依能够再回到他身边,这才稍感安慰,面色也缓和不少。   随后,沈霍便同皇上告辞,回到了自己房间之中。而次日皇上的圣旨也已然下达,正是按照着那日沈霍同皇上所说的法子,稍加修饰整理而成。   这般不同于往常防洪救洪的措施,一开始引起了朝中的轩然大波。皇上却并不管群臣的反应,只顾着把命令下达到肃州等地。   起先,对着这件事情,众臣都不报什么期望。然而没过了几天,肃州便传来捷报,言说,按照皇上下达的圣旨里头的法子,肃州的洪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不仅如此,其他各个肃州周边干旱地方的旱情,也有了缓解。   皇上听得这些个消息之后,心中自然是满意的紧,对于沈霍又添了几分看重。而沈霍借着皇上的这几分看重,在朝堂之上渐渐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在朝中风头大盛,隐隐有几分盖过了顾之衡的意思。   前朝之中诸多风起云涌,而后宫里头,也是诸多变换,不得安宁。因着这些日子皇上常常留宿在宁辛夷宫中,因此宫中诸多后妃都是极为嫉妒,虽然不敢明面上使坏,可暗地里面也总要下些小绊子。   对于这些情景,宁辛夷一一看在眼里,却只是不屑一顾。她本就无心于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更是厌倦极了这些纷争。只是为了林轻远,这才苦苦留在宫中,拼命坚持着罢了。   只是庄主他……还会回来吗?这样想着,宁辛夷不由得觉着几分心如刀绞。   距离林轻远随着何所依的队伍一同离开大周,已然约莫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之中,林轻远对于宁辛夷,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是愈演愈烈。   仿若一闭上眼,那身着玄衣,眸间几番冷意,叱咤风云的林轻远就在身边一般。可睁开眼,面前空无一人的情景却总是打破宁辛夷的幻想,叫她从梦中醒过来。   宁辛夷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的忧愁不由得更浓厚一般。一旁的欣儿看的有些着急,不由得轻声呼唤道:“贵人,您还好么?奴婢瞧见您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无事。”宁辛夷不想让欣儿担心,便只是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不过是在宫中憋闷的久了,有些疲累罢了,不碍事。”   瞧见宁辛夷这样,欣儿却仍旧是不大放心,只提议道:“既然贵人在宫中待的烦闷,那不如奴婢同您前去出宫走走,到御花园之中散散心,您看可好?”   宁辛夷听了之后,只略略沉吟片刻,旋即点了点头:“也好。在宫中待着也是烦闷,索性出了宫去,说不定会好上许多。”   这样说着,宁辛夷便同欣儿换好了轻便的服装,略略收拾一番,向着翠意宫之外走去。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褪去了夏天的燥热去,偏偏还没有冬日的凄寒肃萧,正是最为舒适的季节。宁辛夷同欣儿静静走着,沿途呼吸些新鲜空气,倒也觉着心境开阔不少,不似先前烦闷。   只是鬼使神差之间,宁辛夷竟然又走到了竹贤宫的地方。此时恰好一阵风吹来,吹动了期间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宁辛夷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他略略偏了偏头,向着竹贤宫里头的方向望了过去。这时的竹贤宫之中,林轻远所留下的一切印记,早就已经消散无形。只有那竹林,还隐隐有几分那人在的风骨。   宁辛夷目光转向了竹林,痴痴看着。一时之间,不由得落下了两行清泪。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本以为只有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没想到竟是字字契合自己眼下的心境,只叫人越想,越是难过的紧。   偏偏自己同诗人还有几番差别。从始至终,自己便不过是一个配角罢了。思及此处,宁辛夷便更是觉着心酸,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自嘲笑意。   林轻远一直喜欢的是何所依,而她,不过是一个欢喜都不敢说出来的,瑟缩在角落的可怜人罢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察觉端倪   此事已然是深秋时节。天气一天天的冷了下去,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要加棉了。这般天气之下,何所依越发懒得动弹,只是缩在凤仪宫之中。   “娘娘。”子衿一边替何所依添着身旁的火炉,一边有些忧心的看着她说道,“您已经两三天没有出门了,今日可要到御花园之中走走?”   何所依侧躺在贵妃塌上,手里头捧着个汤婆子,腰上还虚虚搭着一个小褥。听得子衿的话,何所依略微沉吟片刻,却只是笑着摇摇头:“今日便不必了。”   没等子衿再说什么,何所依便接着说道:“这些日子外头天气愈发冷了,本宫也不愿出去。索性懒在屋中,还暖和一些。”   听得何所依这话,子衿也不敢再坚持着说什么,只是有些忧心,劝道:“可您这么老闷在屋中也不算事情。不如这样,明日午后,天气稍暖和些,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可好?”   “也好。”何所依垂下眸子,略微思索一会,这才轻声回答道:“这些天闷在屋中,本宫也确实觉得几分闷躁。明日就出宫吧。”   主仆两人这厢正在闲闲谈着,另一边,却传来清脆的声响。仔细听了过去,原来是叩门的声音。“咚,咚。”接连不断。   “是谁?”何所依一边出声问着门外,一边转过头去,看着子衿吩咐道:“子衿,你且前去开门,瞧瞧来的究竟是谁。”   “是。”子衿恭敬应了,旋即步履匆匆的走到了门口的方向,拉开了门。乍一打开门,看到了门外的人,子衿先是露出几分讶异之色,旋即微微笑了,行礼道:“庄主。”   原来,来的这人正是林轻远。得知是林轻远来了,何所依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笑着说道:“本宫当是谁,原来是庄主,外头风大,庄主快进里屋来。”   林轻远拂去身上的一身寒气,进了屋中。一抬眼,瞧见何所依极为畏寒的模样,身边还围着火炉,缩在贵妃塌之上,眉头不由得一皱,露出显而易见的关心来:“阿依的风寒还没好吗?”   何所依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心底不由得滑过几次暖意,笑着说道:“那日的风寒早已好的七七八八,身子骨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也已没有大碍,还请庄主放心。”   “至于这暖炉么,”何所依道,“不过是前来楚国之后,有些不适应此地气候,这才特意多点了些炉子,让庄主担心了。”   说罢,何所依便站起身来,意欲迎接林轻远。林轻远慌忙阻止了她,只是笑道:“你我二人的关系,便不必客气了。阿依畏寒,就安静在塌上躺着是了。在下另寻一个椅子坐阿依旁边说话,也是一样的。”   这时,子衿忙恰到好处的寻了一个椅子,递给林轻远。林轻远顺势将那椅子放到了何所依身旁,坐下。   瞧见这两人行云流水的配合,何所依有些心底无奈,却也不再去同林轻远推拒,只是安静斜靠在贵妃塌上,半坐起身子,和林轻远交谈。   望着何所依的模样,林轻远有些深有感触:“阿依不说,在下还未曾发觉——这楚国的天气,似乎是要比大周冷上几分,看来冬日马上便要来了。”   “是啊。”何所依点了点头,“总觉得这秋日还没过多久,不过稍纵即逝的功夫,冬日便要来了。冬日怎的便来的这么快?”   看着何所依露出有些遗憾的神色,林轻远不由得失笑,只道:“冬日来临,也没什么不好的。听闻楚国的雪,要比大周的多一些。届时银装素裹,不定是如何美妙的情景。再说了,冬天过后不就是春日么?这样想着,倒不如说春天快来了。”   林轻远一席话,将何所依方才伤春悲秋的感慨散去不少。何所依不由得笑道:“被庄主这般说的,本宫还真有些期待,想要秋日早些过去,冬天来临呢。”   两人闲聊着,时间自然过得很快。忽然,何所依想到了什么,问林轻远道:“庄主前些日子怎的一直没来寻本宫?细细算下来,你我二人也有四五日没见了。”   此言一出,何所依便有些后悔了。她是知道林轻远的身份的。玄武庄身为天下大庄,在实力雄厚不容小觑的同时,期间事务也极为繁重。   此番林轻远陪着她前来楚国,自然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这般的仗义,何所依虽没说出来,却一直默默记在心里。   而虽然林轻远将玄武庄的事务全权交给自己的属下,想必仍有不少事情,是须得林轻远自己动手的。前些日子许就是玄武庄事务繁忙,自己怎的明知故问?   这样想着,何所依不由得对自己方才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后悔不已。就在何所依懊悔不迭的时候,那边的林轻远却并不大在意,只浅浅一笔带过:“前些日子有些事情,没能抽出时间来看阿依。今日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这便来了。”   一边说着,林轻远神色一边严肃下来:“今日前来,在下是有事情同阿依说的。”   瞧见林轻远并不因为自己方才的失言而生气,何所依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也不由得为他后面这句话好奇。“什么事情?”何所依疑惑问道。   “这事情,算得上是同阿依息息相关了。”林轻远面上的神情照就是严肃的很,低声说道:“阿依可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何所依皱着眉头,开始细细思索起来。这些日子,宫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发生,只除了那一件。莫非是……   “庄主所说的,可是林妃提前解了禁足的事情吗?”何所依皱着眉头,问林轻远道。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些日子比较大的事情,也就只算得上这一桩了。   楚王宫之中规矩森严。妃嫔们每日都要来到凤仪宫之中,进行晨昏定省。这般惯例的事情,何所依起先有些不习惯,后来倒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轻松不少。   只是林妃惯常喜欢身着红衣,行为举止也格外的嚣张跋扈。因此,在一众妃嫔之中,也就显得格外的显眼。   前些日子林妃被楚令深罚着禁足,自然不会前来凤仪宫之中,给何所依请安。妃嫔之中少了那个红色的身影,一时之间显得清净不少,也让何所依暗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口气还没松多长时间,却又被提了上去。不过几日的功夫,林妃便又出现在了妃嫔之中。   这时的林妃虽还爱穿红衣,却已不是往日那般的嚣张跋扈,收敛了许多。林妃这般引人注目的角色,着实也引起了何所依的几分好奇,便不由得去问旁人。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林妃竟然已经提前解了禁足。不过个中缘由,何所依倒是没有太过关心,只是对这件事情格外的有印象。   因此,方才林轻远一说,何所依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件事情了。她将心中所想如数同林轻远说了,果然看到林轻远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错,在下今日所说的事情,确实同这个有关。”林轻远道,“阿依可清楚,那林妃是因为什么,才提前被解了禁足吗?”   “这倒是不知了。”何所依笑笑,“只是因着那些个妃嫔,每日都要前来给本宫请安,林妃在这一众妃嫔之中,又显得格外显眼,才叫本宫觉着印象深刻。”   这样说着,何所依又不由得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看向林轻远说道:“庄主,今日怎的提及此事?”   “在下自从得知林妃被提前解了禁足之后,心中便一直存有几分疑虑。”有关何所依的事情,林轻远从来是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自然,这些事情他并不会同何所依言说,只是兀自说道,“这些日子,在下有闲暇功夫的时候,便去打听此事。”   林轻远隐去探查事情的时候,所经历的种种艰辛,只是笑着说道:“这么一查,还真让在下得知了几分细节。”   何所依虽不怎么在意于宫中妃嫔的勾心斗角,可听到了林轻远这么说,还是不由得被激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忙问道:“其间细节究竟是什么,庄主不如索性都说出来吧。”   “这是自然。”林轻远今日前来凤仪宫之中,寻何所依,便是为了同她言说此事。此时听得何所依问话,林轻远自然不会推拒,只是回答道。   “听说前些日子,林妃宫里头的宫女去到朝阳宫中,寻楚王,言说林妃生病。”林轻远回忆着自己所探听到的细节,一字一句的同何所依道,“楚王自然随着宫女,前去林妃宫中查看。”   “这一看,林妃便借此机会向着楚王认错,只说他已长了教训,往后再不会犯。”林轻远道,“楚王听了之后,信以为真,自然便解了林妃的禁足。”   “原来如此。”得知真相之后,何所依却并不因为满足了好奇心,而觉得心满意足,反倒是又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眸中闪过几丝忧虑之色。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共同商议   瞧见何所依的样子,林轻远明白何所依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说道:“阿依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说。”   “林妃所说的真心悔过一事,可是指的那日在凌烟池中的事情?”何所依皱了皱眉头,索性不在隐瞒自己心中所想,问道。   “他原本便是因为此事禁足的,所说的悔过,自然也是指的这个事情。”林轻远略略颔首,回答道。   “可本宫看着他这些日子的反应,着实不像是诚心悔过……”何所依仔细回忆着,后来同林妃的接触,不由得皱了眉头,略微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那日凌烟池一事,何所依作为当事人,自然清楚这一切。若不是林妃在旁作祟,她绝不会丝毫不加准备的跌入凌烟池之中。   至今,想着那日的事情,何所依还会觉得有几分害怕。也正因为如此,何所依对于那日林妃的目光,格外的记忆深刻。   那目光之中,不仅掺杂着嫉妒,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恶毒。便如同蛰伏着的毒蛇一般,藏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只准备猎物一时不察,就要亮出自己的獠牙,给予致命一击。   在看到那样的目光之后的第一次,何所依掉入了凌烟池之中。若不是有楚令深相助,何所依只怕便要葬身水底。   而第二次看到林妃这般的目光,是在妃嫔们前来例行请安的时候。虽然经过这次打击后,林妃显而易见的收敛了不少。可毒蛇仍旧是毒蛇,即便伪装的好了一些,那样的目光看在何所依眼中,仍然是觉得如芒在背,叫人心惊不已。   本以为楚令深提前解了林妃的禁足,是因为他家中势力庞大,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想着,何所依本也不笨,自然有几分察觉到了林妃的心思。   瞧见何所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林轻远自然明白她多半也是察觉了林妃心思,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林妃确实不是诚心悔过。”   林轻远略微顿了顿,这才冷笑着说道:“一个人的性子,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林妃早已对你怀恨在心,自然不可能因着短短几日的禁足,便彻底醒悟,改变了心思。”   “这些日子,在下自从得知了她被解了禁足的原因之后,便一直在暗中调查着。”林轻远道。   “可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何所依不由得问道。   “自然有的。”林轻远略微点了点头,回答道:“林妃实则是露了很大的一个破绽。那日她宫中的宫女,不是用生病的缘由把楚王引过去的么?”   “可在下细致查探了一番,发觉林妃并没有任何生病的征兆,也未曾把太医唤过去。这样看来,那日的生病竟然只是一个借口了。”   被林轻远一提,何所依略微回忆了一下,确实,这些日子她所看到的林妃,虽然收敛几分,却也不像是生病的模样,反倒是颇为神采奕奕。   “可林妃这么做,有什么用呢,莫非只是为了提前解禁足吗?”何所依忽然又有些想不明白,问林轻远。   “除了这个,想必还有些旁的原因。”林轻远皱了皱眉头,“最起码在下可以肯定的是,林妃不仅没有诚心悔过,反而因着这次的事情,对你心中的恨意更是浓厚不少。”   说到这里,林轻远不由得露出几分忧虑的神色,叮嘱道:“眼下,在下虽还不知道林妃究竟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却知道定然是对你不利的。这些日子,阿依一定要小心谨慎些,不能让林妃寻到机会,借机陷害。”   林轻远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何所依真切的关心。何所依自然都听在了耳朵里,心中不由得泛起几丝暖意,笑着说道:“放心吧。这些日子林妃暂且还没有什么异动,若是她有什么损招,本宫也不会怕了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瞧见何所依这般自信满满的模样,林轻远也不由得放下心来,笑了笑:“今日在下前来,便是因为察觉到了林妃的心思,这才前来告知一声。只要阿依不掉以轻心便好了。”   “嗯。”何所依点了点头,“本宫虽无心于这后宫之中的种种纷争,她们真要对本宫不利,平白造出什么幺蛾子,本宫也绝不会手软。”   瞧见何所依这般果决的模样,林轻远算是彻底放下心来,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也放心了。”   忽然,林轻远又想到了什么,同何所依道:“眼看着就要到了月末,明日那药就熬好了,在下届时端过来,阿依记得服用。”   听见林轻远这么说,何所依不由得露出几分讶异的神情,恍惚说道:“原来竟已是月末了吗?”林轻远点了点头。   时间当真是过得快得很。这样想着,何所依便不由得更为恍惚。抬头望了望凤仪宫之中,院子里头栽种的枫树。   何所依刚刚来到楚国的时候,还算得上是初秋,那院子之中的枫树犹然带着几分青翠。眼下再去看的时候,枫树已然是满树金黄,可见时间当真是流失的极快。   瞧见何所依这般神色恍惚的模样,林轻远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感慨之意:“不知不觉之间,前来楚国也快有了一个月的功夫,当真是岁月如梭。”   何所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两人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风景,心中疏忽之间想到了大周,一时之下,皆是神色恍惚。   另一边,离朝阳宫不远的小路上,林妃正脚步轻快的走着。在她的身旁,汐梅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林妃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精巧的木托盘。托盘之中放着小小的一个汤碗,显然是来给楚令深送吃食的。   果然,林妃一路走到了朝阳宫之中,乍一进去,看着楚令深便轻轻笑了笑:“臣妾参见殿下。”   听得声音,楚令深从手中的奏折里头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林妃,略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见殿下这些日子操劳的很,心中忧心,生怕殿下熬坏了身子。这才亲自前去御膳房之中,熬了这么一碗生鱼粥,给殿下养养胃。”林妃表面之上乖巧的回答着,实则心中心念百转。   她虽同秦妃商议了,要一同对付何所依,却不会只依靠秦妃一人,自己定然也会有所动作。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楚令深倒是并没有察觉到林妃的异样,只觉得经过那日的禁足之后,林妃似乎是乖巧了不少,为人也不似往日那般的嚣张跋扈,心中不由得满意的很。   “既然林妃亲自熬煮了生鱼粥,本王便尝尝吧。”楚令深一边笑着,一边接过了那托盘,掀开了汤碗上的盖子。   只见汤碗之中,一片雪白。鱼肉经过熬煮,大部分化在了白粥之中,更是为白粥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鲜香滋味。刚一掀开盖子,那股子香气就直往鼻子里头钻。   问着这样的香气,楚令深不由得食指大动,便也不再犹豫,轻轻吹了吹之后,用调羹舀起一勺,放在嘴中,细细品尝。稍倾,楚令深看向了林妃的方向,笑着赞叹道:“林妃的手艺,是越来越棒了。”   林妃方才便一直有些紧张的看着楚令深,瞧见楚令深露出满意的神情,心下这才放松下来,笑道:“殿下若满意的话,臣妾天天给您做。还请您趁热,多喝些吧。”   忙了一天的公务,楚令深也确实有些饿了,便也不再推辞,饮起粥来。在楚令深喝粥的当口之下,林妃抓住机会,有意无意的和楚令深提起何所依和林轻远这二人。   自然林妃提的诸多隐晦。只见林妃状似好奇的问道:“殿下,那住在凤仪宫东侧殿的男子是谁,这不是不合礼数么?”   林妃一提这个,楚令深便显而易见的有些阴沉了脸色,看着她问道:“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瞧见楚令深阴沉的神色,林妃自然有些害怕,却仍然是硬着头皮,回答道:“臣妾只是因为,每日前去凤仪宫之中按照惯例晨昏定省的时候,总能看到那男子也在,这才起了好奇之心,冒昧问之,是臣妾不对。”   “无妨。”楚令深摆了摆手,忽又皱了眉头,“那男子在何处?”   “凤仪宫之中啊。”林妃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着,“臣妾前去给王后请安的时候,总是看到那男子同王后不知闲聊些什么。后来一次看到那男子回到东侧殿之中,这才明白那男子原来是宿在凤仪宫东侧殿的。”   林妃说的混不所觉,楚令深却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何所依同林轻远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之中的,还有亲密暧昧一些,这当真是让楚令深心中不悦的紧了。   一想到自己喜爱的女人,下一刻有可能同旁的男子言笑晏晏,楚令深便觉着一股火气,猛地窜了上来,怎么也压抑不住。   而林妃静默的站在一旁,自然将楚令深的种种反应看在了眼底,不由得暗自窃喜不已。 第二百八十八章 计谋成功   自然,面上林妃照旧是做出一副乖巧的神色,安静站着,略有几分好奇的说道:“因此,臣妾这才想要问王后同那男子的关系。”   听到这里,楚令深略皱了皱眉头,露出几分痛苦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之后,这才故作镇定的说道:“那男子是王后的医师。王后身子骨若得很,须得每月用药调理。”   说罢,楚令深又转过头去看向林妃,警告道:“不该问的,不要乱问。此事你知道便好,旁的若再多说什么,随意揣测,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得了楚令深警告,林妃反倒并不害怕,而是在心底默默欣喜的很。因为她从楚令深的眼中,显而易见的发觉到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气愤。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被林妃尽数看在眼里。林妃明白,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楚令深定然是都听到了心底。意识到此处,林妃自然是默默欣喜不已。   既已达到了目的,林妃如同吃了一个定心丸一般,倒也不再同楚令深提及此事,只又闲闲聊了些旁的,便转身告辞离去。   只是此时的楚令深和林妃都心知肚明,林妃所说的那一席话,已然在楚令深心头埋下了种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被轻易消除。   待到林妃携着汐梅出了宫后,瞧见四下无人,汐梅不由得倾佩的看向了林妃的方向,恭维道:“娘娘的计谋,当真是出神入化。”   林妃见楚令深信了自己的话,计谋成功,本就高兴的很,被汐梅这一番话恭维,更是喜不自胜,面上虽做出一番淡然之色,欣喜仍是藏在眉梢眼角,消退不去:“怎么一个出神入化法?”林妃问汐梅道。   “自然是出神入化。”汐梅钦佩道,“从头至尾,您从来没有主动提起王后同那男子关系亲密的事情,却让楚王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暧昧,自然心生嫉妒。这可比直接提及要厉害许多。”   林妃被汐梅夸的颇有几分飘飘然,面上的欣喜之色也不由得愈发浓重起来:“本宫自有本宫的一套法子。”   略顿了顿,林妃又喜滋滋的说道:“想必经过了这件事情,殿下定然会心生警惕,派着人前去盯紧凤仪宫之中。届时再让姜妃动作一番,不愁不会叫殿下误会。”   “即便这两人没有什么,关系清清白白……”林妃眸间划过一丝狠历之色,“本宫也定然要搅出一个天翻地覆,平白造出两人之间的嫌隙来。”   而事情也果真如同林妃所料。楚令深虽然当着林妃面上,做出一副混不在意的神色,甚至还同林妃言说不必在意,两人之间一清二白。   然而当林妃告辞离开,楚令深独自一人在宫中的时候,又不由得思索起来——何所依同楚令深两人,当真是清清白白吗?   楚令深的思绪骤然之间飘得很远,想起了许多事情:初入楚王宫的时候,何所依执意让林轻远住在凤仪宫东侧殿的固执己见;凌烟池之后,何所依躺在朝阳宫中呼吸微弱,林轻远贸然闯入的焦急紧张……   这先前种种,楚令深原先没有在意,现在细细想起来,却总觉得处处都充满了蹊跷。再联想着林妃有意无意说的那些个事情,楚令深心中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怀疑——莫非何所依和林轻远之间,当真是关系暧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会轻易消除。楚令深越想,越是觉着此时可疑的很,心中不禁不悦。   楚令深心中,对于何所依,实则是一直有些自卑和懊悔的情绪掺杂在一起的。何所依本是大周的太子妃,如今能成为楚国的王后,全凭楚令深一人苦苦相胁,处心积虑,谋划而来。   至今,楚令深仍然记得那段最为黯淡无光的日子。那时,楚国刚刚同大周相战,追究不敌。在盟友齐国也投降之时,楚令深虽然心中不甘愿的很,却也无奈向着大周臣服。   ——然而无论是楚令深,还是他的得力干将徐清鹤,在心底都是明白的,楚国绝不认输,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投降之后,大周果然没在为难楚国,楚国却因着先前战役的缘故,元气大伤。在经历一段时间的修养生息之后,楚国终于迎来了转机。   期间种种艰辛,楚令深并不想再去回忆。他只知道,在他终于能够昂首挺胸的再次率领队伍进军大周之时,心中如何意气风发。   自然,大周虽说是洋洋大国,先前的战役也着实耗去了不少元气,经不得一战。楚令深便借机提出了条件。料想大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定然会同意这个条件。   这条件其实是简单的很。那便是要求出国同大周和亲。其中,只不过是和亲的对象,有些令人惊异罢了。   这和亲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何所依。彼时的何所依早已然成为太子妃许久,同大周的太子殿下琴瑟和鸣,引来不少人的羡慕嫉妒。   这般的和亲,自然是惊世骇俗的很,就连一直支持他的徐清鹤,那个时候也不由得震怒的冲入他的军营之中,问道:“你疯了么?明明可以借此机会,同大周要来大量的物资,使得楚国的兵力更加充沛,国家更加富强,为何要提出来这么一个条件?”   是啊,为什么?而楚令深也记得,当时的他,只笑着回答了一句话。楚令深道:“清鹤。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一次为了自己的执念,来轰轰烈烈的努力一次。于本王而言,阿依便是我的执念。”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徐清鹤沉默了许久。就在楚令深几乎以为徐清鹤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抬起头来,眸子正正的对着楚令深:“原来是这样,臣明白了。希望此次,殿下不要后悔才是。”   从徐清鹤的严重,楚令深清楚明白的看到了几分忧虑,几分了然。然而更深的,是对他浓浓的祝福。   两人相识这么些年,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止是君臣之间,更多是如同兄弟一般,彼此扶持,一同为了楚国的努力而拼搏。   因此,能够得到徐清鹤的祝福,楚令深,心头自然是欢喜不已,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本王绝不后悔。”   那之后,徐清鹤再说了什么,楚令深已然是记不大清了。唯一还记得的,便是徐清鹤临走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臣在大周的时候,也曾有幸见过太子妃数面。太子妃性子温润,偏又极聪明,当真算得上是一位奇女子了。往日臣还想着,究竟何等女子,能够当得上王后之位,同殿下相提并论。现在想来,除了太子妃,倒也不做他想了。”   ……   思绪转回现在。楚令深不由得想到,若是徐清鹤在问他一次,可会后悔?想必自己的回答,多半是悔的。   如何不悔?楚令深后悔,自己没有生在大周,没能早些遇到何所依,这才白白错过了她那么些时日。不仅仅是大周的那位太子殿下,就连同何所依一同前来的林轻远,同何所依认识的时间,也比和他早上一些。   这么想着,楚令深心头更是懊悔不迭。只恨自己没能早日同何所依相识,恨当何所依住在自己心底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在何所依心间留下一丝痕迹,只如同过水的涟漪一般,只是一闪,便再也不见了。   思绪心念百转,自然,在外人看来,楚令深仍旧是一番云淡风轻的神色,除了,脸色似乎是比以往阴沉几分,几乎没有别的变化。   楚令深静默站着许久,忽然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攥紧了拳。楚令深的眸光瞥向宫外,低声吩咐一声,道:“暗影,出来。”   随着楚令深这一声令下,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风声。继而,远处便出来一个人影。这人隐身着黑衣,动作极快,远远的瞧过去,竟像是一阵黑旋风一般,令人瞧起来目瞪口呆。   那黑影动作极快,渐渐的近了,行至楚令深身旁,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通体身着漆黑,连面部都被黑布子遮好的影卫。瞧见这影卫之后,楚令深面部神色明显一松,低喃道:“暗影,你来了。”   “殿下。”那名唤暗影的影卫恭敬的向着楚令深行了一礼,这才说道:“今日您唤属下前来,有什么吩咐?”   听着这句话,楚令深略微闭了闭眼,眸间有旁人难以察觉的痛苦纠结。静默了一阵子之后,楚令深这才看向暗影的方向,沉沉说道:“暗影,本王派你前去盯一个人,你可愿意?”   楚令深的命令,暗影自然不敢反抗,只是复又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殿下的命令,属下万死难辞。”   楚令深便又说道:“这命令说起来倒也算得上是极其简单的,你只需要潜伏在凤仪宫之中,仔细盯着几分王后的动静。另外,凤仪,宫东侧殿之中住着的那男子也需细细盯着,着重要看着他二人之间的接触,若是有什么异动,尽数秉告给本王。”   听得楚令深这话,暗影微微低垂的眸子猛然一张,眸间闪过了几丝诧异之色。 第二百八十九章 陷入回忆   殿下这般举动,莫非是怀疑王后同旁的男子的关系?暗影心中心念百转,面上却只是不露声色。他虽然是楚令深,最为得意的暗卫,却也不敢轻易触碰楚令深的底线。   自小暗影跟在楚令深旁边,这一路走来,也算是风雨都经过了。这般长久的经历,自然是让暗影知道,何为该说,何为不该说。   因此,暗影只是深深低下头去,仔细的遮掩好自己面上的神色,向着楚令深恭敬说道:“殿下请放心吧,您交给属下的命令,属下一定会竭力完成,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得了暗影这句话之后,楚令深面上也露出几分放松的神色。他是知道暗影的能力的,这般的小任务,想必还难不倒暗影。   思及此处,楚令深面上终于露出几分微笑来,拍了拍暗影的肩膀,说道:“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去吧。”   暗影旋即又微微行了一礼,这才又如同一阵黑旋风,一般转身离去了。待到暗影离去之后,楚令深,独自一人枯坐在朝阳宫之中,又陷入了苦苦思索。   此次,他虽然派人埋伏在凤仪宫之中,仔细探查,心中却并不希望,得到什么结果,只希望何所依同林轻远之间毫无暧昧。   楚令深也想要没有丝毫芥蒂的相信何所依,可经过林妃那一说,在经过自己的联想之后,楚令深只觉得心间好似埋了一个大疙瘩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生。   “但愿他俩之间毫无旁的关系吧……”楚令深低喃一句,思绪不由得转回了很久之前。   那时的楚王,楚令深的父亲还依旧在世,而楚令深还是楚国的世子,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搅出来一个天翻地覆,让天下都记住“楚令深”这三个字才罢休。   因此,楚令深这才抱着一腔孤勇,先是命着自己的多年至交好友,也是楚国的右丞相——徐清鹤前去大周埋伏,作为奸细,传播一些情报回来。   另一方面,楚令深也亲自来到了大周,既是想要面见徐清鹤交换些情报,也是想要来看看这身为第一大国的大周,江山究竟瑰丽在何处。   楚令深未曾想到的是,自己来到大周,回去的时候却把心永久的丢下了。就在大周,楚令深遇到了他注定会一生挚爱的女人——何所依。   至今,楚令深仍旧记得初见何所依的情景。年少轻狂的时候,楚令深也曾遇到许多女子,身边也未曾缺过莺莺燕燕。   直到现在,后宫佳丽三千,楚令深见到何所依之后,却仍旧不由得思索着,眼前这人便是他唯独想要的一瓢弱水了。   前些天还是暴雨倾盆,那天却是风和日丽。经过今日雨水的冲刷之后,天仿佛更为明朗,空气之中也弥漫着雨后清新的气息。   而大周皇宫之中的御花园,花朵经过雨水洗礼,反而是愈发茁壮。趁着雨过天晴,身为东道主的大周皇帝,便邀请楚令深一同来到御花园之中赏花。   而楚令深心中也想要多了解一些大周的情况,自然是欣喜应允。于是大周皇帝便同楚令深一起游玩御花园,并唤来了徐清鹤,以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权做陪同。   徐清鹤,楚令深自然是认识的,只是面上也装出一副懵懂神色,经由皇上介绍着,互相认识了。继而便是那素未蒙面的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了,楚令深心中暗自思索。   何所依刚刚出现在楚令深眼帘的时候,楚令深便不由得愣住了。眼前那女子明明身着的不过是简单白衣,浑身素静的很。头上也不过随意簪了一个木簪子,将满头青丝挽住,却是比起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来,更添了几丝别样的风情。   瞧见楚令深似乎盯着何所依那个方向有些发愣,一旁的皇上便善解人意的解释道:“那边正走过来的两人,是太子和太子妃。世子想必是初次见他二人吧?一会朕介绍着认识一下。”   “原来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楚令深强压住心中不断翻涌上来的失落,只是笑了笑,说道,“确实是第一次相见。”   这时,楚令深才发觉,原来何所依身旁还有一位男子。两人相携着走来,当真称得上的金童玉女。   彼时的楚令深还不知道何为一见倾心,只觉得那两人相依相靠的身影,看在自己眼中,竟然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就在楚令深胡思乱想的时候,何所依也同沈霍相携着来到了皇上身边。两人先是齐齐向着皇上行了一礼,继而沈霍露出有些疑惑的目光,看着楚令深。   瞧见沈霍这般目光,皇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这位是刚来大周的楚国使者,楚世子。”   “原来是楚世子。”沈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同楚令深行了一礼,“本宫有失远迎,失敬了。”   另一边静默站着的何所依,也随着沈霍这个动作,有了反应。只见何所依盈盈向着楚令深的方向一拜,道:“见过世子。”   楚令深也向着两人回礼,之后,几人便相携着一同向着御花园深处走去。期间,楚令深虽还顾着正事,同徐清鹤传递情报,然而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瞥向何所依的方向。   直到回了暂住的宫中之后,何所依的身影,仍旧在楚令深脑海里头回荡不休。那时楚令深还没想明白,可现在再想来,那恐怕便是初次的心动了。   后来,楚令深也陆陆续续的探听到,那女子名唤何所依,原先是大周陆丞相的嫡长女,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已然有了许久时日。两人琴瑟和鸣,算得上大周的一段佳话。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楚令深只觉着心头一阵阵的失落翻涌上来。然而国家大事为先,楚令深也只好把那些个悸动按捺下去,只强忍着。   再之后,楚令深回到了楚国之中,暗自谋划同大周的战役。然而他的心头,却总是时不时的闪过那个身着白衣的倩影。   楚令深心中清楚几分,却也不敢深想。若何所依是大周的一个寻常女子,递了书信给大周,要求和亲也就是了;可偏偏以着何所依那般的身份,怎的可能成为楚国王后?思及此处,楚令深面上不说,心间却总是隐隐自卑,只恨两人阴差阳错,自己没能早些遇上何所依。   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不过恍然的功夫,便已然到了两军开战之时。大周的将领楚令深也知道,正是他们的太子殿下——沈霍。   对于沈霍,楚令深总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因此,楚令深在开战之前,这才决意亲自前去大周边城之下查勘。   仗着轻功卓绝,楚令深来到了边城附近查看地形,却让他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是她!”楚令深不由得惊呼出声,忙又掩盖住了自己的声音。   只见城墙之上,站着沈霍。沈霍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颇有几分睥睨天下之感。而在城墙旁边,则站着一个女子。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女子楚令深也是知道的。   “怎的会是她……她不该呆在大周皇宫之中吗?”楚令深神色有些怔忪的看向那个女子,喃喃说道。   只见眼前的那个女子仍旧是身着一席白衣。边境道风沙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并未吹乱她的其他,她仍旧风姿绰约,远远望过去,便如同婷婷静立的兰花一般,清雅端庄。这正是何所依。   此时,城墙上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楚令深,只是闲闲聊着。许是聊到什么有趣的地方,何所依娇笑出声,一双明亮的眸子如同月牙一般微微弯了起来,显出不一样的可爱来。   楚令深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失魂落魄。本以为何所依这个人,不过是他惊鸿一瞥,见过了,记住了,之后也会慢慢淡忘。   然而直到再见过何所依之后,楚令深这才明白,何所依是他生命中的一朵莲,种在了他的心底,平时不会提及,一旦想要拔出,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抱着各种心思,楚令深失魂落魄的回了军营。副将瞧见楚令深这般模样,险些以为楚令深遇到了大周的袭击,忙一番嘘寒问暖:“殿下,您无事吧?”   被副将这么唤着,楚令深才勉强回过神来,转了转脑袋,强笑一声:“本王无事。不过刚才遇到些事情,心中多想了些罢了。”   虽然楚令深面上说着无事,然而副将看着楚令深那般身上神色,总觉着楚令深心中藏着些事情。只是楚令深不说,副将便也不敢去问,只将满腔忧虑藏在心底。   之后的查勘工作,楚令深再也没有亲自前去,而是唤了旁的暗卫抑或是将领代劳。只是,何所依的身影,却又一次深深的镌刻在了楚令深脑海之中,无法消除。   再之后,便是大周同楚国的真正战役了。此次战役,经过一番刀光剑影之后,终究以楚国和齐国的惨败作为最终结局。经过此次战役,三个国家都元气大伤,再难禁得起下一次的征战。而齐国也因为此次战役,彻底的归顺于大周。 第二百九十章 心有不甘   经过此次战役,楚国元气大伤。楚令深在心中不甘愿的时候,也暗暗窜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无论如何他要让何所依做他的王后!   初见钟情,再见倾心。不知不觉之间,这颗名唤何所依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再难拔出。抱着这样的想法,楚令深苦苦经营,终于夙愿以偿,迎娶了何所依。   只是待到他迎娶了何所依之后,大婚之夜,楚令深抱着一腔欣喜,迎来的却是满腹失望。何所依竟以死相逼,誓死不从。   楚令深知道何所依心中有所不甘愿,想着来日方长,便也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不再去碰何所依。   这些日子来,楚令深同何所依相处,关系已不似初时冰冷。眼看着事情便有了转机,楚令深怎么甘心,让林轻远旁插一脚?   越想,楚令深便越是觉得心中不甘愿的很。他当即决定,无论如何,次日都要去凤仪宫之中,会会林轻远。   次日,楚令深刚刚下了早朝,便有些急不可耐的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他步履匆匆,十分急切的模样。   此时,林轻远正在凤仪宫里头,和何所依相对而坐。今日便是月末,正是何所依服药的日子。林轻远精心熬好了药,一早就送到了何所依宫中。   “阿依,该喝药了。”林轻远声音温柔的对着何所依。何所依听得林轻远说话,却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虽说良药苦口,可何所依对于这些泛苦的药,着实是提不起兴趣。即便一想,也觉得心中发苦的很。思及此处,何所依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面上神色有些苍白。   看着何所依的神色,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时间,楚令深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情,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   “快喝吧。”林轻远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手中的药碗,又变戏法一般从衣袋里头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道:“待你喝完药之后,便可以吃这蜜饯了。”   说罢,林轻远展开了那油纸包。何所依定睛望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头,静静的躺着几颗蜜糖腌的果子,正是何所依最喜欢的口味。   何所依不由得伸出手来捻起一颗,放在嘴里头细细品尝了,笑道:“庄主果真是最了解本宫的口味。”   “只要是与你有关的,在下都会了解。只不知道阿依可否愿意让在下再了解一些?”这句话林轻远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压在了心底,不再言说。   他只兀自严肃了神色,故作自然的说道:“既然尝过了蜜饯,那便该乖乖吃药了。”说罢,林轻远亲自伸手将何所依桌上的那些个蜜饯又都拿走了,只拿手指着药碗。   瞧见林轻远坚持的样子,何所依也不好违抗,加之也明白林轻远这正是为了自己好,是以深呼吸一口,拿起了那药碗。   这药果真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苦涩。何所依皱着眉头,强忍着嘴中的不适,这才勉强喝完。待到喝完之后,仍然觉着那股子苦味在心头挥散不去。   何所依忙伸出手来,拿起了那些个蜜饯,一股脑全部塞到了嘴里头,嘴中的苦味才勉强被冲淡一些。何所依深呼吸一下,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方才何所依喝药的时候,林轻远便一直坐在旁边安静看着,眸子之中仿若只有何所依一人的身影。   瞧见何所依乖乖喝完了药,林轻远便也不去阻拦何所依吃蜜饯,反倒是觉着这样孩子气的何所依,不同于以往端庄的模样,竟是别有一番可爱。   何所依吃的急,嘴边便沾了些糖渣子。她自己没有查觉,林轻远坐在一旁一直注意着何所依,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鬼使神差之间,林轻远不由得伸出了手,怔忪说道:“阿依,你嘴边占了糖渣子。”说罢,林轻远便伸出一只手来,向着何所依的方向抹了过去。   “啊?”何所依并未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林轻远的手越来越近。就在林轻远的手即将触碰到何所依嘴边的一刹那,两人的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的怒吼:“你二人究竟在做什么?”   这一声来的突如其来,两人原本都背对着门口,是以也并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乍一听到这如同惊雷的一声,一时之间不由得都顿住了,纷纷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只愣怔瞧着远处。   只见来人,竟是楚令深。此时楚令深一脸震怒,正从门外大步走来。   原来,楚令深今日下了朝之后,想着昨日林妃所说的话,虽然派了暗影来凤仪宫之中勘察,却怎么都觉得不安心。思及此处,楚令深是再也按捺不住了,这才步履匆匆的前来凤仪宫。   没想到刚来凤仪宫,一踏进门口,楚令深便看到了让自己目呲欲裂的一幕——何所依同林轻远相对而坐,两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相对而笑。屋中的两人背对着门口,自然看不见楚令深,楚令深却是将他二人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看着这般情景,楚令深原本想要强自忍耐,想着这或许是个误会,自己不能冲动。谁知道下一秒,林轻远的手指忽然便向着何所依嘴边的方向而去。而何所依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无意躲闪,竟任由着林轻远的手越靠越近。   眼看着林轻远的手指便要触碰到何所依嘴边,楚令深是再也忍耐不住了,这才大喊出声。   昨日所听到的种种,加上心中原有的自卑,对于害怕失去何所依的恐慌……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几乎要将楚令深压垮。   楚令深深呼吸一口气,仍旧按捺不住自己心间的怒意,两三步走上前来,怒意盎然。   而此时屋中的两人,乍一听到楚令深这惊雷般的一声,不由得都愣住了。直到楚令深走到屋中,还没有反应过来。   楚令深瞧见两人见着自己来了,竟还不知道收敛,仍然维持着原先的动作,心中的怒意便更是浓郁,暗道:林妃说的没错,这两人之间果然是相处暧昧,早有猫腻!   楚令深心间生气的很,面上便也按捺不住了,只深呼吸一口气,面色沉沉的看向两人的方向,说道:“你二人这是在做什么?瓜田李下,莫非就不知道收敛些么?”   这话虽说的问句,可几乎已然是肯定了两人之间早有勾连一般。何所依先前没反应过来,听到楚令深这句话之后,也自然明白了他想到表达的意思,不禁觉着怒火中烧。   何所依还在大周的时候,便因着这样的事情同沈霍闹过误会。因此,她心中对于这些事情,可谓是极其敏感。此时见着楚令深也怀疑她同林轻远的关系,何所依不由得觉得心中怒气同失望夹杂,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在何所依的心头,林轻远不仅仅是她的好友,亦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以对林轻远的这份友谊,何所依也就格外看重,容不得他人玷污。   因此,听到楚令深这般误会,原本对他心中因着这些日子的相处,积累下来的好感一下子便被冲刷走大半。何所依不由得“霍”的站起身来,冷笑一声,看着楚令深,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怀疑臣妾同庄主的关系么?”   “阿依……”瞧见何所依为自己出头的样子,林轻远心中又是欣喜,又有些替他担心,不由得低喃一句,道:“莫在说了。”   何所依却并不去看林轻远的方向,只是又转过头去,冷冷的盯着楚令深,也不说话。楚令深被她这样的神色,不由得盯得心中又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又有些委屈。何所依这般模样,摆明了是在维护林轻远,他怎能不委屈?   心中这样想着,楚令深便也有几分收敛不住面上神色,只有些执拗的看着何所依,眸间有些不易察觉的受伤。两人一时之间,竟是僵持住了。   瞧见两人僵持,林轻远心想这也不是个办法,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温柔的将何所依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阿依,这件事情在下来吧。”   楚令深看着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心中不由得有些反酸,更是死死盯着,目光怎么也抽离不出去。   瞧见楚令深这般神色,林轻远不由得低声叹了一口气,却也没什么办法,索性直视着楚令深,说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令深眼下气急,却也是不愿意影响何所依,更不愿让自己在何所依心中的印象变坏。这样想着,楚令深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来,直视着林轻远,道:“好。”   于是两人当即转身,相携着离开了凤仪宫,向着宫外的方向走去。何所依见状忙叹了一口气,意欲阻拦,却发现阻拦不下,也只好作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凤仪宫后,便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准备好好说清楚。走在前方的楚令深忽然站定,回过头去看着林轻远,说道:“此处静谧,正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庄主,请。”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争端再起   楚令深既然这么说了,林轻远便也不去推辞,只是略微拱了拱手,大方站上前去,开门见山的同楚令深道:“殿下可是怀疑了在下同阿依之间的关系?”   “你……”楚令深没想到林轻远竟然是说的这么直白,一时之间不由得愣住了。然而当他反应过来之后,忽又听得林轻远这一句“阿依”,心中醋坛子打翻了一般,酸气上涌,颇为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你为何唤阿依,唤的如此亲密?”   瞧见楚令深这个时候,竟还在纠结称呼的问题,林轻远不由得苦笑一声。这楚令深虽然没有直接明说自己心中所想,可他这般反应,已然是坐实了他果真是怀疑林轻远同何所依的关系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林轻远心中又是好笑,又有些觉得生气。他暗自思索着,看着楚令深,心道:楚王,你便这么没有自信,怀疑在下同阿依的关系吗?   即便在下想要有什么,阿依也绝不可能做出那些个激越之事。思及此处,林轻远不由得又有些觉得心头苦涩了。他虽说不上问心无愧,可何所依当真是清清白白。   这样想着,林轻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楚令深,认真说道:“殿下。在下以性命担保,在下同阿依之间,当真是清清白白,没有丝毫蹊跷。还望殿下不要胡乱猜测我二人的关系。”   听得这话,楚令深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林轻远说了些什么,只是被他那左一个“阿依”,右一个“阿依”,气的心中头疼的很。加之林轻远方才思索之间沉默了一阵子,在楚令深心间便更是坐实了不少东西,看向林轻远的神色,也不由得掺杂了几分怒气,和几乎要掩饰不住的嫉妒。   “若你俩当真清清白白,那本王方才在凤仪宫之中所看到?一切都是什么?难道是本王的幻想吗?”楚令深恨声说着,旋即又冷笑一声,“本王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幻想出如此逼真的情景。”   “方才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瞧见楚令深果真误会了自己同何所依之间的关系,林轻远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无奈,只同楚令深一味解释着。   然而现在的楚令深,已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面上的神色愈发阴郁起来,竟是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向着林轻远攻来。   楚令深这一击来的突然,林轻远一时不察,猝不及防之间来不及躲避,只好硬生生受了这一掌,顿时觉着心中气血翻涌,几乎忍不住想要呕出一口血来。   林轻远不由得心中骇然:楚王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下了死手!意识到这一点,林轻远心里头的火气也被激发了出来。   泥菩萨尚且有着三分脾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林轻远身为玄武庄庄主,地位显赫,自然有些心高气傲。   突然之间受了楚令深这一掌,怎么解释楚令深也听不进去,林轻远再好的性子也被磨没了,冷笑一声,只道:“既然殿下如此执拗,那也休怪在下动手了。”   说罢,林轻远深吸一口气,强自压制住了胸口翻涌着的血气,同楚令深对打起来。   楚令深瞧见林轻远这样,只冷笑一声,说道:“还不承认?瞧你这般模样,分明是同阿依间有着猫腻!”   说罢,楚令深也丝毫不留情的向着林轻远动起手来。两人皆是武功高手,一时之间,竟是不分伯仲。   这一打,便是天昏地暗。到了最后,两人都已经气力衰竭, 便也顾不得什么用内力相拼,也顾不上什么讲究武功套路了,只是如同街边的市井之徒一般,用拳脚撕扯起来。   这么一打,更是效果显著。楚令深白净的脸上,很快便出现了一块淤青,林轻远的半边眼眶也肿了起来。两人互相打着,身子已然是疲惫至极,面上却仍旧是不愿意服输,只仍旧拼死抵抗着,宁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些痕迹。   只是两人皆是武功卓绝之辈,彼此之间又不分伯仲,这一打虽说是打的天昏地暗,却没分出来一个胜负。   打到最后,两人的胳膊已然累的提不起来,这才作罢。只是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眼睛也是恶狠狠的盯着对方,仿若是期待用眼神杀死对方一般。   半晌,楚令深这才沙哑着嗓音开了口,道:“林轻远,你且等着。此次本王虽没同你分出个什么胜负来,下一次,定要叫你跪着求饶。”   听得这话,林轻远也并不反驳,只是冷笑一声,看着楚令深的方向道:“舍命陪君子。殿下已然这么说了,在下又怎好推辞?只希望下次,不是在下将你打的满地找牙才是。”   说罢,两人不欢而散。楚令深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楚令深则是回到了朝阳宫之中。   林轻远方才被楚令深一击打到了腿上,虽没有伤到根骨,此时走起来,腿部也不由得隐隐发痛,走路便有些一瘸一拐的。林轻远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去,步履蹒跚的向着凤仪宫而去。   走了许久,这才看到了凤仪宫的大门。林轻远定定看了看那门,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只见此时何所依正站在凤仪宫门口的方向,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林轻远,很是安静。   看着何所依这般安静站立的模样,林轻远却没来由的有些觉着,此时何所依正在生气。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又往前挪动着。   此时何所依也看到了林轻远正在向此间走来,却并不打算搀扶,只是仍旧站在一边,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怒火。   方才林轻远同楚令深两人走的太快,何所依有心想阻拦,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待到何所依追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影?   何所依心头无奈的很,只好站在凤仪宫门口之处,安静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这才看到林轻远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方才两人没回来的时候,何所依还担心的很。然而现在看到两人,心中所翻涌的便是全然的怒气了。之间林轻远一步一步缓慢挪动着,眼眶旁边还有一块乌青,显而易见,自然是同楚令深打了一架。   这两人便不能心平气和的谈谈么?非要大打出手。这样想着,何所依心头更是怒意盎然,定定的看着林轻远一步步走来,既不打算搀扶,也不愿同林轻远说话。   而林轻远见着何所依这般神色,心中正因为同楚令深打的那一架没有控制住脾气,正愧疚的很,便不敢对视何所依,走到了凤仪宫门前,竟打算绕过何所依,直接走进去。   何所依此时心中正火大的很,却看见林轻远竟然是打算不同自己打一个招呼的径自走下去,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不由得恨声说道:“站住。”   林轻远依言,安静站住了,只是眸光仍旧有些躲闪,没有看着何所依的方向。瞧见林轻远这般模样,何所依心头又是好笑,又有些无奈,出言问道:“怎的同殿下打架?”   “一时没忍住脾气,这才……”林轻远被何所依这么问话,本来没有理亏,却仍旧不自觉的有几分心虚,还没开口,气势就先弱了几分。   “所以就同殿下打了一架吗?”听见林轻远这话,何所依心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得说到:“你二人是三岁小孩么?因着此事打架。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双方解释开便好,何苦这样?”   听着何所依虽说是训斥,却言语温柔法样子,林轻远一时之间,竟是涌起了莫大的勇气,低声辩解道:“并非是误会这么简单。”   林轻远深吸一口气,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这才下定决心,看着何所依,说道:“阿依。其实在下……”   “其实什么?”林轻远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何所依打断了:“本宫不管庄主还有什么借口,在本宫看来,庄主确确实实是同殿下打了一架,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到此处,何所依又有些无奈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宫吧。庄主,本宫那里还有些金疮药,你或许能用得上。”说罢,何所依先行一步向着凤仪宫里头走去。   瞧见何所依这般样子,林轻远本来是鼓起勇气,这才说出来的话,此时一腔孤勇又都泄了个干净,不由得苦笑出声,默默想着:“阿依,你可知在下对你心存妄念么?”   自然,表面上林轻远不过是收敛了眸子,从旁人看来,他照旧是那个云淡风轻,泰山崩与眼前而不色变的玄武庄庄主。   两人一路前行,只走到凤仪宫正殿的方向,这才停歇了脚步。何所依同林轻远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口,何所依便翻出了自己的药箱,从中翻出了金疮药,复又走到林轻远面前,冷声说道:“这是金疮药,庄主且自己来吧。”   虽然何所依话说的冰冷,林轻远却硬生生从中听出来几分关心,不由得觉着心中翻涌起一阵暖意,微微笑了笑之后,这才双手接过了药,自己上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难过不已   朝阳宫之中。楚令深独自一人拖着颇有几分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宫中。   门口守卫着的小太监此时正在焦急的不断顿地,嘴里头还念念有词:“殿下自出去之后,这么长时间,便一直没有回来。怎的还不回来?”   就在小太监捶胸顿足,念念有词的时候,忽听得身后一阵沉重的声响,小太监眼前一亮,忙两三步走上前去,嘴里还念叨着:“可是殿下回来了?”   怀着这般欣喜的心情,小太监转过身子去,面上的笑容却猛地顿住了。只见眼前果然是楚令深,然而却同往日的楚令深大有所不同。   楚令深身为楚王,可谓是楚国最为尊贵的人。任谁见了楚令深,都要恭恭敬敬行礼,称上一句楚王。谁敢对他有半分不敬?   然而今日所看到的楚令深,竟是面容憔悴,周身的疲惫无论怎么遮掩,也是无法消除。不仅如此,楚令深面上还有一块极其明显的黑青,瞧见分明是被人打过,才造成这般模样。   究竟是何人敢对楚王如此不敬?小太监不由得大惊失色,三两步走上前去,扶着楚令深,嘴里头连声说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一副焦急的神色,楚令深却并不领情,只冷冷拂袖,道:“放开,本王自己会走。”   他这样说着,小太监便也不敢坚持,只是不远不近的守在楚令深身边,寸步不离,生怕一个闪失,楚令深便会踉跄倒地。   就在小太监心间暗自忐忑不已的时候,楚令深一步一步,缓缓的向着朝阳宫门口的方向而去。他每一步都很艰难的样子,却又透露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这样,楚令深一步一步,生生挪回了朝阳宫之中。进了朝阳宫之后,楚令深这才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瘫坐在宫中的座椅旁边,久久不能回神。   楚令深同林轻远之间,武功自然是不分伯仲。这一场打下来,楚令深虽算得上是重创了林轻远,自己却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坐在座椅上,歇息了一阵子之后,楚令深这才算是恢复了力气。他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略略去除了几分疲惫。   “小德子。”楚令深一边捏着眉心,一边转过头去看着那守门的小太监,“你且去太医院里头唤个太医过来,再去拿些金疮药。”   守门的小太监,也就是小德子,此时心里头虽然有一大堆的疑问,却也不敢言说,只是勉强压在独自里头,只恭敬向着楚令深行了一礼,道:“奴才知道了。”   说罢,小德子便急匆匆的出了宫去,显然是要前去太医院之中。过了一会的功夫,小德子又急匆匆的回来,身后缀着一个太医,两人皆是面色焦急。   方才在太医院的时候,小德子并未同太医说什么旁的话,只言殿下有请,唤了太医院里头一个医术较好的老太医过去了。另外又从太医院里头拿了杂七杂八的上好金疮药若干,这才回了朝阳宫。   在去往朝阳宫的路上,小德子简短的同老太医说了一番情况。这老太医在宫中做了许久,对楚令深也算是有几分深厚的感情。乍一听到小德子这番一说,老太医登时便有些急了,只兀自瞪大了眼睛,脚步也不由得加快几分。   两人一路前行,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便是走到了朝阳宫之中,见过楚令深,纷纷恭敬行了一礼。   此时楚令深经过短暂的休息,虽然面色缓和不少,可仍旧是藏着遮掩不住的倦意。瞧见两人行礼,楚令深也只是淡淡瞥了两人一眼,旋即道:“平身吧。”   两人依言站起身来,均是一副神色担忧的模样。老太医先行忍不住了,焦急看向楚令深,问道:“殿下,您眼下感觉如何?”   “不过是略受了些轻伤罢了,无什么大碍。”楚令深神色淡淡,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眉目之间皆是冷意。   楚令深忽又转过头来去,对着那老太医吩咐道:“若没有什么事情,且先过来给本王上药。”   老太医应了之后,忙两三步走上前来,给林轻远上起药来。金疮药洒在伤口上,自然是疼痛非常。然而楚令深只略皱了皱眉头,旋即面色便恢复正常,一脸的镇定自若。仿若那药不过是洒在旁人身上一般。   老太医不忍心楚令深受苦,自然是动作飞快。没一会的功夫,便收了手,恭敬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楚令深说道:“回殿下的话,好了。”   “好了么?”楚令深先是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对着老太医道:“有劳。既然药已经上好了,你便先退下吧。”   得了楚令深,吩咐之后,老太医虽然还有几分担心,却也不敢耽搁,忙退下了。另一边,小德子也匆匆退下。   一时之间,诺大的宫殿之中,便只剩下了楚令深一人。楚令深不由得有些出神,思绪飘的很远。   楚令深的思绪飘回了方才,他同林轻远打架的时候。刚才的一幕幕情景,仍旧历历在目,直将楚令深刺得胸口生疼。他闭着眼睛,那股子钝痛却仍旧是消散不去。   楚令深深爱何所依,因而虽然此事,他对何所依心中有着几分怨气,却也不愿对着她发泄出来,只能是转向林轻远的方向。   楚令深思索良久,终于心间起了几分邪念,当即抬起头来,对着门口的小德子吩咐道:“小德子,你且进来一下。”   小德子本在门口站着,想着方才楚令深的一举一动,总觉着心中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整个人颇有几分担心的冥思苦想着。   忽然听到楚令深呼唤,小德子愣了一下,却也不敢耽搁,忙一边匆匆忙忙的向着楚令深的方向而来,一边轻声应着,道:“殿下,奴才来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小德子便来到了楚令深身旁,恭敬对着楚令深行了一礼。楚令深颔首受了,既然看向小德子,道:“小德子,本王且吩咐你一件事情,可能办到?”   “只要是殿下的吩咐,奴才一定在所不辞。”小德子一脸恭敬的对着楚令深说道。   楚令深便露出几分满意的微笑来,道:“很好。既然如此,小德子,本王便命你前去右丞相府中,唤右丞相前来宫中同本王一起商议大事,可否做到?”   楚令深所提的要求并非难事,小德子自然是轻易能够做到。只是看着楚令深那微笑,小德子竟然没来由的从中感到了几分狠毒的意思,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小德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闭紧了嘴巴,复又恭敬向着楚令深行了一礼,说道:“奴才知道了,还请殿下放心。”   说罢,小德子便辞别了楚令深,向着宫外,径自向着右丞相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德子总是觉着有几分心中不安。他拼命的告诫自己,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   抱着这般不安的感觉,小德子满心忐忑的来到了右丞相府,既徐清鹤所居住的地方。   此时已是下午,处理完了这一天的公务,徐清鹤正在右丞相府的院中,同自己的妻子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只见徐清鹤懒懒坐在院中的桌子旁边,而他妻子安静站在徐清鹤背后,一双素手,力道不轻不重的给徐清鹤按着肩膀。   徐清鹤被按揉的极为舒服,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伸出手去,抓住落在自己肩上妻子的秀发,放在手中把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虽已成婚多年,然而面对着徐清鹤如此直白的调笑,妻子仍然有几分不大习惯,不由得微微红了脸颊,娇嗔一声:“老爷又在拿奴家寻开心了。”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外头忽然跑来一个小厮,正是右丞相府中守门的。这小厮一路跑上前来,看着徐清鹤及其夫人,略行了一礼,道:“老爷,夫人。”   “嗯。”徐清鹤低低应了一声,权做是回答,继而皱着眉头看向了那小厮的方向,问道:“你不好好守门,怎的来到内院之中寻我来了?”   “回老爷的话。”小厮照旧是一副恭敬之色,应答说道,“小的方才正守着门,忽有一人求见。此人是宫中来的,小的不敢耽搁,这才禀报给您。”   “宫中……莫非是殿下寻我有事情?”徐清鹤皱了皱眉头,低声喃喃着思索着,忽然又抬起头来,看着那小厮的方向吩咐道:“既然如此,你便让那人来内院之中寻我吧。”   “是。”小厮应下了徐清鹤的指令,步履匆匆,又向着门口的方向而去了。   看着小厮独自一人远去的身影,徐清鹤不由得有些神思恍惚,皱起了眉头,暗自想着:这个时辰,为何宫中会有人来,莫非是殿下有什么急事吗?   思及此处,徐清鹤顿时又觉着有些着急了,一双剑眉皱的更紧,几乎拧成了疙瘩。 第二百九十三章 震惊不已   显而易见,徐清鹤的夫人,此时抱着的想法,同徐清鹤八九不离十。   只见徐夫人颇为担心的自徐清鹤背后,走到了徐清鹤面前,道:“老爷,宫中怎的这个时候会来人?莫非是有了什么急事。”   徐清鹤此时也没能猜到大概,面上却仍旧是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笑着安抚夫人道:“这也说不定,莫非是殿下叫我前去领赏呢?”   被徐清鹤调笑,夫人此时心中忧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暗暗踱了踱脚,对着徐清鹤道:“老爷,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去开玩笑。”   瞧见夫人这般,徐清鹤心知她多半心中已然是气的狠了,面上便也忙收敛了神色,不再摆出一番故作的调笑神色。   “好了。”徐清鹤安抚性的拍了拍夫人的肩膀,说道,“此事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想必这人多半是殿下派来,要让我前去宫中的。届时便见机行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夫人看着徐清鹤这般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间的紧张感,竟然也奇迹般的减退了不少,点了点头,说道:“老爷,妾身相信您。”   就在两人闲聊的功夫,另一边,小厮也带着一个人匆匆的走进了内院,来到了徐清鹤及其夫人身边。   徐清鹤被小厮身后的人吸引了眸光,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张脸还有几分稚嫩,穿着一身太监服,瞧起来有些腼腆的样子,正是小德子。   小德子顺着小厮的指引来到了内院之中,见着徐清鹤,先是行了一礼,继而便直奔主题,说道:“右丞相大人,殿下有请,让奴才前来通知一声。”   果然是要去到宫中!听得这话,徐夫人又不由得有些情不自禁的紧张,抓着徐清鹤肩膀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   徐清鹤感到了夫人手间的用力,不由得伸出手去,安抚性的拍了拍,继而将夫人的手拿开,站起身来,看着小德子的方向,说道:“既然如此,臣定当要去了。”   说罢,徐清鹤便两三步走到了小德子身边,轻轻笑着说道:“公公,若是可以,烦请在前指引一二。”   瞧见徐清鹤离着自己越来越远的样子,徐夫人没来由的有了几分紧张,却又想到了方才落在自己手边那股温热的触感,登时觉着心间的紧张减退不少,深呼吸一口气,暗自祈祷徐清鹤能够平安归来。   而小德子看着徐清鹤二话不说,便痛快答应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惊讶。小德子抬起头来看了徐清鹤一眼,只见徐清鹤神色镇定,不见一丝慌张,心间没来由的紧张之感,也就奇迹般的减退不少。   “既然如此,右丞相,请吧。”小德子向着徐清鹤行了一礼,走到前面去,为徐清鹤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右丞相府,向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小德子心中思索良久,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停止了脚步。   “怎么了?”瞧见前头的小德子忽然停住脚步,徐清鹤也有了几分诧异,问道。   “右丞相。”小德子咬了咬牙,说道,“也许奴才所说的一切,您觉着是危言耸听,可今日的殿下,着实是有些不大对劲……”   说罢,小德子便将自己今日所看到的一切如数说了出来。而徐清鹤安静听着,眉头却不自觉的越皱越紧。   “你是说……”徐清鹤沉吟片刻,斟酌着语句去问小德子,“殿下今日负伤归来,似乎是同谁打了一架的模样,待到一回来,过后上好了药,便唤着我前去宫中?”   “正是这样。”小德子低声回答道,“殿下眼下的状态,翘起来有些不对劲。右丞相您的话,想必殿下能听进去些,是以奴才这才同您说这些个事情。”   “我知道了。”徐清鹤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殿下除了说了一句,要同我商议要事之外,其他的便再没有说了么?”   得到了小德子肯定的回答之后,徐清鹤便也不再去说什么,只是兀自陷入思索当中。   徐清鹤本以为今日前去宫中,不过是楚令深想起了什么事情,这才唤自己前来罢了。这样的事情虽不算常有,却也不算太过罕见。   没想到,听了小德子这么一解释之后,徐清鹤顿时觉着事情有些扑朔迷离。莫非是……徐清鹤忙摇了摇头去,将心间那些个不该有的胡思乱想都摇走,回过神来,仍旧同小德子一起安静向着宫中走去。   入了楚国王宫之后,没过一会的功夫,便走到了朝阳宫之中,而此时的楚令深,仍旧在此安静等待着。   方才徐清鹤没来的时候,楚令深独自一人在宫中,自然是想到了许多。却是越想,越坚定了几分信念。到了最后,楚令深竟然已是嫉妒的起了杀心,暗暗发誓要将林轻远杀之而后快,只等着徐清鹤来了之后,同他一起好好商议。   楚令深焦急等待的时候,徐清鹤同小德子两人也来到了朝阳宫之中,向着楚令深恭敬行礼。   楚令深听得动静,从自己的想象之中回过神来,看向了两人,不由得笑了一下,说道:“清鹤,你来了。”   “殿下。”徐清鹤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却是看到了楚令深面上显而易见的一块乌黑,不由得有些愣怔,踟蹰着问道:“您脸上的这伤……”   顺着徐清鹤的目光,楚令深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一时之间,面上的神色不由得阴沉下来,说道:“此事稍后再提。清鹤,本王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事情要说的。”   听得楚令深这话,徐清鹤有些愣怔,正想要问什么的时候,楚令深却已经是抓。过头去,对着小德子吩咐道:“小德子,你今日做的不错,且先退下吧,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得了楚令深的命令,小德子虽然有几分心中忐忑,却也不敢违抗楚令深的意思,只能匆匆退下。临走前,小德子快速的同徐清鹤交换了一个眼神,将自己的担忧表露无疑。   而徐清鹤感到了小德子的眼光,没来由的心底便有了几分沉重,但是楚令深面前,徐清鹤自然做不出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动作几不可察。   瞧见徐清鹤这个动作之后,小德子顿时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心不少,面上的神色也放松几分,匆匆退下了。   待到小德子退下之后,朝阳宫之中便只剩下了楚令深同徐清鹤两人。徐清鹤这个时候才转过头去,看向了楚令深的方向,把自己今日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殿下,您今日为何叫臣前来。”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楚令深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皱着眉头同徐清鹤说道,“清鹤,本王且同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情。”徐清鹤抬起头来,看着楚令深的方向说道。   “若本王说,本王想要杀林轻远,要求你助本王一臂之力,你可愿答应?”楚令深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让徐清鹤猛地惊了一下。   徐清鹤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楚令深皱着眉头问道:“殿下,您为何会突然出现如此想法?”   “这想法既然已经出现了,便也没必要再去问了。”楚令深明显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只是对着徐清鹤说道,“清鹤,你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可以是可以……”徐清鹤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犹豫来,“只是殿下,您可知道林轻远的身份,究竟是何许人也?”   对于林轻远的了解,楚令深还真不算太过深厚。因此徐清鹤这么一问,楚令深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瞧见楚令深这般神色,徐清鹤自然明白楚令深对于林轻远,只不过是一知半解,不由得无奈笑了笑,说道:“那臣便为殿下解释一番。”   “这林轻远,乃是大周第一大庄,玄武庄的庄主。”徐清鹤细细同楚令深解释道,“其在大周的势力,几乎是如日中天,无人能敌。即便是大周皇室,对于玄武庄也是颇有敬畏,平时碰到之后,总要退避三舍。”   楚令深原本只知道林轻远是何所依的药师,随同何所依一起前往楚国,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给何所依医治,其他的几乎算得上是一概不知。   乍一听到徐清鹤说明林轻远的身份,楚令深只觉着这一切都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一时之间有些微微愣住了。   楚令深愣住了,徐清鹤嘴上却仍旧不停,只是说道:“依着林轻远的这般势力,即便是大周也要退避三舍,何况我们楚国?”   “殿下。”徐清鹤此时再说的时候,语气之中便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苦口婆心的意思,“楚国虽已然恢复几分,却也只是刚刚缓过劲来,仍需要休养生息,是再经不得一丝磨难了。”   “所以,臣恳请殿下,放弃这杀死林轻远的念头,就当是为了楚国未来的太平盛世,您说可好?”   徐清鹤向着楚令深深深鞠了一躬,神色十分的郑重,竟然没来由的带了几分逼人的气势,逼得楚令深不得不回答。 第二百九十四章 心中无奈   两人僵持了许久的时间,徐清鹤一直安静立着,只等着楚令深的回答,显得颇有耐心的样子。   楚令深看着徐清鹤的模样,知道今日没有一个回答,徐清鹤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他在心中思索梁就去,终于颇为挫败的低下头,对着徐清鹤说道:“本王知道了。”   “那林轻远动不得,便就不动了。”楚令深深深叹了一口气,眼底的不甘几乎要化作实质一般喷涌出来。   还能如何呢?原本以为林轻远不过身份一般,没成想,林轻远的身份显赫,就连大周都要退让几分,更何况是楚国?   思及此处,楚令深虽极为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楚国,还没有那个能力 可以除掉林轻远。   瞧见楚令深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容虽还有几分僵硬,却明显是冷静了不少,徐清鹤也不由得松下一口气来。   原本还有些担心,楚令深怎么也要坚持己见,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楚令深竟然是想的这么明白。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徐清鹤微微一笑,恭敬对着楚令深说道:“殿下明白便好。”   经过这一番之后,楚令深已经被磨的没了几分脾气。此时他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楚令深略略皱了皱眉头,轻轻揉了揉那发痛的地方,继续收敛了心神,只安静坐着。   楚令深这一身伤,徐清鹤自然也看见了,却并不打算管。他同楚令深虽说是至交好友,却也有着君臣之别,有些话自然是不方便说出口的。   思及此处,徐清鹤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对着楚令深说道:“殿下。既然如此,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在下便先回去了。”   听得徐清鹤的话,楚令深微微颔首,手略挥了挥,示意徐清鹤自可离去。徐清鹤舒了一口气,缓缓的退出朝阳宫去。   徐清鹤出了朝阳宫之后,此时小德子还在门外焦急等待着。乍一看到徐清鹤出来,小德子眼前一亮,忙凑过去几步,对着徐清鹤急急问道:“右丞相大人,眼下事情如何了?”   瞧见小德子如此急切的模样,徐清鹤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本就对这小太监颇有几分好感,加之此事也并非是须得隐瞒之事,便只是笑了笑,道:“都解决了。”   小德子紧张盯着徐清鹤的方向,直到听到徐清鹤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如释重负,整个人松下一口气来。小德子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就好……”   “好了。”徐清鹤轻轻笑了一下,打断了小德子独自一人的喃喃自语,“殿下的情绪刚稳定下来,你多照看几分。若没有什么事情,我便先行回去了。”   说罢,徐清鹤飘然而去,离开了楚王宫。这一路上,想着家中仍在焦急等待的家人,徐清鹤脚下步伐不由得更是加快了几分,匆匆的向着右丞相府的方向而去。   待到了右丞相府之后,远远的便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即便从远处,都能看到这女子的心急,不是徐夫人又是谁?   此时徐清鹤也看到了自家夫人正站在门外,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划过几丝暖意,面上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笑容,笑着向前走去。   这时徐夫人也看到了徐清鹤,两三步走上前来,看着徐清鹤的方向,焦急问道:“老爷,您无事吧?”   “无事。”徐清鹤有些失笑,不由得颇为宠溺的刮了刮自己夫人的鼻头,“我能有什么事情?不必担心。”说着,徐清鹤索性伸手拦住了夫人的肩膀,两人相携着向前走去。   感受到了在自己肩膀那温热的温度,夫人觉着面上微微发热,心头却奇迹般的安心不少。   先前徐清鹤前去大周当细作的时候,几乎是九死一生,这才勉强回到了楚国之中。每每想到此时,徐夫人总是觉着几分心有余悸。也因此,每每徐清鹤前往宫中,徐夫人便是格外的担心,生怕徐清鹤又出什么事情。   眼下看着徐清鹤的模样,显然是没什么事情的。徐夫人也便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不再去纠结于这些个问题,只安心的同徐清鹤一起回了府中,两人自然是一番温柔小意不必再提。   另一边,朝阳宫之中。徐清鹤虽已走了,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犹还历历在目。楚令深独自一人坐在宫中,心中不由得又思索良多。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徐清鹤所说的每一句,都格外有理。凭借着林轻远的实力,即便是大周想要动他都要掂量掂量,何况是仍然处在养精蓄锐之中的楚国?无奈之下,只能打消了除掉林轻远的念头。   念头虽然已打消了,可楚令深的心中,却仍旧是极为不甘心的。种种思绪百转千回,楚令深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让楚国强大起来,绝不再惧怕任何人。   这样的想法一旦在心底驻扎,便如同种子一般,逐渐在心底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生长的如同参天大树一般,叫任何人都无法小觑。   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眼看着日暮西沉,光影一点点暗淡下去,林妃宫中,却猛然爆发了一阵笑声。这笑声,自然是姜妃和林妃两人的。   只见姜妃端起一个酒樽,双手端着,对着林妃的方向恭敬说道:“姐姐当真是智谋无双,妹妹佩服的很。”   “不敢当。”林妃被姜妃夸的,面上已经是受用极了,偏又要做出一副谦虚的神情来,只道:“若不是妹妹在旁出力,本宫此事也不能完成的如此顺利。”   “哪里。”姜妃的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阴狠的光,却如此水面的波纹一般,稍纵即逝,甚至让人怀疑那不过是幻觉一般,“妹妹不过是尽了几分绵薄之力罢了。要论此事最大的功臣,还是林妃姐姐。”   两人推杯置盏,谈天说地,好一番惬意之境。原来,今日楚令深同林轻远闹出如此矛盾来,多多少少,都少不了这二人在旁推波助澜。   宫中消息传播极快,楚令深和林轻远起了冲突的事情,虽没多少人知道,可姜妃和林妃耳目灵敏,自然是知道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姜妃只觉着心头欣喜不已,这才忙来林妃宫中寻了她,一同庆祝。   而林妃此时的心底,自然也是欣喜不已。本来以为让楚令深误会林轻远同陆唤云的关系,还要过上一番时日。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的冲突,竟然是这么快便起来了。   林妃心头清楚,林轻远同楚令深之间的矛盾越是激烈,楚令深心中的不满便越是深厚,对待陆唤云的宠爱,想必也会浅薄上许多。   这般想着,林妃面上的笑意更为深厚几分,向着姜妃略略一举杯子:“无论如何,此事少了你我二人哪一个,都是做不成的。来,姜妃妹妹,本宫再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林妃同姜妃两人这一路谈天说地,直到夜幕降临,这才颇为恋恋不舍的停住。林妃笑了笑:“本来还想多留妹妹一会,不料这天便是黑的这么快。妹妹,可要姐姐唤几个侍卫送你回宫?”   “不必了。”姜妃笑了笑,“你我二人的宫殿距离也不算太远,妹妹走几步也就到了,就不麻烦姐姐唤人来送。”   瞧见姜妃如此坚持的模样,林妃便也不再说什么,只低声嘱咐了一句,道:“那,妹妹路上小心。”   姜妃笑着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离开了林妃的宫殿。   只是姜妃刚刚离开林妃宫殿之后,面上的笑容便迅速的消失,方才略有几分熏然的神态也尽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一片清明。   “呵。”秦妃冷笑一声,“不过是仗着娘家势力雄厚些罢了,在那里张牙舞爪的做什么呢?不过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罢了。且等着吧,指不定谁笑到最后。”   一旁的贴身宫女瞧见秦妃这般变脸极快的模样,心间有些害怕,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闭紧了嘴,安静的随着秦妃一同往秦妃宫中的方向而去。   好在秦妃也无意让那宫女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兀自冷笑了一会之后,面上便闪出几分阴冷狠毒:“且瞧着吧。这一次是王后,下一次便是你林妃。”   怀着这般心情,秦妃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回到了宫中。然而秦妃所不知道的是,林妃早已将她的一切反应,全数看在眼底。   林妃宫中。秦妃走了以后,林妃面上的笑容也尽数消失。她懒懒斜靠在贵妃塌上,对着汐梅吩咐道:“汐梅,且先帮本宫把这桌上的东西收拾了。”   “是。”汐梅低低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前去动作起来。只是汐梅的眼中明显带着几分犹豫之色,不断看向林妃的方向,似乎是有话憋在心中没说出来一样。   瞧见汐梅这样,林妃不由得看的有几分好笑,微微坐了起来,轻声对着汐梅道:“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边说出来吧。”   汐梅咬了咬牙,心间有些纠结,却终究是护主的心情占了上风,抬起头看向了林妃。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再起纷争   此时林妃正笑意盈盈,正等着汐梅开口。汐梅索性咬了咬牙,对着林妃说道:“娘娘,方才奴婢替您和秦妃娘娘斟酒的时候,似乎是看到秦妃娘娘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狠毒。”   怕秦妃误会自己的意思,汐梅略微想了一下,又忙解释道:“那股子狠毒只是稍纵即逝,奴婢或许是看错了,您不必放在心上。”   “不。”林妃略笑了笑,眸间却划过一丝冷意,“你并未看错,那正是如此,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林妃略顿了顿,又颇有几分轻蔑的说道:“凭着秦妃那般的性子,竟还自以为聪明,当真以为本宫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么?”   还没等汐梅说什么,林妃便自顾自的解释道:“秦妃虽没什么能获得殿下欢心的手段,然而野心却是一点不小。此次想必秦妃心中正想着,待到除掉王后之后,便顺道把本宫一同除去吧。”   见林妃将这些个事情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来,汐梅竟没来由的感到几分难过,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声喃喃一句,道:“娘娘……”   “好了。”林妃略笑了笑,止住了汐梅的话头,说道:“此事本宫心中早就有预料。此次同秦妃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况且。”林妃冷笑一声,眸子的冷意同秦妃如出一辙,“届时除去王后之后,还指不定是谁笑到最后呢,本宫也并非好惹的。”   瞧见林妃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虽然透着几分狠毒之意,可汐梅竟是没来由的感到了几分安心,倒也不再同林妃提及此事,只是安静的收拾起来了。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途径楚国的风,也吹到了大周的方向。   却说大周这边,眼下正陷入一阵骚乱之中。大周虽送了陆唤云去和亲,但楚国士兵还是屡犯大周边境。   尝到了一次甜头,哪里还会轻易满足?楚国士兵见着先前楚令深提出和亲,指名点姓的要大周的太子妃大周竟也同意。   ——如此过分的要求,大周也答应了下来,那为何不再多侵犯一些大周边境,或许还能再多收获几分好处。   怀着这样的想法,楚国士兵不由得蠢蠢欲动,对大周边境的侵犯,也愈发急切起来。   楚令深原本还对于士兵的行为略有阻拦,后来因着林轻远一事,暗暗在心底发誓定要让楚国尽快强大起来。是以对于士兵们这些有意无意的侵犯边境,便也不再加以阻拦。   有了楚令深的默许之后,一众楚国士兵更加肆无忌惮,对楚国边境的侵犯愈发猖狂起来,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大周京城之中。   大周,朝堂之上。原本就极为肃穆的朝堂,此时气氛又沉重几分。众臣大气都不敢喘,只是颇有几分瑟缩的看着前方那高位之上,正在发怒的君王。   皇上眼下着实是气急了——本以为将陆唤云送去和亲之后,大周和楚国之间便可得到安宁。谁知道这安宁如同稍纵即逝的烟火一般,只是倏忽儿的闪了一下,旋即就不见了。楚国竟然是又率兵而犯!   皇上越想,便越是觉着心中气急,不由得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恨声说道:“这楚国当真是欺人太甚。真以为我大周每人么?这般不断的骚扰我大周边境,朕看先前的和亲还不如不和!”   一众大臣都噤若寒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初派陆唤云前去楚国和亲,几乎算是一众大臣一同拍板决定的,没想到眼下楚国竟然出尔反尔。   如此说来,陆唤云的牺牲,几乎算得上是毫无意义。众臣一时之间,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没了注意。   而一众大臣之中,犹以陆徽的心情最为复杂。陆徽怀着一腔热血,在前些天楚国前来要求和亲的时候,毅然同意了皇上的决意。   方才在朝堂之上,陆徽只刚刚听到楚国再次来犯的消息,便觉着整个人都有些支撑不住,几乎要摇摇欲坠。“既然楚国再次来犯……那唤云的牺牲,岂不是毫无意义?”陆徽情不自禁的低喃出声,不经意之间,已是老泪纵横。   沈询在一旁,也是后悔不迭。他心中清楚,若不是自己当时鬼迷心窍,一时冲动之下同皇上言说自己想好了,陆唤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前去了楚国和亲。   待到陆唤云走后许久,沈询独自一人在东宫之中,细细思索那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这才觉着处处都是蹊跷,心中的悔意便更加深厚。   若是自己但凡当初冷静一些,不一味固执己见……沈询摇了摇头,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心中驱散而去,不再多想,将思绪复又转回了朝堂之上。   眼下,皇上在愤怒不已的时候,又不由得有几分隐隐的心焦。楚国来犯本就算是一桩天大的祸事,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些日子大周还灾害不断,频发旱灾。   前些日子大旱的肃州,正在边境左右。虽有沈询的计谋,旱情得到了几分控制,可治理大旱终究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加之边境又是风沙之地,久而久之,这大旱竟有几分扩散开来的趋势。   楚国来犯已经算是一大祸事,偏偏大周又恰逢大旱。如此天灾人祸夹在一起,边境百姓也是缺衣少食,更抵不住楚国的压迫欺凌,自然苦不堪言。   皇上眼下虽然身在京城,心却紧紧的挂念着边境,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他有心想要想举兵同楚国对抗,却又苦于国库亏空,无以支撑军饷粮饷。   思及此处,皇上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眸光终于看向了群臣的方向,问道:“眼下国库亏空,朕虽有心想同楚国酣畅淋漓的打上一仗,亲自将那楚国自大周永久的驱逐出境,却苦于军饷无以为继。”   略顿了顿,皇上这才接着说道:“眼下朕是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建议,不由得直言说来。”   听得皇上的话,群臣却只是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什么法子。眼见着群臣皆是一片沉默,皇上心中的怒意也不由得升起来几分,冷冷说道:“怎么,这大周便没有一人能够想出好的法子来么?”皇上狠狠一拂袖,“今日若是没有一人能想出来法子,便就不要下朝了!”   瞧见皇上着实是气急了,群臣也就没了办法,只好冥思苦想起来。沉默了许久之后,这才有一人颇有几分瑟缩的出声道:“殿下,臣有想法。”   皇上的注意力立马被这大臣吸引了皇上的目光,皇上眼前一亮,对着那大臣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爱卿有什么建议,不妨直言不讳。”   那大臣被皇上盯得有几分瑟缩,咽了咽口水之后,这才终于鼓起来几分勇气,说道:“依微臣所见,陛下不如派使臣前往楚国议和,想必经过一番仔细商谈之后,定会让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免于遭受战乱之苦。”   听得这大臣这么说之后,皇上皱了皱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无奈的说道:“眼下除了这法子,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见着皇上同意自己的建议,那大臣先是深深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不由得舒缓许多。方才安静的群臣也热闹起来,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边同皇上建议,只道应当派使臣前往楚国,共同商议,让边界百姓免于遭受战争之苦。   这般七嘴八舌的讨论下来,皇上被吵得有些心烦,略微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且先安静几分。”   方才乱哄哄的朝堂在皇上这句话过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安静下来。皇上便又说道:“这法子虽好,却也要有人前去执行。众位爱卿,可有谁有意愿前往?”   皇上说罢这句话,本就安静的朝堂,一时之间又安静了几分。就连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那个大臣,也并没有向前,反倒是又往后退了一步。   群臣都不是傻子,楚国此次来势汹汹,想必是抱了万全的打算,这才如此肆意的侵犯大周边境。   此次合谈,定要经过种种磨难,才能同楚国商谈恰当。即便是商谈好了,前去的使臣,定然定然也是九死一生。这般想着,自然是没有一人愿意主动前往。   皇上安静等了许久,见群臣没有一人主动开口,竟是无一人愿意前往的意思。心间刚刚平息了几分的怒气,一时之间又翻涌上来。   皇上用颇具威视的木瓜女枪,缓缓的扫向堂下众人:“怎么,都不愿意吗?”   被皇上目光所扫到的群臣,一个个皆是不敢同皇上对视,头低的更深几分,面上隐隐露出几分畏惧之色,却仍旧是无一人走向前。   瞧见群臣的反应,皇上心中自然也猜到几分大概,面上的冷意愈发浓厚几分,冷笑道:“我大周便一个人都挑不出来了么?国难当头,莫非是要做缩头乌龟么?朕对你们,还真是满意的紧,你们当真是好极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有阴谋   群臣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上这话并非是夸赞,反倒带了几分嘲讽之意,头便低的更深几分。只是群臣都不愿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是以照旧沉默着不愿意主动站出身来,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下来。   眼看着这般僵局,皇上心中无奈极了,偏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瞧起来便是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罢了罢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议,退朝。”   说罢,皇上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疲惫不堪的转身离开了。群臣瞧见皇上先一步离开,心中虽有几分忐忑,却也是喘过了一口气来,纷纷四散离开了。   待到下朝后,顾之衡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自己稍前一些的方向。沈霍此时正站在那里。望见沈霍站立的身影,顾之衡心中,自然有了一番主意。   心念百转,顾之衡面上笑意也不由得加深几分,转过头去,不再看沈霍的方向,而是潇洒的转身离去。   出了皇宫之后,顾之衡径自向着吴王府的方向而去。这一路疾行,不出一会的功夫,顾之衡便回到了吴王府之中。他当即打算去寻何暖凉,和何暖凉商议自己心中的计划。   此时何暖凉正在花园里头浇水,侍弄着眼前娇贵的花草。远远看着顾之衡回来了,何暖凉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对着顾之衡笑了笑,继而盈盈一拜,道:“殿下,您回来了。”   顾之衡听得声音,抬起头来,见是何暖凉之后,面上的笑容也加深几分:“本王还正说要去寻你呢,没想到暖凉就在花园之中。”   何暖凉笑着应了一声,旋即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顾之衡的方向问道:“殿下这么急着寻妾身,是有什么事情么?”   “看本王这脑子。”顾之衡笑着拍了拍头,“险些忘了大事。暖凉想必还不知道今日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吧?”   何暖凉略一思索,旋即摇了摇头,诚实说道:“暖凉却是不知。”说到此处,何暖凉又露出颇有几分疑惑的神色来,问道:“敢问殿下,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若是清楚,不妨告知妾身,妾身眼下着实是好奇的紧了。”   瞧见何暖凉急切的模样,顾之衡也自然不会同何暖凉卖关子,只是将今日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何暖凉。   末了,顾之衡微微一笑,问何暖凉道:“暖凉听了今日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可有什么想法?”   “莫非……”何暖凉略沉吟了一会,这才想到什么,双眸一亮,问顾之衡道:“殿下有意让太子前去楚国,做这使臣么?”   “正是如此。”顾之衡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对着何暖凉说道:“那些个大臣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出使楚国,在如今的局势下前去,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想必还没有情愿主动前去的。”   略顿了顿,顾之衡又笑着说道:“再说了,大哥身为太子,如此好事,也应当推荐他身先士卒,才能让群臣心服口服,是也不是?”   何暖凉此时已然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不由得恭维道:“殿下这计谋当真是妙极了。不仅让大周解了燃眉之急,也可让太子……”   后面的话,何暖凉虽没有明说,可她和顾之衡两人,皆是对此事心知肚明。想着若此事成功之后,即将迎来的大好前程,两人的面上一时之间都增添了几分笑意。   得意了一阵子之后,顾之衡这才勉强收敛几分,又笑了笑,说道:“不仅如此。那太子妃,不,眼下是楚国的王后娘娘了,也在楚国宫中,太子前去楚国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见一面。”   “只是不知道,届时那种看得见却只能求之不得的心情,太子要如何体会了。”顾之衡这样想着,不由得大笑出声,眸间的得意之色更加浓厚几分。   何暖凉在一旁听着,心中也颇有几分得意之感。何暖凉本就记恨何所依,总觉着何所依抢走了自己的许多东西。   先前设计让何所依前去楚国和亲之后,何暖凉却还是不满足。今日听到顾之衡这个主意,何暖凉不禁想到,届时何所依想必心头也会难受的紧,整个人心头便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   而不仅仅是何暖凉记恨何所依,顾之衡也是记恨沈霍。两人一拍即合,都下定了主意,想着一定要让沈霍亲自看一看,心爱的人做了别人的妃子。   “一想到太子殿下到时候去往了楚国,同楚国王后相见却不能相认,两人痛苦纠结的模样,妾身便觉着心间欢喜的紧。”何暖凉娇笑两声眸间得色几乎遮掩不住。另一边的顾之衡,虽比何暖凉收敛几分,却也是喜笑颜开。   “只是。”何暖凉笑了一阵子之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住了,露出几分忧心忡忡的神色来:“眼下这般设想,都是建立在太子能够前去出使楚国的前提之下。”   何暖凉略顿了顿,这才问出心中最大的一个疑问:“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出使楚国,那又该当如何?”   “无妨。”顾之衡胸有成竹的对着何暖凉摆了摆手,瞧起来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本王心中,对于此事早有几分定夺,暖凉不必担心。”   没等何暖凉问道顾之衡究竟做了什么定夺,顾之衡便先行一步的说道,“本王一个人前去寻父皇进谏,父皇或许还会有所顾虑,可若是群臣一同向着父皇进谏呢?”   “您是说,要鼓动群臣一起进谏吗?”此时何暖凉也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只是还不大敢确定,这才开口,对着顾之衡发问。   “正是如此。”顾之衡肯定的点了点头,“今日朝堂之上,关于楚国的事情并没有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想必明日的朝堂之上,父皇还要提及此事。届时本王连同群臣一同向着父皇进谏,不怕父皇不同意让太子出使楚国。”   “原来如此。这倒真是个好法子。”听了顾之衡的解释之后,何暖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对于顾之衡的钦佩之情,不由自主的又浓厚几分。   瞧见何暖凉这般模样,顾之衡心中得意极了,面上还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说道:“明日朝中想必便要提及此事,时间已经来不及耽搁。本王这便去唤些人来,前来去那些个大臣的府上,将他们请到吴王府之中,一同商量要事。”   顾之衡的提议,何暖凉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同意了。于是两人略商议了一番,便决定在吴王府看戏摆宴。   针对着这个宴会,顾之衡又请了几个交好的大臣,亲自一个个写好书信,唤了暗卫来,将那些个书信传播过去。   暗卫的手脚自然是极其麻利的。不过一会的功夫,暗卫便把手中顾之衡所给的书信,一个不落的送到了对方手中。   群臣收到顾之衡这书信之后,心中虽有几分诧异,却也不主动去言说,想着今日顾之衡命人送来这些个书信,多半是有要事相商。   顾之衡所送书信的这些人,虽明面上说是交好的大臣,实则这些人皆是扶持顾之衡登上大宝之位的有力人选。因此,即便有些犹豫,这些人也并未纠结,收到书信之后,便遵照着书信上头的时间,来到了吴王府之中。   此时的吴王府,已然是准备好了,全府上下一片欢欣情景。顾之衡略略点了一下人数,瞧见自己所命人送过书信的大臣,皆是一个不落的来到了吴王府,心中不由得就有了几分得意,笑着宣布:“开始吧。”   宴会便这么拉开了序幕。自然,这宴会并不是为了什么享受珍馐佳肴,群臣同顾之衡一起谈天说地,而是另有更大的目的。   只见群臣围坐成一圈,顾之衡便坐在这些人的首位,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一番意气风发的气势。   “今日本王前来邀请诸位大人前来,诸位已经猜到,今日并非是举行一个宴会这么简单的事情。”顾之衡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在坐的各位大臣说道。   众位大臣听了这话之后,一时之间,不由得有几分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顾之衡竟然是如此直白的开门见山。一时之间,群臣都不由得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阵子之中,这才有一个大臣心中有了几分主意,开始说话。只见这位大臣斟酌着说道:“殿下您今日寻臣等一众前来,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情。只是臣等愚钝的很,猜不透殿下的心思。若是方便的话,殿下不妨直言相告?”   “自然。”见着顾之衡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那大臣又连忙表忠心道:“无论殿下提出何等要求,臣等一定万死不辞,心甘情愿的为殿下赴汤蹈火。”   顾之衡听了这话之后,面上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笑意来,说道:“很好。你们能有如此觉悟,本王心中着实是高兴的紧。”   顾之衡略顿了顿之后,这才接着说道:“不错,本王今日唤着你们前来这吴王府之中,正是有要事相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出使楚国   听到顾之衡眼看着就要说到了关键地方,一时之间,群臣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只安静听着顾之衡说话。   顾之衡微微一笑,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想必众位大人都是看在眼底的。楚国来势汹汹,偏偏大周的国力又无法支撑大周再去同楚国打一仗。是以,这出使楚国,自然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诸位大人,可有人心中有上好的人选?”顾之衡笑盈盈的问道。   一时之间,群臣摸不清顾之衡的意思,都不敢先行开口,只是兀自噤若寒蝉。沉寂了一会功夫之后,还是顾之衡主动开口了。   “若是诸位大人心中没有上好的人选,本王心中有一个,不妨对诸位大臣直说。”顾之衡眉间划过不易察觉的阴冷之意,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便是太子殿下。你们说,这人选如何?”   诸位大臣听到这里 这才明白顾之衡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顾之衡所说的合适人选,不是他们,便是万事大吉。   且他们这些人心底都是扶持顾之衡的,是以并不愿看着沈霍势力壮大。若是此次沈霍出使楚国,能够被消减几分势力,甚至于不再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思及此处,群臣不由得开始对顾之衡七嘴八舌的恭维起来:“殿下当真是聪明绝顶。这人选,若说是太子殿下的话,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听着群臣这般恭维,顾之衡心间自然的得意的紧,一一受了这些个恭维,只觉着心头都得意起来。   待到群臣七嘴八舌的恭维了一番之后,这才有一个大臣想到了关键性的问题,不由得问顾之衡道:“殿下,既然您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不知道什么事情,是臣等可以为您出绵薄之力的?”   顾之衡正等着这句话,听到此处之后,又是微微一笑,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只是次日早朝的时候,劳烦诸位大臣记得推荐太子殿下作为使臣,前去楚国议和便可。”   “不麻烦。”那大臣被顾之衡这么说着,心间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能够为吴王殿下尽绵薄之力,是臣等份内的事情,殿下您这么说,岂不是折煞老臣了。”   其他刚才没有开口的大臣,此时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顾之衡只静静微笑着,倒也不加反驳。   时间在众人谈话的时候,飞速的流逝着,很快便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了。瞧见天色不早,顾之衡也并不再去留这些个大臣,只是轻声道:“眼下天色不早,本王便不留诸位大人了。还望诸位大人一定要记得今日之事,在明日的朝堂之上,多多说几句,本王这厢谢谢诸位大人了。”   诸位大臣忙对着顾之衡又是一番推辞,一行人你来我往奉承了半天,这才纷纷四散离去。   而此时顾之衡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想着明日便要发生的,激动人心的事情,顾之衡面上的笑意又浓厚几分,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吴王府,歇息睡下了。   次日,早朝之时。楚国一事,因着昨日并没有商讨出来一个结果,是以今日,皇上便再提此事。   只是今日的情况,同昨日比起来,又有了几分不同。这次群臣并没有沉默,而是主动站起身来,回答皇上的问题。   只见一位大臣站出身来,言道:“皇上。这有关出使楚国的人选,老臣昨日回去之后思索了良久,觉着太子殿下身为大周太子,最能代表大周,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了。是以,臣以为,要让太子殿下出使楚国。”   这有了开头之后,其余的事情便好做多了。随着先前站出身的那位大臣,又有一位大臣毅然决然的站出身来,对着皇上恭敬说道:“皇上,臣也以为,让太子殿下出使楚国,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继而,又有众多大臣站出身来,对着皇上说道:“臣附议,这出使楚国的人选,非太子殿下莫属。”一时之间,“臣附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   而皇上听了众位大臣的话之后,略一思索,也觉着有理,自然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这出使楚国一事,便让太子前去吧。”皇上转过头去,看着沈霍,问道:“太子,对于此事,你可有异议?”   沈霍略沉默了一会,就在众人几乎以为沈霍不会回答的时候,沈霍这才低声回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甘愿前去出使楚国。”   乍一听到沈霍肯定的回答,顾之衡微微低垂的脸上便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一旁的几个支持顾之衡的大臣面上的喜色也盖不住了。   “好,既然如此,朕便命皇儿前去出使楚国。”皇上满意的笑了笑,当即拍板决定。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来,沈霍前往楚国,同楚国一众进行谈判。   解决完这个事情之后,没过了多久,皇上便宣布下朝,沈霍独身一人,回了东宫之中。   待到了东宫之后,沈霍独自一个人回了正殿,枯坐在桌子旁边,只觉着心中百威杂陈。   对于能够前去楚国,除了能够为国分忧的责任感之外,沈霍心中还有些其他的情绪。   一方面便是欣喜了。距离何所依离开大周,已经过了许久的时间。细细想起来沈霍已然同何所依分别了约莫一月有余。这些时日,何所依的脸一直在沈霍面前回荡着,久久不散。   想到前去楚国之后,便能看到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了,沈霍的心中,自然涌上了几分没来由的欣喜和激动。   然而另一方面,一想到何所依已经成了楚令深的妃子,甚至有可能承欢于楚令深身下,两人再回不去先前的美好,沈霍就觉着心痛不已。加之这般情景还是因为自己一手造成的,沈霍心底的难过便又是深了几分。   种种思绪缠绕在心头,直绞着沈霍不得安生,怎么也思索不出来一个头绪。正在沈霍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却隐隐传来了一阵子骚乱。   被打断了思绪,沈霍心头自然是诸多不满,皱了皱眉头,吩咐身旁的小太监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且前去看看。”   “是。”小太监低声应了一句,依照着沈霍的话,前去出宫查看。   没过了一会,小太监又转身回来,对着沈霍恭敬说道:“回殿下的话,外头是侧妃娘娘,正吵着嚷着要进来,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一听到是楚和又来正殿,沈霍心头便没来由的涌上了几分烦闷。不知道是不是沈霍的错觉,他总觉着那日的事情,似乎是同楚和有关,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这才一直耽搁。   即便如此,沈霍心头对于楚和,也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提防的意思。加之眼下沈霍满身满心皆是何所依的身影,自然不愿意再见到楚和。   沈霍皱着眉头听了一阵子,眼见着外头的吵闹之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还有女人的尖叫声,正是楚和无疑了。听见这种种声响,沈霍心间便更是不耐烦,挥了挥手对小太监吩咐道:“就说本王不见。若是侧妃再闹的话,便将她赶出去。”   小太监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如何做事。听到沈霍的吩咐之后,小太监也不多话,只是恭敬应了一声,旋即便走出宫去。   望着眼前紧紧关闭着的大门,楚和心中翻涌上来几分挫败之情,心中明白——此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沈霍回心转意了。   这样想着,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疲惫同劳累夹杂在一起,只叫楚和头脑昏沉,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她在沈霍寝宫门口的位置,哭的声嘶力竭。仿若是要将这辈子的委屈都哭诉出来一般,连丝毫的形象都不顾及。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皆是颇为诧异的看着楚和的方向,楚和也混不在意。   门外的声响在小太监刚出去的时候又大了几分,随后又渐渐低沉下来,终于消失不见。待到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小太监转身回到正殿,对着沈霍恭敬说道:“殿下,侧妃娘娘已经走了。”   听到楚和已经离开之后,沈霍心中觉着放心几分,便也不去关心楚和究竟是自己自愿离去的,还是被赶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沈霍按着皇上的命令,准备行囊,前去出使楚国。经过了三日匆忙的整顿,沈霍收拾好了必备的东西,在待上两日便可出发前去楚国。   而皇上同意沈霍前去出使楚国的主意,却并不愿意沈霍前去楚国送死。因此,皇上特意准备了众多大周士兵,让沈霍一同带着离开大周,路上也算是多个保障。   皇上的心思,沈霍自然是感念在心。两日的时间沈霍便要出发,心中自然是有不舍的。沈霍心中百感交集,终是去了皇上寝宫。   至寝宫内,刚看见皇上正喝茶,父子二人这时才亲切的谈了一番,沈霍心中早已是坚定了前去楚国议和的信念。朝着皇上道:“父皇,您且放心吧。此次前去楚国,儿臣定当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你有这份心便好,朕相信你。”皇上看着沈霍的方向,颇为慈爱的笑了笑。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中焦急   大周,东宫之中。楚和此时正在西侧殿里头,焦急的等待着。她只觉得这时间时间过得漫长的很,简直是度日如年。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时间,终于有一人匆匆走上前来,径自进了宫中,对着楚和微微行礼,道了一句:“侧妃娘娘。”   “平身吧。”楚和无意同这人寒暄,只是匆匆忙忙的问道,“如何,今日朝堂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有什么特殊吗”“有的。”这人略一犹豫,还是对着楚和如实禀报道:“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又提起了出使楚国一事,群臣一致建议让太子殿下前去,而太子也同意了,不日便要离开大周。”   听到这话之后,楚和先是愣了一愣,显然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继而,楚和便瘫坐在椅子之上,喃喃自语道:“怎的会如此?”   瞧见楚和这般模样,竟像是伤心欲绝的模样,那人也不敢说什么。他只能是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消息都禀报给楚和,旁的事情却也做不了什么了。因此,这人只是沉默站着,并不言语。   而楚和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这才颇为疲惫的挥了挥手,对着那人吩咐道:“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若有什么消息,本宫再另行通知于你。”   “是,小的告退。”得了楚和这原因之后,那人登时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没一会的功夫,西侧殿之中便徒留了楚和一人呆坐着。   楚和呆呆在殿中坐了许久,终于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唤来梨辛,道:“梨辛,你且服侍本宫更衣梳妆,本宫要前去见殿下。”   “是,奴婢知道了。”梨辛不敢耽搁,忙匆匆几步走上前来,手脚麻利的为楚和梳妆打扮起来。没一会,梨辛便又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楚和恭敬说道:“娘娘,都打扮好了。”   往日梨辛替楚和梳妆打扮完之后,楚和总要细细在镜前端详许久,直到确定毫无问题之后,这才能够心甘情愿的出宫去。   然而今日,楚和却显然是没什么心情去照顾自己的形象,只是向着镜子匆匆一瞥,旋即便收回了眸光,径自向着正殿的方向而去,梨辛忙亦步亦趋的跟在楚和身边。   楚和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细细思索着眼前境况。楚国来犯大周,大周决定派出使臣前往楚国的消息,楚和昨日便知道了。   只是昨日群臣并没有得出来什么结果,楚和知道之后,心间便隐隐有几分不安,却也说不出来这不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份不安,楚和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不敢轻视,这才命着探子前去侦查一番,待到有了消息之后在禀报给自己。   刚才听到探子所禀报的事情,楚和只觉着心中一紧,她的噩梦,果然是成真了。   楚和怎么也想不到,沈霍竟会决绝到如此地步。楚国眼下可谓是危机重重,沈霍若是亲自前去楚国,只怕是九死一生。   思及此处,楚和心中便愈发的焦急起来,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沈霍,万万不可让他经受这些个危险。楚和的脚步愈发加快几分,不过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正殿门口。楚和眼前一亮,忙就要走上前去,前去寻沈霍劝说。   没想到,楚和刚走到一半,却是被人拦住了。拦住楚和的人,正是在正殿门口守卫着的侍卫。   “侧妃娘娘。”侍卫的语气很是客气,却又透露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殿下有吩咐,无论是谁,没得到他的准许,便不能进去正殿之中。”   楚和心头本就急得要命,被侍卫这么一拦,更是急得要哭出来了。楚和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定了定神,这才冷笑着看向侍卫的方向,道:“本宫的身份,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若说旁人不能进去倒也罢了,可本宫终究同殿下并非寻常关系,此事你应该知道分寸的。”   楚和这般说着,那侍卫却照旧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侧妃娘娘,殿下特意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到殿内。”说到此处,侍卫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即便是您,也是一样的,无论您同殿下的关系如何亲密。”   被侍卫这般说着,楚和几乎要恼羞成怒,偏偏看着侍卫一副坚持的模样,又不敢同侍卫说什么重话,只好轻声细语的求情道:“若今日本宫能成功进入殿中,日后自然免不了你的好处。”   一旁的梨辛也忙劝道:“侍卫大哥,今日侧妃娘娘前去殿中寻殿下,着实是有要紧的事情,不如您略略通融几分,可好?”   两人好话说尽,侍卫却只是无动于衷的模样,照旧是冷着脸:“但是侧妃娘娘,您且不要让小的难做。若今日小的贸然将您放了进去,只怕殿下那边,免不得一顿惩罚。”   楚和闻之,忙道“无事。若是殿下要责罚你的话,本宫定然会为你扛着。再说了,今日的事情本宫一旦同殿下言说了,殿下不仅不会责罚于你,甚至还会奖励你今日的机智果敢。”   侍卫听着楚和这般说着,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后来无论楚和再说什么,侍卫都只是一味的轻声说着:“侧妃娘娘,您且回去吧,不要让小的难做。”   楚和软磨硬泡了许久,却都是如同撞到了一根钉子上头一般,竟是软硬不吃。瞧见侍卫这般,楚和本就算是勉强压抑着的脾气也终究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声音不自觉的提高:“本宫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对本宫不敬?”   侍卫只是低着头,不搭话,也不反驳。楚和便更是气急,音量愈发的大了,在沈霍寝宫门前,硬生生造出一副闹腾景象。   楚和在外头如此闹着,自然也引起了里头沈霍的注意。沈霍这才派了小太监,前去查勘此事。   没一会的功夫,小太监便闪身出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怎的这般吵闹?”   看着这小太监出来,楚和的眼睛便是一亮。这小太监楚和是识得的,正是沈霍身旁的贴身太监。想必这小太监眼下出来,定是得了沈霍的授意。   得知此之后,楚和眼中划过几丝欣喜之情,不等那侍卫开口,先行一步对着那小太监道:“公公,本宫今日前来殿下宫中本是有要事的,这侍卫却一直拦着本宫不让进去。”   “娘娘,殿下也确实是下了这命令的。”瞧见眼前的情景,再经过楚和的言说,自然明白了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什么要事?还不是见着殿下这些日子不常过去,这才着急的想要找过来罢了。小太监心底默默想着,眼中不由得划过几丝轻蔑之色。   然而这轻蔑之色不过是稍纵即逝。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太监便收敛好了脸上神色。在楚和眼中,这小太监仍旧是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小太监沉吟片刻,对着楚和客客气气的说道,“侧妃娘娘,不如这样,奴才且先去宫中禀报殿下一声,待到得了准信之后,再来告知与您,您看这样可好?”   楚和被小太监如此尊敬的态度弄得有几分飘飘然,便也不再去计较,只微微笑着,颔首道:“那便劳烦公公了。”   “无事。”小太监对着楚和行了一礼,转身飘然而去。而见过小太监之后,楚和登时如同得了免死金牌一般,颇为得意的对着那侍卫说道:“一会殿下定然会让本宫进去,届时你便吃不了兜着走吧。”   瞧见楚和这般模样,侍卫不仅没有觉得丝毫畏惧,反倒觉着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心头不由得暗笑。自然,面上侍卫只是微微低着头,不去反驳。   瞧见侍卫这般模样,楚和心中更是坐实了几分,不由得更是得意。索性也就不再同那侍卫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外,等待着小太监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太监终于转身出来。然而,他却并没有带来楚和所想要的消息。   “侧妃娘娘。”小太监四下搜寻一番,待看到楚和之后,忙匆匆走上前去,做出一副极为抱歉的样子,“殿下在早朝的时候殚精竭虑,已然是累的不行,眼下已歇下了。您若是愿意的话,不如改日再来?”   “怎么可能?”楚和一听这话,登时便有些急了,“这件事情极为重要,本宫今日是一定要见到殿下的。”   见着楚和油盐不进的模样,小太监心中无奈的很,却也不愿同楚和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看向了侍卫的方向,吩咐道:“侧妃娘娘累了,且先送她回去吧。”   “是。”侍卫应了一声,旋即不容分说的走上前去。任楚和如何拼命挣扎,侍卫都是坚定着,一点点将楚和推离正殿的方向。   眼见着距离正殿越来越远,楚和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急,不顾形象的大喊出声:“殿下,殿下您前去楚国这可是送死的事情,您万万不能去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无可奈何   然而,楚和的这一席话,却是谁都没有听在耳朵里面。无论是小太监,侍卫,抑或是屋内的沈霍。   楚和还在一味的大喊大叫着,暗地里头下了几分狠劲,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前去见了沈霍,同他仔细言说一番,劝说沈霍不要前去楚国,冒这么大的风险。   楚和的想法虽然是美好的很,可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又怎能抵得过武功高强的侍卫的力气?不过一会功夫,楚和便声嘶力竭,声音也一点点的低落下去。一旁的梨辛也奋力替着楚和抗争,却只是见效甚微。   瞧见楚和低下声音,似乎是死心了的模样,小太监和侍卫不约而同的都松了一口气。侍卫对着楚和道了一句:“侧妃娘娘,且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听着这话,楚和心知自己今日若是想要前去寻沈霍,只怕是成了不可能的一件事情,心间划过几丝绝望,却只是有些认命的低下了头,默默的转身离去。   前去寻沈霍的时候,楚和满腔的雄心壮志;离开正殿的时候,却是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不甘,步履沉重。   瞧见楚和这般模样,似乎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梨辛便也不敢多说旁的什么话,只是安静的随同楚和一起回到了西侧殿之中。   刚刚回到西侧殿之后,楚和便瘫软在椅子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挫败之色,还有满满的颓废。缓了好一阵子之后,楚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梨辛问道:“梨辛,你说殿下今日是故意不见本宫的吗?”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其实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预兆。可看着楚和这般伤心的模样,梨辛只能把心底那些个不安的猜想尽数压在肚子里头,只对楚和笑了笑,安慰道。   “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殿下想必是真的累了,这才闭门不见。您且安心等待些功夫,明日再去寻殿下便就是了。”梨辛如是说道。   楚和闻言,仔细在心头想了想之后,倒也觉着梨辛所言有几分道理。左右今日无论如何是见不到沈霍了,楚和颇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也罢,那明日本宫再去寻殿下一次便好了。”   “嗯。”梨辛应了一声之后,终究是忍不住,好奇之心占了上风。瞧见楚和眼下虽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却已经冷静不少,梨辛便也鼓足了勇气。   “娘娘。”梨辛有些怯懦的问楚和道,“奴婢瞧见您方才听了探子所禀报的消息之后,便是着急的很的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梨辛问这话虽然有几分激越,可楚和此时正是一腔苦闷压在心头,正想找个人倾诉。梨辛又是楚和的心腹,思及此处,楚和索性看着梨辛的方向,直言说道。   “确实是出了事情。”楚和皱了皱眉头,“殿下竟然要主动前去出使楚国。而楚国眼下侵犯达州去,来势汹汹,想必并不会吧前来的使臣放在眼里。”   “这样的话……”楚和略一犹豫,终究是说出来了自己心头的顾虑,“本宫只怕届时殿下到了楚国之后,还会经历风险,甚至有可能危急性命。因此,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让殿下前去出使楚国的。”   “原来是这样。”听到了楚和所说之后,梨辛不由得有些恍然大悟,面上露出来了倾佩的神色,“怪不得您要如此急切的前去劝说点下。”   楚和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的忧虑之色仍旧没有褪去。梨辛虽说算得上是心腹,可有些话,楚和却也是不会同梨辛言说的。   ——不想让沈霍前去楚国,除了担心沈霍的生命安危之外,楚和还有着另外一层考量。那便是何所依,此时也正在楚国之中。   沈霍前去楚国,势必要来到京城同楚王谈判。届时免不得便要和何所依相见。万一两人相见之后,互诉衷肠,沈霍又后悔想要把何所依接回来 ,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虽说何所依眼下已经成为了楚国王后,这般可能性几乎算得上是微乎其微。可但凡有一丝的可能,楚和便绝不会允许这些事情的发生。   更别说何所依走后,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沈霍借酒消愁去,楚和在旁陪伴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稍微紧密一些,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进展。   甚至到了后面,沈霍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对楚和愈发的冷淡几分,两人之间的关系仍旧是疏远的很。   “本宫还没有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得到殿下的欢心,怎甘心又让何所依抢走了去?如此处心积虑谋划之后得来的结果,决不允许半分闪失。”楚和在心底默默发誓道,面上的神色愈发的坚定几分。   抱着这样的信念,次日,楚和早早的便带着梨辛,又前去了正殿之中。   小太监瞧见楚和前来,心中虽有几分不耐烦,却也只能是前去寻沈霍,禀报道:“殿下。今日侧妃娘娘又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同您言说。”   “怎的又来了。”听到楚和复又前来的消息,沈霍面上不仅没有露出半分欣喜之色,反而是皱了皱眉头,显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就说本宫正在处理公务,没办法见他。”   “奴才遵命。”小太监得了沈霍的命令之后,也不多言,只复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旋即转身出去,同楚和说了。   吸取到了上次的教训,此次楚和也不敢硬闯了。因此,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是黯然带着梨辛离开。   就这样,楚和每日都是抱着满满的希望,带着梨辛一同前来寻找沈霍,却每一次都是失望的归去。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了沈霍前去楚国的时间,楚和心头急得不行,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沈霍即将离开的前一日,生生在沈霍刚下早朝的时候,在东宫门口堵住了沈霍。   沈霍感觉被人阻拦,抬起头来,瞧见又是楚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句:“怎的又是你?”   听了这话之后,纵使楚和还想要在心底谋骗自己,却也不得不承认,沈霍确实是不愿见到自己的,否则也不会这么些天闭门不见。   只是眼下时间紧急,楚和也顾不得心伤了,只是颇为着急的同沈霍说道:“殿下,妾身寻你当真是有要事相告的。”   还没等沈霍开口,楚和便又急忙说道:“妾身得了消息,说您要前往楚国,担任使臣?”   沈霍原本还没有明白楚和的意思,待到听了这一句之后,心底也不由得明白几分,只是冷笑说道:“这又如何?”   “楚国眼下正同大周交恶,又是来势汹汹,您若前去楚国,想必会是磨难重重。”楚和一听沈霍这般无所谓的话语,登时有些急了,“还望您谨慎考虑几分,这楚国是万万去不得。”   听着楚和这么说着,沈霍心中本就不耐烦的紧,此时心底的不满之意又升上来几分,只是冷笑一声:“本宫想去哪里,还从来不需要旁人的同意,让开,本宫要回宫了。”   说罢,沈霍态度冷淡的拂开了楚和挡在他身前的手,皱着眉头飘然离去。   楚和有心想要阻拦沈霍的脚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追了一阵子之后,便再也追不上了。   待到楚和气喘吁吁的回到了正殿的时候,此时沈霍已经身在正殿之中,楚和自然又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楚和这才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西侧殿之中。当晚,便大病一场。   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楚和隐约之间,想起了当年在宫中,初见沈霍的画面。   年少风流,鲜衣怒马。当年的惊鸿一瞥,便导致了如今的结果。百般谋划,终究是占据了沈霍身旁的一席之地,却终究是没能走到他心底。所谓万劫不复,莫过于此。   楚和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只闭上了眼睛,遮住眸底那一抹浓浓的心碎。   这般大病,楚和只觉着浑身都提不起来力气,加之心伤,更是浑浑噩噩,整个人短短一夜的功夫憔悴了许多。   梨辛在一旁看的忧心极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着急。待到沈霍出发的时候,楚和不知道怎的,终于积攒出来几分力气,坚持着要去送沈霍。   梨辛心头担心的狠了,却也拗不过楚和,只能由她去了。   在城墙之上,楚和站在一众宫妃之中,远远的看着沈霍骑着高头大马,一点点远去的背影,心中只有无尽的酸楚翻涌上来。   ——这次,想必是真的再也不能走进殿下的心里了。楚和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笑容中也带了苦涩。   事态紧急,沈霍便也不再大周多加耽搁。简单的辞别之后,沈霍就带着大周士兵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楚国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自然是风餐露宿,不必再提。好在沈霍先前也有过行兵打仗的经历,也吃过不少苦,这些艰辛,他还不看在眼底。   加之沈霍所带着的这些士兵,几乎都是先前随同沈霍一起作战的士兵,彼此之间也算得上几分熟稔,彼此闲聊着,路途也显得轻松几分。   就这样,一路前行,途径五日的时光之后,沈霍一行人终于抵达楚国。 第三百章 不识抬举   正午时分,近些日子天气愈发的晴朗起来,太阳悬在高空之上,温和而并不刺眼。   凤仪宫外,楚令深只带了个贴身的小太监,正朝着宫门方向走来。身后的小太监见着楚令深要往凤仪宫去,在快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方欲开口通禀,便被楚令深拦了下来。   楚令深迈入宫门内,两侧的宫女太监见状,齐齐行礼,也都缄默不语。   方入殿内,便瞧见何所依此刻正坐于桌旁,桌上则布满了膳食。何所依却只是手中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茶,桌上的膳食未动。   因着楚令深的脚步极轻,又是背对着。直到楚令深行至她身侧,身边站着的瑾瑜福了福身子,何所依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参见殿下。”   楚令深自是像往常一般,小心翼翼的将何所依扶了起来,满目柔情宠溺之意。落座于桌旁,待着何所依也坐下后,目光扫了一下桌上的膳食,道:“本王还未用膳,阿依不如同本王一起用膳吧。”   楚令深话音刚落,一侧机灵的宫女早已匆匆下去,拿了一副碗筷上来摆于桌上。   何所依听着他这句话,脸上神情始终是淡淡,也并不抬眼去看他一眼。倒像是一点也不在乎他一般,抬手微微揉了揉颞颥,略略呈现出些许疲惫之态,随即颇为冷淡的说道:“殿下还是自己用膳吧,臣妾身子不适,不能陪殿下了。”   语罢,何所依便望了一眼身侧的瑾瑜。瑾瑜会意,扶着何所依站起了身,二人便缓缓的朝着殿外走去。   方才走了几步,身后便猛的传来了盘子砸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则是楚令深满含了怒气的声音,“站住!你当本王是什么?”   宫女太监一瞬间跪满了一屋子,殿外守着的侍卫见是这般景象,自然也齐齐拦在了殿前,生生挡住了何所依的去路。   何所依心中颇有些无奈,大抵也不想同他多言。悠悠转过了身子,面上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丝毫也不畏惧的同他对视,道:“臣妾只不过是将殿下当做楚王而已,殿下何须这般动怒。”   身侧站着的瑾瑜,此刻心中早已是有些慌了。自从随着何所依到了楚国,楚令深对何所依的一举一动,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也明白楚令深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何所依,只可惜何所依心中始终忘不了沈霍。   楚令深如此费力讨好了何所依这么久,却每每被何所依这般冷淡对待,若是换了谁,心中也会不是滋味。更何况楚令深本就是楚王之尊,后宫那么多妃嫔,何时让他受过这种气?   “何所依,本王难道对你不好吗?本王到底做了什么不讨你喜欢的事情,你偏生要摆出这么一幅态度?”楚令深此刻早已怒火中烧,袖子下的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面上却是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碗碟碎了一地,满屋子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都为这位“不识抬举”的王后担心着,更怕一个不小心,楚令深迁怒于自己。   何所依听着楚令深这么一连串的问话,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些画面,皆是与沈霍相关的。其实若是说起来,这件事情本来便与楚令深没有什么关系。但在何所依看来,无论如何,都是楚令深以和亲为由向大周求娶的自己。   若是没有楚令深,自己也不会与沈霍闹到如今变得陌生的地步。何所依本就身子虚弱,这些日子以来,心情也没有好转过,便都将所有的错都归罪到了楚令深身上,哪里有与他有好脸色?   “臣妾累了,殿下若是无事,便请回宫吧。”何所依微微拂了拂袖,侧过了身子,眼眶却已经被泪水濡湿。   而这些细微的变化,何所依背对着自己,楚令深自然是浑然不觉。加上楚令深此刻还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心思去仔细看她,见着她仍是这般不理不睬的态度,顿时便怒到了极致,朝着何所依斥道:“他沈霍有什么好的?立了侧妃不说,竟越发的宠爱那侧妃楚和,哪里有将你放在心上?”   楚令深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负在了身后,“本王待你难道还不够好吗?又哪里比不上沈霍?是何缘由你竟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语罢,楚令深定定的望着何所依的背影,似乎听到了何所依轻微的啜泣声,见她也并不作声。此时此刻,楚令深心中固然有气,却也不知道往哪里撒,愤然一甩袖,冷哼一声,大步的朝着殿外去了。   待楚令深走后,跪了一屋子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这才依次站了起来。宫女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静静的打扫着,没有一个人敢去触及何所依。   瑾瑜此刻早已心疼不已,望着何所依面上的泪痕,掏出了帕子轻轻地为何所依拭了拭。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搀扶着何所依行至桌旁落座,轻声唤道:“娘娘……”   瑾瑜跟在何所依身边这么久了,自然也对她的性子格外了解几分。只要是何所依不愿做的事情,便是谁强迫她也没有用。这么个倔强的性子,如今更是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何所依面上勾起了一抹苦笑,朝着瑾瑜摇了摇头,示意让她不要担心。   另一边,楚令深回了殿内,批阅着奏折。耳畔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抬眸望去,见着一名侍卫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他行礼道:“殿下,大周派了使者前来议和,但这使者乃是大周太子。”   楚令深本还在批阅着奏折,听到侍卫这么一句话,将手中的奏折放于桌上,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开口问道:“大周太子,沈霍?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侍卫听到楚令深问话,恭恭敬敬地低垂了眸子,朗声回答道:“回殿下,大周的使臣此刻在城外三十里地处停下稍作歇息,应该用不了两个时辰便到城门外了。”   楚令深闻言,眸光一闪,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侍卫摆了摆手,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望着侍卫退出了殿外,楚令深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定格在面前的几案上。   良久,朝着身侧的小太监白了摆手,待到小太监近身,方才轻声吩咐道:“去命人准备晚宴接待大周使者。”顿了顿,眸中闪过一轮精光,继续道:“再派人去告知王后,说今晚有重要的宴会需要她与本王同席,切记不许让任何人告知她是大周的人来了。”   小太监听着楚令深这么一番话,自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恭恭敬敬的颔首应下,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即过,眼看着黄昏将至,楚令深这才命群臣前往城门口迎接,自己却是在宫中候着。   宫中已然摆开了宴席,迎接大周使者的到来。楚令深之所以派群臣前去相迎,不过是为了给大周一个面子罢了,更何况来者并非寻常使者,而是大周的太子沈霍。   他是决计不愿亲自相去的,且不说现如今楚国实力强盛,本不必惧大周。再者他与沈霍因着何所依成了敌对,自然不愿与他过多交涉。   群臣迎着沈霍入了城,至宫中时,已然月上柳梢头,天色昏暗了几分。   一小太监匆匆自殿外进来,附在楚令深耳边说了些什么。楚令深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双眼微眯,朝着小太监吩咐了几句,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此刻沈霍已至宫门口,用不了多久便到了这殿中。不知到时沈霍看见,心爱的女人坐在他身边时会是如何心情。   凤仪宫内,传话的小太监离开之后,楚令深派来的嬷嬷宫女开始侍候着何所依梳妆打扮。何所依心里虽是不大愿意的,但那小太监也说了,此番是重要的宴会,想必来的也是不同寻常的人,多少还是要给他些面子的。   一番梳妆之后,何所依被瑾瑜扶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手拢了拢鬓发,望着铜镜中盛装的自己,当真还有些不习惯。   “娘娘,咱们走吧。”那嬷嬷在宫中已久,自然也明白楚令深对何所依是不一样的,哪里又敢轻慢了她去。   何所依也并不答话,只是扶着瑾瑜的手,款款的迈出了步子,朝着殿外去了。   此时方入夜,天色也黑了下来,楚王宫内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提着灯立于宫廊两侧,耀得整个楚王宫华贵非常。   不过几步路,便已到了。两侧的宫女太监纷纷朝着何所依行礼,又有人引着何所依与瑾瑜自后入了殿内。打眼瞧着,宫宴已然备好,只是席间还没什么人,明显这是还没有来。   楚令深隐隐听见脚步声,侧目望去,见果然是何所依来了。又难得见她盛装打扮一回,不由得眼前一亮,打心底里觉得何所依今日,当真是与平常不同。   楚令深不由自主的便站起了身,上前几步,扶起了正要向自己行礼的何所依,“本王以为,你要好一阵子才能过来。”   何所依面色仍然淡淡,这些日子以来也未给过他笑脸,只是微微颔首,“殿下派人吩咐的事情,臣妾自不敢怠慢。” 第三百零一章 有来无回   何所依虽是这么说着,可楚令深也明显的能听得出来,她这话中的不满之意。   楚令深正思忖着,自殿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在楚令深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楚令深眼前一亮,朝着小太监摆了摆手,随即又落座于位,望了一眼何所依,示意她落座。   何所依此时自然是心不在焉,双眼也是有些涣散,好似将这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一般。盈盈落座,目光直视着前方,只是这一看,便叫她顿时心中一凉。   原因无他,只见众多楚国大臣迎着大周众人入了殿内。这大周众人当中,格外明显的,便是沈霍。   何所依仿佛突然晴天霹雳一般,身子不由得一顿,下意识的便要站起身来,却突然感受到一个有力的手掌生生的按住了自己的肩。   楚令深之所以让何所依出席今晚的宫宴,自然是不会让她想走就走的。   何所依此刻已经气急,双眼已经有些微红,心中自然是百感交集,也不知殿下的沈霍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微微侧过的脸,几乎是十分愤怒的望向楚令深,“放我走。”   话音刚落,耳边已经传来了楚令深稍微压低的声音,“你若是敢走,本王便让他有来无回。”这么一句满满威胁的话语,被楚令深说出来,却是云淡风轻一般。   而这么一句话,已经要将此刻的何所依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气急,却无奈,忍不住泪水便濡湿了眼眶,但还是极力隐忍了下来。何所依端坐于位子上,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一旁,不想去看沈霍。   “大周太子,参见楚王。”沈霍显然还并没有发现,上面坐着的正是何所依。只是低垂了眸子,也并不往上看。身后大周使者随礼。   “此番竟未曾料到是太子出使,有失远迎。”楚令深的话颇带了几分戏谑之意,待到众人落座之后,歌舞便也上了来,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楚令深见着沈霍似乎并没有看到何所依,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大甘心的。遂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又亲自为何所依斟了一杯酒。   楚令深毫不避讳地将何所依搂着肩靠了过来,何所依毕竟只是一介女子,哪里又敌得过楚令深的力气。挣扎无用,任由楚令深这么搂着自己,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无奈。   “大周使者前来议和,阿依陪本王喝一杯。”楚令深此刻是格外提高了声音,竟然是引得了殿下许多人的注意。   何所依本还不愿饮酒,一双柔荑推挡着,却听见楚令深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句,“你莫要惹恼了本王,大周此次可是派沈霍来同我楚国议和的。”   语罢,楚令深好似是料定了何所依不会再推阻一般,将手中的酒杯递于她嘴边,喂着她喝下了一杯酒。此刻何所依果然再不推阻,任由楚令深如何也没了大的反应,只是目光望向了侧边,不愿去望殿下的人。   众人自然将目光齐齐投向了殿上,沈霍在望过去的那一瞬间,便有些怔住了。殿上那人,同楚令深此刻正坐在一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所依。   端着酒杯的手亦是微微一顿,殿上坐着的楚令深,似乎是毫不避讳一般,同他对视了起来。那眼神当中似乎还含了几分挑衅与不屑。   是啊,往日里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的太子妃,现在成了别人的王后。同席而坐,共饮杯酒,若是换成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沈霍自殿下向上望,倒也并看不真切上面人的表情。只是单单听着楚令深的话,那么一句亲密的称呼,眼见着何所依也并未推阻,想来二人已然关系极好了。   思及此处,沈霍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端起了桌上的酒盏,一旁的侍从忙上前斟满了酒。沈霍端起了酒盏一饮而尽,极力的掩盖着面上的尴尬之色。   只是这酒入愁肠,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现如今已和别的男人朝朝暮暮,两情相悦。在想到何所依之前与自己的海誓山盟,不由得便觉得有些可笑。   这般想着,沈霍嘴角也扯出了一抹苦笑,此刻并不再去在乎殿上楚令深嘲讽又不屑的眼神了。旁的什么,都与他无关。   入夜渐深,晚宴自然也堪堪结束。何所依隐忍了许久,可在楚令深没有说话之前,由于心中碍着沈霍的安危,到底还是不敢擅自离开的。   眼见着席间的众臣一一散去,楚令深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一般。直至大臣们走的差不多了,方才携着何所依下了殿阶,微微一拂袖,朝着几人吩咐道:“大周太子来此,定要好生招待才是。你们几个,带太子殿下去临竹宫。”语罢,又将目光淡淡的看向了沈霍,补充道:“太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可吩咐他们这些下人便是。”   沈霍此番是代表大周前来议和,纵使心中对楚令深再有所不满,面上还是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的。出于辈分礼节,沈霍朝着楚令深施了一礼,不失仪礼,随即便跟着那几个小太监朝着殿外去了。   何所依就站在楚令深身边,可沈霍出去时,却是一眼也没看她,那好似是将她当做了空气一般,无视了过去。   此刻何所依心中怎能不难过,沈霍也已离开,望着沈霍的背影渐行渐远,何所依这才愤愤的甩开了楚令深牵着自己的手,面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楚令深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何所依理也不曾理自己,直直的往外走了。顿时心里来了气,大步上前几步,便拉住了何所依,殿内的气氛顿时清冷了起来,那些个宫女太监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你既然知道大周使者是太子,为何又吩咐人让我前来?”何所依此刻泪水已经濡湿了眼眶,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楚令深听着何所依这么一句问话,倒好似是没有料到一般。楚令深微微一怔过后,目光斜望着何所依,颇带了几分愠怒之意,“为何让你前来?本王就是想看看,你身为楚国的王后,是否还对大周的太子有旧情。”   楚令深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倒好似是一点也不怕她问及一般,悉数说了出来,“本王最讨厌沈霍那副清高的模样,往日里他沈霍是大周高高在上的太子,可今时不同往日。大周实力显然已经不如楚国,若是楚国发战讨伐,大周恐有灭国之灾。”   顿了顿,楚令深似乎是颇有些得意,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其实意味深长的说着:“此番大周派了他前来议和,你可要清楚,是大周在求楚国,不是我们楚国要同他臣服。”   楚令深这么连着的几句话,听得何所依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细细思索一番,眼下大周与楚国的国情也确实如此。她何所依也不是傻子,经着楚令深方才的那一番话,便是再糊涂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何所依身子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着,此刻心中只怕早已是破碎不堪。方才在殿上时,其实她悄悄瞥过沈霍一眼,只这一眼,便已经将他那涣散的目光刻在了心上,着实是忘却不了,却又心如刀割。   “你何苦这么对我,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何所依此时的声音已经淡了下来,多了几分沙哑。   楚令深久久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的望着何所依的侧脸。望着她如今的模样,心中早已是心疼不已,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也是个男人,无法看着自己的女人心里还念念不忘另一个人。更何况,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沈霍。   正思忖着,何所依却已经缓步朝着殿外去了,背影颇多了几分凄凉之感。纵使楚令深心中再有气,此时也不知道该向谁撒了,愤愤一甩袖,面上满是无奈与忧虑。   何所依回了凤仪宫,整个人好似是丢了魂儿一般,走路也有些颠倒。一侧的瑾瑜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是担忧不已,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起来方才何所依与楚令深才那么一番对话,以及晚宴时沈霍看过来的目光,她倒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明明是两个两情相悦的人,怎的偏偏就越走越远了呢?   不知不觉便至凤仪宫宫门外,何所依方欲迈入宫门内,却见着不远处一抹人影立在那里。恍惚当中,看见了那人熟悉的面庞,酸涩和凄楚一齐涌上心头,便是什么也不去想,踉跄着行了过去,“殿下……”   方才何所依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子看着不大清醒。瑾瑜一直搀扶着何所依,还未反应得过来,便已随着她行至沈霍面前,只好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   沈霍见着眼前何所依这般模样,眉头却是微微一蹙,与何所依之间不止疏远了几分,极为冷淡的后挪了几步,“王后请自重。”   沈霍这么一句话,将何所依从半醉半醒的状态当中一下子拉了出来。刚好像是兜头泼了她一盆冷水一般,叫人心中也凉了半截。   听着他这么一句,何所依略微一怔,双眸更加涣散无神,更添了几分不可置信与无奈。此刻,便是想解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第三百零二章 丢了颜面   何所依望着沈霍这般态度,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解释什么,在对上沈霍冷漠的目光的那一刻,便将所有心中的想法通通忘却。   “既然殿下不相信我,那什么也不必解释了。”何所依面容淡定的转过了身子,却是看也不看沈霍一眼,只同瑾瑜一起入了凤仪宫宫门内,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夜风吹拂,入夜渐深,整个楚王宫中寂静非常。何所依行至院内一处石桌前落座,抬眸望着天空,夜幕当中闪着几颗明亮耀眼的星。   何所依没由来的便觉得有些难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一般,压得她直直要喘不过气儿来。   夜里天气到底还是有些寒凉,更何况何所依自从来了楚国,身子便一直没有好过,弱不禁风,这会子在外面凉着,自是有些受不住了的,不禁咳嗽了几声。   身后的瑾瑜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拿了一件披风来,轻轻地披在了何所依的肩上,又为其系好了系带。   瑾瑜伺候何所依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明白何所依心中想的是什么。若是换了寻常宫女,自是前去安慰一番,可瑾瑜明白,自家主子从来不会因为不在乎的人而忧愁。   这一次,既是因为沈霍而起,能解了她愁苦的,除了沈霍便也再无别人了。   西北角渐渐浮起了几颗若有若无的星,夜风不断吹拂着,何所依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抬眸直勾勾地望着夜空,陷入了沉思当中。   次日一早,瑾瑜早早的便起了身。早在殿外守着,却隐隐约约的听到殿内何所依的呢喃声,忙推了门入内,匆匆忙忙行至榻边,见着此刻何所依面色惨白,上前一摸额头,更是滚烫。   瑾瑜顿时便慌了神,想来定是昨晚在院子里吹风吹的。何所依本身身子便不大好,昨晚上又睡了那么长时间的风,她纵是是有心相劝,也没有办法开口,只能任由着她去了。   “娘娘,娘娘……”瑾瑜唤了几声,见何所依还没有醒来,心中咯噔一下,便也再顾不得什么。提高了声音,朝着殿外喊来了宫女,急急吩咐道:“快去传太医!”   那宫女自殿外进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已经听到了瑾瑜急急忙忙的声音。匆忙应声,也就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整个楚王宫当中,谁人不知楚王楚令深最为宠爱王后,自是轻易怠慢不得的,更何况如今生了病,若是楚令深怪罪下来可不是她们担待的起的。   不多时,太医便随着方才的宫女入了殿内,小心翼翼的为何所依诊治了一番,开了药方便回了太医院亲自熬药去了。   待众人离去后,瑾瑜望着榻上躺着的何所依,见他双眸紧闭,面色仍然惨白不已。瑾瑜自是担心,咬了咬唇,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望着何所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邃和坚定。袖子下的手亦是微微握了一握。好一会儿,方才下定了决心一般,又深深的望了一眼何所依,这才匆匆忙忙的往着殿外去了。   出了凤仪宫,瑾瑜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见没什么人,这才悄然向着临竹宫行去。临竹宫本与凤仪宫相邻,自是几步路便已到了。宫门口只有几个大周侍卫守着,瑾瑜轻舒一口气,好在没有楚国的人。   上前一步,朝几名侍卫道:“几位大哥,我是凤仪宫侍候王后娘娘的,与太子有要事相谈。”   这些个侍卫也见着她几面,自是识得的,遂放了她进去。方至殿外,在殿门处往里张望着,见着此刻沈霍正坐在位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   沈霍瞧见是瑾瑜,仍是不动声色的玩弄着玉佩,半晌,方抬眸望向她,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   瑾瑜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之间怔在了那里。略略思索过后,抬脚入了殿内,恭恭敬敬朝着沈霍施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沈霍闻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颇带几分意味,浅笑道:“如今你已是楚王宫里的人,于本宫又何须如此。”   瑾瑜许是听出了他这话中的些许嘲讽之意,却也并不多想。只是抬起头来,直勾勾地对上了沈霍的双眼,“奴婢与太子妃一样,虽然身在楚国,心中始终惦念着的,却是大周。”   话音既落,却闻座上沈霍轻笑一声,似有不屑,又嘲讽一般,“太子妃?如今只有楚国王后,再无太子妃了。你说话可要谨慎着些,有的没的也净让你胡说了。”   瑾瑜侍候何所依多年,自也与沈霍有所了解,哪里能不知,沈霍心中尚有何所依。只不过碍于情面,家国天下,无法再让她回到身边罢了。   听着沈霍如此一番话,瑾瑜并未死心,反而定定地望着沈霍,想要再说些什么。   沈霍早已没了隐忍,这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来临竹宫见自己。大局已定,他自然不想听她言说什么,索性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无事便回去吧,好好侍候王后娘娘。”   说及“王后娘娘”之词时,沈霍虽然面色不改,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大自然。   语罢许久,瑾瑜却依然跪在那里,未曾动摇半分,面上的神情越发的坚定。半晌,见沈霍有意询问,方开口说道:“殿下,太子妃为了您,虽被迫嫁与楚王,可至今尚是清白之身。奴婢不信殿下心中已没了太子妃的地位,奴婢……求殿下早日带娘娘她回大周。”   这么一番话,瑾瑜自是隐忍了许久,鼓足了勇气,才来临竹宫与他言说的。   只是这说者有意,听者无心。沈霍听着她这话,把玩着玉佩的手微微一顿,很快便又恢复,似是一点儿也不以为然,“本宫心中早有定数,你一个小小宫女,又胡乱说些什么。”   语罢,见瑾瑜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沈霍实在厌烦了她,朝着身侧侍卫示意。   侍卫会意,几人推搡着瑾瑜便出了临竹宫。这些个侍卫本就是大周而来,哪里会对她客气,瑾瑜一下子被人推倒在地,泪流不止。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霍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何所依不知因为这个,受了多少闲气。如今倒好,原先信誓旦旦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反倒成了最绝情的人。   瑾瑜抬袖擦了擦眼泪,装作无事的样子,往着凤仪宫去了。一路迅速走着,却未曾发觉,身后不远处的转角处,有一人自始至终都在跟着她。   方回殿内,何所依还未醒,好在退了烧,面色也缓和了不少。瑾瑜正欲去准备午膳,自外面匆匆来了个小太监,瞧着倒是眼熟,似是楚令深宫中的。   只见那小太监细细打量了一番瑾瑜,淡声说道:“你便是瑾瑜吧?”见瑾瑜并不言语,又继续补充道:“随我来吧,楚王殿下传你过去。”   瑾瑜不明所以,只想着许是为了何所依生病之事,倒也没有多加在意。只应声福身,跟在小太监身后,快步去了。   不过一会儿,二人行至了殿外,瑾瑜四下望了望,见殿外院中摆着春凳,两侧亦有执刑的太监,手中各自拿着的红木板子,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未来得及多想,随着小太监入了殿内,恭敬施礼,楚令深却并未叫起身。瑾瑜一时疑惑,正抬眸去看,却见楚令深手中的茶杯砸了过来,虽是下意识的捂了面门,茶杯却还是砸在她肩上,茶水打湿了衣衫,砸得瑾瑜亦是一愣怔。   “你们莫不是将本王当做傻子愚弄!私下与大周太子相见,那些话也是你一个宫女能说的吗?”楚令深此刻是怒不可遏,派去盯着瑾瑜的人将她所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哪能不气?竟然敢在沈霍面前说何所依尚是清白之身,这么一来,让他面子往哪里放?昨天晚宴上安排的,也就在她这几句话之间没了用处。   瑾瑜见楚令深提及此事,连连摇头,泪水濡湿眼眶。   楚令深哪里还顾及她,怒火中烧,十分气恼的朝着侍卫喊道:“拖出去,杖责五十!”   楚令深一声令下,一旁站着的几个侍卫便上前粗鲁的将何所依拖了起来,出了殿外就将她按到在春凳上,两侧执刑的太监亦是战战兢兢,见楚令深恼怒,格外下了重手打着,生怕惹了楚令深不顺心,牵连到自己。   约莫着二十杖左右,瑾瑜身上已满是血,声音也哭得嘶哑。隐约当中望见何所依的身影,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见着何所依来了,此刻瑾瑜也已晕了过去。楚令深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停下,毫不留情甩袖道:“你还是看好你的人。若是再有下次,本王决不轻饶!”语罢,愤愤转身入了殿内,再不理会外面的人。   何所依自也不理会他,满是心疼的扶着瑾瑜回了凤仪宫,宣了太医诊治。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瑾瑜这才将方才的事细细告知与何所依。   如今沈霍来了楚国,牵出了不少事端。如今连瑾瑜也被责罚,众人心中更是有了底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三百零三章 百般纠结   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距离沈霍离开大周,来到楚国,已经过了数日。这些日子,沈霍因怀疑何所依同楚令深有了夫妻之实,心中总带着几分别扭,可又总是经不住的想念。   本就身在楚国王宫之中,不经意之间总能听到何所依的消息;加之临竹宫同凤仪宫相距不远,有关何所依的种种消息,总是能如同一阵风一般,窜到沈霍耳朵之中。   而这其中,最让沈霍受不了的,莫过于是那些人提及何所依的时候,称呼是“楚国王后”,而那熟悉的“太子妃”的称呼,自然是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知道这结局,无非是大部分由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沈霍却仍旧觉着心中酸酸涨涨,难受的很。这股子难受之感,几乎要将沈霍吞没一般,让他每每心中总是意难平。   在忍耐了许久之后,一日,沈霍终于忍不住了,当即决定前去凤仪宫,找何所依。心念所动,沈霍便也不再耽搁,动身去往了凤仪宫之中。   待到行至凤仪宫之后,沈霍看着就陌生的宫帷,神思不由得有些恍惚。这凤仪宫并非是东宫,何所依也已经不再是大周的太子妃,时过境迁,他们……还能再回去吗?   沈霍不由得摇了摇头,驱散了自己心间无谓的幻想,面上微微露出来了一个苦笑,深吸一口气,抬脚踏入了凤仪宫之中。   此时,凤仪宫中。何所依正在宫中闲闲翻着几本书籍,面容没来由的就有几分安宁惬意,瞧起来,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安宁祥和起来。   就在何所依闲适翻着书的当口,有一位宫女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正是瑾瑜。   “王后娘娘。”瑾瑜向着何所依微微行了一礼,面色很是恭敬,“门外有客,您可要见上一面?”   瑾瑜说的平常,是以何所依也并未在意,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来者是客,那便让他进来吧。”说完之后,何所依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手中的书本上头,不再去看瑾瑜。   瑾瑜闻言,心间不由得划过几丝欣喜,忙匆匆地走了出去。就在瑾瑜一只脚刚刚踏出宫门口的时候,何所依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皱着眉头问道:“虽说来者是客,可本宫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访,这客人究竟是谁?”   听着何所依的问话,瑾瑜刚刚要踏出去的脚步,不由得有些僵住了。原来,瑾瑜口中所说的客人,正是沈霍。   原来去,瑾瑜瞧见何所依同沈霍虽已分别,彼此心间却都似乎有几丝挂念之情,不忍心看着两人受苦,这才生起了为着二人牵线搭桥的意思。虽经过了楚令深的一顿责罚,可瑾瑜仍旧是初心不改。   是以方才瞧见沈霍来访,瑾瑜顿时动了几分心思,这才想要先瞒着何所依,让两人见上一面再说,这才故意没提沈霍的名字。不然何所依知道沈霍来访,只怕是不会同他相见。   没想到,本以为顺利过关的时候,却经历了这么一桩。瑾瑜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回王后娘娘的话,来人,正是前来出使楚国的周太子殿下。”   何所依显然是没料到这个回答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手中的书,一时之间没有握紧,猛然之间掉落在了地上,何所依却也顾不得捡,只是又看了瑾瑜一眼,问道:“是谁?”   何所依此时面色陈静,双眸之间却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叫人看不分明。被何所依这般看着,瑾瑜没来由的就有些发怵,却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又回答了一遍。   再次听到瑾瑜肯定的回答之后,何所依即便是再如何想要欺骗自己,也是不可能的了。自那日两人在宴会上面相见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可对沈霍浓烈的思念之情,却已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茁壮发芽,终究是一发不可收拾。   本以为自己早已心死,可等到再见沈霍的时候,何所依这才惊觉,自己对他的欢喜之情早已是刻入骨髓之中,一般深刻。即便再怎么忍耐,可等到千帆过尽之后,那人却仍旧在灯火阑珊之处,并未散去。   种种前程往事涌上心头,何所依低下头思索了好一阵子,这才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了瑾瑜的方向,沉默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前来拜访,不相迎接终究是不合礼数,既然如此,便让太子殿下进来吧。”   听得这话,瑾瑜面上登时从满心的忐忑变为尽数的欢喜,连连点头应了,欢喜的跑出宫外,想必是向着沈霍而去了。   看着一贯沉稳的瑾瑜露出来如此活泼的神色,何所依却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是觉得有些沉甸甸的。瑾瑜的心思,何所依自然是知晓的。   ——瑾瑜想要她和沈霍重归于好,可心结一旦结上,哪是那么容易打开的?更何况两人现在的身份,即使打开心结,想要再次重归于好,回到往昔的美好岁月也如同天方夜谈一般,难以追及。   想着这般种种,何所依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道:“罢了,就当今日同他做个了结吧。往后尘归尘土归土,他回到大周,我留在楚国,自是不必再相见。”   怀着这般的心情,何所依等来了沈霍。在瑾瑜的指引之下,沈霍同何所依相顾而望,竟然是一时之间无言。   沈霍看着眼前的何所依,仔细端详起来。上次在宴会之上,两人虽然相见,可沈霍气恼何所依同楚令深呆在一处,并未仔细观察过。今日得了功夫去,自然需要好好端详一番的。   只见何所依,比起在大周的时候,她似乎瘦了,身子骨也轻减了许多,面色也微微有些苍白,似乎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瞧着这般弱柳扶风的何所依,沈霍心中不由得漫起一阵子钝钝的疼痛,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另一边,何所依也正在观察着沈霍。比起先前来说,沈霍的面容明显更加成熟几分,眉宇之间也稍带了些沉稳的气质,先前的少年意气风发,被他不动声色地暗自修炼起来,却更是显得风华绝代。   看着这样的沈霍,若说心中没有波动,那自然是假的。可何所依却也只能强忍着。她几乎是逃避一般的匆匆低下头,不敢再看向沈霍的方向。   这般过了许久之后,沈霍这才忍不住了,不由得有些声音艰涩的开口道:“唤……王后,你这些日子还过的好么?”   沈霍原本是想叫一声“阿依”的,可顾及到两人眼下的身份,只能把这两个字硬生生的吞到了喉咙里头,憋的满腔都是苦意。   另一边的何所依,虽然一直低着头,却也在仔细地听着沈霍说话,自然敏锐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细微差别。   何所依神色不由得微微一黯。她抬起头来,看了沈霍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闷闷的说道:“本宫这些日子还好。太子殿下呢?”   “尚可。”沈霍并不愿意去同何所依言说自己曾经在大周,所经历的醉酒消愁,潦倒失意,只是匆匆的一笔带过。他旋即又抬起头来,急忙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张了张嘴,问道:“阿依……”   沈霍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这一开口,便再也停不住了。他也没时间再去顾及此时仍旧是楚国王宫之中,只是叫着何所依的名字。何所依听到这句熟悉的称呼之后,眼眶没来由的有些发酸,却仍旧不去看他。   何所依虽没有看向沈霍的方向,沈霍却仍旧是兀自开了口去:“那日在东宫之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庄主所同本宫讲的那一切,可都是真的?阿依……”   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直问的何所依心中发苦。那日没有解开心结,错过便已经是错过了。如今再来问这些问题,又有什么用呢?   在心中思索了许久之后,何所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沈霍的方向。就在何所依准备开口的时候,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男声,声音如同泠泠山泉一般,自带着一股清爽的气味。可持续这声音之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威严。   “阿依眼下是本王名正言顺娶来的王后,太子殿下再这么亲密的唤她,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被这声音所吸引,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正看到楚令深一脚踏入了宫中,眸间带着几分挑衅的笑意,正看向沈霍的方向。   仇人相见,自然格外眼红。瞧见楚令深这般模样,沈霍只觉得前仇旧恨夹杂着涌上心头,怒气蓬勃,说话便也少了几分客气:“本宫同阿依相识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么唤她,这样本就无可厚非,楚王也不应当在意。”   “可本王就在意了,又当如何?”楚令深,丝毫不让,步步紧逼:“说起来,阿依是本王的王后,本王自然有资格在意此事。”   说到“资格”这两个字的时候,楚令深故意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嘲笑沈霍,眼下的他,早已没了资格去同何所依说话。 第三百零四章 欲加之罪   沈霍心中本就难过的紧,楚令深这一句,更是深深地刺入他心中,让他心里头烦闷的很。虽说何所依被迫前来楚国的事情,算的上是他一手促成,可当被楚令深提及的时候,仍旧觉得心痛如绞。   沈霍面色已然是难看的紧了,他也不顾何所依在旁边颇为尴尬的神色,只看向了楚令深的方向,径自冷笑着说道:“若说资格的话,本宫倒要问问楚王,这费尽心思换取来的,究竟是何等感觉?”   这句话说完之后,沈霍仍还不罢休,接着说道:“本宫还从没有尝过,这费劲心思得来的,究竟是窃喜,还是别的心情?不如楚王同本宫分享一二,也叫本宫能尝尝这种滋味。”   楚令深的脸色,登时便阴沉了下来。这件事情本就是他心中的痛楚,此时被沈霍几乎是开诚布公一般的拿出来说,自然叫楚令深心中翻涌不止。   没有能够同何所依早些日子遇见,名正言顺的将她迎娶回楚国,而是颇费了一番心机,这才让何所依前来楚国做了自己的王后,一直是楚令深不可言说的痛处。   伤疤被人赤裸裸的揭穿开来,楚令深心情本就算不大好,此时更是面色难看,索性也不给沈霍留面子,只是冷笑着道:“那倒还不如让本王问问太子殿下,这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的感觉,究竟是如何?”   两人互不留情的刺向对方的痛处,每一句,都莫过于淬了毒药的坚刃一般。只是这剑刃,却是双刃剑。伤敌一千的同时,自损八百。   一旁的何所依瞧见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模样,脸色也不由得难看了几分。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他俩的痛处。可不也是她的痛处吗?身为女人最为难过的一点,莫过于只能随波逐流,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吧。   何所依心中有几份气,可看着他俩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复又闭上了,只是兀自安静站在一旁沉默着。   场面一时之间分外的沉重。楚令深沉默的片刻之后,这才揪着眉头看着沈霍说道:“太子殿下,您应当自重。不管先前有过什么事情,眼下阿依已是本王的王妃,同您没有了任何关系。是以……这太过亲昵的称呼,还是不要叫了,以免引起旁人怀疑。”   楚令深略顿了顿,又说道:“这么说起来,本王还有一笔账,没同太子殿下算清楚。”   “什么账?”沈霍眼下心中正烦闷的很,听了楚令深这句话之后也依旧是不耐烦的紧,只懒懒地抬了一下头,看了看楚令深的方向问道。   楚令深也不多言,只是径自说道:“太子殿下这么叫本王王后的名字,不觉得有些逾越吗?”   他存了故意指责的心思,面色更为冷肃,说道:“您这样调戏楚国王后,依照本王看来,可当真是非君子所为。”   此言一出,场上本就微妙得很的气氛,登时又变得更为微妙起来。何所依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略微向后退了一步,仍旧是不说话。   而沈霍似乎是被气得很了,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楚令深的方向,面容颇为阴沉:“本宫究竟如何调戏楚国王后了,本宫怎的不知道。”   “太子殿下调戏了本王的王后,竟还不承认么?”楚令深故作惊讶的做出有些夸张的神情,眸色却是一片嘲讽。   这般的嘲讽之色,深深的刺痛了沈霍的心。沈霍几乎是忍不住的,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此时何所依仍旧微微低着头,只是沉默着,也不说话。何所依这般沉默的样子,看在沈霍眼底,更像是做出了无声的回应一般,让他心里直发酸。   沈霍本就觉着心中酸涩得很,偏偏另外一边,楚令深一直是不依不饶,只是一味的说道:“眼下,您究竟决定如何处理呢?”   “本宫没有做过。”沈霍心底的怒气已经被楚令深这般的不依不饶,彻底的翻涌了起来,面色极为冷淡,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楚王非要说本宫调戏了王后的话,那本宫无话可说。”   “本王瞧见太子殿下的意思,可是要抵赖了?”面对着沈霍,楚令深一直未曾心慈手软,只是照旧冷笑着道:“依着本王看来,这和谈的事情,便就此罢休吧。”   “毕竟,本王可不愿意,同这么一个人进行和谈。”楚令深接着冷冷一笑,颇为意味深长的说道。   沈霍心里的怒气被楚令深如此三番五次的挑拨,彻底的激发了出来,当即拂袖而去:“就此罢休,那又有何不可?本宫还不愿意同这么一个信口雌黄的人交谈。”   冷冷的抛下这一句话之后,沈霍步伐匆匆的离开了凤仪宫之中,自然是再也没有往后看过一眼。   瞧见沈霍这般模样,楚令深自然觉着心中暗喜。那股子一直郁结在心里的郁气,也仿佛消解了不少。   可另一边的何所依,却显然没有这么开心。从头到尾,何所依都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他虽想要说什么,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方式,何种身份来说话。此时,瞧见沈霍愤然离去的身影,何所依只感到心中复杂,隐隐泛出些许苦涩。   楚令深在何所依身边,自然也隐隐察觉出来了她的几分不对劲,不由得转过头来,看着何所依的方向关切问道:“阿依,你怎么了?”   何所依眼下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因此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面容有些僵涩,道:“无事。”   过了片刻之后,何所依又轻轻的对着楚令深说道:“殿下,臣妾觉着有些累了,想要回房歇息。”   这句话之中的逐客之意已经是非常明显。原本因为气走了沈霍,而暗自欣喜不已的楚令深,一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又不由得有些暗淡了。他略略沉默了一下,这才轻声说道:“阿依若是累了的话,便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令深也略有几分神色黯然的离开了。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着实算不得是善始善终。何所依略微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之上,也沉默着不说话。   这个时候,却又有一人开口了。这人正是瑾瑜。只见瑾瑜猛的跪在了何所依面前,面上神色隐隐有几分愧疚,哭的梨花带雨:“娘娘,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多事,此事怎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听着这话,何所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勉强笑了笑。安抚道:“此事,本就算得上他二人之间的永远也消解不开的矛盾。即便今日你不将太子引进宫中,事情也还要发生的。”   “那,娘娘可想好之后要怎么办了吗?”听着何所依的话,瑾瑜稍感安慰,只是面上的神色仍旧是有些黯然,问道。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何所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本宫虽说是占了个王后的位子,却终究是身不由己。如同浮萍一般,怎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瑾瑜听着何所依这么说着,心中酸涩的很,眼眶一红,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瞧见瑾瑜这般,何所依不由得有些好笑,伸出手去拍了拍瑾瑜,满是安抚的意思:“好了。本宫尚且还未曾流泪,你哭什么?不过顺其自然罢了,没什么不好的。”   主仆二人这厢说着话,另外一边,沈霍却已经是怒气冲冲的收拾着行礼。楚令深那平白无故的诬陷,着实是让沈霍生气的很。大怒之下,沈霍便也失却了理智,当即就要回到大周。   “不过是周边小国罢了。”沈霍冷冷的自语道,“届时大周带兵出征,楚国尚且还能存活几分?”   一边说着,沈霍手下动作一直不停。他手脚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将来时的东西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恰好此时沈霍所带来的一众士兵,之中的副官正来到了宫中,瞧见沈霍这般模样,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这副官先前同沈霍一同打过仗,因此两人也算得上是熟稔。瞧见沈霍这般样子,副官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好奇心,只是有些惊讶的问道:“您这是做什么?”   “打道回府,回大周去。”沈霍此时心情正是极为欠佳,副官刚好撞到了枪口之上。因此,沈霍的语气便也颇为冷淡,回答道。   而副官则似乎是没有感觉到沈霍的怒意一般,只是更为惊讶几分,问道:“为何眼下就要回到大周去?”   副官想了想,旋即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满是期待的看着沈霍问道:“莫非殿下眼下已同楚王谈妥了,这才要打道回府吗?”   “并非如此。”沈霍淡淡的摇了摇头,眸间的怒意仍旧未曾消失,“与之相反的是,本宫眼下已经同楚王生了嫌隙,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倒不如径自回到大周,仔细谋划一番,届时若是楚国来犯,也并不至于手忙脚乱。”   副官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顿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第三百零五章 回到大周   沈霍的这个回答,显然是出乎副官预料的,副官一时之间呆立当场,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另一边,沈霍瞧见副官的反应,反倒是微微笑了一下:“怎么,有什么疑问么?既然事情谈不拢的话,还不如索性回到大周,养精蓄锐,届时楚国若是来犯,便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即可。”   听得沈霍这么说,副官先是愣了愣,旋即爽快笑了笑,对着沈霍恭敬说道:“下官毫无疑问,此事便全凭殿下做主吧。”   说到此处,副官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况且,在这里同这些楚国人虚与委蛇,下官也着实不耐烦了。倒不如从他们酣畅淋漓的打一仗,反倒是来得痛快。”   听着副官这么说之后,沈霍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坦然起来,豪爽的大声笑道:“既然有你这句话,本宫便放心了。咱们这就打道回府,不在此处,多做纠缠。”   沈霍心中既然下了决定,其他士兵便也并不忤逆他的命令,只是随同沈霍一起打道回府。就这样,沈霍在大怒之下,回到了大周。   又是几日的长途跋涉之后,一行人这才回到了大周。皇上亦是携带的百官前来迎接。只是此次,皇上的神色却不如同往日的欣喜,而是颇带了几分凝重。   因为沈霍一怒之下,贸然回到大周的事情,算是同楚国彻底闹掰,议和之事也自然失败。沈霍虽并不顾及,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是不能不顾及的。   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在忧心议和一事,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沈霍这里,竟会出现这么大的岔子。   当听到探子来报的时候,皇上先是震惊,旋即便转为深深的震怒,不由得拍案而起,道:“两国之间的事情,岂是能如同玩笑一般吗?孰轻孰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分不清楚吗?”   皇上越想越气,浑身气的都有些发抖,刚才拍过的桌子,已经在皇上的大力之下,隐隐的出现了几分裂痕。一旁的探子看着,也并不敢多言,只是瑟缩地在一旁站着。   气了好一阵子,皇上这才勉强平静下来,只是眉宇之间的怒气依旧是消散不去。眼下沈霍多半已经离开楚国,路途之上,交通不便,皇上无法,只好等到沈霍归来大周的时候,再细细责问一番。   怀着这般的想法,苦苦等待了数日,终于等到了沈霍归来。皇上面色极为沉重,率领着一众大臣,站在城门口的位置,静静等待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远处终于有烟尘滚滚而来。这,便是沈霍率领着众位将士,回到大周的证据了。伴随着烟尘而来的,是纷乱复杂的马蹄声。这马蹄声,先是模模糊糊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便是清晰可见。   继而,便看到一众将士风尘仆仆的身影。为首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不是沈霍,还能是谁?   瞧见沈霍归来,皇上心头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两国议和失败一事,面上的神色凝重几分,冷冷的等待着那些人过来。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沈霍所率领的军队便行至皇上以及一众大臣之前。为首的沈霍先行一步,翻身下马,看着皇上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说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嗯。”听着沈霍的话,皇上因着心中怒气仍未消除,面色仍是极为冷淡,只随意的应了一声,旋即便转身,意欲回到皇宫之中,不再去看沈霍的方向。   沈霍瞧见皇上如此冷淡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楞,旋即心中细细思索了一番,便也明白了皇上多半是因着议和失败一事,这才对自己如此冷淡。   思及此处,沈霍面上不由得露出来了一个苦笑。议和之事失败,虽是他做的不对,可他心中,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若是再身在楚国王宫之中,同楚令深虚与委蛇,沈霍只怕自己终有一日,会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届时作出更为过分的事情,反倒是不如眼下趁早回到了大周之中。还方便一些。   这样想着,他便也就坦然了。沈霍深吸一口气,想着顺应自然,不必强求,跟随着皇上的步伐,一路向前走去。一旁的诸位大臣以及众将士,瞧见皇上和太子殿下二话不说地便向前走去,心中虽颇有几分诧异,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随着他们一同向前走去,不敢多言。   就这样,一群人等一路前行,直到行至皇宫门口的位置,皇上这才停下了脚步,冷淡说道:“众位爱卿,朕眼下乏了,便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各自散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你且前来御书房一趟,朕有些话同你说。”   这一句话,自然是对沈霍所说的。沈霍早就预料到了有如此情况,因此心中也并不觉得诧异,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跟随着皇上的步伐向前而去。   随着两人离去,众位大臣也纷纷四散开来,各自回到家中。另一边,皇上同沈霍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皇上心中气急,步伐也是匆匆,并不顾忌身后沈霍,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沈霍无法,也只能加快了脚步,这才能紧紧跟着皇上。   待到两人来到御书房之后,皇上先是屏退了众位宫女太监,又亲自关好门窗之后,这才冷冷的看向沈霍的方向,责怪道:“皇儿,你并非年纪轻轻,也应当懂得一些道理了。为何如此不成熟?”   沈霍心中本就因着何所依一事有些委屈,听到皇上这般一味的指责之后,心中自然更是委屈,面上也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倔强。沈霍低下了头,面色却仍旧是一片坚持。说到:“儿臣没有不成熟。”   “没有不成熟?”皇上听了这话之后,不由得冷笑一声,反问回去。他心中本就是怒意盎然,又被沈霍挑拨上来几分。   “若是皇儿自以为自己足够成熟的话,那朕且问问皇儿,这两国议和失败一事,又应当如何解释?”皇上的面色已经是一片冰冷,冷冷的问道。   沈霍听了皇上这话之后,先是沉默了片刻,这才低声回答道:“此事还请父皇宽恕儿臣,无法向您禀报一番究竟。可儿臣自有自己的一番苦衷,并非胡作非为。”   听着沈霍这么说着,皇上只觉着一股浓浓的失望涌上心头。原本派着沈霍前去楚国,便是皇上对他莫大的信任。皇上满心满身的以为沈霍一定能够得胜归来,没想到却是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听着这话,皇上心中的失望之情自然是越来越浓厚,却仍旧是不死心,便又问了沈霍一句,说道:“皇儿,朕再问你一遍。对于两国议和失败一事,你当真问心无愧,又当真毫无悔意吗?”   沈霍点了点头,声音虽然有些轻微,却仍旧是很是坚定的说道:“儿臣问心无愧,丝毫无悔。”   这一句话,可谓是打破了皇上最后的幻想。他只觉得失望同气愤交杂着涌上心头,面上的神色也更为冰冷,愤愤一拍桌子,看着沈霍说道:“皇儿,朕可要夸你是好样的?”   沈霍仍旧是微低着头,缄默不言。瞧见沈霍这样,皇上便也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泄气的很。他不由得疲惫地摇了摇头,对着沈霍挥了挥手:“罢了,你且先回到东宫歇息一会儿吧。此事明日早堂之上再说。”   听着皇上这么说,沈霍仍旧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面色是一片安宁,转身离开了。   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沈霍便如同话语之中所说的一样,确实是问心无愧。毫无悔意。他无意与同楚令深周旋,更无意与为了换去   取大周的片刻安宁,刻意讨好楚国。   一切等到明日朝堂之上再说吧,沈霍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只是回到了东宫之中,径自歇下了。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虽然沈霍身子骨强健,可也不由得觉出了几分疲惫。待到宫女们伺候着沈霍洗漱过后。他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一夜无梦,好眠。次日,沈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依然大亮。眼见着马上就要错过早朝的时辰,沈霍不敢耽搁,忙匆匆收拾一番,连早膳都没顾得上吃,便径自来到了朝堂之中。   此时的朝堂之中,众位大臣,几乎都已经来齐了。不仅如此,众人面上皆是一副肃穆的神色,气氛看起来格外的沉重。   待到沈霍前来之后,众臣的目光先是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沈霍身上,继而又纷纷的散了开来,不再去看他。   沈霍前去楚国之后同楚王产生矛盾,最后议和失败,悻悻而归的消息,早已经过一传十,十传百传,传入了众位大臣的耳朵之中。   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沈霍自不可能再得到皇上的信任,许还会受到一番责罚。众位大臣惯用的逢高踩低,对于堂堂太子殿下,自然也是绝对不会加一丝一毫的例外的。 第三百零六章 逢高踩低   因此,大臣们对于沈霍极为冷淡,反倒是对于一旁的顾之衡格外的热切。   ——皇上只这两位皇子,若是沈霍失势,顾之衡自会得势。众臣都不是傻子,想通这个关节之后,对于顾之衡也就热络不少。   顾之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又看了看沈霍面容沉静的样子,竟生生从中看出了几分嫉妒来,不由得觉得得意极了。   本以为沈霍此次前去楚国之中,定要议和成功。届时免不得又是要废一番功夫,这才能削弱沈霍的实力。没想到,沈霍竟是先一步地给自己留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这般想着,顾之衡心里的得意之色也就愈发的浓重。沈霍在楚国为何会议和失败的事情,顾之衡通过探子,也隐隐知道了一番端倪。   待到知道端倪之后,他一定是不会放过沈霍的。昨日顾之衡便已经同一众和与顾之衡交好的大臣商议一番,定要置沈霍与万劫不复之地。今日,这计谋终究是排上了用场。   顾之衡面上露出了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冷笑,旋即又迅速的收敛了过去,只是安静地站着,等着皇上前来。   没过了一会儿的功夫,皇上龙行虎步的来到了殿堂之中,端坐在龙椅之上。今日的早朝,这就算正式拉开了序幕。   早朝之中所主要商议的事情,自然就是此次沈霍前去楚国,却议和失败的事情。莒县皇上威严的抬起头来,四下环视一番,看着众位大臣说道:“太子殿下,此次作为使臣,前去楚国,却议和失败的事情,想必,众位爱卿也知道了。”   众位大臣听到皇上这句话之后,自然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皇上便又说道:“既然如此,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听着皇上这句话,顾之衡意识到机会已经来临,忙向旁边的大臣递了一个眼色。那大臣会心的点了点头,旋即站出身来,向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说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爱卿有什么话想说,但说无妨。”皇上点了点头,对着那大臣说道。   那大臣便也不去推辞,只是趁势言说道:“关于议和失败一事,臣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上听着那大臣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道:“究竟是什么消息?但说无妨。即使说错了,朕也并不会责怪于你。”   皇上这句话,仿佛是给那大臣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那大臣面上的神色,当即便有些放松了下来,索性也不再扭捏,只是径自说道。   “臣所听到了这个小道消息,说是因为太子殿下在楚国调戏王后,这才导致楚王恼怒,最后这议和的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群臣都没曾料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面色都不由得带了几分惊讶,纷纷的将目光投向了沈霍的方向。沈霍瞬间成为了人群之中的焦点。   身处在高位之上的皇上,听到这句话之后,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旋即便转为了愤怒和不敢置信。   皇上猛地转过头去,看向了沈霍的方向。此时他藏在衣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却仍旧是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问道:“皇儿,那大臣所说的话,可句句属实?”   沈霍眼下面上的神色,依然是极为难看。在楚国所发生的这件事情,本就是他心中的噩梦,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绞痛,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沈霍心中的痛处,伤疤被血淋淋地揭开来,被放在众人面前展览,沈霍心中自然是痛苦非常。   偏偏此事沈霍还并不能不做出回答。沈霍无法,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这才说道:“儿臣同楚国王后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做过什么逾越之事。”   瞧见沈霍否认,那大臣照旧是步步紧逼,丝毫不让。只见那大臣说道:“殿下说这句话,可是有些欠妥吧。众所周知,所谓的楚国王后,原先便是太子妃娘娘。”   说到此处,大臣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原先同太子妃娘娘伉俪情深,眼下两人虽然分别,可殿下却仍旧是与太子妃娘娘,也就是现在的楚国王后有旧情的。因此,殿下做出这些错事,臣也并非不能理解。”   “只是……”大臣的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继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大臣忽然猛的向沈霍的方向跪下,面容上尽是一片恳切之色。   “殿下,臣知道您同楚国王后之间有旧情,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在所难免。这样的心情,臣可以接受,但却不能苟同。殿下,您不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一味拘泥于儿女私情啊。”   说到最后,大臣已经是老泪纵横,活生生地将一个心系家国天下,一心为了大周的忠心耿耿的臣子形象,演了一个十乘十。   一旁的众位大臣被这个大臣身上的情绪所感染,一时之间,也纷纷的跪了下去,看向沈霍的方向,恭敬说道:“殿下还请您不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一味拘泥于儿女私情!”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这声音变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殿堂。沈霍看着众位大臣面上如此神色,又转过头去,看到了皇上看着众位大臣,颇为赞同的眼光,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凉。   瞧见皇上的这般目光,沈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知道皇上已经听信了这些大臣的胡言乱语,自己已经是无法辩解。   这样想着,沈霍不由得觉得心中茫然同失望交杂在一起,只搅着他心中极为不舒服,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沈霍张了张嘴,却终究是闭上了,不发一言。   而沈霍的这般反应,落在众人眼里,自然是坐实了方才那大臣所说的话。那大臣环顾一周,看见众臣恍然大悟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泛起的几丝得意之情。   怀着这丝得意之情,那大臣又转过头去,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自然是看到了顾之衡面上的赞赏之色,心底的得意也就更为浓重。   原来,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切,可谓算得上是顾之衡一手谋划而来。顾之衡派出的探子经过千方打听,终于打听到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的关键,如数禀告给了顾之衡。   顾之衡待听到那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请中思索一番,自然便有了主意。当日,顾之衡便唤来了拥护自己的一众大臣,共同商议了一番,这才有了今日一边倒的局势。   顾之衡头略偏了一下,余光一扫,自然就看到了沈霍沉默不语,瞧起来格外黯然的神色,心中便更是得意。   怀着这股子得意之情,顾之衡索性站出身来,对着皇上自请道:“父皇,儿臣自愿出使楚国议和。只希望在儿臣的努力之下,两国能够免除战火纷飞的困扰,回归一片和平。”   顾之衡的这一番话说的着实是漂亮极了,恰巧迎合了此时皇上的心情,安抚了皇上。皇上本就不愿意开战,如今若是有人自愿请求去楚国,自然是再好不过。这样想着,皇上不由得觉着略感安慰,看向顾之衡的神色也慈爱了几分。   只是,皇上心中却仍旧有几份担忧。当初沈霍前去楚国的时候,皇上也是怀抱着满心的期待,最后却是迎来了满身心的失望。   这一次顾之衡前去楚国之中,会不会也要迎来这样的结果?思及此处,皇上面上顿时露出的几分犹豫之色。   另外一边,那些个拥护顾之衡的大臣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皇上面上的神色变化,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皇上脸上的犹豫之色,便纷纷的推波助澜。   只见一个大臣站出身来,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臣以为,此次让吴王殿下前去楚国之中,进行议和,当真算得上是最好的主意了。吴王殿下性子沉稳,为人温和,定然能创造出来一个好的结果。”   “是啊。”伴随着这个开头,另外一位大臣也忙站出身来,对着皇上说道:“臣以为,既然吴王殿下主动请缨,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之后,又是许许多多的大臣主动站出身来,内容皆是大同小异,无非是支持顾之衡前去楚国进行议和。   瞧见顾之衡主动请缨,又有众大臣拥护附议,皇上心底的那一丝犹豫之情也尽数消散了,不由得答应下来:“既然这样,此次前去楚国议和,便由皇儿前去吧,朕不再阻拦。”   这一句话,仿佛是给众人吃的定心丸一般。不仅是顾之衡,就连那些个拥护顾之衡的大臣,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放松的神态。   最为重要的,同楚国议和一事已经全部商议完毕。之后便是一些不大重要的东西,不过是皇上同众臣商议了一会儿的功夫,便都解决完了。之后,自然就是下朝。   待到下朝之后,众位大臣自然是纷纷四散开来,离开朝堂。顾之衡却并不急着走,只是来到了沈霍面前,看着沈霍微低着头一派沉静的样子,面上露出了一个冷笑。 第三百零七章 处心积虑   “如何?”顾之衡一边冷笑着,一边对着沈霍颇为嘲讽的说道:“这从云端跌下的滋味,大哥可觉得几分享受?自古红颜祸水,没想到大哥身为堂堂太子殿下,竟还是无法逃脱这个命运。”   看着顾之衡这般模样,沈霍只觉着他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着实是可笑极了。因此,沈霍也并不恼怒,只是极为平静的笑了笑,道:“那又如何?”   沈霍略顿了顿,这才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本宫若是因此受到了父皇的责罚,倒也没什么所谓。”   “况且……”沈霍说到此出去,颇有几分意有所指,“即便此次本宫没能同楚国议和成功,可本宫的太子之位,不还是没有动摇吗?”   顾之衡的脸色,登时便有几分阴沉。沈霍所说的这句话,恰好戳到了他最痛的地方。这太子之位,一直是顾之衡处心积虑想要求得,却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   此时被沈霍如此轻轻巧巧的说出来,怎能不让顾之衡觉得心中痛极?顾之衡冷哼一声,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匆匆离开了朝堂之上,不再去看沈霍。   瞧见沈霍这般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一样的动作,顾之衡更是觉得好笑极了,轻笑着摇了摇头,也就准备离开。   ——可沈霍意欲离开的动作,却又被人拦住了。这次,拦住沈霍的,正是陆徽。   看着陆徽,沈霍不由得微微一愣,态度不似看着顾之衡那般的轻慢,而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道:“丞相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对于陆徽,沈霍虽然嘴上不说,可心底一直是隐隐有几分愧疚的。是以沈霍对于陆徽的态度,也就格外恭敬。   只见陆徽听到沈霍的问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微微有几分犹豫 踟蹰问道:“太子殿下,老臣有一事要问。”   沈霍略愣了一下,旋即就笑开了,对着陆徽说道:“丞相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即使有了沈霍的这一句保证,陆徽却仍旧像是触碰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一般,吞吞吐吐了好一阵子,这才道:“殿下前去楚国,想必是见过阿依的。老臣只想知道……阿依在楚国过的好不好?”   陆徽的声音很低,沈霍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这才明白陆徽的意思。待到意识到陆徽所说的意思之后,沈霍只觉着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就有些发苦,心间对于陆徽的愧疚之情,更是遮掩不住。   陆徽身为一国丞相,自然会主动为国分忧。在家国难两全的时候,陆徽虽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为大周分忧劫难,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疼爱何所依。   与之相反的是,身为何所依的父亲,陆徽几乎是比任何人都更加疼爱这个女儿。也因为如此,即使要陆徽拉下脸面来,也要主动询问沈霍,何所依眼下究竟过得如何。   沈霍何其敏锐,自然通过陆徽颇为吞吞吐吐的话语,以及神色之中的犹豫和期待,猜出了他的心情。因此,沈霍才觉着格外的心酸。   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沈霍这才低声对着陆徽说道:“您且放心吧。在楚国的时候,本宫有幸得见阿依一面。阿依她,生活的很好,同楚王……也算得上恩爱。”   这最后一句话,沈霍可谓说得是无比艰难。几乎是强行按捺了许久,才勉强将这句话挤了出来。   而陆徽听得沈霍这么说,似乎是得到莫大的保证一般,面上神色松弛下来,整个人都显得安心不少。   “阿依过得好,拿老臣便也满足了……”陆徽先是喃喃自语着,眸间隐隐有几分迷茫和欣慰。   过了一会,陆徽这才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同沈霍道谢道:“此次多麻烦太子殿下了,老臣在此多谢您了。”   “无妨。”沈霍现在的神色也有几分茫然,似乎是在想什么一般。过了一会,沈霍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陆徽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陆徽并未发觉沈霍笑意的勉强,只是因着得知了何所依的消息而老感安慰,面部表情显而易见的松弛下来。   之后陆徽又同沈霍闲闲聊了几句,只是看见沈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陆徽便也不再去打扰,只是颇为识趣的告辞离开,留给沈霍独自思考的空间。   而沈霍待到陆徽走了以后,独自一人在宫中思索了一会,不由得露出来一个苦笑。现在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思?何所依眼下已成了楚国王后,两人之间,多半是只能缘尽于此了。   每每想到此处,沈霍总是觉得心痛如绞,怎么也缓不过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那些个莫须有的妄念从自己心底扫除而去,亦是转身离开了朝堂之中。   沈霍一路前行,径自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沿路上,众位宫女太监都已知道太子殿下已经失势,自然是避之不及。因此,沈霍这一路走来,倒也没有人打扰。   沈霍亦是乐的清闲,一路悠悠闲闲的向前而去,直直向着东宫的方向。待到几乎要到东宫门口的时候,沈霍悠闲前行的步伐,却猛地顿住了。   只见楚和此时正站在东宫门口的位置,定定看着沈霍,也不说话,只是眉目之中隐隐露出来几分哀戚。   原来,楚和自从没能成功劝得沈霍回心转意,而是让沈霍去往了楚国去,便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可楚和却也没什么办法,边只能无奈的等待着。   等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楚和只是觉着没一日都颇为度日如年;这才等到了沈霍回来的消息。只是此时沈霍已经是去到了朝堂之上,楚和无法,只能站在东宫门口苦苦等待着。   这一等,便是许多的功夫匆匆而过。终于等到了沈霍归来,楚和原本有几分暗淡的眼睛猛地亮了,殷切走上前去,对着沈霍说道:“殿下,您回来了?”   “回来了。”不同于楚和的热情,沈霍反倒是显得分外的冷淡,只是微微应了一声,旋即就一脸冰冷的向着东宫里头而去,再不去看楚和的方向。   瞧见沈霍如此冷淡的反应,楚和心中自然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原本就暗淡的很的面色更为失落,只能一声不吭的随同沈霍,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沈霍步伐很快 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楚和只能一路小跑,这才能勉强跟随上沈霍的步伐。待到快要到了正殿的时候去,楚和这才勉强追上,气喘吁吁的问沈霍道:“殿下,您回来打周期,怎的不告诉妾身一声?”   “本宫从不会将自己的行踪,同不大相干的人言说。”沈霍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遮住眼睛,在脸颊上投射出一小片黑色的阴影。   此时的沈霍,瞧起来自有一番独特的高傲同温雅。可楚和看起来,却只看出满满的心伤。沈霍的意思,楚和自然明白,无非是沈霍说她并非是同沈霍相干之人。   ——甚至可以这么说,从头至尾,沈霍便从没有把楚和看在过眼底。想明白这一关节的楚和,虽心底早就有了预料,可仍旧是经不住的黯然神伤。   就在楚和愣神的这一小会共付钱,沈霍已经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冷哼一声,径自望着正殿的方向而去。   大门旋即关上了。一时之间,正殿门前只剩下楚和一人茫然无措的站着,在这空荡荡的地方,竟硬生生显出了几分凄凉。   看着眼前这般的情景,楚和不由得苦笑一声,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愣愣的站在正殿门口,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沉默了许久的时间,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继而转身离开,背影是说不上来的萧索。   宫中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顾之衡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又有些恼羞成怒,又有几分气急。同沈霍所说的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顾之衡走到半路,终究是忍不住了,不由得狠狠的捶了一下路边的树干:“可恶!”   大约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在顾之衡的大力之下,顿时碎成了两节,落在地上,发出了轰然的声响。   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本应当是很痛的 可顾之衡却浑然未觉。他只是面色阴沉,看着远方,眸色之中隐藏的风暴几乎要这掩不住。   “凭什么?”只听得顾之衡阴沉说道,言语之中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不甘愿,“他不过是因为嫡子,就比我高贵一些吗?凭什么他就可以登上太子的位子?”   顾之衡越想越不甘心,在路边又发泄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勉强平息下来自己的怒气,转身离开,向着吴王府的方向而去。   没一会的功夫,顾之衡便回到了吴王府。此时何暖凉已经在门口静候着顾之衡归来。瞧见顾之衡回来,何暖凉眼睛一亮,忙迎上前去,道了一句:“殿下,您回来了?怎的今日这么晚。”   “恩,刚刚下了早朝,在路上耽搁了一会。”顾之衡此时心情不算很好,便也没有什么同何暖凉说话的心思,只是淡淡应了一句,旋即便要往府中而去。 第三百零八章 一同谋划   何暖凉同顾之衡这么些时日,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顾之衡的闷闷不乐,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担忧,忙跟上了顾之衡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妾身瞧见您似乎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还不都是因为大哥?”当着何暖凉的面,顾之衡便也不隐瞒自己的情绪,只是冷冷笑了一下,回答道,“本王也不知道这大哥究竟有何等魅力,犯下了议和失败如此大的错误,几乎要让大周倾覆,父皇竟还护着他,还不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殿下切莫太过气愤,免得气伤了身子,反倒是不值得。”瞧见顾之衡如此气愤的模样,何暖凉不由得上前安抚道。   关于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何暖凉虽没有亲自见证,却也略有耳闻。得知沈霍前去楚国,然而却是议和失败的时候,何暖凉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和顾之衡的机会来了。   虽然此次沈霍的太子之位还没有动摇,可实际上,想必皇上对沈霍的信任,已经是少了许多。此时若是顾之衡再好好表现一番,加之一众大臣在旁附和,许就会让皇上转变想法,废除沈霍的太子只委屈,转而立顾之衡为太子。   思即此处,何暖凉不由得也增添了几分信心,看向顾之衡,信心满满的说道:“殿下且莫要着急。眼下虽太子殿下的位置看似没有动摇,可皇上心中想必已经是对他失望极了。”   何暖凉略顿了顿,这才慢慢的给顾之衡分析道:“此时,若是殿下您再在皇上面前好生表现一番,不愁皇上不会信任于您。届时……”何暖凉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旋即笑了,“这太子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听得何暖凉这么安慰着,顾之衡略思索了一会,心情便也就舒缓徐多钱,不由得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微微笑了:“暖凉当真是本王的开心果。有暖凉这么说,本王的心情果真好多了。”   瞧见沈霍这般模样,何暖凉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显而易见的舒缓许多,望着顾之衡笑了笑:“殿下的心情稍好一些,妾身的心情便也好上一些。”   “所以。”何暖凉温柔笑着看向了顾之衡,眸间是浓浓的情意,“妾身只希望殿下每日都能开开心心,这样妾身的心情便也好上不少。”   顾之衡被何暖凉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眸间也捎带了浓浓情意,对着何暖凉说道:“能够遇到暖凉,当真算得上是本王最大的幸运了。”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情意。期间甜言蜜语,自然是不必再提。   卿卿我我了一阵子过后,顾之衡这才想到了正经事情,看向了何暖凉,严肃说道:“说到这里,本王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同暖凉言说。”   “什么事情?”何暖凉颇有几分茫然的看向了顾之衡,眼底是深深的迷茫,“殿下不如但说无妨。”   顾之衡便就说道:“今日朝堂之上,本王自请前去楚国,父皇同意了。”   何暖凉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旋即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不由得瞪大眼睛,眼底是浓浓的喜悦:“这样的话,殿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杆清。届时大胜归来,自然是能够同太子殿下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不愁皇上不会对殿下刮目相看。”   “本王也正有此意。”顾之衡亦是笑了,“此次前去楚国,定然要好好准备一番,绝对不能失败。届时父皇一定会信任本王的能力,还愁得不到太子之位吗?”   两人这么说着,仿佛那太子之位已经近在眼前,不由得都有几分蠢蠢欲动,格外的欣喜。   然而欢喜了一阵子之后,顾之衡的面色又有了几分纠结,踟蹰的看着何暖凉的方向,颇为不舍的说道:“暖凉,眼看着本王就要去往楚国去。若说本王最为不舍的,那就是暖凉了。”   听着顾之衡的话,何暖凉也不由得感觉到了几分心伤。两人自成婚里来,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之外,之后几乎没有太过长久的分别。   此时一想到即将同顾之衡分别那么些时间,怎能不让何暖凉黯然神伤?思及此处,何暖凉面上的神色更是难过几分。   可顾之衡看着何暖凉黯然神伤的样子,反倒是微微笑了一下,安慰她说道:“暖凉不必如此不舍。本王眼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这便同暖凉言说。”   “什么主意?”何暖凉一边回答着顾之衡,一边微微摇着头,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妾身知道殿下此次前去楚国,是去办正事的。是以殿下不必顾及妾身的意思,只径自去就是了。”   瞧着何暖凉这般明明心中在意极了,面上却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顾之衡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样的何暖凉,非但不让顾之衡感觉到任何厌恶之情,反倒是觉得她极为可爱。   这样想着,顾之衡面上的笑容愈发扩大,更加坚定了自己心头的想法,当即对着何暖凉说道:“无妨。”   何暖凉没想到顾之衡会说这句话,一时之间突然楞住了,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瞧见何暖凉呆楞的模样,顾之衡又是笑了笑,这才接着说道。   “本王着实是舍不得你。此次同你分别这么久,本王心底也是不忍的。”顾之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本王决定让暖凉扮做随行宫女,同本王一同前去楚国,不知道暖凉是否愿意?”   能够随同顾之衡一同前去楚国,何暖凉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张了张嘴,刚想答应的时候,却不由得又犹豫下来。   “殿下。可您此次前去楚国,去办的是正经事情。妾身……随同您一起去,不会耽误您吗?”何暖凉颇有几分踟蹰的问顾之衡道。   “没关系。”顾之衡眸子之中照旧是温柔的清浅笑意,认真看着何暖凉的方向,说道,“暖凉可是本王的贤内助。”   “此次前去楚国,定然是凶险万分。若是能够得到暖凉的帮助,本王心中便也放心许多。是以暖凉不必多想。”顾之衡笑了笑,“反倒是本王,能够通暖凉一起前去楚国,是莫大的幸运。”   瞧见顾之衡说的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何暖凉不由得觉得感动极了,面上神色更为欣喜。眼下再去犹豫,反倒不好。何暖凉便也不再扭捏,只是点了点头,愉快应了下来:“既然如此,妾身此次便随同殿下前去楚国吧。只希望到时候,殿下不会嫌弃妾身碍手碍脚的才是。”   “怎么会呢?”顾之衡失笑,“暖凉能够同本王一起前去楚国,是本王莫大的幸运。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倒是暖凉,会不会觉得扮做随行宫女同本王一起前去,是委屈了你?”顾之衡略有几分犹豫的说道,“可除了让暖凉扮做随行宫女之外,本王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让暖凉同本王一起前去。”   瞧见顾之衡有些愧疚的神色,何暖凉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妾身能够同殿下一起前去楚国,便已经觉得心满意足,自然不会去奢求其他。”   顾之衡被何暖凉说的颇有几分心花怒放,不由得走上前去,紧紧的拥抱住了何暖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本王从没有一刻是如此庆幸,这辈子能够遇到暖凉。”   何暖凉被顾之衡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颇有几分羞涩的挣开了顾之衡的怀抱,说道:“好了。殿下,眼下咱们的重点,还是要商议如何前去楚国,以及又要准备一些什么?”   瞧见何暖凉提起了正事,顾之衡的面色也有了几分严肃,略一思索,旋即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如此。此次前去楚国,对于本王来说可以说得上是极为重要。是以,咱们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顾之衡所说的一切,自然也是何暖凉的想法。何暖凉点了点头,两人便也不再拘泥于儿女情长,而是匆匆的收拾起来。   皇上眼下已经下了正式的命令,让顾之衡前去楚国之中,想必不日就要出发了。因此,留给两人准备的时间并不算太多。   两人便也不敢再耽搁功夫了,只是紧张锣鼓的收拾起来。准备了许久,这才将需要的东西准备了七七八八。   期间,经过两人共同的商量,已经是决定让何暖凉扮作随行宫女,和顾之衡一起前往楚国。这般决定好之后,顾之衡便特意从宫中借来几套全新的宫女服饰,为何暖凉准备好。   何暖凉穿着这宫女服饰,又刻意卸下了脸上精致的妆容,反倒是用了些脂膏将自己显得灰头土脸的。这样的何暖凉混在宫女的队伍之中,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将一切都大致的收拾妥当之后,很快的,便就到了前去楚国的时间。临出发的时候,顾之衡收拾的精神抖擞,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如同沈霍那次一般率领着许多大周士兵,远远望起来颇有几分恢弘气势。 第三百零九章 前去楚国   顾之衡和何暖凉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便来到了城门口 准备出发。此时皇上已经带着一众大臣,在城门口等待着顾之衡。   此次皇上面色较之以往,显然是严肃了不少。看着顾之衡的神色,隐隐有着几分忧虑。   皇上这般的心情,顾之衡自然是能够理解的。先前皇上对于沈霍,也算得上是满满的信任,可沈霍却辜负了他的期望,未能达成同楚和议和的目标。   眼下顾之衡也即将离开大周,前去楚国去。皇上心中颇有犹豫纠结,担心顾之衡无法完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思及此处,顾之衡索性直接看向了皇上的方向,坚定同他保证道:“父皇还请放心。此次前去楚国,定能得来一个好的结果,免于两国遭受战争之难,父皇切莫担心了。”   皇上听了顾之衡的话,微微一愣。他抬起头来,恰好撞上了顾之衡坚定的眸光,不由得微微笑了,眸间增添几分欣喜。   “好。既然皇儿如此有信心的话,朕就等着皇儿的好消息。”皇上笑了笑,对着顾之衡说道。   皇上忽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此次前去楚国,定然要同楚王好好言说,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不可出什么岔子。”顾之衡听了皇上的话,亦是点了点头,示意明白皇上的意思。   事情紧急,眼下已没什么多给大周耽搁的时间,是以众人也就不再多加耽搁。只是皇上率领着群臣,在城门口的方向略同顾之衡闲谈几句,细细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也就算得上是送别了。   “皇儿。”皇上复又深深的看了顾之衡哟言情,仿佛要将那些个不安和担忧尽数传达出去一般,“一路平安。”   “放心吧。”顾之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儿臣心中自有一番分寸,父皇不必担心。”   听得顾之衡的话,皇上总算是放心下来,遂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朕也就放心了。此去楚国,自是一路山高水远,皇儿万事小心。”   顾之衡点了点头,便也不在多言,只是向着皇上深深行了一礼,权做是送别。之后,顾之衡便果断的转身离开。   以顾之衡为首,后面是一众楚国士兵以及随行宫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远方——那个名为楚国的地方而去了。   这一路,期间艰辛险阻自不必提,远比顾之衡和何暖凉想象之中的要艰难许多。种种困难,几乎要让两人苦不堪言。   这其中最为困难的,莫过于顾之衡同将士之间的不融合。为了省一些功夫,皇上索性将那些曾随同沈霍一起前去楚国的士兵,又派着随同顾之衡一起出发。   将士们本就刚刚回到大周,所经历舟车劳顿之后的疲惫还没有消除,此时又要再经历一次长途跋涉,自然是万般的不情愿。   加之这些将士皆是随同沈霍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顾之衡自然不算亲密。种种不满交织在一起,便造成了眼下的结果——   “怎的又不走了?”顾之衡在最前方停下马来,看着身后的一众将士无奈说道。   只见顾之衡身后,一众将士稀稀拉拉的分散着,面上皆是一番散漫之色。听得顾之衡问话,一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没有一人主动愿意出来回答。   过了许久,才有一人懒洋洋的站出身来,赫然是沈霍的副官。只见副官面色散漫的看着顾之衡,混不在意的说着:“眼下太阳这么大,弟兄们都累了。不过略微歇上一会功夫,算不得什么。”   瞧见副官这般吊儿郎当的样子,顾之衡只觉着一股子火气不打一处来。只见顾之衡皱着眉头,脸色显而易见的严肃起来。   “本王知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对于本王,并不算服气。”出乎意料的,顾之衡并没有先去责怪那些个不听命令,只是一味胡闹的将士,而是用这句话作为开头。   众位将士显然都想不到会有这般变化,一时之间纷纷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的凝视着顾之衡,仿佛想知道顾之衡究竟要说什么的样子。   瞧见众将士终于安静了下来,肯听自己说话,顾之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略平定了几分心间情绪,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种事情本就在本王的预料之中。”只听得顾之衡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同本王还算不得熟悉,又刚刚从楚国舟车劳顿回来,有这样的思想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本王不怪你们。”   士兵们本是想要大闹一场的。若顾之衡一味的对着他们发火,反倒是正合了众位将士的心意;但顾之衡这般温言软语的,顿时让一众将士,尤其是为首的副官感到似乎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浑身的气无处发泄。   瞧见众位将士这般神色,顾之衡心中一喜,再接再厉一般说道:“可本王希望,诸位能够认清楚一个事实。”   这下子众位将士几乎无人不去听顾之衡说话,大多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顾之衡的方向,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瞧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顾之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眉目之间颇有几分得色,这才接着说道:“这事实便是,无论你们是否认同本王,此次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同楚国议和成功。”   顾之衡略顿了顿,接着说道:“眼下楚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偏偏大周眼下国库空虚,无力再战。是以,我们一定要同仇敌忾,同楚国议和成功,这才能使大周,以及大周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顾之衡的神色,说到这里已经是极为严肃:“你们身为军人,自然应当多担负起一些责任。譬如保家卫国,这都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情。面对国家灾难,其他的都是小事。这个道理,你们可明白?”   他这一席话说的颇为慷慨激昂,一众将士不由得都微微有些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一众将士呆愣着,顾之衡却也不管他们,只是径自说着。只见顾之衡神色恳切,看着一众将士的方向:“因此,本王请求众位将士,能否将同本王的那些个小恩怨先放在一边?毕竟,本王眼下只想着早日到达楚国 完成此次议和,再得胜归来。”   “所以,本王这才反复要求你们走快一些,为的便是早日去往楚国,完成此次任务。还望你们能够谅解。”顾之衡颇为苦口婆心的说道。   一众将士丝毫没想到,顾之衡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时之间都微微愣住了。原本以为,顾之衡反复催促他们上路,定然是抱着这样那样的私心;没想到,顾之衡却是一心一意的家国为重。   这样想着,反倒是他们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少将士面上的神色都尴尬起来,还有一些微微红了脸庞,隐隐有些愧疚之色。   旋即,将士们又互相商量了一阵子,这才又是刚才为首的那副官主动回答。   只见这副官看着顾之衡,眸色隐隐捎带了几分愧疚:“原来您抱着的是这样的心思。是我们误会您了。还请您不要着急,我们这就上路。”   说罢,副官随即转到了后面,对着身后的一众将士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上路啊。早一步去往楚国,就能早一日替大周分忧解难。”   众将士被副官这一唤,亦是纷纷回过神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前方楚国的方向走去。此次前去,自然是比先前的态度好上许多,士气也不复先前的低迷,重新振作起来。   看着这样的结果,顾之衡自然是诸多满意。目光敏锐的他,自然察觉到了将士对他前后态度的转变,已然是恭敬许多。   看来,暖凉昨日同本王说的计谋果然没错。此次前去楚国带着暖凉,当真是带对了。顾之衡走在前面,默默的想着。   原来,今日顾之衡这番表现,全然是出自昨夜同何暖凉商议的手笔。这些日子将士们如此不配合,顾之衡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他又没什么办法,只好趁夜里歇息的时候,偷偷去寻何暖凉商议。   按照顾之衡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实行惩罚。即便将士们再不听话,多罚上几个,以儆效尤,不也就乖乖听话了?   然而何暖凉听了顾之衡的主意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提出了旁的建议。将士们一个个铁血铮铮,多半是吃软不吃硬。用强硬手段,不一定会让将士们听话,反倒还会更为逆反。   可若是同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听了何暖凉的建议,顾之衡虽是不大信此事会有效,却还是出于对何暖凉的信任,这才决定在今日姑且一试。   没想到,何暖凉的建议果真是有如此奇效。原本对顾之衡态度冷淡,甚至于视若无睹的将士,眼下都开始正视顾之衡。就连一向态度最为强硬的副官,眼下对着顾之衡,也用上了敬称。   如此前后对比的变化,除了让顾之衡心满意足之外,也在暗暗感谢何暖凉。 第三百一十章 到达楚国   毕竟,若是没有何暖凉的倾力帮助,只怕这同将士们的矛盾,不是这么好轻易解除的。   解决了这个矛盾之后,其他的一些小矛盾,也就如同毛毛雨一般,不值一提。之后前去楚国的行程,显而易见的干净利落了不少。没过多久的功夫,一行人便抵达了楚国之中。   顾之衡一行人到达楚国之后,楚令深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要前去迎接来自大周的一众使臣,楚令深的态度,却几乎比面对沈霍的时候还要冷淡几分。   “怎的是他们这些人到了楚国?”此时楚令深正在御书房之中,同徐清鹤相对而坐。只见楚令深面上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原来,楚令深虽然厌恶沈霍,但也因为对大周情况了解,知道顾之衡的为人,是以对顾之衡并不怎么待见。   此次议和失败,楚令深料想大周绝对不会放弃,多半又要派人前来楚国,却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顾之衡。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楚令深整个人面上的神色,都不怎么痛快。   徐清鹤身为楚国的丞相,又是楚令深的之交好友,自然明白楚令深的心思,却只是微微苦笑一声,劝说道:“殿下。毕竟来者是客。即使您再怎么不待见那大周的吴王,这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楚令深自然明白徐清鹤的意思,也知道这是自己所必须要做的事情。然而每每想起,还是觉得万分的不情愿。   “不如这样。”楚令深忽的想到了什么,颇有期待看着徐清鹤,问道,“此次前去迎接大周使臣,不如就由清鹤前去迎接?想必由楚国丞相亲自迎接的话,也不会拂了大周的面子。”   徐清鹤听了,不由得有几分失笑:“殿下。您是一国之君,迎接使臣本就是分内的事情。此事,臣可替代不了您。”   听得徐清鹤这么说,楚令深却是还不死心,又问了好几遍。直到看着徐清鹤着实是态度坚决,这才没了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前去迎接顾之衡一行人。   却说顾之衡等人一路前行,走到了楚国京城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楚令深率领着众臣,在城门口准备迎接。   顾之衡忙命着一众将士加快了步伐,一行人行色匆匆,没过一会就走到了楚令深面前。   “楚王殿下,别来无恙啊。”顾之衡有心想要达成此次和谈,因此对于楚令深的态度,也就格外的热切,“多日不见,殿下还是如同先前一般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吴王殿下不必这么说。”面对着顾之衡的一片殷勤,楚令深却只是态度冷淡,十分疏离的回答道,“即便本王曾经来过大周,可在本王的印象之中,似乎同吴王并没有什么交流。”   顾之衡怎么也没想到楚令深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如此冷淡,当众给了他一个难堪。顾之衡面色也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偏偏楚令深此时心情不好,也不愿多与顾之衡周旋,只是兀自冷淡说道:“如何,本王说的可有错误?毕竟在本王印象之中,确实对吴王没什么接触。”   楚令深话都说成这样了,纵使顾之衡再怎么挽回,此次在楚国人面前,以及一众将士面前,也丢了面子。   然而顾之衡眼下有求于楚令深,是以也不好在楚令深面前贸然动怒,只好强行按捺下来心中火气,勉强笑了笑,对着楚令深说道:“楚王殿下说的是,这倒确实是本王逾越了。”   顾之衡特意给了楚令深一个台阶下,楚令深却并不领情,面上神色照旧是冷冷淡淡:“无妨,只要吴王以后不做出这些个事情就好。”   因着楚令深这般漠然的态度,顾之衡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场面顿时尴尬下来。   一旁的徐清鹤看着,不由得暗自叫苦不迭:若早知道殿下竟是如此的不加遮掩,拂了大周使臣的面子,还不如臣自己前来迎接呢。这样想着,徐清鹤隐隐便有了几分后悔。   可后悔归后悔,眼前的情景却是不能任由着一直僵持下去的。徐清鹤摇了摇头去,心中颇为无奈,站出身来。   “殿下,吴王。”徐清鹤向着二人行了一礼。眼下徐清鹤站出身来之后,心中的无奈迅速收敛下来,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他的出现,果然打破了僵局。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都聚焦在了徐清鹤身上。楚令深此刻仍然有几分心情不好,皱了皱眉头,看着徐清鹤,问道:“怎么了?”   “都聊了这么长时间了。”徐清鹤故作自然的笑着说道,“想必大周使臣远道而来,此时也累了。不如殿下且先为他们安排住处,待到使臣们安顿下来,再好好聊上一番?”   聪慧如楚令深,听了之后略微想了一会,也就明白了徐清鹤这是在给他找一个台阶下。方才的怒气在刚才的言语,以及看着顾之衡的反应之后,其实已经消散了大半,楚令深索性不再为难顾之衡,而是借坡下驴。   只见楚令深略一沉吟,旋即点了点头:“丞相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便且先安排着一众大周使臣在宫中住下吧。”   说罢,楚令深转过头来,看着顾之衡的方向,说道:“吴王。你们的住处,本王已然派人准备好了。这些日子你们先暂居启明宫之中。希望日后,我们能有好的交谈。”   一边说着,楚令深一边主动伸出手来,显然是不想再为难顾之衡的意思。顾之衡瞧见楚令深这样之后,终于送了一口气,面上神色也松缓下来,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去:“既然如此,就请楚王殿下多多关照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没一会的功夫,便是行至楚国王宫里头。顾之衡一行人等宿在启明宫中,暂且歇下。   顾之衡身为此次大周使臣,又是尊贵无比的吴王殿下,自然是住在启明宫的正殿之中。只见顾之衡大步流星走向正殿,丝毫不顾及众人。   待到进了正殿之后,顾之衡几乎是泄愤一般的将门甩上。在他身后的一个宫女见状,忙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大门旋即开启,复又关上了。   听见门响动的声音,顾之衡抬起头来,见是这一宫女,非但没有恼怒,面上还露出几分如释重负一般的神色,低声喃喃道:“暖凉,你终于来了。”   “殿下,妾身来了。您还好吗?”那宫女无比担忧的回答顾之衡道。原来,这所谓的“宫女”,正是扮作随行宫女,随同顾之衡一起来到楚国的何暖凉。   方才楚令深同顾之衡起争端的时候,何暖凉便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直看着。瞧见顾之衡手足无措的样子,何暖凉心中心疼极了,却是苦于自己眼下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行宫女,无法上前去阻止。   好不容易等到一众人等可以回到启明宫中暂作休息,何暖凉看着顾之衡步履匆匆的模样,心中猜测顾之衡眼下心情多半是不太好的,这才急忙追了上去,准备安抚顾之衡一番。   而顾之衡自然也就察觉到了何暖凉的念头,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暖意,面上本是勉强扯出来的笑容也带了几分真切。   “本王无事。”顾之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刚才同楚王说话的时候,有些意难平罢了,暖凉不必担心。”   瞧见顾之衡面上真切的笑容,何暖凉这才深深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有些放松,只是仍旧有几分不太放心。   只见何暖凉略微思索了一会,这才轻声安慰顾之衡道:“殿下,此时您且不必担心。楚王许是因着上次议和失败的事情,这才对您有如此大的火气,您不必太过于在意。”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的安慰,心中暖意更深,方才的郁结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微微对着何暖凉笑了笑,道:“本王知道了,暖凉不必太过忧虑,本王自会以大局为重。”   听了这话,何暖凉自然几分欣喜,又笑了笑,道:“殿下懂这个道理,妾身也就放心了。毕竟眼下咱们最重要的,还是要同楚国议和成功,不让皇上看清。”   瞧见顾之衡点了点头,何暖凉这才接着说道:“所以眼下即便楚王态度恶劣,咱们也先忍着几分,待到旗开得胜,顺利回到大周,不愁皇上不对咱们另眼相看。”   “届时……”何暖凉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殿下定会夺得大宝之位。而等到登上那大宝之位后,再率兵攻打楚国,报今日之恨,可好?”   随着何暖凉的描绘,顾之衡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美好画面,面上的笑意愈发浓厚起来,兴之所至,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豪迈道:“好!就看届时这楚国怎么被本王打一个落花流水。本王看他们还如何轻视本王?”   何暖凉亦是被顾之衡的这种气氛感染,两人相视一笑,仿若眼下不仅是楚国,大周也被他们收入囊中一般,几乎是已经庆功的架势,两人互相对视着,爽朗的笑声就一阵阵的传了出去,一时之间响彻云霄。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心机叵测   两人高兴了一阵子之后,顾之衡忽然又有了几分忧虑,对着何暖凉言说道:“想法固然美好,可依着眼下楚王这般态度,此次议和多半不会成功,又该如何是好?”   何暖凉被顾之衡这么一说,也从欢喜之中清醒了过来,冷静几分。她略沉吟一阵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殿下且不必担忧。”何暖凉笑道,“这不过是楚王一时的态度罢了,之后许会发生改变也说不定。”   “再者说了。”何暖凉略微顿了顿,眼珠一转,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的样子,“这楚国王宫之中,不是还有一个大周人吗?”   顾之衡起先没太明白何暖凉的意思,只是颇有几分迷茫的问道:“这大周人,不就本王带来的这几个吗?”   “不,还有一个。”何暖凉的语气,到了此时已然微妙起来,颇有几分竟在不言中的意思,“太子妃不也在此处吗?”   “太子妃……”顾之衡沉吟了一会,略微思索一下,也就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眼前一亮,笑道,“ 竟还有这么一个人,本王倒是忘了。”   这么说着,顾之衡也清楚了何暖凉的意思,面上的笑容越发的得意起来,夸奖何暖凉道:“暖凉当真是本王的贤内助,本王还没想到这一点,暖凉便先一步想到了。”   何暖凉被顾之衡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露出来羞怯的笑容来:“殿下不必如此。妾身也不过是偶然想到了那何所依还在此处。此次前来楚国议和,许可借助何所依的力量。”   顾之衡点了点头,忽又有几分忧虑,问道:“只是,我们眼下同何所依的关系,不仅算不上和睦,还可称得上是十分恶劣。加之她已经是楚国王后,还会帮我们么?”   “这倒没什么关系。”何暖凉看起来毫不在乎的样子,“即便她不情愿,也要逼着她情愿。”   只见何暖凉想了一会之后,面上的神色愈发阴冷起来,瞧起来,原本秀美的面容也有了几分狰狞,“妾身且先去见何所依一面,同她商议一番。若何所依不同意,或者甚至不见的话……就休怪咱们使上些小计谋了。”   顾之衡自然明白了何暖凉的意思,略一思索,亦是深以为然,当即同意了下来。于是两人便这么决定下来,打算利用何所依的力量。   待到众人在启明宫之后休整好了之后,顾之衡便会去同何所依见上一面,届时看着何所依的反应,再借机行事。   两人原本以为这样的计谋,定然是万无一失。正在心中得意之时,却不知道,他们的计谋,早就泄露了出去。   只见在启明宫正殿旁,一人隐在殿前的大树上。层层叠叠的树影,遮掩住了他的身形。即便此时有人从树下经过,也是丝毫察觉不出来的。   此时,这人正神色严峻的盯着启明宫正殿。的地方,连丝毫动静也不放过。待到里面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以及猖狂的大笑声终于停了下来,渐渐安静,这人才收回了目光,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闪身从树影之中出来。   不过几个起落的时间,这人便离开了启明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径自向着朝阳宫的方向去了。   原来,这人正是楚令深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尤其以暗探能力著称。楚令深虽安排顾之衡一众人等在启明宫住下,实际上心底对于他们还是颇有几分不放心的。因此,这才派了探子前来,观察顾之衡等人的动向。   而探子本是抱着试试的心,只不过是为了不违抗楚令深的命令,这才认真的在此地守着。没想到,还真守到些消息。   当探子得知这些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又惊又怒。本来以为顾之衡等人来自大周,此次又是前来议和,自然会抱着万分的诚心;没想到,却会出现如此情景。   不仅如此,他们对待何所依,也着实是态度恶劣。再联想到楚令深对何所依的宠爱,探子更是觉着心中发寒,更是不敢耽搁,吃忙又加快了脚步,向着朝阳宫而去。   待到行至朝阳宫以后,楚令深此时正在办公。瞧见探子来了,不由得有几分诧异,问道:“你怎的来了?本王不是叫你在启明宫之中好生看着那吴王一众么?”   “回殿下的话。”探子恭敬回答道,“属下循着您的命令,仔细盯着那大周使臣,却听到了一些东西。因着这些事情着实是太过重要,属下不敢耽搁,这才前来禀报与您。”   “原来是这样。”楚令深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且说着吧,本王听着。”   探子亦是点了点头,将自己今日在启明宫之中听到的种种,一五一十,如数禀报给了楚令深。   楚令深听了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就在探子以为他会毫无反应的时候,楚令深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色极为震怒:“当真是岂有此理!”   探子并不敢说话,只是沉默着,静等楚令深略略平静下来。过了好长一会的时间,楚令深的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下来,只是面上余怒仍旧未消。   “这顾之衡当真是胆大包天。”楚令深无不气愤的说道,“真当我楚国无人了么?竟敢如此轻慢楚国王后。”   瞧见楚令深如此气愤,探子只好附和道:“您所言极是。这吴王虽说是前来议和,可依着属下拙见,多半是没什么诚心的,否则,也不会说出来这种话。”   探子略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方才属下听着那启明宫之中的对话,同吴王交谈的女子,关系似乎同吴王很是亲密。不然,如此机密的事情,吴王也不会同她言说。”   探子说到此处,言语之中颇有几分纠结,犹豫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能被吴王如此信任的女子,想必并非是寻常侍妾。依着属下所看,多半会是吴王妃或者是侧妃一类的角色。”   “当然。”探子生怕楚令深会误会他的意图,又忙解释道,“属下并没有旁的意思,这也不过是属下一人的猜测罢了。堂堂吴王妃若是来到楚国之中,咱们定然不会一丝消息都没有,您就权当做是听了个笑话吧,不必在意。”   听着探子的分析,楚令深却并没有露出轻慢之色,反倒是沉吟了一会,这才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能让顾之衡如此信任的女子,想必并非是寻常女子。”   “至于为何没能得到吴王妃随同的消息。”说到这里,楚令深略略笑了笑,“前来这么多随行宫女,吴王妃许会混在里面也说不定。”   一边说着这个猜想,楚令深心中忽的一动。在他和顾之衡交谈的时候,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众随行宫女。现在想来,吴王妃许就会在其中。   思及此处,楚令深暗暗在心底埋了几分念头,这些日子一定要着重去观察顾之衡带来的随行宫女,看看其中有没有行为异常的。   一边想着,楚令深一边抬起头来,看了看探子的方向,微微一笑:“你说的本王都知道了,且先退下去吧。若有什么事情,本王再唤你前来就是。”   探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之后,探子向着楚令深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便想要转身离去。   就在探子几欲离开的时候,楚令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唤住了探子:“且等一下。这些日子,切记要接着观察大周使臣的动向。若有什么,都尽数同本王言说一声。尤其是有关王后的,你可明白?”   闻言,探子点了点头,复又恭敬行了一礼,问道:“殿下还有什么旁的事情吗?若是没有的话,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楚令深摇了摇头。探子便当即转身离去,几个起落的功夫,又向着启明宫的方向而去了。   探子离去的时候,楚令深便独自一人在宫中苦苦思索着。眼下得来的消息,足以让楚令深认识到两点。   第一,顾之衡此次前来楚国,定然是带着譬如吴王妃或者侧王妃这般,能让他信任的女子。只不过是隐藏着身份,一时猜不出是何人罢了。   另外,顾之衡也存了几分利用何所依的心思,这就让何所依眼下的处境分外危险。每每思及此处,楚令深心中便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他本有心想要前去凤仪宫中看看何所依,可想着两人眼下颇为僵硬的关系,楚令深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眸色隐隐有了几分黯然。   “且去右丞相府一趟。”楚令深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看着朝阳宫门口的小太监吩咐道,“将右丞相唤过来,就说本王有事情同他说。”   “是,奴才知道了。”小太监点了点头。因着是楚令深的命令,是以也不敢耽搁,只略略应了一声,旋即便向着宫外的方向而去。   没过一会的功夫,小太监便出了宫去,丝毫不犹豫的向着右丞相府的地方前行。右丞相府同楚国王宫相距并不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右丞相府便近在眼前。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共同商议   小太监并没有让楚令深等太久的功夫。不过一会,便又带着徐清鹤匆匆而来。   此时楚令深正站在朝阳宫门口。两人便齐齐向着楚令深行了一礼,道:“殿下。”   “不错。”楚令深点了点头,看着小太监,显然是夸赞的语气,“本王派你去做的事情,你显然是放在了心上。本王对此很是满意。你且先下去吧。”   “是。”小太监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开。待到打发走了小太监,楚令深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徐清鹤的方向。   此时徐清鹤恰好也正在看着楚令深。两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对上了。瞧见楚令深正看着自己,徐清鹤索性也不再犹豫,只是干脆问道:“殿下,您为何忽然传唤臣前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确实如此。”楚令深略略沉吟片刻,旋即点了点头,眸间有几分忧虑之色,“此次本王唤你前来,是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同你共同商议。”   说罢,楚令深转过头去,四下环顾一番,这才转回去,对着徐清鹤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先随着本王一起进宫中,再说话。”   徐清鹤点了点头,两人旋即进了朝阳宫中,楚令深屏退了一众宫女太监,这才看向徐清鹤,缓缓开口。   “今日本王派探子前去启明宫之中,盯着些那大周使臣。没想到,还真的察觉到了几分端倪。”楚令深缓缓的说着。   期间,徐清鹤便一直安静着,只默默听楚令深说话。只听得楚令深说道“那大周使臣前来楚国的动机并不单纯。这前来的正是吴王殿下,其不仅对阿依存了几分利用之心,还妄图借着此次议和获得大周皇上赏识,从而赢得大宝之位。”   “不仅如此……”楚令深冷笑了一声,“那吴王竟还抱了届时登上大宝之位,将楚国也一同收入囊中的想法。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听到这里,徐清鹤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皱了眉头,对着楚令深说道:“这大周的吴王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令深只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而徐清鹤略微思索了一会之后,这才略有几分纠结的看着楚令深的方向,问道。   “既然眼下已经知道了这些个事情,那之后殿下有打算如何是好,对于这些个大周使臣,要如何处置。”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楚令深只是冷笑着说道:“看着眼下那些个大周使臣的态度,本王是绝对不会和他们议和的了。眼下楚国实力正强盛,即便是同他们开战,本王也丝毫不惧。”   比起楚令深来说,徐清鹤却显得要冷静许多,只是略略沉吟片刻,这才对着楚令深建议到:“话虽如此说,可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大周身为泱泱大国,即便眼下国库空虚,实力照旧是不容小觑,是以我们也要谨慎行事。”   楚令深心知徐清鹤这是真真切切的为自己,也为楚国好,因此将一切都听在心中,认真思考了一会,深以为然。   偏偏楚令深又咽不下这口气去。尤其是得知顾之衡等人竟有向着何所依下手的意思,他便更觉着气不打一出来,怎么也平息不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楚令深这才勉强平静下来,看着徐清鹤,颇有几分不甘心的问道:“若谨慎行事的话,那此事就这么算了吗?此次那大周使臣等人摆明了就想要对楚国不利,本王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瞧着楚令深这么说,已然是气急了的样子,徐清鹤忙对他解释道:“殿下,臣并非是这个意思。”   “那又是何意?”楚令深皱了眉头。   “所谓谨慎行事,只不过是臣想要您在对待大周使臣的时候,言辞行动一定要注意,万万不可让他人抓住了把柄。”   徐清鹤细细同楚令深分析道:“另外,此次议和,我们也不必太同他们客气。即便最后着实是要同他们议和,也可先求得最大的利益,确保我们一方绝对不会吃亏。”   听着徐清鹤所言,楚令深细细想了一番,倒也是觉得句句有理,深以为然。于是楚令深点了点头,对着徐清鹤道:“那此次就按着清鹤所说的办吧。”   只是心中,楚令深却仍旧是极为不服气,只是想着若可以的话,定不会同意此次议和。   朝阳宫之中所发生的一切,身在凤仪宫中的何所依自然是一丝一毫都不清楚,却也不愿意,更没有兴趣去打探。   自从沈霍离开楚国之后,短短的日子,何所依竟是又清减了不少。原本便纤细的身躯,如今更是显得不盈一握,脸也如同巴掌大小,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娇小可怜。   而沈霍离开之后,何所依也一直在不可避免的想着沈霍。于何所依来说,现在对于沈霍的态度,不可不谓是极其复杂。   一方面,何所依顾念着先前尚在大周之时,沈霍对她的不信任,这才导致了眼下来到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场面。   每每想到,何所依总是觉着心痛如绞。可另一方面,何所依心知此次议和没能成功,多半同那日在凤仪宫之中,楚令深同沈霍的矛盾有关。因此何所依心中也就认定了其中有着自己的过错,对于沈霍颇有几分愧疚。   不仅如此,在心底,何所依不得不承认,对于沈霍仍是有几分眷恋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一同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拥有过那么多回忆,又怎能不时不时想起?   看着御花园中盛开的牡丹,便会想到那年那日,似乎要有一个人带着自己一起看过;望见宫中的莲子粥,便也能想到,自己似乎也是给一个人花了好几个时辰煮过的。   点点滴滴的小事汇聚在一起,对沈霍的思念就勾勾连连,怎么也除不干净。偏偏又因为清楚两人眼下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结果,便更是郁结。种种郁结夹杂在心头,怎能不心伤,怎能不断肠?   此次得知大周使臣复又前来的时候,原本何所依还存了几分希冀,想着即便日后再也没有缘分,这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不曾想,此次前来的并非是沈霍,而是顾之衡。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何所依对于大周使臣兴致缺缺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头有些担忧:为何此次不是沈霍前来,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何所依胡思乱想的时候,瑾瑜却忽的匆匆前来,低声对着何所依禀报道:“娘娘,门外大周使臣来见。”   被瑾瑜这么一唤,何所依回过神来,略微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前来的多半是顾之衡。   只是,顾之衡为何要前来自己这处?何所依一边思索着,不如便让他们进来,看看究竟要打什么主意,一边点了点头,对着瑾瑜说道:“来者是客,既然大周使臣来见,那便让他们进来吧。”   “是。”瑾瑜低声应了一句,也不多话,旋即转身往出走去。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两个人过来。   这两个人,正是顾之衡和何暖凉。何所依微微抬起眼去,看了两人一眼,也不说话。   何所依并不主动说话,无奈之下,顾之衡只好先一步开口道:“怎么,故人来见,王后不迎接一下吗?”   “你我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何所依垂下眸子,面色很是冷淡的样子,“是以这一句故人,恐怕是说的有些勉强吧。”   “话可不能这样说。”顾之衡被何所依说的有些尴尬,却仍旧是强忍着,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道:“好歹你我也同为大周人,彼此之间,本不用如此生分。”   何所依本就对顾之衡没什么好感,听着他这么说,眸中的厌恶之意更是增添一层,只是颇为冷淡的说道:“吴王殿下不必再同本宫绕什么圈子,若是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顾之衡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何暖凉已经拦住了他。“殿下,您同这个女人废话什么?”何暖凉一边劝说着顾之衡,一边无不厌恶的瞥了何所依一眼,这才接着说道。   “姐姐,此次我就同你实话实说吧。我从殿下前来楚国议和,抱着的是必胜的决心。此次议和无论如何是一定要成功的,不知姐姐能否帮我们一把?”   何所依本就无心于参与这些个政治上的纷争,加之厌恶顾之衡同何暖凉两人,更是烦透了何暖凉的这种惺惺作态,只说道:“本宫眼下已是楚国王后,立场不便,并不能帮你们。你们且先自便吧。”   说罢,何所依便挥了挥手,准备送客。瞧见何所依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何暖凉不由得有些急了,恼羞成怒的说道:“何所依,你可别欺人太甚。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我叫你一声姐姐,还算是抬举你了。”   “本宫是什么身份?”何所依冷笑一声,“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瑾瑜,送客。”   瑾瑜应了一下,旋即态度坚决的将顾之衡两人送出了门外。两人无法,只好悻悻离开,面色瞧起来都颇为不好看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议和失败   此次前去凤仪宫之中,结局不欢而散。而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所打的如意算盘,也自然是无奈告终了。   一路不清不愿的回到了暂居的启明宫之中,两人面上的神色,都颇为不好看。何暖凉颓废坐在座椅上,愤恨地说道:“这何所依就真当自己是楚国王后了吗?也不好好看看他的身份,竟敢拒绝我们。”   一旁的顾之衡点点头,附和着说:“当真是欺人太甚。暖凉,既然那何所依不肯帮忙,我们眼下又要如何是好。”   “且容妾身先想一想……”何暖凉显然是没想到何所依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只能胡乱应付着顾之衡。   还没等何暖凉想出个什么办法来,启明宫之中,却忽的来人了。这前来都不是别人,正是朝阳宫之中楚令深身旁的小太监。   只见这个小太监看着顾之衡,低声说道:“吴王,殿下有请,唤你前去朝阳宫之中,一同商议些事情。”   听着这话,顾之衡显然有些没有预料到,面色略微有些愣怔。好在一旁的何暖凉反应够快忙不动声色地趁着小太监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推了顾之衡一下。   被何暖凉这么推着,顾之衡很快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这才对着小太监说道:“本王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待本王休息一番,就过去朝阳宫中,寻吴王殿下。”   听着顾之衡都这么说了,小太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奴才知道了,这就告退。”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太监旋即态度恭敬的退了下去。   待到小太监离开之后,顾之衡这才转过头去,看着何暖凉的方向,颇有几分担忧的问道:“暖凉,为何楚王会突然传唤,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楚令深忽然传唤,一时之间,何暖凉也有些猜不到他的意思,可又没办法不回答顾之衡,只好略微思索一番,这才说道:“妾身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不过。”何暖凉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既然楚王邀请,那便一定要去的。且看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顾之衡稍稍思索一下,也只好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本王这就前去朝阳宫中一趟,看看究竟要如何是好。”   说完之后,抱着早去早回的心思,顾之衡也并不再去犹豫,只匆匆收拾了一番,这才抬脚离开启明宫,径自向着朝阳宫中的方向而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行至了朝阳宫的位置。看着眼前巍峨的宫殿大门,顾之衡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路前行,直走到门口才停歇下脚步。   此时方才前去传唤消息的小太监,也看见了顾之衡的身影,忙笑了笑,低声说道:“吴王,您来了。殿下眼下就在宫中,您只需进去就可。”   顾之衡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只是推开了朝阳宫的大门,径自向着宫内走去。此时楚令深正坐在宫中的椅子旁,手里头拿着一卷书册,正随意地翻看着。   听到有人前来的动静,楚令深抬起头来,撇了顾之衡一眼,面向神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轻声说道:“你来了。”   “嗯。”瞧见楚令深这般随意的态度,顾之衡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偏偏眼下还有求于他,是以顾之衡再怎么生气,也只好是强自压抑着 脸上扯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方才本王听着殿下宫中的小太监说,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不知眼下可否方便言说。”   “本王既然叫了你前来,那便肯定是方便言说的。”楚令深一付混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说道:“今日的事情,是有关议和一事。”   听到楚令深这么说,顾之衡突然之间,便有了几分紧张。可当着楚令深的面,顾之衡自是不会显露出来,只是隐在袖子之中的手狠狠攥起,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顾之衡如此紧张,楚令深反倒满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是慢吞吞地说道:“关于此次议和之事,本王深思熟虑许久,还是觉得不能答应。”   没想到楚令深的态度竟然是如此的坚决,顾之衡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楚令深,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顾之衡这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调颇为艰涩的问道:“殿下。有关议和之事,依照本王拙见,还应该仔细商议才是,为何如此草率,便要拒绝?”   顾之衡生怕楚令深不会同意,忙又补了一句:“若是关于出兵的补偿之类的事情,此事还可在加以商议,不必如此着急。此次本王前来楚国,便是抱着十二分的诚心来的,希望殿下可以多多理解。”   十二分的诚心?听着这句话,再联想到那日探子所禀报的内容,楚令深只觉得荒谬的很,在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只是一派冷淡,对着顾之衡拒绝道:“不必了,本王既然说出这话来,便是经过仔细考虑的。”   顾之衡瞧见楚令深无论劝说什么,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的焦急和气愤之色,夹杂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崩溃。   原本以为凭借着此次前来楚国议和,能够提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到时候争夺大宝之位的时候,也就多得几分胜算。   是以此次前来楚国之中,顾之衡虽算不得是报以十二分的诚心,却也是自信满满,以为自己对于此事势在必得。没想到,竟还碰上了楚令深这么一出。   到时候若是自己落败而归,皇上会如何看他,剩下的那些大周众臣,又该如何看待他?想必并不会是往好的方面发展。   这样想着,顾之衡心里头的焦急之色愈发的浓厚,也就再顾及不上什么面子了,只是一味地同楚令深好声好气的说话,祈祷楚令深能够回心转意。   可无论顾之衡怎么言说,楚令深瞧起来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道去议和之事莫要再提,他是绝对不会回心转意的。   眼见着议和没有了希望,顾之衡心里头无奈极了,偏偏又不可能真正完全的放下脸面来,死皮赖脸的求着楚令深。   无奈之下,顾之衡只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颇为凄苦的同楚令深告别,转身复又回到了启明宫中。   此时何暖凉正在宫中焦急地等待着。看见顾之衡回来的身影,何暖凉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问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妾身心中可是焦急的很。怎么样,楚王唤殿下前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何暖凉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恰好撞上了顾之衡心里头最痛的地方。顾之衡无奈的摇了摇手,面色颇有几分难看。   看着顾之衡如此难看的神情,何暖凉也有了几分担心,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殿下您面上的神色如此难看?”   “楚王并不同意议和。”顾之衡乍一开口,便是惊天动地的消息。只见他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楚王亲口说道,无论如何,此次议和他都不会同意,休要再提。”   何暖凉显然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时之间也愣怔下来,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许久之后,何暖凉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顾之衡问道:“楚王可有说过,是因为什么事情,这才不同意议和的吗?”   顾之衡摇了摇头。瞧见这样,何暖凉也没了办法,只好勉强建议着:“楚王许是因为一时冲动,这才说出这样的话。不如殿下这些日子多去朝阳宫中走动一番,看能否改变楚王的心意。”   对于此事,顾之衡虽然不情愿的很,却因为有求于人,只好同意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届时若议和未能成功,回到大周,又将面对怎样的情景。   纵然是为了这样,此次在楚国之中,他也要好好努力一番。思及此处,顾之衡面色无奈的点了点头,对着何暖凉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本王只希望楚王可以改变心意,不再拘泥于此事。”   何暖凉点了点头。按着两人所商议出来的结果,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何暖凉这边,若是有时间的话,就前去凤仪宫之中,寻何所依的身影,威逼利诱何所依同意帮忙。   另外一边,顾之衡自然是常常去往朝阳宫中,同楚令深闲聊一番,希望通过这样,能够让楚令深改变心意。   可无论两人怎么努力,事情照旧是没有按着两人所期待的方向发展。楚令深和何所依皆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态度格外的坚决。   望见这样的情景,纵使顾之衡再怎么不情愿,也没办法再拉下脸面去了。无奈之下,只能悻悻离开楚国,复又回到大周去。   而此次的议和,也就算彻底宣告失败了。路途之中,眼看着大周越来越近,顾之衡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遗憾和不甘心。抱着这份不甘心,一行人等抵达了大周京城。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无奈归国   因着楚令深言说议和之事莫要再提,顾之衡无奈之下,只好回到了大周。待到抵达京城的时候,皇上亦是派出了众臣迎接。   只是这次,皇上的脸色比起先前不好看了许多。本以为此次顾之衡前去楚国,定能议和成功。没想到,竟然是再次失败。   先前有多期待,眼下便有多失望。皇上面上极为阴沉,即便是看着顾之衡走面前了,也仍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兀自沉默着。   聪慧如顾之衡,自然也察觉到了皇上心头的不开心,不由得心中一紧。自然,表面上顾之衡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安静站在一旁。   直到众人回到皇宫,皇上独自一人抵达御书房的时候,顾之衡这才尾随着皇上,一同到达了御书房之中。   皇上这一转头,便看到了顾之衡在自己身后,原本就阴沉的面色更加阴沉几分,皱着眉头道:“怎么了,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顾之衡并不回答皇上的话,只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眉顺眼的说道:“父皇,儿臣知道自己错了,还请您原谅儿臣,莫要责怪。”   “莫要责怪?”皇上本就生气的很,听到顾之衡这句话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拂袖,“朕当初是如何信任你,而你当初又是如何同朕承诺的?眼下出现如此情况,朕当真是对你厌烦极了。”   “父皇。实不相瞒,儿臣是有苦衷的……”顾之衡犹有几分挣扎的说道。然而皇上只是不断摇着头,“有什么事情,明日朝堂之上再说。”   “你走吧,朕不想再看到你。”皇上微微垂了眸子,转过头去,不在去看顾之衡的方向。之后任由顾之衡如何言说,皇上都是充耳不闻。   无可奈何之下,顾之衡也没了办法,只好悻悻离开。抱着一肚子的怨愤和怒气,顾之衡回到了吴王府中。   此时何暖凉,已经回到了吴王府中,正在等待着。眼看着顾之衡怒气冲冲的回来,何暖凉连忙迎了上去,连声问道:“殿下,皇上怎么说?”   “别提了。”顾之衡摇了摇头,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无论本王怎么言说,父皇都是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的发火。”   说到这里,顾之衡又颇有几分愤愤不平了:“若不是因为太子在楚国的时候,随意行事,惹怒了楚王,本王又怎会议和不成功,怎会受到父皇的迁怒?”   瞧见顾之衡发怒的样子,何暖凉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正在犹豫之时,何暖凉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殿下。”何暖凉微微笑了一下,眼中闪过几次得意之色,“既然此事是因为太子而起,那我们为何不把错误,都归咎到太子身上呢?”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所言,眼底闪过了几丝亮光:“暖凉的意思是……”   “没错。”何暖凉打断了顾之衡的话,自信满满的说道:“殿下您且附耳过来,听妾身细细言说……”   两人仔细商量一番之后,顾之衡心头也已经有了主意,不由得安定下来。他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微笑,想着等到明日,定要给沈霍一个好看。   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很快,便到了明日。顾之衡不负前日面对皇上的紧张与忐忑,几乎是胸有成竹一般,信步走到了朝堂之上,稳稳站定。   待到顾之衡站在朝堂之上的时候,众位大臣的目光,一时之间都聚焦在了他身上。原因无他,此次顾之衡前去楚国议和,却照旧是失败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众位耳朵里面。   此时,想看顾之衡笑话的有之,为他担忧的有之,还有些坐观其变的,种种目光一时之间都聚焦在了顾之衡身上。顾之衡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统统置之不理。   瞧见顾之衡如此淡定的模样,众臣心中惊疑不定,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愈发的复杂起来。而顾之衡应该心中早有定数,反倒是安宁极了,只静等着皇上到来。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皇上龙行虎步的来到了众人面前,威严在龙椅之上坐下,看着眼前的诸位大臣。   “众位爱卿。”皇上说道,“今日,朕想同你们说一个事情。想必众位爱卿也已得到了消息,此次吴王前去楚国议和,又是以失败告终。不知众位爱卿,对此有什么想法?”   还没等其他大臣开口,顾之衡便先一步站出身来,恭敬对着皇上行了一礼说道:“父皇。此次同楚国议和失败,并非儿臣不努力,而是另有其他缘由。”   昨日顾之衡在御书房拜见皇上的时候,便有过如此说辞。皇上本以为他是推脱之言,因此并没有听下去。   没想到,今日顾之衡在朝堂上,又是旧事重提。皇上心里头不耐烦的极了,偏偏周围这么多大臣看着,又不好贸然让顾之衡缄默不言。   一番思索过后,皇上颇为无奈的摆了摆手,吩咐道:“既然皇儿说另有缘由,那就好好的说道一番。若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朕可要拿你是问。”   听着皇上这么说着,顾之衡却丝毫不露怯,面上照旧是一番镇定之色:“回父皇的话。儿臣来到楚国之后,自然是同楚王细细商议了一番。其间虽产生过一些轻微的矛盾,却都已经被儿臣完善解决。只是有一个矛盾,无论儿臣如何努力,都是解决不了的。”   瞧见顾之衡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虽然皇上心中还是有诸多不满,此时也不由得提起了几分兴趣,饶有兴味地问道:“什么矛盾?”   皇上同顾之衡两人说话的时候,沈霍自然是站在一旁,安静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下,两人言语中都没有提及他的名字,可沈霍心中就是有几份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预感不过是刚刚闪过,下一秒,沈霍边听得顾之衡说道:“若是说起这个矛盾的话,那就也要问问大哥了。”   一边说着,顾之衡的目光一边默不作声的转向了沈霍的方向,隐隐之中掺杂的几分恶毒的意味。   “在儿臣前去楚国的时候,得知楚王之所以不愿意议和,是因为……”顾之衡不急不忙,慢条斯理的说着,却是每一句都如同一根尖锐的刺一般,狠狠地插入沈霍的心里,“先前大哥出使楚国的时候,因着一些不应当做的事情,惹恼了楚王。因此,无论儿臣如何求情,楚王都是油盐不进。儿臣没了办法,无奈之下,这才回到了大周。”   顾之衡这话说的,不可不谓是十分巧妙。其言语之中,不仅是从头到尾,丝毫未提自己的错,还默不作声的将矛盾全部转向了沈霍身上。让沈霍一时之间,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   这个计谋,还是昨日何暖凉想出来的。顾之衡听了这计谋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这才在今日朝堂之上,姑且一试。   果然如同两人预料的一样,顾之衡话音落下之后,众臣的目光,纷纷从顾之衡身上转移过去,聚焦在了沈霍身上。就连皇上,也转过头去看向了沈霍。   不仅如此,此时那些个支持顾之衡的大臣,也纷纷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顺势将所有的错栽在了沈霍头上。   只听的一个大臣也站出身来,对着皇上恭敬禀报:“皇上,依照臣下拙见,此次同楚国议和失败一事,着实是不能怪罪到吴王殿下身上。若不是因着先前太子殿下同楚王所起的矛盾,吴王殿下又怎会吃这么一个闭门羹。”   有了这么一位大臣作为先例,其他支持顾之衡的大臣也纷纷站出身来,所说的内容皆是大同小异,无非是言说议和失败一事,着实是不能怪罪在顾之衡身上,追根溯源,还是要问罪沈霍。   沈霍站在前方,听着身后诸位大臣的发言,只觉着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百口莫辩。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终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沈霍微微张开的嘴,又紧闭上了。他垂下眸子,不再多言。   而听了一众大臣,以及顾之衡的发言之后,皇上仔细思索了一番,也觉得这一切是沈霍的错,若没有沈霍先前做的错事,此时的大周和楚国也不会针锋相对,反倒有可能重归于好。   这样思索着,皇上是越想越来气,索性看向了沈霍的方向:“皇儿。听着他们所言,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并无什么话想说。”沈霍微捶着眸子。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叫旁人看不清楚他眼里的神情,“父皇若是想要责罚的话,就尽管责罚,儿臣绝无怨言。”   若说皇上先前的怒气还只有三分,听到沈霍这么说之后,那三分的怒气,也就涨成了十分,狠狠一甩袖子,冷笑道:“好,既然这样,朕便满足你。”   说完这句话后,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皇上就转过头去,不再去看着沈霍的方向,显然是对他极为厌烦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栽赃陷害   皇上继续看着小太监,吩咐道:“传朕旨意,太子殿下品行不端,浪荡形骸,今日便除了他的太子之位,将其关入宗人府,好好思过。”   这番话话音刚落,众臣便是一阵哗然。沈霍犯了如此大的过错,皇上会处罚他,是众臣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责罚,竟是如此的严厉。皇上竟如此干脆的除了沈霍的太子之位,还要将他关入宗人府思过。   支持沈霍的大臣,此时自然是唉声一片。虽然当着皇上的面不敢发泄出来,脸上的忧愁和担忧之色,也是遮掩不住的。   而另一边,支持顾之衡的大臣,自然欢欣鼓舞,彼此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欣喜之情。   两相比较,更是显得几家欢喜几家愁。顾之衡站在前方,面上虽然是一派不动声色,可心底却早已乐开了花。他隐藏在袖子之中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仿佛通过这样 就能压抑住他的欣喜之情。   太子的位置,是顾之衡苦苦求了多年,却一直是求之不得的东西。本以为此次前去楚国之后,议和失败,皇上自然会对他失望万分,那太子的位置,也就越来越远了。   没想到,事情竟会发生如此的转折。眼下皇上虽没有立顾之衡为太子,可废除沈霍的太子之位,一时之间,太子之位空虚,自然给顾之衡创造了极大的机会。   更别说皇上只有这两个儿子。沈霍失势,那太子的位置,不出意料的话,当然会落在顾之衡身上,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这样想着,顾之衡是愈发欣喜起来,在心里暗暗感激何暖凉的计谋。当然,顾之衡面上仍旧是强行做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安静站着,更是显得城府颇深。   而故事的另外一个主角,沈霍相对于顾之衡的欣喜来说,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却也没有崩溃和失落,只是神色淡淡,安静在原地站着,仿佛此事同他无关一样。   而沈霍的心中,此时,也就是这么想的。于他而言,自从何所依离开大周之后,沈霍便觉得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灵魂。   先前对于何所依的怨愤之情,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懊悔和思念。即便在楚国见了何所依一面之后,这懊悔和思念也丝毫没有消除,反倒是愈发浓重。爱恨交织,几乎要让沈霍疯魔。   眼下本宫同阿依,想必是再没有可能了。既然如此,登上大宝之位,又有什么意思?同关入宗人府中,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沈霍面面上的神色,是越发的冷淡起来,只静默站着,权当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一旁的陆徽却是有几分沉不住气。于陆徽而言,眼下何所依虽然已经不是太子妃,可她同沈霍的那一段姻缘,已经让陆徽认定了沈霍便是自己的姑爷,因此,陆徽情不自禁的,就想要护着些沈霍。   眼看着皇上圣旨以下,沈霍就要被关入宗人府之中,陆徽只觉得急的不行,当即就要挺身而出,为沈霍说请。   而沈霍心中思念何所依,目光也就不自觉地落到何所依的父亲——陆徽身上。这么一看,恰好看到了陆徽想要挺身而出的样子。沈霍忙摇了摇头,示意陆徽,不必如此。   对于沈霍来说,这件事情,只牵扯自己一个人便够了,无需再影响到其他人。况且陆徽身为何所依的父亲,同何所依关系亲密,沈霍也不想要他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一同被皇上厌恶。   这么想着,沈霍面上的神色是愈发的坚决,只一味对着陆徽摇着头,示意他不必如此。看着沈霍如此坚决的模样,陆徽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刚刚迈出去的脚步,也退缩了回去。   看着陆徽退了回去,沈霍放下心来,面上神色更是淡定。此时在皇上的授意之下,一众侍卫已经欺身上前,当即就想要押送着沈霍前去宗人府之中。   看着这么一众侍卫,沈霍正面色非然没有半点惊慌,反倒很是淡定,任由着侍卫动作,不言不语。   就在沈霍淡然的神色之下,一众侍卫押送着他,向着宗人府的方向而去了。今日除了这一桩事情之后,便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可这件事情所掀起的轩然大波,比起其他事情来说,也是不成多让。   待到看着沈霍被押送至宗人府之后,皇上便宣布下朝。而种种争端到了这时,才是刚刚开始。   下朝并不预示着风平浪静。与之相反的是,这正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大海一般,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掀起轩然大波,风起云涌。   在沈霍被押入宗人府之后,顾之衡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众臣都不是傻子,顾之衡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们心中也知晓几分,自然明白沈霍失势之后,下一位太子,恐怕就是眼前这吴王殿下了。   进了宗人府之后,多半就没有了出头之日。因此,顾之衡这太子之位,只是早晚的事。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众臣对于顾之衡,愈发是阿谀奉承起来。   趋炎附势,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不仅仅是先前拥护顾之衡的大臣,对他更为拥护,就连先前的不少中立派,甚至是原本拥护沈霍的大臣,也纷纷倒戈,转而支持起顾之衡来。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顾之衡越发强势起来,众臣也拥护他。眼看着,顾之衡的太子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如此大的动静,其他国家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因此,颦儿虽然身在楚国,可大周的消息,也可以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耳中。   其实,颦儿心中原本就有着几丝不好的预感的。这预感,自从颦儿眼看着沈霍同楚令深议和失败,无奈归国,就有了几分预兆。没想到,眼下这预兆,竟然是成为了现实。   颦儿已经有数日没有收到沈霍的消息了。不仅如此,她寄回大周的信,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没了回复。颦儿心中焦急的很,却是毫无办法,只能安静等待消息。   这日,颦儿如同往日一般,扮作一个默默无闻的宫女的样子,安静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实则,她的耳朵竖起,正小心翼翼地探听着外来的消息。   颦儿练武出身,耳力自然极好。远处有两个宫女正在低声交谈着,声音极为细微。可在颦儿听来,却如同这两个宫女正附在他耳边说话一般,清晰极了。   只听得其中一个宫女说道:“你可听说大周的事情了吗?”   有关大周的事情?原本颦儿只是抱着随意一试的心态听着,可当听到此处之后,顿时就来了兴趣,更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对话。   “听说了。”另一个宫女回答道,“这件事情,这些日子可是掀起了不少波澜,我又怎能不知道。”   “是啊。”先前问话的宫女附和道,“要我说,那大周皇帝也当真是狠绝的很。不过因为一些小事,就要废除太子之位,还要将原先的的太子关入宗人府之中。”   “听说,这其中还有楚国的因素?好像是因为那太子同咱们殿下议和失败,这才迎来了如此灾难——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关入宗人府之中。”   “或许吧。”另外一位宫女,对此事却是不太关心的样子,只随意附和了一声,接着就说道,“这件事情说到底,与你我小小的宫女也没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专心于眼前的事情,不要多想。”   剩下的声音,因着太过细微,颦儿也听不清楚了。似乎是一个宫女点了点头,两人便忙于其他的事情,再不提起这个话题。   可即便如此,最为关键的消息,也传到了颦儿那里。颦儿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的一次窥探,竟会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有了几分呆楞。   他努力地想要平静下来,可无论颦儿如何稳定自己的情绪,脑海之中不断翻涌的,都是方才那两个宫女所说的话。一时之间,只是将他心中搅的如同乱麻一般,理不出来一个头绪。   沈霍对颦儿来说,可谓是有着莫大的恩情。这恩情同衷心交织在一起,更是让颦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沈霍救出来。   可颦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探子,此时又身在异国他乡之中,又应该如何做呢?危急关头之下,颦儿反倒是冷静下来,心中有了主意。   沈霍为何会同楚令深之间闹出矛盾,颦儿心知,同何所依有着莫大的关系。   解铃还须系铃人,思及此处,颦儿心知此事,只有何所依亲自出马,才可能让楚令深改变决定,或许能和大周议和。   而等到议和成功,皇上欣喜之下,或许会不再怪罪于沈霍,将他从宗人府中放出来。到时候将功抵过,沈霍也许就可以脱身而出,不再陷于危险之中。   此事虽有几分冒险,也有几分不确定性,可已经算得上是眼下最为靠谱的主意了。只有姑且试试这个想法,才能救沈霍。 第三百一十六章 设法营救   抱着这样的心思,颦儿索性豁了出去。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决定:眼下已经没时间再去遮掩自己的身份,到了和何所依坦白的时候了。   思及此处,颦儿几乎是抱着如同壮士断腕一样的壮烈,叩响了凤仪宫的大门。何所依此时,正在凤仪宫之中,安静坐着。   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何所依自然都是一无所知。她只隐隐知晓,好像顾之衡同楚令深之间的议和也已经失败,眼下已经悻悻归国。   可何所依同顾之衡也没什么交情,因此,对于这样的事情,何所依虽算不得幸灾乐祸,却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联想起此事的时候,何所依难免就会想到沈霍,心中便会有几分心伤。也因为如此,这些日子何所依更是愈发懒得动弹,只一味窝在凤仪宫之中,闲散看几本书,聊以度日。   就在何所依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眼前的书本的时候,外头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这些日子,除却每日所必需的晨昏定省的时候,会有妃嫔来到凤仪宫中,其他时候,凤仪宫几乎能算得上是了无人烟。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时分,妃嫔绝对不可能来给她请安,楚令深和林轻远多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那又会是谁来呢?   这样想着,何所依也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之心,索性不再纠结,只道:“门外何人?进来吧。”   这敲门的人,正是颦儿。颦儿怀着忐忑,而又孤注一掷的心情,敲响了何所依的门,却是久久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就在颦儿心灰意冷,想要离开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声音。颦儿不由得大喜过望,当即也顾不得去多想什么了,忙推开了宫门。   推开宫门之后,因着有求于人,颦儿并不去摆什么架子,只恭敬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道:“王后娘娘。”   何所依显然没想到来者竟然是一个宫女,不由得抬头多看了颦儿几眼。这么一看,何所依神色就有些僵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何所依总觉得眼前这个宫女面容格外的熟悉,两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偏偏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何所依正是心中烦乱之时,因此反复思索良久,也没能想出来眼前这宫女究竟在哪里见过,眸中不由得就有了几分困扰。   聪慧如颦儿,自然通过何所依面上轻微的神色变化,猜测到了何所依的意思。因此,颦儿忙低声对着何所依解释道:“娘娘,奴婢同您是见过的。那日在凤仪宫中,您看着奴婢眼生,还曾问过奴婢的来历。”   经过颦儿这么一提醒,何所依苦苦思索一番,也隐隐想到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情。那日自己似乎是问过一个宫女的。   这样想着,何所依不由得恍然大悟,却又有了新的迷茫:“原来是你。你不是楚王殿下派来凤仪宫的吗,眼下来找本宫,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并非如此。”颦儿咬了咬牙,索性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很抱歉,奴婢那日期骗了您。奴婢并非是楚王殿下派来的。派奴婢前来凤仪宫的,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您想必也是极为熟悉的。”颦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一鸣惊人,“实不相瞒,奴婢正是太子殿下,亲自派来楚国的。”   任凭何所依怎么想,显然都不会预料到事情竟还会出现这样的转折。一时之间,何所依不由得呆住了,只觉着心乱如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功夫,何所依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所言可是句句属实?你口中的太子殿下,到底是何人?”   “还能是何人?自然是您最熟悉的那一位了。”颦儿此时心中可谓是紧张极了,手心都在冒冷汗,面上却强制镇定,做出一派淡定的神色。   而何所依听着颦儿所言,心中唯一的那一点不确定性,也消散无形。她略有几分茫然的看向颦儿,问道:“如果当真是太子殿下派你前来的,那定然不会想要让你暴露身份。你又为何会同本宫说这些。”   颦儿一惊。她看着何所依的面容,显然是有些疲惫苍白的样子。却没想到即使在病中,何所依的思维也是如此清晰,竟能想明白这些。   思及此处,颦儿在对何所依隐隐有了几分敬佩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了些欣喜。若是何所依如此聪慧的话,那此次同何所依言说此事,多半会事半功倍。   这样想着,成功营救沈霍也不再遥远无比,反倒成了唾手可及的事。颦儿心里头燃起了几丝希望,当即不再犹豫,猛地跪在了何所依面前。   “太子妃娘娘。事到如今,奴婢也就不再同您隐瞒,索性全盘托出吧。”怀抱着慢慢的希冀,颦儿恭敬对着何所依说道,“今日奴婢之所以会来寻您,着实是因为大周出了天大的事情。眼下太子殿下正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若是没有您的帮助,太子殿下只怕是无法度过这关了。还望您多多体谅奴婢一番,听奴婢说完这句话。”   颦儿说的极为诚恳。说到动情处的时候,还会落下泪来。不仅如此,颦儿还极为巧妙地没有再称呼何所依“王后娘娘”,反倒是称呼她为“太子妃娘娘”,期待着通过这样的称呼,能够唤起何所依心底的回忆。   果不其然,听到“太子妃”这样既有些熟悉,又极为陌生的称呼,何所依脸上闪过几丝复杂之色,思绪一下子飘远了。   这称呼,自己有多久没听过了?何所依默默想着。就连瑾瑜和子衿,固然同自己关系亲密 ,可因着怕触碰到自己的伤心处,也不会去再次呼唤这个称呼。   眼下这个宫女如此轻巧的将这个称呼呼唤出来,迷茫之中,何所依仿佛看到了许久之前,自己和沈霍一同拥有的幸福时光,神色不由得恍惚起来。   看着何所依神色恍惚,颦儿倒也并不去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不发一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所依这才回过神来,又看向了颦儿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如此,你先同本宫说说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若是本宫帮得上忙的话,便助力几分。”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颦儿心底登时就闪过了几丝欣喜。何所依这话虽略有冷漠,可颦儿听得出来,何所依心中还是在意沈霍的。这样的话,事情自然更是好办许多。   颦儿心中燃起了希望,当即也不再犹豫了,仔细同何所依说明了沈霍现在的处境。其中,虽不是故意而为,却也默不作声的有些添油加醋,为的就是让何所依更加心疼沈霍,届时让何所依愿意帮忙的成功性,也就会高些。   事情果然如同颦儿所预料的一样,何所依心中还是在意沈霍的。颦儿说话的时候,何所依便一直默然听着。   待到听到沈霍因为同楚国议和失败,已经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关入宗人府之后,何所依原本松松放在一旁的手,猛的握紧了。   何所依并非是养在温室里头的娇嫩花朵,因此对于许多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对于宗人府,何所依也略有几分了解。那宗人府惯常是处置皇室罪人的地方。往往进了宗人府之中,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何所依怎么也没想到,因为此次的议和失败,沈霍竟会落到如此田地。再联想到议和失败一事,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何所依心中本就存在的愧疚之情,也更为浓厚几分。加之那若有似无的情意,更是让何所依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努力一番,救出沈霍来。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决定去求楚令深。想必若是同楚令深关系融洽些,许会让楚令深改变心意。届时再谈议和之事,或许就能成功。   何所依心中心思百转,面上却仍旧是淡淡,只是对着颦儿吩咐道:“本宫知道了。你所说的事情,本宫会尽力而为。若是能够帮助到太子,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本宫同太子也算得上是旧相识。”   “不过,”何所依话锋一转,“本宫也只能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你不必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本宫身上,还是多想些办法的好。”   虽然何所依嘴上说的十分平淡,可颦儿心中却已经是欣喜不已。   观察了何所依这么些时日,颦儿也算得上是了解几分何所依的性情。因此,颦儿自然知道,虽然何所依面上说的有几分冷淡,可既然答应了,便绝对会倾尽全力。到时候,沈霍许就会有希望重新回到太子的位置。   这希望虽有些渺茫,却聊胜于无。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颦儿心中便更是欢喜。她反复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压抑住心中几乎喷涌而出的欢喜。   眼看着几日的目的也已经算是达到了,颦儿便也不在凤仪宫中久留,唯恐惊扰到何所依,忙又恭敬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奴婢便不再打扰您了。娘娘,您好生休息,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这句话之后,颦儿又端端正正的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态度很是恭敬,这才转身离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刻意讨好   颦儿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何所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几丝欣赏。   对于何所依来说,自然能够看出来此次颦儿前来,没有一丝一毫为了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处处都在为了沈霍着想。如此的忠心护主,自然让何所依欣赏不已。   待到颦儿彻底走出凤仪宫之后,何所依这才低声自语道:“这宫女倒是有些意思。若是可以,本宫当真想要把她招为贴身宫女。”   然而想法归想法,何所依此时也清楚,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去救沈霍。思及此处,何所依面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独自一人苦苦思索着。   依照何所依方才的想法,想要救沈霍,还要从楚令深这一方下手。若是能够让楚令深回心转意,到时候指名点姓的要沈霍前来议和,到时候沈霍同楚令深成功议和,将功抵过,那沈霍的危机,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思及此处,何所依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索性咬了咬牙。此事是因为她而起,自然也要由她来解决。这样想着,何所依便也不顾这些日子同楚令深的矛盾了,只想同他关系改善一些,好方便之后行事。   因着心中有了这一信念,于是何所依对楚令深态度也好了些。若有空的时候,时常亲自做了东西送去。   两人间的关系有几分僵硬,因此何所依起先有些犹豫,挣扎了一番之后,这才去往了御膳房中。   若要讨好一个人,或者同一个人关系改善一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为他做些东西了。在美食之下,两人的关系很快就会改善。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信步来到了御膳房中。里头的一众御厨抬起头来,见竟是王后前来,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了手脚,纷纷向着何所依行礼道:“王后娘娘。”   何所依点了点头,并不说什么话。一众御厨对视一眼,为首的御厨这才站出身来,小心翼翼的对着何所依说道:“不知今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王后娘娘,您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情。”何所依摇了摇头,“本宫今日想要替殿下熬碗莲子羹。你们不必管本宫,自己忙自己的就可以。”   瞧见何所依这么说,御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道:“若是这样的话,这御膳房里头的东西您随便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前来就是了。”   “知道了。”何所依微微点了点头,亲自挽起袖子,走到灶台旁边,忙活起来。   御厨起先还有些不放心,生怕这王后娘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在灶台上忙忙乱乱,会被伤到。   后来看着何所依动作娴熟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另一边,何所依看见御厨走了之后,心中被人盯着的紧张感终于消散了一些,专心于自己眼前的事情,不再多想。   关于莲子羹,何所依先前便是做过的,还做的很是好吃。因此,虽然许久没有做过,何所依也并未觉得手生,反而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也因为这莲子羹算得上是她最为熟悉的一道羹汤,何所依这才决定,在第一次为楚令深做东西的时候,选了这莲子羹。   莲子羹并不需要多么精妙的刀法,只需要有些耐心,时时掌握着火候。若火候太小,其中的莲子还发脆,喝起来便少了软糯感,口感不够甘美;若火候太大,莲子尽数融到汤羹里头,又失去了层层叠叠的韵味,反而不妙。当真是“增之一分嫌多,减之一分嫌少”。   只见何所依手法娴熟的将莲子洗净,用细小的刀刃一一挑去莲子中清苦的内芯,又避免了破坏莲子的形状。   再之后,自然就是淘洗糯米。最后将洗干净的糯米铺在底层,莲子放在中间,上头再覆盖一层糯米,温火炖煮。   静心熬煮了了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何所依终于将手中的莲子羹熬好,小心翼翼的端了下来,又把砂锅放到冷水之中,冷却一番。   待到砂锅中的莲子羹冷却下来,变得温热,没那么烫口,刚巧是方便下咽的程度。   何所依伸出手去试了一下温度,瞧见温度刚好,这才放下心来,揭开了盖子。   盖子揭开之后,满室飘香。何所依定睛看过去,只见里头白白糯糯一片。糯米已经煮的开了花,莲子却还保持着形状,两相比较,又好看又好吃。   仔细审视了一番,瞧见没什么问题,何所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亲自将莲子羹盛入小碗里头,放到托盘中,一路端到了朝阳宫中。   此时,楚令深正在朝阳宫中办着公务。这些日子顾之衡议和失败,离开楚国之后,楚国同大周的关系又僵硬几分,是以这些日子,楚令深身上的担子更重,每日都有忙不完的公务。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楚令深这才处理完最后一张奏折,疲惫的伸出手来,捏了捏眉心。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小太监匆匆过来。楚令深也并不看他,只是一边捏着眉心,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殿下的话。”小太监对着楚令深恭敬说道,“王后娘娘求见,此时正在朝阳宫门口侯着。”   楚令深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他愣了一会,这才反问道:“谁来了?”   “王后娘娘。”小太监恭敬的又重复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楚令深最开始的反应,竟然不是欣喜,而是讶异。   自从沈霍离开楚国之后,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何所依同楚令深的关系冷淡了不少。楚令深心中也清楚,何所依对自己也隐隐有几分怨恨,是以若是何所依不主动来寻他,楚令深纵使心中再为思念,也绝对不会主动寻她。   没想到,何所依竟是会主动来寻他。思及此处,楚令深心中又是讶异,又有几分不知所措。他沉默着思索了许久,终究是对何所依的思念占了上风,低声吩咐道:“既然王后娘娘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小太监何其聪慧,自然不会关注于楚令深没来由的沉默,只是点点头应了,旋即转过身去,匆匆向着宫外走去。   没过一会的功夫,小太监携着何所依一同回来。两人齐齐向着楚令深行了一礼之后,小太监便识趣的退下。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之中,就剩下了何所依和楚令深两人。   两人已许久没有见面,此时再见,自然有几分尴尬。楚令深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忽然看到了何所依手中的托盘,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这是什么?”楚令深指着何所依手中托盘问道。   “回殿下的话。”何所依方才也有几分尴尬,被楚令深这么一说,忙反应迅速的回答道,“这是为您熬的莲子羹。”   话匣子一旦打开,便不好再轻易收住了。楚令深此时也来了精神,看着何所依手中的托盘,一边示意何所依且先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来,一边笑着问道:“怎的会突然为本王熬莲子羹?”   “臣妾知道殿下这些日子,操劳的很。”何所依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对楚令深冷脸,只是将托盘放在桌上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楚令深笑着回答道,“臣妾担忧殿下的身体,这才特意熬了莲子羹,还望殿下喜欢。”   说着,何所依亲手将托盘中小盅上头的盖子拿了下来,一股子清香就飘了出来:“这莲子羹,是清热去火的。殿下且尝尝。”   楚令深虽奇怪何所依为何会突然老寻他,还亲手为他熬莲子羹,可心中还是不由得划过几丝暖流,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好。”   楚令深伸出手来,舀了一勺莲子羹,向着嘴边送去。乍一入口,清甜软糯的味道便弥漫了满口。   何所依火候抓的很好,最后还细心的添了一勺蜂蜜,搅拌进去,不仅没有损耗莲子的清苦味道,还平添了几分甜蜜,两者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楚令深尝了一口之后,一时没有忍住,又尝了一口。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赞美何所依道:“不错。阿依这莲子羹,当真是喝起来唇齿留香。若是可以,本王真想多喝上一些。”   何所依辛苦熬煮了两个时辰的粥,自然希望得到旁人的肯定。听得楚令深如此笃定的夸奖,何所依亦是大喜过望,面上流露出来几丝欣喜之色。   “若是殿下欢喜的话,臣妾这些日子,就每日都煮一份送过来,可好?”何所依笑意盈盈的说道。   楚令深本想点头同意,可瞧见何所依突然对自己如此温和的态度,不知怎的,心中总觉得有几分不太踏实,略有些犹豫的问何所依道:“阿依为何突然想起来为本王煮莲子羹?莫非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本王帮忙?”   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说的万分艰涩。楚令深虽然欢喜何所依,可因着心知何所依对他态度冷淡,是以也不敢抱什么漫无目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三百一十八章 忍痛答应   楚令深心中思索许久,想来也只剩下这一个答案了,这才有些艰涩的问何所依。当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都好似在滴血一般,只不过是强撑着,才把这句话说完。   聪慧如何所依,自然看出了楚令深言语之中的特别意味,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无奈。她虽抱着些不正当的心思,可也不愿意在此时让楚令深失望。更加之楚令深同自己眼下的关系还算不得和睦。此时提及沈霍一事,只怕会惹怒楚令深。   倒不如等到两人关系好些的时候,何所依再开口求楚令深,说不定会得到更为好上几分的结果。   这样想着,何所依面上自然是做出来一副颇为无辜的样子,只是对着楚令深说道:“殿下为何会这么说?臣妾只不过是心疼殿下的身体,这才主动为殿下做莲子羹。”   “再者说了。”何所依笑了笑,“臣妾每日在宫中,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为殿下分忧。所以,殿下也不必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了,臣妾着实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楚令深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何所依。这么一看,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上了。   这样的目光,纵使楚令深先前不信,此时也不由得信了。他心底划过一丝暖意,面上也不由得带了些微笑。   “原来如此。”楚令深点了点头,“若是阿依有空的时候,能为本王熬煮些莲子羹,自然是再好不过。本王还当真是欢喜这莲子羹欢喜的紧。”   听着楚令深如此说着,何所依心底一阵欣喜。楚令深既然同意让她每日送些吃食来,那她的成功之路,便已经迈出了第一个脚步。   思及此处,何所依当即温温和和的对着楚令深笑了一下,回答道:“殿下喜欢臣妾做的莲子羹,自然是再好不过。往后臣妾但凡有时间,定会为殿下亲手做上一些。”   之后,两人又闲闲谈了一会。何所依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没一会的功夫,便站起身来,对着楚令深笑道:“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臣妾再在此处 恐怕会影响您处理公务,这就离去了。”   说罢,何所依转身,翩然离去。瞧见何所依离去的身影,心中自然诸多不舍,却苦于挽留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何所依翩然离去。   经过此事之后,楚令深对于何所依的思念之情,又更深了一层。若说先前还能勉强压抑的话,今日不仅见了何所依的脸,还看到她如此温柔的模样,又怎能压抑?   楚令深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这辈子,多半便是载在了何所依手里头,却并不愿意挣脱。他摇了摇头,将这些莫须有的想法从自己心里头驱散而去,回过神来,继续着眼于眼前公务。   却说自从那日何所依为楚令深送了些吃食之后,只觉着这方法着实是有用的很,便每日都前去御膳房中,做一些吃食给楚令深。不仅是莲子羹,还有些其他的吃食,皆是深得楚令深的欢心。   不仅如此,在给楚令深送吃食的时候,何所依往往还会同他闲谈上几句。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关需求,自然是越发亲厚起来。   瞧见两人间的关系一点点近了,何所依心知时机已经到来。此时距离那日颦儿同她言说沈霍被关入宗人府中,已经过了数日,何所依心中焦急的很,心里头清楚万万不可再耽搁,便不加犹豫,只是决意今日就同楚令深说清楚。   这日,何所依如同往日一般,给楚令深送来了自己亲自做的吃食。今天做了桂花糕,好看又好吃,翘起来精致的很,楚令深自然是吃的不亦乐乎。   就在楚令深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何所依状若无意的在旁说道:“殿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楚令深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他放下自己手中的桂花糕,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问道:“阿依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若是本王能帮得上忙,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这么说着,可楚令深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初时还没有觉得,眼下却是越来越觉得何所依同他相处的时候,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只是楚令深不舍得破坏两人眼下如此安宁祥和的氛围,这才一直隐忍不说。   今日忽然听到何所依有事相求,楚令深心头突然就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去,只是勉强笑了一下。   何所依却并未发觉楚令深神色的异常,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说道:“殿下。臣妾眼下虽然已经成为了楚国王后,可毕竟曾经是大周人。是以,自然不希望两国关系闹得如此僵硬。所以殿下,可否再慎重考虑一下议和一事?”   说到此处,楚令深已经隐隐明白了几分何所依的意思,却有些不愿意相信。因此,只是勉强笑了笑,继续听着何所依独自言说。   只听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议和之事,若能成功的话,自然对两国都有好处。所以 臣妾这才斗胆提出,还望殿下不要责怪。”   “无妨。阿依也是为了楚国和大周好,本王心中清楚,绝对不会怪罪。”楚令深的面容僵硬,笑容也格外的勉强,对着何所依的眸子之中,也隐隐有了几分苦意。   何所依却并未发觉,只是以为楚令深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忙趁机提出自己的真正意图:“既然如此,那起先两国议和一事,便是大周太子亲自前来;不如再次议和,就仍旧指定太子殿下前来楚国议和,从最开始重新来过,殿下可觉得如何。”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楚令深却只觉着一阵阵的苦意翻涌上心头。直到这个时候,楚令深才明白了何所依的真实意图——她为何突然讨好自己,为何百般求全如此苦心经营,全然是为了沈霍。   关于沈霍的事情,楚令深身为楚王,自然也略知一二。因此,他自然清楚沈霍已经因为议和失败一事,被大周皇上废除了太子之位,关入宗人府中。   解铃还需系铃人,废除太子一事是因为议和而起,若要想让沈霍重回太子之位,自然也要从议和下手。   之前隐隐约约,却又琢磨不透的感觉,事到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这解释,却只让楚令深觉着心里头苦涩的很,如同饮了一大口黄连水,苦涩直泛入胃里头。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何所依将目的摆的如此明确,反倒让楚令深不好拒绝。且对于何所依的欢喜,已经深入骨髓,再无法拔出。思及此处,楚令深虽有十分的不情愿,却也为了能让何所依开心,愿意答应她的请求。   “议和一事,若能成功,自然是极好的。既然这样,那就按照阿依的意思,将太子殿下请来楚国之中,一同商议吧。”   何所依听了这句话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真切了许多,连声对着楚令深道谢道:“臣妾多谢殿下美意,若没有殿下如此深明大义,只怕两国之间,再无安宁之日了。”   哪里是深明大义,听着何所依如此夸奖,楚令深却只是在心里头苦笑一声,默默思索着,不过是因为欢喜你欢喜的太过浓烈,就连明知道你这要求是为了何人,也要忍痛答应罢了。   这样想着,楚令深心头的苦意愈发浓厚,面上却仍旧是一派镇定之色:“阿依且先回去吧,议和一事非同小可。本王还要细细考虑一番,才能寻出一个对于两国都有利的方式。”   听着楚令深这么说,何所依心头倒也极为放心。楚令深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出尔反尔。这件事情他既然答应了,那就会说到做到。   这么想着,何所依安定不少,只微微向着楚令深行了一礼:“这样,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何所依翩然而去。   而楚令深楞楞看着何所依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令深才回过神来,复又是苦笑了一声,转身对着小太监吩咐道:“且去叫右丞相前来,本王有些事情要同他商量。”   在楚令深的传唤之下,没过一会的功夫,徐清鹤就来到了朝阳宫。两人针对于议和之事,自然又是好一番商讨,这才定下了初步的计划。定下计划之后,楚令深心中挂念着何所依,便也不再耽搁,只是按照这定下的计划行事。   之后,楚令深派人传话到大周,指名点姓的请大周太子前来议和,给足了沈霍面子。不仅如此,这消息一语双关,也是在强调只有沈霍前来他才同意议和。   消息传到大周之后,自然引起了一片哗然。距离沈霍被关入宗人府,已经过了数日。在这数日的时间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难免的事情。   沈霍被废除太子之位,关入宗人府之中,自然势力衰微。另一边,顾之衡的势力,却是越发的发展,继而壮大起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如日中天。 第三百一十九章 前往楚国   本以为沈霍已经失势,众臣都纷纷拥护顾之衡,却没想到,事情又出现了如此变化。   楚国竟然要求重新议和,不仅如此,还要沈霍亲自前去。这其中莫非又有什么变故遮掩其中?一时之间,众臣又都有了犹豫,不知是否应该再扶持顾之衡。   而皇上,沈霍,以及顾之衡三人,听到这消息之后,自然也是不同的反应。   且先说皇上。皇上心头虽也颇为讶异,为何楚令深会点名道姓的让沈霍前来楚国议和,却也心中欣喜。不论如何,能够同意议和,这就是一个能让两国免于纷争的机会,还哪里顾得上人选是谁呢?   思及此处,皇上连对沈霍的愤怒之情都消散了许多。想着沈霍眼下还在宗人府之中,皇上当即下令,将沈霍从宗人府里头放出来,收拾一番,即日出发,前往楚国。   消息传到宗人府之中,沈霍自然是万分讶异。然而他虽不明缘由,却也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在宗人府之中的这些日子,沈霍虽受尽折磨,内心中的傲气和对未来的希冀却并没有消散。他并不愿意自己这一辈子都葬送在宗人府之中,若能有机会再次出使楚国,从而脱身出宗人府,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思及此处,沈霍对于此事绝对不会有半分拒绝之意。反倒是欣然同意,当即答应了皇上的要求,匆匆收拾起来,准备前往楚国。   几家欢喜几家愁。沈霍对于这消息欢喜的很,顾之衡听了,却只觉得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吴王府中。顾之衡独身一人站在正厅之中,下头是瑟瑟发抖的下属,和隐隐之中面带担忧的何暖凉。   只见顾之衡狠狠一拍桌子,面上的懊恼和愤怒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凭什么?莫非是大哥给楚国许了什么好处,为何楚国眼下又会同意议和,还要指名道姓的要求大哥前去楚国?”   对于此事,何暖凉也是颇为疑惑不解:“他眼下不过是一个被废的太子,关入宗人府之中,原本是没有什么出头日子的。为何楚王会指名点姓的要他亲自前去?”   两人面面相觑,苦苦思索了许久,也没寻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顾之衡无奈之下,看到前来禀报消息的探子还站在原地,便说道:“你且先下去吧。”   探子依言退下之后,顾之衡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何暖凉的方向,颇有几分忧虑的问道:“暖凉,眼下该如何是好?若是大哥入了楚国之后,归国得到了父皇的信任,父皇可会将大哥复立为太子?”   “届时,本王距离太子之位,岂不是又远了一步?”顾之衡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眼见着离太子之位只有咫尺之遥,没想到这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因为此事又要离自己远去。   为了这太子之位,顾之衡付出了无数努力,自然不想要让这难得的机会灰飞烟灭。这般想着,顾之衡面上的不甘心之色,是越发浓重。   何暖凉对于此时,也显然是没什么办法。毕竟让沈霍前去楚国的命令,是楚令深亲自下达,皇上又拟了圣旨,如何也是无力回天了。   ——即便这样何暖凉也不愿看顾之衡如此难受的模样,不由得安慰道:“殿下不必焦急。事情如何发展,还未可知。您在大周也积攒了不少势力,对上大皇子,未必就没有胜算。”   何暖凉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眼下咱们最应当做的事情,还是静观其变。到时候根据事情的发展变化,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被何暖凉这么说着,顾之衡心中的怒意和不甘心,也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只希望,事情能按照本王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了过去,并不因为众人或期待或兴奋或不甘心的态度,而停止它的脚步。很快,就到了沈霍即将去往楚国的日子。   算上先前的议和之旅,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周第三次派人前往楚国议和了。经历了前两次失败的经历,皇上对于此次议和,不仅没什么欣喜,反而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此次前往楚国,无论如何,皇儿都要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万万不能再同楚王起什么争端。”站在城门口的位置,皇上身后是众臣相送。而皇上则担忧看向沈霍,低声嘱托道。   “放心吧。”沈霍对着皇上点了点头,“经过在宗人府的这些日子,儿臣已经学会了压抑自己的脾气,还请父皇放心。”   “你知道便好。朕眼下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只希望皇儿能带着一个好的结果,凯旋归来。”皇上叹了一口气,眉目之间满是沧桑,竟凸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老态。   这接连不断的失败,已经是让皇上感到了身心俱疲。他为了国事已经操劳了数十年,可谓是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大周这个国家之中。眼看着自己如今年龄一点点大了,皇上自然不希望大周的命运葬送在自己手中。因此,对于这议和一事,也就格外的看重。   恰好此时沈霍正关注着皇上,自然看到了他眉目之间的疲惫和老态,便也没来由的感到了几分心酸。   “您放心吧,儿臣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沈霍略微思考了一下,忽的恭敬向着皇上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转过身去,向着前去楚国的一众队伍而去。他的背影颇有几分决绝,隐隐间透露着几分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决心。   自此,这前往楚国的队伍,就正式出发了。这一路上,倒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可一路走来,沈霍却在心底暗自思索了许多东西。经历过这么些个事情之后,沈霍也算是体味了一遍人情冷暖,褪去了那些个本不必要的年少轻狂,变得更为成熟。   自打被关入宗人府之后,许多原本算得上亲近的大臣,对沈霍都疏远了许多。原因无他,逢高踩低,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沈霍虽有预料,却并没想到这前后对比竟然如此显著。   被这样对比之后,沈霍愈发成熟起来,性子也沉稳不少。若是再让他面对当初楚令深的事情,定然不会那么急躁。   不仅如此,沈霍经历如此变故,那些个关心他的人——譬如皇后,心中也是诸多担心忧虑。这些日子,皇后一直在为着沈霍的事情操劳不休。而沈霍瞧见皇后为了自己,奔波劳碌的样子,心中自然也几分愧疚,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议和成功的决心。   抱着如此决心,沈霍前来到了楚国之中。此时,楚令深已经在城门口迎接沈霍。两人见面之后,其中寒暄自不必提。沈霍暂居楚王宫中,同楚令深一起商议议和大事。   楚令深因着何所依,自然不会为难沈霍,而是刻意促成此次议和;而沈霍得来这个难得的机会,也绝对不会放弃。两人一拍即合,议和自然顺利成功。   原本驻守在两国边境的楚国士兵和大周士兵,也相继撤兵而去。两国自此,便算得上是重归于好了。   议和成功的消息传到了大周,皇上等人如何欢欣鼓舞,顾之衡又是如何失落懊恼,自然再不必提。而沈霍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不日之后就要凯旋归国。   就在沈霍即将离开的前几日,他暂居的宫殿之中,却忽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便是颦儿。   这些日子,颦儿的心情,不可不谓是极其复杂。求了何所依之后,颦儿起先是看着何所依没什么进展的样子,只不过是同楚令深的关系又亲近几分,心中难免就有些着急。   偏偏此事是有求于人,且颦儿也只能求助何所依一人在,是以虽然心中焦急的狠了,颦儿也不敢对何所依贸然催促,生怕惹恼了何所依,沈霍就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了。   直到楚令深下了重新议和的命令之后,颦儿这才恍然大悟,对何所依不由得生出了许多感激和好感。之后的日子若是有空的话,就常常去寻何所依。   而何所依心中对于这个忠心护主的宫女,自然也有几分喜爱。颦儿前来凤仪宫中,何所依不仅并不阻拦,还会同她闲聊许多,彼此间的关系,也不知不觉亲近不少。   在关系一点一滴亲近的同时,两人对于彼此,也有了更深的了解。颦儿是愈发觉得何所依性子温婉之中,又透露着几分坚韧,心中对于她的喜爱更深。   加之颦儿心知沈霍对待何所依尚且存有情意,而何所依既然肯帮忙,便绝对不会是对沈霍毫无所感。   思及此处,颦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信念,定然要让两人重归于好。即便不能,也要让沈霍知道何所依的付出。   抱着这样的想法,颦儿趁着沈霍同楚令深议和成功之后,宫中最为防守薄弱,沈霍宫里头最为少人烟的时候,偷偷与沈霍相见。 第三百二十章 心有所感   沈霍赞住的宫中。此时,沈霍正独身一人坐在院子里头,目光漫无目的的望向远方,默默思索着。   眼下他同楚令深已经议和成功,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际,甚至还可算得上交恶。因此,完成这件事情之后,沈霍自然不会主动去找楚令深见面。   然而距离他回到大周,还要有几天功夫才能离去楚国。因此,沈霍这些日子便有些无所事事,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无所事事的时候,沈霍就有些忍不住的想要胡思乱想。而在这其中所想的更多的,莫过于何所依。   沈霍眼下的心情可谓是分外复杂。之于何所依,沈霍既想去寻她,又不知道何所依的态度,因此颇有许多犹豫。   就在沈霍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却忽然有一人前来。只见这人身轻如燕,如同清风一般落入了院中,继而恭敬对着沈霍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   而沈霍看了这人之后,先是讶异,旋即又转为深深的欣喜,道:“你怎的来了?”   来人正是颦儿。只见颦儿对着沈霍行礼过后,旋即站起身来,轻声道:“属下此次前来,除了想要见上殿下一面,看看殿下情况如何,还有些事情要同殿下禀报。”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沈霍笑了一下,又道,“那此次颦儿可发觉本宫有什么变化了?只是这太子殿下一词,本宫眼下已经被废除太子之位,还是不要叫了。”   听着沈霍所说的,格外的轻描淡写,颦儿却从中察觉到几分悲伤来,没来由的就感到几分心酸。仔细端详沈霍的时候,也明显能够看到沈霍憔悴了不少,只有眸中的坚定之色,仍然闪闪发亮。   “您看起来清减了几分,但也仍然不减精神,照旧是属下心中的太子殿下。”颦儿低声说完之后,似乎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话,略有几分不合时宜,忙止住了话头,只是转而说道:“不说这个了。殿下,奴婢还有些事情要禀报。”   被颦儿这么一说,沈霍自然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只是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情?颦儿且尽管言说。”   “那……”颦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此次前来,是准备告知沈霍,何所依其实从未委身于楚令深,这次也是何所依去求的楚令深,才能让沈霍顺利前来楚国议和,谋取生机。   千万种话语在颦儿心中酝酿,只是一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颦儿思索了一番,这才斟酌着对沈霍说道:“这些个事情,是有关于太……楚国王后的,您可愿意听?”   沈霍乍一听到此事是有关于何所依的,面上当即便流露出了几分纠结,神色颇为复杂。有关何所依的消息,沈霍是又有些期待 又觉得几分畏惧。   反复纠结许久,终究是对何所依的思念之情占了上风。沈霍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颦儿说道:“既然是有关楚国王后的事情,那就说上几分吧。”   颦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霍的神色,看着沈霍期间神色虽有些复杂,终究还算得上是正常,也就放下心来,轻声说道:“属下所要说的,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这其一,便是王后,从没有委身过楚王殿下。”颦儿这一说话,便是石破天惊之语。沈霍原本还算安宁的神色,终于起了波澜。他瞳孔一下子紧缩起来,过了一会功夫这才缓缓的恢复原来的形状,只是低着头,照旧不说话,安静听颦儿说着。   “王后自从来到楚国之后,便一直洁身自好。平时也不同楚王亲近,两人之间自然是毫无勾连,清清白白。”颦儿一字一句的对着沈霍说道,“因为此,皇后娘娘直到现在仍旧保留着清白之身。”   沈霍听着颦儿这么说之后,一时之间内心的情感格外的复杂。事情的发展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本以为何所依已经委身于楚令深,这也是沈霍心里头一直过不去的一个坎。因此,无论他是否对何所依怀有情意,却一直踟蹰不敢上前,内心总有着几分疙瘩。   没想到,何所依竟然会洁身自好,从没有同楚令深有过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这样想着,沈霍对何所依又是愧疚,又有几分心疼。   他的心思,一时之间百转千回,终究又化作了一声浓浓的叹息。颦儿是如何忠心,他心头也是清楚的。不然此次楚国的事情,也不会派颦儿前来。   既然颦儿说的信誓旦旦,那就一定是获得了确凿的证据,何所依同楚令深之间确实没有什么。被颦儿这么一说,沈霍也终于相信何所依,贞洁尚在。顿时觉得,以前不相信她还那样对待她,很对不起她。   “原来竟还有如此隐情……”沈霍深深叹息一句,眸间的感慨和愧疚,以及对于何所依浓浓的情谊,怎么也遮掩不住。   颦儿也并不急着说话,只是等他独自消化完这些消息之后,这才悠悠开口:“除了这件事情,属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是需要同您言说的。”   “但说无妨。”沈霍此时正是心情复杂之时,听得颦儿这么一说,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随口提道。   “您可清楚,此次楚国议和之事,为何楚王会指名点姓地要求您前来吗?”颦儿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先反问沈霍道。   沈霍先是不太明白颦儿的意思,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这才隐隐猜出几分端倪,只是也不大敢确定,有些犹豫的同颦儿言说道:“莫非是……”   看着沈霍犹豫的模样,颦儿又如何不会猜测出他言语之中的未尽之意,只是点了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正因为有王后娘娘的苦苦劝说,这才让楚王回心转意,才有了之后的发展。”   方才沈霍虽心中有了猜测,却仍旧不敢确定,脸色也颇为纠结。此时听到颦儿肯定的答复之后,面上神色就更是复杂。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何所依竟会为了他付出如此。虽然颦儿言语之间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沈霍也能想到,就凭他和楚令深先前那么不愉快的样子,何所依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为自己谋求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样想着,沈霍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期待,一时之间竟有些忍不住了,当即就想要前往凤仪宫中,与何所依暗中相见。   他现在着实是什么也不顾不得了,只是想再见何所依一面,同何所依好好的互诉衷肠。   而颦儿站在离沈霍不远的地方,自然是细心的观察到了沈霍面色的异样,心中不由得也有了几分波动。   她此次前来寻找沈霍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让沈霍能够和何所依同归于好。如今看着沈霍这般几乎压抑不住冲动的样子,颦儿也就明白,沈霍这是想要和何所依见上一面。   而他俩见面之后,说不定就能解开彼此的误会,重归于好。抱着这样的想法,颦儿又觉得欣喜,又有几分期待。   颦儿深知,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两个的了。这样想着,颦儿也就不再久留,当即同沈霍说道:“属下今日前来,只是想说这些事情。眼下事情已经说完,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沈霍现如今,满脑子的何所依,自然顾不得其他。因此,听了颦儿所言,也只不过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并不再去看她。   而颦儿接收到命令之后,识趣的转身离开。徒留沈霍一人站在原地,安静思索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心中思念,当即拔腿,前往了凤仪宫之中。   凤仪宫中,何所依正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安静思量着。他虽不太关注外界的消息,可对外界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沈霍前来楚国,还议和成功的事情,何所依自然知晓。在感念楚令深果真是信守诺言,并没有为难沈霍的同时,何所依也感到了几分欣慰——自己这般努力,终于得来了结果。   想必经过在楚国议和成功一事之后,沈霍回到大周,皇上,以及众臣对于他的态度,定然会改善许多。到时候不愁沈霍不会前程似锦。   这样想着,何所依心头的欣慰之意愈发的浓重。对于沈霍前来楚国之后,并没有主动见她,所产生的那轻微的遗憾之情,也减退不少。   对于何所依来说,只要得知眼下沈霍一切安好,那究竟见不见面,倒算的上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两人即便再见面,那份隔阂也消散不去。就算两人之间也仍存有情意,可又能如何呢?何所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就在何所依苦苦思索的时候,沈霍却来了。何所依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呆愣在原地,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沉默着。   沈霍比起两人上一次相见的时候,变化似乎多了不少。   不仅身量看起来清减不少,眉目之间的沉稳,也让何所依有些不敢相认。而沈霍看着何所依,自然也觉着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竟然是相顾无言,不知道话要从何说起。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互诉衷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功夫,沈霍这才开口,声音略有几分艰涩:“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何所依显然没有预料到沈霍会先问这个,眼中划过几丝复杂之色。沉默了一会功夫之后,何所依这才对着沈霍说道:“这些日子……尚算不错。殿下可还好吗   “还好。”沈霍无心回答其他,只不过是匆匆应了一声旋即低下了头,安静下来。何所依也不知道还要再问些什么,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下来,不在说话。   何所依又抬起头来,迅速的看了沈霍一眼,低下头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闷闷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殿下好像清减不少,可神色却还算健朗。”   听着何所依一言,沈霍登时便觉得有些欣喜。何所依这回答,分明是因为细心观察过他,这才能有的结论。若不是如此,何所依又怎会说的这么细致入微?   思及此处,沈霍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头对何所依的欢喜之情了,当即连连几步走了上去,一把握住了何所依的手。   何所依被沈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一时之间呆愣当场,不知道要作何动作。偏偏沈霍的手着实是温暖的很,沈霍手大,何所依又手小,恰好能将何所依的手全部包住。   整个手陷入这久违的温暖之中,抬起头来又每每能撞入沈霍满含默默情意的眸子之中,更是觉得格外的欣喜,根本舍不得离开。因此,何所依被握在沈霍手中的手,便一直要挣不脱,犹豫不决。   就在何所依犹豫的时候,沈霍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愈发坚定了自己心头信念,咬了咬牙,当即便对着何所依言说起来。   “阿依。”只见沈霍注视着何所依,颇为诚恳的说道:“先前的事情,是本宫对你多有误会,这才造成了眼下的结局。若是再来一次机会,本宫定然不会轻信别人,而是会全心全意的相信你,相信你绝对清白无辜。阿依,你可愿相信本宫,原谅本宫?”   何所依的目光,随着沈霍所说的话,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若说真话的话,何所依眼下对于沈霍,已经没了什么怨恨之情。那日的事情细细想来去,定然是有旁人作祟。面对那样的情况,一时盛怒,怒气盎然下胡乱行事,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且来到楚国之后,何所依经历了很多苦难。正因为有了这些苦难,她才格外的思念远在天边的大周,也格外的思念沈霍。   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当初的怨恨早就无处追寻,徒剩下浓浓的思念,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缠绕在何所依心间。   “若说前尘往事的话……休要再提了。臣妾只当那些个事情都没发生过,殿下也不必再放在心上。”何所依反复思索了良久,面对着沈霍的脸,却终究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是低声道了一句。   沈霍的眼睛,忽然之间就亮了起来。何所依这话说的虽有几分隐晦,可沈霍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原谅自己了。   意识到何所依已经原谅了他,沈霍登时觉得整颗心都好像是泡在蜜罐子里头一样,甜蜜的很。   可甜蜜过后,沈霍冷静下来,又察觉到了何所依言语之中隐隐的对往事的看淡,心中一紧,唯恐何所依不仅将那误会不放在心上,还将自己同她的前尘往事,那些个甜蜜,一并化入风中,不再言说。   思及此处,沈霍又有了几分着急,思索了一下,这才有些犹豫的说道:“阿依,若是可以的话,你可会想要回到大周去?”   “回到大周……?”何所依因着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面色有了几分恍惚,看向了远方。   大周是何所依的故国,若是可以的话,她自然是想要回去的。说不想回去,定然是假话。这样想着,何所依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不愿意压抑自己心头的真实愿望。   “如果可以的话。”何所依看着沈霍,勉强笑了笑,言说道:“妾身自然是想回大周的,再成为殿下的太子妃。”   还没等沈霍面上露出欣喜之情,何所依便接着说道:“可无论臣妾如何想,这终究也不过是一场幻想罢了。依照臣妾眼下的处境,怎还能有机会回到大周去?”   何所依虽说的格外的悲观无望,沈霍却硬生生从中看出来几分对大周的欢喜,句句属实,心中也不禁有了几分希冀。   瞧见何所依望着大周的方向,神色怀念的样子,沈霍颇为感触,默默坚定决心,要强大势力,终有一日要夺回何所依,不让她再在楚国受苦。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当即抬起头来,坚定看着何所依说道:“阿依。本王以性命做担保。若是可以的话,一定要让你从楚国这个苦海里头脱离出来,回到大周,你觉得如何?”   瞧见沈霍神色严肃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笑,何所依心间也不由得涌上来几分希冀,只是仍不大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够再回到楚国去。   然而何所依也并不会拂了沈霍的兴致,因此,只是笑了笑,道了一句:“若真是这样的话,臣妾便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谈罢此事过后,两人又是一番闲谈。期间内容,无非是互诉衷肠,讲讲彼此这些日子的近况。   经过这么一番闲聊之后,先前两人之间的隔阂也仿若是消散不少,彼此间虽说不上是亲密无间,可也距离缩减不少,变得更为亲近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星子挂到星空之后,沈霍这才颇为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想着明日再来寻何所依,同她言说些什么。   这来的时候,因着心中忐忑,脚步也就格外沉重;走的时候,沈霍因为和何所依解开了心结,脚步也轻快不少,一路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了暂住的宫殿之中。   之后的日子,趁着还没有要准备回归大周,沈霍借着这难得的时间,频繁前往凤仪宫中,同何所依闲谈。而经过这数次的闲谈之后,两人间的关系也一点点近了,先前的误会消散不少,彼此都打开了心结。   再之后,因着议和成功,沈霍自然不好再在楚国耽搁下去,虽心中还是对何所依格外不舍,却也心知不能耽搁,索性和众使臣回了大周。   临离别楚国的最后一天,沈霍又偷偷来到了凤仪宫一次,见了何所依最后一面。何所依自然也知道沈霍要走的消息,看到沈霍,神色颇为复杂。   这些日子两人间的关系已经融洽不少,对于沈霍离去一件事情,何所依也就感到了格外的不舍。   不仅如此,何所依心中挂念着沈霍的承诺,总担心沈霍回到大周之后,就忘了这一档子事情,届时自己的感情又是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种种忧虑夹杂在一起,由不得何所依不担心 然而她心中也清楚,沈霍必须要回去大周,是以何所依看着沈霍的时候,还是迅速恢复了面上神色,只道:“殿下可要走了?这回去的路上,定要注意好自身安全,一路平安,臣妾不再相送。”   何所依自以为自己情绪隐藏的很好,可聪慧如沈霍,又怎会察觉不到何所依的失落?沈霍的目光之中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忧愁。   沉默片刻之后,沈霍这才看着何所依,低声说道:“阿依,本宫即便是回到了大周,也绝对不会放了你。待到本宫想出主意,一定要亲自接你回到大周。”   瞧见沈霍说的信誓旦旦,神色颇为诚恳的模样,何所依原本面上的黯然,也不由得消散不少,轻轻笑了下:“臣妾自然会相信殿下。殿下一路走好,定要平安回到大周。”   两人略略叙述了一番离别愁绪之后,瞧见时辰不早,自己该当上路了,沈霍便向着何所依辞别道:“阿依 此去经年,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你且安心照顾好身子,等着本宫回来接你。”   “殿下放心吧,臣妾会的。”何所依点了点头,亦是嘱托沈霍道:“殿下路上也要一路小心,务必要平安回到大周。”   沈霍略一颔首,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思念和不舍,转过身去,向着宫外而去。在沈霍身后不远的地方,何所依则一直静静伫立着,凝视着沈霍离开的方向。   直到沈霍的身影渐渐远到看不见了,何所依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去,回到了凤仪宫之中了。   经过此事,何所依心中的悲观也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沈霍深深的信任和希冀。她坚信,终究有一天,沈霍定然会再次回到楚国,将她从楚国这个苦海里头脱离出来。   怀着这样的信念,何所依便也有了几分盼头,对于前途不再感到一片迷茫。她在楚国王宫的时候,态度也没了先前的消极,转而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因着何所依两人见面,是瞒着众人耳目的 是以瑾瑜和子衿并不知道其中隐情,只是觉着何所依心态变好许多,也隐隐为她欣慰。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重获圣宠   却说沈霍同何所依道别之后,独身一人离开了楚国王宫,来到了宫门口的方向。此时的宫门口,众位大周使臣,以及楚令深带着一众楚国大臣,已然在宫门口守候。   瞧见沈霍出来,楚令深先是率先一步走上前去,向着沈霍拱了拱手:“太子殿下。今日您便要踏上回归大周的路途了。还望太子一路小心,平安顺遂。”   虽听得出来这是客套话,可即将离开,沈霍自是不愿意同楚令深多做纠缠,只是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承楚王吉言了。”   楚令深点了点头,也不愿再和沈霍多做纠缠,只是道:“时辰已经不早了。若是没什么事情,还请太子快些上路吧。不然来不及去往驿站,可就不大好了。”   沈霍无意去纠结于楚令深这话语中似有若无的嘲讽之意,只是复又向着楚令深略一拱手,旋即带着一众大周使臣,转身离开。   回去的这一路上,自然也是格外的顺利。不过几日的功夫,沈霍一行人等就到达了大周京城门外。   这个时候,皇上已经携了一众大周陈子,在城门口的地方安静等待着沈霍归来。此时众人的神色,比起先前又是有了几分变化。   议和成功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大周之中。这议和成功,便也就意味着两国远离了战争的纷争。这对于眼下国库空虚的大周来说,自然是难得的幸事,几乎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虽然沈霍先前去往楚国议和,是以失败告终,可是这一次议和成功,不仅把先前议和失败的屈辱一并扫除,还让皇上对沈霍的感官大大改变,觉得沈霍能干,自然是大加赞扬。   “太子此次当真是为大周解决了一件天大的麻烦,朕心甚慰啊。”皇上转过头去,对着众臣夸赞沈霍道。   忽然,皇上又看到了什么,顿时止住了花透气,笑了笑,道:“太子回来了。”   顺着皇上所说的话,众臣都向着远处望了过去,果然看到远处一众人等,携带着滚滚烟尘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而来。众臣的眸光一下子都亮了起来,饱含期待的看向远处。   在这一众满是期待的大臣之中,有一人不仅面上没有什么期待,还有许多的怨愤和不甘。这人,自然就是顾之衡了。   本以为先前皇上已经废除了沈霍的太子之位,沈霍自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谁成想经过议和一事之后,顾之衡竟然又再次落了下风。   方才听着皇上状若无事的仍旧呼唤沈霍为太子殿下,顾之衡便是心中一凉,知道皇上多半是已经有了几分想要重新将沈霍立为太子的意思。思及此处,顾之衡只觉得心如刀割,怎么也缓不过来。   然而眼下众臣都在为沈霍的归来欢欣鼓舞,顾之衡也只能强行按捺下自己心头的不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皇上以及众臣一起迎了上去。   皇上站在一众大臣最前方的位置,看着沈霍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说道:“皇儿,你回来了。”   “是,儿臣回来了。”沈霍翻身下马,向着皇上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所幸并不辜负使命,没有让父皇失望。”   皇上点了点头,颇为欣慰的样子:“你这次做的很不错。议和成功,就让两国免于纷争之苦,对于两国的百姓来说,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一边说着,皇上一边转过头去,看着顾之衡的方向,说道:“皇儿,若有空的时候,可要多同你大哥学习一番,不可荒废。”   听着皇上这么说,顾之衡自然是万分的不甘心。可当着皇上的面,顾之衡也并不敢显露出来,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恭敬说道:“儿臣知道了,还请父皇放心。”   皇上满意点了点头,似乎是对顾之衡如此诚恳的态度极为满意的样子。忽然,皇上又略带几分心疼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说道:“皇儿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了吧。这便前回宫歇息一会,其他事情日后再论。”   沈霍这一路奔波到现在,也确实是疲累的狠了,也就不同皇上多加推辞,只是应了一声,一行人等自然回到了大周皇宫之中。   沈霍独自一人回到东宫之后,还并没有歇息过来,外头便忽的有一人轻轻敲门。沈霍有些诧异,暗自在心中思索道:本宫不过是刚刚回来,庆功宴也订好了是明日,此事又会有何人来寻本宫?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是越想越觉得疑惑的紧。偏偏外头那敲门声却并不管沈霍是否心中疑惑,只是不依不饶的一直响着。   被这样的敲门声一直影响,沈霍心头也有了几分烦闷,索性想着不如让那敲门人进来 看看究竟是何人,便当即吩咐身旁的小太监道:“你且去看看那门外是何人,将他引进来。”   “是。”宫中消息传播极快,这小太监自然也知道沈霍议和成功,多半又要得势的消息,是以面对沈霍的命令,也并不敢耽搁,只是连连点头,继而就独身一人出了宫去,前去查看。   不一时的功夫,这小太监便又折返回来。在小太监的身后,不仅跟着几个宫女,还有一个让沈霍意想不到的人。   沈霍原本只是听到声响,漫无目的的一瞥。待到看到竟是这人之后,一时之间惊的站起身来,连连道:“母后。”待到行礼之后,沈霍又忍不住的问了一句:“母后,为何今日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原来,这前来之人,正是皇后娘娘。沈霍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孩子,是以对于沈霍,皇后也自然颇有一番关切。   先前沈霍被关入宗人府的时候,皇后自然是百般难过。而得知沈霍前去楚国议和的时候,皇后也暗暗在心中担忧不已,生怕沈霍再出什么意外。   如今得知了沈霍胜利归国的消息,皇后自然是万分欣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前来东宫之中,同沈霍好好诉说一番离别的愁绪。   眼下终于看到活生生的沈霍站在自己面前,皇后一时喜极而涕,颇有几分感慨的,微微颤抖着嘴唇,对沈霍说道:“皇儿,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听着皇后这般殷殷关切的话语,沈霍自然也就明白了皇后此次前来的目的,心中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暖流。这些日子,皇后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沈霍也是一一看在眼里的,自然不会去说那些没必要的话,徒增皇后的伤心。   “回母后的话。”只听得沈霍恭敬对着皇后说道,“儿臣此次前去楚国议和,可谓是万分顺利。来去途中,也并未遇到什么危险。您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么?”   听着沈霍的话,皇后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果然看到沈霍面容红润,虽有几分清瘦,却神采奕奕,瞧起来,并没有什么疲惫的地方。   看着沈霍这样,皇后也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既然皇儿安然无恙,那本宫也就放心了。想来,当真是否极泰来,皇儿先前经历的那些苦难,都是为了此次的成功做准备吧。”   听着皇后提及议和之事,沈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严肃看向皇后的方向,说道:“母后说到此处,儿臣倒是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须得同母后禀报。”   “什么事情?”皇后略微挑起半边眉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沈霍问道。   “您莫非就不好奇,为何儿臣先前同楚王闹了这么大的矛盾,此次还能被楚王指名道姓的再次去到楚国,完成议和一事。”沈霍心中想着何所依的面容,同皇后说道。   皇后先前没有想到其中关节,眼下被沈霍这么一说,也感觉到了,此事着实是顺利的过分,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之心,问沈霍道:“按照皇儿这么说的话,莫非此事还有几分隐情。”   “自然是有的。”沈霍点了点头,“此事还要多亏了一人帮忙。若不是有这人,儿臣只怕是锦绣前程早就断送在宗人府之中,再没有出头之日。”   接着,沈霍便把何所依在楚国之中,是如何苦心经营,为了自己费劲心机,这才换来了此次难得的机会的事情,如数禀告给皇后。   皇后听到沈霍这么说之后,眸间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复杂。本以为此次能够再次议和,还可成功,是沈霍否极泰来的结果,没想到,其中还有何所依苦心经营的因素。   一想到何所依一个女子,独身一人处在异国他乡,要谋求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皇后就觉得心中又是感慨,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愧疚。   先前何所依被楚国主动要求和亲的时候,皇后虽觉得有几分不妥当,却也并没有出手阻拦。之后,自然是眼睁睁的看着何所依独身一人去往了楚国之中,从此再没有相见。   本以为之后,自己就再没有机会听到“何所依”这个名字了。没想到在如此境况下,又是听到了一遍。这样想着,皇后不由得沉默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心有愧疚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功夫,皇后这才微微低着头,叹了一口气:“阿依当真算得上是一个好女孩。只是当初前去楚国和亲的时候,本宫并没有执意阻拦,苦了她了。”   皇后所说的这一句话,恰巧戳中了沈霍心里最为疼痛的地方。沈霍面上的笑容也微微带了几分苦涩。当初不仅没有执意阻拦,还让何所依独身一人去到了楚国之中,一直是沈霍心底最愧疚,最不能被触碰的角落。   沉默了半晌,沈霍这才好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来看着皇后,坚定说道:“母后,关于此事,儿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皇儿但说无妨。”皇后颇为随意的说道。   “如果,儿臣是说如果。若是可以的话……”沈霍犹豫片刻,后来却越说越流利,语气也坚定起来,“儿臣可否将阿依从楚国接回来,重新做太子妃?”   皇后听了这话,先是有些惊讶,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沈霍一眼。沈霍的眸子,是熟悉的坚定和执拗。   皇后乃是沈霍的亲生母亲,自然是了解自己这个孩子的脾性的。从小,沈霍便一直不似旁的小孩子那般,迷迷糊糊,而是颇有自己的主意。   而每当沈霍心中有了决定之后,往往会露出这样的神色。那之后,即便就是刀山火海,沈霍也要奋力上前,实现自己心中的决定。   加之皇后对于何所依也仍存有愧疚之情,不忍她就这样将青春年华,葬送在了异国他乡。   思及此处,皇后便也不再犹豫,不再拘泥于那人世间的俗规条例,索性笑了笑,对着沈霍说道:“若是当真可以的话,就算把阿依接回来,又不是未尝不可的事情。”   沈霍虽问了皇后这个问题,可心中却一直是忐忑的。何所依毕竟眼下已经是楚国王后,再将她接回大周,做大周的太子妃,只怕是会受到天下诟病。   原本以为皇后会顾念着大周的脸面,定会劝阻他。是以沈霍说这话的时候不过是想要告知皇后一声,即便皇后不同意,他也要想办法把何所依接回来的。   没想到,皇后竟然是如此痛快的,就欣然同意了。沈霍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看着皇后,忽又露出几分纠结,问出藏在自己心底的疑问来:“母后,儿臣提出的这要求,也着实是有些无礼。您莫非就不怕大周被天下人诟病吗?”   “这又何妨?”皇后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先前将阿依送去楚国,本就算得上是大错特错。如今不能再错下去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眸间有几分惋惜:“先前本宫已经算是错了一次,便不能任由此事再错下去了。若是阿依能回来做太子妃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瞧见皇后竟是如此体谅自己的难处,沈霍在欣喜之余,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温暖。沈霍几乎是热泪盈眶的对着皇后说道:“多谢母后体谅,儿臣当真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   “好了好了。”皇后笑了笑,伸出手去安抚性的摸了摸沈霍的头,“此事也没什么,皇儿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听着皇后这么说,沈霍便也不再去言说旁的,只是把皇后的这份恩情,默默记在心底,想着日后一定要报答。   之后皇后同沈霍又闲聊了一会的功夫,就看着沈霍说道:“好了,皇儿刚刚从楚国回来,想必还没从舟车劳顿之中缓过来。本宫便不打扰皇儿了,皇儿且好生歇息。”   闻言,沈霍果然也感到几分疲惫,只是与皇后许久未见,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是不舍的很,只是说道:“母后,儿臣还不怎么困倦。您若是想要多聊上一会,也是好的。”   敏锐如皇后,怎能看不出来沈霍已经着实困倦的狠了,眼下不过是强撑罢了,因此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只道:“来日方长,本宫明日再来寻皇儿聊也是一样的,皇儿不必因此累坏了身子。本宫这就走了。”   听着皇后的话,沈霍虽心中有几分不舍,却也不得不承认皇后说的着实是有道理,便也不再强撑,只是点了点头,让皇后离开了。   皇后当即便转身离开,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转过头来看着沈霍的方向,说道:“本宫忽然还想到一件事情。”   “眼下瞧着皇上的意思,是觉着你此次议和成功,颇为具有才干,多半想要重新立你为太子。”皇后缓缓说着,“是以这些日子,皇儿且好好表现一番,定然不要出什么意外。”   听着皇后这么说,沈霍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眸间闪过几丝希冀。他点了点头,对着皇后说道:“多谢母后,儿臣知道了。这些日子,儿臣定然会好好表现,不让母后失望。”   皇后点了点头,露出来欣慰的神色,转身离开了。待到皇后离开之后,沈霍便独自一人,在宫中思索不休。   皇后方才所说的话,无疑给了沈霍莫大的希望。在楚国同何所依相见之后,沈霍心中本就怀着一股信念——一定要出人头地,把何所依接回来,绝对不能让何所依受苦。   只是他眼下不过一个区区废太子之身,又能有什么希望?每每思及此处,沈霍总是觉着心间绝望的很。   而皇后所言,显然是让沈霍从这绝望之中寻到了希望。沈霍没想到,皇上眼下竟然还对他怀有希冀。若自己当真被再次重新立为太子,不愁不能重新壮大势力,进而将何所依赢回大周。   这般想着,沈霍是越发对未来期待起来。他暗暗在心底发誓,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让何所依,让皇后,也让那些个时至今日也仍然支持沈霍,即便受到排挤也不放弃自己心中信念的大臣。   怀着这样的信念,沈霍只觉着前途一片光明,心中也因为有了目标,而有了希望,格外的信心满满起来。   不过沈霍心中虽已有了锦绣宏图,却因着刚刚回到大周,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还没有消除,是以沈霍也不再多想,索性回房睡去了。   一夜好梦。次日,天已经大亮,沈霍这才起身。他伸了一个懒腰,神色颇有几分慵懒。过了一会,沈霍这才起身,去用早膳。   待到沈霍用完早膳之后,便回到宫中略略看一会书。因着皇上心中念着沈霍刚刚从楚国归来,想必还正疲惫,便特意准了沈霍几日的假。沈霍也乐的清闲,刚巧能借此机会歇息一阵,顺带好好想想今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就在沈霍闲适翻着案头书本的时候,他的贴身小太监却匆匆前来。只见小太监一路前行,小跑着来到沈霍身边,恭敬行了一礼,这才道:“殿下,侧妃娘娘求见。”   沈霍已然是许久没有听到过楚和这个名字,乍一听到小太监提及,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暗暗思索:楚和怎的来了?平白惹了本宫大好的心情。   然想归想,沈霍毕竟是初初回到大周,心情还算不错。加之先前沈霍被关入宗人府的时候,楚和也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的。   感念与此,沈霍对楚和虽没有什么感情,却也算得上是有几分感激。前后思索一番,沈霍叹了一口气,对小太监说道:“若是侧妃娘娘来了的话,就叫她进来吧。”   “是。”小太监恭敬应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开。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又走了回来。在小太监的身后,自然是楚和了。   沈霍抬起头来,无意之间望了一眼楚和,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同楚和许久没见,今日相见,竟是看到楚和整个人憔悴不已,身子瘦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   “怎的弄成了这般模样?”沈霍皱了皱眉头,想着左右也思索不出来一个结果,索性看向楚和,径自问道。   没想到,这原本只是无意之间的一句关心,却是引得楚和潸然泪下。原本就苍白无比的面容,此时又带了几分病态的红,更是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憔悴。   哭了一会的功夫,楚和这才勉强忍了下来。她自觉失态,忙伸出手去擦了擦自己面上的眼泪,勉强笑了笑:“让殿下看笑话了。妾身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这才弄成如此模样。”   略微顿了顿,楚和这才算彻底回过神来,忙回答了沈霍方才的问题:“至于妾身为何清减至此,还望殿下不要问了。这其中缘由,并非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问题,妾身也就不多说了。”   楚和说这句话,除了确实存着几分不愿意让沈霍多问的意思,也想借此赢得沈霍的关心。没想到沈霍原本就是无意之中问了一句,听到这句话后,也就更没了问的心思,不再去问。   楚和瞧见沈霍这般模样,登时觉出几分伤感,再联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更是悲从中来。她拼命的咬了咬嘴唇,这才将那泪意隐忍下来,不再言说。 第三百二十四章 悲从中来   事情还要从许久之前,沈霍第一次前去楚国的时候说起。   彼时的楚和拼命劝阻沈霍,只是怎么也没有拦住,这才无奈的看着沈霍离开大周,前去楚国去。   沈霍走后没过了多久时间,楚和便大病了一场。梦里走马观花,皆是往日情景。楚和便越想越觉着自己着实是可悲的紧,思前想后,便越是凄凉。   待到楚和略好上一些的时候,又得知了沈霍议和失败,无奈归国的消息。原本刚刚好上几分的病情,一时之间不仅没有好,反而更加重几分。   拖着这番病体,楚和即便想去寻沈霍,也无疑于镜花水月。无奈之下,只好等着沈霍来寻她。   谁知道楚和不仅没有沈霍,还得知了沈霍被关入宗人府的消息。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沈霍登时急了,便也顾不得什么病体残缺,只一味替沈霍上下大点。   其中,楚和还要受到不少人的冷嘲热讽,逢高踩低,却也只能是为了沈霍强忍着,只做委曲求全。   待到沈霍从宗人府出来,再次前往楚国的时候,楚和已经是病重的几乎起不了身。   西侧殿中。梨辛看着楚和,略有几分忧虑的说道:“娘娘,你且多少吃些东西吧。不然这病情又要重了。”   只见梨辛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其中有一个小盅。小盅里头不知放着什么,隐隐散发出一股药香,想必多半是药膳一类调养身体的东西。   楚和独自一人侧躺在榻上,面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听了梨辛的话,楚和缓缓的摇了摇头,却只是说:“本宫不想吃。”   “娘娘,多少吃上一些吧。”梨辛几乎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可楚和仍旧是不为所动,只一味冷淡着面容,侧躺在榻上。   梨辛急中生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只是对着楚和说道:“娘娘。您不是还要去看太子殿下么?若是身子调养不好,又怎能有力气去看殿下?”   乍一听到沈霍的名字,楚和顿时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终于提起来了几分力气。她一边嘴里面喃喃说着:“对,本宫还要去见殿下。”一边强撑着坐起来,对梨辛吩咐道:“梨辛,且将那药膳给本宫,本宫要喝上一些。”   原来,这正是沈霍回来的第二天。昨日沈霍虽然已经回来,可楚和却因为病体沉重,着实提不起力气来迎接沈霍,便只能想着今日前来寻沈霍,怎么也要见沈霍一面。   这不仅仅是出于对沈霍的思念。在楚和的心中,还有一个没有同任何人言说的因素——   沈霍前往楚国,不出意料的话,是定然要见何所依一面的。两人相见之后,若是死灰复燃,又燃起情意来,那又要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楚和本就惊慌失措的心,更是万分不安定起来。何所依离开大周去,她和沈霍的关系就没有太大改善;若是再有何所依影响几分,只怕她这辈子,同沈霍都不会有什么可能了。   这样想着,楚和只觉着更加慌张,便也不再顾念着病体了,强行拖着这病体,起了身来。   她先是喝完了梨辛端来的药膳。药膳是梨辛亲自熬的,跟御医要的调养身体的药方,虽然不怎么好喝,却是对楚和的身体大有裨益。   药膳刚刚入喉的时候,楚和便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这药膳说苦不苦,偏又格外寡淡,让楚和怎么也咽不下去。   然而一想到沈霍,楚和又觉得自己燃起了几分力气,整个人也有了些勇气,硬着头皮,将那些个药膳都咽在了肚子里面,这才感觉整个人都有了些力气。   刚刚有了些力气,楚和这就对梨辛言说道:“本宫已然觉着好些了,这就去寻一次殿下。殿下刚刚归国,本宫同他还没能见上一面呢。”   瞧见楚和面色苍白,却仍旧强行笑着,努力做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梨辛只觉着一阵阵的心酸,涌了上来。   偏偏梨辛心中还清楚的很,楚和对沈霍的欢喜深入骨髓,几乎算得上是病入膏肓的程度。是以梨辛也并不会去劝说楚和,只是略一思考,这才对着楚和说道:“娘娘。您若是要去寻殿下的话,就由奴婢亲自为您梳妆打扮吧。”   “好。”楚和笑了笑,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来了几分欣慰之意,“本宫这个样子去见殿下,着实是不大妥当。若是由梨辛为本宫好好花上一番,定然是极好的事情。”   梨辛点了点头,强行按捺住自己几欲喷涌出来的难过和泪意,亲手一点点的为楚和梳妆起来。   他显然是极为用心的样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往后退两步。仔细端详了一下,笑了笑,对着楚和说道:“娘娘,奴婢为您梳妆好了。您且看看如何。”   楚和依言朝着镜子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镜中的女子面色虽有几分苍白,却也难掩姿色清丽。梨辛巧妙地替他遮掩住了那些苍白和憔悴,虽然还隐隐看得出来几分疲惫,却也已经是比起先前来说好多了。   楚和端详了许久,点了点头,神色格外满意:“梨辛当真是巧手。本宫原本只有三分姿色,如今这么一看倒像是有七分了。”   “娘娘,瞎说什么。”梨辛瞧见楚和已经有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思,心中宽慰不少,便也调笑着对楚和说道:“您原本就貌美如花,奴婢这手笔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算不得什么。”   楚和又笑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天色,露出有些惊慌的神色:“看着天色已经大亮殿下多半是起身了。本宫今日一定要早些先去寻殿下,免得届时殿下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就不好。”   一边说着,楚和一边就要转身离开,向着正殿的方向而去。梨辛瞧见了,有些不大放心,便询问道:“娘娘,要不然奴婢陪着您一同前去吧。”   “没关系,本宫一个人去就好。”楚和笑了一下,“你就在这宫中,等这本宫回来就可以。”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就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着急,当即转身离开,匆匆的向着正殿的方向而去。   前去正殿的时候,楚和自然是怀着满满的欣喜与期待。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如此思念沈霍,沈霍可否也有一些想念她?即便只有一丝半毫,楚和也就觉得心满意足。   谁知道,到了正殿的时候,却是遇到了这样的情景。种种事情交织在一起,楚和陷入回忆之中,无可自拔。只觉得整颗心都好似坠入冰窖一般,格外的难受。   然而,面对着沈霍的时候,楚和自然是一丝半毫都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对着沈霍勉强笑了一下,询问道:“殿下,此次前去楚国议和,可平安无恙?没什么意外吧。”   “没有。”瞧见楚和主动转移了话题,沈霍自然不可能再去纠结,只是笑了笑,顺着楚和的话题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本宫的错觉,总觉得此次楚国议和一事格外的顺利。”   “顺利就好。”楚和听到沈霍一路平安的消息,也觉得格外的欣慰,面上苍白的神色略微红润了几分。   她抬起头来,近乎是贪婪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的模样。沈霍当真是生得极好的。眉目似画,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流转之间,隐隐顾盼生辉,却又有藏不住的英气和潇洒。   这就是她欢喜了这么长时间的男子。楚和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这欢喜,不知道因着什么而起,却如此根深蒂固。   楚和越是思索,便越是觉得心神恍惚。他有许多的话想要同沈霍言说,却终究不知道从何说起,便将满腔情意掩在深深的眸子之下,不去言说。眼下能够看到沈霍的面容,她已经是极为满足,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沈霍许久,楚和这才收回了眸光,问沈霍道:“殿下今日可有事情?若无事的话,妾身想同殿下一起去御花园中游玩一番,殿下可愿意?”   沈霍并没有察觉到楚和语气之中近乎乞求的意思,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不加思索的摇了摇头:“本宫今日还有事情。且下午便是父皇举办的庆功宴了,总要准备一番的。”   楚和听出来沈霍语气之中不假思索的拒绝之意,心下凄楚不已,连那剩下的一丝半点的希冀也没有了,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既然殿下还有事情,妾身便先行告退,不打扰殿下了。”   楚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沈霍却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如同一阵风吹过一般,可能吹动的时候有些痕迹,待到吹过了,也就过去了。   沈霍转过身去,径自回到了房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经过了楚国一事,比起先前来说,不可不谓是成熟不少。   是以眼下沈霍便也不会把旁的诸多事情放在心上,多加思量。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让自己的势力越发壮大起来,终有一日能够将何所依迎接回大周。   抱着这样的心思,沈霍脚步是一刻也不敢停。就这样,一心准备着,时间快速的流逝着,很快,就到了下午时分。而这下午,正是举办庆功宴的时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庆功宴上   意识到庆功宴马上来临,沈霍便也不再耽搁,只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准备离开东宫。庆功宴在御花园中举行,是以沈霍便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待到沈霍来到了御花园之中,御花园里头已经来了不少大臣,正在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待到沈霍到来之后,众大臣一时之间都安静下来,屏息凝神的看着沈霍,将目光全部都聚焦在了沈霍身上。   众臣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上对沈霍如此夸赞,显然是对沈霍前去楚国议和一事格外满意,或许还有几分将沈霍重新立为太子的心思。   既然如此,有些大臣的心思便活络起来,对于沈霍也没了先前的冷淡,反而变得格外殷勤。   只见沈霍刚刚踏入御花园门口,便有一个大臣一路小跑来到沈霍面前,对着沈霍殷勤说道:“殿下怎的来的这么早,若想歇息一会,下官那处刚巧还有歇息的软榻,殿下且先过去歇息。”   沈霍皱着眉头看了过去,只看到御花园中三三两两放着一些个软榻,想必是为了方便大臣聚在一起闲谈所设。   大部分软榻上都坐满了人,只有一个软榻细心被人留了下来,想必是专门为沈霍准备的。   沈霍再收回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大臣,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刚巧,这大臣他竟是认识的。虽不知道这大臣的名字,沈霍却也知道,这大臣一直是跟随着顾之衡的。之前沈霍被废除太子的时候,这大臣还嘲讽过几句。   如今不过是自己刚刚有几分得势的苗头,这就忍不住,要对自己献殷勤了?沈霍仔细想0想,更是觉得眼前这大臣着实是让人厌烦,又冷笑了一声。   “不必了。眼看着这宴会即将开始,父皇也马上就要来了。本宫且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便好,就不劳烦大人了。”沈霍摇了摇头,态度冷淡。   瞧见沈霍这么说,这大臣虽然心中无奈的很,却也没什么办法。   瞧见大臣无奈的模样,沈霍也并不在意,只是置之不理,权做没看见一般,只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   沈霍来的时间并不算早,是以没过了多长时间,皇上便龙行虎步的来到了御花园中,威严坐在高位,庆功宴就此开始。   庆功宴之中,因着沈霍是功臣,所以坐在皇上的下首,众臣之上。在沈霍的后头,是顾之衡和何暖凉,继而一众大臣依次排开。   庆功宴之上,皇上先是看着沈霍,继而转过头去,看着众臣的方向,说道:“此次庆功宴,想必诸位爱卿也知道是为何开始。”   众臣点了点头。皇上便略一停顿,又接着说道:“太……大皇子此次前去楚国议和,费了不少心血,终于成功。此次议和成功对我大周多有裨益,该当奖赏。”   众臣一向是以皇上的态度作为风向标的。乍一看到皇上对于沈霍如此夸赞,也就察觉到了皇上的态度,登时纷纷鼓起掌来,掌声一时震天。   待到掌声落下,皇上这才含着笑容,接着说道:“今日这庆功宴,就是为大皇子准备的。只是朕却还没有想好,究竟该给大皇子什么奖赏。针对此事,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听得皇上这句话,人群之中的陆徽,眼睛便是亮了。眼下沈霍虽不再是他的女婿,可多年情分毕竟还仍旧存着。况且陆徽也认为沈霍心胸开阔,比起顾之衡来说好上不少。若是能够让沈霍重新获得太子之位,总比眼睁睁瞧着顾之衡登上大宝之位,要来的好上许多。   这样想着,陆徽也坚定了几分信念,索性不再纠结,当即站出身来,对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道:“皇上。针对此事,臣有事情要说。”   群臣此时对于皇上所言也有不少想法,只是不想做那出头鸟,这才隐忍不发。此时看到陆徽主动站出身来,顿时将目光集中到了陆徽身上,同时心中默默思索着许多。   皇上的目光也聚焦到了陆徽身上,半挑起一边眉头,饶有兴致的问道:“丞相可有什么想法,不管尽情言说。”   “那臣就说了。只希望殿下不会责怪臣胡言乱语才是。”陆徽笑了笑,“毕竟此事不过只是臣的一个想法,皇上权当做是听了个笑话,逗逗乐子也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   瞧见陆徽这么说着,皇上不仅没有被惹起怒意,反倒是又提起来了几分兴趣,笑了笑,道:“无妨。丞相且尽管言说。即便有什么说的不妥当的地方,朕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怪罪于丞相。”   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会出尔反尔。陆徽听着皇上这句话,登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放下心来,索性不再去纠结,直言道:“既然这样,臣便说了。”   “大皇子起先被废除了太子之位,不因为旁的,只是因为议和一事失败,这才被关入宗人府中。”陆徽这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之语。   众臣实则对于沈霍的事情,也有着不少看法。不少人想到了沈霍或许会被重新立为太子,可却无一人敢主动言说。此时瞧见陆徽竟敢冒着天下大不讳,这样直白的提及此等问题,众臣一时之间都有些惊讶于陆徽的勇气,纷纷睁大了眼睛,将视线聚焦到了陆徽身上,只看着陆徽,想知道他接下来准备如何言说。   只听得陆徽说道:“而此次大皇子再次前去议和,同楚王相谈甚欢,两国议和成功,无疑等同于将功补过。”   “所以。”陆徽抬头看着皇上,眸光之中颇有几分坚定,“这一功一过,刚好相抵。不仅如此,如没有此时的话,大皇子一直以来的能力,都是不容小觑的。是以,臣心头便有一个主意,那就是恢复大皇子的太子之位,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陆徽说这句话,实则是抱了几分风险的。若皇上并没有将沈霍重新立为太子的意思,只怕自己这话已经是触了皇上的霉头,之后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   然而瞧见皇上如此夸赞沈霍的样子,说不定对于沈霍也有几分看重。若是自己再略加推动,许就会迎来一个较好的结局。   这样想着,陆徽便觉着冒一些风险,也算得上是值得。只是他心中依旧是忐忑的很,便并气凝神的看着皇上,等待着皇上的答复。   只见陆徽话音落下,皇上的眉头便有几分皱起,露出来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功夫,皇上这才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道:“皇儿此次议和成功,倒真算得上是将功补过。”   瞧见皇上这虽然并没有言说,却已经有些默许的态度,众位大臣一时之间都活络了心思,想着依照皇上的态度,说不定沈霍日后还真会重新成为太子。那这个时候,还是应当表现一番,在沈霍面前留些好印象的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少大臣也紧随着陆徽的步伐,站出身来,对着皇上纷纷劝说道:“皇上,大皇子着实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此次奖励,索性就重新将大皇子立为太子吧。”   众臣一致劝说,皇上原本就有些动摇的神色,更加犹豫起来。只是还有些犹豫。因此,皇上只是说道:“复立太子一事,事关重大,众位爱卿且不必言说,容朕再好生考虑一番才是。”   略顿了顿,皇上这才接着说道:“至于议和成功的奖励,且先奖赏给大皇子黄金百两,权做此次奖励。”   瞧见皇上都这么说了,众位大臣也就识趣的不再多说。只是瞧着皇上这样的神色,众位大臣心中也隐隐有了几分主意——眼下皇上这般,虽然没有明说,可沈霍重新立为太子,想必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之后的庆功宴中,众位大臣对于沈霍自然是格外的殷勤。而沈霍看着这些个大臣的模样,只心中期间没有多少真心,不过是逢高踩低罢了,也就不放在心上,只是做出来一副宠辱不惊的神色,对于众臣所说的话,皆是游刃有余的应答。   庆功宴便在这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游刃有余的展开着。然而却有一个人,同周遭的氛围,几乎可以用格格不入来形容。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顾之衡。却说顾之衡心中的怨愤和嫉妒,几乎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顾之衡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因为沈霍的这一次楚国议和之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是沈霍被废除太子之位,众臣拥护沈霍。沈霍得势,自然是几番喜气洋洋,格外的骄傲。   本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平步青云,谁知道沈霍竟又因为议和一事重新获得了皇上宠爱。顾之衡这样想着,愈发觉得不甘心起来。就连在这庆功宴上,也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顾之衡身旁的何暖凉,一直在默默观察着顾之衡,自然也发觉到了顾之衡面容之中的异样,不由得有些担忧。遂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顾之衡,轻声说道:“殿下,您无事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同商议   顾之衡本在气愤之中,忽然感到了手边传来一阵温暖,耳旁又是何暖凉颇为关切的话语,更是觉得整个人都温暖起来,面色略微舒缓几分。   “无事。”顾之衡摇了摇头,面上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本王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暖凉不必在意本王。”   一听得这个不甘心,原本还不明白顾之衡为何心中郁结的何暖凉,此时也明白了其中缘由,视线先是转向了沈霍的方向,继而转过头来,看着沈霍,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殿下,莫非是……”   “嘘。”顾之衡伸出一只手来,堵住何暖凉的嘴,低声嘱托道,“隔墙有耳。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好地方。待到庆功宴之中,回到府中,再细细言说。”   何暖凉点了点头,自然明白顾之衡的意思。两人便静静等待着庆功宴结束。在等待之中,没过多久的功夫,庆功宴便是结束了,顾之衡同何暖凉相携着,一同回到吴王府中。   顾之衡两人虽相携离开了,可宫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告一段落。皇后方才也在庆功宴上,细心观察着眼前情景。   这一观察,皇后自然也看到了皇上的态度,心中欣喜的很。只是苦于后宫不能干政,这才勉强隐忍着,只是想着日后再向皇上吹上一番耳边风。   待到庆功宴结束之后,皇后略微犹豫一阵,还是转过头去,没有跟随着皇上离开,而是去往了东宫之中,同沈霍一起商议事情。   “皇儿,本宫有些话想要同你说。”只见皇后趁着庆功宴刚刚结束,正是人流纷乱的时候,走到了沈霍身边,低声同沈霍说道。   沈霍虽然有几分诧异,却也知道皇后并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是以只是点了点头:“母后,儿臣知道了。咱们且回到东宫之中,之后再慢慢言说。”   皇后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离开,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待到进了东宫的正殿之后,沈霍亲自屏退了众人,这才对着皇后说道:“眼下除了你我之外,再无他人。母后若有什么想说的时候,尽管同儿臣言说,不必犹豫。”   皇后便也不加犹豫,只是又笑了一下,对着沈霍说道:“皇儿,方才群臣以及皇上的态度,想必你也是看见了的。可有什么感想?”   “儿臣心里很是欢喜,却又有几分忐忑和不安。”沈霍想了想,决定不再隐瞒,老老实实的对着皇后说道。   “这欢喜从何而来,忐忑和不安又是从何而来?”皇后听着沈霍所言,并不加以评价,只是有些期待的看向沈霍,鼓励沈霍接着说下去。   沈霍便又说道:“这欢喜,自然是因为瞧见了父皇以及众大臣的态度,想到了儿臣或许有可能再次成为太子,心中自然格外欣喜。”   “而这忐忑和不安。”沈霍顿了顿,又道,“则是来自于对未来的不确定。处在深宫之中,自然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道理,儿臣还是明白的。”   “此事儿臣因着同楚国议和成功一事,这才取得了父皇的欢喜和信任。若是下一次儿臣,在犯了什么错误,引起父皇不满,那又将如何是好。”   “所以,儿臣这才觉得,又忐忑又不安。”沈霍垂下眸子来,认真地对着皇后说道。   而皇后仔细听完了沈霍所言,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眸间有几分赞许之意:“不错。皇儿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果然是成熟了不少。眼下看问题,也没有先前的那种片面,而是变得具体起来。”   皇后略微顿了一下,又说道:“这后宫之中勾心斗角,早已不是罕见的事情。大臣们惯于逢高踩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不过是外来的因素,不值得皇儿为此斤斤计较。”   “真正能够影响皇儿的,则是皇儿自身的能力。这才是让皇儿能够平步青云的原因。”皇后笑了笑,“试想,若是皇儿此次前去楚国议和,要是失败归来,即便有再多臣子夸赞,皇上还会如同现在这般动心,想要将皇儿复立为太子吗。”   皇后这话,每一句都格外的有道理。沈霍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由得茅塞顿开。这些日子一直笼罩在心底的阴云,也因为皇后这短短的几句话,飘散开来。   “多谢母后,儿臣明白了。”沈霍对着皇后恭敬行了一礼,说道:“以往儿臣虽心中有要奋发图强的意愿,却苦于心间迷茫,这才踟蹰不前,不知道未来究竟要如何行事。”   “而眼下被母后这么一说,儿臣的信念倒又是坚定几分,没有往日那般迷茫了。”沈霍笑了笑,隐隐露出来几分释然。   看着沈霍这样,皇后自然也觉得格外的欣慰,眸间添了几分赞许:“皇儿能这样想,本宫心中甚是欣慰。”   “那接下来,皇儿又该如何行事呢?”皇后看着沈霍,默默询问道。   沈霍听了之后,不过略一思索的功夫,便又看向了皇后,说道:“儿臣眼下决定,且先奋发图强,再徐徐图之。”   “不日,儿臣便要结束休息,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到时候,儿臣一定要好好努力,让父皇刮目相看。待到父皇对儿臣足够信任的时候,这太子之位,不愁不会落到儿臣手上。”   沈霍又笑了笑,坚定说道。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恰巧从窗外途径,进到内殿之中。风掀起了沈霍颦角的乱发,不仅没有让他变得凌乱憔悴,反而显得沈霍英姿勃勃,没来由的雄心壮志就从中凸显了出来。   皇后仔细端详着沈霍面上的神色,不由得满意点了点头:“很好。皇儿能这样想,就对了。本宫欣慰的很,希望皇儿能够接着坚持下去。”   忽然,皇后又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看着沈霍吩咐道:“还有一事。本宫虽然明白你对阿依的欢喜,可眼下最为重要的并非是儿女情长,而是励精图治,争取要有一番作为,你可明白?”   沈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皇后便又说道:“除了这一件事情之外,皇儿也要明白,只要皇儿有所作为,有了自己的一番势力之后,将阿依接回来,就不再是远在咫尺的事情,而是触手可及。”   这话说的格外有道理,沈霍自然是句句都听在了心底。而皇后一直密切观察着他,又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皇后面上流露出几分满意来,道:“今日本宫便就和你说这么多。这些话语,都是本宫的肺腑之言,希望皇儿能听到心底。”   听着皇后的话,沈霍心底感念皇后的拳拳母爱,和对自己的万分恩情,只是郑重点头,不说旁的。之后两人又针对如何奋发图强聊了一阵子,皇后眼看着天色已晚,便不再在沈霍宫中逗留,转身离开了。   今日同皇后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将沈霍原本就格外强烈的信念,愈发催的熊熊燃烧起来。沈霍暗暗握了握拳,默默在心底想着:阿依,等本宫。   思念仿若是有力量的一般,这头沈霍正在思念着何所依,远在天边的何所依,也正暗地里面悄悄思念着沈霍。   距离沈霍议和成功,从楚国离开,已经是过去了数日。可对于沈霍的思念之情,确实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愈演愈烈。   只要一想到临别前,沈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何所依便觉着眼前在楚国所受到的一切苦楚,都变得不值一提。他只是在心底,隐隐期待着,终有一日,沈霍能将自己接回大周。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再去看楚令深的时候,比起先前来说,就又多了几份勉强。她本就不欢喜楚令深,如今更是想着自己即将离开楚国,便更不能给楚令深一丝一毫的希望。因此,何所依对于楚令深,也就格外的冷淡。   偏偏楚令深自以为委曲求全,自己为了何所依付出了这么些东西,甚至连最难以忍受的沈霍,都勉强忍了下来同他言和,只不过是想要博得美人一笑罢了。   楚令深自以为自己对何所依付出了这么多,何所依定然是都看在眼底,两人的关系说不定会转变不少。抱着这样的想法,楚令深对何所依是愈发的殷勤起来。   这一冷一热,一个殷勤,一个勉强,自然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何所依每每看着楚令深的时候,总是觉得格外的难受,却又碍着自己眼下仍在楚王宫中,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这日何所依正在凤仪宫中闲来同瑾瑜和子衿做些刺绣,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外头却忽然传来了几声喧闹。   何所依皱着眉头看了过去,待到看见来者何人的时候,眸间不由得闪过几丝无可奈何,却仍旧没什么办法,走上前去迎接道:“殿下。”   “嗯。阿依,本王来看你了。如何,近日身子可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伴随着这个声音,有一人龙行虎步的走上前来,几步就走到了何所依面前,对着何所依关切说道。   原来,来的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楚令深。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心中生疑   “阿依。”楚令深对着何所依笑了一下,眸间露出几分温柔来。可何所依看着楚令深的眼神,却并没有什么欣喜。   “回殿下的话。”何所依轻声慢语的回答道,“臣妾这些日子还算不错,身子骨也一天天康健起来,殿下不必担心。”   瞧着何所依对自己如此冷淡的态度,楚令深却只当做是没看到一般,面上仍旧是一副笑模样,格外热切的样子:“阿依既然身体康健不少,本王也就放心了。若是阿依感到什么不适的地方,定然要记着同本王说,不要憋在心底。”   何所依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终于对楚令深扯出来一个浅淡的微笑:“多谢殿下对臣妾如此关心。若是臣妾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报答殿下的恩情。”   楚令深听着何所依这句话,仿佛是收到了莫大的鼓励,也随着何所依浅淡的笑容,笑了起来:“这有什么报答的。你是本王的王后,你我二人之间本不必如此生疏。”   听着楚令深的话,何所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转了话题,同楚令深说起来旁的一些。两人聊了一会的功夫之后,何所依便言说自己有些疲倦,想要回房歇息。   瞧见何所依这般,楚令深虽觉得有些不舍,却也挂念着何所依,是以并不说什么,只道:“若是阿依身子骨不适的话,便先行回去歇息吧。本宫离开就好。”   “恩,殿下一路小心。”何所依点了点头。而楚令深看着何所依没有丝毫想要挽留的意思,心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滋味,有些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去了。   待到楚令深离开之后,何所依独自一人,在凤仪宫中思索了许久。她默默想着:如今距离太子殿下回到大周,也过了一些时日了,也不知道太子眼下究竟如何,吴王是否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么越想,何所依便觉得越担心,生怕沈霍身在大周,孤立无援,会出什么意外。而她所料想的情况,倒当真是确凿发生了。虽眼下沈霍并没有出什么意外,然而已经有人意图要对沈霍图谋不轨。   却说庆功宴之后,顾之衡同何暖凉回到了吴王府中。这一路上,坐在马车上,顾之衡都是满满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何暖凉在一旁看着担忧无比,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是握紧了顾之衡的手。   而顾之衡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抬眼一望,恰好撞到了何暖凉满是关切的眸子里头。顾之衡顿时觉着心间划过了一阵暖流,反手握紧了何暖凉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两人双手紧握,像是凭借着这样,就能获得几分力量。   过了一会功夫,马车行驶到了吴王府门口。马车夫缓缓停下了马车,低声道了一句:“吴王殿下,侧妃娘娘,到了。还请您二人下车吧。”   顾之衡和何暖凉依言下了马车,相携着向着吴王府里头走去,只径自走到了正厅的位置,这才停住了脚步。何暖凉先是屏退了众人,这才看着顾之衡,问道:“殿下,您可还好吗?方才在庆功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暖凉不提这件事情还好,一说这件事情,顾之衡又觉得心间满满的都是火气,愤愤同何暖凉说道:“怎能好受?方才在庆功宴上,暖凉也看见了那些个人的态度。本王竟不知道,这些大臣如此势利眼,当真是可恶的紧。”   听见顾之衡如此说,何暖凉顿时明白了顾之衡为何会如此气愤——定然是看到了那些个大臣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又看到了对沈霍和对他自己态度的反差,这才如此气愤。   对于此事,何暖凉心中也是默默气愤的。刚才那些个大臣的态度,何暖凉也是一一看在眼里,自然感觉到了那些大臣前后态度都不同,不由得感叹人情冷暖。   在沈霍被废除太子之位的时候,众臣都格外的拥护顾之衡,一时之间顾之衡的风头无两,势力格外壮大。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却并没有过多久。   眼下沈霍议和成功,众位大臣就好像是嗅到了腥味的野狗一般,纷纷向着沈霍而去,皆是抛下了顾之衡。每每想到此处,无论是顾之衡还是何暖凉,都觉着心中满是气愤。   何暖凉深呼吸一口,这才勉强平静了下来,看着顾之衡,轻声安慰道:“殿下也不必太过于气愤。那些个大臣惯于逢高踩低,几乎已经成为惯例。殿下本不必为此事太过气愤,还是应当思考些旁的事情才是。”   被何暖凉这么说着,顾之衡也觉得心间怒气略微消了几分:“暖凉说的,倒是极为有理。只是那些个大臣这番前后转变,本王有些看不惯罢了。”   说罢,顾之衡心头又升起来几分好奇,问何暖凉道:“方才听着暖凉言说,要思考些旁的事情,究竟又是何事?”   一提及正事,何暖凉本就有些严肃的神色,更加肃穆起来,认真说着:“方才的庆功宴上,最为重要的并非是众臣的态度,而是皇上的。”   何暖凉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瞧见皇上方才的样子,虽然并没有言说,可隐隐也有几分想要重新复立太子的意思,这对于我们,可谓是大大的不利。”   一听到这话,顾之衡原本平息了几分的怒气又翻涌上来,愤愤的锤了一下手旁的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是此次议和一事,他又怎会有机会再次崛起?定然还在宗人府中关着。”   “殿下且别太过生气,此事未必没有转机。”何暖凉想了一下,还是安慰顾之衡道,“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要思考一下如何对付大皇子。不然,若皇上真将他复立为太子,咱们的好日子,怕也就到头了。”   顾之衡听何暖凉这么说着,自然也露出颇为苦恼的神情,自言自语道:“也当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楚国那边,会突然同意议和?不仅如此,楚王还突然暗暗提醒,只有大皇子前去,他才同意议和。”   何暖凉闻言皱了皱眉头,心中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然而她却并没有主动言说,只是安静的听着。   另一边,顾之衡接着说道:“这楚王和大皇子因为何所依,向来是不和的。若说他两人能一下子便关系和睦起来,那本王定然是不信的。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本王先前还没有注意到,如今想来,着实奇怪。”   何暖凉听到顾之衡这显然是说完了的样子,便也不再犹豫,先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殿下,妾身心中有个猜想,只是不知道对不对。”何暖凉说道。   顾之衡眼下正是心中纠结的时候,乍一听到何暖凉显然是心中有乾坤的模样,也微微安定下来,说道:“暖凉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便是了。如今本王心中正是一团乱麻,自然希望能多一些暖凉的帮助。这多一个想法,就多一个可能性,暖凉不必有什么顾虑。”   瞧见顾之衡显然是没有责怪的意思,何暖凉也就放下心来,笑了一下:“那妾身便尽管严说了。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殿下,就当听了个笑话。不要在意就是了。”   顾之衡点了点头。何暖凉就分析道:“原本情景是格外清楚的。楚王殿下与大皇子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又是因着何所依而起,不可不谓是红颜祸水。”   “按理说,这两人都欢喜何所依,那就是情敌的关系。依照楚王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若是指名道姓要让大皇子前去楚国议和,必然会对大皇子多有裨益。”   “若是由大皇子亲自同楚国议和成功,不仅会给大皇子诸多裨益,还会让楚王失去许多。如此损己利人的事情,想必楚王定然是不会去做的。可楚王偏偏就是做了这件事情,这其中自然是奇怪的很。”何暖凉皱着眉头,细心分析着。   而顾之衡显然是觉着何暖凉所言格外有理的样子,便也并不去插话,只是屏息凝神的听着,看何暖凉究竟要说什么。   “自从大皇子离开大周,前去楚国的时候,妾身心中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何暖凉娓娓道来,“时至今日,虽算不得猜透了事情端倪,可至少也猜透了个七七八八。”   “哦?”纵使顾之衡一直在旁安静听着,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由得提起了心中兴趣,只是问道:“这其中关节究竟有什么猫腻,暖凉猜到了什么,不妨一一言说,也好解除本王心中的疑惑。”   何暖凉便说道:“妾身方才就说了,这两人的矛盾,主要还是因着何所依这个红颜祸水而起的。所以妾身就不由得想到,此次议和一事,说不定也会有何所依的手笔。”   “楚王自然不可能主动要求大皇子前去楚国。但何所依一直在旁吹耳边风,苦苦哀求楚王的话,楚王说不定会一时心软,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运筹帷幄   何暖凉笑了笑,神色却是格外的冰冷,“妾身仔细想了许久,也就只有这一个还算的上合理的解释了。”   顾之衡一直在旁细细听着,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后,猛然睁大了眼睛,眸间闪过了几丝恍然。   “本王怎的没有想到这里。”顾之衡狠狠一拍大腿,“若是有何所依在旁作祟的话,事情还真可能成这样。”   顾之衡越想便越觉得生气,不由得阴冷笑了一下:“这何所依当真是可以的很。若是没有她,只怕本王眼下已经登上了太子之位。”   何暖凉对于此事,也自然是气愤的很。原本想着何所依独身一人去往了楚国之中,定然不会再对大周造成什么影响。谁知道,他竟默默无闻之间,做了这么多事情。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何所依所做,可这也算是八九不离十的事。   若不是何所依从中作梗,他们眼下又怎会弄到如此狼狈?何暖凉越想就觉着越气,眸间的阴狠之色几乎就要隐藏不住。她反复深吸几口气,这才冷静下来。   何暖凉转过头去看顾之衡,果不其然,顾之衡面上的神色也格外的难看。眼下的局势对于两人来说,可谓是格外的不利。   “依照暖凉所见,日后又该怎么办呢?”过了良久,顾之衡这才想起来眼下最为关键的问题,转过头去问何暖凉道。   何暖凉犹豫了一阵子之后去,心中这才有了主意,对顾之衡说道:“殿下。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我们犹豫了。若是等着大皇子那边下手,我们便太过于被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来个先发制人为妙。”   顾之衡仔细想了一下,也觉得何暖凉所言颇为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眸间露出来几分阴狠之色:“也好。左右此次夺嫡,总要有人先牺牲的。本王绝不可能屈居人下,也就只能委屈大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当即决定行动起来。只是眼下沈霍风头正猛,正面对抗的话,取胜的几率怕是很小。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顾之衡将自己的顾虑如数同何暖凉言说,何暖凉思索一番之后,眸间也有几分担忧,有些沉重的对顾之衡说道:“眼下的局势,大臣们显然是向着大皇子一边的。”   “但是。”何暖凉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先前您也积攒了不少势力,这势力眼下虽然有几分减弱,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咱们便可借助原先的势力,伺机而动。”   “所以妾身心中想着,大可以在吴王府中举行一次宴会。届时支持殿下的大臣,收到邀请后,自会前来。而那些没能前来的大臣,我们也知道了他们的心思,以后小心提防这些就是了。”何暖凉对着顾之衡轻声慢语的将自己的想法如数道来。   顾之衡先前还有几分不大明白,待到反应过来之后,眼前不由得一亮,抚掌大笑道:“暖凉这当真是个好主意。也好,本王便借此机会,看看谁是那墙头草!”   两人心中定下了计谋,自然不会再加以犹豫,当即就准备起来。先是细心准备好了若干份请柬,继而派出吴王府中的众多小厮,挨个送到了那些原本同顾之衡交好的大臣府上。   因着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所以这宴会的时间就定在了明日。顾之衡和何暖凉的动作都不慢,就在今晚的时候,所有原先同顾之衡交好的大臣,手上都有了一份请柬。   看着这样的请柬,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顾之衡这请柬的意思可谓是十分明白,就是想要试探一番,看还有多少大臣的心在他身上。   面对着这样的试探,不同的大臣也作出了不同的选择。有些从一开始便支持着顾之衡,可谓是从一而终的大臣,此时虽然看着顾之衡有些失势,却仍旧不愿意放弃顾之衡,只是想要辅助顾之衡的,便自然是欣然接受,想着明日就到吴王府上做客。   还有些大臣,原本跟随顾之衡,就是出于见风使舵的想法。现如今瞧见顾之衡失势,自然是唯恐会牵连到自己,便避之不及。即便看到了这些个请柬,也权当做是没有看到一般,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在这墙头草之中,到还有一种特别的例子。有些大臣想着,左右逢源,两边都讨好,才是最为不吃亏的方法。因此,他们一边对着沈霍阿谀奉承,一边接受了顾之衡的邀请,决定明日去往吴王府中。   不管这些大臣心中究竟报了什么心思,明日吴王府开宴的时候,终究有不少大臣前来了。待到约定的时间到了,顾之衡同何暖凉相携坐到首位,粗略的向下一扫,心间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欣慰。   只见此次前来宴会的诸位大臣,虽然比起上一次,顾之衡正春风得意的时候,所召开的宴会,人数少了一些,可却也并算不得门可罗雀。看来,支持顾之衡的大臣,还并非少数。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顿时觉着欣慰不少,原本郁结在心头的憋闷,也削减了许多。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位大人。”顾之衡目光一一扫向下首所坐着的众位大臣,眸间有几分威严之意,“此次本王召开这个宴会,请各位大臣前来的目的,想必诸位也略知一二。”   众位大臣没想到顾之衡会如此开门见山,一时之间都有些愣住了,不由得面面相觑。顾之衡今日唤他们前来的目的,众臣自然是略知一二,可也不敢贸然猜测顾之衡的心思,将顾之衡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即便是听了顾之衡这句问话,众位大臣也依旧不敢做那出头鸟,不由得都沉默下来。   顾之衡知道他们心头有些犹豫,是以并不着急,只是端起放在手边的清茶,细细啜饮一口,气定神闲的等待着。   顾之衡虽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众臣显然是都把这件事情当做了对他们的一种考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一会的功夫,不少大臣头上都冒出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冷汗。   场面就在此时,一点点僵持下来。谁都不敢先行开口,只是兀自沉默着,等待着。在这般安静的气氛之下,就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所发出的声响,只怕也清晰可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功夫,这才有一位大臣率先受不了如此沉默的架势,主动站出身来,对着顾之衡微微一拱手。   这动作虽然不算很大,可此时众臣都是心思百转千回之时,正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先行站出身来。因此,这视线就都聚焦在了这位大臣身上。就连顾之衡和何暖凉的视线,也都向着这个大臣看了过去。   这大臣平时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官吏,在朝堂之上也未必会能有多出风头。此次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急性子,着实是受不了这样僵持的气氛,才鼓足了勇气站出身来。   乍一看到这么多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大臣忽然就有些心中发怵,暗暗叫苦不迭,想着自己不应当如此冲动。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大臣纵使是心中后悔极了,也只好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殿下。关于此事,下官心中有些想法,只是不知道对不对。殿下也就姑且一听,不必在意。”   顾之衡面上的神色,倒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即便是说错了,本王也绝不会追究。”   听见顾之衡这么说之后,那大臣顿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面上神色也安定不少。他细细思索一下,略微组织了几分语言,这才对着顾之衡,斟酌说道。   “您此地召唤我们前来,想必心中都是觉着我们是您的心腹之辈。这场宴会,也是想看看我们是否辜负了您对我们的期望,是也不是?”大臣小心翼翼的对顾之衡说着,生怕一着不慎,惹毛了顾之衡,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谁知道,顾之衡听了这句话之后,却只是高兴的连连抚掌大笑,神色瞧起来格外满意的样子。   “不错,是个可塑之才。”顾之衡笑了一下,夸赞道。   这句话当真算得上是出于顾之衡的真心实意了。眼前这个大臣,顾之衡虽有几分印象,但也不太深刻。只知道这大臣似乎是个五品的小官,平时也默默无闻,不怎么出众的样子。   谁知道,此次这宴会之中,这大臣可当真算是崭露头角,显现出不一样的风采来。不仅是猜的准确,所说的语句也句句斟酌,不仅没有失了顾之衡的面子,还不动声色的捧了顾之衡一把。   顾之衡越想便越是高兴,不由得夸赞这大臣道:“不错。本王此次召集诸位大臣来,正是觉着诸位大臣都算得上是本王的心腹之辈,这才会主动唤来。”   瞧见顾之衡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是对自己格外满意,甚至话也顺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语句,说的样子,大臣心中也微微有些放松,原本压在自己心头沉甸甸的石头,也略略放了下来,展露出几分舒心的笑容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各有对策   “您谬赞了。”那大臣此时放松下来,神色没有了先前的紧张,索性笑着奉承顾之衡道,“下官方才也不过是随意猜测罢了,不过是想着依照殿下的宅心仁厚,不会怪罪,这才斗胆言说。”   看着这大臣恭敬而不失礼貌的样子,顾之衡便更是满意,心中暗暗记住了这个大臣,面上倒是不露声色,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什么。若不是你有这聪明才智,也不会猜出来。你且先坐下吧。”   大臣依言坐下之后,顾之衡又转过头来,目光一点点扫向群臣。他毕竟是吴王殿下,身居高位许多年,当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所发出的目光自然是极具威慑性。   被顾之衡目光所扫到的大臣,都纷纷低下头去,皆是有几分胆怯,不敢同顾之衡正视,生怕顾之衡会责罚于自己。   谁知道,顾之衡这般扫了一圈之后,却忽然是大笑起来。众臣被顾之衡这前后反差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诸位大臣,本王心中甚是欣慰啊。”顾之衡笑了笑,这才接着说道:“方才那位大臣说的没错,本王心中确实是因为觉着你们皆是本王的心腹之辈,这才请你们前来。”   “如今看来,你们果然没有辜负本王对你们的期待。甚好,甚好。”顾之衡笑着说道。   众臣听见顾之衡这么说,知道他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也不由得放下心来,露出几乎是劫后余生的神情。   顾之衡又笑了下,对众位大臣言说道:“至于本王,也并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本王眼下不妨同你们直说了吧。这太子之位,本王是势在必得的事情。若你们可以助本王一臂之力,自然是好事;即便你们不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依靠自己,也绝对会登上那个宝座。”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之衡微微昂起头来,露出些许势在必得的神情。微风轻轻吹起顾之衡的头发,一时之间,竟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极具压迫性。   众位大臣不由得都被顾之衡这种气势震慑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这才有一人主动站起身来,对着顾之衡说道。   “还请殿下放心。臣等既然扶持于您,便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这大宝之位,定要扶持着您登上去的。”那大臣向着顾之衡恭敬行了一礼,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以表自己的忠心。   瞧见众位大臣如此表现,顾之衡自然是诸多满意,不由得笑了一下。露出来有些欣慰的神色:“本王能得诸位如此信任,也就放心了。还请诸位相信本王,定然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众位大臣自然又是一番奉承。场面一时之间格外的其乐融融。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这场宴会才宣布结束。   此次宴会,顾之衡对于这自然是格外的满意。他自以为此次宴会不仅笼络了众位大臣的心,也让众位大臣认清了眼下局势。想必往后的路,定然会好走不少。   而此次宴会,自然不会让沈霍知道。这本就是为了沈霍才召开的宴会,若是让沈霍知晓,岂不是坏了大事?   没想到,沈霍虽没有知晓,可暗地里面自然有一双眼睛,悄悄地盯着这一切。这,自然就是来自玄武庄的探子。   原来,林轻远离开大周,前去楚国的时候,因为不放心,特意吩咐了一众探子,分散到各地,盯紧京城的局势。   在这其中,吴王府更是重中之重。林轻远虽然素来同沈霍,因着何所依的关系不和,可比起顾之衡来,自然是更愿意支持沈霍的。   毕竟无论是说能力,还是论人品,沈霍都显然比顾之衡高一筹。若是最后非要从这两个之中选出大周皇帝的不二人选的话,林轻远当然要把这票投给沈霍。   因此,林轻远特意嘱咐了一众探子,让他们盯紧吴王府。一旦有什么异常的动向,不必犹豫,立即去东宫之中,禀报给沈霍就是。   眼下林轻远虽然不在大周之中,可他所下达的命令,仍旧是极其有效力的。一众探子自然不敢耽搁,只小心盯紧了吴王府,一旦有什么动向,就立即禀报给东宫之中。   只是这一众探子盯了数日,这吴王府中还是一片安定,没有什么异动。就在众位探子心灰意冷,想要放弃的时候,这吴王府中竟是出现了新的变化。   顾之衡竟主动召开议会,邀请一众大臣参加。乍一得知这个消息,众位探子先是有些慌了手脚,继而都冷静下来,派出了几个人,在吴王府中监视起来。   这宴会开了多久,一众探子就在吴王府中监视了多久。他们有的人潜伏在树冠之上,有的人躲在假山后头,目的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看清楚吴王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日暮西沉,月亮挂上树梢的时候,这场宴会才算彻底开完。蹲守了整整一下午的探子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   只是即便现在宴会完毕,他们也并不敢懈怠,仍然将几个探子留守在吴王府中,继续观察着顾之衡和何暖凉等人的动向。另外排了一个人悄悄潜入东宫,同沈霍禀报此事。   这几个探子都是玄武庄中的精锐,动作自然是极其利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被派去前往东宫的那个探子就几个起落之下,离开了吴王府,转身飞掠而去。   剩下的几个人先是略有几分紧张的观察着他的身影,直到看见这探子平安出了吴王府中,这才放下心来,相顾着点了点头,又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吴王府之中,开始密切观察着顾之衡和何暖凉的动向。   只见送走诸位大臣之后,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相携着回到了房间之中,开始商议着什么事情。   两人自以为“隔墙有耳”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们之中,所以也格外的自信。只是屏退了众位侍女,小厮之后,便肆无忌惮的交谈起来。   在这其中,两人并没有刻意的放低音量,而是以正常音量交谈着。这倒正是方便的众位探子侦查情况,听清两人的动向。众位探子也乐的轻松,纷纷竖起来耳朵,悄悄偷听着。   只听得房间里面,先是传来了顾之衡的声音:“暖凉的法子,倒真是的巧妙的很。经过此次宴会,本王不仅看到了,究竟是哪些大臣是始终心向着本王,哪些大臣不过只是墙头草。也笼络了这些个大臣的心,更方便了接下来的行动。”   这声音之后,先是沉寂了一会儿功夫,才有一人轻笑出声。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娇软,想必便是何暖凉了。   何暖凉笑意盈盈的说道:“殿下谬赞了。妾身也不过是想尽上几分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罢了。这算不得什么,也就是妾身分内的事情。”   顾之衡被何暖凉这么一说,更是觉着感动万分,面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来:“即使暖凉这么说,本王也要把暖凉的这番恩情记在心底。若不是暖凉,本王想必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并没有纠结这这个问题多加谈论,只是略微停顿一下之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何暖凉道:“经过此次宴会之后,咱们虽然知道了究竟那些个大臣是对本王忠心,却还是没有办成事情。之后,又要如何行事呢?”   顾之衡说这话的时候,语句中明显带着几分急迫。想必是连日来的比较,沈霍的春风得意,更是显出来他的格外失意落魄。所以,顾之衡这才这么着急。   何暖凉听到顾之衡这句话之后,先是沉吟了一会儿,想必正在心中思索着对策。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何暖凉这才轻轻咳嗽一声,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主意。   “殿下,需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暖凉不慌不忙,笑意盈盈地对着顾之衡说道,“眼下已经知道了咱们的实力基础,便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可瞧见父皇的那意思,明显就是要将大哥,重新复立为太子。本王心中又怎能不着急?”看着何暖凉气定神闲的样子,顾之衡却显然是沉不住气,只急吼吼的说道。   “殿下切莫着急。”看着顾之衡如此急忙,何暖凉忙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复立太子一事,事关重大。皇上想必不会如此草率的,仅仅听了几个大臣的意见,就轻易决定。”   “不仅如此,这些日子殿下也并没有犯过什么过错,甚至还有些小功劳。面对这样的情景,皇上必然要在您和大皇子之间犹豫一番,咱们就绝不可能毫无胜算。”   何暖凉又笑了笑:“所以,依照妾身的拙见,这些日子咱们且就先冷静几分,不必太过匆忙。这是有能表现自己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抓住,绝不会留给大皇子。殿下,可觉得如何?”   顾之衡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仔细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这算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细语说道:“为今之计,也就只能是依照暖凉所言的办了。” 第三百三十章 明争暗斗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些什么,都是没有大用的内容。众位探子瞧见在这吴王府之中,想必是榨取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也不浪费时间,在这吴王府之中逗留。只留下了原本应当有的人数,剩下的则去往了别处,侦查京城其他地方的情况了。   另外一边,东宫之中。沈霍坐在案头,手中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读着。这书的内容,旁人看起来,绝对是会觉得索然无味——其中内容,皆是有关于治国之策,亦或是用兵之道。   然而沈霍却看的津津有味,手里头捧着这本书,几乎舍不得放下来。   今日在庆功宴上,众位大臣的反应,和皇上的反应,以及宴会结束之后,皇后同沈霍所说的话,都一一镌刻在了沈霍脑海之中,连同楚国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一起给了沈霍莫大的勇气。   每当想起来这些,沈霍原本还感到有些疲惫的身子,顿时就能提起来许多力气,又能拿着案头原本觉着枯燥的书本,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   就在沈霍看的入迷的时候,外头的窗户却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这个声音惊扰了沈霍,让他放下手中紧紧握着的书本,警惕的看向窗户的方向。   “是谁。”即使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沈霍也能隐隐猜想到,定然是有人来到了这东宫之中,不由得提起精神,整个人身上的肌肉都绷紧起来,警惕的看着窗外,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   伴随着沈霍那句低声的问话,是窗户上面更为剧烈的响动。继而,便有一人低声回答沈霍道:“回殿下的话,小人绝对没有恶意,还请殿下,先让小人进来。”   一边说着,那窗户一边摇晃起来。原来,先前沈霍为了看书清净,不受到外界打扰,刻意把窗户关好了。此时窗外那人进不来,不得以之中,这才出此下策,向沈霍求情。   而沈霍听着外头那人所言,先是露出颇有几分犹豫的神色。这才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想着依照自己的武力高强,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上前去,一把打开了窗户。伴随着窗户打开,有一人如同闪电一般翻滚进来,又在沈霍房里站定,恭恭敬敬地对着沈霍行了一礼,说道:“太子殿下。”   “本宫眼下虽还住在东宫之中,可这身份却早已不是太子殿下了。不必如此言说,唤一句大皇子就好。”沈霍摇了摇手,纠正了眼前人的称呼,又微微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观察着眼前人的样子。   眼前这人倒着实是奇怪的很:整个人都处在黑布的包裹之下,就连面部也用黑布细心的遮盖好了,只露出来两只眼睛,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亮晶晶的望着沈霍。   在沈霍的印象之中,还从来没有认识过如此人物,一时之间,不由得惊讶万分,上下打量着这个人。   而这人被沈霍打量,倒也并不生气,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先是从善若流的对沈霍说道:“那好,大皇子。”   说完这句话后,这人就迅速的严肃了面容,又说道:“大皇子。实不相瞒,小人的身份,乃是玄武庄中精心训练过的探子。”   听到这身份,沈霍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的样子,颇为诧异的挑起了半边眉头:“玄武庄的人?既然如此,你来东宫之中寻本王做什么。”   听得沈霍这话,这人顿时就有些叫苦不迭。林轻远同沈霍关系素来一般,玄武庄的势力又有些叫人忌惮。若是直接向沈霍言说,林轻远实则是暗中支持着沈霍的,只怕沈霍不仅不会相信,还会怀疑这探子前来的动机。   这样想着,探子咀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并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只是回答沈霍先前的问题:“前些日子,庄主您离开大周之前,特意嘱托了我们几个细心观察京中的动向,若有异样,便先行禀报给您。”   “那眼下你们可是发觉了什么端倪?”听见探子如此言说,沈霍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思活络起来,问到。   “正是如此。”探子点了点头,认可了沈霍的说法,“小的正是驻守在吴王府那边的。今日,吴王府之中,可谓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还没等沈霍询问究竟是什么大事,那探子便先行回答道:“今日在吴王府中,举行了一场宴会。”   沈霍的眉头,悄无声息地皱了起来,却并不做声,只是安静的听着这探子说道。只听探子言说道:“这宴会,吴王特意召集了那些支持他的大臣,一方面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一方面也是为了对付您。”   “虽然眼下那些个大臣并没有商议出来什么有效的计策,可此事对于您终究算不得有利。小的谨遵庄主的教诲,生怕此事会对您有影响,这才匆匆来到东宫之中,同您说这件事情,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听着探子这么说着,沈霍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颇为平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本宫知道了。这件事情,多谢你们,也多谢庄主鼎力相助。”   这探子不过是玄武庄中一小小的探子,哪里敢承受沈霍的如此感谢?慌忙摇了摇头,说道:“大皇子谬赞了。此事都是小的分内的事情,本就不必如此多礼。”   说完这句话后,探子又连忙说道:“此次小的贸然前来东宫之中,只是想要同殿下言说此事。还望大皇子日后提高警惕。不要陷入吴王的陷阱之中。”   沈霍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探子这才放下心来,复又向着沈霍深深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小的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这句话,在得到了沈霍肯定的答复之后,探子便一个飞掠,从窗户的地方,离开了东宫之中,几个起落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而沈霍一直细细观察着这探子,直到他的身影彻底在视野之中消失,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身回到房内,细细思索起来。   今日这个探子的行踪,来也如风,去也如风,倒当真是捉摸不透。可他所表达的意思,却是格外的清楚明了。   沈霍有一瞬间,当真觉得这是一个梦一般。然而,若是梦的话,又怎会如此真切?可不是梦的话,要让他相信林轻远愿意帮助于他,又委实有些困难。   沈霍仔细思索了许久都没能有一个答案,索性不再去想。无论如何,顾之衡决定对付他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今日得不到这个探子的提醒,沈霍也会暗暗警惕。而这探子,不过是让他警惕的时间提前一些罢了。   都说帝子无情。即便沈霍想同顾之衡兄友弟恭,顾之衡也绝不会给他机会。大宝之位有这么一个,两人却都想坐,定然是要引起无数纷争的。   “也罢。既然是你先不仁义,也就不要怪本宫无情无义了。”沈霍眸间划过了一丝冷笑,心中起了几分念头,抬头看下遥远的天际,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沈霍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身回房歇息去了。只是即便回到了房中,沈霍也依然在心头思索着不少东西。   沈霍因为眼下彻底相信何所依了,便不忍心让何所依再在楚国之中受苦,遂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击败顾之衡,让何所依回到大周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只觉得心间涌起了层层斗志,便也不再畏手畏脚,索性和顾之衡展开政斗。   而顾之衡野心勃勃,自然不甘心屈居人下。面对着沈霍的主动挑衅,顾之衡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两人之间的争斗可谓是如火如荼。   朝堂之上。皇上先是用威严的目光扫视向众位大臣,问道:“有关于这水灾,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回父皇的话。”沈霍先行一步站出身来,对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儿臣以为,这水灾重在疏通,而非堵塞。所以儿臣的意见是派出一众人等,前去水灾频发之地,疏通水道,方为上策。”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又恭敬行了一礼,迅速退了回去。还没等皇上发表什么意见,顾之衡又站出身来。   瞧见顾之衡站出来,皇上原本想要张口说话的嘴又闭上了,饶有兴趣的看了顾之衡一眼,继续缄默不言。   “父皇。儿臣所认为大哥所言,没什么道理。”顾之衡站出身来之后,便颇为不客气的看了沈霍一眼,这才接着说道,“自古以来,这对付水灾的法子,便主要是堵塞。若是疏通,岂不是无稽之谈吗?”   “所以,儿臣以为,有关这水灾的解决法子,还是要堵塞,而非疏通。”说完这句话后,顾之衡转过身去,挑衅的看了沈霍一眼,这才退了回去。   针对相同的情况,两人却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几乎就已然是正面对抗了。一时之间,朝堂之中隐隐形成了几分分庭抗礼的架势,沈霍和顾之衡各占一边,对于彼此,皆是寸步不让。 第三百三十一章 笼中之鸟   是夜,凤仪宫内灯火幽微,未闻人声,只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楚令深一路悄无声息,推开了殿门,入内望去,见何所依尚未歇息,上前唤道:“阿依。”   何所依本还在慌神当中,耳畔传来楚令深的声音,起身福身施礼,“臣妾参见殿下。”   楚令深扶起她,行至桌旁落座,自顾自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拨了拨茶盖,不经意抬眸瞥了一眼何所依,见她此刻虽未歇息,却已换了寝衣,青丝松散着,倒格外生出几分妩媚朦胧之美来。   楚令深浅啜了一口茶水,朝着一侧的瑾瑜轻声道:“退下吧。”   瑾瑜闻言,先是一顿,颇有些不放心的望向了何所依。见其颔首,方才规规矩矩行了礼,出了殿外,关上了殿门。   楚令深见她立在那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的感觉,遂摆了摆手,“坐。”   何所依也不言语,缓步过去,落座于楚令深对面的位子上,也并不抬眸看他。半晌,终是发声问道:“殿下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楚令深面对着她如此发问,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略微一顿,抿了一口茶,掩饰着自己的无措,“本王来看看你罢了。”   说这话时,楚令深抬眸望去,却见何所依身子微侧,丝毫不将自己看在眼里。顿时便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来,平日里便是和林轻远在一处,也是有笑脸的,独独到了自己这里,没有个好脸色。   何所依也不去看他,只是听到了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见楚令深许久没有说话,稍稍转过了身子,正抬眸望去,楚令深却已正在自己面前了。   何所依身子一顿,便感受到一股强硬的力气,将自己搂进了怀中。来不及她多想,何所依已然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挣扎着,“你放开我!”   然而楚令深压抑了这么许久,又怎么肯轻易放手?将怀中的何所依是越抱越紧,身体中仿佛是一团火蹿了上来压抑不住。索性稍稍一用力,将何所依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床榻旁走去。   何所依见着他这般,自然是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张口便在他手上狠狠咬着。咬出了血,楚令深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一般。   几乎是格外粗鲁的被扔在了榻上,何所依来不及反应,楚令深便已经撕扯她的衣服,语气与往常的温和大相径庭,多了几分愠怒和释放的感觉,“你既然已经是本王的王后,哪还有固守贞洁的道理?”   何所依见挣扎无用,遂趁他不注意之时,迅速从枕下摸出了一把剪子,毫无顾忌的朝着楚令深刺去。   楚令深自然是毫无防备的,剪子尖锐的刺进了楚令深的左肩处,鲜血浸湿了一片衣衫。何所依这时越发慌了,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她,又将剪子抵在了脖颈之处,威胁着他。   何所依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哽咽着两行泪已落了下来,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左肩处传来巨大的疼痛,楚令深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直起了身子。望着榻上躺着的何所依,见她满面恐惧之色,于心不忍又多了几分,自是心疼,一把将她手中的剪子夺了过来。   “罢了。”楚令深拿过了剪子,稍稍理了理衣襟,又深深的望了一眼何所依,方才朝着殿外去了。   何所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隐痛,却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为了沈霍,还是为了楚令深?   楚令深出了殿外,将手中的剪子扔给了侍卫。院子中的众人,见着楚令深肩膀处的伤,血淋淋的染红了衣衫,望向那剪子,便都知晓了几分。   只听得楚令深冷冷的朝着众人吩咐,“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顿了顿,又朝着凤仪宫的侍卫说道:“明日将凤仪宫上上下下搜查一遍,再不许有任何利器。”   众人忙跪下称是,瑾瑜心中早已慌了,待楚令深除了凤仪宫,这才迅速的入了殿内,照顾着何所依。   次日即至,林轻远早早的便已起身。昨日之事消息封锁的紧,旁人自然不知。   微风轻拂,林轻远独坐于竹林间,些许惬意之情,思索着其他的事情。正想着,忽闻匆匆脚步声,循声望去,见是一小太监,“见过林庄主,楚王殿下让奴才来请林庄主过去。”   林轻远听着眼前这小太监的话,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似乎是在楚令深身边见过几次。思及此处,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朝这小太监问道:“楚王可有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小太监听着他这般问话,摇了摇头,面上显现出了些许难色,只低垂了头,回答道:“这……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是奉殿下的命,前来请庄主您过去的。”   林轻远闻言,这才觉得自己有些为难他了,遂点了点头,站起了身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不多时,便已至殿外,小太监朝着林轻远躬了躬身,便退下了。   林轻远方才抬眸四处望了望,殿内便已经传来了楚令深的声音,“庄主来了,进来吧。”   林轻远心中有些许好奇,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就叫自己来做什么。按理说,这个时候正是上朝的时候,怎的他未去上朝……   入了殿内,林轻远也只是礼貌性的朝着楚令深躬了躬身,“殿下找在下来有何事?”正说着,目光所及便看见了楚令深左肩处的伤,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生疑。   楚令深本来就想到林轻远会发现伤势,便也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勾起了一抹有些苦涩的笑,说道:“这是昨晚时,阿依用剪子刺伤的。”   楚令深话音刚落,便见着眼前的林轻远目光一紧,也并不去在意,只是幽幽的开口说道:“你放心,若是本王有将她如何,就不会让人去请你来了。”   林轻远本来心中还有些许紧张,不知道楚令深这会子找自己来做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心中的疑惑反倒越来越多了,“那殿下这是?”   楚令深也并不去回答他的问题,一侧的宫女早已端了酒上来。楚令深斟了一杯酒递与眼前的林轻远,遂又为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见林轻远一动不动,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林轻远知道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此时便也没有了顾忌。也不言语,端起了酒盏亦是一饮而尽,“殿下多虑了。在下相信殿下的为人。”   不过须臾之间,二人便已经喝了六七杯酒,面上也有着微微红晕。一侧的宫女太监也已被遣散了出去,殿内只余下了楚令深和林轻远二人。   “本王这伤,伤得值!”楚令深冷不防这么一句话,让林轻远顿时又生出了疑惑,不知道他是何意。   林轻远提起了酒壶,倒了一杯酒自饮,问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边问着,一边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楚令深。   楚令深兀自喝着酒,眼底深处尽是苦涩之意,言语之间却仍是淡淡的,“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觉得值罢了。”顿了顿,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至少让本王知道了,无论本王如何待她好,她的心也已经走不进第二个人了。”   楚令深话音一落,林轻远便是身子一顿,端着酒杯的手也是一顿。楚令深这么一句话 ,不仅是在说他自己,也说进了林轻远的心里。   这么久以来,林轻远时时刻刻心中都只有何所依一人,放着整个玄武庄不管,偏生时时刻刻都要跟在何所依身边。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能多看上她一眼,又哪怕她多看自己一眼。   酒逢知己千杯少,林轻远和楚令深虽然往日里交集并不多,但其实也算得上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索性对饮一番,二人便都喝得醉醺醺的。   也不知有多久,门外的小太监问了几次,都被楚令深挡了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良久,楚令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虽然还带着几分醉气,但楚令深已然是下定了决心,“明日本王便送你们回去……”   林轻远此刻虽是喝了些酒,但大抵脑子还是清晰的,听着楚令深这么一句话,顿时便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楚令深,目光当中流露出了些许不可思议来,“送我们回去?”   楚令深倒像是料定了林轻远会如此惊讶一般,只是悠然自若的点了点头,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又饮了一杯,“本王实在看不得她这般,每每见着她郁郁终日。她心里既已容不下第二个人,本王又怎么忍心再将她困于这笼中……”   说着,楚令深站起了身子,背对着林轻远,仿佛是释然一般,说道:“你走吧,去告诉她。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本王亲自送你们回大周。”   林轻远闻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酒杯扔在桌上。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欣喜还是什么,疑惑问道:“可如今她已是楚国的王后,便是回了大周,又以何身份立足?”   这个问题,楚令深自然是早就考虑过的。如今见着他问及,遂行至他身边,附耳说了一番。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终回大周   林轻远听罢,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朝着楚令深抱拳道:“殿下不愧是君子所为。”语罢,也不再多留,出了殿外,便直奔凤仪宫去了。   时间一晃,正午便至。   “殿下,王后娘娘在外边。”楚令深正提笔写着些什么,一名宫女走了进来。楚令深闻言,手中的笔一顿,搁置下笔,忙朝着宫女说道:“让她进来。”   宫女应声而下,何所依随即迈入了殿内,身后跟着的自是瑾瑜。瑾瑜自上次挨了责罚,对楚令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惧怕的。此番跟在何所依身后,亦是低垂着头,面上的神情也不大自然。   耳畔传来脚步声,楚令深抬眸望去,见何所依款款入了殿内。只见她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之内则是一碗汤羹,“阿依。”   何所依面上勾起了一抹笑意,眼中的神情也温和了许多,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遂将托盘置于桌上,端了碗递与楚令深,淡淡道:“庄主已告知过臣妾了,臣妾亲自做了芙蓉汤,殿下尝尝。”   难得的一副笑容,于楚令深而言是万分难得。听着她这话,楚令深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酸涩,这样难得的笑容,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愿意放她回大周,回到沈霍身边罢了。   虽是如此想着,见着眼前何所依如此温和,却也欣慰几分。抬手接过碗勺,温度正宜,入口鲜香,自是人间美味。   “回了大周该如何应对,你可想好了?”楚令深放下了碗,开口问道。今日已派了人去散布消息,可只怕到了大周,也没那么容易。   毕竟大周朝堂之上,除却沈霍,还有个顾之衡分庭抗礼。更何况那顾之衡是在楚国见过何所依的,那么一番说辞只怕于他无用。   何所依闻言,面上神情稍稍一滞。脑海中想着方才林轻远与自己所说,只要坚称自己是作为人质留在楚国便可。   思及此处,何所依也没了担忧,遂点了点头,“殿下不必担心,臣妾已经想好了。”   沉默了半晌,楚令深浅笑一声,抬眸深深的望着何所依,只云淡风轻地说道:“也该改口了。”如此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却是叫殿内二人心中皆是一紧。   这改口,自是指的“臣妾”一称。往后待回了大周,何所依自是太子妃,楚国王后,他的发妻,便是荡然无存了。   何所依也不言语,不知是怎的,泪水濡湿了眼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神情,楚令深自然也未曾发觉她的异样。   许是相处久了,何所依此刻竟也觉得,其实他没有那般不堪。自从来了楚国,他便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将所有的错都归罪到了他一人身上,仅此而已。   良久,何所依极其认真的朝着楚令深施了一礼,一言不发地出了殿外。这次脚步极慢,慢得要楚令深心中生痛,好似她的背影,再也够不到了一般。   次日,众人浩浩荡荡启程,楚王亲自送大周太子妃回国。此消息一传出去,大周那边自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毕竟如今的楚国实力雄厚,多少还是要顾忌着些。   途径五日,楚令深一行人终于抵达大周。此番消息也已传遍了朝中,名号自是以送太子妃回国为由。   至西京城门口时,适逢正午时分。马队朝前走着,远远望见城门口有许多人候着,个个皆是身着官服,显然便是大周的臣子。   “参见楚王殿下。”众大臣齐齐行礼,目光多多少少的瞥了一眼一侧的何所依。因着此次消息只传是太子妃,但先前却是以和亲为由去了楚国,众人着实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也便当做未见。   随着大周众臣入了西京城内,约莫着三刻钟,方至宫中。   朝堂之上,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殿下则分立着众位大臣皇子。“楚王觐见——”随着皇上宣召,楚令深及众人入了殿内。   “参见皇上。”众人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行礼,但自楚国众人面上,却是看不出来丝毫的臣服之意。   沈霍和鲁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了何所依。此番是谁也没有料到,楚令深会送何所依回大周,竟然还是以护送大周太子妃的名义回大周。   皇上目光也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何所依,再看向楚令深,面上的神情淡然自若。面对着满朝文武异样的目光,倒好像是丝毫也不在意一般。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楚令深上前一步,躬身开口道:“大周太子妃在楚国许久,前些日子言说思念大周,本王便亲自送她回来。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皇上多多体谅。”   楚令深这么一句话,自然是说给那满朝文武听的。皇上虽不明白楚令深到底是如何想的,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以免再生变故,“楚王亲自护送,怎会有什么不妥。”   话音刚落,殿内便传来了顾之衡急切地声音,“楚王这是什么话,先前何所依可是和亲才嫁去楚国的,既已嫁与楚王,又如何再称太子妃?”   此话一出,殿上众人的目光便都齐齐的聚集在了楚令深身上。皇上虽然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眼下楚令深亲自送何所依回来,顾之衡这么一言,也不知是否悖了他的心思。   何所依闻言,袖子下的手微微一紧。却也知道此时她不该发声,只是低垂了眸子,静静地望着脚下的地面,静候着各人言语。   楚令深闻言,面上依然是淡定自若,稍上前了一步,丝毫也不畏惧的同顾之衡对视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先前只不过是以和亲为由,让太子妃作为人质罢了。太子妃到了楚国,也不过是以贵客的身份居于楚国,并未封妃,何来嫁与本王之说?”   顾之衡这么一句话,楚令深便已经说出了人质一词,着实是让大周丢尽了脸面。若是没有顾之衡方才的一问,楚令深也绝不会当着众臣的面说出来人质之词。   这一举动,明明白白地是伤了大周的面子。   顾之衡这才反应过来,楚令深原来是在这一句等着自己,就等着自己发问,好顺理成章的丢了大周的脸面。   然而此刻后悔已是来不及的了,朝中众臣个个都已明了楚令深的心思,低垂了头大气不敢出一个。   座上的皇上此刻面上一黑,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微斥一声,“够了。楚王亲自护送太子妃回来,吴王莫非对此不满?”   顾之衡吃瘪,自知理亏,再也不敢说什么。规规矩矩地退回到了群臣中,沉声道了一句,“儿臣不敢。”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楚令深,见他也看向了自己。顾之衡心中不免有些忌恨,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既如此。太子稍后便将太子妃带回东宫吧。”皇上说着,目光望向了沈霍,示意着什么。   沈霍应声,绕过了群臣,直直的来到何所依面前,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泪盈眼眶。因着是在朝堂之上,也都生忍了下来,沈霍牵了何所依的手,缓缓走回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楚令深望着如此情景,心中自是酸涩难言,面上却仍是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正值正午,本也非早朝时间。更无何事可谈,散朝过后,皇上自是相邀,与楚令深一同用膳。何所依和沈霍则是回了东宫。   宫道上,沈霍紧紧的牵着何所依的手,二人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却谁也不肯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入了东宫内。二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紧紧相拥在一起,“阿依。”   “殿下……”何所依更是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淌了下来,什么也不想了,如今满脑子只有沈霍一人。旁的,便也都抛却在一边了。   “本宫让你受苦了。”若非先前沈霍误会了她与林轻远,也不会一气之下答应了何所依前去和亲一事。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在何所依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相信她。   直至颦儿将一切告知与自己时,他才恍然大悟。所幸一切未晚,若是何所依有什么大碍,他这一生便是要追悔莫及了。   何所依轻轻挣开了沈霍的怀抱,抬手拭了轼泪。望着眼前的沈霍,面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声音带了些许稚气,“殿下不要说了,回来就好了。”   沈霍望着她的目光格外宠溺,同她一起入了殿内,瑾瑜和子衿早已奉了茶来。   何所依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轻舒了一口气。身在楚国时,是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惬意和舒畅,反而是无端的压抑感充斥着周身。   正思索着,殿外便匆匆来了个小太监,见沈霍同何所依都在,禀报道:“殿下。楚王与皇上用过午膳,便已带着楚国众人出城了。临行前将此物交给了皇上,请皇上转交太子妃娘娘。”   那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个锦盒,上前呈与何所依。   何所依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见那锦盒之中是一枚玉佩。这玉佩她是见过的,是楚令深的贴身之物。   沈霍好似明了什么一般,却也只是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既如此,你便收下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难免心伤   听见沈霍这么说之后,何所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将那玉佩递给了瑾瑜,让瑾瑜妥善放好,就不多说旁的了。   待到让瑾瑜收好之后,何所依这才转过头去,看向沈霍。沈霍的面色仍旧是淡淡,瞧起来对此事毫不在意的样子。   然而何所依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沈霍的不开心。纵使这不开心的醋意遮掩的很巧妙,几乎算得上是悄不做声,可何所依一直仔细关注着沈霍,还是察觉到了。   而沈霍,也确实是有些不大开心。他在心中暗暗思索着,却越想越是觉得郁结。   楚令深竟会送何所依玉佩,这倒是沈霍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临走前还要给本宫些不痛快!沈霍越想越气。   偏偏眼下楚令深早已出了大周京城,早就不知道去往了何处。即便沈霍去追,也是追不上了。无奈之下,沈霍只好吧这一腔郁结尽数压抑在心中,不再言说。   就在沈霍悄无声息的郁结之时,另一边,何所依则适时的开口了:“殿下可是有些不大开心?妾身瞧见殿下的神色不大对的样子。”   沈霍原本就勉强维持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没有想到何所依竟是猜出了他心头所想,面上神色,也就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表现才好,就只能是缄默不语。   只是沈霍虽不说话,何所依同他曾相处了许久的日子,自然是将沈霍的一切细微表情变化都暗暗记在心底,也就明白沈霍眼下反应,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是默认了。   何所依心中一紧,兀自按着自己的猜想问下去:“既然殿下不太开心,那妾身可否斗胆猜测——这不开心是因为那玉佩所致?”   这何所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切入要害,沈霍是怎么也没想到,何所依竟会猜测的如此准确。他叹了一口气,心知瞒不下去,索性坦荡承认道:“确实如此。”   点了点头之后,沈霍微微皱着眉头,有些踟蹰的看着何所依,道:“本宫……知道这楚王一别大周,想必以后就不会回来了。而同阿依的纠葛,多半也就到此为止。可本宫还是觉得心有不甘,阿依可会觉得,本宫有些小心眼?”   听着沈霍如此不确定的语气,何所依不由得失笑,先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猛地一把抱住了沈霍。   这拥抱来的突如其然,沈霍只觉着一个温热涌入怀中,继而再低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何所依的发顶,正温柔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不是没有拥抱过,可这样的情景下拥抱,沈霍总是觉着心中有些不安定,也就有了几分手足无措,僵硬着手指,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还没等到沈霍做出来什么反应,何所依便笑了笑,先一步的说道:“妾身不会觉着殿下小心眼。相反,妾身很是欣慰。”   沈霍眸间,露出了几分错愕。还没等沈霍张口,何所依便抬起头来,看着沈霍的方向,坚定说道:“殿下。您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玉佩计较,恰巧说明了您对妾身的欢喜,如此浓烈。妾身明白您的心思,自然不会同您计较,还请您放心。”   何所依说的如此情真意切,且沈霍每每低下头的时候,便能望进那双诚恳的眸子之中,更是相信了何所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绝无半丝虚假。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霍原本错愕的神色也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眸间深深的暖意。   “阿依能这么想,本宫心中很是欣慰。”沈霍一边轻轻笑着说道,一边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何所依。何所依自然也回抱过去,两人相拥了许久,仿佛要借此机会,倾诉完心中所有的离愁别绪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只是两人的手,还是紧紧的牵在一起,片刻也不舍得分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何所依这才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看着沈霍问道:“殿下,若是您对这玉佩介意的话,那妾身不如派个使者前往楚国,将玉佩交还给楚王?”   若说沈霍原先对楚令深送玉佩的这一件事情,还算得上是在意的话,眼下经过了何所依这般动作,原本就极其轻微的不满也尽数烟消云散了。   “不必了。”沈霍笑着摇了摇头,“本宫知道阿依的心思,这玉佩还不还都是无谓的问题,本宫眼下自然不会再去在意。”   听着沈霍这么说,又看到了沈霍确实是一副释然的样子,何所依也就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不再去言说此事。   因着楚令深顾忌了何所依的面子,在朝堂上说何所依在大周只是质子,与他并无什么关系。和亲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没有正式封妃。   楚令深这般体贴入微,也替何所依扫却了不少麻烦。何所依自然而然的便回了东宫,仍是太子妃。   此时何所依同沈霍见的误会也已经的尽数烟消云散,两人再度重逢,自然是“小别胜新婚”一般,格外的甜蜜。   只是在这甜蜜之中,何所依却偶尔会想起楚令深——   他不告而别,还留下了自己贴身的玉佩。也不知道楚王,眼下究竟如何了。   何所依对楚令深虽没什么欢喜之情,却也存着几分友谊和感恩的。因此,得知楚令深已经离开京城之后,自然觉得心中有几分空荡荡的。   不过这感情格外的复杂,何所依也并不会同沈霍言说,只是将这心思压在心底,不再去思索。   ……   烟尘滚滚。此处正是大周京城之外,不远的地方。这已然算是郊外,自然格外的荒凉和寂静。   然而,一阵尘嚣滚滚而来,打破了此处寂静。原是一众人等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这些人服饰和大周中人都有着几分区别,想来并非是大周人士。   原来,这一众人等不是旁人,正是楚令深一行人。楚令深此次前来大周,本就没有什么旁的目的,只是为了安全将何所依送到大周,再保证何所依重新回到太子妃的位置上头。   眼下何所依同沈霍已经重归于好,楚令深自也放下了心中挂念,回到了楚国之中。临别前,楚令深将自己的玉佩留给了何所依。   这玉佩是楚令深带了许久的,将它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的时候,楚令深仿佛感到了自己的一部分一样。只是送给何所依,楚令深却并不后悔。   也不知道那玉佩阿依收下没有。楚令深在心中暗自思索着,这玉佩也就权当做是给阿依的纪念了。往后想必两人山高水远,自然不会相见。就算留个纪念,也是好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令深不由得停下来了脚步 转过身去,看向了大周京城的方向。大周京城仿佛是亘古不变一般,巍峨耸立着,丝毫不减其光辉。   而他此生第一次爱上,也将会是最后一次爱上的女人,就在这皇城之中和她心爱的男子呆在一起。他们会恩爱的一直在一起,会有可爱的孩子,会一起垂垂老矣,最后葬在一起。   而这其中,再不回有楚令深的参与。明明是楚令深放何所依回去的,可一想到这些事情,楚令深仍旧觉得心如刀绞,由不得就多停留了一阵时间。   而楚令深停下了脚步,随行的一众楚国大臣自然也只好停下脚步。本以为楚令深只会停留了一会的功夫,谁知道过了许久,楚令深仍旧伫立在原地,不见有走动的意向。   这样想着,众位随同的楚国大臣相对看了一会,才有一个大臣斗胆站上前去,对着楚令深劝道:“殿下。这眼看着就时间不早了,还请殿下快些上路吧。不然,只怕是赶不上去往驿站歇息了。”   虽然这么说着,可大臣心中也清楚的很,自己是无法改变楚令深的想法的,顶多也就是略微劝说一下。   谁知道楚令深听了之后,不过略微沉默了一会功夫,便点了点头:“也好。时辰已经不早,倒也不能在此地再多加耽搁了。我们这就走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令深没等众位大臣反应过来,就先行一步离开。他驾驶着高头大马没一会的功夫,便离开了很远的距离。   瞧见楚令深先行一步离开,剩下的大臣自然也就不加耽搁,匆匆几步跟随着楚令深的步伐,离开了大周京城,向着楚国的方向而去。   没一会的功夫,这一行人就走出了很远的距离。楚令深走在最前面,马蹄飞扬之间,尘土滚滚,一路飞扬着开来。   远处有风声呜咽,一声声的响彻天地,仿若楚令深心中的悲鸣一般。而楚令深冷肃着面容,即便是在他身边的人,也猜不透楚令深心中所想。只能看出楚令深似乎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楚令深既然不太高兴,一众大臣自然也不敢多言,生怕影响了楚令深,让楚令深迁怒于自己。于是,大臣们也都沉默着。就在如此沉默的气氛之中,一行人缓缓前行着,坚定不移的向着目标而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心灰意冷   却说大周之中,林轻远这一边。林轻远原本就是随同何所依一起前去楚国,此次回到大周,自然也是随同着何所依一起回来。   只是这回来的路途之中 林轻远却是和何所依没什么交流,只是独自思索了许多东西。   即将离开楚国之前,同楚令深的一番促膝长谈,:不得不说,着实是影响了林轻远许多。他虽一直在欺骗自己,可事到如今,也欺瞒不下去了。   何所依这辈子唯一欢喜的人,便是沈霍了。即使两人之间闹出了许多矛盾,身处在异国他乡,何所依心里面最挂念的人,还是沈霍。   之于林轻远,何所依可能会有友谊,可能会有感恩,可唯独没有林轻远最想要的感情——那就是欢喜之情。   每每思及此处,林轻远便觉着周身都是疲惫,几乎想要放弃。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若是再呆在大周皇宫之中,同何所依呆在一起,两人只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可若是就这么贸然放弃,林轻远又总觉得不甘心,总觉得事情还会出现转机。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陷入无限的纠结之中。   还没等林轻远思索出什么结果来,一行人便已经行至大周京城之中。何所依转过头去,问林轻远道:“庄主。眼下已经到了大周京城之中,您是要回到皇宫中,还是回到玄武庄里头?”   林轻远心中本就还没做好什么主意,此时又被何所依这么一说,林轻远心中又升起了几分不舍,踟蹰了一会功夫,还是低声回答何所依道:“且先回到皇宫里头吧。阿依那药是不是还剩下最后一次?”   何所依在心中推算了一番,点了点头:“是。先前服了五次药,现在看来,确实是还剩下最后一次服药的时间了。”   “眼看着就是月末了。”林轻远一边点头,一边对着何所依说道,“这些日子在下就先住在宫中,看着阿依服下最后一次药,再去思索之后的路程。”   何所依仔细思索了一番,深以为然,说道:“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那庄主这些日子就还先住在宫中吧。”   林轻远微微颔首,深以为然。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了大周皇宫之中,何所依先行同楚令深等去往了朝堂之上,林轻远则独身一人去往了皇宫之中。   他信步走着,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回到了久违的宫殿——竹贤宫之中。远处有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发出令人怀念的声音。   “终于又回到了此处啊。”林轻远感叹了一声,仔细站在竹贤宫门口,观察了许久,这才叹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宫中,整顿休息起来。   待到林轻远休整好了,朝堂之中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林轻远通过探子,得知了在朝堂之上,楚令深果然如同先前所说的一般,只说何所依是去往楚国的人质,并没有成为楚国王后,两人之间清清白白。   有楚令深这么说之后,何所依自然是顺利回到了大周,仍旧做了沈霍的太子妃。得知这个消息,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轻远还是感到了一种无可自抑的难过。   林轻远摇了摇头,面色有了几分无奈,却也尽量不去想这些个事情。还有一两天的功夫,就是何所依最后一次服药的时间了。   这最后一次,也最为关键,容不得半点耽搁。林轻远驱散了心头所有繁杂的想法,只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给何所依熬药去了。   回到大周之后,时间似乎都比在楚国的时候快了许多。林轻远只觉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这月末便已经到来。   此时给何所依准备的药也熬好了。林轻远亲自端着药碗,送进了东宫之中,见了何所依。   看着林轻远手中拿着的药碗,何所依也明白了林轻远的意思,面上露出来几分轻松的笑意:“这也就是最后一次喝药了。过了今天,也就解放了。”   “是啊。”林轻远也跟着何所依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中,透露出来几分别样的释然和苦涩,“过了今天,也就解放了。”   只是这“解放”的含义,却和何所依所说的大不相同。经过几日的时间,林轻远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等到这六个月已过,林轻远便也不想再待下去,只想着回了玄武庄,将对何所依的思念放在心间,不再言说。   一边思索着,林轻远一边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面上倒是一派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的样子:“阿依,你和大皇子眼下还好吗?”   听得这话,何所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着回答他道:“还算不错。这些日子,本宫同大皇子之间可谓是消除了所有隔阂,彼此之间也算的上亲密无间。虽然比起先前来可能差上一些,但本宫眼下也算满足了。”   说到此处,何所依微微低下头去,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来:“多谢庄主的关心。庄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也请庄主放心,本宫好殿下之间一定会好好的。”   看着何所依这样子,显然是误会了林轻远的意思。只以为林轻远是一味祝福着何所依,担忧他和沈霍间的情况。   然而林轻远心里面自然是清楚的很,他问这句话,并非是关心两人眼下的情况,而是想知道何所依眼下过的究竟好不好。方才瞧见何所依面上那虽然带着几分羞怯,却也难掩幸福的笑容,林轻远便知晓,何所依这些天过得自然不错。   而林轻远眼下也没什么别的心愿了,只是想着若何所依能生活的好些,他便也就心满意足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更是坚定了心中信念。   眼下六个月已经过了,何所依这身上的毒药,也就算是彻底解除。完成了这桩大事,林轻远便也放下心来,决意今日过后,再在大周皇宫之中待上今日,就离开皇宫之中,回去玄武庄。   只是,即便挂着这样的信念,林轻远心中也惦念着何所依。这毕竟是他欢喜了许久的女子,怎能说放弃,就轻易放弃的了。   林轻远只觉得心中如同乱麻一般,怎么也得不出来一个头绪。恰好,这个时间何所依喝完了药,一边端着药碗,一边笑着同林轻远说道:“庄主,药喝完了。”   何所依的这一句话,一下子把林轻远从恍惚之中拽了回来。林轻远回过神来,看着何所依,勉强撤出一个笑容来:“是吗?好。今日这药,是最后一幅了。这也意味着,阿依体内的毒药尽数解除,以后可以不必为了此事担心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同大皇子之间,在下只希望阿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勉强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何所依此时正处在幸福之中,自然没有察觉到林轻远的异样。她只是听到了林轻远话语之中的用心,便也有些感动,不由得笑了一下,说道:“多谢庄主关心,本宫会的。”   之后林轻远又细心嘱托了何所依许多。他是抱着自己日后和何所依不再相见的想法一般,将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细心同何所依说了。   而何所依却只当做这不过是寻常之间的嘱托罢了,虽有些感动,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后两人又闲谈了一会,林轻远便抱着沉甸甸的心思,回到了竹贤宫中。   几家欢喜几家忧。何所依这边,同沈霍消除了隔阂,两人可谓是如胶似漆,分外的甜蜜。另一边,楚和的情况却是和何所依大有不同了。   在何所依还身在楚国的时候,楚和便没有得到沈霍的欢喜,只在心中伤怀不已。原本想着左右何所依也在回不到大周之中,天长日久,他总有的是办法,能让沈霍回心转意,欢喜与她。   没想到,何所依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又回到了大周之中。任凭楚和怎么想,也绝对想不到何所依会能够再次回到大周之中,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西侧殿中。楚和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看着跪在地上的探子,“太子妃又回到了大周,这怎么可能。”   任凭楚和怎么不相信,下头那探子都绝对不会说谎,只是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回侧妃娘娘的话,此事千真万确。太子妃是楚王亲自送回大周的。眼下,说不定已经在东宫之中了。”   瞧见探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纵使楚和不相信,眼下也不由得信了几分,只是面色中仍旧带着几分犹豫,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一边说着,楚和一边又想到了什么的样子,道:“太子妃是楚王亲自点名要去楚国和亲的,想必早已被楚王封了妃嫔,哪里还能再回到大周来做太子妃?这倒是本宫多虑,自己吓自己了。”   这样说着,楚和仿佛也坚定了心中信念一般,越发想着,即使何所依回来也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思及此处,楚和也微微感到几分安心,不复刚听到消息的慌乱。   楚和虽这样想着,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第三百三十五章 心痛如绞   那探子听着楚和所言,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再欺瞒楚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娘娘,宫中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探子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方才在朝堂之上,楚王亲口言说道,太子妃前去楚国不过是作为人质,以贵客之礼相待,并未封妃。”   听到这句话之后,楚和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上一下子起了裂纹,瞪大了眼睛,手指狠狠的掐入椅背之中。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忍住了,只听得探子接着言说。   万事开头难。方才探子踌躇了许久,说出最开头的一句话后,之后的也就容易了不少:“听着楚王这么说,一众大臣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太子妃便恢复了原先身份,眼下……多半和太子殿下在一处。”   楚和心中猛地一紧。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恐怕就是这一件了。然而千拦万拦,竟然还是没能拦住。思及此处,楚和面上的神色更为难看几分。   “没想到,楚王竟会欢喜何所依到如此地步!”楚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这才接着说道,“何所依前去楚国,本就是和亲的,他竟还敢信口雌黄,只为成全何所依和殿下。这当真是……”   说到最后,楚和竟然是一时之间气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好。望见她这样,一直站在楚和旁边的梨辛忙三两步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娘娘不要气坏了身体。为了这事情,气到自己不值得。”   “本宫又怎能不气?”楚和虽然知道梨辛说的有理,可还是压抑不住自己怒气,面上照旧是一副余怒未消的神色:“本以为何所依前去了楚国之中后,事情自可一了百了,谁知道竟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探子站在原地,瞧见楚和如此生气的模样,却也不敢上前劝阻,更不敢先行离开,生怕楚和会在暴怒之下,迁怒与他。   这样想着,探子不由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当同楚和说的如此明白,而应该诸多隐晦。   就在探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另一边,楚和又开口了。只见楚和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探子仍旧站在堂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的还在此处?”   “回侧妃娘娘的话。”听闻楚和问话,探子不敢耽搁,忙诚惶诚恐的回答道,“娘娘并没有下达命令让小人离开。是以,小人也不敢贸然离去,只好先站在此处。”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你就先下去吧。”楚和听着探子说话,露出来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挥了挥手,示意探子自行退下。   她虽然眼下气急,可也知道这探子不过是受命于她,前来传个命令的罢了。故而,楚和也没兴趣怪罪在这探子头上。且楚和眼下生气的模样,也并不想要旁人看到,这才让探子先行离去。   得了楚和这命令之后,探子登时如蒙大赦,忙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的转身离开了西侧殿,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待到探子走了之后,楚和又亲自屏退了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了梨辛,同她一起思考着。   梨辛乃是楚和的心腹,是以楚和这等私密之事,也并不会隐瞒于梨辛,反而会想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同梨辛商议一番,说不定就能有了主意。   心下百转千回,表面上,楚和还是勉强压抑住了怒意,只是强做出来一副平静的神色,看着梨辛,问道:“梨辛,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建议?”   “回娘娘的话。”见着楚和提问于她,梨辛倒是反应很快的先行应答一声,只是听清楚问话内容的时候,梨辛面上还是不由得露出来几分纠结之色。   “太子妃能够再次回到大周,这当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在这突然之下,奴婢也没有什么主意,只能想着见机行事。”梨辛思索一番,还是决定不说什么莫须有的话,老老实实的回答楚和道。   闻言,楚和虽然明白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面上还是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失望。本以为梨辛能有些什么出乎意料的法子,可梨辛也和她一样,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束手无措。   这般想着,楚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的话,你便且先下去吧。本宫独自一人在宫中想想,有需要再来叫你。”   听着这话,梨辛顿时急了,生怕楚和是因为自己没能想出来好的主意而因此责怪于她,对她失望,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纠结之色,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离去。   而楚和先是没有听到动静,待到抬眼一望,登时看到梨辛如此神色。楚和同梨辛相处多年,自然通过这表情猜测出不少东西,不由得有些失笑。   “放心吧,本宫无事。只是有些累了,想要独自一人呆上一会罢了。”楚和安抚性的拍了拍梨辛,对她说着。   瞧见楚和这么说,梨辛虽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可终究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好低声道了一句:“那奴婢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梨辛当即转身离开。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楚和一个人,在独自思索着事情。   眼下的局势,实则是对楚和极为不利的。而楚和对于眼下局势,只觉得分外的慌乱。何所依怎么会回到大周,这是楚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原本费尽心机,这才换来了能让何所依离开的机会。本以为自此就高枕无忧,自己这辈子也不必再担忧这个人的存在了。谁知道,何所依竟又回来了。   何所依还没回来的时候,楚和便没和沈霍有过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原先想着,两人细水长流,有足够的时间的话,总会得到沈霍的欢喜,两人自可以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不必受到旁人的阻拦。   谁料到,何所依竟是回来了。不仅回来,何所依还去掉了那让人屈辱的和亲身份,重新成为了太子妃。越想着,楚和便觉得满心都是慌乱,生怕何所依此次的存在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楚和眨了眨眼,终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心间的慌乱也丝毫得不到疏解,只能闭了眼,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情,转身回房睡去了。   楚和的满腔心思,沈霍和何所依自然是丝毫都不了解。沈霍原本就不大关注楚和,眼下何所依归来,更是满身心都投入到了何所依身上,更是没心思去关注楚和。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是小别胜新婚,格外的甜蜜,相处的气氛也格外的融洽。恍然之间,两人都深以为自己寻到了这辈子最为合适的人,并为此庆幸不已。   又是一日清晨。这日,距离何所依回到大周,已经过去了两三日。清晨的阳光尽数通过窗户,挥洒到房间之中,照的满室亮堂堂的。   床上,两人相拥而眠。何所依窝在沈霍怀里,微微动弹了一下,隐隐有几分醒来的征兆。随着何所依的动弹,沈霍也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沈霍第一反应,便是低下头去,先看向自己怀中窝着的何所依,微微笑了一下,温柔对她说道。   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何所依耳边响起,伴随而至的还有温热的气息喷在何所依耳畔。何所依不由得脸颊微微一红,也清醒了。   昨夜可谓是何所依睡过最为安稳的一个觉了。身在楚国的时候,每一天都提心吊胆,可谓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自然是惴惴不安,睡不安稳。   然而昨夜,身旁是令人安心的气息,还有熟悉的温暖环绕着自己。几乎没反应过来,何所依便陷入了梦乡之中。   一夜好眠。次日,何所依又是在沈霍的怀抱之中醒来。“恩,殿下,妾身醒了。”何所依在沈霍的怀里略微顿了顿,这才回答沈霍道。   “既然醒了,那便起身吧。”看着何所依羞怯的模样,沈霍只觉得心中一动,面上的笑意更为温柔,轻轻抚摸着何所依。   “好。殿下也起身吧。”何所依点了点头,旋即慢慢的起身。沈霍亦是起身,两人一同用起了早膳。   待到之后,便是沈霍前去上朝,而何所依则独自一人在东宫之中,思索着许多。   初初回到大周所产生的不适,已然是尽数消散。眼下,何所依已经重新适应了大周的环境,更显得几分如鱼得水起来。   待到适应了大周环境之后,何所依自然要了解一番,大周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了解,便了解到了沈霍仍没有被复立为太子的消息。   沈霍的事情,也是何所依一直在关注着的。她虽知道沈霍前些日子为着议和失败一事,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关入宗人府之中。   然而眼下既已议和成功,沈霍竟还没被复立为太子,这倒是让何所依有些担心了。虽然看着沈霍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何所依仍旧是为沈霍担忧不已,当即决定,待到沈霍下朝之后,便问问他这件事情。 第三百三十六章 商议   没过一会的功夫,沈霍便下朝归来了。今日的朝堂之上,沈霍照旧和顾之衡因着各种问题争锋相对。   那日的水灾一事,时至今日倒还并没有解决。朝中大臣也因此分成了两派,各自支持一方,在朝中也就形成了分庭抗礼的架势。   而皇上看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倒也不打算阻拦。眼下他本就纠结于究竟该立何人为太子,正好也借此机会看看两人的能力究竟如何,好让他进一步加以决断。   沈霍这些日子,便有些为了此事暗自烦心。上朝之后,又是带了满心的烦闷归来。偏偏他又不愿意将这些个不好的情绪发泄到何所依身上,因此,走到门口的时候,沈霍便停顿了一会,先行收拾好心情。   待到沈霍推门进去的时候,他面上的神色已经变得自如许多,只进门看见了何所依,旋即笑道:“阿依,本宫回来了。”   何所依看到沈霍之后,先是眼前一亮,旋即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上前去,先是亲自将沈霍的外衣除去,接着又帮他揉起肩来。   一边揉着肩,何所依一边轻声问沈霍道:“殿下上朝,想必是极为辛苦的,快些歇息会儿吧。”   何所依的力道不轻不重,沈霍原本满身的疲惫,在这按摩之下也消解了不少,面上微微露出几分舒心的微笑来,道:“阿依当真是体贴的很。本宫原本这周身的疲惫,也消散不少了。”   何所依闻之,仿若是受了什么鼓励一般,面上也带了欣喜之色,更为卖力的为沈霍按摩起来。   按摩了一会,何所依瞧见沈霍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试探的问道:“殿下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还算顺利吗?若有什么难题,尽管同妾身说,妾身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于您。”   听着何所依这话,沈霍不由得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来,刚好撞进了何所依的眸子之中,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一对视,沈霍自然看到了何所依眼中慢慢的真诚和肯定,以及对于沈霍全然的信任之情,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感动。   这些个朝堂之上的事情,沈霍本是不愿意同何所依言说的。只想着何所依刚刚回到大周,正是身心俱疲需要修养的时候,不应当为了这些个事情扰乱了心神。   谁知道,何所依竟是这般模样。看着何所依这般,沈霍也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思索着:也罢,夫妻之间,本就应当同患难,共分享。   思及此处,沈霍索性也就不再犹豫,只老老实实的同何所依言说道:“这些日子,确实是有些事情困扰着本宫。只是本宫生怕会影响到阿依,这才一直没有言说。”   何所依听得沈霍这么说,自然知道沈霍这是全身心信任于自己的表现,面上也捎带了几分笑意,只是点了点头,安静听沈霍言说着。   只听见沈霍略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想必阿依也是知道的,本宫自从被废除了太子之位之后,便一直没能得到复立。”   “即使同楚国议和成功之后,得到了父皇的赏识,却仍旧没能让父皇下定决心,仍旧在我和吴王之中摇摆不定。”   说道此处,沈霍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言说道:“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本宫便一直再同吴王分庭抗礼。这其中辛苦,自不必多说。因此,本宫这才颇为感到疲惫。”   何所依知道沈霍这些日子为着此事揪心是一码事,亲耳听到,又是一码事。听着沈霍几乎是风轻云淡的将那些个事情说出来,何所依却感受到了沈霍所经历过的痛苦一般,眸间的心疼之色,不由得更为浓重。   “殿下且不必太过着急。”何所依思索了一下,这才斟酌着语气说道,“复立太子这件事情,本就需要徐徐图之,不可太过着急。”   “再者说了。”何所依笑了一下,“殿下如此卓越的能力,即便半途上出了什么问题,最后都能化险为夷。若说大宝之位,依妾身愚见,您是最为可能登上的。”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抬头看着沈霍,眸光之中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仰慕。这情感显而易见的表露出来,让沈霍一眼就能看到。   看着这样的情景,沈霍心中也不由得升起来了几分感动。这些日子郁结在他心底的不快,仿佛都因为何所依短短的几句话,简单的几个动作,而随之烟消云散一般。   “是。阿依说的有理。本宫本就不需要如此着急,只缓缓而来就是了。”沈霍面上也显露出来了几分笑意,对着何所依言说道。   他一边说着,面上一边露出来几分感慨之色:“其实本宫眼下,已经是极为满足了。原本以为,能顺利将阿依从楚国接回来,就已经算得上是万幸之中的事情;眼下除了阿依顺利归来后,竟还有机会重新成为太子,这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   听着沈霍这么说,何所依心中也不由得诸多感动,面上的神色也格外的感动。   “殿下且慢慢来吧。”何所依盈盈笑着对沈霍说道,“凭借您的能力,最后一定会脱颖而出,不必太过担心于吴王。”   沈霍点了点头,看着何所依,不由得就情不自禁的把双手伸出去,紧紧握住了何所依的。何所依心中自然诸多感动,亦是伸出手去,反握住沈霍的。两人双手紧握在一起,也就有了不一样的甜蜜。   而经过此事之后,两人是愈发的如胶似漆起来。更有一番别样的恩爱和甜蜜蕴含其中,让两人在眼下这有些艰难的情景之下,也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   两人这番如胶似漆,另一边,楚和却是受尽了折磨。楚和得知了何所依回来的消息,惊奇万分,继而便是慌张。   她本以为从今往后,能和沈霍恩爱长久,却没想到何所依竟然又重回大周。可楚和歇息一阵之后,转念又一想:何所依在楚国的时候,天高皇帝远,还不知道和楚令深发生过什么呢。若是他俩当真有过什么,太子殿下肯定会对何所依心存嫌弃。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何所依排挤下去。这样即便是何所依已经回到大周,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楚和想着这些东西,顿时觉着原本的慌张消散了不少,当即提起了信心,就决定去寻沈霍。她所不知道的是,她这厢打着心里的算盘,那厢二人却早消除了嫌隙。   楚和收拾一番之后,当即不再犹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前往了正殿之中,想要同沈霍说些什么。若能挑拨一番沈霍和何所依的关系,自然是好事。若不能,对楚和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和一路前行,径自来到了正殿之中。然而,眼前所看见的一幕,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沈霍正和何所依相对而坐,促膝长谈。   也不知道是不是谈到了高兴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彼此对视一眼,皆是绵绵情意。   望着这样的情景,楚和原本鼓起来的勇气,也消退了不少。一时之间,踟蹰不前,只闭着口,支字不说。   她虽不说话,那一边,两人却已经是发现了有人前来。沈霍抬起头来,瞧见是楚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你怎的来了?”   听着沈霍的话,何所依也把脸转到了楚和的方向,细细看着楚和,面容倒是有几分出乎意料的平静。   何所依眼下心中已经清楚的很,那日服药的时候同林轻远之间的事情,定然少不了楚和的手笔。若没有楚和在从中作梗,只怕沈霍也不会和她生出嫌隙,自己更不会远嫁楚国。   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何所依心中不是没有怨过,恨过。可眼下时过境迁,自己已经是平安的回到了大周来,和沈霍也算得上是如胶似漆,所以看着楚和,已经平静不少,不复先前怨恨。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看着楚和,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板着个脸,面色也有些不太好样子。来,这是本宫吩咐御膳房专门熬的莲子银耳汤。益气补血的,对身子大有益处。”   说到此处的时候,何所依不由得笑了一下,有道:“本宫去了趟楚国,这些许日子,都是妹妹照顾殿下,怕是累坏了身子吧。本宫在此,还要多谢妹妹了。”   何所依所说的一字一句,倒当真是抱了真心实意的感激之情。可楚和听着,却怎么也觉得不对劲,只觉着何所依在嘲讽自己一般,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心。   怀着这样的想法,楚和原本想着扭头就走,抬眼一看,却撇见何所依正一勺一勺喂沈霍喝粥。两人之间亲密无间,仿若是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物一般,眼底只剩下了彼此。   此时的楚和,看着他们这样的情景,心中更是郁结。就觉得好像是心里始终憋着什么东西一般,难以吐出,更难以咽下。这样不上不下的卡在心间,反倒更是让人难以忍受,几乎想要哭出声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绝地反抗   看着这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楚和上愈发觉得郁结,面上的神情也难看起来。她只觉着何所依如此表现,都是为了嘲笑她罢了。   思及此处,楚和愈发生气,索性不再顾及面子,只是格外冷淡的看着何所依,面上扯出了一个阴冷的笑意。   郁结到极点,楚和心中反倒是升起了坏主意。她略有几分嘲讽的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对何所依说道:“说到楚国,妾身倒是有一事想要问太子妃。”   何所依瞧见楚和突然提及楚国,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只是用有些疑惑的眼光看着楚和,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楚和便接着说道:“先前太子妃前去楚国的时候,妾身似乎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太子妃同楚王之间的关系格外融洽。妾身这才想要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显然都没有想到楚和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出了几分深沉。   楚和却仿佛没有看到两人的神色变化一般,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先前太子妃前去楚国的时候,借的也是和亲的名头。楚国又和大周相距千里,不方便观察。这一来二去的,太子妃究竟同楚王有没有过什么,当真是说不清楚啊。”   在楚国的那一段日子,虽没有收到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还是在何所依心底留下了几分难以磨灭的阴影。   此时再被楚和这般说着,何所依只觉得,这好像把自己的伤口,活生生地撕裂给别人看一样,心里情不自禁的就有了几分委屈。   她眼眶微微红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又闭紧了嘴巴。而楚和看着何所依这般神色,只觉得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心中更是得意得很,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怎么?太子妃这是被妾身说中了吗?怎的不说话了。”楚和笑了笑,“要妾身看来,这楚王对太子妃,可着实算得上是用心的很了。不然,也不会忍痛将太子妃放回大周。太子妃,你说是也不是?”   楚和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挑衅的看着何所依,仿佛是在期待他如何应答的样子。然而何所依还没有开口,那一边,沈霍却是先行说开话来。   沈霍着实是忍无可忍了。有关于楚国的一切事情,几乎已然成为了他和何所依心中的禁区。若是可能的话,两人都不会主动提及这个事情。   没想到,楚和竟然是如此不知好歹,三番五次地提及这个事情。思及此处,沈霍心中更是怒意翻涌,看着楚和的神色,也没有了客气。   “说够了没有?”沈霍略微抬起一边眸子,沉沉的看着楚和的方向,颇为不耐烦地说道,“若是说够了,那就闭嘴吧。”   听着沈霍这话,楚和自然是千万的不甘心。左右,他也没太大可能性得到沈霍的宠爱了,倒不如今日索性将这些事情都说明白了,让沈霍从此之后彻底厌弃何所依,反倒来的痛快。   这样想着,楚和当即不加思索地看向了沈霍的方向,几乎是不管不顾一般,径自说道:“妾身并没说够。怎么,妾身说的难道不对吗?太子妃在楚国待了那么长时间,同楚王朝夕相处,谁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何所依被楚和如此信口雌黄的话语,说的心中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终于忍不住了,当即落下泪来。   她落泪的时候,倒是悄无声气。只能看见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再配上何所依苍白的面色,看起来就格外的娇弱,更是让人心疼的很。恰巧此时沈霍回过头来,撞见了这一幕。望着何所依默不作声落泪的样子,沈霍更是心疼的很,心中对于楚和的怒意,也更为浓重了几分。   “好了,无事了。阿依莫要再哭泣了,本宫看着怪心疼的。”沈霍先是伸出一只手来,温柔的擦拭掉何所依脸颊左右两边的泪水,低声安慰她道,“放心吧,本宫绝不会听信她所说的。本宫知道你和楚王之间没什么的,阿依不必担心。”   沈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实意。何所依被沈霍这么安慰着,这才勉强止住了脸上的泪水。只是微微点着头,对沈霍勉强扯出来了一个微笑,心情好了几分。   瞧见何所依心情好了一些的样子,沈霍这下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又转过身去,看着楚和。   沈霍看楚和的时候,和看何所依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表现。   方才看向何所依的时候,沈霍自是和风细雨,格外的温柔。眼下看着楚和的时候,沈霍却是面色阴沉,瞧起来便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架势。   楚和被沈霍这般目光看的,心中又是慌张,又是委屈,格外的难受。她拼命咬住了嘴唇,这才压抑住了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哭泣声,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楚和沉默不语,沈霍却并不会因此而放过她。看着楚和泫然欲泣的样子,沈霍非但没感到心疼,还觉得分外的厌恶。   她做了这样的事情,竟还敢有脸哭泣吗?沈霍在心中默默思索着,面上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看着楚和,道:“侧妃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话,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说完,沈霍瞪了楚和一眼,目光之中隐隐有几分警告的意味。被沈霍这么盯着,楚和心中自然有几分发怵,可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甘心和不服气夹杂在一起,抬起头来,用尽全身勇气和沈霍对视起来。   楚和看着沈霍,沈霍却并不愿意看她,只是有些厌恶的转过头去,不去看楚和,嘴里说道:“楚王都在朝堂之上亲口言说,太子妃前去楚国并非是和亲,而是暂且作为人质的。他俩之间清清白白,侧妃又是从哪里觉出来太子妃同楚王之间有奸情的?”   被沈霍威严的目光看着,楚和却还是仍旧不愿意服输,只是辩解道:“您又没有亲眼看到,怎知道太子妃就和楚王没有奸情?要是依照妾身所见,倒不如休了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才是。”   这最后一句话,可谓说的又是过分,又有几分恶毒。何所依原本勉强压抑的泪水,一下子又翻涌出来。   沈霍一下子就看到了何所依哭泣的模样,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气愤,当即也不愿给楚和留面子了,只是阴狠的看着楚和。   楚和还从没被沈霍这么看过,一时之间,心中的慌乱之情也就有些压抑不住了,目光有些畏缩,不敢直直对上沈霍的目光。   沈霍却不管何所依心中是否慌张害怕,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说出来:“若说到这楚国一事,本宫倒还有些事情要问侧妃才是。”   楚和闻言,心中不由得一紧。当初她用计谋陷害何所依同林轻远的关系, 这才让沈霍和何所依两人心生嫌隙,从而造成了何所依前去和亲楚国的情况。   这般机密的事情,殿下应当不会知道吧……?楚和心中默默思索着,不由得有些慌乱,面上却只是强做镇定,问沈霍道:“殿下有什么疑问,便尽管问吧。只要妾身知道的,就一定会言说。”   沈霍闻言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却丝毫不减严峻,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说了。只希望侧妃届时当真能如同方才所言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本宫所知,太子妃和玄武庄庄主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而那日的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呢?”沈霍冷笑着看着楚和,问道。   楚和听了这句话之后,当真是印证了自己心底最为害怕的情况,面上神色也再维持不了淡定自若,已经是一派慌张,偏偏还要强壮镇定,勉强笑着说道:“殿下在说什么,妾身怎的听不懂。”   楚和这笑容还不如不笑,瞧起来格外的勉强,几乎比哭还难看,沈霍一下子便察觉到了端倪。   原本心中还存有几分不确定性,此时却是全然相信——那日的事情,一定同楚和有关。即便楚和不是幕后主使,看着她这样的反应,也绝对是脱不了干系。   当初若不是有这些人的从中作梗,自己又怎会同何所依生了嫌隙 ,甚至于分离那么长时间?一想到自己曾经差点就失去了何所依,沈霍便觉得后怕的很。   这样想着,沈霍心底对于楚和的厌恶之情也不由得更为浓重。他疲惫的摆了摆手,已经不想同何所依多说什么,只是低声说道:“罢了。那日的事情即便你不承认,本宫也知道是何人所为。你且先退下吧,不必再多说什么。”   楚楚和没料到沈霍竟然会说的如此直接,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然而看着沈霍如此厌恶的模样,楚和也再没有勇气再在这宫殿之中待下去,只好转身离开,背影格外的失魂落魄。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冰雪消融   楚和的离去,不仅没有给何所依和沈霍两人造成什么影响,反倒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为融洽起来,仿若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一般,两人之间的所有嫌隙都彻底烟消云散。   楚和一走之后,沈霍便立刻转过头去,看向何所依的方向。何所依此时面上的泪滴还没有消退干净,仍然有几滴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我见犹怜。   瞧见何所依这般模样,沈霍心底更是心疼的紧,忙温柔的抚摸在何所依的脸颊上,擦拭干净她面上的泪珠,有些心疼的问道:“阿依,你还好吗?”   感受到温热的手指触摸在自己的脸颊上,何所依心底也泛起了一丝暖意,忙匆匆擦干净自己面上的泪滴,对着沈霍勉强笑了笑:“妾身无事。只不过刚才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这才一时没有忍住……”   之后的话,何所依虽没有说出来,可沈霍心底也是清楚的,他定然是为了楚和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伤心难过。   意识到这些之后,沈霍看向何所依的目光,不由得又温柔了几分,隐隐带着些怜惜。与此同时去,沈霍对于楚和的愤恨,也不由得更为浓重。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沈霍却仍旧没什么异样,只是低声安抚何所依道:“没关系,阿依。都过去了,不必在意。”   这句话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一下子就击溃了何所依原本就勉强树立的堡垒。何所依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扑倒了沈霍怀里,纵声大哭起来。   瞧见何所依纵声大哭的样子,沈霍心底的疼惜更为浓重,忙双手抚摸着何所依的脊背,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低声说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阿依若是想哭,就尽管哭出声来,不必顾及什么东西。”   说完这句话后,沈霍又低声补了一句:“在本宫看来,阿依已经做的很好了。且方才侧妃所说的那些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会信,阿依不必为此担忧。”   沈霍所说的种种,更是让何所依心中又是温暖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她索性痛痛快快的窝在沈霍怀里,哭了个惊天动地。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心间的难过,所受到的种种委屈尽数宣泄出来一般。   期间,沈霍便一直拥着何所依,并不多说些什么旁的话。何所依的泪一点点流淌出来,打湿了沈霍的衣襟,他也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紧紧抱着何所依,仿佛抱着自己的全世界一样。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的时间,何所依才有几分不大好意思的抬起头来,看了看沈霍,道:“殿下,妾身都把你的衣服哭湿了。”   “无妨,这又有什么。只要阿依能开心些,本宫就算湿了千百件衣服,又算什么。”被何所依这有些惴惴不安的语气逗笑了,沈霍好笑的刮了一下何所依的鼻头,低声道。   继而,沈霍低下头来,又看到了何所依红肿的眼睛,不由得笑着说道:“瞧你,眼睛都哭肿了,像个小兔子一样。”   果然如同沈霍所说的一般,何所依眼下双眼哭的红肿,嘴巴还微微珉着,瞧起来当真是可怜的紧,同那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何所依听着这话,意识到沈霍是在取笑自己,不由得有些羞涩,轻轻捶了沈霍一拳,语气之中有些撒娇的意味:“殿下又取笑妾身了。”   看见何所依都有心情开玩笑的样子,沈霍不由得有些放心,知道何所依已经不似方才的难过,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也不去责怪何所依的“以下犯上”,只道:“阿依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此时何所依也确实缓了过来,听见沈霍所言,知道沈霍这是关心自己,心间不由得划过一丝暖流,当即点了点头,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妾身已然好上许多。还请殿下放心,妾身并无大碍。”   听着何所依这话,沈霍又有些不太放心的仔细观察了一番何所依,瞧见何所依面上神色稳定,确实是缓过来的样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只是即便这样,沈霍仍然害怕何所依会再受到什么刺激,便再不和她谈论此事,只悄无声息的转而谈论起旁的话题。   何所依也隐隐猜到了沈霍的心思,心间暖意更为浓厚,颇有默契的不再提及,仿佛刚才没有楚和这个人出现一般,只是说起来旁的。   两人闲谈了一会,何所依忽然又想到一个关键的事情来,不由得看向了沈霍,问道:“方才那一忙乱,妾身倒是忘了。这复立太子一事,殿下究竟打算如何是好?”   沈霍沉吟片刻,这才回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依便不必担心了。朝堂之上,是男人的战场,没道理让阿依为本宫担心,本宫自己能解决的好。”   瞧见沈霍这么说着,显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何所依也放下心来,不再同沈霍再言说此事,只是笑着说道:“好。那妾身便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时间转瞬即逝,原本以为明日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可好像是一转眼的功夫,明日便来了。   次日,沈霍自然如同往日一般,起身前去上朝。而朝堂之上,仍旧是一片风起云涌的架势。   眼下沈霍和顾之衡已经彻底决裂,形成对立的两派。朝中大臣也随之分裂为两派,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势。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两派人便隐隐斗争着。   这日,也自然如同往常一般。两派人等分站两边,彼此之间互不搭理,气氛剑张拔弩,几乎就要打起来一般。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皇上这才姗姗来迟,成功的打破了众人僵持的局面。只见皇上坐在龙椅之上,威严看着朝下众人,问道:“众位爱卿,对于水灾一事,可还有什么见解?”   原来,前些日子便引起争议不休的水灾一事,直到今天,也仍旧没有一个定论。沈霍坚持疏通之策,而顾之衡则坚持堵塞之策,两方人等谁都不肯先让一步,互相争执着。   然而两派人等纠缠不休,虽都有这个耐心,自以为耗得过对方。这水灾却是已经等不起了。   眼看着民间的水灾已经成为一大祸患,众臣却还是没有一个主意,皇上,不由得也升起了几分怒气。   是以昨日皇上便已经下了死命令,今日有关于水灾的一种事宜,一定要谈论出来一个结果。故而,今日朝堂之上的争端,想必会格外的激烈。   沈霍和顾之衡都把这水灾一事,当成了自己能否登上大宝之位的一个考验一般。自然是不肯相让。他们之间争锋相对,下面的人也就不敢退让,只是拼命努力着。场面也一时之间僵持下来。   在这僵持的局面之下,忽然有一人挺身而出,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臣对于此事,有一些看法。”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声音的发出,聚焦在了这人的身上。只见这人正是陆徽。陆徽被众人看着,倒也显得不卑不亢。只是仍旧看着皇上,目光之中有些执拗。   陆徽身为大周丞相,自然有一番威望。所以皇上看着他挺身而出,心中也是放心的很,笑了笑,问道:“丞相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言说。”   陆徽便说道:“眼下这分庭抗礼的局势,瞧起来没什么大碍。但对于身处于水深火热的那些个百姓来说,却是极为不利的。”   “这水灾着实是耽搁不起了。而臣看着眼下这局势,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来一个结果。倒不如让大皇子和吴王各自按照自己的一套方法行事,来得更为方便。”   争论了这么多天,倒是第一次有人提起这个建议。皇上不由得感到有些新奇,用充满鼓励的目光看着陆徽,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陆徽就接着说道:“依臣愚见,就让大皇子和吴王殿下各自派出一队人马,按照他们的方法执行,实地操纵一番。到时候且看谁的方法更为有效,那就用谁的。”   这个方法看起来公平公正,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不偏不倚。两派各自运用自己的本事,凭实力说话。   这水灾一事困扰了众臣这么多天,众臣心中实际上早就不耐烦了。眼下乍一看到陆徽提出来这个主意,都觉得还算不错,不由得纷纷点了点头,没什么异议。   顾之衡站在原地,看着陆徽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即使这不安不过是稍纵即逝的事情,顾之衡也总觉得不太放心。   他不由的在心里默默想到:若论起来,成像算得上是大哥那一派的。他当真能如此公正无私,提出这个建议吗?这样想着,顾之衡不由得更为不放心。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顾之衡身旁不远处的沈霍微微转过头去,敏锐的察觉到了顾之衡面上的犹豫,不由得笑了一下:“怎么,吴王可是怕了?”   顾之衡平生最受不了旁人激他,此时被沈霍这一激,自己刚才心中隐隐产生的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不再思索。 第三百三十九章 重归巅峰   “若是大哥对此没什么异议的话,儿臣自然也没有。”顾之衡索性看向了皇上的方向,几乎是掷地有声一般的说道。   而沈霍听着顾之衡这么说,面上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倒还是一派风轻云淡的神色,只是对皇上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对于此事,自然也没有异议。能者为先,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瞧见两人对于此事都没什么异议的样子,皇上也就不再在此事上面多做纠缠,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便不必再纠缠下去了。就按照丞相所说的做吧。”   事情随着皇上的这一声令下,也就算是拍棺定论了。下朝之后,顾之衡和沈霍两人自然就按照朝堂之上所言说的方法,各自派了自己的心腹之辈,前去水灾频发之地,进行救治。   只是顾之衡的心中,却隐隐有几分不安。待到下朝之后,顾之衡冷静下来,实则就已经有了几分悔意。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在朝堂之上已经是满口答应,纵使有什么不安心,也只好勉强压抑,不去言说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心惊胆战的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子,总之在顾之衡心底觉得无数漫长,水灾一地终于传来了消息。   然而这消息,对于顾之衡来说,自然是极为不利。原因无他,沈霍的计谋卓有成效,顾之衡的计谋却没什么起色。   实践出真知,眼前的景象已经是不容顾之衡再辩解什么了。皇上当即下令,让水灾各自都按照沈霍的法子去做。而顾之衡原先的意见,自然就被搁置一旁。   得知此消息之后,顾之衡心中便平添了几分苦涩。他心中清楚的很,此次决议失败之后,想必皇上也就下定了主意,自己多半是没什么转寰余地了。思及此处,看着本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大宝之位失之交臂,顾之衡心中痛极,却也没什么办法。   果然,再过了没多久之后,皇上便下令恢复了沈霍的太子之位。自此,顾之衡彻底暗淡下去,没有了往日光辉。   而沈霍重归巅峰,自然是受到了万众拥护。两相比较,更是显得顾之衡格外的惨淡。然而沈霍和何所依心中清楚顾之衡这算是咎由自取,是以也并不心疼。   另一边。林轻远眼下仍居竹贤宫之中。虽然他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待到六月之期过去之后,便离开大周皇宫。   然而想归想,林轻远欢喜了何所依那么些时间,又怎是一时半会能轻易消退的?反复思索良久之后,林轻远终究是舍不得,这离宫之事,便也一直耽搁着。   是以虽然何所依已经用完了最后一次药,身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下去,林轻远却还是一直犹犹豫豫,没从皇宫离开。   原本想着多看何所依几眼,几日之后就离去,耽搁一会没什么大碍;谁知道,这一耽搁就耽搁出事情来。   却说皇宫之中,宁辛夷那一处。宁辛夷得知了林轻远回到大周,眼下还住在宫中的消息,不由得激动不已。   对宁辛夷来说,前段时间所过的每一天,几乎都是折磨。对林轻远的思念之情,更像是疯长的野草一般,搅得她心中不得安生。   原本还能勉强忍耐着,在得知林轻远回到大周的消息之后,宁辛夷几乎是忍耐不住了,当即决定,前去竹贤宫中,看望林轻远。   这信念一旦种下之后,自然是不好轻易消除。宁辛夷怀着这般信念,也不再去顾及自己眼下的身份,以及是否会被人察觉等顾虑了,只微微偏过头去,看着欣儿的方向,低声吩咐道:“欣儿,为本宫梳妆,本宫要出门一趟。”   听着宁辛夷这话,欣儿不由得心中一惊。宁辛夷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大好的样子,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绝对不会出宫。即使出宫,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瞧起来整个人也就分外的颓唐。   今日宁辛夷怎的如此兴高采烈的想要出宫了?欣儿是越想越不明白,一时之间,不由得呆立当场,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宁辛夷等着欣儿动作,却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欣儿反应,不由得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去,一下子就看到了欣儿呆愣的脸。   宁辛夷不由得有些失笑。两人相处这么些日子了,她自然能微微知道几分欣儿的情绪,也明白欣儿眼下这番反应,多半是心中有了疑虑。   因此,宁辛夷对着欣儿笑了笑,说道:“庄主从楚国回来了。本宫想要去探望庄主一番,同他叙叙旧情。”   说这话的时候,宁辛夷双眼发亮,是这些日子欣儿所没见过的耀眼光芒。自从林轻远走了之后,宁辛夷便一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即使笑起来,也总是带着几分恍惚的模样。   此时看着宁辛夷竟如此欣喜,欣儿便也心中清楚,宁辛夷当真是渴望极了的想要去寻林轻远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欣儿心中也不由得平添了几分感慨。   自古有句云:情深不寿。宁辛夷虽为一介女子,可对于林轻远的如此痴情,比起那话本上面描绘的古今传说,也不成多让。   偏偏眼下宁辛夷身为大周皇上的妃嫔,又怎能对旁的男子生出如此私情?她和林轻远两个人,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正因为心中清楚这点,所以欣儿看着宁辛夷欢喜的笑脸,却无法如同宁辛夷一般欢喜起来,反倒是隐隐的有几分担忧的样子。   “娘娘……”欣儿微微张口,想要对宁辛夷说什么,却终究是欲言又止,不再言说。   她想,娘娘独身一人在这宫中,已经够苦的了,便就让娘娘去见见玄武庄庄主,稍稍解解郁闷也好。   “怎么了?”这个时候,宁辛夷也察觉到了欣儿面上的犹豫,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欣儿按照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却只是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没什么,娘娘,奴婢为您梳妆吧。”   瞧见欣儿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宁辛夷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旋即转过身去,安心让欣儿为她梳妆起来。   过了许久的功夫,欣儿才替宁辛夷梳妆完毕。因着欣儿心里头清楚宁辛夷这是要去见林轻远的,所以在修饰上面,也就格外的用心。   只见欣儿细心的将宁辛夷身上的优点强化,缺点弱化。一番打扮之后 宁辛夷便显出来了几分容光焕发,瞧起来格外的精神。   欣儿忙拿出了一个铜镜,递给宁辛夷,问道:“娘娘且看上一眼,可还满意吗?”   宁辛夷双手接过铜镜,细细查看着。只见镜中的女子褪去了往日的苍白和病态,显出几分容光焕发来。宁辛夷原本底子就不差,这么一打扮更是格外的好看。   她细细对着镜子查看一番,瞧见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不由得点了点头,先是夸赞了欣儿一番:“欣儿当真是有一双巧手。经过欣儿这一番修饰,本宫也觉得气色好了许多。”   欣儿显然是被宁辛夷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羞红了脸,低声说道:“娘娘喜欢就好。奴婢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的。”   宁辛夷略略颔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惊觉眼下时间已经过去许多,心中不由得就有些着急,当即想要去往竹贤宫中,去寻林轻远。   见状,欣儿忙跟在宁辛夷后头,用问询的语气说道:“娘娘一个人前去会不会有些危险,可要让奴婢随同娘娘一起前去?”   闻言,宁辛夷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才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宫前去竹贤宫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欣儿且在宫中安心等着就好,本宫一会便回来。”   瞧见宁辛夷态度坚决的样子,欣儿虽有些担心,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如此的话,那娘娘且一路小心着些。”   宁辛夷点了点头,将欣儿的嘱托一一记在心底。旋即,宁辛夷便转身离去,径自向着竹贤宫的方向去了。   竹贤宫和翠意宫实际上相隔并不算太远,宁辛夷却是用了许久的时间,也没有走完。   这一路上,宁辛夷的心情不可不谓是不复杂的。她有些忐忑的想着,这么些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庄主身子还好吗,可还习惯楚国的环境?   一会,宁辛夷又想着,也不知道庄主此次能在宫中留多长时间。若是庄主能在宫中多留上些时日,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只要能多看几眼庄主,本宫也就心满意足。   又过了没一会的功夫,宁辛夷又在心头默默想着,本宫如此思念庄主,倒也不知道庄主有没有一丝半毫的思念本宫。虽然知道让庄主思念本宫,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可本宫还是禁不住想要存留几分幻想……   就这样,抱着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想法,宁辛夷面上的神色也格外纠结。怀着满身心的纠结,宁辛夷向着竹贤宫中而去了。 第三百四十章 久别重逢   这一路走来,也不知用了多少功夫,宁辛夷终于是走到了竹贤宫门口。   望着阔别已久的宫殿大门,宁辛夷眸光之中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怀念之情,略微踌躇的一会功夫,这才轻轻叩响了门。   “咚,咚,咚。”门轻轻响了三下。旋即,便发出一声“吱呀”的声响,门开出一条小缝来,继而探出一个头来。   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宁辛夷,这才彻底推开了门。原来,是一个小太监。只见这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向着宁辛夷行了一礼,旋即问道:“参见宁贵人。不知宁贵人有何贵干?”   宁辛夷微微点了一下头,回答小太监道:“庄主可在宫中?本宫寻庄主有些事情,不知公公可否通报一声。”   小太监听了这话之后,又是向着宁辛夷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庄主眼下正在宫中。还请贵人稍等片刻功夫,奴才这就前去通报。”   说罢,小太监也并不耽搁,只是步履匆匆的转身离开,又回到竹贤宫之中了。   方才还在翠意宫的时候,宁辛夷心中想着林轻远,总想要快些去见上林轻远一面。如今看到竹贤宫就在眼前,宁辛夷反倒是不急了,只安静站在门口,默默等待着。   等了没一会的功夫,小太监又匆匆的回来,对着宁辛夷说道:“贵人,庄主有请。”   宁辛夷听了眼前一亮,跟随着小太监的步伐,一路向前。两人缓缓走着,距离林轻远所在的地方,也就越来越近。   眼看着就要看到林轻远了,宁辛夷心中,反倒是闪过了几丝类似于“近乡情怯”一般的慌张。   怀着这股子慌张,宁辛夷一点点向前走着,终究是走到了林轻远面前。   ……   与此同时,竹贤宫外。方才宁辛夷心中想着事情,隐隐有几分入神。是以,宁辛夷也并未发现,自己的行踪,已经让两个人看在眼底。   这两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来入宫请安的顾之衡和何暖凉。原来,两人今日没什么事情,便走的早了几分,来到宫中的时间,也自然比寻常请安的时候早些。   见着来的有些早,顾之衡便对着何暖凉提议道,不如两人一同在宫中转转,也权做散心。何暖凉对于顾之衡的建议,自然也是欣然同意的。   于是,两人便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宫中闲逛起来。也不知道逛了多长时间,何暖凉忽然停止了脚步,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瞧见何暖凉停住脚步,顾之衡心中也不由得起了几分诧异,亦是随着何暖凉的目光一起,齐齐看向了远方。   这么一看,自然就看到了一个女子神色匆匆,向着竹贤宫的方向而去。这女子瞧起来面色颇有几分纠结,可脚下的步伐却是丝毫不停,只是坚定着向前走着。   按理说宫中有女子走动,原本是正常至极的事情,没必要引起旁人注意。可偏偏,这女子,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都是认识的。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宁辛夷。瞧见宁辛夷坚定向前走着的样子,顾之衡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狐疑:“宁辛夷这般神色,究竟是要往哪去?”   何暖凉对于此事,自然也有着诸多的疑惑不解。方才她只看到了宁辛夷的身影,这才停下了脚步,想要观察一二。没想到,宁辛夷的举动竟然是如此的可疑。   两人观察了宁辛夷一会的功夫之后,何暖凉这才有些犹疑的看着宁辛夷,问顾之衡道:“殿下。妾身瞧着宁辛夷这样子,似乎是要去往竹贤宫中?”   顾之衡顺着何暖凉所说仔细想了一番,又着重观察了一番宁辛夷,这才不大确定的点了点头:“瞧起来,似乎正是要去往竹贤宫的。”   宁辛夷去竹贤宫中做什么?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人心底闪出了这么一个疑问,又自己给出了答案:多半是去见林轻远的。   这答案说起来,也算是顺势而出。那竹贤宫中只住了林轻远一个,加之林轻远同宁辛夷的关系,难免就不让旁人多想。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不由得都活络了几分心思。宁辛夷之于他二人,虽算不上有深仇大恨,可如果能给宁辛夷找上一些不痛快,那顾之衡二人还是极为乐意的。   只见何暖凉略微思索了一会,旋即看着顾之衡,出主意说:“殿下,眼下宁辛夷这般举动,倒方便了我们行动。”   “如何行动?”顾之衡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来,看着何暖凉的方向问道。   “这自然是简单的很。”何暖凉面上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说道,“不如设计一番,诬陷二人通奸,殿下以为如何?”   何暖凉略顿了顿,又笑道,“宁辛夷身为妃嫔,却与玄武庄庄主私通。这当真是劲爆的很。想必两人自此也就身败名裂了。”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所言,起先没太明白何暖凉的意思。待到明白了何暖凉的意思之后,顾之衡眼睛顿时亮了,笑了笑,点了点头:“这当真是一个好主意。”   这些日子,顾之衡本就因为没能夺取太子之位,心中郁结的很。乍一看到这件事情,怎能不起几分心思,想要报复宁辛夷一番,从而使自己痛快?   加之眼下无论是宁辛夷,还是林轻远,都是向着沈霍的。因此,若是能让两人自此身败名裂,对于沈霍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思及此处,顾之衡越发坚定了心中信念,决定按照何暖凉的说话,诬陷两人。   只是这件事情并非是一时半会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是以,两人只好把这想法埋在心底,且先去请安再说。   待到请安之后,两人回了吴王府,顾之衡和何暖凉自然要细细商议一番。   “这诬陷一事,事关重大。”只见顾之衡略微皱着一边眉头,略有几分惆怅的问道,“咱们究竟要如何是好?”   “这诬陷若是轻了,只怕众人不会相信;若是太重,又反倒会容易祸水东引,平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顾之衡愁眉不展,越想就越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于此事,何暖凉也颇为愁眉不展。方才她所想的这些个事情,不过是一时起意,突如其来的灵感。若真要让她仔细定上一番计谋,可还要好好筹划一番。   沉吟了好一会儿功夫,何暖凉忽然眼前一亮,脑中闪过几丝灵感。她看向顾之衡,道:“关于此事,妾身心中倒是有几分想法的。”   “这样吗?”听了这话,顾之衡心间自然也有了几分欣喜,忙看向了何暖凉,殷切问道。何暖凉便对着顾之衡细细言说起来。   “妾身也知道,诬陷这一事绝非容易。可若是当真有几分真凭实据呢?”何暖凉眸间闪过几丝阴狠,“比如,让皇后等人当场抓住两人在一处,不清不楚的样子,岂不是好极了?”   顾之衡听了何暖凉这话,深以为然。然而他仔细思索一番之后,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话虽这么说,可要找到这两人在一起,恰好又能让人发现的时间,又谈何容易?”顾之衡无奈摇了摇头,“这个法子,实施起来的难度也未免太大了些。”   “不,还有法子的。”对于此事,何暖凉想必是心中早有了几分主意,显得格外的胸有成竹。   瞧见何暖凉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顾之衡也微微放心下来,只是安静着,细细听何暖凉言说。   只见何暖凉对着顾之衡说道:“若是没有机会的话,那干脆,就帮他们创造一个机会好了。而这机会的创造方法,也是简单的很。”   略顿了顿,何暖凉接着说道:“且派上一些人,暗中观察一番宁辛夷以及玄武庄庄主的笔记。届时再让人依照这两人的笔记,各写一封书信。”   “而这书信的内容嘛。”何暖凉笑了笑,“就需要细细琢磨一番了。总之,定然要让那两人都对这书信信以为真,如期赴约。等到两人赴约之后,咱们自可从容地引人前去,不怕不让感到这两人间存有猫腻。”   顾之衡听着这话,仔细的想了一番,不由的大笑道:“果然还是暖凉有主意。这法子当真是妙极了,本王自叹弗如。”   被顾之衡如此一番直白的夸赞,饶是何暖凉,也不由得红了脸,露出有些羞怯的样子:“殿下谬赞了。妾身只不过是略尽几份绵薄之力罢了,算不得什么。”   听着何暖凉如此谦虚的样子,顾之衡对她却是更为满意,只是不再言说,而是在心底将这一分欣喜和满意默默记住。   两人又闲闲谈了一会儿功夫之后,因着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耽搁,便也不再久留,只是当即招来了心腹之辈,一行人等细细商议起来。   而这商议的内容,自然是顾之衡和何暖凉向着一众心腹下达一番命令。   一方面,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让人暗中搜集到了林轻远和宁辛夷各自的笔记,仔细观察。另一方面,又安排了人模仿二人字迹,特意吩咐下去,定要模仿的炉火纯青,不让旁人看出来半丝端倪。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惊心谋划   安排好这一众事宜之后,顾之衡和何暖凉便开始安静等待着最后结果。而这一切,宁辛夷自然是毫无所知。   她只是满心忐忑的向前走去。走的越来越近,宁辛夷和林轻远的距离也就越来越短。终于,宁辛夷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着这个人影,宁辛夷禁不住的就是眼圈一红。这人影自然是林轻远。林轻远今日穿了一袭白衣,不同于往日的意气风发和傲然,反倒显出来几分萧索。   比起先前的时候,林轻远似乎清减了一些,侧对着宁辛夷,目光望向远方,瞧起来就有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宁辛夷看着,心间没来由的就有几分发酸。   因着林轻远正侧对着宁辛夷,是以倒也没发现宁辛夷已经来了他面前。宁辛夷也并不急,只是颇带几分眷恋的看着林轻远的身影,好像要借此将这身影镌刻在脑海之中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林轻远终于收回目光,微微垂下头,低声对着林轻远道了一句:“庄主。”   听着这句话,林轻远登时回过神来,整个人从方才的静止,转为有了动作。就如同一幅画忽然流动起来一般,一霎那,活色生香。   “宁贵人,你来了。”林轻远看着宁辛夷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是,庄主。”宁辛夷回答一声,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略踌躇了一会功夫,宁辛夷这才低声问林轻远道:“庄主这些日子还好吗?”   “尚算不错。”林轻远显然是不愿意将自己所经历过的苦难同宁辛夷言说的样子,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然而即使林轻远不说,宁辛夷心中也自然能猜测出来林轻远所经历过什么,心中对于林轻远的疼惜之情更加浓烈。   在这句话之后,两人先是沉默了一会,继而林轻远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对宁辛夷说道:“宁贵人,这恐怕是你我二人在宫中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轻远面上的笑容隐隐带了苦涩,瞧起来有些莫名的心酸。宁辛夷在一旁看着,又听着林轻远这话,难免便就有些想多。   宁辛夷心中默默思索着:按照庄主这话,可是厌弃本宫,不想再同本宫见面的意思?这样想着,即使心中有几分准备,宁辛夷还是难免感到了几分难过,不由得微微垂了头,沉默不语。   而林轻远说话这话,瞧见许久无人应答,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诧异,当即抬起头来。这一抬头,自然看到了宁辛夷颇有几分复杂的面部神色。   看着这样的面部神色,林轻远心中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宁辛夷的意思,知道是她想歪了,不由得有些失笑,忙向宁辛夷解释。   “宁贵人不必担心,在下并没有什么意思。”林轻远向着宁辛夷解释着,微微笑着,“只是本宫不日就要离开宫中,回到玄武庄了,这才有这是咱俩在宫中最后一面之说。”   听见这话,宁辛夷也明白是自己想歪了,不由得面色微微一红。她轻轻咳了一声,微微有些尴尬。   为了避免此等尴尬场面再继续发展下去, 宁辛夷索性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略有几分疑惑的问道:“庄主在宫中住的好好的,又何以要离开?”   闻言,林轻远微微摇了摇头,面容中就带了几分惆怅和无奈:“在下在这宫中,已经呆了许久功夫,不应当再待下去了。”   “况且。”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面容带了几分自嘲,“纵使在下在这宫中呆再久时日,得不到太子妃的欢喜,又有什么意思。”   林轻远叹了一口气:“这份感情,注定是得不到结果的。现在想来,对于太子妃的感情就如同梦一般,虽美好梦幻,可梦醒了,也就该结束了。”   听着林轻远这么说,宁辛夷的心,却是突然“砰砰”跳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林轻远,问道:“庄主可当真决定好了吗?您欢喜太子妃,也时日许久,当真舍得放弃吗。”   林轻远显然是没察觉道宁辛夷语气之中的异样,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舍不舍得的,又有什么意思。左右这份欢喜得不到结果,那不如索性快刀斩乱麻,断个干净为妙。”   听着这话,宁辛夷只觉着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更快,面上却还是强做镇定,甚至露出了有几分担忧的神情,细心安慰着林轻远。   而林轻远则是有些被勾起了伤心事情,神色便平添了几分萎靡,对于宁辛夷的话,也是反应平淡。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功夫之后,宁辛夷便要转身回宫,林轻远也并不加以挽留。   而宁辛夷辞别林轻远之后,自然是一路向着翠意宫而去。没一会的功夫,就回到了翠意宫之中。   此时欣儿正在翠意宫之中焦急等待着。她虽知道宁辛夷前去同林轻远叙旧,少不了需要耗费一番功夫。可瞧见宁辛夷迟迟未归,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了几分担忧和紧张。   正在欣儿担忧无比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几声响动。欣儿眼前一亮,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上前去,对着来人恭敬说道:“娘娘,您回来了。”   来人正是宁辛夷。宁辛夷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瞧见欣儿对着她行礼,亦是笑着点头回答,面上神色看起来格外的欢喜。   看着宁辛夷如此欢喜的样子,欣儿也放下心来。只要宁辛夷不是满面愁容的回来,那就再好不过。   怀着这样的想法,欣儿不由得看向了宁辛夷,低声询问道:“娘娘方才出宫这一趟,想必心中也有了些疲累吧。可要让奴婢吩咐着去准备些热水,沐浴一番,解解疲乏?”   闻言,宁辛夷略微思索了一会,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宫眼下倒不怎么疲惫。欣儿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且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   看着宁辛夷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欣儿也消除了诸多顾虑,只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奴婢便先行退下了。”   说完,欣儿恭敬的转身退下。临走前,她还贴心的将宫中剩下的宫女太监依次带走,留给宁辛夷充足的安静空间,让她能安静待着。   一时间,诺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宁辛夷一人。面对着这样的情景,宁辛夷倒也并不惊慌,只是默默思索着。   宁辛夷所思索的东西,自然就是林轻远方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了。林轻远所说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实则十分明显。   ——他想要离开大周皇宫,结束对于何所依的这一段毫无结果的感情。   对于这样的想法,宁辛夷几乎是感同身受。她和顾之衡一样,都是在奢望着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直至万劫不复之地。因此,林轻远想要放弃,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另一边,宁辛夷心中又不由得起了几分期待。她默默在心底想着,先前庄主眼底只有太子妃一人,自然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眼下林轻远决定放弃何所依,那是不是意味着,林轻远或许就能看见旁人,比如说她的存在?   这样想着,宁辛夷非但没有心灰意冷,反倒升起来了几分别样的勇气。怀着这种勇气,宁辛夷自信她能走的很远,很远。   另一边,吴王府中。眼下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顾之衡派出的探子,已然成功的拿到了林轻远和宁辛夷的笔迹,并让人模仿着两人的笔迹写了两封信,又派人各自送给二人。   这信的内容,倒是极为简单的。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已经揣摩透了两人的性子,因此这信,也自然是按照最能直击两人心间的方式写的。   他们心中清楚,宁辛夷虽欢喜林轻远,可林轻远对于宁辛夷却没有半点儿女私情。正是因为心中清楚这些,两人所写的书信才分外的有针对性。   对于宁辛夷,书信的内容是林轻远约她子时私奔;而对于林轻远来说,则是宁辛夷说有事相商。如此写信,不仅不会让两人不会察觉端倪,还一定会让两人如期赴约。   看着写好的书信,顾之衡面上不由得浮现出来几丝得意的微笑,转过身去对何暖凉道:“这计谋当真是好极了。想必届时这两人必定会落入圈套之中,乖乖束手就擒。”   何暖凉点了点头,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得意:“此次计谋成功,不仅能解咱们二人的心头大恨,还可让太子那方的势力大大削减,对咱们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觉得欣喜万分。顾之衡当即让人去将书信分别送给两人。接下来,便是静等好消息的时刻了。   等待的过程固然有几分漫长,可一想到此事所能带来的巨大作用,那等待的过程也变得并不漫长,反倒是充满了几分欣喜和期待。   抱着这样的期待,两人耐心等待着,只等着届时宁辛夷和林轻远两人受到书信,如期赴约,再想办法让人发觉两人的踪迹,从而让这两人身败名裂,从陷入此万劫不复的境界。 第三百四十二章 计谋成功   皇后近来身子不好,总是卧床不起,身子骨颇有几分虚弱。偏偏皇后位于东宫之首,因此,总有人络绎不绝的前来探望皇后,顺便想要借此机会巴结一番。   吴王府里。顾之衡对何暖凉说:“让这两人见面还不够。必须要让旁人看到两人见面的情景。这样才能方便咱们落井下石。”   何暖凉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顾之衡说道:“殿下。恰巧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妾身想着,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在探望皇后娘娘的时候,让皇后娘娘发现两人的私情,那这两人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顾之衡略微沉吟片刻,亦是深以为然,笑着说道:“若是林轻远与宁辛夷的事被皇后撞见了,那此二人岂不是难逃一劫,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殿下所言极是,可,怎样才能让皇后恰巧碰见呢。”何暖凉点了点头,略带疑问地回答道。   “哎,本王也日夜发愁此事啊。”顾之衡的脸上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眼下书信已经送出,接下来就是专心思索如何要不动声色的让皇后发现了。”   听着顾之衡这话,何暖凉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忽然有了个念头:“妾身有一计,不知可否当讲?”   “快快讲起。若是暖凉有什么计谋,自然是再好不过。”顾之衡用略带鼓励的目光看着何暖凉,轻声说道。   “皇后近日身子不太好,左右,咱们也是要去探望一番的。不如殿下再去探望皇后的时候,借口与皇后去御花园散心,借机让皇后发现两人在一起的踪迹。”   何暖凉略顿了一下,又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信中写到明日那林轻远会与宁辛夷私会。我们正趁着这个机会,明日就去往宫中一趟,按照着方才所言的计划,一举拿下那两个奸人。”   顾之衡听了之后,觉得这件事情颇有实行的可能,苦涩的笑容瞬间变为喜悦,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何暖凉,与何暖凉会心一笑。   眼下计谋已经定好,两人的眼前仿佛闪过了光明的未来一般,彼此都是格外的欣喜和期待。   在这期待的过程之中,时间自然是流转的很快。两人几乎觉得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样,就到了明日。   次日早晨,顾之衡便与何暖凉乘着马车来到了宫中。待到来了宫中之后,两人自然是不假思索的前去了皇后宫中,拜见了皇后。   而皇后听闻二人的到来,自然是将两人迎入殿中,笑了笑,说道:“吴王贵人多忙,怎么今日有闲情逸致,来本宫这了。”   皇后心中倒着实是很诧异的。她是沈霍的生母,而沈霍同顾之衡之间又有着大宝之位之争。因此,皇后同顾之衡的关系,也是势如水火一般,只不过面子上要勉强维持住罢了。   虽然这些日子皇后身子有些微恙,可顾之衡会前来看望她,可是大大出乎了皇后的意料。   顾之衡自然知道皇后心中的诧异,先是对着皇后微微行了一礼,继而回道:“儿臣听说皇后娘娘近来身子不太好,这才特意来拜访。”   说完这句话后,顾之衡又转过身去,亲手将身后小太监拿着的礼盒打开:“来得匆忙,儿臣倒也没什么能给皇后娘娘准备的,便随意拿了些人参来看您。礼轻情意重,借着这礼物,愿您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顾之衡嘴上说着是随意拿来的人参,可从他打开的盒子里头细细观察,自然能看到这人参成色上佳,隐隐显露出几分人形,想来是精心挑选,看起来着实是名贵的很。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皇后同顾之衡之间的立场不同,可瞧着顾之衡如此恭敬的模样,皇后也自然不会拂了顾之衡的脸面。   因此,皇后只是微微笑着。“吴王言重了。这人参显然就是经过精心挑选,对本宫的身子格外有裨益。多谢吴王的好意。吴王的这份恩情,本宫自会记在心底。”皇后说道。   得到皇后的夸赞,顾之衡自然又是一番推辞。二人一番客套之后,彼此之间倒是都营造出一种宾主尽欢的样子。   方才闲谈的时候,顾之衡便一直估算着时间。待到聊了一阵功夫,顾之衡发现时辰已大概到了信中约定的时间,便微微偏过头去,给何暖凉使了个眼色。   何暖凉心中一直有些紧张,正隐隐期待着,神经也是格外紧绷。看着顾之衡这个眼色,何暖凉自然心领会神,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瞧见何暖凉点头的样子,顾之衡也放下心来,只安静等着何暖凉动作。   果不其然,没过了一会的功夫之后,何暖凉便主动提到:“今天天气如此风和日丽,妾身料想着,大概御花园的花都开了吧。如此良辰美景,不去看看倒是可惜了。不如皇后娘娘与我们一同去御花园赏景,也顺道权做散心,岂不是惬意的很?”   皇后娘娘听了这话,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回道:“吴王妃所言极是。自从身子抱恙之后,这些日子本宫就在宫中一直养着已经许久未出门了,倒真是厌烦了这宫中的环境,想要出去走走。”   说到这里,皇后露出来几分怀念的神色:“也不知那御花园的花儿开的怎么样了。既然吴王妃提议了,那便待本宫略微收拾一下,去御花园赏花吧。”   听着这话,顾之衡和何暖凉心知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欢喜和期待参半的神色。   怀着这样的神色,两人安静等待着,只等皇后收拾一番之后,便相携着去往御花园之中。   皇后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收拾妥当了。于是,三人当即相携着,向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恰时,宁辛夷拿着包袱,满怀着欣喜若狂的心情,来到御花园中。而御花园之中,林轻远早已等待多时。   远远的见到宁辛夷往自己这边走来,林轻远先是面上露出几分欣喜,继而眉头就皱了起来。只见宁辛夷手中拿着包袱,身上穿着的也是方便行动的衣衫,瞧起来有些奇怪。   看着这样的宁辛夷,林轻远不禁心生疑问。他也不愿憋着,索性等到宁辛夷渐渐走进之后,就道:“宁贵人。说与在下有事相商,怎么拿上了包袱?莫非这包袱之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宁辛夷听着林轻远这话,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委屈。原本想着自己的身影终于让林轻远看到,满怀期待的前来。谁知道,见面之后林轻远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怀着这样的心情,宁辛夷回答林轻远的时候,语气也各外的委屈:“庄主信中明明说好了,不忍本宫在这宫中收到诸多苦楚,约本宫子时在御花园中相见,一同私奔。因此,本宫拿包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者说,本宫什么时候说与庄主有事相商?”   听着宁辛夷这话,林轻远也有些急了,当即从口袋中掏出了信,展开给宁辛夷看,说道:“贵人可瞧好了。这信中写的清清楚楚,分明是贵人多字迹。贵人怎么见了面又不承认信中的事情?”   宁辛夷拿着这信,愣了几秒之后这才想起来看那信。这越看,宁辛夷眉头皱的便越紧。她手中攥着林轻远递给自己的书信,又拿出了顾之衡伪造的那封信,给林轻远看:“庄主手中拿的这信,并非是本宫亲笔所写。且庄主看,这是本宫收到的书信。难道……”   两封信摆在一起两相对比,被宁辛夷和林轻远这么一看,自然也就看出了端倪。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着彼此,焦急说道:“不好,中计了!”   话音未落,却听得后面有人说道:“你们这两个奸人,居然敢背着皇上私奔。这……这当真是成何体统?”   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看见皇后娘娘与顾之衡一行人,站在二人的对面。此时皇后微微颤抖着嘴唇,死死盯着两人,显然是一副气急了的样子。   而顾之衡则和何暖凉站在一旁,看着林轻远和宁辛夷仓皇的样子,面上皆是露出来一副得意的微笑。   看着顾之衡两人如此表现,林轻远和宁辛夷又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才发现中了顾之衡的计,心中不由得懊悔不迭,生出了几分想要解释的心思。   “皇后娘娘,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林轻远声音艰涩的看着皇后说道。   可皇后听着他的解释,却显然是一丝一毫都听不下去的样子,只是说道:“眼下人证物证确凿,庄主竟还想要狡辩吗?”   确实。此时宁辛夷仍旧背着包袱,而那伪造的证明二人私通的信件也正在两人手中攥着,根本不留让两人解释的余地。   林轻远又试了一下,瞧见他与宁辛夷解释不清,偏偏又不愿意束手就擒,只好协同宁辛夷一起,急忙逃走。   两人逃走的背影,瞧起来各外的仓皇。而顾之衡和何暖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间的得意几乎要遮掩不住。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无可奈何   顾之衡和何暖凉这边欣喜不已,另一边,皇后却几乎是气坏了。   皇后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两人竟敢如此嚣张。不仅仅是敢背对着皇上私会,瞧着那包袱,竟已经到了要私奔的地步;还在被发现之后,堂而皇之地逃走。   思及此处,皇后更是大怒,当即就要令御林军追上去。   只见皇后转过身去,对着一众御林军吩咐道:“那两人如此胆大妄为,当真是罪无可恕。还不快些给本宫追上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又转过头去,目光阴狠的看向了两人逃走的方向,愤愤说道:“若是让本宫抓到你们,定当绝不轻饶。”   御林军瞧着皇后气成了如此模样,不敢耽搁,忙匆匆前去向着宁辛夷和林轻远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顾之衡见二人中计,仓皇逃走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暗喜。默默思索道:这两人当真是容易上钩。看来,本王的计谋此次一定能成功了。   顾之衡害怕只有皇后一人,威慑力不够,忙令侍卫去请皇上。只见顾之衡匆匆向着侍卫的方向瞥了一眼,吩咐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皇上!”   “是,属下这就去。”看着眼前如此混乱的情景,一众侍卫早已是慌了手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眼下顾之衡这么一说,仿佛是给一众人什么启示一般,侍卫们只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旋即就去寻皇上了。   而顾之衡则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思索着。他略偏过头去,看见皇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顾着焦急的样子,心中得意,默默想到想:这下既有人证,又有物证。那林轻远与宁辛夷,肯定无可辩解。此次,他俩当真是必死无疑了。   思及此处,顾之衡心底也就不再着急,索性同何暖凉一道,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等着后续的结果。   顾之衡和何暖凉这边一片优哉游哉的情形,另一边,林轻远与宁辛夷,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难以自拔。   御花园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定,兵器响动之声不绝入耳。旌旗蔽日,烟尘冲天,原本繁花似锦,眼下却兀自生出几分肃杀之气来。   而此时的林轻远和宁辛夷二人,正躲在御花园后院。眼看着御林军所行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已经快没有了逃脱的可能性,宁辛夷不由得心中焦急。   情急之下,宁辛夷也顾不得什么女子的矜持和面子了,当即跪倒在林轻远面前,焦急万状的催促到:“庄主,趁着眼下御林军尚未形成包围,快些从后墙翻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着宁辛夷如此焦急的模样,林轻远心底不由得生起几分无可奈何。他摇了摇头,仰天长叹一声,道:“不必了。”   看着宁辛夷疑惑不解的目光,林轻远略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若是在下贸然逃走,这样不但于事无补,反倒给了他们私通的口实,再无转圜余地……在下死不足惜,却不能留下反臣逆子的千古骂名啊!”   “再者说了,在下又怎可能抛下宁贵人,独自一人先行离去呢?”林轻远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恐怕今日,在下要同宁贵人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了。”   这句话虽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可宁辛夷听了,却只是泪雨滂沱。   宁辛夷此时心中,可谓是极其后悔的。若是当初没有轻信了那封信,又怎会造成眼下这般被动局面……?   宁辛夷心中,不由得开始回想起了那日的情景。虽然自从竹贤宫一别之后,宁辛夷就再没见过林轻远,可她对于林轻远的思念之情,却是如同野草疯长一样,压抑不住。   只是碍于女子的矜持,宁辛夷这才没有贸然去寻林轻远,而是在默默等待着。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收到有关林轻远的什么消息,宁辛夷心中,也不由得就有了几分着急。   就在宁辛夷心中焦急不已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林轻远的一封书信。信上那早已镌刻在心底的潇洒字迹,几乎要让宁辛夷哭出声来。   颇有些不由自主的,宁辛夷颤抖着手指,展开了那封书信,细细查看起来。   信上不过寥寥数语,写道:“辛夷,见信如吾。辗转世间流离多年,蓦然回首,竟发觉一直守护在身边的,才是挚爱。在下不忍看着辛夷独自在宫中受苦,不如明日相约于御花园中,一同远走高飞。”   宁辛夷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将这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确认这信着实是林轻远写给她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宁辛夷又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伤心的泪水,反倒是喜极而泣。宁辛夷又仔仔细细的将那信看了几遍,这才把它妥善收好,当即转身回房。   回房之后,宁辛夷亦是不加犹豫,只匆匆开始收拾起行装,面上带着喜悦的笑意。   一旁的欣儿瞧见宁辛夷如此欢喜的模样,心中禁不住也起了几分好奇,笑着问宁辛夷道:“贵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今日如此开心。”   欣儿是宁辛夷的心腹 因此宁辛夷对欣儿也并不加以避讳,只是笑了笑,格外欣喜的说道:“明月庄主约本宫前去御花园中,有些事情。”   剩下的,宁辛夷虽然并没有明说,可欣儿心里头也隐隐的猜出了几分她的意思。瞧着眼前这般情况,定然是两人的关系有了几分进展,这才引来了宁辛夷如此的欢喜。   欣儿心中知道,宁辛夷并不欢喜皇上,一心一意的只有林轻远一人罢了。眼见着两人关系有了进展,虽然有悖伦理道德,可欣儿也并不好相劝,只是隐隐有些心疼和哀叹宁辛夷坎坷的命运。   这一念之差,让欣儿在之后数次想起来的时候,都不由得后悔不迭。若是她当初再坚持几分,会不会就没有宁辛夷日后的结局?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心中再如何后悔,这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再难更改。   另一边。宁辛夷不是一人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行装皆收拾好,又特意准备出来方便行动的朴素衣衫。仔细检查一番,瞧见没什么遗漏之后,宁辛夷便安心又满是期待的等着明天来临。   然而明日到来,见到林轻远之后,这才发觉事情同自己所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宁辛夷回过神来,不由得再一次的泪雨滂沱。   现在想来,那封信上头,处处都是漏洞。即便信上的字迹模仿的再像林轻远的,可林轻远所独有的性格,却仍旧是无法改变的东西。   他那么长情的一个人,即使决定放弃何所依,又怎会轻易的撩拨自己?而自己当时若没有被狂喜冲昏了头脑,又怎么会造成眼前这样的局面。   思及此处,宁辛夷心间的悔意和痛苦更是丝毫都遮掩不住了。她转过头去,看向林轻远的方向,再次恳劝道:“庄主。御林军已经包围了我们,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本宫不过一介女流之辈,他们不会把本宫怎样的。”   看着如此焦急的宁辛夷,林轻远心间划过一丝暖意,却还只是冲宁辛夷挥了挥手,道:“在下心意已绝,不必再劝。”   略顿了顿,林轻远又说道:“只是贵人愿意离去的话,倒可以先行离开。在下一人受困死不足惜,却并不愿意连累贵人。何况贵人宫外还有年迈父母等着瞻养。若是贵人愿意的话,在下即使是拼尽全力,也要把贵人送出宫去。”   听到林轻远这最后几句话,宁辛夷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犹豫的神色。身处在宫中这许久,宁辛夷早就把自己的一条命置身事外,没那么在乎。即使今天她和林轻远两人都逃不出去,能够一同从容赴死,倒也算得上圆满。   可一想到宫外的父母,宁辛夷心间的酸楚就不可自抑的泛了上来。她心中清楚,父母两人早年艰辛,没经历过几天好日子。本来想着能有自己为父母瞻养晚年。可现在看来,倒是要百发人送黑发人了。   父母又怎能经受如此打击?可当真让林轻远将自己送出去,自己苟活着,又怎会活的安心?   前后交加,却都是死路。宁辛夷心间的迷茫,铺天盖地一样的袭来。她苦笑一声,顿时就有些没了主意。   只是转过头去看向林轻远平静的侧颜的时候,宁辛夷忽的就鼓起了几分勇气。她默默的在心头对自己说道:且珍惜眼前人吧。纵使出了宫去,又当真能逃过一劫吗?且若是任由庄主独身一人留在宫中,惨遭御林军围捕,本宫的余生又怎会安心。   宁辛夷脑间翻过无数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旧强作淡定的样子,只是看向林轻远,叹了一口气:“庄主有如此从容赴死的决心,本宫虽为一介女流之辈,却也不愿意输了场面。庄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此事不必在多说。”   看着宁辛夷如此坚决的模样,林轻远心里有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偏偏又劝不了宁辛夷,只能苦笑一声,垂下头去,不再多言。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再无转圜   这御花园,说到底地方也有限。刚开始两人还可免强躲避着。到后来,随着御林军包围圈的一点点缩小,两人也渐渐没有了躲避的空间。没一会儿的功夫,御林军就将二人包围在其中。   继而,皇后自御林军背后走了出来,满面怒容。看着林轻远和宁辛夷在如此境况之下,依然相依相偎站着的样子,皇后心头的怒气不由得更为强烈。   “你二人当真是好的很。”皇后怒极反笑,阴森看着二人说道,“本宫统领后宫这么些年了。还从没有看见过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背着皇上做那苟且之事!”   皇后还想要说什么,却是因为气急,说不出口来。她原本这些日子身体抱恙,身子骨就颇为虚弱。此时在被这两人一气,更是气的整个人都发起抖来,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向后倒去。   就在皇后就要倒在地上,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有力的大手,猛的扶住了皇后,不让她倒下去。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皇后身后的人身上。继而,众人猛的跪向那人,山呼万岁。   原来,在皇后身后的人,正是皇上。方才,顾之衡派人请来皇上。而皇上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震怒不已,匆匆赶来。   在宫中一众妃嫔里头,宁辛夷性子乖巧,长得又格外惊艳,是以也算得上是得到了皇上独宠的人物。皇上怎么也没想到,他如此宠爱的妃嫔,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林轻远,皇上一方面震慑于林轻远背后的玄武庄的势力,一方面又感念于他在宫中待的六个月,彻底治好了东宫众人身上所中的毒。   然而看着眼前情景,林轻远同宁辛夷如此勾连,甚至到了要私奔的地步,定然是关系匪浅。说不定在这宫中的六个月里面,两人早已经是暗结珠胎……   这般想着,皇上只觉着一阵阵的犯恶心。索性不再看向那两人的方向,只是颇为厌恶的转过头去,道:“你二人当真是好的很,做出这档子事情!”   宁辛夷现在心中百种心情夹杂在一起,几乎要支撑不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另一边林轻远倒还能勉强坚持的住,只是神色也有些苍白。   他神色间男的看向了皇上的方向,说道:“皇上,在下并没有侮辱妃嫔,秽乱宫闱之意。这件事情当中还有几分蹊跷。请皇上明察,一定要听在下解释。”   听着林轻远这么说,皇上却只觉着心中厌恶之情更为浓厚,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冷笑着说道:“听你解释?敢问庄主,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又能出现什么解释?”   林轻远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皇上,并不再给他这个机会了。皇上只是又转过头去,深深的看了一眼宁辛夷。   宁辛夷此时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却并不显得狼狈难看,只是感觉到一种格外的我见犹怜。看着这样的宁辛夷,皇上,心底仍然略过几丝不可抗拒的悸动。   皇上忙摇了摇头,把这些悸动尽数扶贫而去。他自问对宁辛夷已经算是不错,可谓是格外的用心了。却没有想到,宁辛夷竟然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思及此处,皇上再看向宁辛夷的时候,面相也不有得带了几分失望和不甘心:“宁贵人。朕自诩为从没有亏待过你。且朕比起林庄主来,也是不成多让。为何你偏偏就要选择他?”   宁辛夷此时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皇上这话之后,也顾不上回答,只是接连不断的一直摇着头。面上的泪滴,犹如珍珠一般,一颗颗的砸落下来。   看着宁辛夷这般模样,皇上心中不由得闪过了几丝失望,知道今天自己在她这里,多半是得不到什么结果了。   “也罢。纵使宁贵人不说,朕现在也不想问了。”皇上露出颇为疲倦的神情,摆了摆手。   “皇上,那针对这两人,眼下究竟要如何处置?”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整,皇后眼下也缓了过来,回过神,问皇上道。   “且将宁贵人打入冷宫之中吧。她犯了这样的大错,自然是咎由自取,也就别怪朕容不下她了。”皇上伸出几根手指来,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仿佛通过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疲惫一般。   说完这句话后,皇上又转过头去,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林轻远此时正低着头。略微有些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中的神情,叫人看不出他内心的变化。   皇上本来想要按照心中所想,径自就地处决了林轻远。可略微冷静下来想一想,林轻远终究不如同寻常奸夫一般,可以随意处置。在他的背后,还有玄武庄这个庞大的势力。   顾及玄武庄,总是皇上再气的很了,也不能轻举妄动。因此,皇上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至于庄主,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朕也不能留你在宫中了。”   听着皇上这略有几分隐晦的话,林轻远自然明白了他语句之中,另外的深意。因此,林轻远点了点头,道:“在下明白皇上的意思。今日之后,在下自然会收拾行装,离开宫中。”   瞧见林轻远如此识趣的样子,皇上心底也生起了几丝满意,面上终于露出来些微舒缓的神色,道:“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这么办吧。”   随着皇上的盖棺定论,这一场“私奔”的闹剧,也就正式落入尾声,画上了句号。林轻远被赶出宫外,宁辛夷则是被打入冷宫。   面对着这样的结果,两人实则心底,还是有几分庆幸的。原本以为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还有了几分生机。   林轻远略沉默了一下,这才看着皇上,问道:“皇上,在下可否同贵人说上几句话?”   瞧见皇上迅速变得阴沉的神色,林轻远又忙补充道:“不过是一两句话的功夫,还望皇上谅解一二。”   看着林轻远这般坚持的模样,又想到林轻远背后的玄武庄的势力,皇上即使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认真思索了一番之后,也只好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说吧。只是若你俩相处的时间过长,休怪朕翻脸无情。”   林轻远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于是皇上当即挥了挥手,示意一众御林军,以及皇后等人远远避开,给两人以充足的谈话时间。   看着这样的情景,顾之衡自然是颇有几分不甘心,生怕林轻远和宁辛夷两人,借此机会造成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顾之衡当即看向了皇上的方向,有几分焦急的说道:“父皇。这两人之间原本就有私情,若是先让他们两人独处一室商量,指不定又会出现什么情景。”   顾之衡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希望皇上能通过此回心转意。然后皇上听了之后,却只是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他们又能照出什么猫腻来?”   说完,皇上便转过头去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沉声说道“朕只给你两人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里头,你们务必要将想说的话都说完。就算是说不完,也不要怪朕到时候翻脸了。”   林轻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宁辛夷虽然一副泪眼磅砣的模样,却也点了点头。看这两人这样的样子,皇上自然是格外的满意,也不再顾及顾之衡的一味阻拦,只是吩咐了一众御林军远远离开,给二人充足的空间。   待到众人都退尽之后,林轻远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宁辛夷的方向,低声说道:“宁贵人,是在下连累你了。在下对你不起。”   听着这话,宁辛夷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事大部分的错,本就都是本宫的责任。本宫又怎会责怪于庄主?倒应该向庄主道一句歉,是本宫连累了庄主才是。”   瞧见宁辛夷一味将责任归结到自己身上的样子,林轻远心中挂念着仍在外头守着,虎视眈眈盯着那即将烧尽的一炷香的御林军们,心中清楚事态紧急,容不下他耽搁的功夫。   因此,林轻远也并不再揪着这个话题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无论如何,此次若不是有人陷害,咱们也不会弄成如此境地。还请贵人放心,在下出宫之后,一定会仔细侦察,定要找出那个陷害你我二人的罪魁祸首。”   瞧见林轻远如此兴信誓旦旦保证的模样,方才还因为知道自己即将被打入冷宫之中,显得有几分慌张的宁辛夷,顿时安定了不少。   她哭得苍白凄惨的面容上,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对着林轻远说道:“本宫自然会相信庄主的能力。还希望庄主日后出的工具。一定要万事小心,不可再如同今日这样,被旁人陷害。”   林轻远又点了点头,宁辛夷面上就不由得露出来几份心安之色。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正经了面容,看着林轻远的方向,低声说道:“说起来,本宫还有件事情想要请求庄主。不知道庄主,是否可以答应本宫的这个请求。” 第三百四十五章 出宫之后   “贵人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必然就会尽全力做到。”林轻远认真盯着宁辛夷,认真说道。   看着林轻远如此认真的模样,宁辛夷心头知道他确实是在认真听着,面上的笑容也就添了几分真切,也就不再犹豫,当即说道。   “本宫一人被打入冷宫之中,这倒是没什么。可是宫殿外头的年迈父母,还等着本宫去瞻仰照顾。”   说到自己父母的时候,宁辛夷面上不由得扯出了几丝难过和无可奈何:“本宫有心想要亲自去照料父母,然而,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此,本宫想要拜托庄主,若是有可能的话,能否帮忙照料一二。”   瞧见宁辛夷说的如此认真的样子,林轻远心底也不由的划过了几次感动,为这拳拳孝敬父母之心。   “还请宁贵人放心。”林轻远点了点头,露出来让人安心的神色,“在下一旦出了宫后,便会尽全心全力的照顾令尊令堂,绝对不会让他们再受到什么委屈。”   听着林轻远这句话,又看到了林轻远坚定的神色,宁辛夷心间也不由得放心许多。她心中清楚的很,林轻远并非是那出尔反尔之人。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这样想着,宁辛夷就连心底的最后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她微微笑着,面上的神色,有了几分心安:“既然庄主这么说,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辛夷又对着林轻远的方向说道:“既然庄主答应帮助本宫完成这件事情,本宫心中也就没有其他牵挂了。”   恰好此时那一炷香也已经快要燃尽,宁辛夷也就不再给林轻远反应的时间,只是翩翩而去,犹如一阵轻盈的春风一般,跟随着禁卫军的步伐,向着冷宫的方向走去了。   林轻远其实还想要同宁辛夷说些什么,然而看着宁辛夷决绝的背影,一点点的飘远出去,渐渐的看不见了。心中也是无奈的很,只好转过身去。   “还请皇上放心。”林轻远看向了皇上的方向,说到,“在下这就回宫去收拾行李,明日就能离开皇宫。”   看着林轻远如此识趣的模样,皇上纵使心头再大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若庄主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皇上和林轻远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此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更是觉得看着林轻远的脸,总有几分不知所措,难以抑制的冲动。   皇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住了心中情绪。“要是这样的话,就请庄主先自行离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也在没有了心情去看林轻远的面容,只是又冷哼了一声,当即转身,拂袖而去。   而林轻远看着皇上如此模样,自然是心里面清楚,便也并不主动走上前去,自讨没趣。只是又转过了身,回到了竹贤宫中自行收拾行李去了。   而经历过这场闹剧之后。时间竟像是过的分外快一般,几乎在众人眼里一眨眼的功夫一样,就到了明日。   而在这明日,按照皇上的命令,自然是宁辛夷去往冷宫,林轻远离开大周皇宫,各有各的归宿。   何所依对此,到是一无所知。等到她听见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也没有了转换的余地。   “你说的可是真的吗?”只见何所依皱着眉头,看向瑾瑜的方向,问道。   而瑾瑜则是略微低着头,对着何所依恭敬回答道:“奴婢所言,绝无半分虚假。今日宁贵人已经被打入冷宫之中。二零妆术也已经离开皇宫。回到了玄武庄里头。”   若说方才,何所依问这话的时候,还算是给自己一些希望的话。眼下就彻底底的死心了。她心中清楚,凭着瑾瑜沉稳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针对此事开玩笑的。   因此,这就是真的。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呢?为何会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头,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几乎应接不暇。   何所依和林轻远以及宁辛夷都算得上是至交好友,自然是清楚他们的性格,也知道凭着他们的人品,绝对不会做出来如此龌龊之事。既然他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此事又已经发生,那就说明,这其中必定有人参与过的痕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何所依也就忍不住了,当即就去要寻找那两个人,问个究竟,看这到底是谁做下的手脚。   只是宁辛夷眼下被关入冷宫之中,自然是不方便相见的。且说不定这事情,便是宫中之人做的。若然去往冷宫,同宁辛夷相见,指不定就会打草惊蛇,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思及此处,何所依又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决定出宫,前去玄武庄中,寻找林轻远问个究竟。否则,她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心中做好这个决定之后,何所依也就不再犹豫,当即对着瑾瑜吩咐道:“瑾瑜,你且帮着本宫梳妆打扮一番,本宫要出宫一趟。”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瑾瑜面上露出来了几分讶异,然后知道凭借着何所依的性格,多半是做不出来什么离谱之事,便也并不加以阻拦,只是按照着何所依的吩咐,亲自为她梳妆打扮起来。   然而在梳妆的时候,瑾瑜还是有几分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只是看着何所依的方向,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问道:“娘娘为何今日要出宫去?”   瑾瑜是何所依的心腹,是以这件事情,何所依也就并没有打算瞒着瑾瑜。听到这句问话之后,何所依也只是略微笑了一下,并不责怪瑾瑜的逾越,反倒是耐心说道:“关于这件事情,其中一定有所蹊跷。只是眼下宁贵人身在冷宫之中,本宫不方便前去询问。这才决定出宫前去寻找庄主,将此事搞得清楚明白。”   看着何所依认真的神色,瑾瑜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原来在这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瑾瑜也就不再多言,只是专心替何所依梳妆起来。瑾瑜的动作很快,没一会的功夫,她就停下了手中动作,略略向后退了两三步,对着何所依轻声说道:“娘娘,好了。”   “都收拾妥当了吗?”何所依前前后后,对着镜子打量一番,瞧见确实是没什么异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可放心出宫了。”   瑾瑜也是点了点头。忽然,瑾瑜又露出了有些疑问的神色,看着何所依问道:“娘娘不带着奴婢一同前去吗?”   何所依闻言略微思索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本宫此次前去玄武庄中,不过是为了想要向庄主问个清楚明白,用不了多久功夫,一会就能回来。”   瑾瑜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看着何所依如此坚持的模样,也就没了办法,只好向着何所依嘱托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娘娘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何所依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于是当即,何所依便出宫前往玄武庄,去寻找林轻远。   因着心中焦急,是以何所依的动作也就格外的快。几乎用了往常一半不到的时间,何所依就已经来到了玄武庄门口。   看着久违的大门,何所依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几次怀念之色,深深地盯着那大门,仔细查看一番,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将这大门尽数印在脑子里面一般。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这才回过神来,当季走上前去,轻轻叩响了玄武庄的大门。大门不一会的功夫就开了。   看着缓缓开启的大门,以及隐在大门后面神色茫然的小厮,何所依面上不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轻声询问道:“你们庄主在吗?”   ……   却说玄武庄中。林轻远此时正在书房里头,独自一人苦苦思索着。昨日的事情着实是事发突然,让人没有一点来得及反应的余地。   现在仔细想起来,只觉着昨日的事情处处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偏偏眼下还没有收集到什么证据,所以林轻远也不敢妄加断言,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只能在心底默默估计着几个人选,几乎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就在林轻远烦闷不已的时候,外头却忽然有个小厮匆匆跑来。原本就杂乱的思绪此时被人打断,让林轻远本就不大好的心情更是格外的糟糕。   他皱着眉头,颇为不悦的看向那小厮,问道:“有什么事情,前去来寻我?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且先退下吧。”   小厮如此敏锐,自然也就察觉到了林轻远的低气压,当即就有些想要转身离去。可外头那来客也是身份显赫,绝对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得对的起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小厮只觉得进退维谷,几乎是欲哭无泪。   他犹豫了好一阵子,就在林轻远几乎已经不耐烦,想要把他驱逐出去的时候,小厮这才下定了决心,看着林轻远说到:“回庄主的话。太子妃言说有事情要来寻您,眼下正在门口守候着。” 第三百四十六章 商议一番   听到这句话之后,林轻远明显的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阵子,他这才看向了那小厮,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以为林轻远并没有听清楚,便当即又重复了一遍,说道:“太子妃前来拜访庄主,眼下正在门外等着。”   方才林轻远并不是没有听清楚,只是有些不敢置信罢了。此时听到小厮这么说,他心中确定,当即就泛起了几丝难以抑制的欣喜。   虽然他已经想要放弃何所依了,可在这最为困难的时刻,能够看到何所依的面容,听到何所依的声音,还是会让他感到不可自拔的慰藉。   思及此处,林轻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镇定了下来,面容恢复了几分平静。待到小厮看向他的时候,林轻远面容已经一派淡定,只是低声说道:“既然太子妃来访,那就断然没有把他晾在门外的道理。且让她进来吧,引到书房就行。”   小厮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耽搁。复又恭敬向着林轻远的方向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期间,林轻远便一直在书房之中,焦急而紧张的等待着。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功夫,小厮这才匆匆地返回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袅袅婷婷的人影,赫然是何所依。   何所依看见林轻远之后,不由得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低声说道:“庄主看起来,似乎是憔悴了不少。”   的确。林轻远眼下虽然坐在书房之中,面容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可眼神却明显的沧桑许多,瞧起来格外的憔悴,显然是还没有,从昨天那一场意外之中缓过来。   听见何所依所言,林轻远略略抬起头来,面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道:“自然是有些憔悴的。昨日的事情,可谓是大大出乎了在下的意料。”   “庄主不必太过在意此事。”瞧见林轻远面上惨淡的笑容,何所依心知眼下林轻远心情并不大好,忙轻声安慰道,“本宫同庄主认识这么些时日,自然心里面清楚的很,庄主并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听着何所依的轻声安慰,又看到她对自己如此信任的样子,林轻远心底也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暖流,低低笑了一下:“多谢太子妃。有太子妃如此安慰,在下也顿时觉着好多了。”   瞧见林轻远心情显然放松不少,何所依也微微放下心来。这个时候,她也不想要压制心中好奇了,而是极为想要了解事情经过。   昨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抱着这样的疑问,何所依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干脆问道:“庄主,昨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宫相信你和宁贵人都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可究竟是谁有如此精妙的手段,将你俩都一起算计进去了呢。”   听着何所依的问话,林轻远面上又不由自主的扯出来一丝苦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林轻远顺着自己的回忆,慢慢说着昨天的经历。而何所依知道林轻远心中难受,正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便也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听林轻远说着,并不加以打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轻远这才将自己所想说的一切,都如数同何所依说了。说到最后,他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完全出乎了在下的意料。”   随着林轻远所言的宣告结束,何所依也回过神来,细细思索起来。她想了一会,这才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轻声问道:“依照庄主的意思,是有人伪造了你和宁贵人的笔记,分别写了两封信。利用这两封信,将你二人一网打尽?”   “正是这样。”林轻远苦笑一声,“枉费在下自诩为聪明一世,竟是在这小小的阴沟里头翻了船。”   瞧见林轻远难过的样子,何所依却也并不顾得上安慰,只是问道:“那,庄主眼下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了。”   林轻远并没有正面回答何所依的问题,只是颇为愤怒地说道:“若是能让在下知道究竟是何人做的手脚,在下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句话其实上就说明了,林轻远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手脚。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何所依索性也并不再纠结,只是细细思索起来。   在思索的过程之中,何所依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她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问林轻远道:“庄主,方才似乎提到过,在皇后气愤不已的时候,吴王和吴王妃脸上的神色似乎极为微妙?”   这本来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细节,方才林轻远也并没有在意,只是匆匆一笔带过。此时被何所依一说,林轻远却也没有轻描淡写,反倒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他仔细想了好一阵子,这才慎重的点了点头,对着何所依说道:“若没有太子妃言说,在下只怕真会遗漏过去这个细节。没错,当时吴王和吴王妃面上的神色确实很是奇怪。”   听到了林轻远肯定的回答之后,何所依心思也不由得活泛起来。她经不住在心底默默起了一个猜测——此事会不会是顾之衡与何暖凉所为?   怀着这样的念想,何所依也并不再犹豫,当即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将这个猜想如数说出。   “既然当时那两人面上的神色如此奇怪,那会不会,这件事情之后有两人的手笔。或者说——是这两人一首促成?”何所依皱着眉头,对林轻远说道。   而林轻远听了之后,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开始仔仔细细思索起来。那些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此时如数反馈回来,只让他觉得后脊背发凉。   确实,此事从头到尾,顾之衡和何暖凉的态度都有些暧昧不清。原本还无法解释这其中缘由,可若是此事就是他们做的的话,那一切也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林轻远几乎就要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气愤之情了。的确,若是没有这两人从中作祟,他也不会仓促离开宫中,宁辛夷更不会关入冷宫!   这般想着,林轻远是越想就越觉得生气的很。偏偏何所依还在旁边,林轻远也并不敢将自己的怒气如数发泄出来,只好强做没事人一般勉强压抑着。   说来也奇怪,方才还气愤的不行,被这压抑一番之后,林轻远竟然奇迹般的觉着好了许多,神色也渐渐冷静下来。   而何所依瞧见林轻远终于冷静下来的模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庄主眼下可决定好了,要怎么做吗?”   林轻远摇了摇头,面上流露出来几分罕见的迟疑。略过了一会的功夫,林轻远这下低声对着何所依说道:“眼下咱们虽然猜测此事是吴王和吴王妃所为,却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   略顿了一下,林轻远这才轻声说道:“若是此刻贸然前去指认他们,非但不会让皇上相信在下和宁贵人的清白,还会让皇上觉着在下不过是单纯的狡辩罢了,此事得不偿失。”   何所依听了之后,亦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既然眼下已经多半猜测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那咱们也就不必担心了,只需要耐心搜寻证据,终有一天,会得到咱们想要的结果。”   林轻远微微颔首,面上终于露出来了今天第一个算是真情实意的微笑来。这个微笑,没有了先前所笑出来的勉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满满的期望。   恰时,何所依也正在看着林轻远,两人不由得对视着笑了一下,偷农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来,对未来满满的信心以及期待。   之后,两人又略略闲谈了一会功夫。其中内容,无非是有关于这所发生的事情,究竟要如何处理。   谈了一会之后,外面天色已经隐隐有些黑下来。何所依这才警觉,自己在玄武庄中所待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   左右所谈的事情也差不多谈完了,没什么再留下去的必要。思及此处,何所依也就不在耽搁功夫,只是站起身来,轻声对着林轻远说道:“庄主。眼下时辰不早,本宫是时候该离开了。”   听到何所依这句话之后,若说林轻远心底没有遗憾和不舍,那自然是假的。可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原因无他。林轻远此时心底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放弃何所依,结束这段痛苦的,无始无终的感情。   既然这样,纵使他心中再有诸多不舍,又怎会一味的挽留何所依,从而让自己继续陷入无可自拔之中?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颇有几分克制的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又悄无声息的看了看天,说道:“确实是如此。瞧着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太子妃娘娘还是快些离去吧。”   何所依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发觉林轻远语气之中微妙的异样,只是笑了一下:“多谢庄主好意。若是以后有时间的话,本宫定当常常来到玄武庄中看望您。”   林轻远点了点头,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之后,便是何所依转身离开。而林轻远站在玄武庄门口,遥遥看着何所依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直到那身影远的看不见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回宫之后   林轻远的目光一直缠眷的跟在何所依身后,何所依对此,却只是一无所知。她只是径自从玄武庄处出来后,便毫不犹豫的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方才同林轻远聊的有些投入,只怕是时间不早了。何所依生怕瑾瑜等人在宫中等急了。因此,脚上的步伐又加快几分。   这里一路匆匆而行,不过一会的功夫,何所依就回到了宫中,可当她回去之后,却有些楞住了。   只见那在宫门口的位置等着的,并非是瑾瑜,也不是子衿,而是另一个让何所依惊喜不已,却又预料不到的人物。   “殿下,您怎的站在此处?”瞧着那站在宫门口的位置,安静等待着的人,何所依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先是行了一礼,继而低声问道。   原来,那在宫门口所安静等待着的人,正是沈霍。沈霍身上还穿着朝服,玄黑色的底子上头,金线钩成的猛蛟虎虎生威。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的样子,更有几分别样的气势。   听着何所依这句问话,沈霍却不先急着回答她,只是略微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住眼睛:“阿依,本宫且问你,你方才去了何处?”   听着沈霍询问她去了何处,何所依却并没有察觉到沈霍语气之中的异样,只是如实回答。   “殿下,您可知道昨日宁贵人同林庄主的那一件事情?”何所依先是看着沈霍的方向,轻声询问道。   沈霍略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旁的话。而何所依看着沈霍这显然是知道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想到:既然殿下知道的话,便也就不用把个中经历再同他复述一遍了。   心中这样想着,面上何所依却只是微微笑着说道:“若殿下知道这件事情,那自然是可少费几分解释的口舌。”   “实不相瞒。”何所依略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妾身今日出宫,为了就是这件事。”   听到这里,沈霍挑起半边眉毛来,露出有些行味的神色,却依旧安静着缄默不言,不多说什么,只安静听着何所依言说。   “昨日那事情,妾身总觉着存了几分蹊跷,偏偏又没什么线索,这才决定去寻宁贵人或者是林庄主问个究竟。偏偏宁贵人眼下正在冷宫之中,不方便相见,妾身这才出宫前去玄武庄中寻林庄主,一问究竟。”   闻言,沈霍略微点了点头,却只是看着何所依问道:“既然如此,那阿依可有向林庄主问出些什么东西来?”   何所依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妾身虽然前去了玄武庄中,寻找林庄主询问了事情经过,可有些问题,还是没大搞懂。”   不等沈霍说话,何所依便又轻声说道:“妾身从林庄主那里了解了事情经过,其中有一个细节,让妾身格外的在意。”   接着,还不等沈霍询问,何所依便把昨日顾之衡和何暖凉有些异常的表现尽数同沈霍说了。沈霍听了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仔细思索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沈霍这才看着何所依,有些谨慎的问道:“按照阿依的意思,是怀疑此事是吴王和吴王妃所为吗?”   “正有此意。”何所依点了点头,同沈霍说着,“不是妾身多疑,而是这两人的行迹,着实是泰国可疑。然而眼下又没有什么确凿证据,这才不敢王下定论。”   闻言,沈霍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对着何所依说道:“好,本宫知晓了。此事阿依不必太过于去担心,本宫自会前去,暗中派人调查此事。”   沈霍一向是靠谱的很,他的能力,何所依也是放心的。听到了沈霍这般承诺,何所依面上神色也不由得放松不少,当即点了点头:“好。”   说完这些个话,交代完正事之后,两人便也不再就着此事多谈。因着天色不早,所以两人别也不多加耽搁,只是一同用了晚膳,旋即就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沈霍自然是按照着同何所依承诺的那般,特意吩咐了一众人等前去查看情况。这些人都是精锐之辈,能力自然是格外出众,也就查探出来不少蛛丝马迹。   种种蛛丝马迹纠结在一起,也就终于是证据确凿——沈霍眼下已经能够确认,此事的确是顾之衡和何暖凉所为。   探明了如此情况之后,沈霍自然是如数同何所依说了,两人一起商议起来。   “既然眼下已经明白了事情就是吴王和吴王妃所为,那又该如何是好?”何所依颇有几分忧心忡忡的看向沈霍,问道。   而沈霍听着何所依所言,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斟酌着回答道:“瞧着眼前情景,本宫觉着,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沈霍生怕何所依会误会了他的意思,又忙补充道:“眼下父皇还仍旧在气头上,多半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即便咱们证据确凿,父皇想必也不会相信。倒不如等到过几日,父皇情绪稳定下来在同他言说,效果想必会好的多。”   何所依认真听着沈霍所言,在心中仔细想了一番,不由得深以为然。何所依当即点了点头,看着沈霍的方向笑着说:“殿下当真是神机妙算。也好,待到过几日父皇平静下来,再去同他言说此时也不迟。”   两人当即就这么商议定了。只是何所依心中,却难免会想到宁辛夷的脸。若说林轻远回到玄武庄中,倒是如同如鱼得水一般,何所依不大担心;那宁辛夷,何所依就可谓是担心的紧了。   皇上虽然震慑于玄武庄势力庞大,并不会去动林轻远,可这不代表着,皇上不会对付宁辛夷。   纵使先前皇上再欢喜宁辛夷,经过这么一档子之后,想必那先前的宠爱也尽数转化为仇恨,对于宁辛夷更会是变本加厉的压迫。   更别说那冷宫之中,还关着数个怨妇。这些个怨妇自从被皇上打入冷宫之后,一直难以见天日。此时见到新人前来,怎能不好好欺辱一番?   这样想着,何所依便更是觉得担心的狠了。只是眼下皇上仍在气头上,何所依也不好贸然去触皇上的霉头,便只好是将对宁辛夷的一腔思念和担心压在心底,想着过几日再去见见宁辛夷。   而正如同何所依所预料的一般,宁辛夷身在冷宫之中,可谓是过得生不如死。   宁辛夷原本就心里头难受的紧,打入冷宫中之后,心底的郁结也一直消散不了。每每想到林轻远,宁辛夷总是忍不住的以泪洗面。   宁辛夷这厢哭的伤心,另一边,却有人看不惯了。今日,宁辛夷又想到了那日的事情,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就在宁辛夷独身一人哭的尽兴的时候,另一边,却响起一个女子颇为不耐烦的声音:“行了,怎的又哭?不过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究竟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听着声音,宁辛夷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女子。眼前女子虽然有着姣好的身姿,面容却被白纱遮掩住了。只是从那若隐若现的白纱之间,仍能看到狰狞的疤痕覆在脸上,更是显得格外可怖。这女子自然就是秦妃了。   看着秦妃狰狞的面容,再听着她颇为冷漠和刺耳的话语,宁辛夷不由得更是悲从中来,泪珠子更是断了线一般,不断流淌下来,怎么也阻挡不住。泪珠一颗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地面很快就湿了一片。   看着宁辛夷这样子,秦妃不由得打心眼里头泛起来浓浓的厌恶之情。而此时她心底,也不由得回忆起来自己的经历。   若说先前被打入冷宫的时候,秦妃还可以凭借着美貌,为自己博取几分生机的话,那字她被毁容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更遑论有着那句老话,“久病床前无孝子”。顾之衡先前还格外努力的想要营救秦妃,信誓旦旦定要将她从冷宫中救出来。到了后面,也就销声匿迹了。除了偶尔会来冷宫之后探望秦妃一二,其他的,秦妃便再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努力。   就连前来探望的时候,顾之衡也绝口不提营救秦妃一事。而秦妃先前还抱着几分希冀,久而久之,也就死心了。   虽然秦妃已经死心,可她心底的怨怼之情,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倒是愈演愈烈。再后来,这种怨怼竟转化成了一种对无论对谁,都要宣泄出来的不满。   这些日子原本消停了几分,可恰好宁辛夷又来到了冷宫之中,秦妃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欺辱宁辛夷。这不单单是因为宁辛夷每日都以泪洗面,把秦妃本就烦闷不已的心头,更添了一把火去;还是因为宁辛夷娇媚的面容。   想当年,秦妃亦是貌美如花,一颦一笑,都能触动人的心弦。就算是在佳丽三千人的后宫之中,秦妃也能艳压群雄。   可以说,这美貌,便是秦妃最为骄傲的东西。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那次毁容烟消云散了。正因为如此,秦妃看着眼下美貌绝伦的宁辛夷,这才格外的嫉妒,也格外的想要欺侮。 第三百四十八章 魏国来使   抱着这样的想法,秦妃愈发厌恶的看向宁辛夷的方向,死死盯着。而宁辛夷却照旧沉浸在悲伤之后,并没有注意到秦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看着这样的宁辛夷,秦妃不由得大怒,面色越发狰狞,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一把狠狠的抓住宁辛夷的头发。   宁辛夷头发又长又厚,被秦妃这么一抓,哪里能受得了?几乎疼的要尖叫起来。   因着这巨大的疼痛,宁辛夷被迫抬起头来,看着秦妃的方向。只见秦妃狰狞着面容,对着宁辛夷狠狠说道:“本宫同你说话,你竟胆敢置之不理?”   一边说着,秦妃一边手中力道又加重几分,狠狠的控制着宁辛夷,不给她一丝一毫躲避的机会。   宁辛夷想要尖叫出声,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这周围除了秦妃的人之外,再无其他宫女太监。纵使有些个宫女太监前来,想必也不会冒着得罪秦妃的风险,帮助自己。   心里头想的很是清楚,宁辛夷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来,接着消失不见。她心中清楚,自己眼下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对付秦妃。因此,宁辛夷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忍着秦妃的欺侮。   这样想着,宁辛夷也终于忍耐下了脾气,只是微微低着头,对秦妃低声说道:“秦妃娘娘,实在抱歉。妾身方才有些走神,这才没能听到秦妃娘娘说话。”   秦妃闻言,略挑起了半边眉毛。本来还想同宁辛夷发火,然而看着宁辛夷认错态度倒还算诚恳,秦妃也就压抑下来了自己脾气,只是冷漠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本宫还当你听不见本宫说话呢。”   “并非如此。”宁辛夷强行按捺下来心间不断翻涌的屈辱和难过,只是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对着秦妃说道,“娘娘说话,妾身怎敢不听呢。”   被宁辛夷这么说着,秦妃这才勉强算几分满意,遂点了点头,道:“你倒还算上道。下次记着了,本宫同你说话,就快些应了,不准耽搁。”   略顿了顿,秦妃又冷笑一声,对着宁辛夷说道:“要本宫说,你当真是愚笨的很。放着皇上如此宠爱,竟还要从宫外勾搭野男人……当真是寡廉鲜耻!”   说这话的时候,秦妃语气之中又夹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想当年,她也曾受到皇上独宠,只是眼下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烟消云散。   而这个女子,能够得到皇上万千宠爱,竟还不知珍惜。思及此处,秦妃又是嫉妒又是气愤,禁不住又骂了宁辛夷几句,话语之中充满了嘲讽和欺侮的意味。   听着秦妃这些话,宁辛夷却只权做没有听到过一般,只是垂着头做出一副受教神色,时不时点点头应两声,并不同秦妃反驳。   看着这样的宁辛夷,久而久之,秦妃也感到了几分无趣,不由得甩了甩手,道:“罢了。看着你这般反应,还不如同一块木头说话来的有趣些。本宫就先离去了,你且好好一个人在宫中反省一会!”   说完这句话之后,秦妃也不愿意再看向宁辛夷的脸,只是转身拂袖而去。一时之间,只剩下宁辛夷一个人茫然站在远处。   宁辛夷微微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散下来,遮住了她面上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她此时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只有那一滴滴砸落下来的泪水,隐隐透出来宁辛夷的几分心思。   那泪水起先是一颗颗的掉落,过了一会功夫,就在地上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到最后,宁辛夷终于坚持不住了,几乎是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哭的泪眼朦胧,仿佛要把自己这些日子所收到的委屈,都尽数哭出来一般。   宁辛夷是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了这般田地。从进宫开始,她就好像是一块随波逐流的浮萍一样,进退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这样思索着,宁辛夷是越发觉着自己当真是悲惨的很,从头到尾,进退都不由自己。她悲从中来,哭的也就越发的声嘶力竭。   这一边宁辛夷哭的声嘶力竭,另一边,大周却又迎来了一件大事。   大周这些年虽然是欣欣向荣,一派蒸腾景象。可先前同楚国的征战矛盾,以及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是让大周消耗了许多元气。   眼下大周虽还维持着第一大国的名声,实力却早已衰退许多,不复往日辉煌。看着眼前的情景,皇上自然是焦急的很,便不由自主的起了几分心思,想要同实力比较强大的国家联姻一番,借此恢复元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皇上也就活泛了心思,开始仔细观察各国的情况,妄图借此寻找到适合联姻的国家,以此拯救大周。然而周边国家众多,皇上也不由得有些挑花了眼,正举棋不定。   就在皇上举棋不定的时候,适逢魏王携魏国公主来朝,意在为公主择婿。   看着这样的情况,皇上不由得大喜过望。魏国实力强盛,本来就是联姻的大好人选,眼下魏王又有联姻的意思,这当真是好极了。就好像是瞌睡的时候碰上枕头一般,皇上,内心着实是欣喜极了,就连先前因着宁辛夷一事而产生的郁结和不快都消散了不少。   不仅如此,皇上还把魏国眼下的情况仔细打探了一番。魏王此次带来的魏国公主,名唤魏玉鸾,是魏王独女。这魏玉鸾性格温婉,是个安静的女子。母亲魏王后又早逝,因而魏王视其如掌上明珠。   瞧着这样的性格,又是如此显赫的身份,皇上内心的欣喜更是遮掩不住了。暗自料想道:若是此次能成功同魏国联姻,想必我大周就可起死回生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皇上更是欣喜不已,只等着过些日子魏王一众人等来到大周,两方仔细商谈联姻一事。抱着这样的想法,皇上对于魏王一众的来临,也就愈发期待起来。   而皇上的这些想法,魏国一众,这样都是一无所知。魏王只是思索着魏玉鸾已然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恰巧大周实力又最为强盛,其中两个皇子同魏玉鸾的年纪也相差不多。魏王这才起了心思,想要前去大周联姻。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王去寻了魏玉鸾。穿过幽深静谧的花丛,走到尽头,就是魏玉鸾所在的宫殿。   魏王三步并作两步的沿着花丛盛开的地方走上前去,恰好看到了魏玉鸾正在花丛之中赏花,表情格外闲适。   望着这样的魏玉鸾,魏王面上不由得扯出来一个微笑,脚步又加快几分,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玉鸾。”   魏玉鸾听着声音,转过头去,瞧见是魏王之后,面上不由得浮现出来一个微笑,恭敬行了一礼之后,低声对着魏王道:“父王。”   说完这句话之后,魏玉鸾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不知父王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王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他略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一般,停顿一会,这才斟酌这语气,接着对魏玉鸾说道:“玉鸾,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回父王的话,十又六岁了。”魏玉鸾虽然不知道魏王何意,却也并不愿意忤逆了魏王,因此,只是恭敬对着魏王说道。   “正是二八年华。”魏王点了点头,“也是该成婚的年纪了。玉鸾,你可有欢喜的男子,告知于父王?”   魏玉鸾听到这话之后,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了魏王的意思,心脏不由得猛的狂跳起来,脑中猛的闪过了一个伟岸的身影,疏忽儿之间,又消失不见。   “没有。”再抬头看向魏王的时候,魏玉鸾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同魏王说道,“儿臣心中并没有什么心悦之人,嫁娶一事,任凭父王处置。”   听着魏玉鸾这么说,魏王心中情不自禁的就闪过了几丝宽慰。从小到大,这个孩子一直是如此懂事,几乎没让他操过心。即便是王后早衰而亡,魏玉鸾也从没有任性,一直是如此温婉安静。   这样想着,魏王看向魏玉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多了几分疼惜:“玉鸾,苦了你了。若当真没有欢喜的人的话,本王便带你前去他国联姻。定要为你找出上好的夫婿,本王这才能够安心。”   瞧见魏王说的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魏玉鸾面上也不由得添了几分安心,遂放心的点了点头,对着魏王说道:“父王说的,儿臣自会信的。”   魏王复又满意点了点头,对着魏玉鸾提议道:“若说眼下实力最为强盛的国家,非大周莫属了。玉鸾愿意的话,本王便带着玉鸾前去大周和亲,可好?”   魏玉鸾原本想要斟酌一番,后来想到,那人似乎是曾说过他也是大周人士,心中不由得闪过了几丝希冀。   或许此次前去大周……能同那人相逢呢?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面上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当即点了点头,轻声对着魏王说道:“若父王想要前去大周的话,儿臣自然无半丝异议,全凭听父王所言。” 第三百四十九章 前去大周   听着魏玉鸾所言,如此懂事的模样,魏王心底的怜惜之情不由得更为浓厚,遂又深深点了点头,向着魏玉鸾承诺道:“玉鸾且放心。无论如何,本王都要挑选出最为和你心意的夫婿,绝不会让玉鸾伤心。”   魏玉鸾自然明白魏王这话的分量,心底不由得划过几丝暖流。她自幼丧母,本应当孤苦伶仃,却因为有着魏王体贴入微的照料,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有收到过什么委屈。   也因着如此,魏玉鸾对于魏王,一直是心中默默感念不已,便也不会忤逆魏王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儿臣定会相信父王。”   魏王瞧见魏玉鸾如此温婉懂事的模样,心间的满意之情几乎要抑制不住了。魏王遂点了点头,也不再同魏玉鸾提及此事,只是转而说起了旁的事情。   两人又略略闲谈了一会功夫之后,魏王这才离开。待到魏王转身离开之后,魏玉鸾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思量万千。   这“大周”二字,好似是什么开关一般,一下子就让魏玉鸾想起了四年之前的一桩事情。那桩事情一直被她小心封存在记忆深处,仔细珍藏着。时至今日,这件事情被翻出来,也依旧历久弥新,让魏玉鸾心间不断闪过温暖。   只是眼下自己前去大周,只怕是要嫁与大周皇子的。而那人先前早已说的明白,他不过一介平民……思及此处,魏玉鸾心间又闪过了几丝怅惘,哀叹一人,自己今生只怕是同那人有缘无分了。   魏玉鸾摇了摇头,将那些个不必要的思绪从自己心间驱散而去,并不再去思索此事,只是径自回房歇息去了。   而魏王既然已经同魏玉鸾言说了此事,又看着魏玉鸾并没有不同意,回宫之后,便也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不出两三天的功夫,魏王就将一切都让人准备妥当了,便也不再耽搁,当即携着魏玉鸾,以及魏国的一众随从,前去了大周。   这一路舟车劳顿,自然不必再提。到了最后,众人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这才走至西京城郊的地方,扎营休息。   连日来的奔波着实是让人疲惫的很。纵使是一直好脾气的魏玉鸾,此时也不由得感到几分倦意,不愿在帐中歇息,想要出去外头散步,略做散心。   同魏王言说,并得到同意之后,魏玉鸾便也不再犹豫,当即转身出了帐中,开始散起步来。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怎的,魏玉鸾就行至一处瀑布的地方。眼前的瀑布规模宏大,水流如同白练一般倾斜而下,有几分别样的壮观美感。   魏玉鸾站在瀑布面前,久久伫立着,凝视着眼前风景。看着这宛若大自然奇迹一般的景象之中,魏玉鸾只觉得这些日子萦绕在自己心底的郁结也消散不少,整个人轻松几分。   她目光欣喜而眷恋的扫过瀑布各处,看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目光却猛的顿住了。渐渐的,目光之中就闪过了几丝不敢置信和欣喜若狂。   当真是他么?自己就有如此好的运气,能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再次遇见了他?亦或是是自己太过思念那人,这才随意看到一个男子,都会觉得像他?   只见瀑布前头,立着一个男子,身着黑衣长身玉立,瞧起来颇为英俊潇洒。只是这男子背对着魏玉鸾,这也难怪魏玉鸾看着眼前的男子,却一直踟蹰着不敢上前相认。   怀着这样一半欣喜一半忐忑的心情,魏玉鸾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下定了决心,走上前去。   “是林公子吗?”越走到近前,魏玉鸾心间便越是忐忑,脚步也更添了几分犹豫味道。终于,走到那男子身后了,魏玉鸾咬了咬牙,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   听着这话,那男子转过头来,魏玉鸾竟一时之间,有些想要哭出声的冲动。只见眼前那男子,赫然就是熟悉的面容。   除了眉目之间更添了几分沧桑和冷肃之外,几乎再没什么变化。这张脸,和四年前的那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回忆的大网,一下子就把魏玉鸾拽回了回忆之中。   原来,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林轻远。四年前的时候,林轻远游山玩水,恰好赴魏国游玩,偶然救了被绑匪挟持的魏玉鸾。   魏玉鸾至今还记着那情景:四年前的魏玉鸾,不过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被绑匪劫持之后,魏玉鸾几乎害怕的只剩下了哭泣的力气,旁的再没有做到了。   偏偏那绑匪还最见不得女孩哭。瞧见魏玉鸾哭哭啼啼的样子,那绑匪更是心头火起,不由得看着魏玉鸾,大吼道:“哭什么?还不快些告诉你家人前来拿着赎金,把你赎回去。否则……休怪老子翻脸无情!”   一边说着,绑匪还一边颇具威胁性的晃了晃手中的大刀。这让原本就害怕无比的魏玉鸾,心间的恐惧更深一份,哭的止都止不住了。   到最后,魏玉鸾已经没有眼泪,一双眼睛肿的如同桃子一般,偏偏还是止不住的哽咽,几乎哭哑了嗓子。   就在劫匪不耐烦到极点,几乎要将魏玉鸾杀之而后快的时候,情景却一下子出现了变化。   有一人长身玉立,几个腾越的功夫就来到了绑匪眼前。还没等绑匪反应过来,魏玉鸾已经被救了出来,转到了那人身旁。   而那人站在魏玉鸾面前,一只手隐隐护着魏玉鸾,是保护的姿态。他看着因为突然造此横祸而面露迷茫和畏惧的绑匪,面容流露出来几分显而易见的厌恶:“滚吧。杀了你,在下还怕脏了手。”   瞧见那人不过是云淡风轻的功夫,就能轻易把自己打的如此惨烈,绑匪心知,眼前这人的武功之高,绝对是自己抵抗不了的。   虽然还有些心疼到嘴的肥肉飞走,可比起自己的小命来,魏玉鸾也就不值一提了。抱着这样的想法,绑匪也不敢多留,只是唯唯诺诺的道了一声:“多谢大侠开恩。”这才屁滚尿流的走了。   那人一直护卫着魏玉鸾,直到眼看着绑匪走远了,这才放松下来,转过了头,看着魏玉鸾。   他面对魏玉鸾的姿态,和面对劫匪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样子。   看着绑匪的时候,那人自然是格外的严厉和凶猛,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此时看着魏玉鸾,却又是和风细雨,面上温暖的笑容一下子就抚平了魏玉鸾心底的害怕。甚至那人还贴心的照顾到了两人身高的差距,略微半蹲下去,好方便两人能够平视。   “你还好吗?”那人一边看着魏玉鸾,一边和颜悦色的问道,“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尽数同在下讲。”   原本是个陌生人,魏玉鸾理应对他竖起心防;然而看着眼前这人温暖的笑容,魏玉鸾偏又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反倒有了倾诉的欲望。   与她而言,方才的一切都好像是噩梦一般,正急于找人倾诉。而眼前这人,就给了魏玉鸾一种能让她尽情倾诉自己的勇气。   魏玉鸾略微犹豫了一会功夫,这才看向了这人,同他说道:“我心里头很是害怕……那人突然将我劫走,我来不及躲……”   说道害怕处,魏玉鸾已经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嘤嘤哭泣起来。而那人看着魏玉鸾哭泣的样子,眼底流露出来几分深深的心疼。   “没事了,都过去了。”男子轻声安抚着魏玉鸾,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就当方才经历的只不过是个噩梦。眼下,梦醒了也就结束了,不必太过在意。”   奇迹般的,随着男子的轻声安抚,魏玉鸾的心情平静了不少,面上神色终于镇定下来,不再哭哭啼啼。   而男子瞧见魏玉鸾镇定下来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笑道:“既然你已经平静下来,那在下就带你前去一些好玩的地方,舒缓心情,可好?”   魏玉鸾自然点头。于是男子便引着她,在魏王京城的大街小巷中闲逛起来。男子还给她买了不少吃食,诸如糖葫芦,龙须酥一类的,都是魏玉鸾在宫中所没有吃过的东西。   魏王虽然疼魏玉鸾,可也不会带她去市井之中游玩。因此,这男子所带领魏玉鸾经历的,都是全新的体验。   那天魏玉鸾玩的格外尽兴。随着这玩乐,所经历过的伤痛,也似乎一并磨平了,变得没那么显眼。   而那日有关于那个男子的一种记忆,也就成为了魏玉鸾心中格外美好的回忆。   临别前,两人交换了姓名。魏玉鸾这才知道,原来那男子名唤林轻远,是大周人士。自那时起,魏玉鸾就对林轻远有了些莫名的情愫。   这情愫初时还不太明白,颇为懵懂无知。到了后面,魏玉鸾这才明白,原来她早已心悦于林轻远。只是虽然心悦林轻远,魏玉鸾却也从未表露心迹,只是将这份心意好好的封存在心底。   一直以来,魏玉鸾都在暗暗期待着,能够再见林轻远一面,却一直都是不能得偿所愿。谁知道今日,在这般场合之下,她竟是同林轻远久别重逢。 第三百五十章 久别重逢   回忆到了这里,也就戛然而止。魏玉鸾盯着林轻远的方向,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来。   而林轻远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同自己打招呼,初时没有辨认出来,细细观察一番之后,这才在这个女子面上隐约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魏小姐?”林轻远怀着不确定的心思轻轻问了一声,瞧见眼前女子露出来肯定和欣喜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当真是你。在下还以为方才认错人了呢。”林轻远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魏玉鸾,夸赞道,“当真是女大十八变。魏小姐如今这般一笑倾城的模样,若是走在大街上,在下只怕都不敢认了。”   魏玉鸾被林轻远如此直白的一番夸赞,夸的有些脸色发红。她低头平静了一会,这才勉强压抑住了心头悸动。   再抬起头的时候,魏玉鸾已经是面色如常。“多谢林公子夸奖。”魏玉鸾微微一笑,“公子这些年也丝毫不减风华,反倒是多了几分英俊潇洒。”   这最后一句,倒说的是实话了。眼前的林轻远瞧起来当真比四年之前,还要多添几分韵味。眉眼之中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更为云淡风轻和泰然自若的神色。   这样的林轻远,又怎能不让她思之欲狂?原本就是勉强压抑着的欢喜之情,因着此次久别重逢,又更加浓烈,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二人略微交谈了一会过后,魏玉鸾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四年前的自己因为太过害怕,虽然事后缓了过来,却也一直压抑着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于林轻远。   事到如今,再回头看来,魏玉鸾顿时觉着当初的自己隐瞒于林轻远,着实在不应该。她仔细思索了一下,当即决定同林轻远坦诚相待。   决定好了之后,魏玉鸾也不再犹豫,当即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说道:“林公子,我其实……一直有意见事情隐瞒着您。”   瞧见魏玉鸾说话有些吞吐犹豫的样子,林轻远在感到好笑的同时,心底也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当即笑着问魏玉鸾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经魏小姐这么一说,在下还当真有些好奇。”   事情已经说到了这里,再加以纠结犹豫反倒不好。且就算是今日不说,日后也必定瞒不住的。是以魏玉鸾也不再吞吐,只是看着林轻远,大方说道:“这隐瞒的事情,就是我的身份。”   “实不相瞒。”魏玉鸾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我真实身份,其实是魏国的公主。”   事情已然说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就轻易多了。魏玉鸾索性也就放下了心头顾虑,只是有些歉意的同林轻远说道:“四年前,我年纪太小,好多事情想不清楚。现在想来,只觉着自己太过幼稚,着实不该隐瞒于林公子。”   林轻远瞧见魏玉鸾说完这句话,又认认真真的同他道歉的样子,心间不由得闪过了几丝诧异。但继而涌来的,便是一阵好笑和感动。   林轻远确实是这才知道,原来魏玉鸾的身份,是魏国公主。但这并非是特别出乎林轻远意料的事情。   在先前,林轻远心底便隐隐有了几分预兆。四年前初见魏玉鸾的时候,魏玉鸾不仅身着华贵,问其姓氏的时候,魏玉鸾又言说“魏”姓。这一切都让林轻远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只是并没有说出来罢了。   按理说照着魏玉鸾的身份,隐瞒几分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竟如此坦诚的同自己言明她的身份,还认认真真的道歉。思及此处,林轻远心底不由得划过了几丝感动。   本就对魏玉鸾隐瞒一事没有什么怨恨,如今更是对魏玉鸾生起了几分好感。林轻远不由得笑了一下,轻声对着魏玉鸾说道:“无妨。此事在下并不在意。”   魏玉鸾起先还不相信林轻远着实不怪罪她,后来看着林轻远诚恳的神色,这才尽数信了,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欣喜说道:“林公子不会责怪我的怠慢,当真是极好的事情。”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功夫之后,彼此之间更是再没半点隔阂。原本因着分别了四年时间所造成的疏离,也在两人坦诚相待的交谈之下,烟消云散。   谈到兴起的时候,林轻远忽然想到魏玉鸾还从没有去过玄武庄中,心头不由得就起了几分念头,想要带魏玉鸾去玄武庄中游玩一番。   这样想着,林轻远索性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笑着问道:“魏小……不,现在应该唤一声魏公主了。公主,你可还记得在下曾同公主说过,在下在京中有一座庄园的事情?”   这庄园,自然指的就是玄武庄了。魏玉鸾仔细想了一番,似乎林轻远确实是说过,他在这京城之中有一座庄园的,便点了点头。   瞧见魏玉鸾点头的模样,林轻远自然是笑了一下,主动邀请道:“既然如此,公主便随同在下前去玄武庄一趟,好让在下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魏玉鸾同林轻远久别重逢,自然想要同林轻远多些接触。只是苦于自己是个女子,总归要保留几分矜持,这才一直克制着。   眼下林轻远这句话,就如同瞌睡的时候送了的一个枕头一样,恰好合了魏玉鸾的心思。思及此处,魏玉鸾便也不再推辞,只是笑着说道:“能得到林公子如此邀请,我自然是盛情难却。”   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了,魏玉鸾随同林轻远一起,前去玄武庄中,一同游玩。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魏玉鸾便转过头去,看着自己带来的婢女,想着让婢女回去告知魏王,不必忧心自己。   原来,魏玉鸾今日并非是独身出来散步,而是带了一个婢女的。方才她和林轻远闲聊的时候,担心婢女会打扰二人,这才让婢女在远处等着。   眼下既然决定前去玄武庄中,魏玉鸾当即走向了那婢女的方向,吩咐道:“我要同林公子前去玄武庄一趟,你且回去告诉父王一声,不必担心于我。”   婢女听到这话之后,先是点了点头,旋即面上出现过几次犹豫神色,同魏玉鸾说道:“公主一个人,随同陌生男人前去旁的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大安全。不如让奴婢随同一起前去,也好多个照应。”   婢女说的虽说是好心,可魏玉鸾见婢女如此怀疑林轻远的样子,心底不由得就有些不大乐意。她皱了皱眉头,同婢女低声斥责道:“林公子并非是坏人,不必这么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魏玉鸾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语气有些严厉,便又放缓了语气,道:“还记得四年前我被绑匪劫持那一次吗?若不是有林公子相助,只怕我今日就不能活着站在这里了。所以,我对林公子的感谢之情无以言表,只能默默藏在心底。这份感情,你可懂?”   侍女显然是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渊源,听了之后反应了好大一会,这才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恩人,奴婢明白了。还请公主放心,奴婢一定谨遵公主的吩咐,这就回去禀报给殿下。”   瞧见婢女这么说,魏玉鸾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满意的微笑来,遂点了点头,道:“好。”   同婢女交代了一番之后,魏玉鸾这才转过头来,去寻林轻远。方才魏玉鸾同婢女交谈的时候,林轻远一直颇懂分寸的站在一旁,并不前去打扰亦或是偷听。   这让原本就对他有几分好感的魏玉鸾,瞧着林轻远如此进退得宜的反应,心间的满意更是增添几层,自觉着对林轻远的欢喜又浓厚几分。   怀着这样的欢喜之情,魏玉鸾走到了林轻远身旁,轻声说道:“林公子,咱们走吧。”林轻远遂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着向玄武庄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对于即将去往的玄武庄,魏玉鸾心中自然是几多猜测。在他的想法之中,这个名为玄武庄的地方,或许,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庄园,处在城郊,别有一分幽深静谧罢了。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特殊意味。   没想到,随着两人渐渐走进,一座庞大的山庄映入眼帘。这山庄占地面积很大,瞧起来气势宏伟,颇具几分气派。在山庄门口的位置,甚至还有一众侍卫四下巡逻着,瞧起来场面格外的森严。   这玄武庄,莫非就是眼前的这一座庄园吗?瞧起来,竟是比皇宫的架势,也不成多让。怀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心中,便不由得有了几分惊讶。   就在魏玉鸾惊异不定的时候,林轻远却又开口了。   “眼前这个庄园,便是玄武庄了。”林轻远一边指着远处那规模宏达的庄园,一边笑着同魏玉鸾解释道:“咱们这就过去吧。”   还当真是林公子的!魏玉鸾心间划过几丝说不上来的情绪,旋即又转为了欣喜。林轻远有如此能力,对于她而言,自然是一桩好事。   魏王帮魏玉鸾挑选夫婿,虽说是遵照着魏玉鸾的心思,可所选的人,终究还是要挑着门当户对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相坐而谈   原本心中想着林轻远即便能力在为出众,也终究只是一介平民,无论如何,父王也不会答应的。眼下看着林轻远拥有如此宽阔的庄园,想必在大周的地位也会举足轻重。   有了如此地位,还何愁父皇不会答应?这样想着,魏玉鸾只觉着整个人心间,都充满了希望。   她笑了笑,面向的欣喜之色,几乎遮掩不住,随同林轻远一起,向着玄武庄的方向而去了。   林轻远与魏玉鸾进入玄武庄之后,魏玉鸾少不了又是一番惊喜赞叹。只见庄园之中,阡陌交错,老人小孩聚在一起,面上都是喜悦笑容,俨然是一副怡然自乐场景。   见着林轻远,众人都纷纷向着林轻远行礼,足以见林轻远的威望之高。再走到深处些,便有了暗卫训练的情景,看起来,玄武庄之中不乏武力高强之辈。   这一路走来,魏玉鸾心间的赞叹和欣喜是越来越浓,几乎要遮掩不住。走到最深处,路过了一间房子,林轻远这才堪堪停止了脚步,对着魏玉鸾笑着介绍道:“这便是正厅了。往常在下招待客人的时候,就会在此处。”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亲自引着魏玉鸾向正厅走去,两人刚刚坐定,林轻远就吩咐下去婢女等去准备饭食。交代好之后,两人便相对着坐在正厅之中,闲聊起来。   玄武庄之中的人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方才林轻远我吩咐着准备的菜肴就尽数准备好了。   热腾腾的饭菜,一道道端上来,皆是色香味俱全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佳肴,林轻远转过头去,同魏玉鸾道:“公主,请吧。”   魏玉鸾先前闲逛了好一会儿功夫,接着又遇到了林轻远,同他闲聊了好一阵子。这一来二去的,自然是腹中空空。   原本还没什么反应,眼下看着面前的佳肴,魏玉鸾登时觉得腹中饥饿,几乎要阻挡不住。当即也不再犹豫,只是笑着答应了一声,就同林轻远一起吃饭。   吃饭的过程之中,两人自然是一番闲聊。而在这闲聊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魏玉鸾总觉着林轻远眸间带着几分忧愁之色,怎么也去驱散不了。   看着这样的林轻远,魏玉鸾又是担心又有些心疼。遂不再纠结,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林轻远的方向,问道:“林公子瞧起来似乎是不大开心的样子,可是有烦心事?若有的话,不如同我略说上几分,或许我也能为公子分忧解难。”   林轻远本来不想让魏玉鸾担心,当即就想要推辞过去。忽然,林轻远又想到了她的身份,正是魏国的公主。   以魏玉鸾的身份,若是前去皇上面前言谈一番,再好言相劝,也许皇上就能够消气,继而回心转意,把宁辛夷自冷宫放出来。   思及此处,林轻远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闪过了几丝希冀。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烦闷与此事 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解决,几乎愁的头都要白了。   眼下看到了这事情解决的机会,即使只有小小的一个可能,林轻远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索性决定将被陷害之事告诉魏玉鸾。   “公主大人着实是慧眼识珠。在下一再隐瞒,却还是瞒不过公主。”林轻远苦笑一声,又说道,“这件事情,可当真是说来话长……”   说了好久的功夫,林轻远这才将事情的前后始末尽数交代出来。末了,林轻远还颇为无奈的补了一句:“在下虽不心悦宁贵人,可宁贵人这一番横遭祸事,却尽数是因着在下而起。因此,若能有什么办法,即使是一点的可能性,在下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魏玉鸾本就爱慕林轻远,听了他讲的这一桩事情之后,心中又是有些疼惜,又是有些钦佩。   魏玉鸾怎么也没有想到,林轻远竟然还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仿佛每多认识他一点,心中对于他的了解也就更深厚,对于他的爱慕之情,也就更加浓厚。   面对着如此重情重义的林轻远,魏玉鸾又怎么会忍心拒绝他的请求?且在魏玉鸾看来,这也确实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办到的事情。   不过是多费些口舌之劳,就能帮上自己的心悦之人,这样简单而有效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想着,魏玉鸾自然答应救出宁辛夷。   “林公子且放心吧。”魏玉鸾对着林轻远的方向温柔笑了一下,“此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办到。”   原本林轻远想要询问魏玉鸾,不过是确实走投无路,权当做死马当作活马医一般,这才询问魏玉鸾。没想到,魏玉鸾却是如此痛快的答应,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念着这里,林轻远越发觉着大喜过望,索性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欣喜而不失恭敬的对她说道:“若是公主真能做到的话,那在下便在此处提前先说一句谢谢了。若不是有公主,在下想必眼下还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正在四处乱转呢。”   面对着林轻远如此诚恳的道谢,魏玉鸾却显得有些慌乱,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就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太过在意。能够帮上忙,自然算是好事一桩。”   瞧见魏玉鸾如此谦逊的模样,林轻远对于她也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认识。不由得笑了笑,在心间默默夸赞起来。   两人之后又略谈了一会儿。其大致内容,便是商讨,如何才能同皇上自然的言及此事,而不引起任何怀疑。   谈了一阵子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林轻远也并不再去挽留魏玉鸾,只是笑着同她说道:“眼下天色不早,想必公主也应该回去了,可需要在下送你。”   魏玉鸾自然是一番推辞。而林轻远仔细思索之后,终究还是不放心,一个女子独身一人离去,索性就坚持这一定要送魏玉鸾回去。   而魏玉鸾先前推辞,只不过是不想要麻烦林轻远罢了。眼下看着他如此坚持的模样,魏玉鸾也就想要多些同林轻远接触的机会,便也不再推辞,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林轻远就将魏玉鸾送到了魏国一众驻扎的地方。直到亲眼看着魏玉鸾进了营帐之中,林轻远这才放下心来,几个腾越的功夫,就远离了魏国驻地,回到了玄武庄中。   另一边,魏玉鸾轻轻悄悄地走回了营帐之中。今日同林轻远久别重逢,虽然魏玉鸾面上不说,实则心间已经是欣喜的很了。   怀着这几分欣喜,魏玉鸾面上的神色也格外开怀,一路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营帐之中。待到回到营帐,此时魏王已经在营帐里头等着魏玉鸾。   瞧见魏玉鸾回来,魏王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放松几分:“玉鸾终于回来了。本王方才还有些担心你,只想着要不要派侍卫前去搜寻。”   看着魏王这一脸严肃的样子,在心间滑过几次暖流的同时,魏玉鸾也感到几分失笑,同魏王道:“父王,儿臣不是特意让婢女回来,传达儿臣意思吗?您不必担心,儿臣这是前去同恩人一起说些话罢了,没什么危险。”   魏王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魏玉鸾。瞧见魏玉鸾着实是面色平静,瞧起来没有丝毫异常的样子,魏王这才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只是点头,笑着说道:“亲眼看着玉鸾无事,本宫的这心,也就算是彻底的安了下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魏王又同魏玉鸾闲聊了的一会儿,无非就是问她今日前去,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几分开心一类的。   魏玉鸾心中清楚魏王这是担心自己的表现,便也并不敷衍了事,只是一一认真回答了魏王。   两人复又闲聊了一会,魏王瞧见外头天色不早,又看着魏玉鸾面上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困倦的样子,心知眼下魏玉鸾已经有些疲惫,合该休息了。   心中想着这些,魏王便也就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温柔说道:“玉鸾,眼下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前去大周京城里头,快些睡吧,本王便不打扰了。”   闻言,魏玉鸾乖巧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旁的话反驳魏王。看着魏玉鸾如此乖巧懂事的样子,魏王心底不由得更加满意,遂也不在此处久留,只是当即转身离开。   而等到魏王离开之后,魏玉鸾便开始洗漱收拾。今日着实经历了太多事情,让她在兴奋之余,也感到了几分疲倦,确实是应当休息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躺在床上,没一会的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次日魏玉鸾早早起身,随魏王等人,入了城中。   而此时的大周皇宫之中也得到了魏王一众前来大周的消息,自然欣喜不已。皇上亲率众臣迎接,顾之衡和沈霍也在。   见了面之后,众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而人群之中的顾之衡看到了魏玉鸾,心间不由得就起了几分心思。 第三百五十二章 心起邪念   在人群之中,顾之衡不动声色的默默打量着魏玉鸾。只见魏玉鸾容貌秀丽,一颦一笑之间,颇有几分温婉意味,瞧起来就格外的扣人心弦。   瞧见如此动人的魏玉鸾,顾之衡心底不由得闪过了几丝别样的心思,不由得在心底默默思索起来。   从得知魏国使者前来的消息之后,顾之衡便经过一番打探,早就打探清楚了魏国此次来意,也自然明白眼前这魏国公主,想必就是和亲的人选了。   眼下顾之衡实力衰微,正急需要他人力量相助。此时见那魏玉鸾也是闭月羞花,且魏国实力强大,若是魏玉鸾嫁给了自己,太子之位指日可待。   想着这么一桩事情,顾之衡心中是愈发期待起来。凭什么他就要屈居人下?若是得到了魏国助力……不过区区一个太子之位,又怎会不是囊中之物。   顾之衡默默想着,眼下吴王妃的位置可还空缺着。若能迎娶到魏国公主,他自会让公主坐上吴王妃的位置,从而获得魏王的信任和尽心尽力的帮助。   在这个过程之中,顾之衡自然想到了何暖凉。若是何暖凉因着此事暗暗责怪,埋怨于他,又当如何是好?毕竟他和何暖凉,也曾风雨同舟那么些日子……   这念头在顾之衡的心底一闪而过,旋即就消散无痕了。于他而言,即使和何暖凉再怎么伉俪情深,也比不过王位来着重要。因此,何暖凉的脸也不过是一闪的功夫,就被顾之衡抛到了脑后。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看着魏玉鸾的眼光,是越发贪婪起来。仿若他眼下看着的人并非是一个貌美的女子,而是大宝之位一般。   不管顾之衡抱着什么心思,眼下倒还仍旧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气氛。只见皇上主动三两步走上前去,对着魏王大笑说道:“魏王远道而来,当真是稀客啊。”   “不敢不敢。”魏王对着皇上,自是微微一拱手,瞧起来彬彬有礼的样子:“久闻大周赫赫大名,皇上也是英武不凡,两个皇子也皆是英俊潇洒,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是不负盛名。”   皇上被魏王这一番既有趣又恰到好处的夸赞,夸的心花怒放,面上笑容也就更添许多真切,看着魏王,两人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寒暄一阵之后,皇上这才看着魏王,说道:“这一路舟车劳顿,魏王想必也已经累了吧。不如先回宫歇息,明日再闲聊一番。”   魏王也确实有些疲惫,闻言并不加以推辞,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便先回到宫中歇息一番吧,只是麻烦皇上多加安排了。”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魏王道了一句:“无妨。朕这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罢了,只希望魏王殿下不要责怪朕的怠慢。”   “怎么可能?”魏王连连摆手,“皇上如此尽心尽力的招待,本王早已是在心里感念不已,又怎会责怪?”   两人相对而笑着,看起来颇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样子。就这样,众人一边寒暄一边向着宫中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番安排之后,魏王与魏玉鸾暂住宫中,待到魏玉鸾选好自己的如意郎君之后,再另做其他的事情。   顾之衡一路望着魏玉鸾走进宫中遂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今日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方便主动同魏玉鸾交谈。可眼下已经知道了她住在何处,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怎么愁后面没有机会。   这样想着,顾之衡心里更是划过几次满意,遂决定之后定然要有意无意的偶遇魏玉鸾,创造机会。   心中报了这样的想法,顾之衡顿时觉得希望就在眼前一般,格外的欣喜。怀着这几分希冀,顾之衡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宫中,想着明日再同魏玉鸾接触,让她对自己存有好感。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明日。这一日,魏玉鸾在宫中闷得有些无聊,索性来到了御花园之中,想着略散一散心,也好解解乏闷。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三两步就走到了御花园之中,果然看到御花园里头,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百花争奇斗艳,瞧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看着这样的景象,魏玉鸾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上了许多,遂屏退了身边一众宫女太监,只是独自一人,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微风轻轻吹过魏玉鸾的脸颊,带来几分凉爽。魏玉鸾随手摘下身旁的一朵花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她正端详的心头兴起,格外的开怀的时候,旁边却忽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公主当真是大好兴致,在这御花园之中赏花。”   魏玉鸾一惊,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一男子身着白衣,手里头拿着一把折扇。 此时那把折扇正微微打开,被男子所煽动着,扇出的微风轻轻吹动着男子的头发,瞧起来就有了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意味。   看着眼前的男子,魏玉鸾觉得心间有些熟悉,不由得仔细思索起来。经过一番思索之后,魏玉鸾这才隐约想起,眼前这男子,似乎是大周的皇子。昨日皇上率领一众大周臣子前来迎接的时候,这男子似乎也在队列之中。   魏玉鸾经过一番仔细思索之后,这才隐约想起了眼前这男子的称号。虽觉得就男子对她的态度有些微的奇怪,可魏玉鸾顾虑着礼节,因此并不多加思考,只是轻轻笑了笑,看向了这男子的方向。   “吴王殿下。”魏玉鸾先是恭敬的向着眼前的男子行了一礼,继而接着说道,“这御花园里百花盛开,着实是让人心生喜欢。因此,我这才前来略欣赏一番。”   原来,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之衡。听着魏玉鸾的话,顾之衡心底不由得泛起了几分满意。他想着魏玉鸾如此温和的语气,性子果然是温婉的很,想必以后成为吴王妃后,也绝对不会反抗,而是任人摆布,尽心尽力的辅佐他登上大宝之位。   怀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更是起了几分心思,更为殷切的看着魏玉鸾的方向,说道:“这当真是巧的很了。本王也一向惜花爱花,瞧见御花园中百花盛开,便忍不住的想要前来欣赏一番。”   “如此看来。”顾之衡略微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本王和公主的喜好还真是有几分相同之处,看来还有很多的话题可聊。”   这么说着,顾之衡又默不作声的靠近了魏玉鸾些许,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由得就更近起来。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之衡,魏玉鸾心中不由得闪过几次没来由的反感,却硬生生忍住了。   之后两人,又在御花园之中闲谈了一会儿功夫,魏玉鸾心中着实是不耐烦的很,只是说自己有些累了。顾之衡虽有心想要挽留,看着魏玉鸾疲惫的样子,知道眼下并非合适的时机,也就生生忍住了。   来日方长,顾之衡在心底默默想着。总有一天,本王一定有机会,教你追到手。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彬彬有礼的同魏玉鸾道别离开。   看着顾之衡转身离开的身影,魏玉鸾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虽性子温婉,可一个人闲逛的时候,身旁总是不喜欢有人跟着的。   魏玉鸾想要拥有自己静谧时光,此次本也就是想要享受这难得的消遣的。怎料竟半路杀出来一个顾之衡。他的出现,不但打断了魏玉鸾难得的静谧时光,还让她心底生出来几丝没来由的反感。   魏玉鸾也说不清楚,这反感究竟是如何而来。明明顾之衡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态度,长相也如同翩翩公子一般。   可魏玉鸾却总觉着他这态度之中,隐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殷勤,好像是……有几分刻意讨好一样。   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魏玉鸾也不敢轻易说出口,只是在心底默默料想一番。与此同时,心里面有了几分想要对顾之衡敬而远之的意思。   魏玉鸾的这么一番心思,顾之衡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是按照着自己的步调,循序渐进的,一点点靠近着魏玉鸾。   之后的数个日子里头,魏玉鸾经常能偶遇到顾之衡。每一次,顾之衡都先是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继而便转为欣喜,热切的同魏玉鸾交谈起来,还时常关心照料。   这一次两次的,魏玉鸾还可说是意外。可次次都是如此,她心间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怀疑。这当真是巧合吗?当真不是顾之衡刻意所为吗?   魏玉鸾只觉着,越想越不明白。眼前这一切,就好似一团迷雾一般,浓浓的把她笼罩住了。   魏玉鸾毕竟自小被魏王娇养着长大,自然就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因此,面对着眼前的事情,魏玉鸾也并没有察觉到顾之衡的目的,只是勉强维持着礼貌,同顾之衡交谈着。   表面上,两人经常见面,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可实际上,只有魏玉鸾心里头清楚,她早已经厌烦了顾之衡这幅模样,总是让她觉得猩猩作态,有些令人作呕。   然而眼下魏玉鸾却也顾不上这一桩事情。在她面前,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设法营救   这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自然就指的是营救宁辛夷了。自从之前林轻远将这件事情同魏玉鸾说过之后,她心里边一直在惦念着。   对于魏玉鸾而言,宁辛夷虽然是一个陌生女子,可她却也想要尽心相救。这不仅仅是因为林轻远的相求,更是因为魏玉鸾心底对于宁辛夷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于魏玉鸾而言,她虽然年少丧母,可魏王却以一个父亲的角度,给予了她至高无上的宠爱。这让魏玉鸾从小到大都没有尝过什么苦头,生活可谓是泡入蜜糖一般,格外的幸福美满。   反观宁辛夷,却如同随波漂流的浮萍一样,进退都由不得自己,只能是任人摆布。看着这样身世的女子,怎能不让魏玉鸾更是感到心头隐隐升起几分怜惜?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也就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拼尽全力的将宁辛夷自冷宫之中营救出来,让她可以免受那些个苦头。   因此,魏玉鸾也开始行动起来。究竟如何能让宁辛夷不动声色的从冷宫之中出来,而不引起皇上的反感和在意,这一点,魏玉鸾和林轻远心间已经有了几分定论。   那日相见的时候,两人便针对着此间方法,商讨一番。最后虽没有了相见的机会,却也每日书信往来。这一来二去的,原本只是个雏形的计划,渐渐成型。   这计划说来也很是简单的:魏玉鸾先要寻到机会同皇上闲谈,借机说自己一位故友在宫中。   皇上询问的时候,魏玉鸾便可顺水推舟的说是宁辛夷。想必到时候皇上为了两国关系,自然会悄悄放出了宁辛夷。   这个计划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性,只是需要等待时机。因此,这些日子,魏玉鸾便一直在等待着时机。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功夫,这时机,终于是姗姗来迟的来到了。   这一日,皇上忽然派小太监来到了魏玉鸾所暂住的宫殿,言说皇上有请,想要同魏玉鸾闲聊一二。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魏玉鸾自然是大喜过望,意识到自己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是来了。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欣然同意,当即就前往了皇上宫中。   魏玉鸾一路前行,来到皇上宫中之后,先是向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   皇上瞧见魏玉鸾来了,自也是大喜过望,只是笑着同他说道:“公主来了。还请上座,朕去让他们准备些清茶和糕点。”   出来这句话之后,皇上便转过头去,吩咐了几个宫女太监。宫女太监们听令,当即匆匆下去准备起来。   而魏玉鸾则依言坐在皇上面前的位置,恰好同皇上相对而坐。看着魏玉鸾坐好了,皇上便笑了笑,和蔼问道:“大周同魏国的个中气候,还是有些差别。只是不知公主在这里住的可否习惯。若是不习惯,尽管同朕言说,不必客气。”   “多谢皇上好意。”闻言,魏玉鸾却只是摇了摇头,“这大周气候虽然和魏国有些差异,却也是风景如画,格外的让人心情舒适。我在这里住着,只觉得有些乐不思蜀了。哪里还有不习惯呢?”   听着魏玉鸾这话,皇上虽知道她其中有些阿谀奉承的意味,却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满意。   皇上遂点了点头,又貌似不经意一般,看着魏玉鸾问道:“朕这些日子似乎听到些传闻,说是公主同吴王殿下走的有些近?”   魏玉鸾听到这话之后,不由得心底一惊。皇上问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魏玉鸾并没有猜透,却也不敢怠慢,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本就喜欢赏花,恰巧王也有相同的爱好。近日在御花园中,总是能够巧遇到。这才有了接触。”   听到这话之后,皇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从他的面部表情来,魏玉鸾并不能轻易猜到他的想法。于是魏玉鸾只是安静坐在一旁,并不说什么其他的话。   而皇上心底,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眼下沈霍虽然贵为太子,可魏国实力强劲,正是一强大的势力。魏王此次抱着和亲的目的前来,若是能让魏国公主同沈霍联姻,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偏偏瞧着魏玉鸾同沈霍两人,似乎都没什么这个心思。不仅如此,这些日子魏玉鸾同顾之衡走的这么近,瞧起来是对顾之衡心有所向的意思。   若是魏玉鸾当真做了吴王妃……届时说不准又是一番斗争。思及此处,皇上愈发觉得头疼起来。   只是面对着魏玉鸾,皇上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这些个小心思表示出来。他只是略微沉默一会儿,很快的,就整理好了思绪,当即又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同她闲聊起来。   而魏玉鸾瞧见皇上面上神色恢复正常,心底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遂放下了心头顾虑,尽情同皇上聊了起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功夫之后,魏玉鸾见到时机已经成熟,便也不再耽搁,当即看着皇上的方向,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计划说了出来。   “皇上,我想同您打听一个人,不知您是否同意。”自然,魏玉鸾并不会贸然行事,而是巧妙地先用这句话引起皇上的好奇。   果然,皇上听见这句话之后,面上微微露出几分茫然,楞了一下,这才说道:“不知公主想要打听何人?尽管说起。只要是朕知道的,便会尽数告知公主。”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听到这句话以后,魏玉鸾明显露出来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同皇上说道,“不瞒您说,要打听的这一位人,正是我的一位故友。”   魏玉鸾说到此处,露出有些伤感的神情:“我这个故友,曾说过他在宫中。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刻意的搜寻,但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瞧见魏玉鸾如此哀伤的神色,皇上不由得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加之魏玉鸾身份特殊,这也不过是个小忙,皇上自然是能帮就帮的。   因此,皇上当即看着魏玉鸾询问道:“不知公主所问的这人,究竟叫什么名字?烦请公主告知名字之后,朕命人下去调查一番,总能查到几分端倪的。”   听着皇上如此承诺,魏玉鸾自然是大喜过望,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说出来了那个名字:“我这位故人的名字倒是好听的紧,名唤宁辛夷。”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皇上不由得心头一震。纵使他再怎么想,也绝然想不到,魏玉鸾口中的故人,竟然会是宁辛夷。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了。宁辛夷那日所做的事情,着实是如同一颗石子一般,将看似平静的湖面打破,激起了一层层涟漪。   不仅如此,这件事情也在皇上心底刻下了深深的伤痕。每每提起这个名字,皇上就会想起那不容置疑的背叛,自然更是心痛如绞。   皇上心底一片风起云涌,面上倒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看向魏玉鸾,貌似无意地询问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耳熟的紧,想来,这女子多半在宫中了。还请公主放心,定会找到她的踪迹。只是公主这还是第一次来大周吧,怎的会认识这么个故人?”   听到皇上这询问之后,魏玉鸾先是心中一惊,继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知道皇上对于自己贸然提起这个名字,自然有些怀疑。   可恰好林轻远为了防止这一情况,特意同她串过口供。因此,魏玉鸾倒也不怕露陷。   这样想着,魏玉鸾又在心里仔仔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当初林轻远同她所说过的话,这才镇定看向了皇上的方向:“我虽然此次是初次离开魏国,可同辛夷,却是在魏国就相识的。”   说到这里,魏玉鸾恰如其分的露出几分悲伤的神色,说道:“辛夷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大。先前漂泊到了魏国,我俩有幸相识。本来想要尽全力帮助于她,可辛夷却言说想要回到故乡,这才一别数年。”   “本来想这来到大周总能见到辛夷一面,谁知……竟然是遍寻无果。”说到最后,魏玉鸾面上的神色是越发凄婉起来 瞧起来格外的真切。   看着魏玉鸾如此伤心的样子,又听着他   她所言皆是能同宁辛夷的情况对上号,皇上也不由得打消了心中疑虑。   “原来是如此。”皇上当即对着魏玉鸾点了点头,“还请公主放心,朕一定会尽全力寻找公主所说的这个人。”   听到皇上这么承诺之后,魏玉鸾不由得有些放心,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之后,便只能静待其变了。想着依照皇上的性格,定然会为了两国关系,悄悄把宁辛夷放出来。   怀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抱着满满的期待,同皇上又闲聊了一会子功夫,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而正如同魏玉鸾预料的一般,她和皇上闲聊过后,不过是一日的功夫,魏玉鸾所住的宫殿里头就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并非别人,正是魏玉鸾和林轻远都在苦苦期待着的宁辛夷。 第三百五十四章 营救成功   漆黑一片的冷宫之中,突然地迎来了一阵光亮。虽然只有一丝,但照在这冷宫之中,还是不由得让人产生了几分想要痛哭的冲动。   宁辛夷有些愣怔的看向了光明的方向。有多少日子,自己没有看到过如此明媚的阳光了?   一直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的久了,久而久之,宁辛夷也几乎迷失了自己。就在宁辛夷愣神的功夫,那阳光传来的地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宁贵人在吗?皇上有请,叫奴才前来传唤。”这声音有些奸细,显然是一个小太监所发出的。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宁辛夷的第一个反应,并非是欣喜欲狂,而是不敢置信。皇上竟会主动传唤于她?这其中,会不会又有几分阴谋。   然而皇上的命令,宁辛夷也并不敢违抗。因此,纵使有满心的忐忑,宁辛夷却也只是硬着头皮离开了冷宫,去迎接她前途未卜的未来。   也不知道跟随着小太监走了多久的功夫,两人终于来到了御书房之中。这一路上,宁辛夷都有几分浑浑噩噩,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见到了皇上,宁辛夷也觉得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着实是不可思议。   皇上看见宁辛夷之后,显而易见的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他厌恶的上下扫视了一番宁辛夷的满身脏污和憔悴的神色,心底更是有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感受。   皇上反复压抑一番,这才压抑下了心里不断翻涌的厌恶,只是低声同宁辛夷说道:“魏国公主同你是旧友,此次她执意要见你,朕也只好勉强把你放了出来。”   说完这话之后,皇上的声音又压低几分,隐隐有了些威胁的意味:“见了公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当是明白的。若要让朕知道你胆敢破坏两国邦交的话……休怪朕翻脸无情。”   什么魏国公主,宁辛夷对此完全是一无所知。可即便她一无所知,也意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因此,宁辛夷不再耽搁,只是匆匆应了下来。   瞧见宁辛夷应下来,皇上面色自然流露出来几分满意,点了点头:“很好,既然如此,你便先下去收拾吧。待到梳妆妥当之后,再去见公主。”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便挥了挥手,似乎是再也不想要看到宁辛夷的模样。而宁辛夷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给皇上碍眼,只是乖乖巧巧的离开,渐渐远离了皇上的视线。   离开御书房之后,宁辛夷自然是宫女侍奉着一顿梳妆。好生梳洗打扮一番,宁辛夷这才被人引着,带去见魏玉鸾。   也不知道兜兜转了多久的功夫,宁辛夷终于来到了魏玉鸾的宫殿,看见了魏玉鸾。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温暖却又陌生的脸。   就是这个女子救了自己吗?她又为何要帮助自己呢,明明两人之间,本是素不相识。直到现在,宁辛夷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就如此轻易的逃脱了苦海,逃脱了秦妃的折辱么?可这一切,当真不是一段臆想吗。   怀着一堆问号,宁辛夷看着魏玉鸾的方向,恭敬向着魏玉鸾行了一礼:“妾身参见公主。”   在宁辛夷行礼的时候,魏玉鸾也在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宁辛夷。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虽然连日来的苦难让她变得憔悴不堪,却仍然不减她的美貌,反倒是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感。   魏玉鸾四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宁辛夷之后,这下微微笑了笑,道:“平身吧。你我二人,本就不必多礼。”   说完这句话之后,魏玉鸾还不等宁辛夷开口,便又接着说道:“宁小姐眼下一定有着诸多好奇,我为何会救宁小姐出来?这其中,可当真是说来话长……”   瞧见魏玉鸾照顾着她的心情,刻意没有称呼她为贵人,而是唤她一声小姐的时候,宁辛夷心底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感动。   后来有听着魏玉鸾和她说明了事情经过,宁辛夷更是心底感谢的无以复加。当即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连连道谢,两人又是一番寒暄。   就在两人寒暄闲谈的时候,正巧顾之衡又来到了魏玉鸾的宫殿,前来关心她。   这几乎算得上是顾之衡这些日子必做的事情了。每每顾之衡有空的时候,就会来到魏玉鸾宫中,关切上一番。   其主要内容,无非就是什么在大周住的可算习惯,是否适应大周气候等,诸如此类的话题。魏玉鸾都听的有些不耐烦了,顾之衡却能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今日,顾之衡来到魏玉鸾宫殿之后,也是重蹈覆辙。只见他刚一跨入宫殿大门,眼睛就锁定了魏玉鸾的方向,笑着说道:“公主。这些日子,公主在大周可还算习惯?”   魏玉鸾自然点了点头:“不劳吴王殿下费心了。我这些日子觉着很是舒适,想来在大周也算是习惯的。”   听着魏玉鸾这句话,顾之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想要继续说什么,顾之衡的目光,却扫向了魏玉鸾身旁的一个女子,当时就顿住了。   映入眼帘的,并非是旁的女子,正是宁辛夷。她不是应该在冷宫之中么?怎的又在了此处。且为何还会在魏国公主身旁?   顾之衡百思不得其解,眼底神色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复杂。之后,顾之衡一直默不作声的查看着宁辛夷,这是越看越觉着心慌无比。   他心里一瞬间闪过的许多。他心底不由得闪过了许多杂乱的思绪,却是一个也抓不住。   闲聊了没一阵子,因着顾之衡着实是弄不清楚,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便一直是心神不定的样子。   没过了多长时间,顾之衡便言说自己还有事情,匆匆离开了。这算得上是顾之衡离开魏玉鸾宫殿最为迅速的一次。魏玉鸾看着顾之衡匆匆离开的身影心底不由得感到几分庆幸,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顾之衡看到了宁辛夷的身影,相对的,宁辛夷也看到了顾之衡。   她怎会在此处?看着顾之衡渐渐远去的身影,宁辛夷不由得也闪过了几丝怀疑。莫非是想要对魏玉鸾不利?   思及此处,宁辛夷顿时觉得心间有了几分担心。在心底默默斟酌一会儿之后,宁辛夷这才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咬了咬牙,终究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公主,妾身有些话同您说。”   魏玉鸾抬起脸来,露出了一个有些疑问的神情:“什么事情,宁小姐但说无妨。”   宁辛夷并没有先同魏玉鸾说起这件事情,而是先转了话题,问魏玉鸾道:“方才那人,可是吴王殿下?”   虽然有些不明白宁辛夷的意思,可魏玉鸾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没错。方才那人,正是吴王殿下。”   得知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之后,宁辛夷不由得心头一紧:还当真是他!因着担心魏玉鸾的安微,所以宁辛夷也并不再犹豫了,只是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轻声说道:“若那人当真是吴王殿下的话,还请公主多提防几分。”   魏玉鸾闻言之后,自然明白。这些日子顾之衡过分的殷勤,殷勤之中又隐隐透露出来的一些旁的意思,早就让魏玉鸾有些猜透了顾之衡的本性,只是还不大敢确定罢了。   如今听着宁辛夷此言,魏玉鸾更是坚定了心间所想,暗暗提醒自己要离顾之衡远些。   魏玉鸾这厢独自思索着,宁辛夷却以为这是魏玉鸾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着急,当即又看着魏玉鸾开口道。   “公主,妾身以性命担保,妾身所言非虚。”宁辛夷坚定说着,“或许您会觉着妾身有些唐突,可妾身所言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于真情实感,还请公主听了之后仔细斟酌一番,定要远离几分那吴王殿下。”   瞧见宁辛夷如此急切的样子,魏玉鸾在感到有些好笑的时候,心底也一阵阵的感动之情翻涌上来。   两人素未相识,按理说宁辛夷本不必如此卖力的提醒她。可宁辛夷偏偏就这么做了,这怎能让魏玉鸾不觉着感动?   这样想着,魏玉鸾当即看向了宁辛夷的方向,微微笑了笑,同宁辛夷说道:“还请宁小姐放心。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接触,我对吴王殿下的秉性也略知一二,自然不会轻易收到吴王的哄骗。”   听见魏玉鸾如此信誓旦旦的承诺,宁辛夷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面上神色也略微放松几分。   待到冷静下来之后,宁辛夷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举动,不由得悄悄红了脸颊。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于冲动,让公主看了笑话?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宁辛夷面上神色更为不好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一旁的魏玉鸾看到了宁辛夷的尴尬,心间也隐隐猜出几分究竟是为什么,不由得又觉得几分好笑,顿觉着眼前这女子,当真是对极了胃口。   之后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对于彼此都有了一个较为深刻的理解,彼此间的关系突飞猛进,还真如同那会同皇上所说的推脱之词,“旧友”一般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怀恨在心   却说自从宁辛夷同魏玉鸾言说了有关顾之衡的事情之后,魏玉鸾自然明白,心底对于他不由得更为厌烦。   但表面上,为了顾全礼数,不至于伤却了两国情面,魏玉鸾对顾之衡始终礼待有加,瞧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魏玉鸾很是清楚,她其实早已看透了顾之衡,又满心只有林轻远,哪里看他入眼。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权当做同顾之衡虚与委蛇,只不过是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平罢了。   只是着内心的想法,说到底也只有魏玉鸾和宁辛夷两个人心里清楚。其他人不过是看着魏玉鸾和顾之衡两人越走越近,又清楚魏玉鸾此次前来大周的目的。恰巧吴王府之中吴王妃的位置尚且空缺着,众人便不由得议论纷纷,只言说到这魏国公主想必就会是接下来的王妃了。   这传闻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顾之衡耳朵里头。顾之衡听了这消息之后,满心欢喜,只当自己要得手了。   既然即将得手,顾之衡便开始策划如何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让魏玉鸾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王妃的事情。与此同时,顾之衡也开始对何暖凉厌烦冷淡,不似往日热情。   这般明显的变化,何暖凉又怎么看不出来?加之她原本就是心思敏感细腻之辈,对于顾之衡任何细微的变化,也感受的极为明显,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更是深深记在了心底,内心深处,自然痛苦不堪。   这一日,何暖凉如同往日一般来到了书房之中,给顾之衡送一些吃食。   这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养成的习惯了。只因顾之衡有一日夸赞过何暖凉厨艺高超,何暖凉就一直记在心里。   从此之后,无论多忙,何暖凉都会风雨无阻的前去厨房之中,亲自做好吃食,送到顾之衡书房里头,风雨无阻。   端着做好的吃食,何暖凉在心里默默想着:殿下这些日子对我如此冷淡,或许是因为近日事物太过繁忙,影响了心情所致。今日特意为殿下做了清热解毒的同时,想必殿下定会心情好转,恢复对我的宠爱。   怀着这样的想法,何暖凉仿若是看到了自己即将变得光明的未来一般,心情也跟随着你明媚起来。   她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匆匆走向了书房的方向。待到了书房之后,何暖凉轻轻叩响了门:“殿下,您在吗?”   厨房之中先是长久的沉默,继而才传出来顾之衡的声音:“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没有的话,便先行回去吧。本王近日事务着实是繁忙的很,顾不得你。”   这语气之中,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之情,让何暖凉想忽视都难。她咬了咬嘴唇,露出有些委屈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之后,何暖凉这才终于又鼓起了勇气,复又看着大门的方向,坚定说道:“殿下。妾身此次前来,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若殿下允许的话,妾身想要当面同殿下言说一番。”   听着何暖凉这话,书房之中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何暖凉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功夫,里头那人才终于说道:“若是如此,就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何暖凉满是晦涩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欣喜之情。她一只手端着托盘,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继而被何暖凉推开,从中露出来了顾之衡的一张脸来。   顾之衡听着动静,抬起头来,颇为不耐烦的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说道:“眼下本王已经同你面对面了。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言说吧。”   听着顾之衡这句话,何暖凉原本刚浮现出几丝光亮的面容又迅速的黯淡下去。她咬了咬嘴唇眼眶微红,几乎要哭出来。   从多久之前开始,他便没有遭遇过这种待遇了?记忆之中,似乎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之外,顾之衡便再没有对她恶语相向过。两人一直可称得上是伉俪情深,彼此之间相处十分融洽。   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功夫,事情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魏国公主前来大周之后,就变的不一样了。何暖凉此时心里不由得又想到了,他前些日子所听到的传闻,面色不由得阴沉下来,一半委屈,一半嫉妒。   何暖凉这头仍在兀自思索,另外一边,顾之衡却已经被他这长久的沉默,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当即就皱了皱眉头,催促道:“不是说有事同本王言说吗,怎的还不说。”   被顾之衡这么一催促,何暖凉忙慌慌张张的醒过神来。她虽有些记恨魏国公主,可对于顾之衡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记恨和怨言。   因此,即使是看到顾之衡眼下如此冷淡的反应,何暖凉除了委屈之外,心中竟再没有旁的什么情绪。   她只是在听到了顾之衡那话剧后,忙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面部神色。待到再抬起头来,看向了顾之衡的时候,何暖凉面上的神色已经尽数恢复了正常。   “回殿下的话。”何暖凉一边默默地将手中托盘放到了桌上,一边同顾之衡言说道,“近些日子天干物燥,容易上火。妾身担忧殿下的身子,这才特意熬煮了清热解火的汤水,让殿下饮用。”   听着何暖凉这句话,再低头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汤水,顾之衡心底的厌恶之情不由得更为浓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何暖凉每日为他洗手做羹汤,顾之衡都会感到满身满心的感动,只对何暖凉越发的宠爱。   眼下顾之衡却只觉着路上如此举动,好似是烦人的苍蝇一般,又粘人又不让人舒适,着实是恼人的很。   思及此处,顾之衡看向何暖凉的神色更是不耐烦起来。他极为敷衍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多谢侧妃好意。这汤水便留在此处,若侧妃没什么事情的话,且就离先开吧,本王还有事务没处理完。”   聪慧如同何暖凉,又怎能听不出来这是顾之衡的敷衍之词?思及此处,何暖凉心底的酸楚更为浓烈起来。她苦笑一声,眸间的哀伤之色,几乎遮掩不住。   何暖凉本想着留下来,再争取一番。可着实是寻不到再留在这里的理由。加之顾之衡如此漠不关心,极为冷淡的反应,可谓是深深刺痛了何暖凉。   因此,何暖凉便也不再逗留,只是神色颇有几分哀伤地,低声说道:“若是殿下还有事务没有处理的话,妾身便不再影响殿下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当即转身离开。就在她刚刚踏出大门的下一秒,何暖凉似乎听到了,门内长出一口气的声音。继而便又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响,煞是清脆。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何暖凉的神色,也终于抑制不住的难看起来。连日来所受到的种种委屈,终于是压垮了何暖凉。   她几乎是支撑不住的,三两步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四处探寻一番,见着周遭都没有人烟,何暖凉这才彻底放下了心中防备,缩在角落里,呜咽哭泣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顾之衡哪一次会对她这样冷淡?单说那称呼,原先顾之衡从不会唤她“侧妃”,每每都是唤一声“暖凉”,既亲热又甜蜜。   如此种种压在心头,先前的情况和现如今的反应结合在一起,更是让何暖凉难过的紧。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何暖凉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整理好自己,三步两步的走出了偏僻的角落,开始向自己住所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何暖凉又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其中内容,莫过于是说吴王妃之位终于不用空缺,而那姗姗来迟的吴王妃,正是魏国公主,身份何其显赫……   诸如此类的种种话语夹杂在一起,终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暖凉再也忍不住了,刚刚擦干净泪水的眼眶,此时又情不自禁的涌出泪来。   她一路哭泣着,一路向着自己住所的方向匆匆跑了回去。待到回了住所之后,何暖凉又是酣畅淋漓的哭了一场,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待到冷静下来之后,何暖凉既然开始仔细搜索起原因。顾之衡眼下为何对她如此冷淡,何暖凉也是深知原因的。   “若不是有这什么劳什子的魏国公主的插手,我又怎会和殿下造成眼前的境况?”何暖凉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将手中的瓷器砸了出去。   瓷器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此时何暖凉面上的神色分外的阴冷,瞧起来让人不由得就有些不寒而栗。   何暖凉自认为自己没错,且也并不会怪罪于顾之衡。因此,何暖凉便把满心的仇恨都放在了魏玉鸾身上。若不是魏玉鸾从中作梗,她又怎会如此凄凉。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何暖凉是越发觉着不服气起来。因此,何暖凉便也开始暗自计划,如何对魏玉鸾下手。   “若是能够成功的对魏国公主下手。”何暖凉无不阴冷的想到,“殿下一定就会将宠爱重新全放在我身上。”这样想着,何暖凉似乎看到了又重新变得光明的未来一般,脸上终于扯出了一丝微笑。 第三百五十六章 暗自警惕   何暖凉这一边独自思索着,自以为没人能知道她的想法,心中得意无比,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找到机会,一举将魏玉鸾拿下。   何暖凉虽然这么想着,却不知道,另外一边宁辛夷早已猜到了她的心思。不仅如此,还尽数告知了魏玉鸾。   这日,宁辛夷有如同往日一般,来到了魏玉鸾的宫殿之中。这些日子,她面上所顶的身份,一直是魏国公主的旧友。   恰好宁辛夷同魏玉鸾极为对胃口,因此,这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而每日例行的事情,看在宁辛夷心间,仿佛成了一种享受一般,格外的愉悦。   每日前来探访魏玉鸾的时候,宁辛夷总会笑容满面,心情很好。然而今日,事情却不同以往。只见宁辛夷面上隐隐带着几分愁绪,瞧起来格外的忧虑。   看着这样不同寻常的宁辛夷,魏玉鸾心里也不由的生起了几分担忧,轻声询问道:“看着宁小姐眼下的样子,似乎是心情不大好一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正是如此。”宁辛夷无不忧虑的摇了摇头,面上神色格外的严肃。略顿了一会儿工夫,她这才接着说道:“眼下的局势,似乎是对公主不大妙的。”   听着这句话,纵使魏玉鸾一向是性子温婉,眉头也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只是魏玉鸾并没有多说,仍然安静看着宁辛夷的方向,听她言说下去。   只听着宁辛夷接着说道:“眼下公主虽然为了顾虑礼节,同吴王表面上交好,可其余人并不知道,只当公主,着实是钟意于吴王,这才有如此举动。”   “而这一事情,所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吴王的那位侧妃娘娘了。若那位侧妃娘娘是一盏省油的灯,倒也罢了。偏偏那侧妃娘娘无风也要泛起三层浪来,着实是不好惹的紧。若要被她盯上,当真是大大不妙的事情。”   这还是相识这么久以来,宁辛夷第一次用如此严峻的语气同她说话。魏玉鸾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面上神色也更为忧虑起来。   “若当真是这样的话,我又该如何是好呢?”魏玉鸾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宁辛夷的方向,浑然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瞧见这样的魏玉鸾,宁辛夷只觉着心底泛起一丝疼惜,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严峻,忙舒缓了语气,只是同魏玉鸾说道:“公主不必太过担心。方才所言的一切,不过是妾身的一种猜测罢了。只是侧妃娘娘确实有可能对公主加以不利,因此,还是小心为上。”   听到这话之后,魏玉鸾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因此,面上的神色仍旧带着几分茫然。   宁辛夷便又是说道:“眼下若要想同那侧妃娘娘分庭抗礼的话,只有一个方法了。”   “什么方法?”听着宁辛夷这一句话,魏玉鸾只着眼前出现了什么希望一般,面上神色,不由得有些激动,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紧紧抓住了宁辛夷的手,“若有什么方法,尽管同我言说。”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魏玉鸾略微冷静下来,低了低头。这一低头,自然就看到了自己手中所紧紧攥着的宁辛夷的衣摆,不由的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面上微微泛起了几丝薄红。   看着这样的魏玉鸾,宁辛夷有些失笑,不由得想要逗弄一番。只是眼前的情况,并非是可以肆意玩闹的时机。因此,这念头不过是在宁辛夷脑中一闪而逝。   继而宁辛夷就看向了魏玉鸾,轻声同她说道:“说到这里,公主,你可知道太子妃?”   听着这句话,魏玉鸾仔细在脑海之中搜寻了一番,隐隐约约想到,那日随同皇上前来迎接的队伍之中,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位女子的。   因此,魏玉鸾看着宁辛夷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瞧见魏玉鸾点头的模样,宁辛夷心底不由得闪过几丝欣喜,当即说道:“知道的话,就好办了。接下来的日子之中,公主一定要想办法去找些机会,同太子妃交好。”   魏玉鸾有些不太明白宁辛夷的意思。为何要让他去同太子妃交好?魏玉鸾百思不得其解,面上神色更加迷茫起来,不知道这主动示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魏玉鸾迷茫的神色,宁辛夷倒也并不说透,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妾身让公主这么做,自然有妾身自己的道理。公主且不必有那么多顾虑,先做了再说。”   听着这句话,魏玉鸾反倒也彻底放下了心中顾虑。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魏玉鸾已经彻底明白了宁辛夷的秉性,也知道依照着宁辛夷的性格,并不会欺瞒于她。   因此,虽然宁辛夷让她突然做这件事情,有一些奇怪,可魏玉鸾也并不去推辞,只是看向了宁辛夷的方向,乖巧说道:“我知道了。之后的日子里头,我一定尽量多同太子妃多些接触,好与他交好。”   看着这样的魏玉鸾,宁辛夷心底又是欣喜又是满意。之后的时间里头,两人便针对于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触到何所依,而不会让人生疑,仔细探讨了一番。   经过这么一番探讨之后。日头已经西沉,又是一日过去了。宁辛夷懒懒伸了伸腰,疏散了一下筋骨,这才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笑着说道:“方才你我二人所探讨的事情,公主可尽数记住了?”   魏玉鸾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自然是都清楚了,宁小姐不必担心。”看见魏玉鸾确实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宁辛夷也彻底放下心来,当即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便是宁辛夷告别离开。而等到宁辛夷离开之后,魏玉鸾独身一个人在宫中回忆着方才宁辛夷所说过的东西,只觉着心底树立了无比的信念,当即决定明日就行动起来。   而按照着宁辛夷所说的方法,魏玉鸾开始一点点的主动接近何所依,同她示好。在这期间,魏玉鸾还不动声色的表明了自己同   林轻远的这一桩事情,并讲述给何所依听。   而何所依起先只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节,不肯同魏玉鸾有多余的接触。之后随着一次次事情的发生,两人终于渐渐熟稔起来,关系日渐亲密。   这一切虽然说是宁辛夷所指导的,可若不是魏玉鸾完成的格外美满,事情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而对于何所依来说,之所以对魏玉鸾这么好,除了欢喜魏玉鸾性子温婉之外,还有些旁的因素。   自从知道魏玉鸾和林轻远的一番渊源之后,又知道此次能够将宁辛夷救出来,多半是魏玉鸾的功劳之后,何所依就对于眼前这个面容文静的女子,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因着这些个认识,何所依情不自禁的想要多加接触魏玉鸾。久而久之,也就更加了解这个女子的性格,两人自然是渐渐交好起来。   随着这般交好,魏玉鸾也隐隐意识到了时机成熟,便不动声色的同何所依言说起来了有关于何暖凉的事情。   这日,魏玉鸾前来拜访何所依。恰好何所依想要外出散步,两人便一同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好巧不巧的,恰好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都在一处散步,四个人这就碰上了。   顾之衡面上的神色,可以说很是难看。他本不想随同何暖凉出来,可何暖凉几次三番的苦苦相求,顾之衡被缠的没了办法,这下陪她前来御花园中赏花。怎知道又碰上了魏玉鸾?   公主会不会心中产生什么误会?这念头虽说是一闪而逝的功夫,可顾之衡还是敏锐抓住了,当即也顾不上再去看何暖凉,只是几步走到了魏玉鸾面前,笑着说道:“公主,今日也是如同往常一般的好兴致,前来赏花?”   魏玉鸾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个小小的动作,却好像是给了顾之衡莫大的动力一般,对着魏玉鸾又热切了几分。   之后的路途上,顾之衡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刻意讨好着魏玉鸾。而何暖凉,早就被顾之衡抛到了脑后,无人问津。   看着前面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又看着自己是孤身一人的可怜模样,何暖凉心底先是闪过了几丝晦涩,继而便狠狠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   若不是她,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看着远处魏玉鸾的模样,何暖凉心底的嫉妒之色不由得更加浓厚几分,当即就决定,要狠狠对付魏玉鸾。   若说先前的,还只不过是一个想法,眼下这想法,就要真真切切的被实施了。何暖凉面色阴郁的看着魏玉鸾,就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随时期待着择人而噬。   何暖凉正死死盯着魏玉鸾的时候,恰巧亦是走在前面的何所依不经历的回了一下头,同何暖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由得一惊。   何暖凉一边在心头默默期待着何所依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神色的变化,一边垂下头去,只做出来一副恭敬的神色,似乎是对一切都不怎么在乎,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第三百五十七章 察觉端倪   何暖凉心头虽然这么想着,可何所依又怎会如同他所预料的一般,没有察觉到何暖凉神色的变化?   方才两人所对视的那一眼,何所依就看清了何暖凉心底的神色:这深神色既嫉妒又愤恨,包含了无数恶毒的情绪,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不仅如此,这般恶毒的目光,竟然还是向着魏玉鸾而去的。何所依再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对魏玉鸾格外热切的顾之衡,心里头不由得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来若有所思的神色。   自然,表面上何所依把神色遮掩的很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端倪。   待到众人分开之后,魏玉鸾和何所依一齐回到了东宫之中,何所依这才有几分严肃地看向了魏玉鸾,轻声询问道:“公主,本宫且先问你一个问题。请你想清楚,再好生回答。”   听着何所依这话,魏玉鸾虽然有几分不明所以,却也只是温温和和的点了点头:“太子妃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了。我若是心头清楚,一定是要如实相告的。”   何所依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便也不再去同魏玉鸾兜什么圈子,只是径自开门见山的问道:“本宫听闻公主此次前来大周,目的是为了和亲。敢问公主,心头可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何所依略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忐忑的问道:“这人选可是吴王殿下?”   何所依之所以问魏玉鸾这些话,心头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考量。若是魏玉鸾当真欢喜顾之衡的话,她虽心底对顾之衡不满,却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何暖凉方才的反应尽数同魏玉鸾言说,叫他小心提防着些就是了。   而若是魏玉鸾不欢喜顾之衡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何所依大可以毫无顾忌的替魏玉鸾对付何暖凉,且更不必顾虑着顾之衡,甚至可以且将他一同对付了就是。   因此,何所依也就格外期待着魏玉鸾的答案。   魏玉鸾闻言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千般思绪闪过。她脑海之中不由得就想起了宁辛夷所说的话。   俗话说得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魏玉鸾自然是信任宁辛夷的。而宁辛夷那般言说何所依,魏玉鸾也就跟随着一同信任起何所依来。   不仅如此,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魏玉鸾也充分了解了何所依的性格,知道何所依并非那种奸猾之辈。思及此处,魏玉鸾索性也放下了心头顾虑,只是尽数同何所依言说。   “实不相瞒。”魏玉鸾看着何所依的方向,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心底早就有了欢喜的人,而这人并非是吴王殿下。”   说到此处,魏玉鸾虽然感到了几分羞怯。她同何所依先前讲述自己同林轻远的事情的时候,重点只讲了两人所相识的渊源,以及把宁辛夷救出来的经过。对于自己对林轻远的感情,因着当时没有必要,所以魏玉鸾也并未言说。   这般隐秘的小女儿心思,即便是宁辛夷,心头也是不清楚的。只是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一步,若是不继续说下去,反倒是不好。   这样想着,魏玉鸾咬了咬牙,放下了心底的羞怯和顾虑,只是轻声同何所依言说道:“我心里所欢喜的那一人,太子妃也是认识的。正是林公子。”   万事开头难。说完这一句之后,剩下的话也好开口多了。只听得魏玉鸾对何所依说道:“我和林公子所相识的经过,想必太子妃也是清楚的。正是因为那一次林公子的仗义相救,我心底就对他有所好感,终于化为爱慕。”   听着魏玉鸾这么说,何所依反倒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她同林轻远相熟,自然清楚林轻远的秉性。知道林轻远此人秉性良好,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比起顾之衡来,林轻远差的不过是一个身份。   心中这样想着,何所依便也看着魏玉鸾的方向,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林庄主所拥有的实力,在大周也算首屈一指。若公主好生同魏王言说一番,未必不会成就一段佳缘。”   听着何所依如此开解,原本以为自己同林轻远之间有缘无分,心情稍有暗淡的魏玉鸾,面上神色也明媚起来。   而何所依瞧见魏玉鸾面色神色放松,心情也随之松弛起来,又笑了笑,对着魏玉鸾接着说道:“凡是努力,总归是有结果的。公主若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心底又想到了方才何暖凉那神色,心头一紧,面上神色又严肃几分:“但眼下,咱们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   魏玉鸾原本神色还算放松,听到何所依句话之后,神情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何所依道:“太子妃所言,究竟是什么事情?”   看着魏玉鸾紧张的神色,何所依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几分心疼,不由得小心翼翼的放缓语气,轻声对她说道:“这件事情,自然是如何处理同吴王的关系。”   略微顿了一下,何所依这才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吴王对于公主,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另外存的其他什么目的,公主都应当离他远一些。”   魏玉鸾点了点头。何所依又道:“不仅如此,吴王府的那位侧妃娘娘,公主也应当多加提防着些。侧妃此人着实是心思叵测,不得不防。”   这话宁辛夷也曾经同魏玉鸾说过。此时何所依又说了一遍,魏玉鸾更是百般提高警惕,遂只是安静点了点头,将何所依所说的一切都尽数记在了心底。   何所依看着魏玉鸾点头的乖巧样子,心里自然是满意的很,便又接着说到:“方才碰到侧妃,本宫无意之间,看到他看着公主的目光格外的阴狠,想必是心头抱着什么不大好的主意。因此,这些日子,公主更要多加提防。”   听着何所依这番好好分析之后,魏玉鸾至此也就上了心,对于何暖凉暗暗提防起来。   而何暖凉则是越想御花园中所发生的一切,便越是生气,暗暗在心底发誓,定要好生对付魏玉鸾,绝对不会轻饶。   之后,何暖凉多次对魏玉鸾使出无数计谋。只可惜,这些计谋皆被何所依点破,何暖凉没有一次能够得逞。   若说一次两次,还是侥幸的话。这何所依次次都能做到如此,足以证明其实力。看着这样的何所依,魏玉鸾不由得觉得她很厉害,心头油然生起几分钦佩之情,两人的关系愈发紧密起来。   而何暖凉计谋没能得逞,心里自然是格外的意难平。只是何所依在这里阻挡着,纵使何暖凉怎么动作都皆是没有效果。久而久之,何暖凉也就无奈放手,这是后话不提。   另一边,解决了何暖凉这一桩麻烦事情之后,魏玉鸾便借故烦闷,和何所依出宫散心。两人名为出宫散心,实则早就商量好了——此次出宫,是前去玄武庄中同林轻远相见的。   魏玉鸾是因着抑制不住思念之情,想要同林轻远见上一面,略做缓解;何所依则是一方面想着魏玉鸾,另一方面心中默默思索着,林轻远才智谋略皆是一等一的高强,若有他相助,事情说不定会更加顺利。   百般想法,最终都化为了行动。两人刚刚一出宫,便径自去往了玄武庄。此时林轻远也已得知了二人前来的消息,自是在玄武庄中安静等待着。   因着事态紧急,是以何所依见了林轻远之后,也不多加以废话,只是径自拱了拱手,说道:“庄主,本宫此次前来,是有要紧事情要说的。”   林轻远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林轻远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却终究按捺住了,只是轻声说道:“既然如此,且请太子妃和公主进来说话吧。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自然明白林轻远所说的句句在理,便也不在耽搁,只是随同林轻远一起进了玄武庄中。三人一路前行,直至行到了林轻远书房,这才停下脚步。   “此处是在下的书房。”林轻远说道,“格外的安静,因此,二位大可不必担心会被人打扰。”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当即把魏玉鸾和何所依两人让了进来,三人一起讨论近日之事。   只见何所依面上露出来几分忧愁的神色:“近些日子吴王经常对公主示好,想来是要同公主和亲的意思。偏偏公主对吴王无意,这一来二去的,就引来了祸端。”   闻言,林轻远略皱了一下眉头:“什么祸端,可是吴王对公主不利?”   “并非如此。”何所依摇了摇头,“眼下公主对于吴王还算得上是以礼相待,想必吴王并不会对公主怎样。对付公主那人,是吴王侧妃。”   略顿了顿,何所依这才接着说道:“这些日子,侧妃使出了种种计谋,想要加害于公主。虽说都被本宫尽数阻挡,可这终究只是一时之计,不是长久的办法。”   说到这里,何所依明显露出几分忧愁的样子,转过头去瞥了魏玉鸾一眼,旋即叹了口气。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共同商议   看着何所依叹气的样子,纵使林轻远已经拼命压抑着对何所依的情感,此时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心悸。   他明白何所依在忧愁什么,思虑了好一阵子,林轻远这才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将自己的提议说出口。   “太子妃说的对。”林轻远道,“阻止吴王侧妃,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若哪日太子妃一个不察,没准那侧妃就能得手。若要长久的让公主平安顺遂,自然要想些旁的法子。”   说到这里,林轻远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看了魏玉鸾半晌,这才说道:“公主,若是可以的话,还是早些离开大周吧。或许在下这话有些不恰当,可……这大周里头,多半没有公主的良婿。”   方才林轻远看向魏玉鸾的时候,魏玉鸾便感到了几丝没来由的慌张。这慌张眼下终于变为了事实,魏玉鸾不由得呆立当场,一时间没了反应。   纵使知道林轻远此言是为了她好,可魏玉鸾还是感到几分没来由的心酸。她几乎想要在一时冲动之下,问上林轻远一句:“那你呢,你不就是我的良婿吗?”   这句话缠绕在魏玉鸾嘴边,吞咽良久,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之后的时间里面,无论林轻远和何所依再说什么,魏玉鸾都听不清楚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无法自拔。而那两人专心商议,倒也没有发觉魏玉鸾的异常。   直至黄昏,二人回宫的时候,何所依这才隐约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公主,庄主所言确实有些道理。本宫护得了公主一时,却护不了一世。因此,早些回去才是长久之策。”   魏玉鸾并没有急着回答。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传来她有些沉闷的声音:“你说,他为何执意要让我回魏国去?”   何所依起先没有明白魏玉鸾的意思,先是愣了一会。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何所依不由得有些失笑。她低下头审视一番,果然看到魏玉鸾神色沉闷,显然是陷入自己的心事里头,无法自拔。   “公主可是为了林庄主方才所说的话而暗暗忧心?”失笑归失笑,何所依还是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认真问道。   魏玉鸾略微沉默一下,决定还是不加欺瞒,便看着何所依的方向,轻声说道:“是。听着林公子那句话,虽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我心中……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委屈。我来大周所最渴望的,便是见他一面,他怎的就不知道要多看看我呢?”   魏玉鸾的这般小女儿心思,宣之于口虽说有些幼稚,可何所依却以十二分的耐心,理解了魏玉鸾的心情。   何所依先是略微沉默不语,继而才斟酌着语气,同魏玉鸾说道:“公主,凡事不可这样想。庄主确实是因为忧心公主,这才提出了如此建议。”   “且公主想想。”何所依格外温柔的安慰魏玉鸾道,“是不是从头至尾,公主都没有同林庄主表明过心意?所以庄主不明白公主的心意,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闻言,魏玉鸾若有所悟,却仍是有些迷茫的看着何所依,问道:“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这便需要从长计议了。”何所依笑着摇了摇头,“感情的事情,最讲究个水到渠成,急是急不得的。待到时机成熟,再同庄主表明心意,也并不算迟。”   被何所依这一番开解,魏玉鸾只觉着心情好上许多,面上神色也舒缓下来。而何所依瞧见魏玉鸾情绪稳定下来,心间自然感到百般安慰,两人便相携着一同回到了宫中。   回到宫中之后,两人恰巧碰上了沈霍。沈霍看着这两人,自然知道此次何所依同魏玉鸾一起出宫,去了玄武庄,却因着信任何所依,是以并没有多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何所依二人尚且还忧心着何暖凉,另一边,却是又有一桩麻烦事情。   却说东宫之中。东侧殿是何所依所住的地方,沈霍自然时常前来,便显得热闹非凡。另外一边,楚和所住的西侧殿则是冷冷清清。两相比较,更是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怎生偏偏她每次都要阻碍我!”西侧殿之中,楚和目光阴冷的看向了东侧殿的方向,狠狠的一拍桌子,格外愤恨的说道。   她是越想越气,只觉着若是没有何所依阻碍的话,她定然能同沈霍相处的美满幸福。这般想着,楚和不由得觉得何所依始终是个祸患,一日不除,就一日不能安心。楚和只想将何所依除之而后快,以永解心头之患。   只是楚和一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需得有人帮助,这事情才能完美解决。楚和思前想后,眼前忽的就闪过了何暖凉的脸。   何暖凉对何所依有着几乎相同的愤恨,且上一次何所依被迫前往楚国,少不了何暖凉的推波助澜。因此,此次若能同何暖凉联手,一起对付何所依,想必就能事半功倍。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和当即决定,主动约何暖凉晚上见面。只见楚和略一抬手,招来了梨辛:“梨辛,你且过来,本宫有话要同你吩咐。”   “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梨辛听到楚和吩咐,忙放下了手中正在忙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楚和面前,垂下眸子,低头恭敬说道。   “本宫有些事情要同吴王侧妃商量。”楚和看着梨辛,说道,“你且前去吴王府一趟,同侧妃约定今晚在御花园相见。你可明白?”   楚和交代的事情十分清楚,梨辛自然也听懂了。闻言,梨辛只是对着楚和点了点头,道:“娘娘,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前去吴王府中,还请娘娘稍等片刻。”   说完这句话之后,梨辛便也不再犹豫,只是转身匆匆离开。楚和就在宫中,安静等待着他的好消息。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的功夫,梨辛这才匆匆去而复返,看着楚和的方向,轻声禀报道:“回娘娘的话。侧妃娘娘已经答应了娘娘的邀请,今晚便会如期赴约。”   听到了何暖凉答应的消息之后,楚和自然是欣喜不已。她只觉着仿若眼前已然是出现了无比光明的未来一般,整个人都振奋起来。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楚和也就不再犹豫,即刻准备起来。   另外一边,何暖凉对于这即将到来的见面,也是期待不已。于她而言,对付魏玉鸾的事情已然陷入了瓶颈。而这其中,少不了何所依的从旁推波助澜。可以说是,若没有何所依的阻拦的话,对付魏玉鸾的事情,不会如同眼前这般艰难险阻。   因着这种种事情,何暖凉心头可以说是清楚的很,何所依一日不除,她一日就不能安心的除去魏玉鸾。   何暖凉和楚和这两者,虽说是出发点不同,可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便是一定要除去何所依,才好方便他们的动作。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对于晚上,即将到来的见面,都不由得期待不已。时间就在两人的期待之中,一点点的渡了下去,很快便到了夜幕时分。   晚上的时候,何暖凉和楚和二人悄悄在御花园见面。楚和因着身处宫中,到来的自然比何暖凉要早上一些。   此时正是夜晚,万籁俱寂的时刻。白日里头热闹无比的御花园,眼下倒是寂静的很。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轻微的鸟鸣,却越发现出,这夜晚独有的静谧来。   因着恐怕人多嘴杂,若是带太多的随从,只怕有被人发现的危险。因此,楚和仔细思量一番,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独自前来。   他到来之后,望着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景色,心里自然有几分害怕之情。却只是强制按捺下来,不去言说。   侧妃怎的还不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功夫,何暖凉却还没有来临,楚和心底便不由得有的几分焦急,默默的思索着。   正在楚和独自一人思索不休的时候,远处却隐隐的传带几分动静。那声音,窸窸窣窣的,让人听不清楚,似乎是有人走路匆忙,无意之间踩到了地上的落叶所致。   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来御花园之中?楚和不由得心头一紧。在没有判断清楚来者究竟何人的时候,她也不妄加行动,只是悄悄藏在一旁,隐秘了自己行踪。   楚和刚刚藏好之后,方才发出脚步声那人,便停下了脚步,颇为试探性的呼唤了一声:“可是侧妃娘娘?”   原来,来人正是何暖凉。楚和听到何暖凉的声音之后,自然也是喜不自胜,三步并作两步地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寻着声音所发出的方向,急急走到了何暖凉面前,有些嗔怪地说道:“侧妃娘娘,您可终于来了,可让本宫好等。”   闻言,何暖凉微微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同楚和略微解释了一句:“方才,妾身有些事情,这才耽搁了下来,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何暖凉虽然说着,可心头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生怕楚和因着此次她耽搁的这些时间,对她心生不满,抑或是不信任之情。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阴谋诡计   若是楚和因着此事生出了不满之情,继而放弃了此次和何暖凉一起合作的计划。那到时候,就可是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处,何暖凉心里愈发着急起来,更是恳切的看向了楚和的方向,似乎是在借此传达自己的心意。   好在楚和此时此刻满心只想着要如何除去何所依,因此对于何暖凉这小小的耽搁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略微一摆手,轻声说道:“无妨,本宫并不在意这个。眼下咱们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好生商议一番,如何对付太子妃。”   听着楚和这话,又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看见她确实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何暖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心头一块儿大石落下,轻轻舒了一口气。   既然楚和并不责怪,那她也自然不会再纠结着这个问题。就如同楚和所说的一般,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商议如何对付何所依。   并且,何暖凉在这件事情上,也存有自己的几分私心。趁着商讨此事的机会,何暖凉借机对楚和轻声说道:“娘娘,关于对付太子妃一事,妾身还有些旁的计议。”   楚和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用鼓励性的眼光看了看何暖凉,似乎是在示意她接着说下去。何暖凉得了这目光鼓励之后,心头更是自信满满,当即说道:“要说这事情,倒也是简单的很。要对付太子妃的话,我们却不仅仅要对付他一人,而应当将同他交好的人都一并除去。”   “试想,若太子妃没有了周遭围绕的党羽,即使最后这计谋,她能侥幸逃脱,可又能成什么气候呢?”何暖凉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眼下太子妃身边最为庞大的助力,莫过于刚刚来到大周的,那位魏国公主了。”   这句话是何暖凉早就想要说出口的。他眼下最为想要除去的人,莫过于魏玉鸾了。只是当着楚和的面,何暖凉自然要安上一个合适的借口,好让楚和相信自己是全心全意为着她考虑,才提出这个建议,从而让楚和可以下尽全力的对付魏玉鸾。   果然,楚和闻言之后,不过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功夫,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侧妃这建议,倒当真是极为有理的。也不知道太子妃究竟给那位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让那位公主死心塌地的替她帮忙。”   说到这里,楚和不由得冷笑一声:“本宫虽说素来同那公主无怨无仇,可谁要那公主偏偏心里是向着太子妃的呢?这就怪不得本宫辣手摧花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又当即转过头来,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若是依照侧妃高见,可认为这两人要如何处置?”   何暖凉瞧见楚和乖乖上钩,依照自己想法所说的时候,心头自然是大喜过望,便也不再犹豫,只将自己心底所想的计谋都如数说了出来。   二人趁着这夜色朦胧,开始商议起,究竟除掉何所依和魏玉鸾的事情来。原本以为这事情,是两人之间的秘密,无非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因此两人讨论的也就格外的肆无忌惮,谁知道,“隔墙有耳”这个成语,却并非是说说而已的事情。   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角落里,有一人蜷缩在此处,悄悄听着二人说话,却只是睁大了眼睛,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嘴巴,害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人其实已经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动静,只是好在楚和和何暖凉两个人正讨论的入迷,是以也并没有发觉,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正有人在安静听着他们说话。   这个人,自然就是魏玉鸾了。原来,魏玉鸾每日夜间都有来到御花园散步的习惯。这个习惯,在魏玉鸾在魏国的时候就有。眼下魏玉鸾来到了大周,却还是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到御花园中略微散散步,调整一下心情。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的。魏玉鸾如同往常一般,来到的御花园中,开始散步起来。就在她散步的时候,却隐约听见远处,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个时候除了我,竟然还有人在御花园之中吗?这样想着,魏玉鸾心底不由的又是惊讶,又是欣喜,忙三两步走上前去,准备打个招呼。   谁知道她离得越近,那声音传来的也就更加清晰。魏玉鸾渐渐听清楚了,那竟然是两个女子。不仅如此,那两人讨论的内容,竟然还同自己有关。   ——他们竟然在讨论,如何要对付自己和太子妃!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魏玉鸾只觉得又惊又怒,整个人都害怕的不得了。趁着那两人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魏玉鸾忙借机躲藏到了一旁,好让那二人无法发觉。   好在那人讨论得入迷,也确实没有发觉魏玉鸾的踪迹。魏玉鸾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趁着这来之不易的宝贵机会,魏玉鸾将那两人所说的话都听了进去,如数记在心底。   不仅如此,魏玉鸾还偷偷看清了那两人的面容——正是太子侧妃和吴王侧妃这两个人。这两人魏玉鸾都是见过的,且一一叫得上名字。   将这一切都做好之后,魏玉鸾看着那二人还没有发现自己,忙强行按捺住自己心底的害怕之情,匆匆向着东宫的方向跑过去。   直到跑进东宫大门里头,魏玉鸾这才算彻底地长舒了一口气,心底的害怕之情稍微得到了几分缓解。   而这一切,沉浸在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因此热切商讨着要如何对付魏玉鸾和何所依的两人,自然是毫无察觉。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般隐秘的事情,竟会有魏玉鸾恰巧路过此地,还尽数偷听了去。   却说魏玉鸾回去后,自然是十分害怕。想着方才所听到的一切,知道事关紧急,不敢耽搁,忙跑去了东宫找何所依。   此时已经是夜深时分,何所依已然打算洗漱歇息了。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正隐约是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奔来的。   何所依心底不由得一惊。抬眸看过去,原来是魏玉鸾正匆匆向着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只是今日魏玉鸾的神色格外的奇怪,惊恐而又慌张,瞧起来是有些害怕的模样。   往常的魏玉鸾绝不会如同今日这般深夜前来,也不会露出这般神色。何所依不由得有些担心,忙三两步走上前去,轻声对魏玉鸾安慰道:“公主,可是出来事情?别怕,一切还有本宫。”   魏玉鸾心思单纯,经过方才那事之后,早已吓坏了。此时听到了何所依的声音,又看到了何所依这个人,魏玉鸾只觉着整个人都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勉强镇定下来。   她紧紧抓住了何所依的手臂,仿佛是要借此汲取几分力量一般,双手握的格外的紧。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魏玉鸾这才勉强冷静下来,低声对着何所依道:“方才,我在御花园中散步,恰巧听到了一些事情……”   接着,魏玉鸾便将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如数同何所依说了。何所依听了之后,先是狠狠皱了皱眉头,继而又接着说道:“公主所言,可是句句真实?”   其实纵使不问,何所依心底也是对这结果略知一二的。与她而言,自然是极其了解魏玉鸾的性格,也明白魏玉鸾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头开玩笑。且魏玉鸾方才的神色,显然是吓坏了的样子。若不是因为听到了此事,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思及此处,何所依心头也划过了几丝了然。恰巧此时魏玉鸾正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眸间的惊恐还没来得及褪去。看着这样的魏玉鸾,何所依自然感到了几丝疼惜,便不由得搂紧了魏玉鸾,轻声安慰起来:“没关系了,公主,都过去了。就权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吧,梦醒来的时候,事情就都解决好了,外头又是一片鸟语花香。”   经过何所依的一番好生安慰之后,魏玉鸾也略微冷静下来,神色不复先前的害怕慌乱。她面容缓和下来之后,想着方才何所依的细心举动,不由得心生感激,便低声说道:“太子妃,谢谢你。”   “这有什么谢的。”何所依失笑。忽又想到魏玉鸾眼下心头害怕,多半是不敢回去的,何所依就又提议道,“夜色已深,索性公主便在此处歇息吧。”   何所依的提议,魏玉鸾自然不会推拒,便也就点了点头。是夜,魏玉鸾便留在东宫之中,和何所依一道宿下。   次日,何所依想着昨日魏玉鸾所禀报的事情,左思右想还是不敢耽搁,索性将此事尽数告知与沈霍。   而沈霍听了之后,不过是思索了一会的功夫,便也就定好了方案——一方面,沈霍加派了暗卫,暗中保护何所依和魏玉鸾两人,让她们两人免于遭受什么不必要的伤害。   另外一边,沈霍也对何所依小心叮嘱,让她不要将此事告知魏王,以免造出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何所依冰雪聪明,也明白沈霍这话的意思,因此并不多问,只是一一点头,应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章 计划失败   何暖凉和楚和两人因着不知道此事,眼下实则已经是人尽皆知,是以还在暗暗窃喜,只按照他二人的计划,联手对付何所依和魏玉鸾。   然而楚和以及何暖凉二人刚刚开始动作的时候,便遭到了阻拦。这原因,还要从沈霍说起。   沈霍自从听了何所依所言,得知了楚和以及何暖凉的计划之后,便一直在暗暗留心着。他心里头清楚的很,若是一味的只保护何所依和魏玉鸾,那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从根本上,还是要去明里暗里的警告楚和,让楚和放弃对付魏玉鸾和何所依的念头。思及此处,沈霍便也不再犹豫,只是径自去往了西侧殿中,去寻楚和。   却说楚和此时在西侧殿中,刚刚吩咐好了如何对付何所依二人的一众事宜。楚和派出的探子前脚刚走,后脚沈霍就到了。   看着沈霍前来,楚和先是心头闪过几丝欣喜,继而便是难以抑制的心慌。方才自己有没有掩饰好,殿下可会发现什么?抱着这些个忐忑的想法,楚和怯怯看向了沈霍的方向,低声行了一礼:“殿下。”   沈霍“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露出来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道:“今日本宫无事,来看看你。你这些日子可还好吗?”   楚和闻言一愣,继而便是狂喜。看着沈霍的语气,似乎是没有发现她刚才的异样的。不仅如此,沈霍竟然还主动前来关心她。虽然沈霍的语气还诸多冷淡,可这无疑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这样想着的楚和,心头不由得满心欢喜,面上神色也捎带了几分雀跃,对着沈霍羞涩说道:“原来是这样。妾身近日一切都好,多谢殿下关心。不知殿下近些日子身子好吗?”   面对着楚和如此热切的模样,沈霍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他方才那所谓的关心,不过是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甚至,这还是为了让楚和放松警惕,才专门说的话。   “尚可。”沈霍先是冷淡地回应了一声,继而话题,便向着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方向转去:“本宫这些日子,似乎是听到了一些传闻。”   听着这话,不知道怎的,楚和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沈霍却并不管他心头什么反应,只是径自说道:“这传闻说来,倒是好笑的很。它竟说侧妃和太子妃之间纷争不断。不仅如此,侧妃还准备联合宫外头的人,一同对付太子妃。”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也并不去看楚和,这是略低下了头,垂着眸子,面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说道:“这不是玩笑么?侧妃同太子妃最近的关系一直是融洽的很,纵使不是亲生姐妹,却也如同姐妹一般。侧妃怎可能加害于太子妃?”   话说到此处,楚和也明白了沈霍的意思,面上冷汗一颗颗砸落下来,几乎抑制不住。眼下的情形已经十分明了,沈霍定然是不知道从哪处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前来西侧殿之中。   名义上,沈霍说着什么此话不过是玩笑,可在这件事情上,楚和却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冰雪聪明。   她明白,沈霍说这话的意思,一方面是在试探她的心意;另外一方面,也是在暗暗警告楚和,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通晓这一切的楚和不由的心生几分苦意,想着何所依究竟有什么本事,何至于沈霍为她殚精竭虑到这种地步。   然而表面上,楚和只是装出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故作惊讶的对着沈霍说道“竟然还有这种荒唐事。传播这话的人是什么居心,莫非想要挑拨妾身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又迅速的低下头去,遮掩住了自己眼睛之中的几丝异样,只是轻声说道:“还请殿下放心,不论如何,妾身都绝对不可能对太子妃下手的。”   这句话几乎是楚和拼命压抑着自己情感,才咬牙切齿的说出去的。   沈霍闻言,只是笑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道:“瞧侧妃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本宫说这事情,也不过只是当个乐子来讲罢了,心头其实并没有当真。”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又道:“不过即便如此,本宫也希望侧妃能够清楚自己今日所说的话。无论今后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对太子妃怀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这话之中颇带的几分威胁的意味,让楚和听了之后,不由得不寒而栗,整个人不可控制的发起抖来。   沈霍看着楚和发抖的样子,明白他已经心生恐惧,那样自己今日的目的就达到了。思及此处,沈霍便也不愿意再在这西侧殿中久留,只是径自离开。   待到沈霍离开之后,楚和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心头思索良多。看着眼前的情景,楚和明白沈霍已经知道了,心头就有些开始打退堂鼓。毕竟对她而言,对付何所依还是次要的事情。最为主要的,仍旧是如何获得沈霍的宠爱。   眼下沈霍既然已经知道,那她这计划,也几乎就失去了作用。纵使这般计划真的能成功,让何所依陷入困境,那又能如何呢?   这般想着,楚和是越来越退缩了。只是她一个人思索,还终究有些漂泊不定。思前想后,楚和终于决定回楚府的时候,同楚太尉好生商量一番。   恰好再过些日子,便是楚和回家省亲的时候了。楚和借此机会,回到了楚府之中,与楚太尉商议此事。   楚太尉仔细听完了楚和所言,略沉吟片刻,心底开始默默思索起来。楚太尉深知沈霍不好糊弄,是个绝对不好惹的角色,还是让楚和放弃此事,来得更为方便和安全。   因此,楚太尉只是看着楚和的方向,劝说道:“若太子殿下没有知道的时候,那动作一番,自然不是难事。只是,太子殿下眼下既然已经知道,那边还是稍安勿躁的好。这件事情便先搁置一边,不要再提。”   听着楚太尉的话,楚和虽然心里头明白,这是为了他好,却仍旧是不甘心的。   自己想要放弃是一回事,被别人所劝说着放弃是一回事。放过眼下这个机会之后,只怕日后再也没法对抗何所依了。这两相夹击,又怎能甘心呢?   只是楚和不甘心过后,略冷静了一会,也明白楚太尉着实是言之有理。因此,即便楚和不情愿的很,却也只好作罢,放弃了对付魏玉鸾和何所依的计划。   她这边放弃的轻轻松松,那一边,何暖凉却只是叫苦不迭。单单凭借着何暖凉一人的能力,自然是不会对何所依和魏玉鸾两人造成什么威胁。因此,何暖凉这才格外的想要楚和从旁相助,想着两人前后夹击,总能给那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何暖凉心头虽然想得格外的美好,可楚和放弃,她独自一人,也就真当应了那个成语——“孤掌难鸣”。   这日,何暖凉又想出一条对付何所依二人的好计划。只是这计划只她一人不行,必须要有楚和的帮助。   因此,何暖凉匆匆来到了东宫之中,准备探访楚和,和她一起商议。然而,何暖凉却狠狠地,吃了一个闭门羹。   西侧殿殿门紧闭着。而在殿门之前,梨辛站立着,面上是一派冰冷的神色:“侧妃娘娘,娘娘这些日子身体抱恙,不能见客。还请侧妃娘娘且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可我找她还有要紧的事。”何暖凉一听这句话,顿时就有些急了,“而且我好似前些日子还看到娘娘在御花园中……”   “嘘。”梨辛打断了何暖凉的话,只是接着冰冷说道,“我们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必您心头也很是清楚。还请侧妃娘娘且先回去,不要让奴婢为难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梨辛便闭口不言。无论何暖凉怎么动作,他都继续维持着那一个动作,只是安静地伫立在西侧殿门前。   看着如此油盐不进的梨辛,何暖凉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无奈。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悻悻转身离开。   之后无论何暖凉再怎么来到东宫之中相求,楚和都只是闭门不见,更不可能去配合何暖凉的计划。   而何暖凉的许多计划没了楚和的配合,自然是发挥不了其该有的作用,一一失败。面对着如此惨淡的结果,何暖凉不由得就开始暗恨楚和。   “若不是没有了她的帮助,这些个计划,怎会失败?何所依和魏玉鸾两人早就应当死了千千万万遍了,可他们眼下竟还活着……这都是因为楚和!”吴王府的一出偏僻角落里头,何暖凉狠狠咒骂着楚和,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只是纵使何暖凉恨极了楚和,事情也并没有如同何暖凉所期待的那般发展下去,反倒是对何暖凉更为不利起来。   顾之衡满心觉着自己成功在望,马上就要迎娶到魏玉鸾了,便对魏玉鸾越发的热切。与之想对比的是,顾之衡越发不理何暖凉,几乎当何暖凉是个陌生人一般,态度格外的冷淡。眼下的顾之衡眼底只有魏玉鸾一人,因此,顾之衡只一味围着魏玉鸾转,再管不了其他。 第三百六十一章 渐生情愫   晨起,魏玉鸾悠悠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缓缓起了身。   候在殿外的婢女闻得声响早已进了来,侍候着魏玉鸾起身梳洗,“公主今日怎起的如此早?”   魏玉鸾闻声,脑海中不觉浮现出那人身影,只勾唇浅笑不语。一旁的婢女见魏玉鸾如此,眼珠一转倒也思索出了几分。侍候这么久了,自家公主的性子自是了解得透彻。如今这般模样,只怕是与那人已有了情意。   梳洗罢,婢女侍候着魏玉鸾更衣,只翻找了几件,来大周原是不多待的,因而也不过带着喜欢的几些件衣服。好生斟酌了一番,婢女方才挑了一件浅绿色春衫为她穿上。   浅绿色衬得魏玉鸾多了几分出尘之意,如此一看,倒隐隐有了几分像何所依了。举手投足之间的神韵,却又与何所依相差甚远,自是完全的两个人。   魏玉鸾见她如此,不禁有些异样,只轻抿了抿唇,低语道:“不过一件衣裳而已,这般难以抉择又是为何……”   婢女听了这话,起先轻笑出声,继而替魏玉鸾系好了衣带,方才回道:“公主虽是如此说,只怕公主更心切些呢。”说着此话,便又轻笑开了。   魏玉鸾佯装恼了,心里却也欢喜。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随即理了理衣襟,抬脚迈出了殿外。身后的婢女跟了上来,魏玉鸾今日原是要出宫,不想有人跟着,遂吩咐道:“你便待在宫中吧,若是父王问起,只说我出宫游玩了。”   婢女见状,自然也心里清楚,浅笑着应了。   魏玉鸾方出了宫门,行至宫道上,不凑巧偏又遇上了最不愿遇见的人。   远远地瞧着迎面而来的正是顾之衡,魏玉鸾方欲转身躲避,怎料他已瞧见了自己,快步追了上来,“这么一大早的,公主这是去哪里?”   自经了上次何暖凉之事,魏玉鸾虽说并未疏远顾之衡,但心底里到底多了几分警惕之心。然毕竟他也是大周的皇子,必是不可轻慢了的。饶是如此,也不愿多言,只淡淡道:“吴王殿下。我前些日子在宫外走了几家胭脂铺,正欲往那去呢。”   语罢,魏玉鸾抬眸同顾之衡对视了一眼。这胭脂铺本就是女子常去的地儿,更少有男子入内,料想如此说,顾之衡必定不会跟随自己前去的。   果不然,顾之衡略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本王入宫正有事,便先走了。”   侧眼望着顾之衡走后,魏玉鸾方才舒了一口气,加快了步子,往着宫外去了。   约莫着一刻钟左右,魏玉鸾方出了宫门,四下望了望。快步行至早已命人备下的马车旁,上了马车,便直往着玄武庄的方向去了。   马车一路稍有颠簸,出了城外更是不比城内道路平坦。然而这些都影响不了魏玉鸾的心情,她这会子心中愉悦的紧,想起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着实是令人惊奇又可叹。   自己与那林轻远不过前时相识,本来心心念念着他,却终不得相见。不想如今到了大周,竟能有机会与他一见。现如今更是越发的遂了自己的心愿,不仅见了他,时常出入玄武庄,时常与他谈笑,就已经充满了幸福。   想着想着,一路颠簸便也丝毫没有发觉。不一会儿便到了玄武庄外,马车徐徐停了下来。魏玉鸾下了马车后,朝着车夫吩咐了一些,便独自前往玄武庄。   玄武庄的人近些日子里,也常见林轻远与魏玉鸾在一处谈笑。如今见着魏玉鸾来了,自是没有拦着的道理,只同她礼貌的点头问候,放了她入内。   魏玉鸾方入了玄武庄内,便早有人去告诉了林轻远。还未前行几步,便有一名小厮迎面而来,笑吟吟的朝着魏玉鸾行了礼,说道:“魏姑娘,我们庄主正在竹林里闲坐,听闻姑娘来了,故遣了我来相请。”   魏玉鸾听了小厮这话,心中自是欣喜的,然而女儿家的心思终究是不肯表露出来。只是略略点了点头,袖子中的手却是微微攥了攥帕子,跟着那小厮走进一条幽静小道。   玄武庄的风景自是不必言说,西京城中几处绝胜的风景,怕是也比不上这里。更何况,此处乃林轻远常来作乐之处,定然是比别处更要别致不同几分。   魏玉鸾跟着那小厮一路朝前走着,越往前走,小道两旁便隐隐约约的出现了竹林。微风吹过,带着竹林贯穿风的声音,更是格外的悦耳,使人心旷神怡。   正思忖着,忽见的小厮已经停了脚步,只朝着她微微行了一礼便绕到身后离开了。魏玉鸾抬眸望去,只见林轻远正坐于亭中的石凳上,手中拿着酒杯自斟自饮。   魏玉鸾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景致,这亭子是在水面上立着的。四周更是环绕了一大片竹林,郁郁葱葱, 衬得这亭子格外的玲珑别致,平添几分风雅。   林轻远自是察觉魏玉鸾的到来,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复又放下酒盏。抬眸望向了小道旁站着的魏玉鸾,轻声道:“公主站在那里做什么。”   魏玉鸾闻言,勾起了一抹浅笑,微微福了福身以示礼节,便上前莲步入了亭内,“林公子雅兴,竟在这里饮酒作乐。”   顿了顿,魏玉鸾环顾了四周,又补充道:“我方才细看了一番这亭子,倒是与别处不同的。这些天在大周宫中,觉得也不过如此。如今到了林公子的玄武庄,方知什么是瑶池仙境。”   语罢,于林轻远对面的石凳上落座,垂了羽睫,等候着林轻远的回复。   林轻远听了她这话,只略浅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另一个酒杯,又倒了一杯酒,递与魏玉鸾道:“若是公主不嫌弃,陪我喝一杯可好?”   听他如此说,魏玉鸾略略颔首,接过了酒杯,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皆是齐齐仰首一饮而尽。   “公主这些日子在宫中可好?”林轻远如此问着,心中却不免又想起来了另一人。   魏玉鸾见他关切自己,心中自然是有了几分暖意。来大周的这些日子,与林轻远虽然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多多少少还是情愫暗生,加上往日里的情分,更是不必说的。   魏玉鸾提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继而又为林轻远斟了一杯酒,“劳林公子牵念记挂,宫中处处周到,又哪里又不好的。只不过时常闲散无趣,左右一思索,也只有林公子这玄武装可来了。”   说着,抬眸淡淡望了一眼林轻远,又笑道:“只望林公子不要厌烦了我才是。”   林轻远自是摇了摇头,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一杯饮毕,这才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魏玉鸾。见她一身浅绿衣衫,勾勒出她的身段。此刻四周的景致,自然也映衬得她越发出尘清雅,好似天上的仙女一般。   林轻远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隐隐约约的便觉得她有些像何所依。复又看了几眼,又觉得比何所依多出了几分不同。虽然到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同,只是给人的感觉,的的确确是完全不同的。   如此想着,林轻远一时也忘了礼节,生生的望着魏玉鸾许久。   魏玉鸾被他这么望着,一时之间也有些羞涩,低垂了眼眸静静地望着袖口,也并不敢抬眼去看他。   半晌,林轻远回过了神来,方才发现自己刚刚有些失礼。不由得面上便现出了些许尴尬之意,道:“公主今日恍若天人一般,在下不觉失礼了,还望公主莫怪。”   语罢,见魏玉鸾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只得略思索了一番,寻了一个由头,便问道:“公主既是随着魏王而来,如今怕是事情也已办妥了,可是快要离京了?”   思及此处,林轻远心中却还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魏玉鸾听着他这么一句问话,想到自己和魏王来到大周的原因,不由得心中便有些惆怅了起来。或许别人不知,但她自己心中是深知原因的。   此次魏王携了自己前来,不过是想着为自己在大周皇室之子当中择婿。可如今偏偏自己在这里遇上了林轻远,若是这个时候魏王让自己嫁与别人,她是断然不肯的。   可若是论起来,倘若林轻远对自己并无意,便是自己一厢情愿,魏王也是决计不会答应。再论魏王答应了,若是林轻远不愿,也依旧是无法的事。   想到这里,魏玉鸾一时也没了主意。林轻远这么一句随口的话,便已然将她有些问住了。   “父王在大周只怕还有事情没有做,一时半会儿还不回去。”魏玉鸾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这样敷衍着,复又问道:“若是我走了,林公子可会留我?”   魏玉鸾问出这一句,自是鼓起了十分大的勇气。说完了这一句,便已将头深深埋了下去,袖中的手也是微微握了起来,有些紧张的等候着林轻远的声音。   “在下自是愿陪公主谈笑,只不过魏王回国,公主定然要随其回了魏国。在下就是有留公主之意,只怕公主也少不得回国。”林轻远并没有在意,只是如是说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乱点鸳鸯   魏玉鸾听他这话,忽的心中一颤,只当他这是留自己的话。面上不禁微微一红,轻咬了咬嘴唇,良久道:“父王与我此次前来,意在择婿,这我是知道的。只是……”   说到此处,魏玉鸾也不再说下去。眼神有些飘忽起来,终是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林轻远。见他并未作出反应,也不知该作如何,遂起身道:“也已待了半日,须得回宫去了。”   林轻远闻言,亦是站起身来相送,一路随着魏玉鸾出了竹林小道。   直至玄武庄外,魏玉鸾方有些恋恋不舍地施礼,“林公子请留步。”   林轻远自是不失礼节,朗声道:“公主慢走。”望着魏玉鸾离去的身影,林轻远神情一时也有些恍惚了起来。   马车内,魏玉鸾方才开始细丝刚刚林轻远的话,又反复想了几次,终究是芳心暗许。这一些心思,更是早已为林轻远所有了。   一路思索,回了宫中。   魏玉鸾低垂着头只直直往前走着,丝毫未注意到眼前的人。忽的地上一抹黑影,魏玉鸾不由得顿了脚步,抬头望去。   见着眼前人是顾之衡,心中不免有些不悦,但面上也并未表现出来。略略施礼,轻声道:“吴王殿下。”   浅浅施礼后便径自直了身,直直的朝着前面走去。不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耳畔便又是顾之衡的声音,“想必公主自是从宫外回来,此时可是去哪里?”   魏玉鸾本不欲与他多言,此刻见她纠缠不休,也无可奈何。袖子中的手微微攥了攥帕子,柳眉微蹙,轻声道:“只是心中略有烦闷,想着去御花园散散心。”   一边说着,魏玉鸾脚下步子也并不停,款款朝前走着。那顾之衡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跟在魏玉鸾身侧,一同走着,“既如此,本王此刻倒也无事可做,不如陪公主一同散散心也好。”   顾之衡既如此说了,碍于他的身份,魏玉鸾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面上也丝毫不表现出来,淡淡颔首。   漫长而宁静的宫道上,只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二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的走着,顾之衡不开口,魏玉鸾也自不会先与他言语。   不多时便已入了御花园东角,方入了园内,便有一阵清风吹来,好不畅快。   此刻御花园中的景致当真是无比别致,专司园林修剪的宫女太监,一应照看的人也都齐全。更何况这皇家园林,岂是别处可比的。因而便造就了这无与伦比的美景奇胜。   二人缓缓前行,各自心中有各自的心思。只听得前方不远处,一片竹林后传来人声,隐隐约约地倒也听不大真切。   魏玉鸾此刻听了这声音,只盼望着有人识得自己,好助自己摆脱了这顾之衡去。思及此处,心中顿时便有了一些欣喜,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循着声音而去,身后顾之衡亦是紧跟。   穿过了一小片竹林,随着谈笑声越发清晰起来,眼前的人也已经见到。不是别人,正是魏王同其他几位使者并大周几名朝臣。   魏玉鸾眼前亦是一亮,上前行了礼,“参见父王。”   魏王见着魏玉鸾来了,自是欢喜,忙扶了他起来。这才将目光移向了魏玉鸾身后,正朝自己行礼的顾之衡身上,笑道:“吴王殿下不必多礼 。”   望着顾之衡站起了身,魏王又颇具用心的望了一眼眼前的魏玉鸾,心中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些日子常常见到魏玉鸾同顾之衡在一处,此次自己携魏玉鸾一同前来大周,本就意在为其择婿,如今魏玉鸾俨然是同顾之衡两情相悦。   如此看来,倒也不用他牵挂,自家女儿心中已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般思索下来,魏王一时也出了神儿,直至魏玉鸾唤了几声,方才回过了神来。魏王只朝着魏玉鸾和顾之衡笑着,并不言语,眼神当中倒多了几分深以为然。   魏玉鸾自是没有察觉到魏王的心思,反倒是一旁站着的顾之衡,见魏王方才出了神,心中便有些打定了主意,明白了魏王的心思。   想到这里,顾之衡心中自然多了几分欣喜之意,面上也掩盖不出,显现出了几分喜色,却是极力压抑着,只拱手施礼道:“魏王既在此,本王便不打扰公主同魏王闲话家常了。”   语罢,见魏王点头,便转过身,快步地离去了。   待到顾之衡走后,魏王这才笑吟吟的看向了魏玉鸾,只说道:“鸾儿如今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你且放心就是,有些事情纵使你不说,可父王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明白的……”   说完了这句话,也不待魏玉鸾反应过来,魏王便侧过了身子吩咐了几句。众人便也都识趣的散去了,此处独独余下了魏王与魏玉鸾二人。   魏玉鸾见这般情景,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明所以起来。见魏王已经遣散了众人,又细细的思索起来他方才的那一番话。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林轻远的身影,只以为魏王所说那人便是林轻远。思索之余,又好奇魏王是如何得知自己与林轻远之事。细细又想着,终究是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正出神时,耳畔便已经传来了魏王的声音,“鸾儿,走吧。”   魏玉鸾也来不及思索,索性便将这些问题抛在脑后,再也不去想它。只依言跟在了魏王身后,朝着御花园东角门走去了。   一路上亦步亦趋的跟着,因着心中怀揣着事情,自然也无暇抬头看这四周。不多时,随着魏王停下了步子,却发现已到了大周皇帝的宫殿外,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起来。   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便已被魏王拉着入了殿内。方入了殿内,便见皇帝坐于位子上,手拿朱笔批阅着奏折。   皇上见魏王同魏玉鸾来了,遂搁置下了手中的笔,望其行礼,道:“不必多礼。魏王和公主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说着,目光望向了殿下的魏王和魏玉鸾。   魏玉鸾也不言语,只静静站在那里,侧过了眼去望。瞧见殿侧也立着一人,此人自己原是识得的,正是东宫太子沈霍。   虽说自己与那沈霍不大熟识,但到底因为何所依的缘故,勉强也是认识的。   正在底心里思忖着,忽听得身侧魏王的声音,“本王近些天见着小女与贵国的吴王殿下情投意合,二人倒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一般,十分般配。故来请皇上赐婚,不知如何?”   魏王的这话刚一出口,殿上的众人便都瞪大了眼睛,更是连素日里沉稳的沈霍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前些日子顾之衡同魏玉鸾的事情,沈霍和何所依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还亲自与魏玉鸾言说过提防此人,怎的如今变成了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了?   坐上的皇上听了此言,神情亦是微微一滞,沉默了半晌,方有些疑惑的微眯了眼,“吴王?”   也不待魏王言语,一侧的魏玉鸾便已经着了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上前便朗声说道:“不是,臣女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与那吴王殿下也不过只是朋友而已,更如何谈得上情投意合?”   话音刚落,殿上的众人又是一惊。倒是有些不知道,这魏玉鸾心仪之人是哪个皇子,莫非是太子沈霍?可这些日子以来,也少见魏玉鸾同沈霍在一处的,想必也不是他。   魏王此刻的神情倒是有些复杂,一方面想着自己竟然没有料得魏玉鸾的心思,一方面又觉得魏玉鸾原来心中已有了心仪之人。这般看来,倒是自己乱点鸳鸯谱了。   思及此处,魏王面上不由自主的便浮起了一抹笑意,只上前十分宠溺的望着魏玉鸾,开口问道:“鸾儿终究是大了,心思父王也越发的猜不透了。快些说说,也让父王看看到底是哪个才俊能入的了你的眼。   魏王这么一番宠溺的话语,竟是丝毫也不避着满殿上的人,可见其对于魏玉鸾的宠爱至深。   皇上和沈霍的目光此刻也被二人这话吸引了过去,更是直直的望着魏玉鸾,只见的她樱唇轻启,呵气如兰,“实不相瞒,女儿心仪之人,不在这宫中,而是在宫外的玄武庄当中,乃玄武庄庄主林轻远。”   皇上同其余大周朝臣,自是明白其中曲回,可这魏王又哪里听说过什么玄武庄,一时便有些稀里糊涂起来,眼中显现出了几分疑惑之一,只开口问道:“鸾儿这话便有些奇怪了。如何又是宫外之人?什么玄武庄,可是江湖帮派?”   皇上见如此情景,不由自主的便想起来了,前些天林轻远与宁辛夷之事,没由来的心情便有些不悦了起来。面色微微一沉,但转念想到既然魏玉鸾心仪之人是他,魏王又不知林轻远与宁辛夷的旧事,又有何妨?   思及此处,皇上心中到底也是宽慰了几分。   魏玉鸾尚不知该如何一一同魏王解释一番,一侧的沈霍见状便已上前一步,朝着魏王说道:“公主当真是好眼力。玄武庄虽是江湖上的,可绝非一般的江湖帮派。便是这合宫上下的王公贵族,也要敬上他三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秦晋之好   沈霍顿了顿,复又说道:“林轻远其人更是侠肝义胆,身为玄武庄的庄主,为人处事自是不必说。且最是善心,从未恃强凌弱,因而才说,这玄武庄并不同于其他的江湖帮派。”   沈霍说了这么一番话,句句都是夸赞林轻远为人的。短短的几句话,便将这玄武庄以及林轻远其人介绍给了魏王。   魏王细细听着,见沈霍说连王公贵族也要让他三分,心中自然生出了几分好奇。方才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便又听得身侧的魏玉鸾开了口,“太子殿下所言,正是女儿心中所想。女儿与林公子相识于几年前,那次若不是林公子出手相救,只怕父王此刻是决计见不到我的。”   说到此处,魏玉鸾遥想起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竟是一刻也不能忘。想着想着,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了起来,强忍了泪水,只是颇具坚定的说道:“女儿心中已是认定了林公子,自是非他一人不嫁的。”   皇上听着这般话,纵然心里也不大愿意,但总也是没了办法。一时之间顿在了那里,缄口不言也不知说些什么,只静静的望着殿下人言谈。   魏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生平又只有魏玉鸾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都是视如珍宝的宠着疼着,哪里又让她受过半点的委屈?如今见她如此坚定,方才又听得沈霍一阵夸赞,虽未见过那玄武庄庄主林轻远,心中到底也有了底儿。   “既如此,本王是决计挡不了的。只不过不知那林庄主又是如何想法,若是他愿意,也就是了。若是他不愿,那……”   说到这里,魏王也不再说下去。有些小心瞥了一眼魏玉鸾,见她神情坚定,故而也只好候着皇上的回答。   皇上微微向后靠了一靠,抬手揉了揉眉心。这玄武庄的确是个好地方,但如今是连朝廷也无法管辖。这门亲事若是成了,那魏国和大周便是结了秦晋之好。且如今大周的处境,更是经不得风吹雨打的,万事都要祈和平才是。   正当皇上烦恼时,殿下沈霍忽的站了出来,“太子妃素日与林庄主有交情,又是旧识。此事便交由儿臣与太子妃去办吧,问过了林庄主的意思,也好来回魏王和公主。”   皇上闻言,自是心中高兴,底心里又称赞沈霍专会解难的。遂点了头,将此事交予了东宫去办。   沈霍将此事告知与何所依,何所依自然明白了其中曲折道理,备了马车便出宫前往玄武庄,沈霍因着事务繁忙,亦是顾不得前去。   至玄武庄,林轻远得了通报,知是何所依来了。略略收拾一番便亲自前往去接,至庄外接了何所依,只见她一身淡紫色衣衫,煞是清新,“太子妃来此处有何事?平白的来了这里,倒要人说的不好了。”   何所依听他如此说,只勾唇浅笑。先前与沈霍之事结下的梁子如今也早已解开了,便是她如何来玄武庄,沈霍也是再不会怀疑的。只两个字,懂得避嫌为上罢了。   略略思索了一番,随着林轻远朝着庄内行去。二人行至一小竹林内,石方桌小巧玲珑,四周的环境更是清幽别致,透着风雅之情。桌上布了酒壶酒盏,并几个小酒杯,倒也都是空空如也,想来无人在此处饮酒。   林轻远遣退了侍候的人,独独余下了自己与何所依,这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酒,递与了何所依。“这么久未见,如今既然来了,何妨陪在下喝上一杯。”   语罢,林轻远见她接过酒杯,也不待她言语,便兀自饮了一杯。抬眸望去,见何所依也并不喝酒,只同自己对视了起来,不免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何所依显现出了些许苦闷之意,含了几分愧疚,“你这玄武庄消息何其灵通,若说不知今日宫中之事,我自是不信的。”语罢,何所依虽如此说,到底也是知道其中缘由,因而愧疚又心酸几分。   林轻远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自斟自饮了好几杯,复又敬了何所依一杯,方才说道:“如何不知?只不过,太子妃此来,便是为着皇帝和太子做说客的吗?”   何所依见他如此言语,一时之间有些失措。端起酒杯亦是一饮而尽,“魏国公主对你是一片痴心,我是看的出来的。何况我听她言说,你本来也于她有意。如今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了一桩好姻缘?”   何所依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轻远打断,“不必再说了。我只要你安康。我是与那魏玉鸾情投意合,既定了,那便如此。”顿了顿,抬眸望了望天色,如今将至黄昏,赶回宫中自是不大安全。   思及此处,遂轻声道:“今夜且在我这玄武庄暂歇一晚,明日在下便随太子妃一同入宫,应允了这门亲事。”   这么一番话,生生听得何所依心中酸涩,只微微颔首。千言万语也是说不出来的了,如今林轻远这般抉择,一半为了他自己,一半则是为了她   这些道理,何所依又如何不明白?只不过世事弄人,造化之事向来不顺人意。   于林轻远而言,何所依既已是太子妃,且她心中只有沈霍一人,若是自己再不肯放手,只怕才会毁了她的幸福。倒不如此刻遂了人愿,与魏玉鸾结姻,成全了别人,也成全了自己……   翌日清晨,何所依唤来了瑾瑜,语气中有些淡然的吩咐道:“你去请林庄主前来,就说本宫要与他商议入宫面见皇上的事宜,然后吩咐让人准备早膳。”   瑾瑜颔首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何所依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出去,临到门口前,瑾瑜又站住了,何所依见此问道:“还有何事?”瑾瑜微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娘娘,是请林庄主一同用早膳吗?”   “这还需要问吗?自然是分开的,现在虽在玄武庄,但与林庄主一起用早膳于理不合,瑾瑜,你也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了,向来都很稳重,如今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何所依有些不悦的说着。   瑾瑜见此赶紧跪下请罪,何所依自不是真的欲同她计较,摆了摆手便让她退下了。   用过早膳以后,有小丫鬟进来通传说是林轻远找太子妃有事商议,已在大厅等候,何所依知道林轻远是来找自己商议入宫的事,起身往大厅走去。   两人在大厅商议了一番,一路出了玄武庄,入了宫中,自东宫内准备妥当。一刻钟后方一起出了东宫,方踏出了宫门外,沈霍带着随从自宫道上走来,行至何所依面前,径直问道:“阿依同林庄主可是要前往面圣?”   林轻远见沈霍到了,也向他行了一礼,不过大周皇帝都礼让三分的人,沈霍是不敢受这个礼的,连忙伸手扶住了林轻远要行礼的动作,说道:“林庄主不必多礼。”林轻远自然不会继续行礼,所以也就做罢。   此时何所依柔柔的答道:“臣妾知道殿下政务繁忙,方才殿下也不在,此等小事也不必劳烦殿下。”   沈霍听了何所依的话,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一起去,也就没有勉强,只是说:“那阿依你且见机行事,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让人回来通知本宫。”   何所依配合的点了点头,沈霍这才说道:“快些同林庄主去吧,本宫也不耽误你了。”何所依微微行了一个礼,口中说道:“臣妾先行告退。”   林轻远亦是微微随礼,一言不发的跟在何所依身边,抬脚朝着前面走去。   看着何所依和林轻远走远后,沈霍转身回了书房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何所依同林轻远没多久便已到了地方,被告知皇上在御书房处理政务,遂带路的公公去通传一声,两人便在御花园等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去通传的公公就回来了,说皇上宣他们去御书房,何所依与林轻远便跟着那位公公向御书房走去。   到了御书房后,又是一声通传,他们站在门口就听到了皇上说:“让太子妃和林庄主进来吧。”   听到这话,何所依站在御书房门外,向皇上行了一个礼,说道:“臣妾见过父皇。”林轻远也跟着说:“见过皇上。”随后,两人便先后进了御书房。   进入御书房后,又向皇上行了一礼,皇上却让他们平身,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只是问林轻远说:“林庄主,朕听闻你同意了与魏国公主的婚事,可有此事?”   林轻远微微一顿,只答道:“确有此事。”   皇上知道此事属实后就对何所依说:“太子妃,朕想封林庄主为平定王,让他和魏国公主门当户对一些,不知你有何看法。”   何所依听了皇上的话,也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上前一步,说道:“臣妾以为此事可行。”   林轻远本不在意这些,可若是皇上要封,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再费口舌,所以在皇上询问他时,也便点了头。   当即皇上便下了一道圣旨,封林轻远为平定王,赐平定王府,另与魏国公主择日成婚。钦天监择了日子,七日后方为良辰吉日。魏王得知此事后大喜,秦国与大周永结秦晋之好。 第三百六十四章 心中忧虑   林轻远和魏玉鸾结为秦晋之好,虽说魏玉鸾身份贵为魏国公主,可凭借林轻远身为玄武庄庄主的实力,却也不会亏待了她。   是以这么一场婚事,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可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众人兴高采烈,只等着七日之期过后,良辰吉日到来,两人成婚,自此白首不分离。   这其中,只有一人例外。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原先心心念念想要魏玉鸾嫁给他的顾之衡。   原本想着若是自己顺利迎娶到魏玉鸾,届时得到魏国的助力,自然是如虎添翼。谁知道魏玉鸾竟是……思及此处,顾之衡只觉着心头火起,整个人都格外的焦躁不安。   吴王府中。正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巨响,周围的婢女小厮听见,面上都露出有些畏惧的神色,纷纷躲远了去,不去主动触里面那人的霉头。   这在正厅之中肆意发泄的人,正是顾之衡。只见他神色暴虐,使得一张原本算得上是温润如玉的面容也狰狞扭曲起来,瞧起来格外可怖。   “可恶……”顾之衡一边低声喃喃着,一边飞起一脚,猛的踹向了身旁的椅子,“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梨花木做的椅子,本该是坚硬无比,可在顾之衡的大力之下,却也只能是发出一声悲鸣,继而一点点碎裂开来,化为一堆残缺不全的木块。   看着眼前被自己踹碎的椅子,顾之衡还犹嫌不够,又接连几脚向着周围肉眼可及的事物踹去。不多时,就是一片狼藉景象。   只见原本华丽雅致的正厅,在顾之衡的大力之下,变得残缺不堪。精致的古董花瓶碎成几片,和椅子一道散落在地上。   经过一番发泄之后,顾之衡总算是平静了一点,看着眼前的狼藉,神色晦涩不明。此时他总算是能够冷静下来,细细思索眼下自己的处境了。   顾之衡深知,作为魏国唯一的公主,又是魏王的掌上明珠,这王位必定是落在魏玉鸾手中的。如果魏玉鸾嫁给林轻远,将来林轻远是要继承魏国王位的。   林轻远本就拥有玄武庄的势力,势头格外迅猛。若是往后再拥有魏国势力,定然是如日中天。   思及此处,顾之衡不由得又是心头一阵暗恨,独自喃喃道:“那位置和势力,原本都是本王的。何以落在了那奸人手中?若论地位,本王堂堂一个大周皇子,正当风华正茂。对上那玄武庄主,又怎会落了下风。”   不仅如此,在这般说着的时候,顾之衡心头还想到了一个可能。凭借林轻远同沈霍的关系,若是林轻远同魏玉鸾成婚,得到了魏国势力之后,定然会帮着沈霍。到时候,自己距离大宝之位,只怕又会远些。   那届时,自己又当如何是好?毕竟,对于顾之衡来说,最为割舍不下的,并非是魏玉鸾,而是那心心念念的大宝之位。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纵使魏玉鸾再怎么倾国倾城,那美貌不也只是几年的功夫,就要消逝么?顾之衡最看中的,还是魏玉鸾背后的势力。   这番种种思索下来,顾之衡终于下定了决心——决不能让魏玉鸾嫁给林轻远。可只凭借顾之衡一人,想要阻止这件事情还是难了些。焦头烂额的时候,顾之衡脑海中浮现出来何暖凉的脸。   何暖凉对于顾之衡来说,一直是聪明能干,担当着替他排忧解难的责任的人。往常若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顾之衡早就去寻何暖凉了。   今日的顾之衡也想要如同往常一般,抬脚去寻何暖凉。可他脚步刚刚迈出两步,却忽然又停了下来,露出犹豫的表情。   前些日子顾之衡刚刚冷落了何暖凉,想必这会儿何暖凉还正在气头上。若是自己贸然前去,多半不仅没能问下计谋,还要铩羽而归。   思及此处,顾之衡一贯嚣张的面上,罕见的露出来踌躇之色。犹豫了好一阵子,他这才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脚向外走去。   沿途,顾之衡遇到了吴王府中的不少小厮和婢女。这些个下人们方才刚刚听到顾之衡在屋里头大发雷霆的样子,此时看着他出来,又是面沉如水,显然心情不大好。一时之间都不敢冒犯,只是唯唯诺诺的站在两旁,道:“殿下好。”   顾之衡自然无暇去估计那些个人的内心活动,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做停留,大步流星的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走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的地方——何暖凉的院子。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顾之衡略一犹豫,这才叩了叩门。   手指关节敲击在门上,发出了“咚,咚”的响声。屋里头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何暖凉听着门口隐约传来的动静,不由得皱了皱眉。自从她受到顾之衡冷落之后,这些日子,便一直是门可罗雀。现在,又究竟是谁,会来主动敲她这院子的门。   心头思索了一番功夫,何暖凉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想不出来,何暖凉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只是转过头去,吩咐一旁的侍女,轻声说道:“外头究竟是何人来了,你且前去替本宫看看。”   虽说何暖凉眼下并不受到宠爱,然而她堂堂侧妃的身份还摆在那儿。因此侍女也并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是恭敬应了一声,旋即便匆匆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至于何暖凉,只是安静的在房间之中等待着。侍女去的功夫稍有些长,何暖凉不由得有些百无聊赖,微微垂了头,眸光向下望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侍女恭敬的声音。何暖凉无意地抬起头来,看清了来人之后,不由得有些愣住了,面上弄出显而易见的怔忪之色。   只见紧紧尾随在侍女身后的那人,面若冠玉,身着白衣,手里头拿着一把扇子,正悠闲地扇着。他的神态瞧来,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意思,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可想到那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此时那人面上的神色却不复往日的淡定,竟是显得隐隐有几分紧张。   何暖凉久久的凝视着这人,这个人也凝视着她。两人互相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暖凉这才仿若回过神一般,站起身来,声音艰涩的对着那人微微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殿下。”   原来,这人正是顾之衡。方才顾之衡已经下定了决心,眼下他若想要阻止林轻远同魏玉鸾的大婚,少不了要何暖凉一番帮忙。而他先前伤何暖凉有些深了,这会子只得费力去讨好。   不过,为了自己能够离大宝之位再近一些,眼前这刻意讨好又算的上什么呢?   脑海之中千回百转,种种思绪闪过,面上顾之衡却只是收敛好了所有情绪,故作深情的看着何暖凉,轻声说道:“暖凉,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何暖凉先是一楞,继而眼泪便几乎不可控制的流了出来。她虽不想要在顾之衡面前失态,可遭遇如此情景,她已经是着实忍不住了。   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再听过这个熟悉的称呼了?何暖凉在心底默默的想着。自从顾之衡心心念念的想要迎娶魏玉鸾,从而将自己抛在一边的时候,自己似乎便再没有听过这称呼了。   如今再次听到,让何暖凉在深感怀念的同时,心底也泛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酸涩之意。魏玉鸾要同林轻远成婚的消息,何暖凉虽身处吴王府之中,却并不是没有听到过消息的。   因此,不过是略微一想的功夫,何暖凉就明白,此行顾之衡来寻她,多半并非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同她怎样,而是想要让她帮忙出谋划策,对付魏玉鸾等人罢了。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何暖凉更是觉得整个人都难受至极,面上神色也情不自禁地黯淡下来。   即便如此,顾之衡的问话,何暖凉也不敢不答应。所以她不过是沉默了一时半会儿,便复又安静抬起头来,迅速擦干了面上的泪水,向着顾之衡的方向快速地瞥了一眼,这才轻声说道:“回殿下的话,妾身这些日子还算可以,过的并不算差。”   说这话的时候,何暖凉简直是心如刀割一般,眸间光芒明明灭灭,却始终是透露出有些黯淡的意味。   顾之衡却并没有发现,她的这些轻微的异样,只是迅速摆出一副喜笑颜开的神色,轻声对着何暖凉说道:“暖凉如果这些日子还好的话,本王也就放心了。”   何暖凉只是垂着眸子,并不主动搭话。之后两人又闲闲聊了两句,可何暖凉皆是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起初顾之衡还并不在意,后来也隐隐发现了几分端倪,心头不由得有些着急。情急之下,顾之衡三两步走上前去,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何暖凉的臂膀。   何暖凉骤然遭到如此大力,纵使她不愿意忤逆顾之衡,此时心情也有了几分郁结。何暖凉皱着眉头,看向顾之衡的方向,说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之衡并不搭话,双手依旧紧紧握着何暖凉的臂膀。 第三百六十五章 重归于好   双方谁都不肯先行退让一步,一时之间,竟然是僵持不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暖凉这才听到了顾之衡的声音。顾之衡声音干涩,隐隐带着几分疲惫:“暖凉,是本王对你不起。”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不等何暖凉反应过来,顾之衡便先行一步放松了手臂,继而狠狠的拥住了何暖凉。这般大力,紧紧的裹住了何暖凉,让她无法挣脱。   何暖凉自然也不想挣脱。眼前的这个怀抱温暖而舒适,是她许久没尝过的滋味。何暖凉陷入到这个怀抱之中,不由得就有了几分贪恋,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半分。   虽然知道顾之衡如此举动,多半是刻意讨好,可何暖凉却扔就舍不得放开。毕竟何暖凉心中始终有顾之衡,这如此长久的欢喜,怎能是一时半会儿就轻易放下的?   因着这么一层因素,何暖凉不仅没有舍得推开顾之衡,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竟然主动伸出手来,缓缓地反抱回去。   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顾之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头不由得掠过几次狂喜。   顾之衡不敢耽搁,忙趁热打铁,殷切的看向何暖凉的方向,轻声说道:“暖凉,你且原谅本王吧。本王知道错了。是本王不好,以后,若本王要再敢如此对待暖凉……便和该遭受天打雷劈!”   说这话的时候,顾之衡一只手仍旧紧紧的搂着何暖凉,一只手却是放松,四指合并,高高的向着天空的方向举起,俨然一副宣誓的架势。   何暖凉见他如此,也有些心软了,忙伸出一只手去,把顾之衡仍旧高高的向着天空方向举着的手拿了下来,故作责怪的说道:“殿下怎的如此,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顾之衡一直低着头,紧紧的看着她,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个神情。这样,顾之衡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何暖凉眉目之间藏不住的娇嗔之色。   瞧见何暖凉这般,顾之衡心底不由地掠过了几丝窃喜,知道有戏,忙又同何暖凉对视着,深情款款的说道:“若本王不如此的话,暖凉又怎会相信本王所言,绝非虚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之衡略微顿了一下,又笑了笑:“这下,暖凉总算相信本王并非是在哄骗暖凉,故意做出来一些个甜言蜜语了吧。”   何暖凉听到这句话之后,并不答话,只是依旧低着头沉默着。她不说话,顾之衡也并不敢先行开口,只是有些忐忑的等着。   无论如何,本王子次的计划都不能落空。顾之衡在心底默默想着,若是没有侧妃的帮助,本王一个人的力量只怕无法撼动他们。因此,纵使方才的计划不成功,本王也要另想办法,定要让侧妃全力帮助本王。   正在顾之衡胡思乱想的时候,何暖凉却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顾之衡笑了一下:“贴身从始至终就没有怨恨过,怀疑过殿下,又何谈什么相不相信的?”   顾之衡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面上不由得闪过浓浓的欣喜。顾之衡久久凝视着何暖凉,还没等何暖凉反应过来,便又紧紧抱着了她。   “暖凉,你当真是本王的贤内助。”顾之衡把头埋在了何暖凉的脖颈旁边,喃喃说道,“若不是有暖凉,本王想必早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原先本王对你那般冷淡,是本王不好。”   说到这里,顾之衡也有几分动情,格外感动地说道:“直到千帆过尽之后,本王这才发现,原来身边的才是最好的。其他的那些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值一提。”   何暖凉紧紧被顾之衡搂在怀里,耳边是顾之衡的甜言蜜语,纵使她不断告诫自己,可心头还是忍不住的隐隐有了触动。   何暖凉心头清楚的很,顾之衡说这话的时候,心头未必对她就有多少情意。不过是因着眼下魏玉鸾要嫁与林轻远,顾之衡如意算盘落空,孤立无援,只好求助于她,这才对她百般温存,刻意讨好。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何暖凉看着怀里的顾之衡,终究还是贪恋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没舍得离开。她欢喜顾之衡,早已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因此,纵使顾之衡对她略有几分动机不纯,何暖凉也并不放在心上。   果然,没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顾之衡就露出了马脚。只见他看着何暖凉,做出略有几分委屈的神色,道:“暖凉,本王眼下只怕是陷入困境之中。”   顾之衡贵为大周皇子,面上神色向来是骄傲矜持的很,何暖凉何曾看到过顾之衡如此委屈的神色,当即就有些心疼,忙问道:“殿下怎么了?若有什么烦心事情,尽管同妾身言说,不必藏着掖着。”   瞧见何暖凉这般模样,顾之衡内心深处也有了几分感动,遂说道:“原先本王想着迎娶了魏国公主,就可以巩固本王的势力。怎料……”   说到此处,顾之衡眼睛之中,情不自禁的泛起几丝阴狠的光芒。他深呼吸一次,压抑住了自己心底的不甘,勉强平定了情绪,这才接着说道:“怎料那公主,竟然是嫁与了玄武庄主。”   “眼下公主还没有嫁过去,本王还尚且有几分喘息的机会。待到了公主嫁给玄武庄主之后,玄武庄势力同魏国势力纠结联合在一起,本王还有活路么?”说到此处,顾之衡的神色隐隐露出了几分哀伤,不由得长叹一声。   看着这样的顾之衡,何暖凉心底更是泛起了几丝说不上来的情绪,不由得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轻声安慰道:“殿下,且不必惊慌,此事还有转机。”   听着何暖凉的话,顾之衡眼睛情不自禁的亮了起来。何暖凉说这句话,心头一定是有了几分计谋,否则也不会口出狂言。有了何暖凉这般承诺,顾之衡只觉着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一般,也不似方才惆怅了,整个人都有些雀跃。   “有什么转机,暖凉莫非是心头有了计谋?还请快快说来。”顾之衡强忍着心头的雀跃,对何暖凉说道。   何暖凉便轻声言道:“眼下魏国公主和玄武庄主还尚未成婚,事情便没到那不可转圜的地步。殿下大可以一举除掉魏国公主,不仅让玄武庄,以及玄武庄所支持的太子没了魏国的助力,两边还极有可能反目成仇。”   何暖凉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考量。这不仅仅是因着她方才所说的一切,还有更为重要的一层原因。   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底却也是隐隐对魏玉鸾有几分怨恨的。何暖凉不由得在心底想到,若不是魏玉鸾,顾之衡怎会对自己如此冷漠?因此,必须除掉魏玉鸾。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的话,只不过是思索了片刻的功夫,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那魏玉鸾不能为本王所用……还不如快些除掉的好。”   两人一拍即合,彼此心间都有了一个共同的信念——除掉魏玉鸾,好让吴王府彻底从困境之中摆脱出来。   抱着这样的信念,两人也就不再犹豫,遂派人打探魏玉鸾的喜好,想要借此寻得一些机会。   这一打探,果真是打探到了不少东西。通过探子,顾之衡两人得知,魏玉鸾最喜喝芙蓉汤,若无什么意外,自是每日都要喝上一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风雨无阻。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何暖凉不由得眼前一亮,眼睛转了起来,闪出几丝狡黠的光。顾之衡一看她这般模样,便知道她心底已经有了几分主意,遂笑着问道:“暖凉可是心头已经有了主意?否则为何会露出如此神色。”   “自然如此。”何暖凉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公主如此喜爱芙蓉汤,那咱们便从芙蓉汤下手,也未尝不可。”   顾之衡显然是还不大懂她的意思,只是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楞楞看着。何暖凉原本想要卖个关子,看着顾之衡这般神情,自然是不忍心,便索性和盘托出:“公主不是爱喝芙蓉汤么?咱们就让她喝个够。只是这汤中……可是就要加些旁的东西了。”   何暖凉虽然说的有几分隐晦,可顾之衡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眼前一亮。“暖凉当真是聪慧的很啊!”顾之衡兴高采烈的对着何暖凉说着,眸间划过了几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事不宜迟,按照何暖凉的计谋,顾之衡当即派人下了一种毒,在魏玉鸾的芙蓉汤中。这毒几乎可称得上是见血封喉,毒性极为猛烈。但凡有人中了这毒,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下毒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魏玉鸾性子单纯,平时对人并不怎么设防。虽然有何暖凉前车之鉴,可魏玉鸾只觉着眼下自己即将嫁给林轻远,不会阻碍何暖凉,便也不再把旁人的劝诫放在心上,只是撤去大半暗卫。   如此一来,魏玉鸾身旁防备稀疏,下毒就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此时,那下好毒的芙蓉汤就在魏玉鸾面前摆着,而魏玉鸾手中握着汤匙,显然是要向那汤而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千钧一发   只见魏玉鸾一手拿着汤匙,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碗,慢条斯理的盛了一碗汤。   盛好这汤之后,魏玉鸾却并不向自己嘴边送去,而是笑着向身旁坐着的一女子端了过去:“太子妃,尝尝这芙蓉汤。”   魏玉鸾话音刚落,便有一女子声音响起。这女子声音如同泠泠清泉一般,好听的紧,却又不如同清泉那般冷冽,反倒是隐隐透露着几分温润的意思。   只听见这女子笑着说道:“既然公主这么说了,本宫岂有推拒的道理?也好,这些日子本宫还未曾喝过芙蓉汤,如今倒真是有些想念它的味道。本宫这便尝尝,看是否和记忆之中的味道一样。”   原来,这女子正是何所依。眼看着婚期一点点接近,魏玉鸾在心生甜蜜的同时,也不由得有几分忐忑,禁不住就想要找些关系紧密的女子商量一番,说些体己话。   而她在大周的时候,关系亲近的女子也没有几个,无非就是何所依和宁辛夷两人罢了。偏偏宁辛夷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神色憔悴的很,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说。魏玉鸾无法,只好叮嘱了宁辛夷好好照料身体,转而邀了何所依共餐。   何所依这些日子也闲来无事,得了魏玉鸾的邀约之后,自然是欣然前往,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何所依一边同魏玉鸾说着话,一边双手接过她手中小心端着的那碗芙蓉汤,放到了自己面前。   放到自己面前之后,何所依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转过头去看着魏玉鸾,笑着问道:“公主平素里头,不是最喜这芙蓉汤么?怎的今日不喝了。”   魏玉鸾听了,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怎的了,我这些日子胃口不大好,吃什么都觉得不是滋味。因此就芙蓉汤虽然好喝,可我眼下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何所依看着魏玉鸾神色愁苦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心底起了几分调笑的心思,遂看着魏玉鸾,道:“公主这胃口不大好,只怕是心里头想着不日的大婚,太过欣喜所致吧。”   虽然心里头明白的很,何所依说这话,不过是调笑。可魏玉鸾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脸庞,颇为娇嗔的看了何所依一眼,羞涩说道:“哪里有这么一回事。我虽然心悦林公子,却……”   魏玉鸾“却”了半天,怎么也“却”不出一个下文来,面上神色不由得更为红润,脸颊上红云朵朵,怎么也消散不下去。   “却什么?”何所依又笑了一下,直到魏玉鸾面子薄,便也不再去逗弄,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本宫不同你讲了,还是眼前的芙蓉汤有趣些。”   说罢,何所依当真不再去逗弄魏玉鸾,只是兀自饮了魏玉鸾亲自盛好的那碗芙蓉汤。   看着何所依认真喝汤的样子,魏玉鸾心底不由得觉出七分无奈和好笑来,默默想着:太子妃向来成熟稳重的很,怎的还时不时闹这些小孩子脾气。   心里头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可面上,魏玉鸾还是颇为细心的叮嘱何所依道“太子妃且慢点喝,不着急。”   何所依点了点头,认认真真,细嚼慢咽的将手里头一碗芙蓉汤喝完,笑着称赞道:“这芙蓉汤当真是不错,火候也到家。本宫还想要再喝上一些。”   瞧见她这个模样,魏玉鸾大方的说道:“那芙蓉汤多的很,太子妃尽管喝就是了。若是不够,我再去吩咐厨房熬上一些。”   “够的。”何所依笑了一下,又自己盛了一碗芙蓉汤,慢慢的喝了起来。一边喝着,一边同魏玉鸾闲聊两句。   两人闲聊着,心情也随之悠闲起来,彼此都是格外的放松。不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身旁的那碗芙蓉汤便几乎是见了底。   说起来,这芙蓉汤倒都是何所依一人喝下去的。而魏玉鸾因着胃口不好,今日竟然是一点都没有碰到。这件事情,说来也算是平常,是以两人并没有在意。   她两人哪里知道,那芙蓉汤里头还藏着致命的毒药,且尽数被何所依喝到了肚子里头?   何所依喝了后,起先没什么反应,后来却只觉得隐隐有些头疼。和魏玉鸾闲聊的时候,何所依几乎集中不了注意力,双手不受控制的扶着头,似乎想要借此来略微缓解一下。   魏玉鸾和何所依坐在一处,自然发觉了何所依的异常,不由得有些担心的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轻声询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事情,用不用帮忙。”   不同于魏玉鸾的担心,何所依却显出混不在意的样子,只是道:“无妨。不过是有些头疼罢了。或许是昨日吹了些风,受了凉,没什么大碍。”   瞧见何所依浑不在意的模样,魏玉鸾却仍旧是担心不已,轻声叮嘱道:“头疼并非是小事。依我看,太子妃还是早些回去。好生歇息一番才是。”   “不必了。”何所依略微捏了捏眉心,感觉到那股子头疼的劲儿,已经过去大半。遂笑了笑,对着魏玉鸾说道:“本宫今日过来,原本就是陪着公主解闷的,怎好先行回去。”   虽然何所依都这么说了,面上的神色就除了比平日略微苍白一点之外,也同平日没有什么出入,看来当真是吹风之后,有些受凉罢了。   然而魏玉鸾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心中慌乱无比,怎么也定不下神来。她摇了摇头,勉强压住心底的那几份慌乱,又对着何所依劝说道:“无论如何,终究是小心为上。即便是小病,太子妃也是早些回去歇息才是,免得小病拖成了大病,反倒对身体无益。”   看着魏玉鸾如此坚持的模样,何所依自然是拗不过她,只好是微微笑了一下,无奈说道:“本宫当真是拗不过公主。既然如此,本宫便先行回去歇息吧。”   魏玉鸾点了点头,又连声催促道:“太子妃且快些回去,免得路上又遭到风寒。”   何所依一方面是拗不过魏玉鸾,另外一方面,也确实觉着头部酸胀无比,隐隐有着向更严重发展的趋势,想来是头疼又加重了,便更起了几分回去的心。   思及此处,何所依也不在同魏玉鸾推脱,只是笑了一下,说道:“怪本宫今日身子不争期,没能好好同公主闲聊一番,扫了公主的兴了。”   “这又有什么扫兴的。”魏玉鸾有些失笑,“哪日都可以聊天闲谈,唯独这身体上的事情,是万万耽搁不得的。太子妃还是好生回去歇息,待到歇息好了,再另寻时间闲聊也不迟。”   何所依点了点头,露出赞同的神情,便也再不多说,只是径自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东宫之中。   回到东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所依的错觉,总觉着头疼越发严重起来。一旁的沈霍看着何所依面色苍白,不太对劲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得涌现出了几分担心,轻声询问道:“阿依,可是觉着身子不适?本宫瞧见你神色不大对劲。”   何所依并不想让沈霍担心,只是勉强笑了笑,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轻声说道:“无妨,殿下不必担心,妾身并没有事情。”   略顿了一下,何所依这才接着说道:“或许是因为昨日风大,受凉感染风寒吧,总觉着有些头疼。”   沈霍瞧见何所依面色苍白的样子,心底不由得泛起几丝疼惜之情,遂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一手扶着何所依的肩,另一只手轻轻地按着她的太阳穴,揉捏起来。   在沈霍力道适中的按揉之下,何所依好似真的觉着好上不少,面容也不由得缓和几分,恢复了些红润,转过身去,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很是温柔的对着沈霍道:“多谢殿下,妾身已然觉着好多了。”   听着何所依的声音,又仔细端详着何所依的脸,瞧见她果然是一副缓过来的模样,顾之衡这才略微舒了一口气,神色放松几分。   “你我二人之间还需客气什么。”沈霍笑了笑,“能够为阿依做上些事情,本宫倒觉着格外欣喜。阿依若还觉着难受,本宫再去唤太医就是了。”   何所依觉着自己眼下身体尚可,因此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唤太医。沈霍看见她面色如常,便也不再继续坚持,只是继续同她说着话。   一边说着,沈霍一边看见何所依没有事情,便把手缓缓松开,想要坐到一旁同何所依闲聊一会。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沈霍的手刚刚离开,何所依便猛然觉着一阵头痛欲裂。这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却又难以阻挡。剧痛之下,何所依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勉强提起了一口气,声音艰涩的唤了一声:“殿下……”之后何所依还想说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徒劳无功的张了张嘴,复又紧紧闭上,猛然晕倒过去。   意识的末尾,何所依似乎朦朦胧胧之间,看到了沈霍焦急的面容,在眼前浮现。 第三百六十七章 命悬一线   沈霍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不过是转了个身的功夫,原本还算是神色正常的何所依,竟然就猝不及防的晕倒过去。   他先是听到身后一阵响动,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心灵一步做出了反应,向后望了过去。   只见何所依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禁闭,显然是已经晕倒过去。不仅如此,何所依面色苍白,嘴唇却似乎又隐隐泛着乌青,瞧起来便格外的诡异和令人心惊。即使是闭着眼睛,何所依的眉头也是皱着的,瞧起来似乎是在承受着无比的苦痛一般。   望着这样的何所依,沈霍不由得焦急不已,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焦急的呼唤着:“阿依,你怎的了,快些醒来。”   可无论沈霍怎么呼唤,何所依都是紧紧闭着双眼,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沈霍也没了办法。只能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慌张,一定要冷静下来,否则何所依只怕是会遭遇不测。   这样想着,沈霍虽然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可整个人竟然是奇迹一般的缓和不少。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这才对着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唤太医。”   小太监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子妃,早已是心乱如麻,慌慌张张不知道如何是好。听到了沈霍的命令,也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看着这样的小太监,沈霍心底又是气愤又是着急,面上神色不由得冷肃下来:“没看到太子妃身子不适,突发急病吗?还不快去,楞在这里做什么!”   被沈霍这么一吼,小太监这才算是勉强醒过神来,看着暴怒的沈霍,不敢耽搁,忙匆匆出了东宫,向着太子院的方向去了。   而沈霍虽然吩咐了小太监前去传唤太医,却照旧是不放心的很,只折返过去,站在昏迷过去的何所依面前,心乱如麻。   他并不知道何所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明白此事绝对不是简单的受凉头疼,而是另有几分隐情。   沈霍伸出手去,紧紧的抓着何所依的,双眸也一直仔细盯着她,不敢有丝毫放松。直到这个时候,沈霍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是隐隐有几分发抖的。   他此时的确是怕极了,只担心何所依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担心的几乎发狂。然而无论沈霍怎么担心,何所依都只是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的何所依,正觉着自己出于一片不见天日的昏暗之中。周遭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独身一人被困在此处,颇有几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之感。   不仅如此,何所依还觉着那头痛,又加深了几分。身体里头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正在同那造成疼痛的根源相斗争着,只搅得何所依苦痛不堪。这般一来,何所依自是难受的紧,怎么也醒不过来。   东宫这边焦急无比,另外一边,吴王府却是一片欢喜。顾之衡派人在那芙蓉汤里头下了药之后,仍旧是害怕魏玉鸾没能服下芙蓉汤,遂暗地里头安排了人,偷偷监视着魏玉鸾的行动。   这一监视,自然就得知了魏玉鸾并没有喝下那芙蓉汤,反倒是何所依尽数喝下的消息。   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先前听着魏玉鸾没有喝下芙蓉汤之后,面上先是浮现惊怒之色;待到听着是何所依喝下之后,又转怒为喜了。   只见顾之衡先是沉吟片刻,旋即面上神色转为欣喜:“原本想着让魏国公主服下芙蓉汤,命丧黄泉,眼下太子妃喝下,倒是与先前相差不远,甚至……还可说更好一些。”   何暖凉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报复一番魏玉鸾,谁料竟是报复了何所依。如此想来,虽对没能报复到魏玉鸾而略感心有不甘,可能让何所依命丧黄泉,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因此,何暖凉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和疙瘩,只是看着顾之衡,轻轻笑着说道:“正是如此。原本还愁着如何对付太子妃,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能一举除掉太子妃。”   何暖凉略顿了一下,又接着分析道:“除掉公主,虽然能削弱太子的势力,可终究不是根本的法子。然而除掉太子妃,却可让太子元气大伤。”   顾之衡听着这话,也点了点头,显然是对何暖凉所说的话格外赞同的模样:“除掉太子妃之后,太子元气大伤……本王必定能登上大宝之位!”   说完这话之后,顾之衡眼珠一转,显然又想到了些坏主意的模样:“不过,只除掉太子妃还不够。那魏国公主,也还是早些除掉的好。”   何暖凉暗暗记恨魏玉鸾,听到顾之衡这话之后,自然也是欣然赞同,遂点了点头,颇为赞成的说道:“的确如此。魏国公主留着,终究是个隐患。且眼下太子妃已经被咱们除掉,只剩下区区一个玄武庄,还不足为惧。”   两人不过是略微商讨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定下了计谋——如今何所依已经覆灭,待到魏玉鸾大婚之日,再派江湖上的高手,在花轿出了宫门后刺杀,想必就可以一举成功。   定下这计谋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暖凉总觉得心跳如鼓,心底有些不安心。她有些担忧的,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轻声询问道:“殿下,那何所依当真是必死无疑吗?”   往日他们定下了诸多计谋,都没能成功。今日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何暖凉会产生顾虑,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因此,对于此事,顾之衡倒显得格外理解。   他并不去斥责何暖凉疑神疑鬼,只是笑了笑,略带几分安抚性的说道:“暖凉且放心吧。那药药性极其猛烈,几乎称得上是见血封喉。”   “且这毒药还有一个奇特之处。”说到这里,顾之衡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这药若要想消除药性,需得先服下解药,再服下毒药。那太子妃哪里知道个中蹊跷,先行饮下毒药,根本没有救治的机会。”   瞧见顾之衡说的信誓旦旦,显然是对于此时胸有成竹的模样,何暖凉也情不自禁的放下心来。顾之衡既都这么说了,那此事定当是能够称得上一句万无一失。   一想到何所依就这般轻易的命丧黄泉,何暖凉只觉着心间一阵子爽快,整个人仿佛也随之轻盈不少。她同何所依争斗许久,一直都算是落于下风。没想到,此次却是如此轻易,便占了上风的位置。   莫非我的好日子真的来了么?这样想着,何暖凉只觉着更加欣喜。她略微敛眉,遮住了自己的欣喜之色,这才看着顾之衡的方向,轻声说道:“既然殿下都这般说了,那此次定然是万无一失,妾身信任殿下。”   “既然太子妃确凿已经命丧黄泉,那妾身便不得不祝贺殿下一句了。”何暖凉又说道。这次,她眉眼之中的欣喜,显然是已经藏不住了,“殿下洪福齐天,原本以为先前诸多挫折,如今看来,倒像是老天给的磨炼一般。这下,殿下终于是否极泰来了。”   听着何暖凉这话,顾之衡眼前仿佛也奉献出的即将到来的美好前程,心中不由的诸多欣喜雀跃,遂踌躇满志地笑着说道:“当真如此。本王的运气,想来并不算糟糕。”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又接着笑道:“接下来,咱们就静候佳音了。本王倒很是期待,太子亲口宣布太子妃的死讯的时候,面上究竟会是怎样的神情?”   两人志得意满,满心以为自己的计谋已经成,功彼此欢欣鼓舞,自是不必在提。却说那东宫之中,此时又出了变故。   何所依眼下,只觉得整个人如同置身火烤一般,格外的难受。不仅如此,她竟然还隐隐的觉着体内另有一股寒冰似的力量,同那火烤对峙着。   如此一来,何所依自然是觉着整个人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难受的紧,偏偏又无法脱身。正当此时,何所依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旁人对她的呼唤。   那人声音温润,偏偏又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哀切。让何所依即使在昏迷之中听了,也几乎有落泪的冲动。   只听见那人轻声说着:“阿依,本宫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你别急,本宫已经让人去宣了太医,太医不一会就能到。你且再坚持一下……一下的功夫就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声音就安静下来,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功夫,何所依这才听到那人继续说道:“本宫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这一次,绝对不会眼睁睁的,放任你再次离开。”   这人正是沈霍。沈霍苦等许久,可太医却迟迟不来。无奈之下,沈霍只好不断的同何所依说话,想要借此略微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稍稍缓解一下他心头的慌乱。   可无论沈霍说什么,何所依都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双眼禁闭,好似睡着了一般。看着何所依给不了自己回应的模样,沈霍不由得就悲从中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劫后余生   “阿依,你且醒醒啊。”沈霍两只手紧紧攥着何所依的,轻声说着。何所依的双手冰冷,沈霍的手掌却是火热。   握着何所依冰凉的手,沈霍也并不在意,反倒是更加重了手上力道,紧紧握着。他一边握着,一边接着喃喃自语,只盼望何所依能听到些许,从昏迷中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霍向着何所依的面上一望。这一望,起初沈霍并没有在意,后来却猛的愣住了。   只见何所依原本神色沉静,显然是陷入昏迷之中。此时,她的眼睛略微眨了眨,竟隐隐是有些醒来的征兆。   虽然这只不过是极其轻微的举动,就好似是春日里头蝶翼翻飞的模样一般,何所依的睫毛轻轻的眨动两下。这动作自然是轻微的很,可沈霍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起先不敢相信,生怕这是自己心神震荡之下,产生的幻觉。仔细观察了好一阵的功夫,沈霍这才敢确认,这并非是他的错觉,而是何所依当真要醒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霍只觉着整个人都格外的欢欣鼓舞,方才周身的疲惫,也好像一下子消散无形。沈霍又鼓起劲来,在何所依的耳边,轻声呼喊她的名字。   伴随着沈霍轻声的呼唤,何所依睫毛又是一阵子振荡,终于眨了眨眼,悠悠睁开了双眸,竟是在太医来之前,自己先醒了。   刚刚醒转过来的何所依,显然还迷茫得很,不明白自己眼前究竟是什么处境。而沈霍自然是不错眼珠地紧紧盯着她,生怕自己一个松懈的功夫,何所依便又陷入沉睡之中。   “妾身这是……怎么了?”何所依睁着迷茫的双眼,懵懵懂懂的看向沈霍的方向。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沈霍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阻止了何所依的动作,让她安心躺在椅子上休息。做完这一切之后,沈霍这才看着何所依的方向,轻声说道:“你方才忽然昏迷了过去,无论本宫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想来,多半是中了毒,或者是受人陷害。”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霍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之色,在看向何所依的时候又尽数化为温柔:“不过阿依不必担心,你眼下能自己醒转过来想必即便是毒,毒性也并不算强烈,定当是无性命之忧的。本宫已经命人去唤了太医。过一会儿,等太医来了之后,为阿依细心诊断一番,想必就能发现,问题究竟出现在何处。”   听着沈霍的轻声安慰,何所依原本纷乱的情绪,也奇迹一般的镇定不少。她刚刚从昏迷之中醒来,思绪自然是纷杂的很。如今听着沈霍这么一说,何所依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索自己的处境。   得知自己竟然是有中毒的可能,何所依心头不是不诧异的。对于她来说,中毒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且,又是谁有功夫,会来给她下毒,妄图除掉她呢?   何所依仔细思索一番,却终究是没能思索出来一个什么结果。无奈之下,她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安静等待着太医来临。   也许是心有所感,何所依刚刚醒来不久的功夫,小太监便匆匆带着太医回到了东宫之中,见了沈霍和何所依。   看着何所依此时已然是自己醒转的模样,太医不由得诧异无比。方才听着小太监所言,太医满心以为何所依定然是奄奄一息。没想到,眼下来看,何所依除了面容时候的有些苍白之外,看起来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即使如此,太医也并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恭敬向着两人行了一礼,旋即便说道:“殿下可否能让老臣,为太子妃查看一番?”   “自然可以。”沈霍点了点头,也并不去责怪太医的迟来,只是说道:“太子妃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想必身子骨还虚弱的很。你且用些心,仔细替太子妃查看一番。”   其实沈霍这番,还当真是误会太医,和小太监两人了。从小太监出了东宫,到两人相携着回来,实际上,不过只花费了约莫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只是沈霍太过心焦,这才觉得时间过得慢长。   如此种种,沈霍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是焦急地看着太医,紧紧盯着太医的动作。   只见太医先是仔细观察一番,又摸着何所依的脉搏仔细诊断。过了一会的功夫,太医这才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对着沈霍说道:“殿下。实不相瞒,太子妃这是中了毒啊。”   太医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霍只觉着心底一紧。何所依中毒才导致昏迷的这一可能性,沈霍并非是没有想过。可真当他得知的时候,心底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忐忑不安,生怕何所依出什么意外。   “若是中毒的话,可有什么医治的法子么?可会对太子妃有什么危害?太子妃可有性命之忧?”沈霍双眼紧紧盯着太医的眼睛,急切问道。   太医被沈霍这么看着,心中自然有些发怵。只是他心知自己若是不回他的话,只怕下场会更惨。因此,太医又仔细斟酌了一番,确认自己方才的诊断没错,这才看着沈霍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太子妃虽然中毒,但她曾经服过的药在体内留有药性,抵了这毒,因而没有毒发。”   “想必太子妃能够自己醒来,也正是因为先前的药的原因。”说到此处,太医不禁有些感慨,又道:“医圣的药,当真神奇之至。果然是无愧于医圣这个称号,让我们自叹弗如。”   听着太子这么说,沈霍才觉着整个人都松下一口气来,面色猛的就放松不少。他又听得太医说道:“太子妃娘娘当真是福大命大。收到如此祸患还可保全性命,想必后福无穷。”   听着太医这话,其实心中清楚,他多半是恭维之言,沈霍面上还是不由得略过了几丝欣喜,笑着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只是这药,是否还会对太子妃产生什么影响?”   “这药毒性猛烈,虽同太子妃体内解药相互抵消,可毕竟还是会给太子妃的身体造成一定损害。”太医略微沉吟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这样吧。老臣给太子妃开些调养滋补的药方子,想必有了这药方,太子妃的身体定然能调理过来。”   听闻此言,沈霍自然是点了点头,露出赞同的神色。太医遂亲自开好了药方,递给了沈霍。瞧见何所依已无大碍,此处也没什么事情,太医便当即转身,告辞离开。   待到太医走后,沈霍这才转过身去,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还没等何所依反应过来,他便大步走上前去,狠狠地拥抱住了何所依。   “还好,本宫这次,终于不用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沈霍抱着何所依,低声说道。他的声音之中,隐隐有些颤抖,夹杂着说不出来的后怕。   听见沈霍这话,何所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沈霍的意思,心头不由得也诸多感动,反抱住了沈霍。两人劫后余生,自然是一番小意温存,不必再提。   只是何所依刚刚解了毒性,毕竟是身子骨虚弱的很,没过一会的功夫,便感到疲累。沈霍便也不缠着何所依,只是让她兀自睡下。   直到看着何所依沉入梦乡,神色恬静的模样,沈霍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何所依的房间。   刚刚出了房间,沈霍面上那股子温柔的神色,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满是狠厉之色:“究竟是何人伤了阿依,本宫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霍并不含糊,当即就唤了人来,命人不得声张,暗地前去追查此事。这一追查,自然得知毒是顾之衡下在魏玉鸾的饮食里的,何所依又恰巧喝了下毒的芙蓉汤,才遭受如此大劫。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沈霍心头清楚顾之衡此次是对着魏玉鸾来的,何所依不过是恰巧替她挡过一劫罢了。   明白这一点之后,沈霍便也不再耽搁,在好生照料何所依的同时,也安排了太医在用膳时,在魏玉鸾身边验菜,以防不测。   这么大的动静,魏玉鸾又怎会一无所知?当即前去派人询问。这一来二去的,魏玉鸾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得知竟然是何所依替她挡过一劫之后,在感动不已的时候,魏玉鸾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愧疚。只是看着何所依对此事混不在意的模样,魏玉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一份恩情记在心底。   之后的时间,过得平平无奇。时间如同流水一样过去,很快,第七日即至,也就是魏玉鸾和林轻远成婚的日子。一切就绪后,花轿自宫中接了魏玉鸾,向着宫外而去。   魏玉鸾和林轻远两个人,一人是魏国公主,一人是玄武庄主,皆是声名显赫。两人的婚礼,也自然是格外的隆重。一路上,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就在这热闹的情景之中,异变却突然发生。只见乌泱泱的人群之中,猛然显出一丝剑光,继而毫不犹豫的向着花轿的方向而去,不加一丝迟疑。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绝处逢生   魏国公主和玄武庄主的大婚,自然是吸引了诸多老百姓前来观看。乌泱泱的一众人群,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在那花轿上,猜测花轿中的新娘子,究竟是何等风姿。   是以这么多人,竟然是没有一个能够发现,这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异样。就连坐在花轿里头的魏玉鸾,也只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即将到来的婚礼,心中欢喜无比,并没有发现外头的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那剑光终于找准了时机,猛的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径自向花轿的方向过去。   这持剑意图刺杀魏玉鸾的人,自然就是顾之衡所派的江湖高手了。从那天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个人便定好了,在花轿出了宫门后,立即刺杀。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江湖高手知道自己刺杀的人是魏国公主,倒也并不畏惧,反倒是因为顾之衡所给的高额佣金,更起了几分勇气,手中剑握的稳稳的,直直向着花轿而去了。   江湖高手身姿敏捷,动作自然也快的很。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剑光已经到了花轿处,眼看着就要刺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引起了众人的一阵阵惊呼。谁能料想到,原本大喜的事情,竟会出现这种变故?人群一时之间骚乱起来,纷纷向着远处躲避,唯恐那剑光伤及自己。   看着众人这般装若鸟兽散一般的反应,江湖高手一边感到有些不屑,一边又得意的很,手上更加了几分力道,只向着花轿而去。   又在长剑即将刺入花轿的前一刻,忽然有另一把剑出现,自上而下地抵御住了高手的长剑,阻止他继续刺下去。而高手在这剑突如其来的动作之下,也不由得顿住了。   为何会有人能够顺利阻止这场刺杀?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自何所依中毒,又被医治好了之后,沈霍便一直觉着不放心,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何所依这边,沈霍自是会做好一切防护。他唯独担心的,便是魏玉鸾那边。心中挂念着此事,沈霍遂不再犹豫,前去平定王府中寻了林轻远,同他言说此事。   平定王府之中,此时正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景象。眼看着大婚便要来到,府中的下人,都开始匆匆准备起来。此时的平定王府,已然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挂满了红色丝绸。   看着这般喜庆的景象,沈霍却也顾不得多加留意,只是匆匆行至府内,寻到林轻远。   林轻远看着沈霍神色匆匆前来的样子,自然是格外的诧异,不由的问道:“太子殿下怎的今日有空,来在下这里了。”   “此事稍后再说。”沈霍顾不得多言,只是兀自说道,“本宫今日前来寻你,是有要事要说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便把今日所发生的诸多事情,都一一同林轻远说了一遍。果不其然,林轻远听着这话,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皱了眉头。   他虽然眼下并不再心悦何所依,可听到何所依受伤的消息之后,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为她担心。因此,林轻远便有些焦急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轻声询问道:“那……太子妃眼下可好些?”   “好多了。”沈霍先是点了点头,旋即眉毛又皱了起来,“阿依那边,有本宫盯着,自然是不会出什么意外。本宫眼下最为担心的,还是公主。”   略微顿了一下,沈霍又接着说道:“那吴王显然就是冲着公主来的。想必多半是没能顺利迎娶公主,心头不甘心吧。眼看着大婚将至,吴王还不一定出什么幺蛾子,最好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妙。”   沈霍所说,自然是句句发自肺腑。林轻远心头感念他特意来提醒的人情,面上的笑容也格外的真挚:“在下知道了。多谢太子殿下专程前来提醒,这分恩情,在下记在心里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又露出来有些犹豫的神色,看着沈霍的方向,轻声说道:“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在下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了。虽知道这件事情有些过分,可在下还是想要恳请一番。”   “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沈霍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看着沈霍这般模样,林轻远索性也就放下了心里的纠结,只是径自说道。   “公主邀请太子妃一同用餐,本来是处于好心,没想到却发生了如此变故。”林轻远说到这里,面上神色,不由得也流露出来几分心疼,“这件事情,若是让公主知道,少不了又是一番难过。是以,在下这才想要殿下帮忙瞒着公主些,不要让公主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里,即使是林轻远,此时也感到了几分不好意思:“按理说,如此过分的要求,在下是不应当说的。只是想着公主为此事愧疚,便觉着于心不忍。左右太子妃眼下已经没有大碍,不如殿下便同意在下这个不情之请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轻远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沈霍,眸光之中满是真诚,显然这些话语都是出自于真心实意。   看着这般诚恳的林轻远,沈霍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触动。左右何所依眼下也确实没有事情,且此事并非是魏玉鸾所做。因此,沈霍张了张嘴,当即就想要同意。   “既然如此。那……”沈霍刚刚要说出口的时候,门口却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打断了沈霍的话。   “不必了,我都知道了。”说这话的人,显然是一个女子,声音清脆悦耳。此时这女子的声音却隐隐夹杂了几分颤抖,似乎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所致。   听见这个声音,还没等沈霍反应过来,林轻远便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公主……”   原来,来人不是旁人,就是方才沈霍和林轻远刚刚提及的魏玉鸾。只见魏玉鸾眼中还噙着些许泪花,一步步的向着林轻远的方向走来。   却说魏玉鸾在宫中待着有些烦闷,对于林轻远的思念之情又压抑不住,这才想着来到平定王府,来寻林轻远。谁知道这么一来,竟是恰好让她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这些日子,她本就因为何所依的事情觉着有些奇怪,暗自派了人前去探访,实则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苦于何所依显出一副混不在意,不想让她知道的模样,这才只能勉强把心底的感动和愧疚压抑着。   今日前来寻林轻远,也是存了几分想要把此事同林轻远言说,问问他的想法的意思。没想到,却是听到了这些。   一想到方才林轻远所说的话,魏玉鸾便觉着心中又是诸多震撼,又是格外的感动。能同林轻远大婚的机会得来不易,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一切仿佛是在梦境之中一般,不敢相信。   直到今天,听到了这些话,魏玉鸾这才有了几分真切感——不过两三日的功夫,眼前的这个她欢喜多年的男子便要同她成婚,从此两人白首不分离。   一想到此处,她就觉得又是欢喜,又是感动。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之中滚落下来,却都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看着这样的魏玉鸾,林轻远反倒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魏玉鸾竟然会突然前来,还会把那些话都听到耳边。林轻远神色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魏玉鸾,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沈霍瞧见两人这般样子,自然知趣离开。一时间,偌大的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了魏玉鸾和林轻远两人。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魏玉鸾这才冷静下来。此时她面上的泪水也止住了,忙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怀揣着对对方的情意,皆是格外的羞怯,彼此对视了也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魏玉鸾这才满满放松下来,不由得“扑哧”笑出声。   这一笑,可谓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林轻远也放松下来,主动同魏玉鸾说起话来。   两人便在这房中说起体己话来。经过这件事情,原本就可称得上的浓情蜜意的两人,彼此间关系又近了几分。   时间在两人闲谈之中,流逝的格外的快。不一会的功夫,天色便黑了下来。林轻远担心魏玉鸾,亲自将她送到了宫中,看见魏玉鸾平安回去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回到了平定王府。   回去之后,林轻远想着沈霍先前所言,终究是不敢冒险,遂做好了准备,安排了一众玄武庄的人,待到届时大婚之日,为魏玉鸾保驾护航。   原本以为这不过只是个以防万一的措施,没想到,还当真派上了用场。   此时的花轿周围,已然是一片刀光剑影。玄武庄中人,开始同那江湖高手厮杀起来。   若说只有一个的话,那自然是不足为惧。可顾之衡为了防止意外,特意派了诸多高手,以备不时之需。此时那些高手也纷纷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同玄武庄众人厮杀。   这高手有了增援,心底信念也增强几分,手中长剑更是舞的虎虎生风。眼看着,玄武庄便落了下风。 第三百七十章 有惊无险   就在玄武庄中人渐渐落得下风的时候,远处却又传来了几声响动。即使是打斗中的两方人士,听见这响动,也情不自禁的回过头去。   这么一回头,两方人的反应,却是不尽相同。玄武庄等人看着来人,露出来欢欣鼓舞的神色。反观那些个江湖高手,却都是露出来凝重的神色。   原来,来人正是林轻远临时从玄武庄中又调来的援兵。原本林轻远便做好了二手准备,此时看到了那些个玄武庄众人隐隐又寡不敌众的意思,也不敢轻敌,只是复又召集来了一众人等,前去增援。   这一下,场上的形式,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玄武庄等人顿时被鼓舞了士气,一个个从原本的疲惫不堪,变得格外的有干劲。   那些个江湖高手,倒是显得萎靡不堪。玄武庄等人便趁着这股子士气,将那些高手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逃。   这一场闹剧,终于是平定了下来。眼看着闹剧平定,林轻远这才放下心来,走到了花轿的地方,掀开帘子,轻声询问道:“公主,方才受惊了。你没事吧?”   魏玉鸾原本隔着花轿听见外头的动静,心中格外的惊慌。此时听着林轻远温柔的声音关切问着,她顿感觉整个人都好上不少,也不似先前的害怕。   加之魏玉鸾已然知道,外头那些个刺客都被打退了,心头自然是放松下来。因此,魏玉鸾遂笑了笑,轻声对着林轻远道:“无妨。我并没有收到什么惊吓,婚礼照常进行便好。”   说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魏玉鸾情不自禁的红了脸庞,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林轻远身处花轿之外,倒是没有察觉到,她声音之中,细微的变化。   林轻远只是听着魏玉鸾亲口言说自己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心头放松,便微微笑了,道:“如此,在下便也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直起身子,又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花轿,轻声吩咐一句,道:“婚礼照常进行吧。”   经过方才的一场闹剧,众人倒是体验了一把有惊无险的滋味。一众随侍花轿左右的喜婆等也回过神来,忙按照先前的步骤接着动作起来,婚礼渐渐步入了正轨。   其余围观的众多百姓,瞧见这一场闹剧结束,心头亦是松了一口气,纷纷聚拢回来,场面又热闹了起来。   就在这般情景之下,婚礼如期在平定王府进行,文武百官,达官贵族无不前来祝贺吃酒。沈霍和何所依,顾之衡与何暖凉,宁辛夷等人自然也来了,看着眼前的情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沈霍和何所依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替这两人欢喜。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不错,眼见着这两人终于修成了正果,喜结连理,纵使面上不说,心里也是暗暗高兴的。自从进了王府之后,何所依和沈霍面上的笑容便几乎没褪下去过。   反观另一边,却是有些气急败坏了。这气急败坏的,自然就是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   他们怎么也不明白,原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谋,眼下竟然是一个接一个的失败。魏玉鸾倒也算了,没能刺杀成功,还可说得上是技不如人。纵使心头暗恨无比,两人也只好是另寻机会,再次派高手刺杀了。   可何所依,却让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了。王府之中,看着如同往日一般,神态自若,瞧起来格外康健的何所依,何暖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眼睛惊恐地盯着何所依的方向,颤抖着声音说道:“她究竟是人是鬼……不是中了那毒么,怎的眼下还在此处?”   顾之衡神色比起何暖凉来,略微好上一些,可面上却亦是一片铁青之色:“原本不该活着的人,竟还活着,这又要如何解释?”   若是一个人看到何所依活蹦乱跳的样子,倒也算了。偏偏两个人同时看到,这要用一时眼花来随意形容,显然是说不过去。   因此,两人便也确定了,此时身处在平定王府的,确凿是那本早就应该毒发身亡的何所依无疑。   只是何所依也不过只是一介肉体凡胎,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这个问题,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顾念着眼下正在大婚现场,人多嘴杂,是以两人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把这种种疑虑压在心头,想着日后再行调查。这之后种种,自是不必再提。   顾之衡那边什么情景暂且不提,却说宁辛夷那边,正是陷入的无法自拔的心伤之中。   宁辛夷独自一人站在平定王府一处偏僻的角落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红的丝绸,看起来喜庆无比。然而看着这种种喜庆的景象,宁辛夷并不觉得欢喜,只觉着无穷无尽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林轻远。若说先前清楚林轻远欢喜何所依的时候,宁辛夷还可安慰自己,林轻远同何所依的身份阻隔,两人绝对不会发生什么。   眼下,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了。林轻远和魏玉鸾今日便大婚,大婚过后,两人自然是恩恩爱爱,白首不分离。   纵观自己,在林轻远的生命里头,不过是一个卑微的过客。说的再难听些,宁辛夷甚至觉得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可笑的很。   自从得知了林轻远要同魏玉鸾成婚的消息之后,这些日子,宁辛夷便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她几乎是缠绵病榻无法起身,纵使起身,也不过是以泪洗面。   眼下看着眼前的大婚景象,再看着远处林轻远毫不掩饰的,全然出自真心实意的笑容,宁辛夷只觉得自己心间,最后一丝的希冀也消散了。   宁辛夷眸间的亮光,终于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她又深深的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仿佛要借此把林轻远的身影彻彻底底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般。   看了好一阵的功夫,宁辛夷才收回了眸光,转身离去。此时平定王府正在一片欢乐之中,众人都忙着祝福这对新婚燕尔的璧人,是以倒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一个女子,她静悄悄的来了,又静悄悄地离去。   除了出了那一桩江湖高手前来袭击的事件之外,剩下的事情,倒都是格外的顺利。林轻远顺顺利利的同魏玉鸾办完了婚事。   酒宴过后,两人自然被送入洞房。林轻远亲自挑开来盖头,露出低下魏玉鸾一张含羞带怯的面庞来。看着魏玉鸾面色微红,格外羞涩的模样,林轻远只觉着心间一动,索性也不再压抑自己心间的情感,径自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魏玉鸾猛然感到林轻远的唇落在了自己唇上,先是有些惊讶,继而面上红晕更甚,只是也不舍得同林轻远分来,遂主动吻了上去……   芙蓉帐暖度春宵,一夜缠绵。恍惚之中,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模模糊糊又格外真挚的响起:“我们终于,破除了种种艰险,在一起了。”   在甜蜜之中,时间自然是过的格外的快。魏玉鸾和林轻远两个人新婚燕尔,自然是浓情蜜意不必再提。   另一边,魏王原本有些担心魏玉鸾,后来看着魏玉鸾过得如此甜蜜,便也就放下心来,遂起了回到魏国的念头。   魏王将自己心头所想同魏玉鸾说了,魏玉鸾自然感到百般不舍。魏王一贯疼宠她,是以魏玉鸾也就格外的黏自己这慈祥的父王。眼下得知魏王即将离开,心中诸多不舍,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看着魏玉鸾的神情,虽然她还没有说出来,可魏王又怎么猜不透魏玉鸾的意思?魏王当即摸了摸魏玉鸾的发顶,安抚着说道:“不必难过。本王来到大周原本就是为了替你寻到一门好的亲事。如今看到你过的这么幸福,本王也就放心了,自然就要离开。”   “再者说了。”魏王笑了笑,“魏国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本王处理,再留在大周,倒也不算事情,还是早些离开的为妙。”   魏玉鸾知道魏王所言皆是有理,因此纵使心中诸多不舍,却也并不再挽留魏王,只是轻声叮嘱道:“若是这样的话,那父王回国路上,一定要万事小心。儿臣在大周之中,也会好好照顾身子,不会让父王担心。”   魏王闻言,露出有些欣慰的神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知道。之后两人又略微闲谈一会,权做倾诉离别之情。   不过几日,魏王便回了魏国。皇上得知魏王即将离开的消息,倒也并不加以挽留,只是携带百官相送。   而魏玉鸾,在同林轻远成婚之后,则成了名正言顺的平定王妃,和林轻远一起住在王府里。   只是林轻远眼下虽然成为了平定王,可心中终究还是挂念着玄武庄,对其割舍不下。魏玉鸾理解林轻远的心意,平日里也随同林轻远一起回玄武庄游玩。两人平定王府和玄武庄两边游玩,好不快活。   至于玄武庄的人,更是明白魏玉鸾眼下的身份,对魏玉鸾很是尊敬。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绝处逢生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林轻远和魏玉鸾甜甜蜜蜜的同时,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数日功夫。   这魏玉鸾和林轻远如何甜蜜幸福暂且不提,另一边顾之衡却只是如同困兽一般,几乎被逼疯了。   前些日子魏玉鸾两人大婚的时候,顾之衡看着何所依活得好好的样子,心中自然是惊异不定。之后回到吴王府之后,顾之衡当即派人前去东宫之中查探一番,这才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后,顾之衡不由得更是暗恨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魏玉鸾和何所依两人竟然有如此好的运气,即便身处困境,最后竟也脱身了。   只是纵使顾之衡再怎么暗恨,此时对于眼前的境况也是束手无策的。先前的举动已然算是打草惊蛇,眼下再想要对付何所依等人,只怕是没有先前容易了。   正在顾之衡束手无策,并暗暗为眼前的境况愁闷不已,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陷入绝境,再没有转机的时候,事情却有了变化——他竟然,突然收到一个神秘人的邀请信,要和他联手对付沈霍。   说到这邀请信,还要从几日之前说起。这日顾之衡正独自在吴王府愁闷不已的时候,忽又一小厮匆匆跑了过来。   “殿下。”小厮先是匆匆向着顾之衡行了一礼,继而说道,“小的方才正在大门口守着,忽然……”   顾之衡本就心中烦闷不堪,此时看着小厮这般拖拖拉拉半天说不到重点的模样,心头的火登时被点了起来,瞪了小厮一眼,面色不善的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被顾之衡这么说着,小厮也不敢再多费口舌描述经过了,只是匆匆说道:“有人送来了一封邀请信。小的不知道这要怎么处理,才贸然来寻您。”   这个时候,顾之衡才注意到了小厮手中一直紧紧的握着一件物事。此时小厮正将双手展开,将手中的物事递给顾之衡——赫然是一个信封。   顾之衡双手接过了信封,却并不急着打开,只是有些狐疑的看着小厮的方向,问道:“这信是送来的?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自天上飞来吧。”   听着顾之衡这么说,小厮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回殿下的话,这信还当真是从天上飞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厮也不顾顾之衡面上神色究竟如何奇怪,只是接着说道:“方才小的正守在大门那,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砸到了小的头上。小的捡起来一看,这才看见是一封邀请信,信上还写着要您亲自打开。小的这才贸然前来,还望殿下不要介意。”   听着小厮的话,顾之衡面上的神色登时凝重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兀自吩咐小厮道:“本王知道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且先回去吧。”   “是。”小厮得了命令,匆匆退了下去,徒留顾之衡一人在其中,苦苦思索不休。   眼下的状况,当真是让顾之衡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索性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只是把目光聚焦在了面上的信封上。   这信封粗略看来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白信封,细细看过去,才发现上面有精致的云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看起来美轮美奂。正中间的地方,用秀丽的簪花小楷写着:“吴王殿下亲启。”   能用得起这般纸做成的信封的人,身家一定不会太低。究竟是谁会给他这么一封信呢?顾之衡心中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好奇,索性不再犹豫,径自将那信封打开。   不同于最外面的簪花小楷,里面的字显然有几分龙飞凤舞,却并不丑,反倒是显出了几分别样的潇洒恣意。   顾之衡集中了注意力,仔细看了信中的内容。信中内容倒是直白的很,只言说想同顾之衡一起对付沈霍,询问顾之衡愿不愿意。若是有意向的话,明日前往某酒楼商议。   信的最后,标记了酒楼的地址。顾之衡仔细看了一眼,发觉那酒楼的地址略微偏僻,想来是这人不想让旁人发觉端倪,而特意的挑选出来的。   这信从头到尾,都只说了这些事情。至于写信的人究竟是谁,却丝毫没有提及。究竟是谁会寄来这么一封书信呢?顾之衡心底的好奇之情,此时可以算是彻底的被激发出来了。   原本想着看了这封信之后,自己心底的疑惑就能被解开。谁想到,竟是让心底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以至于对这寄信的神秘人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心。   究竟要不要去呢?顾之衡不过只是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做出了果断的决定——这次邀请,他自然是要赴约的。   顾之衡眼下本就处在困境,自己一个人无论怎么思索,想必都不会再有转机。倒不如去会会这神秘人,说不定还会有旁的方案。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决定明日如期前往神秘人约定的酒楼,见上这神秘人一面。   时间在期望之中,过得极其的快速。原本只觉着度日如年,眼下有了这一线的希望,顾之衡登时感觉好似是抓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   终于,在顾之衡的期待之中,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眼看着时间到了,顾之衡忙匆匆收拾好,按照神秘人所标记的地址,坐着马车向着约定的酒楼而去。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一时的功夫,顾之衡就来到了酒楼门口。车夫停下了马车,轻声对着车厢内的顾之衡说道:“殿下,到了。”   “到了吗?”顾之衡此时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时候,顾之衡忙回过神来,下了马车。   待到下车之后,顾之衡又转过头去,吩咐了车夫一句:“你且先在此处等着。本王多半一会的功夫就能出来。”   车夫对于顾之衡的命令,自然是不会加以违抗。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顾之衡这才放下心来,遂离开了马车,向着酒楼的方向过去。一边走着,顾之衡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周遭的环境。   离着酒楼越近,顾之衡心底的震惊之情便越发的浓厚。原本看着地址,顾之衡只以为这地方是偏僻一点罢了。   待到离得越来越近,仔细观察之后,顾之衡这才发现,此处当真是称得上是别有洞天。   只见走进酒楼之后,这才发觉除了正中间有一柜台用作接待顾客之用,周遭并没有大堂。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包厢,想来隔音效果,私密性都不错。   那柜台的方向,此时正站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可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瞧起来格外的有灵性的模样。   看着顾之衡进来,小姑娘利落的两三步走上前来,对着顾之衡略行了一礼,轻声问道:“客人前来,可是有何贵干?”   顾之衡先是摇了摇头,继而面上露出几分复杂神色,有些犹豫的说道:“本……我今日前来此处,是有人相约。”   剩下的话,顾之衡还没有说出来,那小姑娘却仿佛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一般,声音清脆的应答道:“原来是如此。那客人且随奴婢前来吧,另一位客人已经定好了雅间。”   顾之衡原本想要跟着过去,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面上神色一瞬间踟蹰起来:“你怎知你所说的客人,就是今日要同我相约的那人?”   聪慧如同小姑娘,此时也感觉到了顾之衡的疑虑,忙对他解释道:“客人不必多虑。因着今日吩咐了与人相约,提前定好雅间的只有一位,奴婢这才如此确定。”   “原来是这样。”顾之衡点了点头,满心被打消不少,遂也不再纠结,随同那小姑娘一同向前走去。   庭院深深,两人绕了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小姑娘这才停到了一间雅间门口,恭敬对着顾之衡说道:“客人,到了。”   顾之衡本就走的有些焦急了,此时听到这句话,登时如蒙大赦,点了点头同那小姑娘道了声谢,旋即推门进去了。   进去之后,顾之衡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打量周遭环境。但看着这雅间,环境倒是格外静谧,且看着也确凿是布置的大气的很,叫人赏心悦目,看来是谈事情的好地方。   顾之衡还想继续查看下去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声。这男声听起来格外的淡然从容,只道:“殿下终于来了?在下可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顾之衡原本松弛的身子,一下子就绷紧了。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面上神色满满的皆是难以置信。   这声音究竟从哪里来的?他方才观察了这雅间这么长时间,竟然是一直都没有发现。顾之衡只觉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仿佛一下子置身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一般。 第三百七十二章 见面商议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顾之衡这才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身去,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人看起来似乎也是并不着急的模样,任凭顾之衡沉默了多长时间,那人都只是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也并不开口催促。   此时顾之衡已经转过身来,正仔细观察着这个神秘人。只见这人坐在雅间之中的桌旁,神色格外从容淡定。他面容瞧起来如同刀削斧刻一般,这就让他的面容之中徒增了些冷峻来,瞧起来沉默寡言的模样。   这人看起来在此处坐了不短的时间,自己竟然一直都没发现。这足以证明此人功力身后,只怕是不容小觑。   思及此处,顾之衡心底不由得更生了几分警惕,紧紧盯着那男子,半晌都没有说话。那男子也在看着他,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会的功夫,顾之衡这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见他看着那神秘人,轻声询问道:“就是你约本王来此处的?”这人显然是清楚顾之衡的身份的,是以顾之衡倒也不再对自己身份有所保留,只是大大方方的说道。   那人听着顾之衡所言,面上神色略有松动,嘴角扯出来了一个弧度,只是不怎么大,看起来仍旧很是冷峻。   “正是在下。”那人言简意赅的说道。   瞧见这人如此沉默寡言的模样,顾之衡不由得有些忍不住了,率先问道:“既然是你主动来约本王相见,总该要告诉本王,你的名字吧。”   听到顾之衡提及见面一事,那神秘人的神色照旧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如此。殿下若不介意,唤在下一句薛公子就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神秘人面上神色,竟显得隐隐有些倨傲。   而顾之衡听着这一切,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任凭傻子,听到神秘人言说自己叫薛公子,也能猜到,这必定不会是真名。这人竟是连一个姓名都不肯透露,这让顾之衡不由得有些不悦。   这细微的不悦,“薛公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一样。只是他并没有说什么,面上神色也没什么太大变化,瞧起来就好似是没有跟似乎没感觉到的一样。   而顾之衡不悦归不悦,却也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机会,遂勉强压抑住了自己心间的不痛快,在桌旁坐下,同薛公子攀谈起来。   这么一攀谈,顾之衡才发觉,自己一念之下做出的决定,有多么的正确。   这薛公子,瞧起来知识格外渊博一般。不论顾之衡同他讨论什么,薛公子总能对答如流,瞧起来格外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不仅让顾之衡对于眼前这位薛公子,更增添了几分信心。   待到聊到天色渐渐黑了下去的时候,顾之衡仍旧有几分意犹未尽。那薛公子却站起身来,微微向着顾之衡行了一礼:“殿下,世间不早,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瞧见顾之衡仍旧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薛公子不由得笑了笑:“通过这一下午的交谈,想必殿下对于在下,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总不会还觉着此次共同对付太子之事是笑谈了。”   说到此次,薛公子略微顿了顿,待到顾之衡点了头之后,薛公子这才接着说道:“今日的谈话便这么结束吧。过几日之后,在下会派遣心腹前来去吴王府,希望殿下能够满意。”   看着薛公子诚挚的模样,不似作假。顾之衡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同薛公子分道扬镳,各自离开。   过了几天,薛公子果然如同承诺的那般,派了自己的心腹前去吴王府。经过一番简单的介绍,顾之衡清楚了薛公子派出的这心腹,名唤于江杨。于江杨来到吴王府后,顾之衡安排他在吴王府中住下,以贵客之礼相待。   直到于江杨来到了吴王府,顾之衡这才确认,薛公子着实是没有欺瞒于他。而先前因着对于顾之衡对于薛公子的不信任,所以顾之衡并没有同何暖凉言说薛公子这桩事情。   直到眼下于江杨来到了顾之衡身边,顾之衡这才放下心来,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尽数同何暖凉言说了。   何暖凉听了顾之衡所言之后,先是愣了一会,继而面上的神色就欣喜起来:“殿下,这倒当真是大好事一桩。”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又丝毫不遮掩自己面上的欣喜之色的,接着同顾之衡说道:“原本咱们正愁着要如何对付太子殿下,眼下倒像是瞌睡来了个枕头一般,缓解了咱们孤掌难鸣的局面。”   听到何暖凉这么说之后,顾之衡自也是欣喜点了点头:“当真是苍天有眼。本王这也算得上是绝处逢生了。想必之后就是时来运转,本王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两人欢欣鼓舞,庆祝了一阵子之后,何暖凉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露出有些犹豫和担心的神色,看着顾之衡,问道:“只是……殿下,这人当真可靠么?”   这也正是顾之衡一直在担心的问题,顾之衡先是沉默了片刻,这才坦诚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本王也一直都在担心。从头到尾,那人都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言说唤他薛公子便可。”   何暖凉闻言,先是沉默,继而便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亮了起来,向着顾之衡提议道:“殿下,那薛公子不是派来一个心腹么?不如同那心腹打探一番,或许事情能有什么转机。”   何暖凉这提议,倒当真听起来是极其有用的。因此顾之衡便也不加犹豫,只决定按照这方法实施,看事情是否能有什么转机。或许通过这个方法,自己能打听到这所谓的“薛公子”的身份,也未尝可知。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当即不再犹豫,只是说是有事与于江杨商量,将于江杨唤来了自己房中。   在顾之衡急切的传唤之下,很快,于江杨便来了。他先是恭敬的对着顾之衡行了一礼,继而轻声说道:“殿下,小的来了。不知殿下找小的有何贵干?”   顾之衡看见于江杨来了,自是眼前一亮,上下打探于江杨一番。只见于江杨眸色冷峻,看起来也有些沉默寡言,倒是性格上和薛公子有几分相似。   于江杨来了,顾之衡自是欣喜,却只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笑着说道:“本王今日叫你前来,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着你前来王府之后,可适应此处的环境。若是不适应,尽管同本王讲。”   于江杨听着顾之衡的话,却只是摇了摇头:“回殿下的话,小的自然是适应的。不瞒殿下说,小的先前经历过不少艰难环境,对于环境的适应力很强。且这王府之中的环境极好,因此殿下并不用担心。”   顾之衡点了点头,又和于江杨接着闲谈起来。不过谈了一会儿的功夫,因着顾之衡想知道薛公子的底细,着实是忍不住了,便也不再压抑自己心头的情感,只是试探性的说道:“本王从薛公子那里听说,你似乎是他的心腹?”   闻言,于江杨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开了:“说什么心腹不心腹的。小的承蒙公子厚爱,能够替公子做些事情,心头便也满足了。”   这句话回答得滴水不漏,然而顾之衡却没能从中探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心头不由得就有些失望。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之后的时间里,顾之衡屡屡想从于江杨口中套话,妄图从中窥得薛公子的身份。   然而,无论他怎么试探,于江杨却很警惕,什么也没有说。最后,在顾之衡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做罢,想着日后再提及此事。终有一日,自己总能弄明白薛公子的真实身份。   之后的时间里,只要顾之衡有时间,便总会召唤于江杨前来,借机询问有关薛公子的事情一二。只是无论他怎么询问,于江杨的回答都是滴水不漏,叫人从中得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久而久之,顾之衡便也感到了几分失望,料想自己从于江杨这里,多半是得不到什么了。因此,他也熄了从于江杨此处打探消息的心思,渐渐的也不怎么频繁传唤于江杨前来了。   顾之衡不主动传唤于江杨前来,于江杨也就乐得轻松,自然也不会主动来寻顾之衡。   除却这一桩事情之外,于江杨在吴王府生活的,倒还算得上是惬意。   他身为薛公子的心腹,手里头背负着不少任务,没少刀山火海的闯。如此在吴王府,对于于江杨来说自是格外轻松。   撇开这一点不提,于江杨在吴王府中,还收获了一桩意外之喜。   因着于江杨会易容术,加之他在吴王府中闲得无聊,整个人都有些发闷。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于江杨索性教了何暖凉易容术。   原本是出自试试的心态,没想到何暖凉天赋极高,不过几天就学会,尝试伪装成各种人并试探,都很成功。看着何暖凉这般,于江杨自然也格外欣喜,教的很是用心。不过几天的功夫,何暖凉的易容术便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丞相之位   清风阵阵自窗牖外拂了进来,桌上的宣纸被风带起。顾之衡忙拿了镇尺压于纸上,置好后抬眼时,方见于江杨自外面走了进来。   于江杨不急不缓的入了房内,上前几步微微朝着顾之衡行了一礼,还未开口便听得顾之衡说道:“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于江杨闻言,又略上前了一步,稍稍侧过了身子,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什么闲杂人等,遂微微压低了声音,朝着顾之衡说道:“殿下。薛公子方才来了信,请殿下出宫前往一见,有要事相商。”   顾之衡方才的闲情雅致,顿时便被于江杨的这么一句话扰乱。见他说那薛公子找自己有要事相商,心中不由得便起了几分疑惑,抬眸同于江杨对上了目光,问道:“薛公子信上可有说是什么事?”   于江杨见他问话,略略沉吟片刻,随即摇头,语气淡淡的回道:“公子信中并未提及,只说了在明月茶楼相见。”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继而又补充道:“还请殿下即刻前往。”   顾之衡细细地听着他这些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约莫着一盏茶的时候,顾之衡才起身朝着门外去了。   于江杨自然是跟在了顾之衡身后,眼神之中不免几分警惕。想到自家主子选谁不好偏要选了这顾之衡,顾之衡在西京中的名声可是无人不知。若不是吴王的身份,只怕人人都还要避之不及。   顾之衡和于江杨方出了长廊,正欲往院子里去。只见何暖凉迎面朝他们二人走来,至身前方福了福身子,巧笑嫣然,“殿下如此匆忙是要去哪里?”   顾之衡心中本也不着急,只不过碍于于江杨的那一番话才决定前往明月楼。如今见着何暖凉问及,自然也悉数告知与她。   何暖凉细细的听了顾之衡所言,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七上八下的。倒也说不出到底是为着什么,只是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细细想来,这薛公子和于江杨也出现得着实奇怪了些,无缘无故的便找到了顾之衡,扬言要同他一起对付沈霍。此人若说是骗子,看着倒也不像。若不是骗子,其目的又会是什么?   思及此处,何暖凉心中略略有些紧张。稍稍上前一步,望着顾之衡说道:“既如此,妾身随王爷一同前去吧。”   话音刚落,顾之衡正欲答应时,身侧的于江杨却已经抢先开了口,“不可。薛公子说了,只请吴王殿下一人过去。吴王妃还是在府中好好休息为上。”   顾之衡见状,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略一思索,觉得也不必为此事忧心,遂吩咐了何暖凉在府中候着,自己则和于江杨一同出了吴王府,前往明月楼。   不多时,二人便已到了明月楼。此时正值人少之际,往日里极其热闹的明月楼,也不过只有几个闲坐的茶客而已,顾之衡随着于江杨入内。   那店小二本已经迎了上来,在见到于江杨的那一瞬间忽的绕了过去。顾之衡心中起了一瞬间的疑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正思索着,脚下的步子不停,随着于江杨已经走到了偏侧一隅。   抬眸望去,只见薛公子正坐于桌前,桌上放着一把长剑。顾之衡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长剑,虽然看得不大真切,但隐隐约约的发现那长剑剑柄上所刻纹样,乃是皇族之物。   思及此处,顾之衡心中不由得有些惊奇起来。眼前的薛公子是否真的与皇室有关?若是与皇室有关,又是何人?   薛公子并没有抬头,浅啜了一口茶水,便已察觉到了顾之衡打量的目光。忽的一抬头,恰巧对上了顾之衡的双眼,眸光些许冷淡之意,“吴王殿下。”   被这么冷不丁的一唤,顾之衡这才回过了神儿来,面上展现出了温和,“薛公子,方才于江杨说你有要事与本王相商,不知是何事?”   早有店小二端了茶盏上来,熟练的沏了一杯茶,置于桌面之上,推到了顾之衡眼前,“客官请用茶。”   顾之衡端了茶盏,悠悠的拨着茶盖。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静候着薛公子的回应。   半晌,薛公子饮了一口茶,手指把玩着杯壁,态度已然是有些冷淡。只不过眼中多出了些微玩味之意,“殿下不相信我。”   话音刚落,顾之衡拨着茶盖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即神情又缓和了过来,含着浅淡笑意,只反问道:“薛公子何出此言?”   薛公子见眼前顾之衡这般反问,底心里又对他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沉吟了片刻过后,方才开口道:“殿下若是多心,与我断了联系就是。大可不必派人苦苦打探,平白的耽误了事情。”   说完这一句,薛公子抬眸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顾之衡,似是等候着他的回答。心中只觉与小人共谋当真是不易,可除此以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顾之衡略略一怔,没想到自己派人去打探他已经被他知道了。如此一来,自然是显得自己太过于谨慎小心了。   顾之衡心中也大致清楚薛公子的实力,虽然有所忌惮,摸不清他的来意,但只要能帮自己扳倒沈霍,便不管是敌是友,一概而论了。   思及此处,方轻声道:“薛公子既已察觉,本王也不好隐瞒。”   “实不相瞒,薛公子行事神秘,兀的便要助本王扳倒太子。着实是不得不让人猜想,如今此举也是无奈,薛公子莫要往心上去才是。”   这样的一个人,不论是敌是友,顾之衡都是不会让他白白错过的。   薛公子听着这一些话,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端起面前的茶盏,缓缓拨了拨茶盖,自是悠然自得的模样。   待顾之衡说完后,薛公子轻呷了一口茶,这才将茶盏置于桌上。若有所思的望向了顾之衡,同他对视起来,把玩着玉扳指,说道:“我自然知道殿下心中忧虑什么。不过殿下如今肯坦言相待,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   听着薛公子这么一句,顾之衡心中一顿,看他这话,难不成要告知自己些什么事情?   正思索着,便见薛公子身子向后靠了靠,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殿下信任我,我也就不妨直言。诚如殿下所言,我不会平白的扶持殿下。只不过人皆有志,想我满腹才智却无处可施,这西京当中唯有殿下一人……”   说及此处,薛公子明白道理,且此时尚在市井当中,有些话自是不能挑明了说。   顿了顿,薛公子直了身子,压低了声音向顾之衡说道:“他日若是殿下成了这天下之主,我愿一世辅佐殿下。”   顾之衡自然听得明明白白,薛公子这么一番话,虽然没有挑明,但二人本非愚人,话中之深意,自是清清楚楚。   顾之衡却并不避那么多,思索片刻过后,望着薛公子,颇具真诚地说道:“本王相信薛公子的能力,若将来成就大业,定会给薛公子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顾之衡这么说着,心中只暗暗得意猜透了薛公子的心思,却并未注意到薛公子眼中的一抹嘲讽。   那抹嘲讽之意转瞬即逝,薛公子面上仍是那般平静温和,顺着顾之衡的话接了下去,“殿下既然已经知晓,我也就不多说了。”   语罢,又同于江杨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望着薛公子离去的身影,顾之衡眼中多了几分了然,好似是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一般。   一侧的于江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慨万千,却也只能在心中想想。有些话若是说出来,可就失去了本来的意愿。   “殿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回府吧。”于江杨也已经有些耐不住了,何况二人也出来有些时候了。   顾之衡闻言,正有此意,当即起身,“打道回府。”   自从上次与薛公子坦言之后,顾之衡便已打消了心中仅存的疑虑,如今更是对薛公子和于江杨没了怀疑,只事事听凭薛公子及于江杨,满心思的只有扳倒沈霍,全然不知身后有一头猛虎正向自己张开了血口。   不过几日,顾之衡便又与薛公子相见,此次自是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顾之衡也和薛公子商议好了,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这下一步的计划,自然是要通过易容来实施的。因着何所依易容天赋极高,所以通过易容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倒是极为方便的事情。   怀抱着这样的念想,几人开始商议。   这易容之事,于江杨极为擅长。是以对于此时,于江杨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想法。只见他看着顾之衡,轻声询问道:“殿下,小的有一事相求。不知殿下可否带小的前去宫中一趟?”   听着于江杨主动要求,让何暖凉和顾之衡设法带着自己进宫,顾之衡自然心头起了几分疑虑。   对于眼下的顾之衡来说,他同薛公子虽然结盟,但彼此认识不久,这结盟关系,仍旧是极其脆弱。因此产生眼下的疑虑,倒也是不怎么奇怪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准备就绪   于江杨本也非愚钝之人,自然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了顾之衡的疑虑,遂轻声解释道:“小的虽然精通易容之术,可若没有参照对象,随意易容的话,终究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不可靠的很。是以小的要先易容成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模样,还要先细细端详一番,才能有十足把握。”   “因此。”说到此处,于江杨略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小的想要在宫中住些天,观察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神态细节,以便易容成他二人。”   顾之衡原先有些疑惑不解,听着于江杨如此解释一番,倒也恍然大悟了。他遂深深点了点头,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原来如此。那本王便明白了。本王这就去安排一番,定然能让你成功进入皇宫之中。”   得到了顾之衡的承诺之后,于江杨亦是露出来放心的神色,对着顾之衡略一点头:“既是如此,那便多麻烦殿下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于江杨也并不去同顾之衡多言,只是言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回去练习易容之术,旋即便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   待到于江杨离开之后,何暖凉和顾之衡自然一番商议。只见何暖凉看着顾之衡,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殿下,这让于江杨进宫,虽然说的容易,可于江杨毕竟是个大活人,而非是什么物件。此时要说起来,又谈何容易?”   听着这话,顾之衡并不急着回答何暖凉,只是反问道:“那暖凉就想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压在本王头上,让本王以及暖凉,永世不得翻身么?”   何暖凉闻言,自然是多有踟蹰,面上神色也格外犹豫。只是犹豫了不过一会的功夫,何暖凉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顾之衡道:“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包括太子妃压在妾身头上,妾身自然是不甘愿的。”   “这不就对了么?”顾之衡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来赞同的神色,“本王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强压在本王头上。所以,即使是冒些风险,那也是心甘情愿的事情。”   被顾之衡这么说着,何暖凉亦是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遂抛下自己心间顾虑,只是说道:“原来如此,妾身明白了。还请殿下放心,妾身一定会用尽全力的帮助殿下,好让殿下此时一定成功。”   “你能这样想,自然再好不过。届时易容之事,少不了暖凉从旁协助,让暖凉受苦了。”顾之衡面带笑容的抚了抚何暖凉的头顶,满是安抚,又问道:“那针对于眼下的境况,暖凉可有什么想法?”   被顾之衡这么一夸,再感受着顾之衡温热的手掌落在自己发顶,何暖凉自然是欣喜连连。她欣喜了一阵子,这才勉强压抑住了自己心头激动,只是轻言慢语道:“关于这计谋,妾身确实是有些想法的。”   这倒并非是何暖凉的虚言,而是她针对于眼前的境况,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主意。   眼下顾之衡已经封王,在西京也有王府。是以若是贸然没有理由的进宫居住,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和警惕。但若是有了由头,那事情又不一样了。   而这由头,何暖凉也在心底有了主意。她先是把自己的想法同顾之衡言说了,继而再说:“这进宫的由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倒当真是唾手可得。”   顾之衡虽然明白了何暖凉言说要找个由头进宫的意思,可这后一句,他还当真是不大明白了。因此,顾之衡面上神色,便多有犹豫。   何暖凉也看出了顾之衡心底的犹豫,遂笑了笑,同顾之衡解释道:“母妃眼下不是还在宫中么?咱们便可传封书信与母妃,让母妃假装生病。届时再假借探望母妃的由头进宫暂住就是了,这样一来,旁人哪里会看出破绽,岂不是美哉妙哉?”   虽然说秦妃平日一个人在冷宫之中,冷冷清清的,顾之衡和何暖凉也从没有想着探望;可一有事情,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秦妃。   顾之衡听着何暖凉所言,在心中细细想了想,倒也流露出来赞同的神色:“原来如此。暖凉这法子,当真是好极了。”   瞧见顾之衡赞同,何暖凉自然也欣喜的很。两人眼下想要将顾之衡和何所依除之后快的心情几乎已经压抑不住了,当即便派人去偷偷找了秦妃,同秦妃言说此事。   心头打定了主意,顾之衡当即亲笔书信一封,传到了宫中。经过探子的手,这书信很快就传到了冷宫之中的秦妃手上。   冷宫。宁辛夷前些日子已经藉由魏玉鸾脱困,是以这偌大的冷宫之中,仍旧是只剩下了秦妃一人。   冷宫的气氛,着实是让人害怕的很。周遭都是冷寂,只有眼前依稀有一点点温暖,也照旧是没多少人气。那些个宫女太监若是没有事情,一般不会主动前来冷宫之中。所以大多数时间,冷宫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秦妃一人。   起先秦妃独处的时候,还会盘算着些日子,想着自己终有一天能出去;后来渐渐的失却希望,便也不盘算日子了,只觉着时间每日流逝的几乎没什么变化,数日如一日,也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就在这个时候,秦妃收到了来自顾之衡的书信。书信是一个探子送过来的。这探子送过来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书信递给秦妃,旋即言简意赅的说道:“娘娘,殿下让小的送来一封书信,还请您查收。”   秦妃起先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意识到竟然是顾之衡送来的书信之后,眼前登时亮了。   已经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顾之衡没来探望过她,也不曾传递书信。今日这可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回,秦妃先是诧异,继而面上便是浓浓的欣喜了。   欣喜之下,秦妃也顾不得其他事情,只是双手接过那信封,旋即有些紧张,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当真是皇儿传给本宫的么?”   探子点了点头,也不去同秦妃多言,只是将信封递给秦妃之后,继而便言说:“属下还有殿下安排的其他任务,便先行离开了。”   情急之下,秦妃也顾不得再去管探子这略微有些怠慢的态度,只是接过信封之后,旋即走回室内,几乎称得上迫切的打开信封,细细翻看起来。   顾之衡信中内容写的并不算复杂,因此秦妃一目十行的功夫,很快便把这信翻阅完了。   信的内容显得极为简单,只是言说顾之衡想要带人前去宫中暂住几天,只是苦于没有由头。所以这才想要秦妃装病,好让他们借着探望秦妃的理由,进到宫中。   看着这些个文字,秦妃没来由的,却感到了一阵子锥心一般的疼痛。这信通篇,不过只是在交代要如何装病,好方便顾之衡等人进宫。顾之衡细致详细的说明了许多方法,好让秦妃的“病”,显得更为真实,不至于让人发觉端倪。   可顾之衡废了那么多笔墨来写这些个事情,竟然是省不出一些来关心秦妃,问问她近些日子身子如何,过得怎么样。   秦妃起先还有些不相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这才认定,当真是没有一丝笔墨描述有关关心她。   看着这如此赤裸的事实,秦妃不由得觉着几分心伤难以抑制。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面前压抑住了自己心头的难过。   过了一会功夫,秦妃冷静下来,重新审阅起那封信来。从顾之衡信中焦急的语气来看,这件事情显然是极其关键,显然是对于此事极为重要。甚至,秦妃的这个举动可以成为一件举足轻重的事情。   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秦妃一时之间有些犹豫。究竟应当按着顾之衡的想法,尽心尽力的帮助他,还是因着这几分心伤,枉顾他的请求?   秦妃只觉着自己此时正站在一道两岔口上,向前向后皆是一片茫然。前途未卜,这不免就让秦妃格外的踟蹰,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一个解决的方式,便只能是在这一片茫然之中酷酷思索着。眼前的信封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让秦妃看不清楚,猜不透彻。她沉默良久,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妃这才算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因此,无论秦妃再怎么气恨先前顾之衡对她的不管不顾,眼下顾之衡有难的时候,秦妃还是选择了毫无保留的出手相助。   只是这宫中究竟比不得别处地方,秦妃若想装病,不仅难度很高,还极其容易引起别人的发现,从而让顾之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此,秦妃知道此事后,不过是犹豫了片刻的功夫,便决定好了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装病自然是不可能了,因此秦妃想要故意让自己重病,高烧不退。   这虽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秦妃却并不怎么后悔。她心中清楚的很,要是自己不这样的话,只怕顾之衡的计划会暴露。所以,为了这计划做出些必要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第三百七十五章 顺利入宫   抱着这样的想法,秦妃下了狠心,只一心想着要让自己如何重病,好让顾之衡等人顺利进入到宫中。   她不过是想一会儿的功夫,心头便有了定论。眼下天气虽算不得太寒冷,可夜晚确有几分凉意的。因此,秦妃特意在夜晚的时候,以凉水洗头,借此想让自己着凉受寒。   抱着这样的想法,很快便到了深夜。夜深时分,秦妃独身一人来到冷宫的院中,开始准备起来。此时她面前就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木盆,木盆里头盛满了清水。   这清水都是秦妃刚刚从井中打出来的。这井深埋地下,平日里头纵使是白天,打出的水也是格外的寒冷刺骨。此时在这深夜里头,更是显出几分别样的冰冷来。   秦妃在这等冷宫中待了数日,心情低落,身子也虚弱的很。打这满满的一桶水,花费了不少力气。可这些都是必要的步骤,因此她也只是强忍着。   瞧见一切工作都准备就绪了,秦妃也不再加以犹豫,只是咬了咬牙,猛的将那水全部浇在了自己头上。   冰冷的水一下子冷彻心扉,可秦妃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不说些旁的话,只是一直近乎执拗的,将那水一捧捧的撒下去。   如此反复,三天之后,秦妃果然得偿所愿的患上了重病,卧床不起。虽然眼下秦妃已经不受到皇上的宠爱,可她患了重病,皇上却也是不得不前去看看的。   秦妃看到皇上前来,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便趁着皇上询问她眼下需要什么的时候,只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道:“臣妾眼下身在这冷宫中,也就没了什么盼头,倒也并不奢求什么了。唯一的希望,便是想要皇儿能够前来宫中,好让臣妾好好看看他。”   秦妃口中的皇儿,自然指的便是顾之衡了。看着秦妃缠绵病榻之中,身体虚弱,却还忘不了顾之衡的样子,皇上也经不住动了几分测隐之心,当即不加犹豫地同意了下来。   皇上同意之后,宣顾之衡进宫的圣旨,很快就到了吴王府上。顾之衡和何暖凉得了这个机会之后,自然不会放过,便借机向皇上请求入宫暂住照顾秦妃。   秦妃是顾之衡的生母,两人之间血缘情深也是在所难免的事。顾之衡主动提起这个请求,倒是并不出乎皇上的意料。加之秦妃虽没有言说让顾之衡进宫暂住,可看着他那样子,对于顾之衡能够前来宫中住下,想必也会是欣喜的。思前想后,皇上都觉得格外合理,便也不多说什么,自然答应了顾之衡的请求。   这消息传到了吴王府之中,顾之衡和何暖凉都不由得欣喜不已。此时的吴王府正厅里头,正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笑声自然是顾之衡和何暖凉发出来的。只见顾之衡大笑一阵子,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欣喜说道:“最近竟然会如此顺利,这倒当真是出乎了本王的意料,看来本王这真是时来运转了。”   何暖凉比起顾之衡来说,虽然是矜持许多,只是面上的欣喜之色也遮掩不住。她轻笑着道:“此也多亏了母妃帮忙。若不是母妃,咱们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除了母妃之外,暖凉不也尽了不少力吗?”看着何暖凉欣喜的神色,顾之衡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也藏不住,“若不是暖凉想到了这么绝佳的计谋,此次事情想必还会难办的很。”   两人欣喜了一阵子功夫之后,顾之衡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额头,道:“本王这当真是欣喜的忘了,如此重大的事情 竟然还没有和于江杨言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也不再犹豫,当即派了人前去于江杨所住的屋子之中,唤他前来。   没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于江杨便匆匆赶来。还没等于江杨同顾之衡行礼,顾之衡便先一步忍不住了,只是笑着说道:“本王今日可是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通过一番手段,本王眼下已经获得了前去宫中暂住的机会。咱们且先收拾,一会儿便出发前往宫中。”   听着顾之衡这话,于江杨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惊异。顾之衡能顺利的让他们一行人进入宫中,这一点于江杨从来没有怀疑过。若是顾之衡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到的话,那薛公子同他也自然没有什么结盟的必要了。   于江杨唯一惊讶的,只是顾之衡动作居然这么快。距离那日他提及前去宫中,细心观察沈霍和何所依的神色,不过只过了区区三日功夫。而就在这三天里头,顾之衡竟然已经商议好了计谋,并准备好了一切。   不过只是过了一会的功夫,于江杨也就放下心底惊异,只是释然了。不论顾之衡用了何种方法,几人眼下尚可称得上是一条绳子上头的蚂蚱。盟友实力强上一些,倒也并不算是坏事。   因此,顾之衡再去看向于江杨的方向的时候,于江杨已经收敛好了一切不该有的心思,面上只是扯出来一个淡淡的微笑:“殿下动作当然是快的很。既然如此,小的这就前去收拾,绝对不会让殿下多等。”   因着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顾之衡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于江杨性子冷俊,平日里头也是沉默寡言。是以于江杨此时面上的笑容,虽然不怎么大,顾之衡也并不在意:“无妨。本王今日唤你前来,主要还是说这一件事情。你且回去慢慢收拾,不必急于一时。”   于江杨听着顾之衡的话,只是略微行了一礼,也不多说什么,径自回去了。   回去之后,各自收拾好东西,几人又针对着如何让于江杨顺利进入宫中,仔细商讨了一番。经过简短的一番商议,几人决定让于江杨扮何暖凉身边的小太监,混在一众随同里头,跟着二人进宫。   先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极为到位,所以这入宫,倒也简单的很。于江杨顺利的进入了皇宫之中,没有引起旁人的丝毫怀疑。   一番整顿之后,顾之衡等人被安排在昭夏宫暂住。这昭夏宫当真算得上一个好地方。无论是距离东宫,还是距离冷宫,都近的很,格外方便几人的动作。   顾之衡之所以能够来到宫中,还是假借了探望秦妃的由头。所以刚刚安顿好之后,顾之衡也就不再犹豫,只是唤了何暖凉一起,前去冷宫之中探望秦妃。   顾之衡原本是怀着一种轻松惬意的心情前去的,没想到,见了秦妃之后,顾之衡的心情却忽然沉重不少。   原本想着秦妃看了那信,定然会假装重病。顾之衡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妃竟然是真真正正的患了重病。   一进到冷宫之中,顾之衡和何暖凉便清晰的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这咳嗽声音听起来响亮极了,想必里头的人正强自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这才控制不住自己音量的大咳出声。   顾之衡和何暖凉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清楚了自己面上的惊异不定,当即也不再犹豫了,只是匆匆忙忙的进入到冷宫之中。   随着两人距离冷宫的越来越近,里头的情景,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分明。秦妃独身一人斜斜躺在冷宫的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模样。   顾之衡虽然许久没有来看秦妃,可看着她眼下的这般模样,心头不由得也泛起了几分心疼,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连声问道:“母妃,您这是怎么了?可……当真是得病了?”   秦妃身子虚弱,听着这话也没什么力气,只是轻声说道:“若是不如此的话,只怕皇上那里会过不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秦妃似乎是害怕顾之衡担心,忙补充道:“你且放心。本宫虽然眼下住在冷宫之中,可周遭有许多宫女照料,因此并算不得凄凉。不过是今日得知你来,这才特意让他们离去罢了。”   顾之衡听着,登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秦妃在这里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顾之衡自然是清楚的很。看着秦妃眼下为了他竟然不惜自己的身子,还刻意隐瞒不想让他担心,顾之衡只觉着很是心疼,整颗心酸酸胀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因着这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加之顾之衡思及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秦妃,心头对于她便更增添了几分愧疚。因此,顾之衡四四盯着秦妃,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顾之衡这才声音略有几分艰涩的说道:“母妃,儿臣对不起你。若儿臣以后有机会的话,定要让母妃过上好日子,绝对不会让母妃在受苦。”   听着这话,秦妃苍白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自从毁容之后,面上就一直戴着面纱。即使是眼下生病,也毫不例外。   故而眼下秦妃面容仍旧是被厚厚的白纱遮盖着,叫人看不清楚。只有那眼睛还是完好的,从中依稀可以看到秦妃旧日的风采。   透过那双眼睛,顾之衡清楚的看到了秦妃神色安详,如同一个慈母一般,慈祥的看着他,轻声细语道:“母妃相信皇儿,定然能够做到。” 第三百七十六章 准备计划   几人之后又闲闲说了一会话,直到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夜空上渐渐浮起一层浅浅的白色,星光坠落,显然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因着时间确实不早了,加之秦妃身患重病,说了这一下午的话,已经疲惫得很,面上露出憔悴的神色来。因此,秦妃也没有力气再去说什么。   看着秦妃这般,顾之衡索性向她行了一礼,继而微微说道:“母妃。眼下时辰不早,儿臣且先回去了。”   秦妃虽有些不舍,可身子确实疲惫得很,全身提不起力气,只想要好好的歇息一番。加之秦妃想着顾之衡在宫中要住数日功夫,来日方长,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既是如此,你且先回去吧。”思及此处,把这前因后果都考虑清楚的秦妃自然不会再对顾之衡多加挽留,只是笑了笑,“回去的时候,皇儿且注意安全。”   顾之衡点了点头之后,又对着秦妃叮嘱道:“母妃自己住在这冷宫之中,也要好生休养,万不可轻贱了身体。”   两人略略叙了片刻功夫,顾之衡便同何暖凉一起告辞离开,回到了两人眼下暂住的昭夏宫中。   一回到昭夏宫,顾之衡便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父皇倒当真是安排了一个好地方。这昭夏宫无论是距离冷宫还是东宫,都算是相距不远。因此,大大方便了咱们行事。”   何暖凉亦是点了点头,露出来赞同的神色。方才在冷宫之中,何暖凉算得上是沉默寡言,眼下倒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热络起来。   “原先还想着进入宫中之后,要怎么行事。”何暖凉眼珠一转,欣喜言道,“看着眼下这境况,妾身只觉着对咱们格外有利,想必事情很快就能有突飞猛进的进展了。”   顾之衡本就欢喜得很,如今听了何暖凉这一番话,更是面上露出格外欣喜的神色,转而问何暖凉道:“如此甚好。暖凉,你那易容之术练的怎么样了?”   何暖凉点了点头,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妾身这些日子一直不敢懈怠,勤学苦练。因此,妾身的易容之术,已经算得上是如火纯青。想必即使是在实际情况下演练,也绝对不会出什么破绽。”   何暖凉从来不会信口开河,因此顾之衡也明白这并不是何暖凉夸下海口,二是他眼下确实有这样的本事。心中挂念着这些事情,顾之衡面上神色更是欣喜起来:“暖凉,此次任务,你算得上是主力军,届时少不了要你多加帮助。本王便在这里先行谢过暖凉了。”   何暖凉闻言,面上神色一半欣喜,一半诚惶诚恐:“殿下谬赞了。妾身做这些的事情,不过都只是分内之中罢了。因此殿下不必如此夸赞,妾身自会勤勤恳恳,尽心尽力的做好。”   两人针对着如何运用就易容之术,达到两人心中的计划,又是商讨了一番功夫。眼看着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已经是夜深时分,不得不去睡了,这才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结束了此次对话,回房歇息去了。   另外一边,东宫之中,何所依也在和沈霍默默的讨论着。讨论的原因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因为此次顾之衡和何暖凉突然前来宫中的事情。   顾之衡两人来到宫中,并且暂住一些时日的事情,何所依两人自然知道了。因此,两人都感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担心,这才相约商讨起来。   只见何所依皱著眉头,颇有几分忧心忡忡地问沈霍道:“殿下,你说秦妃娘娘当真是重病,不得不让吴王等人前来宫中么?妾身总觉着,这其中有说不上来的阴谋。”   “还没有证据的事情,咱们尚且不可乱说。”沈霍摇了摇头,面上神色有些凝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本宫对于此次吴王前来宫中,也感到了几分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阿依,你也有这样的感觉么。”   何所依点了点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眼下的吴王,便给了妾身这样的一种感觉。”   “正是如此。且不论说那秦妃究竟有没有重病不治,吴王等人顺利来到宫中,便是一件极其不妙的事情。此事或许对他们大大有利,转到咱们这一方来却是大大的不利。因此,咱们更要多加小心,不可让他们抓到把柄,以免造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沈霍道。   何所依亦是随同着沈霍的话附和道:“殿下所言,甚是有理。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他们起的什么样的心思,咱们都一一小心提防着,不给他们机会就是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所说的这些个话语,沈霍自然也是赞同的。他面上神色有些气定神闲的意味,笑着说道:“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往日她们也从中出了不少计谋,可哪一次真真正正的成功了?咱们且先静观其变,不必太过紧张。”   经过这一番商议之后,就像是给两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两人的心情都奇迹般的得到了好转。得到好转之后,两人也就不再多去对此事加以讨论,只是回去径自歇息睡下了。   之后的时间,似乎流淌的格外的快。起先的几天,为了不引起皇上以及其他人的怀疑,顾之衡和何暖凉你去老老实实地每日前去冷宫中,探望秦妃。仿佛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单纯的照料秦妃,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一般。   自然,个中蹊跷,也就只有两人自己心里头清楚了。不仅如此,在进入冷宫之中看望秦妃的时候,两人也从秦妃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秦妃自从毁容之后,便自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皇上如同原先一样的宠爱,恢复到如同以前一般的位置。因此,她也熄了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只是一心一意的帮助顾之衡。   她虽然眼下身处冷宫之中,可在她鼎盛时期,对付诸多妃嫔的计谋,仍旧在秦妃脑海里头,所以对于顾之衡和何暖凉究竟要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她也针对自己的经验,提出了不少有用的方法,让两人获益非浅。   经过这几日的功夫,顾之衡和何暖凉的计划,在秦妃的帮助之下,一点点完缮。经过好一番修缮之后,几人终于觉得,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此时的冷宫之中,并不凄冷,反而因为几人的讨论声,显出了别样的热闹来。只听到何暖凉看着秦妃的方向,轻声询问道:“母妃,想必你也清楚,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便是利用这易容之术,模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二人。”   说到此处,何暖凉露出来有些犹豫的神色,略微顿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这说起来容易,可实施起来,却着实是有些难度。要想模仿太子二人,便要先行一步仔细观察两人的行为。这又谈何容易?不知母妃对于这些,可有什么自己的建议。”   秦妃闻言,略微沉吟了一会,显然是在认认真真的思考何暖凉所提出的问题。思考了一阵子功夫之后,秦妃眼前一亮,显然是想到了好主意。   “暖凉。”秦妃笑意盈盈的对着何暖凉说道,“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同那太子妃,是不是还是姐妹的关系?”   何暖凉听着这话,面色登时便有些阴沉下来。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一辈子,都不曾同何所依有任何关联。   不情愿归不情愿,何暖凉眼下虽没有太过明白秦妃问这话的意思,却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母妃怎的想起来这么一桩事情了?不瞒母妃说,妾身同那太子妃,确实是有姐妹的一层关系在。”   “这便自然是,再好不过。”秦妃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这些日子她身子骨调养的好,每日顾之衡和何暖凉每日来探望,秦妃的心情也算不错。此时因着何暖凉说了这句话,让秦妃心头想到了不少主意,秦妃面上的神色,便越发的神采奕奕起来。   而顾之衡和何暖凉虽然眼下仍旧不太明白秦妃的意思,可看着秦妃眼下神采奕奕的模样,也心中清楚秦妃心头定然是已经有了好的主意。   知道秦妃已经有了好的计谋的时候,两人心下也不由的生起了诸多期待,双眼放光的紧紧盯着秦妃,只希望秦妃可以快些说出下一步的计划。   秦妃果然并不辜负两人的期望,只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且听本宫说。暖凉既然同那太子妃有姐妹的关系,大可以借探望姐姐之名,前往东宫。到时候,不就有大把的时间留给暖凉,以及那另一个擅长易容的人,好让你们仔细观察,继而进行易容之术么?”   听着秦妃的话,顾之衡和何暖凉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欣喜的神色。   顾之衡先是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母妃这法子倒当真是好的很。儿臣这便按照母妃的提议,前去实施一番,看事情究竟会不会出现什么转机。”   知道事情紧急,顾之衡和何暖凉只怕是每日都想着要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早就等不及了。秦妃也就不再挽留顾之衡二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进行计划   秦妃顿了顿,只是微微笑着说道:“去吧。本宫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遂离开了冷宫,回到了昭夏宫。唤上于江杨之后,几人略微收拾了一番,仔细商议了一下整理好了思绪,这才向着东宫的方向进发而去。   顾之衡等人前来东宫的消息,何所依和沈霍两人自然也知道了。他们心里头清楚明白的很,这多半是顾之衡两人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准备。   只是两人下一步的动作究竟是什么?为何还需要前去东宫看望他们?这就是让沈霍和何所依怎么想,也想不清楚的原因了。   既然想不通透,两人索性也就不再坚持去想,只是将顾之衡两人迎了进来,想着看两人下一步动作究竟要如何。   顾之衡被沈霍等人迎了进来之后,自然不会说出两人真正的目的,只是假装格外关心的模样,同沈霍言说道“大哥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么?”   略顿了一下,顾之衡这才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母妃身患重病的事情,想必大哥心头也是清楚的。本王早就想要前来东宫之中探望大哥,以及太子妃一番,怎料是怎么也挑不出来功夫,今日终于得到了片刻闲暇,这才急匆匆的过来。”   一旁的何暖凉亦是点了点头,附和着顾之衡的话。顾之衡这么说,沈霍和何所依也自好不再去说什么。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个人再怎么心怀鬼胎,此时沈霍他们还真不能贸然把顾之衡和何暖凉驱赶出宫中,否则,便是落人话柄,反倒不好。   思及此处,沈霍索性也看向了顾之衡的方面,面上是如出一辙的笑容来:“原来是这样,本宫明白了。你当真是有心了,我们兄弟之间,原本不必如此客套多礼。”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沈霍才露出有些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般,拍了拍额头,笑着说道:“本宫只顾着同你们说话,倒是忘了将你们迎进去了。你们且先进去,咱们到了宫中再细细详谈。”   这话也正如了顾之衡两人的意思。两人自然不会加以推拒,只是笑着说道:“若是如此,便多有叨扰了。”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顾之衡两人径自进去了东宫之中。在这两人身后,还缀着一个“小太监”。   从表面上来看,这个小太监,同宫中的其他太监,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仔细观察一番之后,才会发现,这小太监略微低着头,略微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因此,这小太监看起来,竟也有了几分的可疑。   这小太监并不是旁人,正是随同顾之衡和何暖凉一同入宫的于江杨。却说于江杨虽然极其擅长易容之术,可没有仔细观察过沈霍两人,终究是不敢轻易模仿,生怕出了破绽。   因此,自从得知顾之衡两人能够有机会来到东宫之后,于江杨心头便起了几分心思,主动要求他们携带自己前来。   于江杨的能力,眼下顾之衡两人也自然是清楚的很。因此,得了于江杨的这个提议之后,两人也并不多加踟蹰,只是当即同意了下来。   于是于江杨就如同先前混入宫中一般,照旧扮做了小太监的样子,随同两人一起入内。   原本以为此次进入东宫之中,定然是如同进宫一样,格外的顺利。却没有想到,几人竟然是又遭到了一些挫折。   方才,何所依在沈霍和顾之衡寒暄的时候,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打量着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通过这一番打量,何所依没发现什么太过于异样的东西。   这让何所依在心底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失落。原本以为顾之衡此次前来东宫,是要做什么事情,是以两人早就准备好的万全的计谋。没想到,眼下顾之衡只显得是无所作为,只是单纯的一心想要探望他们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何所依的目光无意之中的瞥向了顾之衡和何暖凉身后的于江杨,目光不由得顿住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所依的错觉,总觉着于江杨看着她好沈霍的面上,有些不怀好意的意思。这让何所依不由得就仔细观察起于江杨,试图从中看出一些明显的破绽。   这一来二去的,自然让何所依看出了不少东西。只见她貌似不怎么经意的看向了于江杨的方向,随意询问顾之衡道:“吴王殿下,您今日带来的这个小太监看起来好像有些陌生,本宫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不知这小太监原先是哪个宫中的,可否告知本宫一番?”   听着这句话,顾之衡心中就是猛的一惊。此时几人刚刚走到了东宫之中的正厅位置,顾之衡才堪堪做到椅子上面。   然而眼下听着何所依的话,顾之衡只是觉着如坐针毡,整个人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豆大的汗珠悄无声息的流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顾之衡情急之下,不由得转过去去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何暖凉此时面上的神色也是诸多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毕竟两人原先虽商讨了许多,可也从来没有商讨过,于江杨一来就让沈霍他们发现,要怎么处理。   对视一番之后,看着何暖凉并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顾之衡在感到无奈的时候,也只能是转过头去,正面对抗何所依等人。   在这短短的一会子功夫之中,顾之衡心间已经想好了几分计谋。只见他先是抬头同何所依对视了一眼,继而又转过头去看了看于江杨,指着于江杨的方向,颇有几分疑惑不解的同何所依说道:“太子妃口中所说的小太监,可指的是这个人吗?”   何所依点了点头,并不否认,显然是想要听着顾之衡的进一步解释的样子。顾之衡倒也并不辜负何所依的期望,只是说道:“这个小太监,太子妃会没有印象,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原因无他。”说到这里,顾之衡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看起来格外欣喜的样子。只是这欣喜不过是稍纵即逝的功夫,让沈霍和何所依两人还没有看清楚,就消散无踪了。   “这小太监,并不是宫中的人,也难怪太子妃没有什么印象。”顾之衡笑着同何所依两人解释道,“只是因为这个小太监手脚利落,平日里头用惯了,本王这才拗不过暖凉,将这小太监也带了进来,服侍左右。”   顾之衡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聪慧如同何暖凉,又怎么不清楚顾之衡的意思?何暖凉当即附和着顾之衡的话,对着何所依说道:“自然是这样。也怪妾身娇气,要死要活非要这个小太监服侍,总觉着旁人的服侍,都没有他合心意。殿下为了照顾妾身,这才把他也带了过来。”   说到这里,何暖凉略微低了低头,露出来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有些羞涩的笑容来:“这些事情,原本都是极其私密的东西。只是太子妃问了,妾身却也不得不回答。还请太子妃不必太过在意。”   从头到尾,顾之衡和何暖凉的话都可以称得上的行云流水。这让原本妄图从两人的回答之中抓住破绽的何所依,登时就没了办法,只能有些迷茫的看了过去。   她看的方向,自然是于江杨的。此时于江杨正微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意思。何所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彻底没了办法,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是这样。这些个小习惯,本宫自然能够理解,方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还请吴王也不必在意。”   待到何所依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等人这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算是逃过了一劫。   逃过了一劫之后,几人也并不再加以犹豫,只是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江杨和何暖凉默不作声,却又格外细致的观察何所依和沈霍起来。似乎想要通过这观察,将他们的面容,以及行为举止尽数记在脑海之中,方便之后的易容动作。   于江杨这边如何观察沈霍和何所依两人暂且不提,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观察何所依的同时,何所依也在悄无声息的观察着于江杨,妄图从于江杨的一举一动之中,窥出几分端倪。   何所依察觉何暖凉身边的这小太监有些不大对劲,但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何所依也说不分明。   虽然方才装作不经意的同顾之衡和何暖凉言说之后,两人回答的毫无破绽,但这并不能让何所依心头的疑虑消除,反倒是越来越深厚。   抱着这几分怀疑,在之后的时间里头,何所依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于江杨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何所依总觉着于江杨在默不作声的观察沈霍和自己。   这感觉来的是如此的莫名,明明那小太监看起来不过是老实巴交的模样,低眉顺眼的,看起来沉默寡言的样子。可每当何所依略微低下头的时候,总能感觉它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第三百七十八章 察觉端倪   何所依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只能将其归结为,或许是自己疑心病太重,才会有这样的错觉。然而即便如此,在顾之衡一行人走了之后,思前想后,何所依还是决定要将此事同沈霍言说。   眼下他们经不得一丝一毫的风险,因此,即使只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何所依也绝不敢轻易懈怠。   沈霍似乎对于何所依的这些个态度和想法,也隐隐有所察觉。待到顾之衡一行人等走了之后,沈霍立即转过头去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略微皱着眉头问道“阿依,可是有什么事情?你瞧起来不大对劲的样子。”   何所依原本还在心里有着些微的几丝踌躇,纠结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情,仔仔细细的同沈霍言说。眼下沈霍主动提及,他到也放下了心底的那些个顾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妾身心头,实则是有不少事情,想同殿下讲讲。”   “什么事情?阿依但说无妨。”闻言,沈霍略微挑起了半边眉头,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似乎是在鼓励何所依接着说下去一般。   何所依便道:“不知是不是妾身的错觉,妾身总觉着方才吴殿下和侧妃所带来的那个小太监,有些蹊跷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生怕沈霍会觉得他疑神疑鬼,忙又补充了一句:“自然,妾身觉得这小太监有些蹊跷,也不过是妾身自己的想法罢了,殿下不必太过在意。若殿下以为此事没大关系的话,尽可忽略就可,不必在意。”   何所依这么说着面上看起来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却不可不谓是不伤心失落的。然而另一边,沈霍却只是认认真真的听完之后,轻轻皱着眉头,良久不说话。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何所依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沈霍的动作,只觉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颇有几分忐忑。   偏偏何所依又不敢主动去问,只是微微低垂着眉眼,努力克服自己心里的慌张和忐忑。就在何所依独自一人思索不休的时候,那边的沈霍却是开口了。   “不,阿依。”沈霍抬起头来,先前皱着得眉头也舒展开来,面上略微显出几分笑模样,“冷宫并不是觉着阿依所言没有道理。与之恰恰相反的是,本宫心底也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怀疑。”   何所依闻言,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待到反应过来之后,她不由得就瞪大了眼睛,面上先是度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继而便尽数转为欣喜。   即便如此,何所依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遂小心翼翼的询问沈霍道:“殿下当真觉得如此吗?而不是为了安慰妾身,才这么说。”   “你想到哪里去了。”看着何所依小心翼翼,踟蹰不前的模样,沈霍不由得有些失笑,“本宫纵使是平日里头再疼爱阿依,也绝对不会在此事上开玩笑。本宫确凿是觉着这小太监有些不对劲。在这一点上,倒是和阿依如出一辙。”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吴王同侧妃两人成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先前他们两人进宫的时候,本宫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小太监。若是侧妃当真平日里头习惯了就个小太监的服侍,为何先前并没有带进宫中过?”   沈霍这话算得上是说的一针见血。何所依听了之后,也不由得深以为然,赞同的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她也在心底深深的庆幸着自己将此事告知沈霍,而非是一个人憋在心底,不加言说。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轻轻抬起头来,看向了沈霍的方向,问道:“殿下,既然咱们眼下已经对那小太监有所怀疑,那之后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可要,先行试探那小太监一番?”   沈霍略微沉吟一会儿,在心底思索一番之后,也觉着深以为然,于是赞同说道:“本宫心中正有此意。虽然眼下还并不能确定那小太监有什么猫腻,可试探一番,总归不是坏事。若那小太监没有嫌疑,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那小太监有事情,经过咱们的试探之后,也会对他心生提防,不会让这个小太监加害于咱们。”   沈霍的这个提议,何所依仔细想了一会儿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深以为然。于是何所依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殿下这想法当真是不错。既然如此,咱们便传唤那小太监过来,试探一番。”   两人定下计谋之后,也就不再犹豫。沈霍当即借故传来了于江杨,且指名道姓的只让于江杨一人前来,试探的意图摆的极为明显。   消息传到了昭夏宫中,顾之衡几人自然是一阵惊慌。他们自以为先前在东宫的时候,遮掩的还算不错。没想到,终究还是让沈霍两人起了疑心。   思及此处,何暖凉不由得露出有些忧心忡忡的神色,说道:“此次太子殿下相邀,若是不去的话,必然会让他们坐实了心头想法。可若是去了的话,万一让他们看出破绽,这该如何是好。”   不同于何暖凉的紧张,于江杨虽然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却显得成竹在胸,只是气定神闲地说道:“娘娘且放心吧。小的绝对会借机行事,不会让他们发觉破绽的。”   何暖凉原本颇有几分担忧,可是看着于江杨这信心满满的样子,心头也不由得信了几分,想着眼下也没有了旁的更好的办法,只好寄希望于于江杨当真能借机行事,不叫旁人发觉破绽。   因此,何暖凉只是对着于江杨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且万事小心。本宫不多叮嘱旁的,可这些个道理,希望你自己能懂。”   于江杨点了点头,将何暖凉的话尽数听在了心底。他也并不多加什么准备,只是气定神闲的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了。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于江杨就走到了东宫之中,见了沈霍和何所依两人,略略行了一礼,道:“小的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因着觉得于江杨行迹可疑,是以沈霍和何所依两人也并未给他什么好脸色,沈霍只是微微沉着面容,略微一点头,轻声说道:“免礼吧。”   于江杨遂站起身来,头却仍旧是微微垂着,显得毕恭毕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有些胆小的,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太监罢了。   然而沈霍却怎么看于江杨,怎么觉着蹊跷。因着心底这些个怀疑,沈霍当即皱着眉头看向了于江杨,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询问道:“你跟着吴王妃多长时间了?”   于江杨有些不大明白沈霍的意思,却仍旧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小的跟着娘娘并没有多长时间,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功夫吧。”   这句话刚刚出口,于江杨便感到了心底一阵难以形容的惊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只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眼下却已经没有修改的机会了。   正在于江杨惊异不定的时候,那一边,沈霍已经冷笑着开口了:“既然你跟着吴王妃,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功夫,那为何这一次她入宫,也要带着你,甚至到了形影相随的地步呢。她当真对你信任到了如此地步,还是……你们有什么说不出来的阴谋?”   说到最后的时候,沈霍皱起眉头,显然是一副威胁的神色:“不必同本宫说其他的东西,本宫只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吴王妃一直执意带着你。”   被沈霍的目光死死盯着,于江杨只感觉到了一阵莫大的压力,背后不由得涔涔冷汗流淌出来。他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霍所问的问题,着实是太过尖锐。让于江杨纵使是想要躲闪,也没有腾跃挪转的余地,一时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先前进入东宫之前所想的种种,如今一个都想不起来,只是如同一团浆糊一般,死死凝在脑海。   于江杨不说话,这让沈霍更是坐实了心头想法,只觉着这小太监着实是有什么猫腻,此时被他抓住了把柄,这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就在沈霍暗自得意不已的时候,另一边,于江杨竟然是主动说话了。只见他此时气定神闲,面上神色早就没有了方才的慌乱,而是变为了一片淡然。   于江杨并没有急着先去回答沈霍的问题,反倒是反问了他一句,说:“太子殿下,若要按殿下这个思路来说的话,那小的还真有些事情,想要问殿下了。”   沈霍看着于江杨这般神色,心底只当他是编不出来借口,不过是在借机拖延,垂死挣扎罢了。是以沈霍并不在意,只是颇为随意的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吧。只要本宫知道,定然会回答你。”   上钩了!听着沈霍这么说,于江杨心底暗自欢喜不已,面上却只是强行按捺着,道“既然这样,小的就问了。还请殿下,不要责怪小的失礼才是。”   原来,方才于江杨情急之下,竟当真是想出了几分主意。只是这主意能不能够实施,还是要看沈霍如何应对。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机智应变   看着沈霍眼下的应对态度,显然是上钩了。如此,倒是更加方便了于江杨行事。   思及此处,于江杨更是欣喜不已,遂再接再厉的看向了沈霍,问道:“敢问殿下,是否信任一个人,当真是需要按照时间的界限来判断吗?同他相识的时间长,便觉着这个人可以信任。同他相识的时间不长,便觉得这个人不可以信任,是这样吗?”   沈霍默默看着于江杨抬起头来,问自己的样子,沉默不已。沈霍显然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由得楞住了,看着于江杨的方向,做不出什么反应来。   于江杨却并不去管沈霍有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径自说道:“那要是按殿下刚才的言论来说的话,那事情就是这样了吗。”   沈霍就是才回过神来,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信任一个人的程度,虽然和时间有着关联,却也并不是必要的联系。”沈霍对着于江杨皱了皱眉:“你莫名其妙问本宫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于江杨眼见着沈霍上钩,心情自然有几分愉悦,面上还却还只是强行忍住,只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来,“恰好小的想法,也同殿下如出一辙。”   于江杨略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对于小的来说,如何信任一个人, 最为关键的,还是要看他的能力是否出众,品性是否良善。若是满足了这些个要求。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也足以信任。”   说完这句话之后,于江杨扬起脸来,面上是有些自信的笑容:“小的虽然同娘娘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可做事情一直自以为周到的很。娘娘对于小的办事能力,也极为满意,此次进宫,这才把小的带入宫中,吩咐随行服侍,同认识时间长短,着实是没有太大关系。”   于江杨这一饭掩饰,着实是做得十分高明。说话方式也是滴水不漏。沈霍听了之后,仔细想了想,竟也觉着他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因为这一层原因,之后的试探当中,就在沈霍和何所依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俩对于于江杨的态度,竟然是不知不觉的温和了不少。   这前后的态度转变,于江杨自然是尽数看在了眼里,却仿若是没看到一般,乐得轻松自在。之后沈霍对于于江杨,又是一番试探。只是于江杨一一机智应对,是以并没有看出什么。   这般几番试探下来,瞧见于江杨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的样子,沈霍和何所依心里不由得起了几次怀疑,暗暗想到:莫非当真是自己太过于疑神疑鬼,这才随意猜测?眼下这小太监,瞧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从的样子,并没有什么猫腻。   抱着这样的想法,又加之天色不早,沈霍索性也就放下了心头疑虑,只是让于江杨回去了。   于江杨听到了沈霍的这一个吩咐之后,自然是如蒙大赦,心底喜悦极了。只是当着沈霍两人的面,于江杨自然不会流露出来自己的欣喜之情,只是低眉顺眼的答应下来,旋即转身离开了东宫之中。   待到出了东宫,到达昭夏宫之后,于江杨这才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背后早就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于江杨这边如何惊魂未定,庆祝劫后余生,暂且不提。却说另一边,平定王府之中。   距离魏玉鸾和林轻远前些日子大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日子里头,两人自然是甜甜蜜蜜,格外的幸福美满。   而新婚过后,魏玉鸾和林轻远也遵守着宫中的规则,入宫给太后,以及皇上皇后请安。这日他们去宫中去的有些早,因此林轻远便去寻沈沈霍叙旧,而魏玉鸾则一个人在皇宫之中闲逛着。   眼下时间还早,是以魏玉鸾也并不着急,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宫中闲逛着。这逛着逛着,魏玉鸾便来到了御花园的位置。   途径御花园,闻着其中花草的香气,魏玉鸾心情也变好不少,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在御花园中多呆一会。就在这个时候,魏玉鸾忽然听到了远处,隐隐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这声音让魏玉鸾一下便皱起了眉头。她站在原地,不过是思索片刻的功夫,便下定了主意,当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随着魏玉鸾同声音所发出的地方距离越来越近,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终于走的极近了,那声音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响起一般,魏玉鸾这才小心翼翼的停住了脚步,默不作声的偷听了起来。   因着担心说话的人会发现自己,魏玉鸾特意寻找的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好,这才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了起来。   魏玉鸾是没有偷听的习惯的。只是今日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觉着耳熟。不仅如此,魏玉鸾心中还隐隐有几分不太妙的猜想,总觉着今日不来偷听这些话,自己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讯息一般。因此,魏玉鸾这才特意躲藏到附近偷听起来。   此处距离声音发出的地方很近,因此魏玉鸾可以清晰的听到其中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是两人,一男一女,听起来似乎是商量事情的样子。只听其中那女声笑着说道:“昨日你回来的太晚,本宫没有时间听你详述事情的经过,今日这才约你前来问上一番。如何,可让太子殿下他们察觉到了破绽?”   女子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稳的样子:“回娘娘的话。娘娘且不必担心,昨日小的应对的还算可以,想必太子他们并没有发觉什么破绽。”   “如此甚好。”听着男子说完之后,女子的声音略上扬了些,听起来是极其欢喜的样子,“本宫当真是没有看错你。没让他们发觉破绽的话,咱们下一步行动,自然也就容易不少。”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女子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既然此次他们并没有发现破绽,那咱们便可以接着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下一步,究竟要如何行动才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女子显然是心生警惕,暗暗压低了声音。那男子也随之把声音降低,两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之后的话语,魏玉鸾便听不大清楚了。只是隐约从中提到了几个关键词,诸如“陷害”,“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易容”一类的。   听到此处,魏玉鸾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乱跳起来。若说先前她还听不明白的话,此时她已经能隐隐的猜出两人谈论的内容了。   不知说这些话的,究竟是什么人,可他们显然是对沈霍和何所依图谋不轨,正在商议对付他们的计谋。得知这一点之后,魏玉鸾不由得就有些着急。她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安危,冒死探头看了一眼,这才看清了商量事情的两人的面容。   这两人,一人魏玉鸾正是识得的,正是何暖凉;另外一人她却不认识,只能隐约辨认清楚似乎是个面容冷峻的男子。   看清楚这一切之后,魏玉鸾也就没有必要再在此处久留,忙偷偷离开。而何暖凉他们聊的尽兴,是以也并没有发觉魏玉鸾的踪迹。   而魏玉鸾离开之后,恰好遇到了林轻远。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怎么早,魏玉鸾也挑不出合适的时机来同林轻远言说。是以虽然心头焦急的很,魏玉鸾却也只能是想着,待到两人回去之后再同林轻远言说此事。   待到两人回了玄武庄后,魏玉鸾忙不加耽搁,把这件事情如数告诉林轻远。   林轻远先前就看出魏玉鸾有些心不在焉,却并没在意。谁知道听了之后,竟然是这么一件事情。林轻远明白这多半是何暖凉又想了些什么计谋来对付沈霍他们,心头紧张,也不敢耽搁,遂写信派人送入宫中,给何所依和沈霍,请他们二人出宫相见。   林轻远派去给沈霍和何所依送信的人到了宫门口以后,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领头的侍卫问道:“来者何人,可有入宫的令牌?”   送信的人知道自家庄主是有急事要跟太子妃和太子商议,也耽误不得,就拿出了临出门前庄主让他带着的令牌递给了领头的侍卫。   领头的侍卫看过令牌后,示意旁边的人去打开宫门,送信的人道了声谢,就急急忙忙进了宫,直奔东宫而去。   到东宫门口以后,送信的人又被东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那人还不等侍卫开口,赶紧就说:“我是玄武庄林庄主派来的,有急事要找太子殿下,劳烦您给通传一下。”说着又拿出了,刚才在宫门口给领头侍卫看的令牌表明自己的身份。   进去通传的侍卫很快就出来了,并对送信的人说:“走吧,我带你进去找太子殿下。”   送信的人急忙跟在侍卫身后,走了进去。   见到沈霍以后,送信的人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张望了一番,却没有看见何所依。   沈霍见到眼前这人的举动,虽然有些不满他的不敬,却还是因为他是林轻远派来的人而没有发作,只是问道:“你东张西望的是在找什么?” 第三百八十章 出宫议事   那人赶紧又行了一礼赔罪,随后解释道:“庄主特意嘱咐过这次的信是给您和太子妃的,小人见太子妃并不在这里,有些着急,望太子殿下恕罪。”   沈霍也就不再追究,说道:“你且等一下,我差人去找太子妃。”说罢抬手招来了门口的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花园找一下太子妃,就说林庄主派人来有事,让太子妃过来一下。”   小太监听了沈霍的吩咐,急急忙忙的就去了花园。   沈霍也并不确定,何所依是不是在花园,只是记得她平常爱去那里罢了,不过此时何所依确实是在花园,小太监很快就找到了何所依,跑到何所依身边以后停了下来,对何所依行了一礼。   何所依认出了这个小太监,是沈霍身边的人,就问道:“是太子殿下让你来找我的吗?”   小太监还没有说出来,一就听到何所依的问题,虽然惊讶于何所依的猜测会如此准确,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说:“回太子妃是林庄主派人送了信来,说是有事找您和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让奴才来请您过去一趟。”   何所依听说是林轻远派人来了,而且是有事情找她和沈霍,就对小太监说:“那我们这就过去吧,以免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说完一行人就往沈霍所在的书房走去。   到书房门口以后,小太监先走上前去,站在门口,说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到了。”   沈霍听到小太监的声音,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何所依见沈霍出来了,福了福身子对沈霍说:“臣妾见过殿下。”   沈霍抬手扶住了何所依,对她说:“阿依,我说过你不用向我行礼的,你怎的就是记不住?”   何所依柔柔的笑了笑,回答道:“殿下,再怎样说礼不可废。”   沈霍见何所依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坚持,就说道:“罢了罢了,那这件事就暂且不提了,这次找你过来是林庄主派了人送信过来,想要我们出宫一趟,说是有事情要找你我二人商议,不知你以为我们何时去比较恰当?”   何所依想了一阵,回答道:“太子若此时无事的话,那我们便此时去吧,毕竟若是一般的事,他也不至于差人进宫送信。”   沈霍手头上倒是有些事情,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就对何所依说:“那既然阿依你这般说了,我们便收拾一下,跟着这送信的人一同前往平定王府吧。”   说罢,两人当真只是收拾了一番衣饰,沈霍便对送信的人说:“我们这便去平定王府吧。”   送信的人听沈霍这样说,就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出了宫。   这时已近黄昏了,送信的人跟在沈霍和何所依身后看着他们洒满阳光的背影,内心也有些感叹,眼前这两人当真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了呢。   路上,何所依想了一番却并没有想出来林轻远找自己和沈霍的缘由,就看着沈霍问道:“殿下,你可知道这次林庄主找我们所为何事?”   沈霍对这事心里有些猜测,却并不确定,就只是对何所依说:“对于此事,本宫也只是有些猜测,详细情况待我们到了平定王府再与林庄主商议。”   何所依听了沈霍的话,也就不再追问。   一路无话,平定王府离皇宫本就不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王府门口的侍卫见来的是太子府的马车,也不说进去通报的话,直接就开了府门。   何所依对此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没有开口,门口的侍卫就解释道:“王爷吩咐过了,若是太子府的马车前来,是不必通报的,无论何时直接打开府门就好了。”   听了这话,何所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进府以后,管家就迎了上来,对沈霍和何所依行了一礼,说:“太子殿下,太子妃,我家王爷正在客厅等着二位,劳烦二位移步。”说罢,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沈霍和何所依也就顺着管家的动作移步客厅,到了客厅,果然林轻远和魏玉鸾两个人正坐在客厅闲谈。   见沈霍和何所依来了,林轻远和魏玉鸾起身相迎,林轻远向沈霍和何所依行了一礼道:“太子,太子妃。”魏玉鸾也跟着行了一礼。   随后林轻远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说道:“差人去送信的时候,还没有想过太子和太子妃这么快就会来,本来还想着要多等一段时间呢。”   沈霍倒并不在乎林轻远说的话,倒是何所依回答道:“平定王这话就客气了,既是你差人说有事相商,我和殿下自然是要及时过来的,不知这次平定王找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林轻远似是没想到何所依会对他如此生疏,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不过眼下他还惦记着方才魏玉鸾与他说的事,也就开口说:“这次找太子和太子妃前来,确实是有要事,鸾儿此次在宫中听到了何暖凉和一个男子的对话,而对话中,谈及了易容以及陷害等的词语,想来是正在商量如何陷害你们,所以特地找你们出来商量一下,看你们有何对策。”   沈霍和何所依听了林轻远说的话,都陷入了沉思,最后先是沈霍洒脱的笑了笑,说:“对策倒是不必想的,既然现在才知道了有人要陷害我们,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现在何苦费这些心思。”   何所依随后也跟着说道:“是了,就如同太子说的这般,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不过这次的事,多谢林庄主了。”   林轻远见他们二人对自己都有些疏远,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林轻远就恢复如常,又接着问道:“那这件事就暂且作罢,不过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沈霍有些好奇林轻远想知道什么,毕竟玄武庄的情报收集手段也是一流的,有什么事情能让玄武庄的庄主亲自开口来问他们呢?所以也就问道:“不知林庄主想知道的是何事?且请开口,本宫若是知道的话,必定知无不言,再不然的话还有阿依在。”   说完以后,沈霍还特意看了何所依一眼问道:“阿依,本宫说的可对?”   何所依自是点了点头,对林轻远说:“林庄主,请问吧,本宫也定然知无不言。”   林轻远语气带笑,却先让门口的下人进来帮我何所依和沈霍,续上了茶水,然后才缓缓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你们二位有没有发现于江杨的不对劲?”   何所依本来就对于江杨有所观察,此时听了林轻远的问题,也就回答道:“本宫也确实是找人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一直在观察本宫和殿下也不知是何用意。”   沈霍听了何所依的话,抬眼看了何所依一眼,眼神中意味不明。   何所依察觉到沈霍的眼神,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没有开口。   林轻远自是看出了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劲,可他的身份毕竟不适合开口,也就没有多问。   沉默了许久的魏玉鸾有些受不了眼前的场面,开口问道:“王爷,你刚才不是有了一些猜想吗,怎得现在不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说呢?”   林轻远确实是有些忘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此时的魏玉鸾的提醒,才开口对何所依和沈霍说:“我让玄武庄的人调查了一番,再加上我平时的所见所闻,我猜想于江杨应该是会易容之术,所以把他留在身边的话,你们二位平时应该多加小心谨慎,以免中了什么圈套。”   沈霍和何所依对于此事有些惊讶,毕竟现在会易容术的人不在多数,于江杨若是会易容术的话,怎会甘愿只做一个小太监?   易容术他们也听说过,据说最高明的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的容貌骨骼全部都改变成另一个人的。但是会易容术的人十分的稀少。而那些易容技术高明的人几乎已经要找不到了。   他们倒是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小太监竟然还会将湖人高人能够会的易容术。何所依和沈霍两人对视了一眼。夫妻两个眼中是别人看不懂的神色。但是却是十足的默契。   这样的现象落在坐在他们对面的林轻远眼里,心里面控制不住的微微一酸。即使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他的,而他也没机会和她在一起。但是真正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琴瑟和鸣的这一幕,他还是控不住的会心痛。   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让沈洵和何所依看出端倪来,林轻远向着两人说:“你们夫妻二人可有什么对策?”毕竟那个人竟然能易容成太监的容貌,易容术可见一斑。想要抓到他那可是不容易。   沈霍想了想,还是向林轻远请教道:“对于这方面,我实是没有什么经验,平定王生于江湖,可知这易容术有什么办法破解?”   对于这方面,林轻远着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说来惭愧,在下虽然身为江湖人,可是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是不甚了了解。”   沈洵听言,心中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林轻远,作为一个江湖人,会知道易容术破解的办法。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试探   何所依不愿看着沈霍脸上失望的表情,于是开口道:“林庄主既然不知如何破解这易容术,可曾听江湖里人说过,要怎么破解这易容术。”   何所依这话让沈霍眼睛一亮。是啊,自己不会,并不代表没有听说过。他刚才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不过身为太子,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沈霍虽然心中想要的是这个答案,但是也并没有露出十分热切的目光。   何所依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林轻远略微在脑子里面思考了一下。   然后开口说道:“唤…太子妃所言,确实是给了我一个提示。早年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听人说过。要破解易容术的话,有两种办法。   说到这里,沈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道:“这两种办法一种是一种是在易容的那人脸上洒些水,如果易容术不甚高明的话,那么自然会露出破绽。   第二种就比较难了。因为会易容术的人,大多数武功都不错,而第二种,他们才会直接制作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脸上。   这种面具戴在人脸上,就好像人真正的脸皮,除非你将他抓到,在他脖胫之下细细摸索,不然的话是没有办法确定他是不是易了容。”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轻远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水,浅啜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又继续说道:“这些也都只是我道听途说,并没有证明过。因此这种方法可用不可用你们俩人还要细细斟酌才是。”   何所依想起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太监。身形容貌都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就和宫里随意行走的小太监一模一样。要不是他太过于频繁的看着她和沈霍,她也不会发现端倪。   原以为是有人拍了这个小太监过来,混淆视听,监视他们。却没想到那个小太监竟然还有可能会易容术这种东西。这会就是牵扯到了江湖中的事情了。   而江湖和朝廷之间,关系一向很是微妙。虽说两方之间并无什么仇恨,但是也并没有什么交集。若是牵扯到了江湖之中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算得上是国事了。   这种事情何所依是不便开口的,因此她转头将目光看向沈霍。沈霍转过头来拉起何所依的手轻拍了两下。失忆这件事情自己能够解决,让她不要担心。何所依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遂也不再开口。   他们两个之间默契的互动,再一次刺痛了林轻远的眼睛。明明早就决定要放下了,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情景的时候,心还是会痛?爱一个人要是那么轻易的就能把她放下,那就不叫爱了。   沈霍将头扭过来,林轻远迅速的将自己刚才看向何所依的目光收回。他自己心里面对陆花园放不下,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要是被何所依的丈夫沈霍知道了,终究是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因此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舍,林轻远还是将目光收了回来。对于林轻远的目光沈霍自然是看到的。林轻远对于自己太子妃的感情,沈霍是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此时林轻远已经娶了魏国公主。   父皇也封他为平定王,况且林轻远虽然看着幻云的目光里面还有些感情,但是那种感情很压抑。   沈霍也看得出来,他正在尝试着将阿依从自己心里放下,因此这件事情他也不想和林轻远做过多的计较。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说出来了反而不美了。   依照刚才林轻远所说的办法,想要揭穿那个小太监的真面目。看来只能将他再次引进宫来了。沈霍是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说了出来。何所依则和他是不一样的想法。   “殿下,此时还不能将那个人抓出来。”   沈霍疑惑,“这是为何?”何所依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此时他也只是在暗处偷窥你我二人,有什么目的尚不清楚。此时若是就抓了他的话,那定然会打草惊蛇。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它就放在那里。我们暗自提高警惕,在他露出马脚的时候再将他抓获。”   林轻远听到何所依这么说,赞同道:“太子妃此言有理。既然你们已经确定了那个小太监有问题,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看看他有什么目的。   左右现在你们已经对他起了防范心,以有心算无心,那个小太监定然会中招。到时候直接将幕后之人找出来,也省得你们一点一点的查过去。”   听到他们两个的话,沈霍点点头,表示此事可行。不过,刚要查的还是要查。那人敢用小太监过来监视他和阿依,不管是有什么样的目的,他都不会任由那人为所欲为。   还有就是他觉得现在应该确定一下那个小太监是顾之衡和何暖凉的人,还是别人送给他们的人。要是顾之衡和何暖凉的人他们倒也不惧,可是要是别人送过来的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个人能够有实力将人安插在顾之衡和何暖凉身边,那么这个人背后的势力该有多么的可怕。   更别提能将一个小太监从外面送入顾之衡和路香的身边,这其中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想要查找起来那牵扯的可就多了。   监视一国储君,这罪名可不小。沈霍就着这件事情,陷入了深思。想起背后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牵扯,他心中也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他自己,毕竟他再怎么不济也是一国储君。父皇并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是这件事情要是传到父皇那里去,何暖凉和顾之衡无论如何都是逃脱不了,一个失查之罪。   而何暖凉和阿依又是姐妹,这件事情到时候不免又会连累了阿依。想到这里,沈霍担忧的看了何所依一眼。何所依看到他担忧的目光,微微一愣,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她回握着沈霍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告诉沈霍自己没事,不用为了这件事情而担心。沈霍感受到何所依的心意之后,就淡淡的笑了。   他的阿依总是这么的善解人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轻远向他们两个问道:“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何所依和沈霍互看了一眼,沈霍开口道:“我们准备回宫一趟,试探一下那个小太监的深浅。”既然沈霍已经决定了,林轻远也不好再劝,只能嘱咐道:“你二人万事小心。”   沈星和何所依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事情说到这里,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而他们出来也有不少时间,是时候回去了。何所依站起来对着对着沈霍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沈霍听言站起来向林轻远拱手道:“这次的事情有劳平定王了,我们二人就此告辞。”   “太子殿下,太子妃慢走,今日府中有俗事缠身,我就不去送二位了,麻烦管家将二位带出门。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见谅。”   这话一半是客气,一半是请罪。但这也算是实话了,林轻远刚搬到平定王府,府中大小事务皆由他一人操劳,确实是没有多少时间。   沈霍和何所依自然是知道他府中的情况。更何况与他们合林轻远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怪罪呢?两人随着管家一起出了门,马车上何所依向沈霍问道:“殿下对此事可有什么打算。”   “阿依觉得呢?”何所依月略微沉吟了一下道:“不如一会回到宫中,我以请姐姐吃点心为由,将他请进东宫。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观察一下那个小太监。”   何所依说完这句话之后,定定的看着沈霍,等着他决定。谁想到沈霍直接就招来了侍卫吩咐到:“依照太子妃所言,去请吴王妃今晚前往东宫赴宴。”   “遵命。”那侍卫说完之后,就快马加鞭的前往吴王府。何所依对于沈霍的这种自作主张的态度,没有任何不满。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沈霍这宠爱中夹杂着的霸道。   回宫之后何暖凉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何所依和沈霍进来陆相路何暖凉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而他身后跟着的就是易容了的于江杨。何所依和沈霍心中暗暗警惕,但是面上还是从容的点了点头。   何所依连忙走上前将何暖凉扶起,“你我姐妹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何暖凉淡淡一笑道:“总归是一家人,但是礼不可废。”   何所依莞尔一笑。没和她计较这些事情。本来他们两个的目的也不在何暖凉身上。何所依将何暖凉请在一旁坐下,两姐妹聊起了家常。而沈霍则趁着何所依和何暖凉闲聊的时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何暖凉身后站着的于江杨。   结果打量了半晌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脱。他向何所依摇了摇头。何所依和何暖凉也聊得差不多了,于是就称病回寝宫休息。“妹妹今日身子不大舒服,不能招待姐姐了。还请姐姐见谅。”   何暖凉自然是不会为难她的,于是何所依边走向寝宫休息。沈霍和何暖凉之间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略微客套了一专,找借口说要去照顾何所依,道别后就往寝宫走去。   何暖凉和于江杨看到两人都走了,心知自己的计划是无法完成,只好无奈离开。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又出诡计   虽说何所依是称病,让何暖凉和于江杨两人离开的,可两人在无奈离开之后,也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份气息,来自于对危险最本能的察觉。何所依和沈霍的行为,已经明显的有些不大对劲,让何暖凉和于江杨神经都有些绷紧。   其中更以何暖凉为甚。何暖凉之前没少对何所依等人行过什么手段,可都以失败告终。这一次,她是万万再输不起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刚刚回到了暂住的昭夏宫之后,何暖凉便迫不及待的去寻顾之衡,与他一同商议。   顾之衡此时正在昭夏宫中,看着何暖凉急匆匆的样子,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疑惑之色:“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今日不是说好,前去东宫之中,仔细观察吗?”   听着顾之衡的问话,何暖凉显而易见的流露出来沮丧的神色:“殿下,您所问的,正是妾身今日这么早回来的原因。那太子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妾身才在东宫待了一会儿的工夫,她便言说自己身子抱恙,要早些回去歇息。随后太子殿下也跟着走了。妾身没了办法,只好先行回来。”   听到这句话之后,顾之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眉头便狠狠的皱了起来,面上神色颇为难看。他知道,沈霍和何所依两人不会贸然就做出如此举动。他们恐怕是已经察觉了端倪,这才刻意躲避。   思及此处,顾之衡面上的神色是愈发难看起来。虽然他自以为此次计划天衣无缝,绝对让人瞧不出端倪。可沈霍和何所依既然已经察觉到,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他们便必须加快行动,赶在他们彻底提防之前,将此事完成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抬起头来,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眼下这情况,恐怕太子殿下两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咱们必须要加快,在他们彻底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把事情办的稳妥。”   顾之衡所言句句在理,何暖凉仔细听了,不由得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点了头之后,她又露出来有些犹豫的神色,看着顾之衡问道:“可这易容之术,须得仔细观察他们的面容之后,才能实施。若是不加以观察的话,只怕届时即使是易容成他们二人的样子,也极其容易叫人察觉破绽。偏偏眼下咱们已经没了继续观察他们的机会,这该如何是好。”   顾之衡自然是明白何暖凉心底的顾虑的。只是这一点,他在方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究竟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因此何暖凉询问的时候,顾之衡倒也并不着急,只是露出来气定神闲的神色,慢悠悠的说道:“暖凉不必太过忧愁。此事,本王心头早就已经有几分定夺。”   看着顾之衡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何暖凉总觉着自己心头的慌乱消散了不少,整个人不似方才的紧张,只是紧紧盯着顾之衡,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顾之衡看着何暖凉紧紧盯着自己的样子,心头自然是诸多满意,遂笑着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让咱们亲眼去瞧,咱们却也有旁的法子,能够一探究竟。”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索性也不再隐瞒,只是把自己心头的方法尽数同何暖凉言说:“这法子,说起来倒是也简单得很。他们眼下察觉了端倪,也只会是将目光放在你我二人身上。这个时候,他们定然是发现不了其他的小动作的。”   “因此。”顾之衡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笑着说道:“咱们大可以明面上继续装作每日观察他们的样子,叫他们把重心都放到咱们身上。实际上,却可以派遣一个画师装作小太监的模样,混入宫中贴身观察,并且将那二人的神态举止,一一尽数画下。这,不就跟跟咱们亲眼所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了吗?”   何暖凉显然是没想到过这个计谋的。此时听到了顾之衡仔细分析一番,不由得就在心底好生琢磨起来。好好琢磨了一番之后,何暖凉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来了笑意盈盈的神色,钦佩说道:“殿下,这计谋当真是精妙的很,妾身自叹弗如。想必通过这计谋,定会让太子二人防不胜防,咱们的计划,也能顺利成功了。”   顾之衡被何暖凉这好一番真情实意的夸赞,夸的几乎有些飘飘欲仙,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得色:“既然暖凉也认同本王的计划的话,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   何暖凉亦是明白此事经不得耽搁,遂点了点头,同意了顾之衡的计划。于是二人说干就干,当即找来一个画师,扮作小太监进入东宫。   这画师名唤褚画师,那是京城里头数一数二的画师,以画工精湛细腻著称。他所画的画,虽称不上是以假乱真,却也称得上栩栩如生。想必经由他的手笔,纵使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不能亲眼观察沈霍和何所依,也能细腻的将其中情态领悟于心。   不仅如此,褚画师虽是男子,身材却有些纤细娇小,混在一众太监之中,也不大会让人发觉端倪。试想若是褚画师是一个魁梧大汉的话,纵使他的绘画技艺,再怎么精湛。顾之衡也断然不敢把这差事交给他。   褚画师起先听着顾之衡唤来自己,竟是要做这件事情,登时便有些不大乐意,只觉着此事所要冒的风险,着实是太高。   可顾之衡又怎会看不出褚画师心底的这些不情愿?顾之衡先是以重金相诱,再以权利压制。褚画师一方面,对于眼前这真金白银心动不已,另一方面也暗自威慑于顾之衡作为吴王殿下的显赫身份,并不敢轻易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   瞧见褚画师答应下来,顾之衡自然是满意的紧,便吩咐褚画师定要将沈霍和何所依的一举一动画下来,以备何暖凉和于江杨观察模仿。不仅如此,顾之衡还要褚画师仔细观察东宫的动向,若有什么异动,即刻禀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褚画师眼下,算得上是同顾之衡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因此顾之衡对这些吩咐,他都细细的记在了心底,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还请殿下放心。”褚画师略微低着头,恭敬对顾之衡说道,“小的必将谨遵殿下的吩咐,将此事顺利完成,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你能明白这些,自然是好事。眼下时间紧急的很,是以你要抓紧一切机会,仔细观察太子殿下同太子妃两人,并且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任何端倪,你可明白?”   褚画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这些道理。顾之衡便更是满意,又接着说道:“这件事情越快越好。所以最近,本王便会抓住机会,把你送到东宫之中。这时间紧迫得很,或许就是明后日的功夫,你且做好准备。”   乍一听到时间竟然是如此紧急,褚画师不由得就有了几分紧张。原本以为还能留给自己,约莫两三天的准备功夫,没想到这就要开始了。他只觉着一颗心砰砰直跳起来,怎么也平息不下去。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纵使褚画师眼下再怎么有紧张的情绪,也没有办法,只好认命,回去细细准备起来。   还没等褚画师怎么准备妥当,那一边,顾之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待着褚画师入宫。于是,褚画师就这样怀着紧张的心情,装作小太监,进入到了皇宫之中。   如何装作小太监进入东宫的过程,不必多加赘述。不管怎么样,褚画师终于是顺利的进来了。   他原本还极为忐忑,索性东宫之中太监宫女诸多,褚画师进入东宫后,完全没有被注意到。就连东宫里头管理所有宫女太监的嬷嬷,也未曾察觉到有这么一个“小太监”混进来。   看着这情形,褚画师自然是庆幸得很,忙借此机会安顿了下来。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渐渐地,褚画师也在宫中待了有一阵的时间了。   这一段时间里头,褚画师虽然没有被人察觉到端倪,可事情却并没有什么进展。原因自然是极其简单的——在进入东宫之后,为了避免被人察觉,是以褚画师只能当做一个最为下等的小太监,平日在东宫外面的地方,做些杂活。   这样的位置,虽然并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却也没什么能同东宫内部接触的机会,更别提看见沈霍和何所依两人了。   纵使褚画师画工精湛,可看不见何所依两人,这画功,就是再精湛,又能有什么办法?褚画师不由得有些头疼,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就在他头疼不已的时候,事情却有了转机。一日,褚画师正如同往日一般,在宫中做着自己该做的活计,忽然听到有人唤他。   “那边的那个小太监,你且过来一趟。”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女子。褚画师眯着眼睛观察了一番,这才认出来那个女子,竟是何所依身旁的一个贴身宫女,地位比起寻常宫女显赫不少。 第三百八十三章 顺利完成   这样的一个宫女,前来寻他做什么?褚画师登时整颗心脏都怦怦跳动起来,慌张的不行,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即使如此,他也明白,眼下如果不作为的话,反倒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因此,纵使褚画师心里再怎么慌张难言,表面上却还只是装出了一副镇定样子,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看着那宫女的方向,恭敬问道:“奴才在,不知嬷嬷有何吩咐?”   这前来传唤褚画师的宫女不是旁人,正是何所依的贴身侍女瑾瑜。而她之所以会起了心思,传唤褚画师,自然有自己的一番原因。   这件事情,还要从头说起。原来,前些日子替沈霍和何所依奉茶的小太监生了急病,登时病倒,不能再服侍。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若是生病,医好了接着再让他服侍边是了。偏偏那小太监原本身子骨就虚弱的很,得了这一场重病,竟然是没挺过去,昨天就已经没了。   在匆匆替这个小太监进行了葬礼之后,瑾瑜也不禁有些发愁。前些日子那小太监生急病的时候,便是由她暂为奉茶。只是瑾瑜平日里头的事情也忙的很,确凿是抽不出来时间,再去忙奉茶一事了。因此,再去寻一个小太监,便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只是这小太监又要从哪里寻找?瑾瑜不由得就有些发愁。就在她发愁的时候,恰恰好看到了褚画师。   看见褚画师之后,瑾瑜眼前情不自禁的一亮。只见这个小太监,看起来眉清目秀的样子,忙着手中活计的时候,手脚也利落的很。因此,瑾瑜心底也不禁起了心思。   ——何不让这个小太监代替了先前那人的职位,替太子殿下二人奉茶呢?抱着这样的想法,瑾瑜索性看着褚画师的方向,笑着说道:“也没有旁的事情,只是想要让你去做一件事情。”   瑾瑜还没有说出来,这事情是什么,却忽然皱起眉头。她皱着眉头,上下扫视了一番褚画师,露出来有些狐疑的神色:“不对。我怎么感觉,从来没有在东宫见过你的样子?”   听见这话之后,褚画师原本就紧张不已的心,。更是愈发浓烈,整颗心怦怦跳动了起来,怎么也压抑不住。   自己这是要被发现了吗?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褚画师整个人都慌张极了。偏偏她面上还不敢露出来什么端倪,只能勉强笑着,对着瑾瑜说道:“嬷嬷说笑了。兴许是因为小的一直是个杂使太监,在东宫外围做事情的原因吧。嬷嬷虽然没有见过小的,小的确实见过嬷嬷无数次呢。”   褚画师这个借口虽用的有些勉强,可瑾瑜却还是信了。确实,东宫之中许多宫女太监,她总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在心底。有几个宫女太监没什么印象,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更何况眼下迫在眉睫的,还是寻找奉茶的小太监一事。因此瑾瑜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话之后,瑾瑜又转过头来看向了褚画师的方向,轻笑着问了一句:“眼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那边,正缺一个奉茶小太监,我看你手脚利落,不如你前去每日替他们奉茶?”   机会来得如此轻而易举,这让褚画师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瑾瑜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敢问嬷嬷,这奉茶,究竟要怎么做?奴才愚笨的很,只怕是做不好,反倒惹嬷嬷生气,让嬷嬷失望。”   看着褚画师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瑾瑜却是将心底的疑惑都尽数消散了去,只是耐心同他解释道:“要说这奉茶,也并不是什么难办的差事。你只需要每日按着规定的时间,将茶泡好之后,分别端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两人面前就是了。”   听着这句话,褚画师的心,难以自抑地跳动了起来。他原本还在发愁这事情究竟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没想到,老天却已经主动给了他机会。   若是他顺利成为了奉茶的小太监,那每日都有了面见沈霍和何所依两人的机会。届时仔细观察二人,再画出画像来,便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样想着,褚画师不由得有些欢喜。只是面前他却还强做镇定,略迟疑了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对着瑾瑜轻声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小的便每日前去奉茶吧。”   听得褚画师终于肯同意这一差事,瑾瑜自然是欣喜的很,忙又细细叮嘱了一番之后应当如何行事,这才因着事务繁多,匆匆离去。   瑾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无意之间的一个举动,竟然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虽然她日后无数次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不由得格外的后悔。   纵使她以后怎么后悔,眼下的瑾瑜也只是兴高采烈的同褚画师交代一番之后,便匆匆离去了。徒留褚画师一人,先是在原地欢喜了一阵子,这才回去准备起来。   次日,褚画师便作为奉茶太监,正式面见了沈霍和何所依两人。而沈霍和何所依两人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太监,是瑾瑜亲自挑选的,便也对他生不起什么警惕之心,只是默认了让他每日前来奉茶。   就这样,褚画师每天都借机进去奉茶,暗自记下了何所依和沈霍的神态动作,偷偷的画下来。   如此这样,又是几天的功夫过去。几天之后,褚画师技艺高超,已经画了一整本画册,交给顾之衡。   两人在昭夏宫偷偷相见之后,顾之衡翻着褚画师亲笔画下的画册,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来了几丝满意的神色。   褚画师画工精湛,当真是名不虚传。只见他笔下的沈霍和何所依,个个都是栩栩如生。无论是样貌,还是神态,都和真人别无二致。想必有了这样的画册,何暖凉和于江杨两人一定能够顺利地易容成功。   心下这样想着,顾之衡面上神色也就越发满意起来,不由得连连点着头。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褚画师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殿下……”褚画师面上神色多有犹豫,却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小的的画完了这一本画册,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吧?不知殿下,可否让小的先行出宫?”   褚画师此时问这话,自然是出自自己的真情实感。宫中虽然华丽,可褚画师总有一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的胆战心惊。因此,他只想要早日离开东宫,是一日也不能在这宫中多呆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褚画师情不自禁的对着顾之衡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之衡听了句好不过略微沉吟了片刻的功夫便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对他而言,眼下褚画师的任务已然完成,再呆在东宫,不仅没有什么用处,反倒还有可能引起沈霍和何所依的察觉。因此,此时尽早让褚画师出宫才是良策。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点了点头,同意了。瞧见顾之衡同意,褚画师自然是喜不自胜,对于顾之衡也是一阵道谢。   而顾之衡却并不在意褚画师,只是雷厉风行的按着自己的步骤行事。他先是给了褚画师酬金,又派人送褚画师悄悄出宫。   东宫这么多宫女太监,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没有任何人会察觉。这其中纵使瑾瑜注意了片刻,也不过以为是如同先前那个奉茶的小太监一般,得急病没了。   在这残酷的皇宫之中,诸如生老病死,都算得上是平常事情。因此想到的这个可能性之后,瑾瑜也只能是哀叹一声,不再多想。   也因为众人都没有发觉褚画师的存来,那一边顾之衡的计划,才进行的格外顺利。顾之衡先是拿着褚画师亲手画来的画册,唤来了何暖凉和于江杨,将这画册给了他们。   得到了这个画册之后,何暖凉和于江杨自然是欣喜的很,连忙翻阅起来。这一翻阅,自然看到了里头所画的沈霍和何所依都是栩栩如生,神态举止都和真人别无二致。   看着这画册,于江杨满心的欢喜,几乎遮掩不住了,登时看向顾之衡的方向,笑着说道:“殿下,有了这个画册之后,小的倒是可以尽心尽力的去进行易容了。”   另一边的何暖凉,也是点了点头。于是顾之衡便笑着道:“既然如此,你们且去试试吧。看看,利用这画册,所易容出来的人,究竟有几分相似。”   两人按照着顾之衡的命令,成功模仿何所依和沈霍。果然如同顾之衡所预料的一般,易容出来的“沈霍”和“何所依”,同正主的神态几乎一模一样,可以以假乱真。   顾之衡和何暖凉看着眼前这般卓成效的结果,自然是欣喜的,却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不由得就有了几分苦恼。   “殿下。眼下既然成功模仿出了太子二人,那下一步,又当如何是好?”何暖凉皱着眉头看向了顾之衡,问道。   听着何暖凉的话,顾之衡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想来是并没有想好下一步要如何动作。 第三百八十四章 初现端倪   不过虽然还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何暖凉却还是知道画册的事是不能轻易流传出去的,所以她看向顾之衡,问道:“殿下,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模仿的足够像了,那这本画册还是及时销毁掉吧。”   顾之衡想了想,也觉得这本画册,即使是留在自己手中也没有用了,被发现了反而是问题,就说:“那此事就劳暖凉费心了。”   何暖凉也并不在意刚才顾之衡面色的变化。福了福身子,说:“殿下放心,臣妾稍后会找人处理好这画册的。”   顾之衡听何暖凉这样说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今日他们两个还没有去秦妃的宫里请安,就又对何暖凉说:“暖凉,你去梳洗一番,我们稍后去母妃宫中请安,顺便陪母妃用一次午膳。”   何暖凉显然也想起他们今日还不曾前往秦妃宫中,她心里也清楚秦妃在顾之衡心目中的位置,再加上这次秦妃为了和顾之衡见面,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于是就急忙回答道:“劳烦殿下稍等,臣妾这就回房梳洗。”   说罢,对顾之衡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就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回房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何暖凉在走出顾之衡的视线后就放缓了脚步,她身后的宫女显然有些疑惑,王妃刚才不是还一脸着急忙慌的吗,怎的这会儿却如此惬意了?   更过分的是,何暖凉仅仅只是磨蹭一番也就罢了,可她竟然还站在走廊旁的一盆花前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以后,扬声吩咐道:“轻儿,去找把剪刀来,这儿的花开得正艳,摘些去给母妃带进宫里让母妃观赏。”   听了陆山的吩咐,身后一个看起来颇为伶俐的小丫鬟走了出来,对何暖凉福了福身子,答道:“是,奴婢这就去找。”然后急急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往房间跑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叫轻儿的小丫鬟就拿了一把剪刀跑了过来,到了何暖凉身边后,小丫鬟连忙停了下来,对何暖凉行了一礼,说:“王妃,您要的剪刀找来。”   何暖凉身后的贴身宫女正要伸手接过轻儿手上的剪刀,何暖凉却抬手制止了她,说道:“既说了是要送给母妃的,自然是要我亲自动手的,否则怎么能够显现出我的孝心,你们且在旁边等着就是了。”   身后的下人们看着何暖凉这样也不敢开口劝说,可他们不敢不代表旁人也不敢,顾之衡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何暖凉的身影,就让随身的小太监去催,可是刚到走廊,就看到何暖凉领着一大堆下人在盆栽面前剪花。   看到这个场景,那个小太监也不想着上前行礼,却是转身就往顾之衡那边走去,到了顾之衡所在的大厅以后,小太监先是向顾之衡行礼。   顾之衡看到小太监是一个人来的,就问道:“不是让你去找王妃吗,怎的不见王妃?”   小太监还跪在地上,刚才行完礼后,顾之衡并没有让他起来,听到顾之衡问话,小太监低着头回答道:“方才奴才按照王爷的吩咐去找王妃,看到王妃在走廊那边,带着丫鬟们修剪盆栽,奴才不敢扰了王妃雅兴。”   顾之衡还没有听完小太监的话就发了脾气,直接手边的茶杯摔了出去,口中说道:“本王方才和她说过要去陪母妃用膳的吧,这女人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这不,顾之衡刚发完脾气,何暖凉就踩着一地的茶杯子碎片走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何暖凉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茶杯碎片,只是像往常一样在门口向顾之衡福了福身子,然后就往门内走去,结果旁边看到碎片的丫鬟还没来得及提醒,何暖凉就已经一脚踩了上去。   顾之衡虽然对于何暖凉有些成见,却还是不想让她再这诸多的下人面前出丑,于是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何暖凉。   何暖凉站稳以后,顾之衡就松了手,何暖凉又向顾之衡行了一礼,说:“方才多谢殿下出手,否则臣妾此时怕是要失仪了。”   顾之衡语气略带生疏的说:“无防,你我本是夫妻,此等小事何须言谢。”   何暖凉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朝着身后唤道:“轻儿,快把方才我剪来的那些花枝带上来。”   待轻儿把手中提着的篮子递过来后,何暖凉伸手接过篮子,举到顾之衡面前说:“殿下,我等一下想把这些花枝带去给母妃,你看看可还好?”   顾之衡看着眼前篮子里的花,想起了方才那个小太监说的话,他说看见暖凉在修剪花枝,自己当时怎么也不多思量一番呢,直接就发了脾气。当真是冲动了,幸好当时暖凉还没有过来,否则怕是会殃及了暖凉。   想到这里,顾之衡有些恼怒,开口叫来了方才那个小太监,问道:“方才你说你看到王妃在修剪盆栽,不敢打扰王妃的雅兴,现如今王妃就在这里,你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小太监听了顾之衡的话,吓得站都站不住,‘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的说:“王,王妃,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奴才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奴才该死。”   何暖凉仅从刚才顾之衡的反应和这个小太监零零散散的几句话中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怕是方才顾之衡让这个小太监去催自己了,恰好就遇到了自己在剪要带给秦妃的花枝,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些误会。   不过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何暖凉也就不想计较,对顾之衡说:“殿下,下人也不是有意的,此次便算了吧。”   顾之衡听何暖凉这样说了,不想拂了她的面子,也就说道:“那此次的事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便是王妃求情也是没有用的。”   小太监本以为自己此次是逃不过刑罚的了,没想到王妃竟会这般心善,急忙磕头谢恩。   何暖凉却并不在意这件事,只是抬头看着顾之衡说道:“殿下,我们前去母妃宫里吧,殿下不是还想陪母妃用午膳吗?再耽误一会可就来不及了。”   顾之衡看了看外面,时辰确实是不早了,就说:“既然暖凉你梳洗好了,那我们这便走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大厅外,身后的下人们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到了秦妃宫中以后,恰好赶上秦妃准备用膳,于是秦妃也就吩咐下人添了两副碗筷,三人坐在一起用了膳。   因着时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膳的过程中很是安静。   用完膳后,何暖凉和顾之衡陪着秦妃在宫殿内转了转,秦妃又对何暖凉说了几句体己话,然后就挥了挥手,说:“好了,衡儿,你和暖凉回去吧,你们年轻人要处理的事情总是多的,也不好,总在我这一个老人家身上耽误时间。”   何暖凉学着小女儿的姿态,撒娇道:“莫非哪里老了?若不是因着我和殿下的关系,我怕是要叫您一声姐姐呢。”   秦妃被何暖凉的话逗得乐开了怀,可到底是在病中,身体不如以往康健,只走了这一会儿便累了,就说道:“好了,母妃累了,你们先回吧。”   顾之衡看母妃是真的神色间有些疲倦,就行了一礼说:“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母后。”   何暖凉也跟着顾之衡行了一礼,秦妃应了一声,让面前的两个孩子起来,然后把他们送至殿门前,顾之衡到了门口之后,又向秦妃行了一礼,随后带着何暖凉一同离去,秦妃倚在门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然后转身进了内殿。   回到昭夏宫后,顾之衡对何暖凉说:“暖凉,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离开了,你稍后记得处理了那本画册,以免落人口角。”   何暖凉答道:“殿下请宽心,此等小事,臣妾何曾出过疏漏。”   顾之衡对何暖凉做事还是很放心的,也就转身离去了。   何暖凉见顾之衡离开,唤来了贴身侍女,吩咐道:“我寝宫内侧的枕下有一本画册,你去寻来,然后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烧掉。”   那侍女听了何暖凉的吩咐,对何暖凉行了一礼就去寝宫找画册了。   那侍女寻的地方确实是很僻静,不过点燃画册以后,侍女急着离开,也就没有看着画册燃尽。   不巧的是,太子沈霍刚处理完事情,从那处经过,看到一旁有火光,便上前查看。   那本画册上的内容,自然也就落入了沈霍眼中,沈霍见此,眸光暗了暗,把未燃尽的画册收入了袖中,然后转身向东宫走去。   回宫后,沈霍丝毫没有耽误,直接便让下人去找了何所依。   何所依听是太子找自己,急忙就赶了过来,见到沈霍以后问道:“殿下,特意让人寻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霍屏退了左右的下人,从袖中掏出了那半本画册,放在了何所依面前,示意何所依翻开查看,何所依看清了画册上的内容以后,十分惊讶的说:“殿下,这本画册是你从何处得来的。”   沈霍便把发现这本画册的经过说了一遍,两人商议了一番以后,都觉得这有可能是顾之衡的阴谋,但是在不确定顾之衡到底要干什么之前,两人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回吴王府   何所依和沈洵心里面打算着怎么将顾之衡还有他背后的人连根拔起。而这旁的顾之衡等人,却陷入了迷茫之中。   想要易容成沈洵和何所依,这其中最主要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但是薛公子却并没有给他们下一步指示。几人高兴过后,又开始思虑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顾之衡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于江杨,薛公子将这个人人送到他身边之后,每次也只会薛公子送来他们下一步行动的信时才会和他有所交流。   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无论是吴王府里面的下人,还是这座宫殿里面的宫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可是于江杨平时对着那些下人是一副这样的样子也就算了。对待他这个王爷也是这样板着一副脸的样子,这让顾之衡感觉自己王爷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只不过是会一点旁门左道的平民而已,有什么资格对着他这个王爷甩脸色。想到这里吴王故意开口刁难道:“江杨,你对于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于江杨回过身来,拱手行了一礼道:“启禀王爷,在下对于此事并没有什么看法。一切等主子定夺。”   吴王听着于江杨这话,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的。他这是把问题又丢给了自己?   但是吴王并不罢休,他看这个于江杨不顺眼很久了,可是眼下还要靠他办事,那么自然不能杀了他泄愤。   可是刁难一下总是可以的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给你的主子写信,问他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于江杨听到他这话,不满的皱了皱眉。虽然说,在这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他迟早也是要汇报给主子知道的,但是吴王的这种命令的态度,仿佛把他当成自己的一个下人一样使唤,让他觉得很是不满。   但是眼下主子还要靠着这个人成事,所以他心里面即使再怎么不满,面上仍旧是一副恭敬的样子,于江杨再次俯身对吴王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还请王爷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将这两天在宫里面发生的情况用笔写下来,飞鸽传书传给我家主人。”   吴王对于江杨这次尊敬的态度很是满意。人就要看清自己的位置,明明是一介草民,对着他这个王爷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最重要的是刚才于江洋俯身恭敬的对他行礼的时候,大大的满足了吴王的虚荣心。   所以吴王此时也不再和他计较,挥了挥手示意于江杨下去。于江杨走的时候再次对吴王躬身行了一礼,“在下告退。”   吴王满意的颔了颔首。于江杨后退两步,然后向外走去。出去后顺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既然这个吴王觉得自己不尊重他,那么他就多做些表面功夫,尊重一下这个吴王好了。   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也免得日后吴王因为这些事情和主子生了嫌隙。这就是于江杨刚才为什么突然对吴王态度恭敬起来的原因。   要是放在以前吴王那样的人别说是主子,就算是他自己也是看不上的。可是现在主子为了自己的大业,不得不选择和这个人合作。   那么他就算是受一点委屈又有何妨。这么想着,于江杨脚步轻快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还要把这些事情尽快告诉主子,他们的计划已经拖延了太多时间,主子等的,他却不愿意让主子在吴王这样的人面前受委屈。   回到房间以后,于江杨铺开桌上的信纸,提笔开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都写在了宣纸上。然后用竹简装好,绑在鸽子的腿上,将信送了出去。   书房里面,何暖凉对于顾之衡刚才的做法很是不解。“王爷,我们现在正是重用与江杨的时候,您这个时候对他挑刺是不是有点……”何暖凉的话还没有说完,顾之衡就接着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个时候对他挑刺是不是有点过分。”   何暖凉连忙俯身行了一礼告罪道:“还请王爷恕罪,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王爷身份高贵,实在是没必要和那样粗鄙的平民计较。”   何暖凉不愧是跟在了顾之衡身边这么长时间,对于他的一些习性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一句话瞬间将甚至和心里面的不满抚平。   “好了,本来也没有怪你,地上凉,还是赶紧起来吧!”说完之后就俯身将何暖凉从地上拉了起来。何暖凉接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来后,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确定他没有因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而产生任何不满的情绪后,才大着胆子开口道:“王爷您身份高贵,但此时我们这是用人的时候,我知道您对于那个于江洋心中不满,但是就是看在谢公子的面子上,您刚才也不应该那样故意刁难他。”   何暖凉把这句话说完之后,再次偷偷抬起头打量了陆之衡一眼,确定他将自己的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何暖凉才大着胆子再次开口道:“并且这个于江杨是薛老板身边最信任的人,这次的事情这么重要,   而薛老板却仅仅派他一个人来协助我们,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薛老板对他这个手下的重视。而于江杨要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在薛老板面前说您的坏话,影响你们之间的合作,那就不好了。”   何暖凉将这句话说完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坐在椅子上。毕竟这话虽然是劝解,但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让顾之衡这个王爷对于江杨那个平民低头。   依照顾之衡的傲气,听到她的这些话必然是要生气的。但是现在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得不将这些话说出来。不然等到顾之衡和薛老板之间的嫌隙真的出来了,那到时候再弥补就迟了。   而且最后也确实如何暖凉所料的那样,十分生气。他堂堂一个王爷,现在竟然还要对一个平民低头,传出去之后,他马上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堂堂一介王爷,还要对于江杨那个江湖人士低头。”何暖凉慌忙跪下请罪:“王爷恕罪,妾身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现在你和薛公子的合作正处于关键时期,这个时候针对薛公子的心腹,那薛公子心里面会怎么想。到时候您的大业怎么办?”   “大业”这两个字就像是一盆冷水从顾之衡的头顶上浇了下来。瞬间将他那被怒火焚烧了的理智给拉了回来。是呀,他现在和那个薛老板合作,这不就是为了成就他的“大业”吗?   而此时合作才刚刚开始,这是检验彼此能力的时候,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那么那些损失可不是他能承受。   顾之衡这么想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的何暖凉,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扶起。“刚才是本王太过急躁了,可有吓到暖凉!”   何暖凉抬起头来,就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到顾之衡心都软了。这个女人一心为他着想,他刚才那样对他实在是不应该。   这么想着,顾之衡对何暖凉也多了几分愧疚和怜惜。他伸手将何暖凉抱在怀里安慰道:“好了,这次的事情是本王不对,以后不会了。”   能让骄傲如吴王,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十分不易。何暖凉自然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哪里,王爷就是臣妾的天,臣妾怎么可能会怪罪王爷。”   本来吴王说出那句道歉的话也就是顺势而为。而此时何暖凉这么说,他对于何暖凉这种识相的行为十分满意。正准备对何暖凉说几句体己话,好让她以后死心的为自己办事。   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下人来报:“启禀王爷,于先生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相商。”这个时候说要事,想来应该是那位薛老板给于江杨回信了。   何暖凉渐次见此,识趣的从吴王怀里退了出来,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襟,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退了开来。   吴王转身坐在书桌前面,对着门外都下人道:“请于先生进来。”下人应了一声是,然后将于江杨请了进来。   于江杨进来之后,就看到坐在书桌旁的吴王和,坐在一旁软榻上的何暖凉。他拱手向两人行礼道:“在下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吴王这个时候倒是不在乎他这些礼仪的问题,开口问道:“江杨如此急匆匆地前来,可是薛老板有了消息。”于江杨再次俯身行了一礼道:“启禀王爷,正是我家主上传来了消息,还请王爷过目。”   说完之后就拿出怀里的信通过何暖凉传给顾之衡,然后又接着道:“主上说让我们先回吴王府,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此时太过急切,反而会打草惊蛇。”   顾之衡从何暖凉手里接过信,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后,对着于江杨道和何暖凉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吩咐下人收拾一下行装,暖凉去和太子妃道别,本王去和母妃道别,等收拾好了之后我们就出宫。”   何暖凉听言,连忙去吩咐下人收拾东西。然后去东宫下何所依告别,出了东宫之后,就赶去和顾之衡与于江杨汇合。   三人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吴王府。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出宫之后   一行人等就这样离开了皇宫,回到吴王府之中。   眼看着顾之衡一行人离开,沈霍和何所依心中,不得不说是松了一口气的。对于两人而言,顾之衡和何暖凉待在宫中,不管他们是否做了什么事情,都可称得上是一大隐患,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另一边,沈霍两人也因为此次顾之衡的离开而放松了警惕,自以为前些日子的提防有了效果。纵使顾之衡身旁有能人擅长易容之术,可那人连沈霍两人的面容都没好好记下,又能如何实施易容?   这般想着的沈霍和何所依两人,心中自然得意。也因此,他们两人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同时,危险正悄然降临……   吴王府中。一行人回到吴王府的时候,天色还微微发亮;经过一番整顿之后,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星子挂满了天空,已经可称得上是日暮时分。   这样的时刻,众人都应当准备歇息下去,吴王府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正厅里头,顾之衡,何暖凉和于江杨三人相对而坐,面容都隐隐有几分严肃。   “眼下虽然说是按照薛公子的主意,回到吴王府中,避免了打草惊蛇。”顾之衡在这一片沉默之中,先是有些忍不住了,遂主动开口,看着于江杨的方向问道,“可薛公子并没有言说,下一步又该如何是好。”   于江杨的面容,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严肃。在顾之衡相问的时候,于江杨的面容也只是轻微抽动了一下,旋即很快化为了平静:“殿下且不必太过急忙。公子的信中也明确说了,咱们眼下不必急忙,一切还需要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一听这话,别说是顾之衡了,就连原本在一旁一直安静听着的何暖凉都有了几分焦急:“你可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太子那边势力是愈发如日中天,眼看着就要不敌,你竟还要我们徐徐图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一旁的顾之衡虽然还没有说话,可瞧着他那神色的变化,显然也是对何暖凉的话极为赞同的。   瞧见顾之衡和何暖凉的这般反应,于江杨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几分不耐烦来,眉头紧紧一皱。眼前这两个人,只两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好处,丝毫不往长远规划。   若不是主子大业未成……又怎会委屈自己,同这样目光短浅,心机谋略都算不得出众之辈混迹在一起!   于江杨是越想越气,只是顾念着薛公子,只能是勉强按捺下自己的脾气,对着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强笑一声,解释道:“吴王妃,吴王殿下,且不必太过着急。稍安勿躁,眼下天色已晚,明日小的便带着吴王殿下以及吴王妃前去寻公子,可好?”   于江杨的这个提议,顾之衡和何暖凉自然是求之不得,忙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顾念着眼下天色已晚,是以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也只好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只等着明日一来,便随同于江杨前去寻薛公子。   顾之衡和何暖凉的种种反应,面部神色极为明白的展现出来,于江杨自然是清清楚楚的都看在了眼底,却权做是没有看见一般,只在心底冷笑一声,继而便是置之不理。   “既然吴王殿下和吴王妃同意小的的提议,那明日小的便来寻两位,前去一同和公子相见。眼下时间不早,小的就先行离开了。”于江杨微微低下了头,遮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   如此轻微的神态变化,顾之衡自然是并没有注意。他只是听着于江杨所言,低头略微沉吟片刻,旋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于先生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于先生便先行离去,明日再来吧。”   于江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亦是不愿在这处多加停留,当即便转身离去了。徒留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在这正厅。   于江杨走后,顾之衡两人也自然感觉几分疲倦,不过一会的功夫,便转身回房,洗漱歇息去了。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的,一个晚上便过去了,转眼又是一日。次日清晨,于江杨按着自己昨日所言,早早的便来吴王府中,寻了顾之衡和何暖凉。   两人此时已然起身,看着于江杨前来,也就不再耽搁,只是随同于江杨一起离开了吴王府。   就这样,于江杨带着顾之衡和何暖凉去见了薛公子。而这同薛公子相见的地方,却可称得上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顾之衡原先以为,此次由于江杨引着他二人前去寻薛公子,多半会去薛公子自己的府邸。而他也可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薛公子这个神秘人士,究竟住在何处。   没想到,于江杨亲自架着马车,一路七拐八绕,竟然是又到了顾之衡和薛公子初次见面的地方——那栋酒楼旁。   到了酒楼门口之后,于江杨先是稳稳停下马车,继而亲自扶着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下了马车,这才垂下头来,向着两人恭敬说道:“吴王殿下,太子妃,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于江杨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小的昨晚回去之后,已同薛公子飞鸽传书,同他禀报了这件事情。眼下,薛公子正在此处的雅间里头,等着二位。”   听得于江杨这么说,顾之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将心头些微的不满压抑在心底,想着日后若有时间,定要看看那薛公子住在何处。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之衡也不去再多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只是在于江杨的带领之下,同何暖凉一路向前,向着薛公子所在的雅间而去。   没过一会的功夫,在于江杨的带领之下,顾之衡和何暖凉便同薛公子相见了。   薛公子仿佛能看到顾之衡两人心头的急迫一般,见了二人之后,也不多同二人赘述旁的,只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殿下,在下明白您心中在焦急什么。”   听到薛公子这么说,又被薛公子深深的眸光看着,顾之衡不由得一惊。薛公子竟能如此透彻的猜中他的想法,这让顾之衡突然有一种,在薛公子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薛公子仿佛也看到了顾之衡的不对劲一般,迅速转了话题:“若是殿下心头焦急的话,在下倒是有些办法的。”   果不其然,一听到薛公子这么说之后,顾之衡的注意力当即便被转移了过去,双眼紧紧盯着薛公子,问道:“公子有什么办法,尽管说来。”   薛公子微微一笑,对着顾之衡说道:“这方法说起来倒也还算简单,只是需得麻烦吴王妃一番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公子当即转过头来,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道:“此次需得麻烦吴王妃,带于江杨进宫,设法盗取太子印玺并复刻。只要完成了这件事情,之后的事情,便简单许多了。”   这要求来的莫名其妙,顾之衡和何暖凉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不仅如此,在看着顾之衡两人迷茫的神色之时,薛公子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原因。瞧见薛公子坚持不说的样子,顾之衡和何暖凉也没什么办法。索性他们眼下也并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便当即决意按照薛公子的方法行事,待到事成之后,再询问下一步的动作。   而商议完这件事情之后,薛公子便不肯再说什么了,只是颇有些神秘的对着顾之衡两人言说,只要办到了这件事情,剩下的也就好办许多。   瞧见薛公子这样,顾之衡两人也就没了办法,只好告辞离去。   不过此次面见薛公子,两人也并非算得上是毫无收获。有着薛公子这些话之后,两人总算是有了动作的方向,不似往日迷茫。   待到离开酒楼之后,两人协同于江杨一起回到了吴王府,便开始紧张准备起来。   眼下并没有给几人多少犹豫的时间,是以几人的动作也就格外的快捷。不过几日的功夫,几人便寻到了一个能够进宫的好机会。   这一日的清晨,何暖凉按照先前准备好的计划,带着于江杨入宫。入宫后,此时时间还早的很,正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这个时候,也正是沈霍上朝的时间。于江杨趁沈霍在上朝未归易容成了沈霍的模样,前往东宫。   至于这个时间,是何暖凉等人先前便商议好了的。虽说趁着沈霍上朝未归的这段时间略紧张了一些,可也只有这个时间是最不容易引起旁人注意的。   因此,于江杨收拾妥当之后,便准备向着东宫而去。他此时的模样,已然是像极了沈霍。纵使何暖凉上前仔细辨认,也几乎辨认不出来于江杨和沈霍的区别。   看着这样的于江杨,何暖凉自然很是满意,当即便吩咐于江杨前去东宫。于江杨便按着她的命令,尽力模仿着沈霍的步调,向着东宫走去。   于江杨一路向着东宫走去,这一路都畅通无阻。然而,就在于江杨马上到达的时候,他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殿下,您不是去上朝了么?怎的今日这么早便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化险为夷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于江杨一僵,只觉着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在原地愣住了。   偏偏身后那个声音还有些不依不饶,瞧见于江杨不说话,便更走近了一些,几乎挨着于江杨,问道:“殿下,究竟怎么了?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么。”   来的这人,正是何所依。却说何所依今日同沈霍一同用完早膳,沈霍前去上朝,而何所依略在东宫里头歇息了一会之后,便准备出宫前去御花园中散散步。   就在这个时候,何所依竟是碰见了“沈霍”。殿下不应当还在朝上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何所依生怕沈霍会出什么意外,抱着这样的疑惑,何所依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了“沈霍”,面容满是急切。   不同于何所依的满心急切,于江杨现在可谓是极其慌张。本以为此次可以顺顺利利的进入东宫,以沈霍的身份的顺利讲太子印玺拿到手,不料碰见何所依,竟是出现了如此大的一个变数。   眼下于江杨内心已然是极为慌乱,背后涔涔冷汗流了下去,几乎抑制不住。要怎么是好?何所依可以说得上平日里头同沈霍最为了解的人。   这样的人,定然是对沈霍的一举一动都极其了解。所以于江杨一举一动稍有什么不慎,便极其有可能会被何所依发现破绽,从而满盘皆输。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算得上是万全之策?电光火石之间,于江杨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整个人略略舒缓几分。   这正是因为他眼下已经想出了些许计谋。虽说不一定会成功,但总要尝试一下。毕竟,眼下除了这计谋以外,于江杨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江杨故作镇定的转过身来,看向了何所依。恰好这个时候何所依也正在看着于江杨,一时间,两人恰好对视起来。   在这对视的时候,于江杨紧紧盯着何所依的面容。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紧张,在盯着何所依的时候,于江杨竟奇迹般的不似先前那般慌乱,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今日朝中没有什么事情,本宫且先行回来了。”于江杨看了何所依片刻之后,这才垂下眸子,轻轻对何所依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于江杨又对着何所依道:“阿依瞧起来像是要出宫的样子。怎么,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吗?”   听得“沈霍”说没什么事就退朝了,何所依心头自然是划过了一丝了然,心底的担忧消退不少。往常因着没什么事情提前下朝的情况虽然不多,却也并不是没有,因此,何所依也就不再多问。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何所依也被方才“沈霍”所提出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在她看来,“沈霍”会问这种问题,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回殿下的话。”心头这般想着,面上,何所依也是对着“沈霍”恭敬说道,“方才同殿下一道用完早膳之后,妾身觉着室中有些憋闷,这才想要前去御花园中散步,不想刚好碰到殿下。”   说到这里,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问“沈霍”道:“殿下既然已经下朝,可要随同妾身一道去御花园中,散散心?”   “原来如此。”于江杨听着何所依所言,先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针对着何所依的后一个问题摇了摇头,“不了。虽然今日朝中没什么事情,然而本宫回宫之后,还有诸多事务等待处理。”   “因此。”说到此处,于江杨紧紧的盯着何所依,适时的露出来一个有些愧疚的神色,“待到本宫处理完公务,下午有时间的时候再同阿依一道前去御花园中,可好?”   从头至尾,何所依都并未发现她心目中的“沈霍”,实则是于江杨易容而成,此时自然也不例外。听到于江杨说要处理公务,何所依心中虽然闪过些许失落,却也并非是难以忍受。   她心中清楚的很,身在高位,往往是身不由己。更何况沈霍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不仅有许多人在盯着,更有一个顾之衡虎视眈眈,随时等着沈霍露出一点破绽,便把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之中。   处在这样情况之下的沈霍,怎敢有半分松懈?有诸多的事务需要处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怀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对于“沈霍”言说要去处理公务,不仅没有半丝不满,甚至还感到了几分心疼。   “若殿下公务繁忙的话,妾身便不打扰殿下了。”何所依颇有几分疼惜的对着于江杨说道,“妾身这就离开。也望殿下在处理公务的同时,定然要顾念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于劳累。”   听着何所依如此关切的话语,即便是于江杨,心底也感到了几分暖意。更加之想着何所依说完这句话之后,多半就要离开,于江杨更是在心底欣喜不已,只想着要早些将何所依打发离开。   思及此处,于江杨索性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轻声说道:“本宫知道了,多谢阿依关心。阿依前去御花园的时候,也一定要一路平安顺遂。”   两人略微寒暄叮嘱了片刻的功夫,何所依这才颇有几分依依不舍的走了。   看着何所依渐渐远去的身影,于江杨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方才同何所依交谈的时候,于江杨只觉着整个人都紧张极了。   直到眼下,确认这危机彻底过去的时候,于江杨才敢勉强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略微放松。经过方才的一件事情,于江杨可谓是将最为艰难的危机度了过去。   接下来的路,想必就会好走上许多。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江杨步伐也轻松了不少,整个人微微放松,接着像东宫的方向而去。   果不其然,等到何所依走后,剩下的困难,也都不算是困难了。于江杨走进东宫之后,沿途遇上了不少宫女太监,却只以为眼前的于江杨,便是太子殿下。   因此,一路上,不乏同于江杨行礼的人,却没有一人是称得上是发觉端倪的。   看着眼前的情景,于江杨自然是诸多得意。易容术本来就是他最为擅长的技艺,因此他对于自己的易容术,也是格外的有信心。就连方才遇到何所依的时候,于江杨最为担心的,也是何所依会不会从他和沈霍之间,细微的行为举止上的不同发觉端倪,而不是其他的事情。   而眼下顺利度过这种种难关,没有让人发觉端倪,无疑是对于于江杨易容之术最大的肯定。于江杨会感觉到得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于江杨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原因无它,只是他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自然没功夫再去为自己高超的易容术而欢欣鼓舞。   这更为重要的事情,不是其他,正是谨遵薛公子的吩咐,前去寻找太子印玺一事。于江杨对薛公子忠心耿耿,他所下的命令,于江杨自然是半点不会违抗,只会尽心尽力的完成。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江杨一路向前,终于走到了东宫正殿。而这东宫正殿,也就是太子所居住的地方。   在于江杨的料想之中,太子定然会把自己的印玺放在此处。此次他的想法,并没有半点纰漏。   于江杨刚刚进入东宫正殿,只不过是翻找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找到了太子印玺。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美玉,于江杨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欣喜,不由得在心头默默想到:此次将公子的任务顺利完成,想必公子必然会为此欣喜。而我能为公子分些忧难,也就知足了。   因着时间紧急,于江杨生怕早朝下了,沈霍从朝堂之上归来,恰好同他在东宫相遇。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桩麻烦事。   顾念着这些个东西,于江杨也不敢在东宫之中久留。所幸,眼下任务已经完成,于江杨当即匆匆出了东宫,和何暖凉会和。   何暖凉此时,也在焦急的等待着于江杨。瞧见于江杨出来之后,何暖凉面容上迅速浮现出来几丝欣喜,忙走上前去,轻声问道:“事情可都办妥了没?叫人发觉什么端倪吧。”   于江杨并不急着搭话,只是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递给了何暖凉。何暖凉双手接过之后,将其打开,里头露出来一个东西,赫然正是太子印玺。   看着这太子印玺,何暖凉面上不由得露出来,欣喜的神色。一旁的于江杨却顾不得欣喜,只是催促道:“娘娘,眼看着这早朝就下了。到时候太子殿下回去,若是发觉端倪的话,只怕我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因此,咱们还是趁着眼下没有人发觉,早些离开吧。”   于江杨言之有理,何暖凉听了之后,也露出来深以为然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既然这样,咱们便先行离开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也压抑住了心头的欣喜,只是匆匆同于江杨收拾了一番,将那得之不易的印玺好生放妥当。之后,于江杨又将身上的妆容卸掉,两人这才迅速出了宫。 第三百八十八章 假印玺   回到吴王府以后,何暖凉和顾之衡看着面前的太子印玺,何暖凉有些激动的问道:“殿下,现如今这太子印玺已经到手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顾之衡心中早已经有了计划,此刻听到何暖凉这样开口问,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对她说:“暖凉,你往日里不是都很精明的吗,如今这些事情都想不出对策了?”   何暖凉听出了顾之衡语气中的调侃,却是很顺从的问道:“臣妾确实不知,请殿下明示。”   顾之衡也就不再卖关子,开口对何暖凉说:“自然是要找一个雕刻的高手,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印玺,留着日后有用的时候给沈霍一个惊喜。”   何暖凉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我们是要把真的留下来,还是把假的留下?”   顾之衡好不容易见到不那么精明的样子,对她此刻的样子很感兴趣,微微一笑,说:“暖凉,既然你那么聪明,你且猜一下。”   何暖凉坐在那里犹豫了很久,若是说他们把真的留下来,到时候如果沈霍发现身边的印记是假的,自然会有所防范,可是他们把假的留下来,如果真的上面有什么记号,到时候又会毁了他们的计划,纠结了半天,何暖凉还是没有想明白。   反正顾之衡也是她的夫君,就算真的在他面前服软,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所以何暖凉就柔柔的说:“殿下,你就直说了吧,臣妾愚笨,当真猜不出。”   顾之衡却哈哈一笑,说道:“这件事我暂且不能告诉暖凉,且留作一个悬念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何暖凉也就不再坚持要知道,她想到刚才顾之衡说要找雕刻高手,仿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印玺,也就问道:“殿下,对于雕刻印玺的人,不知道您选好了没有?”   这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顾之衡直接开口说:“自是早就选好了的,是城南一个铺子里姓李的老板,他的手艺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好,想来即使不能仿制的十成像,也能有八九分的相似。”   李老板的名声何暖凉也是听过的,所以听顾之衡这样一说,她也就附和着说:“殿下倒当真是会选人呢,这李老板的名声,便是我一个深闺妇人也是听过的。”   顾之衡明知道何暖凉的话是在刻意的夸奖自己,心里却还是有些满意,不过眼下还是先仿制印玺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顾之衡对何暖凉说:“暖凉,我们也有段时间不在府中了,你下去打点一下,虽说我也觉得下人们是不敢懈怠的,可到底还是不甚放心。”   何暖凉知道顾之衡这是想支开自己,可顾之衡不想让自己插手的事自己也不能强制性的参与,所以就很顺从的福了福身子说:“殿下,那臣妾这就告退了。”   说罢,等顾之衡应了一声以后,就转身往屋外走去,方才因着他们要在屋内商量印玺的事,那些小丫鬟和侍从都没有跟着进来,何暖凉出去后,等在门外的小丫鬟对何暖凉行了行礼,跟在何暖凉身后一起离开。   何暖凉离开后,顾之衡拍了拍手,暗处走出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身影,顾之衡吩咐道:“方才我与王妃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去把城南的李老板带来。”   那个身影对顾之衡拱手行了一礼,一言不发的就又消失不见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刚才消失的身影就架着一个昏迷了的人进了吴王府,吴王府离城南的距离可是不近,由此便可以看出那个身影着实是不简单的。   顾之衡看着昏迷的李老板招了招手,那个身影就把李老板扔在了地上,转身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盆水,直接就泼在了李老板脸上。   李老板受到凉水的刺激,很快就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之衡看到李老板这个样子,语气中有些平和,又带着一丝威胁的说:“李老板,此次让人请你过来,是有事要劳烦你,手下的人有些不懂事,请李老板不要见怪。”   李老板是你知道顾之衡的身份的,听到顾之衡这样说,立马就恭恭敬敬的问道:“你吴王殿下,你有何事需要小人直说就好,谈什么劳烦,小人可担不起王殿下这样说。”   哪怕李老板此时心中对顾之衡的行为再不满,可对方毕竟是吴王,以自己一个小铺子的老板的身份,自然是对抗不了对方的,所以也就只能做出这样一副谦卑的模样。   顾之衡知道李老板可能心里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可他也知道李老板心中敬畏自己的身份,所以直接就说:“本王手中有一块印玺,希望李老板帮本王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事成之后,本王必有重赏。”   李老板听了顾之衡的话,额头上都快滴出冷汗了,这吴王说话怎的这般不靠谱,哪能反出两块一模一样的印玺,虽碍于顾之衡吴王的身份,却还是开口说道:“吴王殿下,这,这样仿出两块一模一样的印玺,实在是不可能呀,请吴王殿下不要为难草民。”   顾之衡其实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做出两块一模一样的印玺,先前那样说,只是要先给李老板心理上的压力,此时听李老板这样说,也就故作为难的考虑了一阵子,然后问道:“那里老板你若是仿的话,相似度能有多高?”   听到顾之衡这样问,李老板颇为自信的答道:“启禀吴王殿下,若是草民有足够的时间的话,十分的相像虽是达不到的,可十之八九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顾之衡等的就是李老板这句话,所以李老板这话说完后,顾之衡直接就说:“那你便把那块印玺仿到十之八九即可,如此,总该可以了吧?”   李老板赶紧点了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那就请吴王殿下让草民看一下印玺。”   顾之衡挥了挥手,旁边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身影,从里屋拿出了印玺,在顾之衡的示意下直接递给了李老板。   李老板一看到这印玺,顿时就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这分明是太子专用的印玺,为何会在吴王手中,自己若是仿了这印玺,怕是就命不久矣了,可若是不仿,自己怕是连这吴王府的大门都走不出去,一番思虑之下,李老板还是接下了印玺,并许诺三天内仿出另一块玉玺。   顾之衡得了李老板的许诺,又问道:“那里老板是要在吴王府中开始,还是要回城南的铺子?”   李老板的本意自是想回自家的铺子,可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吴王是不可能让自己带着印玺离开吴王府的,所以也就对顾之衡说:“吴王殿下,若是方便的话,请让草民留在吴王府内,如此一来,也不至于在雕刻完工以后出现什么意外。”   对于李老板认出这块玉玺一事,顾之衡并不意外,毕竟他那样的名声,注定了他的见识不会太浅,而且李老板的答案也很合他的心意,所以也就没有多做计较,吩咐人给李老板安排了一处幽静的住所。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的清晨,李老板让盯着他的人,回禀顾之衡,印玺雕刻好了。   顾之衡即刻就让人带李老板来见他,李老板仿制好的印玺交到顾之衡手上以后,顾之衡拿着两块印玺对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在的看着李老板问道:“这两块印玺哪一个是真的?”   李老板听到顾之衡的问题,急忙回答道:“回吴王殿下,您左手中那块印玺是真的。”   顾之衡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李老板的技艺之精巧,竟能够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若是李老板能够一心为他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个大的助力。   李老板自然不知道顾之衡心里的想法,他只是看着顾之衡问道:“吴王殿下,您吩咐的事草民已经完成了,现在是否可以回去了?”   顾之衡让下人去管家那里取了一百两白银,递到李老板手上,语气中满是威胁的对李老板说:“这是此次你的酬劳,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泄露了出去,后果你是懂得的。”   李老板连连点了点头,说:“这事草民心里自是有底的,吴王殿下且放心。”   顾之衡也不想太过为难李老板,也就让李老板回去了。   李老板离开以后,顾之衡又吩咐一旁的那个身影道:“找人盯着他,一旦有什么异样,立即回禀本王。”   那个身影点了点头,又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随后,顾之衡又吩咐另一个人,把印玺偷偷放回东宫,由于沈霍平日不常用印玺的缘故,竟也没有发现印玺的丢失。   果然,顾之衡的决定是对的,不到一天的功夫,派去盯着李老板的人就回来了,跪在顾之衡眼前,对顾之衡说:“王爷,那李老板同他儿子商议了一番,想要进宫禀报此事。”   顾之衡冷冷的笑了笑,对眼前跪着的人说道:“在李老板入宫的路上截住他,处理掉。”说罢就转身进了内室。   那人得了吩咐,守在李老板入宫的途中,李老板出现在他的视线后,那人直接打晕了李老板,将他拖入了一旁的小树林,确定四周无人后解决了李老板。 第三百八十九章 收买李允林   距离李老板进宫告密已经过去三天了。三天不见父亲回来,李允林心里十分的恐慌。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全部都是靠着父亲雕刻的手艺,赚的钱过活。要是父亲不在了,李允林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诺大的京城里面要怎么活下去?   李允林想到这里,就越发的恐慌了,最终他决定亲自去外面打听一下消息。   想到这里李允林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啊!”很快有下人走到他面前来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爹他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所以我准备去外面打探消息,你们现在赶紧去给我准备轿子。”   那下人很是为难的道:“启禀少爷,并非是小人不给您准备轿子,而是府中的轿子就只有一辆,三天前,老爷坐着轿子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因此府中现在并没有别的轿子可以乘坐。”   李允林听到这里愣了一下,随即又恶狠狠的对着下人骂道:“府里面没有轿子,你们难道不会拿着钱去外面雇一辆轿子吗?这么热的天你是想让少爷我热死在外面吗?”   李允林平是在府里面作威作福惯了,下人一看到他这样子就心生惧怕,连忙颤抖着声音道:“是,是,小人这就去。”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一刻钟之后,下人成功的找来了轿子,李允林坐在轿子上面,心里面的火气才消了一些。轿子从林府后门直接走到了大街上。   京城的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叫热闹,各种卖东西的声音充斥在大街上。富家子弟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青楼的姑娘们站在阁楼上热情的招着客,处处都是一副繁荣的景象。   若是以往,李允林必然要揣着银子出去逛一番。但是今天他实在没心情。轿子经过大街上一家卖兽皮的摊子的时候,李允林儿仿佛听到了他父亲的名字。   他仔细的听了一下确定有人在说他的父亲,连忙开口:“停下,快停下。”抬轿的下人不明所以,“少爷,怎么了?”   “你们把轿子抬回去,退到刚才那个卖兽皮的隔壁,然后停在那里。”   下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要求,但还是照做。轿子停到了那卖兽皮的摊子边缘之后,李允林终于能清晰的听到了那老板的话。   只听到那老板和他隔壁的人说:“你知道吗?我亲眼看着那些人家雕刻部的那个李老板给拖了进去。”   另一人开口道:“李老板那个李老板?”   “还有哪个李老板就是我们城南李氏篆刻铺里面的那个李老板啊。”那猎人如是说。   “是他呀,可是这人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拖到了那么偏僻的小树林里去。”   “谁知道要不是我那天偶然打猎,走到了那里,也不一定会看到那一幕。”   旁边的另一人好奇的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猎人撇撇嘴:“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只看到他们家里李老板拖了进去,害怕惹上麻烦,后来就走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那猎人靠近那两个人,悄悄的对他们说:“不过我告诉你们啊,自从李老板进了那个林子之后,已经三天了。”   他这么一双旁边那两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那李老板多半是出事了。事关人命,几人也不敢再议论下去,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   轿子里面的李允林听到这些话,吓得脸色苍白。她就说父亲怎么可能会进了宫门,后三天还没出来,原来早就已经被人所害。   而且按照那猎人所说的时间,父亲恐怕是还没有进宫门。这么一想李允林更加的害怕了。旁人不知道父亲进宫是干什么他可是知道的,要是这么菜的话,那么要将父亲杀人灭口的人肯定就吴王府的人了。   越是往想李允林越是害怕,他就是一个在父亲的庇护下混吃混喝的二世祖。结果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父亲不在了,李允林吓得坐在轿子里面,面如土色。   想起刚才那个猎人所说的位置,连忙吩咐轿夫朝那个小树林里走去。走道树林后,就不能再乘坐轿子了,于是一行人步行朝里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李允林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风刮得格外的阴森。想了想,太对四个轿夫道:“你们几人就留在这里,不必跟着我走进去了。”   那四个轿夫恭敬的回答道:“是,少爷。”李允林一个人独自往里走,结果越往里面走,他就觉得林子里面的环境越是阴森。但是还是强忍着害怕往里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被绊倒了。李允林此时心中十分害怕,被绊倒后更是妈妈列列道:“这都是什么破林子,路都不让人好好走。”   然后他回过头就看到了一具尸体摆在自己面前。李允林被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强忍着害怕他走近后,用树枝将尸体推开,看到的果然是父亲的脸。   李允林吓的当场就把自己手上的树枝给丢掉了。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扑到自己父亲身上,确定父亲是死了之后。站在原地就大哭了起来。“爹,爹呀,你怎么就这么死了。篆刻的技术你还没有交给我,诺大的家业你还没有传给我,你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哭了半响之后,李允林从地上站起。他要带着父亲去官府报官。但是他有一想到害死父亲的人是吴王府的,对于王府中人的惧怕一下子升了起来。   对方可是皇亲国戚,他要是这样子去曝光的话,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去狠狠敲诈一番。   这个念头出来之后,就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李允林的脑海里面,怎么挥也挥不去。   最终李允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父亲,还是决定去吴王府敲诈,正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父亲平日里对她好的那些画面纷纷涌上了脑海。   李允林回头郑重的跪在李老板的尸体旁磕了一个头,道:“父亲,儿子一定会为你报仇,你就安心的去吧!”说完之后也不管自己父亲的尸体,直接走了出去。   出了树林,李允林将四个轿夫带上,又重新回到了京城,他想了想,要是此时去告官的,说不定会得到和父亲一样的下场。   因此他直接来到了吴王府前对着吴王府侍卫道:“告诉你们王爷,我是城南李氏篆刻铺老板的儿子,一刻钟内你们王爷要是不出来见我,我就去官府告他杀人灭口。”   王府门前的身份本是不想理他,但是何暖凉的丫鬟恰巧从此经过,听到了李允林的话,连忙走出来对李允林道:“原来是林公子,王爷和王妃此时都不在府上,您先随我进府,等会儿王爷和王妃回来之后,我再安排您见他。”   李允林不曾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想起曾经王府眼高于顶的丫鬟,对她这副谦卑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的得意,随着何暖凉的贴身丫鬟一起走进了王府。   而何暖凉的丫鬟将李允林进王府之后,随意安排那个房间给他,然后就匆匆跑去内院,向何暖凉禀报这件事情。   何暖凉正在和顾之衡商量着这件事情的后续,就听到轻儿的话。请儿原本是一个小丫头,但是前两天何暖凉的贴身丫头犯了错,所以才将她提拔了上来。   顾之衡听到轻儿的话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这是在威胁本王吗?”何暖凉连忙劝道:“王爷,千万别为了那种人生气,臣妾另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顾之衡听到何暖凉这么说,起了点兴致,“暖凉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情,说于本王听听。”   何暖凉正了正脸色开口说道:“他要是真的想要去官府告状的话,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到王府里来,他既然是要到王府里来了,恐怕根本就是来敲诈的。对于这种人,虽说打发几个银子就可以了。王爷也犯不着为了这种人动怒。”   顾之衡刚才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那样子的话,只是冷静了下来,也觉得何暖凉说的话有理。   “那依照暖凉所言,应该怎么样才能把他打发了呢?”何暖凉嫣然一笑,对着顾之衡说:“臣妾之前调查过这个李老板一家,他们家里面就李允林这一个儿子,   所以李老板对这个儿子很是宠爱,把他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这种人最是好对付,给他一千两银子,然后再去府里面随便找个二等丫鬟许配给他,到时候保管我们说什么他做什么。”   得知事情有解决的办法,路支行开怀一笑,也不顾站在跟前的轻儿,搂着何暖凉就亲了她一口。“既然如此,那么此时就全部都交给暖凉了。”   何暖凉很是羞涩,当然是开口道:“臣妾定然不会辜负王爷所托。”说完之后,就吩咐管家去办理这件事情。   李允林在后院等着顾之衡前来见他,结果顾之衡没来,管家倒是送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和一个活脱脱的美人。所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允林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此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是喜不胜收。而且他本身也就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酒色之徒,得到了银子和美人,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 第三百九十章 突厥来犯   皇上这些日子,很是头疼。这让他头疼的原因并非是其他,正是因为近来,突厥屡犯边境。   突厥每每是最让人头疼的存在,虽然说每次突厥来犯规模,都并不算大。可这一次次的往返折腾,派大军前去剿灭不值当,任由其发展也不是办法。   皇上只觉着这突厥,就好似烦人的苍蝇一般,赶不走,驱不散。因为这事情,近来皇上的头发都愁掉不少,整个人烦闷不堪。   朝堂之上。此时的气氛,已经格外凝重。众臣面面相觑,却都不敢说什么,只能把目光畏畏缩缩的投向皇上的方向,旋即又飞速低下头去。   而皇上坐在龙椅之上,面带怒色,狠狠的一拍面前的桌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突厥着实是欺人太甚!”   天子之怒,任何人都不敢触犯。一众大臣听着皇上发怒,也并不敢说什么,只是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而皇上发泄了好一阵子怒气之后,才勉强平静下来,面上神色略微缓和。他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心头的愤怒,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周遭的一众大臣。   在皇上的注视之下,一众大臣原本就有些低垂的头,更是深深的低了下去。皇上却不管这些个,只是兀自问道:“任由边境被突厥侵犯,朕是看不下去的。诸位爱卿可有谁愿意主动领兵前往,击退突厥?”   闻言,一众大臣面上都露出来了为难的神色。边境被突厥来犯,这自然是一件不得不重视的事情。但边境地处阴寒,环境十分恶劣,大臣们早就习惯了京城优渥的环境,又有谁愿意前去边境受苦?   心中这般想着,一众大臣更是缄默不语,只将头深深低下去,显然是一副回避的姿态。   皇上原本心头,就因为这突厥来犯而格外的愤怒。此时看见这无人愿去的情景,皇上那心头火气不由得更是燃烧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皇上皱着眉头,面色很是不好看,“往日有什么功劳,都要争相向前抢夺。这需要你们的时候,就变成缩头乌龟了吗?朕当真是,对你们失望的很!”   被皇上这般吼着,一众大臣也就不敢再加以沉默。犹豫了一会功夫之后,这才有一个大臣主动站出身来,有些战战巍巍的对着皇上一拱手,略略一行礼,说道:“陛下,这并非是我们不想去。而是……另有难处啊。”   “什么难处?朕看分明就是你们不想去而已!”皇上冷冷瞪了那大臣一眼,“今日你们要是不说出来个所以然,便不要想下朝了。”   看着皇上如此生气的模样,那大臣有些畏缩,身子又是不自觉的一抖。他吞了吞口水,勉强镇定下来之后,这才用还算镇定的语气,同皇上禀报起来。   “皇上,您也清楚,边境苦寒,条件自然是极为恶劣。面对着如此恶劣的环境,臣等回答退堂鼓,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那大臣说道。   还没等皇上露出生气的神色,那大臣便忙接着补充道:“不仅是臣等,将士们也习惯了京城的气候。若是贸然出兵,只怕不适应边境的环境,反倒叫那些个皮糙肉厚的突厥抢占先机,又是一桩麻烦事情。”   大臣略微顿了一下,又说道:“所以,臣等并不敢贸然站出身来,承担着原本不必要的风险。还望皇上谅解一番,不要因此责怪臣等。”   这话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来说,可皇上听着这大臣所言,竟也觉出来了几分道理,遂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点头之后,皇上旋即露出来有些犹豫的神色:“边境苦寒,这确实是一件难办事情。可突厥来犯,又是不得不处理的事情,这又该如何是好?”   皇上这问话,自然是无人回应。众臣谁都不愿意主动前去,淌这一趟浑水。因此,朝堂上自然是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之中。   这般一筹莫展的气氛,足足持续到了下朝。皇上虽方才生气的时候,曾言说过今日若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便一直不下朝了。   可无论是皇上,抑或是众臣心头都清楚的很,这不过是一句气话罢了。因此该下朝的时候,皇上仍旧是下了。   待到下朝之后,顾之衡回到吴王府之后,自然是起了几分自己的小心思,遂同于江杨以及何暖凉商议起来。   “眼下突厥来犯,本王该如何是好?”顾之衡的目光,一点点扫过于江杨和何暖凉,问道,“本王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生表现一番?”   听着顾之衡所言,于江杨略微沉默片刻,却只是摇了摇头:“殿下,还是不必了。”   看着顾之衡露出来有些疑惑不解的神色,于江杨便对着顾之衡解释道:“突厥来犯,气势汹汹,更加之边境苦寒,这定然会是一场难打的硬仗。所以,殿下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的好。”   “那本王就要无所作为么?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眼前,而不加利用,眼睁睁看着其溜走吗?”顾之衡有些着急的对于江杨说道。   于江杨听着顾之衡的语气,自然明白顾之衡的着急,便忙同他解释道:“殿下,小的并非是这个意思,而是另有其他的见解。这突厥来犯的机会,自然要利用的,却并不需要殿下来冒险。”   略微顿了一下之后,于江杨这才对着顾之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倒不如,借机推荐太子殿下,让太子去冒这个风险的好。届时咱们的如此动作一番……”   于江杨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如数同顾之衡和何暖凉说了一遍。两人听着这话,互相对视一眼,旋即面上都露出来了几分欣喜的神色。   “于先生当真是聪明绝顶。”顾之衡仔细回味了一番方才于江杨所说的计划,愈发觉着这个计划极为有理,由不得就夸赞道,“有了这个计划,想要扳倒太子,不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同于顾之衡的激动,于江杨显然是冷静不少,听着顾之衡的夸赞,也只是露出来了一个矜持的微笑:“殿下谬赞了。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还是要在皇上面前举荐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顺利出征。有了这一前提之后,之后的计划,自然就可以徐徐展开。”   顾之衡和何暖凉也明白于江杨的意思,遂不再犹豫,只是深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旋即便开始四下动作起来。   顾之衡先是联合几位阁臣,召他们前来商议事情,而这商议的内容,自然便是推荐沈霍为主帅。   究竟要让何人前去出征,原本就是一件格外让人头疼的事情。众臣正愁没有人前去,明日朝堂之上,皇上那边只怕是应付不过去。此时听了顾之衡的提议,只觉得好像是瞌睡来了一个枕头一般,欣喜不已。   更加之这些个人都是效忠于顾之衡的朝臣,也算得上是顾之衡的心腹之辈。因此,顾之衡的提议,众臣自然不会违抗。   是以商量了一番之后,顾之衡便和他唤来的这些个大臣商量好了,待到明日上朝之后,就同皇上提议,让沈霍作为此次对抗突厥来犯的主帅。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又是一日过去,众臣再次站在了朝堂之上。想着昨日种种,群臣自然是沉默不语,彼此眼中都是茫然。   在这其中,却有那么一些个人,神色显然是格外镇定自若,甚至称得上是十足十的有把握的。这些人不是旁人,正是顾之衡,以及昨日同他商议过事情的几个朝臣。   心中怀着计谋,在皇上又提及突厥来犯的时候,这些人也并不再沉默,而是主动站出身来言说。   只见先是一个大臣略微向着皇上行了一礼,旋即恭敬说道:“皇上,对于突厥来犯一事,下官心头有些想法,只是不知该说不该说。”   眼下正是一筹莫展的境地,若是有什么突破,自然是好事一桩。皇上心头想着这些个东西,看向那大臣的时候,也自然是面带欣喜:“爱卿有什么计谋?且尽管言说。”   “既然如此,下官便斗胆说了。还望皇上不要责怪下官才是。”那大臣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想法,自然是有关于突厥来犯中,主帅的事情。”   “眼下不正是缺少主帅么?何不让太子殿下亲自带兵前往。”大臣道,“毕竟,太子殿下所代表的是大周泱泱大国之威。且先前太子殿下亲自出征的那些个战役,也都是凯旋而归。是以由太子来担任主帅,是再合适没有了。”   有了这么一个人作为开头,剩下的人也纷纷涌现出来,皆是言说沈霍雄才伟略,足以担任此次主帅的人选。想必由太子亲自带兵出征,定可击退突厥。   皇上原先还没想到让沈霍当主帅的这一可能性,此时被众位大臣这么一提,也不由得起了几分心思,看向了沈霍的方向。   而沈霍被众臣以及皇上注视着,却只是神色平淡的站在原地。他低垂着头,叫人看不透他面上的神色。 第三百九十一章 前去出征   “皇儿,听着这些话,你心底可有什么想法?”沉默了片刻之后,皇上终究是忍不住了,遂看向了沈霍问道。   而顾之衡身为皇子,站在沈霍旁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自然是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推波助澜,静待着看事情究竟要如何发展。   即使是被众人注视着,沈霍也仍然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瞧起来有些不动声色的平静,竟显出些异于常人的贵气和镇定来。   沈霍原本一直低着头,此时听着皇上问话,沈霍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皇上的方向,轻声说道:“父皇,恰好儿臣也正有意挂帅。既然如此,此次便由儿臣亲自带兵,前往边境,击退突厥吧。”   原本以为沈霍会拒绝,顾之衡甚至都在心头想好了,若是沈霍拒绝的话,下一步又当如何行事。没想到,沈霍竟然是如此痛快的答应了。   这显然是有些出乎顾之衡的意料。即便顾之衡心中正盼望着沈霍答应,此时听到沈霍如此痛快的回答,也有了些许的惊讶。顾之衡不由得想到:莫非太子这是心头想好了什么主意?否则怎会如此轻易的同意。   另一边的皇上,显然没有顾之衡这么多的顾虑。听着沈霍所言,皇上只觉着欣喜万分,遂当即应允了下来:“皇儿既然有如此觉悟,那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大周边境的太平,就仰仗皇儿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也不多赘述旁的,只是同沈霍道:“此次,朕就任命皇儿为大将军,带兵击退突厥。皇儿,只望你前去出征的时候,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敌。朕,便等着皇儿凯旋而归的好消息了。”   皇上这话说的倒还算是中肯,沈霍自然听在了耳朵里头,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些道理。   不仅如此,沈霍也不敢托大,在皇上言及要自己凯旋归来的时候,沈霍也只是恭敬说道:“儿臣保证,在出征的时候,一定拼尽全力而为。”   皇上并没有听出来沈霍话中别的深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露出欣喜笑容。   之后皇上又针对于此次即将到来的战役,吩咐了些其他注意事项,这才下朝。众臣下朝之后,自然是四散离去。   而顾之衡怀着欣喜的神色,向吴王府的方向而去。刚刚抵达吴王府门口,何暖凉便满面焦急的迎了上来,对着顾之衡轻声问道:“殿下,今日的情况如何?”   顾之衡明白何暖凉这是在关心自己,心里情不自禁的划过几丝暖流,对着何暖凉半是欣喜半是激动的说道:“都办妥了。眼下父皇已然下了命令,让太子带兵出征。”   何暖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有些喜不自胜,遂看着顾之衡的方向,询问道:“殿下,既然已经做到了此事,那接下来又要如何行事?”   对于之后的计划,顾之衡也略有几分迷茫。他也不愿自己独自苦想,只是去寻了于江杨。随后,顾之衡,何暖凉及于江杨便前去与薛公子相见,共同商议之后应当如何行事。   很快的功夫,几人便同薛公子见了面。今日的薛公子显然是比往日欣喜一些,往常不苟言笑的面容上,也显出几分欣慰来。   “殿下。”薛公子对着顾之衡恭敬一行礼,夸赞道,“此次让太子殿下前去出征,当真是好事一桩。接下来咱们的计划,便方便实施了。”   听着薛公子的话,顾之衡也有些欣喜,只是心底的焦急仍旧没有褪去。因此,顾之衡索性看向了薛公子的方向,问道:“这让太子前去出征的事情,本王办到了。可下一步又要如何行事,不知公子心头可有些计划?”   薛公子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听到顾之衡这句话之后,也并不踌躇,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至于这计划么…….肯定是要把握这次机会的。且咱们先前偷来的那太子印玺,也派上了用场。”   “什么用场?”一旁一直默默注视只顾之衡和薛公子两人谈话的何暖凉,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遂看着薛公子问道,“公子心头有什么计谋,不妨径自说来。”   何暖凉这么说话,显然是有些冲动。可薛公子听了之后,却也并不在意,面上仍旧是极其冷静的神色,只是轻声说道:“吴王妃且不必着急。在下自然会一一道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公子便抬头看向了于江杨的方向,轻声唤道:“你且过来一下,我有些话同你说。”   于江杨顾及着自己的身份,方才薛公子几人谈话的时候,便一直默默站在一旁,并不前来干涉。此时听到了薛公子所言,于江杨虽有些疑惑薛公子此时唤自己前去做什么,却并不迟疑,只是快步走上前去,对着薛公子恭敬说道:“公子,小的在。不知公子有什么事情,要同小的吩咐?”   “倒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薛公子微微一笑,对着于江扬说道,“你眼下易容太子殿下,可有几分把握不让旁人发觉?”   于江扬并不敢托大,只是对着薛公子说道:“属下并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但也能称得上是八九不离十。先前前去东宫拿太子印玺的时候,属下也并未叫人发觉。因此,属下还是有些成竹在胸的。”   薛公子清楚于江扬的秉性,听到这话之后,也自然有些满意,当即点了点头对着于江扬说道:“如此甚好。此次计划,少不得要你这易容术从旁辅助一番。”   “具体要怎么行事,公子且但说无妨。只要是用得上属下的地方,属下定当在所不辞。”于江扬听着薛公子所说,也并不废话,只是恭敬对着他说道。   薛公子被于江扬一说,心头更是满意。于江扬的能力究竟几何,他心头清楚于江扬的能力,因此对于于江扬也是诸多放心。   “你有把握,自然是好事一桩。之后的时间里,我要你易容成太子的模样,再……”薛公子细细是对着于江扬,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何暖凉和顾之衡也在一旁,静静听着。薛公子的计划讲的很是清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浅显易懂。因此几人不过是听了一会的功夫,便明白了薛公子究竟是如何打算,这计划又要如何实行。   待到明白之后,几人不由得对于薛公子的谋略有了充分认识,心中平添了几分钦佩。   “薛公子当真是神机妙算。”此时即便是顾之衡,对于薛公子也没有原先的看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钦佩,“有了薛公子这方法,想必要扳倒太子一事,自然是事半功倍。”   “吾王殿下谬赞了。”听着顾之衡所言,薛公子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欣喜的模样,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只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在下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不过是在背后出出计划罢了。其他具体的,不还是要殿下努力么?因此,殿下不必夸赞。”   顾之衡被薛公子这一番话夸的格外受用,面上神色也有些得意:“公子不必这么说。此次公子不也出了不少力么?”   随后几人又略寒暄了一会的功夫,顾之衡一行人这才转身离去。此次离去之后,因为有了薛公子的计划,几人也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安心不少,只默默准备着,只等着时机一到,便按照薛公子的计划行事。   顾之衡这么如何准备暂且不提,另外一边,沈霍也在紧张锣鼓的准备着。突厥来犯愈发凶猛,形势紧急,已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耽搁。   在这般紧急的情况之下,沈霍也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准备着带兵出征的事宜。   而何所依在得知沈霍又要带兵出征的事情之后,虽然有几分不舍,却也谅解。她心里面清楚的很,沈霍的心中,除了装着儿女情长之外,更多装着的,还是家国天下。   因此,眼下他为了国家甘愿担任主帅,前去出征,也是何所依能够理解,并且支持的事情。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临出征的时候,何所依看着沈霍的方向,轻声说道:“殿下,边塞苦寒。您在一心抗敌的时候,也要记着顾念自身安危,不可伤了身体。”   沈霍明白何所依其中的关切意味,自然是深深点了点头,心中诸多感动。   两人又略略述说了一番离别之情之后,沈霍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抱着他对何所依的千般挂念,抱着为大周驻守边疆,保一方平安的决心,沈霍骑着高头大马,上路了。在他的身后,是泱泱大军。一众军队浩浩荡荡前行,身后荡起滚滚烟尘,颇有几分气势磅礴的意味。   在沈霍带着军队出征的同时,顾之衡一方也开始行动起来。按照先前薛公子所言说的计划,于江杨易容成了沈霍的模样,带上一干高手和之前伪造的太子印玺,准备出发。   因着沈霍是从路上走的,避免被他发觉,于江杨等人是从水路前往边境的。两波人从不同的路径前行,目的地却只有一个,那便是眼下正处于战火纷飞之中的边境。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两个沈霍   这几日的时间,魏玉鸾和林轻远一直在城中各处玩耍,因着魏玉鸾不常在大周的城中游玩,所以对很多事物都非常感兴趣。   林轻远很是宠着魏玉鸾这小孩子般的心性,自然是魏玉鸾想去哪里就陪着一起去哪里。   这天两人在城中玩腻了,魏玉鸾提议去外面的小村庄里转一转,她父皇先前一直觉得那些村庄里的村民会吓着魏玉鸾,就不让她去那些村庄,现如今身边有了林轻远陪着,自是要把以前没来得及去的地方都去上一遍才痛快。   林轻远听了魏玉鸾的提议,并没有反对,只是让手下的人去查探一下附近哪个村庄此时比较热闹。   去查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回禀道:“庄主,小人在城中打听了一番,得知城外西郊,今日有一处村庄要行祭祀之礼,想来很是热闹。”   魏玉鸾见过的祭祀,也只是皇宫中那本庄重的场面,此时听到有处村庄里也在举行祭祀之礼,十分好奇,就对林轻远说:“王爷,我们去城外西郊看一下,如何?”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魏玉鸾眼中带着浓浓的期待。   林轻远见此也不便拒绝,再加上他本就想着无论魏玉鸾要去哪里玩儿都不会阻拦,也就开口说道:“玉鸾,我早就说过了,这段时间随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这些事你决定就好了。”   魏玉鸾听着林轻远宠溺的语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王爷,此处还有外人在,说这些做什么!”   此时的魏玉鸾一举一动中都带着别样的风情,甚至让林轻远有些移不开眼,可到底是玄武庄的庄主,自然不能以常规论断,所以林轻远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对魏玉鸾说:“玉鸾,你我如今本就是夫妻,我与你说这些有何不可,再说他也算不得外人,毕竟是我们玄武庄里的人,你现在可是他们的庄主夫人,如此这般不好意思可怎么得了?”   林轻远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可魏玉鸾却从中听出了调侃的意味,含羞带怯的瞪了林轻远一眼,说道:“不是说要陪我去城外西郊看祭祀之礼吗?怎的还不开始准备,若是误了时辰可就没有什么看头了。”   魏玉鸾的话提醒了林轻远,毕竟林轻远以前身为一庄之主,也没有时间关心百姓祭祀的这些事。   想到这里,林轻远看着刚才进来禀报的那个人,问道:“那你可有打听他们举行祭祀之礼时,是否允许外人前去观看?”   出去查探的那人急忙回答道:“小人自是问清了,那处的村民都十分淳朴,并不排斥外人,所以才来回禀庄主的,否则若是庄主和庄主夫人出了什么事,小人也担待不起呀!”   林轻远听了那人的话,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与夫人且去城外西郊看个热闹,你们都不必跟着,让影卫在暗处跟着就好了。”   那人见林轻远这样说,行了一礼就要出去,林轻远忽然又叫住了他,吩咐道:“你去让人准备一顶轿子,在府门口等候。”   林轻远刚吩咐完,还不等那人有所反应,魏玉鸾就对他说:“王爷,我们一路步行去可好?顺路欣赏沿途的风景。”   那人本来正要答应林轻远的话,此时却又听魏玉鸾这样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听哪位主子的。   林轻远也就挥了挥手,对那个人说:“那便算了,你去吧,不必备轿子了。”   待那个人离开以后,林轻远看着魏玉鸾语气中带着些调笑,问道:“玉鸾,从王府到城外西郊可有些距离,你当真不怕累着吗?”   魏玉鸾知道林轻远是在开玩笑,就对他说:“旁人不知道臣妾的性子了,难道王爷你也不知道了吗?这些路途对臣妾来说可是不算什么的。”   林轻远听了魏玉鸾的话笑了出来,颇为得意的说:“我自是了解玉鸾的,开个玩笑罢了,玉鸾可不要放在心上。”   魏玉鸾也是一笑,转移了话题问道:“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轻远也知道魏玉鸾着急了,就说:“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需不需要换身衣服啊什么的,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魏玉鸾听林轻远这样说,忽然看了看身上宽大的衣袖和繁琐的裙摆,开口道:“王爷,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是去小村庄的,这样会让那些村民不适应,你也快去换一身平常些的衣服,换好以后我们就出发。”   其实林轻远完全没有换衣服的必要,他往日里穿的衣服都很是低调,看起来就只是平常人家的公子,也就只有那些眼光独到的人,能够辨别出他的身份。   不过魏玉鸾这样说了,林轻远也就很配合的回房换了一身更为低调的衣饰。   换好衣服后,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刚才换衣服时不在一处,自是不知道对方挑的是什么衣服,可眼下看来,两人之间竟然很是默契。   林轻远是天蓝色的长袍,衬的他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是如同天人一般,而魏玉鸾是一身浅白色的衣裙,一是如同九天而来的仙女。   两人站在一起,竟显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忽视了府中下人们惊艳的眼光,两人一同出了府。   因为刚才已经吩咐过了,就只有暗处有影卫跟着,身后并没有跟普通的侍卫或者丫鬟,一路上自是吸引了无数关注的眼光。   当初林轻远和魏玉鸾成亲之时的场面颇为隆重,所以此时能认出他们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周遭的百姓看见他们以后,议论纷纷。   “平定王与王妃果真是天作之合,两人站在一起都跟神仙下凡似的。”   “是呀,以前只觉得他们容貌不凡,可今日这一看,果真就像从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   周遭的议论,两人自然是听见了,可他们却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往城外走。   忽然魏玉鸾有些调皮的回头,朝那些百姓眨了眨眼,这一举动,更是让场面一时间混乱了起来。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这个举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出城以后周围的目光就少了,那些百姓也不敢跟着他们一起出城,耳边清静下来后,林轻远和魏玉鸾还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着下人对他们说过那个村庄具体的位置,再加上举行祭祀之礼必然很是隆重,所以他们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个村庄。   村长正带领着一众村民在那里布置祭祀的场地,抬起头,就看见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女向这里走来,急忙就迎了上去。   林轻远见一个村民迎面走来,就停住了脚步,那个村民走到他面前以后停了下来,对林轻远和魏玉鸾说:“两位贵人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林轻远平和的对村长笑了笑,说:“我与夫人听闻此处今日有祭祀之礼,特意前来观看,不知本村的村长在何处,可否引荐一番?”   村长听到林轻远这样说,急忙回答道:“在下正是此处的村长,两位今日前来,我们自是欢迎的,不过此时正忙着布置祭祀的场地,如有懈怠之处,望两位贵人不要放在心上。”   林轻远对村长笑了笑说:“本就是我与夫人打扰了,又怎好再耽误你们的时间,村长真是说笑了。”   村长也就不再说那些客套话,将林轻远和魏玉鸾引到一旁,请他们坐下,就转身继续去跟那些村民一起忙活了。   魏玉鸾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很是新奇,却也不便上前打扰。   在村民们的讨论声中,魏玉鸾和林轻远得知了此次祭祀之礼是在祭祀风神和雨神,以祈求风调雨顺。   林轻远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小村庄的村民祈求的会是风平雨顺如此仁厚之愿,一时间感慨良多。   祭祀之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魏玉鸾就失了兴趣,转过身对林轻远说:“王爷,我们回去吧。”   林轻远也不问缘由,点了点头,起身就带着魏玉鸾往城中走去。   许是有些累了,一路上魏玉鸾都没有开口跟林轻远说话,林轻远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了回去。   后来两人又在城中呆了几日,可是有意思的地方都去过了,实在是无聊的紧。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无聊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就对魏玉鸾说:“玉鸾,我们去玄武庄玩一趟,如何?”   魏玉鸾听了林轻远这话,表情很是惊讶。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次说对了,吩咐人收拾了一些东西,用过午膳就带着魏玉鸾出发了。   没想到两人行至江边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沈霍,林轻远与魏玉鸾上前与沈霍打招呼。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林轻远就觉得沈霍有些不对劲,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的沈霍就开口说道:“平定王,平定王妃,本宫还有些事,就不陪二位了。”   说罢,急忙就转身走进了靠在江边的小船里,林轻远和魏玉鸾见此,也不好再跟上去,就只得作罢。   可两人走了还没多远,竟又碰见了身后跟着军队的沈霍,这让魏玉鸾和林轻远有些疑惑。 第三百九十三章 冒充   下人得了何所依的命令之后,自然是丝毫不敢耽搁,遂当即拿着何所依亲手精心准备好的糕点,快马加鞭,向着军队出征的方向匆匆而去。   沈霍带领的大军虽说是良兵强将,可浩浩荡荡的,行进速度反而没有下人一人单骑而去来得快。是以虽然下人出发较之沈霍的军队晚了些,慢慢追赶着,倒也渐渐近了。   这一路疾行,终于,下人距离军队的路途越来越短了。眼看着军队近在咫尺,下人心头一喜,忙狠狠挥了一下马鞭,加快了步伐。   此时沈霍所率领的一众军队,经过一天的奔波之后,已然是累的紧了,正驻扎在此处平地歇息。   这到正是方便了那下人。下人心头一喜,忙加快了步伐。待行至军队处时,下人也并不犹豫,只是径自进去了。   沈霍在军队之中,听到了何所依派了下人前来的消息,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心底有些迷茫,暗自思付道:本宫不过离开了京城不久的功夫,何以阿依这会派人前来?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思及此处,沈霍不由得有些紧张,便也不敢继续耽搁了,忙吩咐了副将,将何所依所派来的下人迎进军帐。   跟随着副将的步伐,下人很快到了沈霍的军帐之中。他先是向沈霍行了一礼,继而这才道:“殿下,小的今日前来,是得了太子妃的吩咐的。”   “什么吩咐?”沈霍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疙瘩的形状,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急切的味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瞧见沈霍急切的样子,下人张了张嘴,堪堪想要把今日前来的目的尽数同沈霍言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沈霍忽的又想到了何所依的吩咐,面上不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转过头去,只见方才领他进来的那副将还站在沈霍旁边,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他的方向。   若是这副将不可信,娘娘煞费苦心才传达来的消息叫旁人听了去……思及此处,下人忙把即将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去,只是笑了笑,对沈霍说道:“瞧殿下这话说的,哪有什么急事呢?”   一边说着,下人一边将手里一直紧紧提着的盒子递给沈霍。直到这个时候,沈霍才看到下人一直提着一个食盒,看起来里面装满了精致吃食的模样。   下人小心翼翼的将食盒放到桌子上,缓缓展开。沈霍抬头一看,里头赫然装满了各色精致糕点,玲琅满目却又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瞧起来有些赏心悦目的意味。   下人一边展开食盒,一边轻声慢语的对沈霍说道:“太子妃娘娘担心您这路途遥远,心中惦念京城,故而特意准备了许多吃食,以慰劳殿下。”   闻言,沈霍心头先是欢喜,继而感到一阵暖意,遂拿起那食盒中的一块糕点,准备往嘴中塞去。   看着这一幕,下人顾念着一直站在一旁的副将,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忙出言阻止道:“殿下,不可。”   下人说的这话颇有几分突兀,沈霍伸到一半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来,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了下人的方向。   下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不妥,好在他已然是在心底想到了措辞,忙对着沈霍解释道:“殿下,小的并非是有意阻拦,只是……”   下人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娘娘特意同小的吩咐过,这糕点乃是她用心而做,是以希望殿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品尝,体味娘娘的这一番情意。”   “原来如此。”沈霍点了点头,把伸向食盒的手收了回去,又珍而重之的将食盒盖子盖上,小心放好,“本宫明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暗思索着:自己这一去,只怕是山高水远,不知多久才能归来。同阿依再次相见的日子,也就遥遥无期起来。   是以,阿依眼下对他格外的思念,露出这般的小儿女情态,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他又何尝不是对何所依格外思念呢?   思及此处,沈霍只觉着自己格外理解何所依的心思,所以对于何所依这要求并不感到别扭,反倒是分外的理解。他将手中食盒妥善放好之后,这才转过头去对着那下人说道:“本宫心里已经明白了。既是如此,今晚本宫宿下的时候再吃便是。眼下你消息已经尽数传达到了,可要回去?”   下人瞧见沈霍把自己的话尽数听了进去,心中自然也有了几分放心,想着还要同何所依禀报,遂也不在此处多加停留,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小的便先行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下人也就不在此处多加耽搁停留,当即离开了。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之间,便到了夜晚。夜深人静时分,沈霍正准备就寝,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床边的方向。在沈霍的床边,一个食盒正静静放置着。   沈霍脑海之中想到了今日何所依所派来那人说的话,当即不加犹豫的打开那食盒,拿出里头的精致吃食,细细品尝起来。   糕点刚一入口,沈霍便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满意的笑容。糕点显然是何所依亲手而做,唇齿之间,满是熟悉的味道。   品尝着这糕点,沈霍面前仿若出现了何所依的脸,便更是觉着心头格外满足。就在沈霍沉浸其中,并为之满意不已的时候,他的牙齿,忽然触碰到了一个略有几分坚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沈霍一瞬间有些发懵,继而眼神流露出些许警惕,轻轻张开嘴,将那东西从嘴中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细细观察着。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将油纸包展开之后,里头赫然是一个信封。   信封上面一行娟秀小字:“太子殿下亲启。”字迹格外清秀,显然何所依的手笔。沈霍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底也隐隐明白了是什么回事,眼神流露出来了些许警惕。   他略微四下张望一番,看着确凿是四下无人,这才动作轻快的将手中的书信展开。   书信之中的内容并不长,不过是一会的功夫,沈霍就将信中内容看了一个七七八八。了解其中内容之后,沈霍忍不住就轻轻皱起了眉头,面上浮现出几分怒意。   竟有人胆敢冒充他,这个认知让沈霍在震惊之余,也不由得感受到了几分怒意。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竟还有这么一出。   不过这样一来,先前隐隐存在沈霍心底的疑惑,倒是烟消云散了。沈霍终于明白了,为何何所依要特意吩咐晚上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能打开这信封。   想着信中的内容,沈霍面容不由得浮现出了几丝晦涩难明。踟蹰一会功夫之后,沈霍这才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拿出了一张全新的信纸,给何所依写起了回信。   沈霍写回信的速度倒是颇快,没一会的功夫也就写好了。写好之后,他便暗中让探子将这回信送回去,而自己则静静等待消息。   却说沈霍收到信后,回信给何所依。因着沈霍的动作很是迅捷,是以当晚,何所依便收到了沈霍的书信。收到书信之后,何所依自然是格外的欣喜,忙动作麻利的将那信展开,细细查看起来。   信中的内容并不算复杂。沈霍看了那信之后显然是冷静了一会的功夫,才写的回信,笔触显而易见的沉着许多。   何所依细细看了过去,只见沈霍在信中让何所依将此事告知与何徽,与何徽商议。   何所依看着这内容,心头自然一喜。何徽身为丞相,才智谋略自然是不必多说;更加之何徽乃是何所依的亲生父亲,同何所依的关系自然是紧密的很。若何所依有求于何徽,想必何徽定然会鼎力相助。   将这前因后果都在脑海里头细细想了一遍之后,何所依顿觉几分欣喜,心头也就略微安定下来。她当即决定,明日一来,就出宫前去寻找何徽,同他言说此事。   只是刚刚决定之后,何所依不由得又有了几分踟蹰。若是贸然出宫的话,想必定然会被顾之衡安插在宫中的细作察觉。到时候免不了又是麻烦事情一桩。这般想着,何所依顿觉着几分犹豫纠结,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夜晚,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何所依禁不住就辗转反侧,冥思苦想起来。   如此思索了足足一个晚上,何所依心头这才勉强有了几分主意。这么做的成功几率虽然不算太高,可为了沈霍赴汤蹈火,何所依心甘情愿。   天色微明,又是一日。这日驻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忽然看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人影。这个人影显然是一个刚刚进宫不久的小宫女的模样。她微微低着头,面容颇有几分畏缩。长长的刘海垂了下来,叫人看不清她的面部,只能觉着这个宫女似乎是胆子很小的模样,神色看起来有些胆怯。   眼看着这个宫女一路向城门口的方向而来,侍卫眉头一皱,拦住了她。 第三百九十四章 心惊胆战   侍卫看着这个宫女,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低声呼喝道:“站住。”   听着这话,那宫女原本匆匆前行着的步伐猛的一顿,抬起头来迅速的看了那侍卫一眼,又飞速低下头去,面上带了几分惊慌。   “大人……为何忽然唤奴婢?可是有什么事情。”宫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显然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被侍卫这么一喊,就吓坏了的样子。   看着宫女这般模样,侍卫也失却了继续逗弄的兴致,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问道:“你这可是要出宫?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回大人的话。”那宫女听到侍卫这么说之后,面上顿时流露出来如释重负的神色,忙回答道:“奴婢乃是奉了娘娘的命令,前去宫外头替娘娘置办些东西。”   “原来如此。”侍卫点了点头,倒也并没有生疑,只是说道,“既然是宫里头贵人的吩咐,那你还是不要犹豫,且早些离开吧。”   宫女于是点了点头,面上微微流露出来几分感激之色。她也并不敢耽搁,只是一边连声道谢,一边碎步快行着,没一会的功夫,就出了宫门。   待到出了宫门之后,宫女的步伐也并不多加停留,只是快速前行着。一直走到了一个拐角处,宫女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此时她正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头,四下无人,看起来寂静得很。   瞧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方向,宫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忙三两下卸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来原本的模样。   褪去伪装之后,宫女原本展露在那些个侍卫面前的畏缩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端庄大方的气质,甚至隐隐显露出来几分贵气。若是那些侍卫此时站在这里,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一定会忍不住的惊呼连连。   原因无他,这在他们看来寻常无奇的宫女,褪去伪装之后,竟然显出不一样的风采——赫然是当今堂堂太子妃的模样。   原来,之所以会伪装成宫女,正是何所依经过了一番冥思苦想之后,思索出来的计谋。这计谋,是何所依经过一个晚上思索之后才得出的计谋。   何所依为不引起顾之衡怀疑,这才扮作宫女出宫。瞧见确实是没有人怀疑的样子,何所依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下有了几分安定。   因着出宫一趟着实不易,何所依也就不敢再耽搁犹豫了,当即回了何府,告知何徽此事。   何所依回到何府的过程,自然是并不再多加以赘述。却说何徽得到消息之后,眉头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几乎凝成了一个疙瘩,面容也随之严肃起来。   “阿依,你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么?”何徽直直盯着何所依,轻声询问道,“毕竟冒充太子一事,算得上是事关重大。若是没有确凿证据表明,贸然言说的话,必定会引起恐慌。”   瞧见何徽此时的模样,何所依心头一紧,生怕何徽不相信她,忙急急解释道:“父亲,女儿所说的,自然是句句属实。正因为有了确凿的证据,女儿眼下这才会如此的惊慌失措。女儿只怕……那易容成殿下模样的人,会对殿下不利啊。”   瞧见何所依如此着急的模样,何徽原本心里的七分相信,此时已经转化成了十分。他轻轻皱起眉头来,面容流露出来几分显而易见的忧虑。   “既然事情确实如此的话,那又要如何是好?”何徽前后缓缓踱步,面上神色显然有了几分凝重,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   思索了一会功夫之后,何徽这才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同何所依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怀疑:“阿依,我眼下,心底倒是有几分怀疑的。要安排旁人易容成殿下的模样,显然并非是容易的样子。”   何徽略微顿了一下,这下接着说道:“休说旁的,纵使是寻找合适的,技艺精湛的易容高手,也并不算是寻常人家能够做到的事情。是以,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吴王殿下的阴谋?”   何所依方才便一直安静听着何徽言说自己心头的怀疑。待到听到这一句话之后,何所依不由得点了点头,对着何徽轻声说道:“父亲倒是和女儿想到一处去了。”   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这下接着说道:“女儿一直觉着这其中有吴王殿下的手笔,甚至可以说是此事正是由吴王殿下一手策划的阴谋。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才一直耽搁着,并不敢盖棺定论。”   说到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又抬起头来,定定看着何徽的方向,面容之中隐隐有几分急切:“父亲,若此事当真是吴王殿下所做,咱们又当g如何是好,可要做什么防御的手段。”   何徽看着何所依急切的样子,先是轻声安慰道:“阿依却不必太过惊慌。眼下并没有到事情不可挽回的地步,定然还会有转机,让咱们得以绝处逢生。”   “再者说了,眼下也并不算是绝境。”何徽略微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突厥来犯人数并不多,即使吴王等人从中作梗,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奇迹一般的,在何徽的安慰之下,何所依心中果然是平定了不少,不再像原先那般慌乱。她心头仔细想了想何徽方才所言,也觉出了几分安心来。   确实,就如同何徽所言的一般,眼下突厥来犯的人并不算太多,纵使顾之衡他们当真想要做什么手脚,也绝对是翻不起来什么太大的风浪。   思及此处,何所依顿时安心不少,面容上的慌乱也渐渐减退下去。她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就看到那边的何徽猛的皱了一下眉头。   “父亲,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随着何徽的动作,何所依也不由得感到心中一紧,忙不敢耽搁,连声问道。   “没什么。”何徽先是摇了摇头,只是面上的凝重之色仍旧是让人无法忽视。沉默了片刻之后,何徽这才对着何所依说道:“我只是方才想起了一些事情,这才有些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这般神色。”   略一踟蹰之后,何徽这才对着何所依说道:“若当真如同阿依所说,吴王殿下那边的小太监易容成殿下的样子,那可能也会有人易容成阿依的模样,为非作歹。”   何所依显然是从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的,闻言先是有些不信,面上神色微微有几分迷茫。   她刚想要张口反驳何徽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面上神色多有犹豫。确实就如同何徽所言一般,顾之衡手底下的人既然有胆子易容成沈霍的模样,那模仿一个她,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一想到有可能有一个人,顶着同自己相似的脸,作出为害于沈霍的事情,何所依便觉着心底又是慌乱又是难过,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就在何所依纠结难受的同时,何徽仿若也看出了何所依心底的想法一般,轻声出言安慰道:“阿依却不必太过于为此事纠结。事情并没有到那种无可转圜的地步,想必还会有转机。”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徽又道:“这些日子,阿依回到宫中之后,且小心提防着些。若是发觉了什么可疑的人,不必心软,抓去细细审问就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要放过一个。对待敌人,就是要心狠一些,阿依可明白这个道理?”   听着何徽让自己警惕宫中,何所依虽然很惊讶,却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将何徽所说的一切,谨记在心。   对她而言,何所依自己心里头倒是清楚得很。她虽说平日里头性子温和了一些,也并不爱同旁人争抢。可若是这些人当真对她,尤其是对沈霍不利,何所依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将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好生想了一遍之后,何所依倒也深深领悟了何徽所说的话之中的关切和在意,心头不由得掠过了几丝温暖,遂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何徽点了点头,认真说道:“父亲且放心吧。女儿一定会将父亲的话都铭记在心底,时刻警惕着宫中,不加丝毫松懈。”   看见何所依说的一脸认真的模样,何徽心底自然也有了几分欣慰,遂深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阿依能这么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之后两人又略略闲谈了一会儿,因着何所依出宫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眼看着天色不早,何所依也并不敢耽搁。虽然许久没同何徽见面,此时正是难舍难分,不想离开何府的时候。   然而何所依心底清楚的认识着,她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这般想着,何所依也就放下了自己心头的那一份不舍,同何徽告辞,准备离开。   看着何所依想要离开的身影,对于许久没有见过女儿的何徽来说,自然也是万般不舍。只是顾念着大局为重,何徽这也就把心头的不舍尽数放下,让何所依离开了。   何所依当即离开,回到宫中。回宫后,何所依想着何徽所说的一切,深知要做些准备,便把瑾瑜和子衿唤到了宫中,同他们吩咐起事情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顺利出宫   乍一见到瑾瑜和子衿,何所依便露出了严肃的神色:“子衿,瑾瑜。本宫眼下要交代的,乃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你们每一句都要仔细听好了,你们可明白?”   听得何所依这么说,子衿和瑾瑜不约而同的,都流露出来紧张的神色,皆是闭紧了嘴巴,认真听何所依说着。   只听何所依道:“这些日子,本宫会每天在手腕上点一抹朱砂,警惕他人冒充。你们也记着每日都检查一番本宫手腕上有没有朱砂印子……你们可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娘娘且放心吧。”看着何所依的神色,瑾瑜和子衿不敢耽搁,忙纷纷答应下来。   待到答应之后,终究是子衿略微大胆一点,忍不住看着何所依的方向,面容上有几分疑惑不解:“娘娘,为何非要做这么一件事情呢?莫非是,最近出了什么状况。”   一旁的瑾瑜虽然没有说话,可看她的眼睛,分明也是想要问的。   何所依看着两人这般神色,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她略微想了一下,眼前这两人也是自己的心腹,不如索性同她们说了,也省得让她俩犹豫纠结,自己瞎猜。   这般想着,何所依当即看向了子衿和瑾瑜的方向,将这其中的缘由细细说了一遍。两人听罢何所依言说之后,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留露出来了几分惊讶和担忧之色。   “娘娘,那眼下要如何是好,可要派人前去搜寻,查找那可疑之人的踪迹,看看究竟是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易容成娘娘的模样。”子衿终究是平日里头性子急了一些,此时已经忍不住了,不由得看向何所依的方向,颇为急切地问道。   一旁的瑾瑜虽然没有说话,可看他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意思,显然也同子衿所说的差不多。   看着这两人,何所依虽然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这茫茫人海,要寻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哪有那么容易。”   “况且。”说到此处,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此事,不过是本宫的一个猜测罢了。本宫也不确定,究竟会不会有人模仿成本宫的模样,眼下,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那娘娘,咱们究竟要如何是好。”瑾瑜忧心忡忡的看着何所依,问道。   “眼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何所依轻轻叹了一口气,“且静观其变吧。咱们也只能是小心提防着些,一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便立刻开展行动,就是。”   “所以,本宫这才要每日晚上点一个朱砂,为了就是让你们辨别清楚,究竟那人是不是本宫。你们可要将此事牢牢记在心间,并不能有半丝泄露,可知道了?”   子衿和瑾瑜心里头也清楚,此事事关重大,自然不敢有半丝耽搁,所以纷纷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之后,几人又针对着此事,仔细商议了一番。商议的结果,无非便是要如何辨别身份,看出哪个究竟是何所依,哪个是被旁人易容假冒的。   东宫这边一阵紧张锣鼓,细细策划的模样。吴王府那一边却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原来,于江杨走后,顾之衡自然联系不上薛公子,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他自己又定不出什么计划,且顾之衡也担心自己贸然做了什么事情,反而耽搁了大事。所以这些日子,他便一直踟蹰不前,不知道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顾之衡踟蹰不前的时候,吴王府却忽然迎来了一位贵客。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近来顾之衡一直在心心念念的薛公子。   看到了薛公子之后,顾之衡先是有些惊讶,继而用上心间的便是浓浓的欣喜。顾之衡此时已经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只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去,看着薛公子的方向,笑着说道:“这是哪阵风,将公子吹了过来。公子前来吴王府之中,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听着顾之衡这一连串的问话,薛公子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答,只是说道:“于江杨走了,吴王殿下这些日子,可是因为联系不上在下,而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果不其然,顾之衡被薛公子这句反问吸引过去了心神。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同意了薛公子的话。   瞧见顾之衡的应答之后,薛公子面上扯出来一个有些意味不明的微笑,停顿了片刻功夫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在下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因此这才主动前来。这些日子,在下便暂住吴王府,不知殿下可否同意。”   顾之衡对于这一个消息,自然是觉着大喜过望。他原本就一直期待着薛公子能够主动前来帮助,眼下薛公子这样更好似是在顾之衡瞌睡的时候送来的枕头一般。   欣喜之余,顾之衡也顾不得多想了,只是欣喜笑着说道:“公子能够住在吴王府中,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既然这样,这些日子公子就放心住下,本王自会有妥善的安排。”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也就不再多加赘述什么,只是将薛公子安排到了吴王府之中,居于梧桐院。   吴王府忽然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一时之间,众人不由得都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这薛公子行事十分神秘,除了顾之衡和何暖凉之外,不让人靠近梧桐院。这样一来,更是让所有人都对住在里面的这人产生了些许好奇,这也更为薛公子的存在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薛公子平日里头便一直住在梧桐院之中,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偶尔出来。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一些人忍不住自己心头的好奇,偷偷的观察薛公子。   对于这些情况,薛公子自然是看在眼里,却只一笑置之。毕竟对他而言,那些下人使再怎么好奇,也顾及着身份,并不会做什么太过逾矩的事情,自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有一人的存在,却让薛公子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为此苦恼不已。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何暖凉。   对于何暖凉来说,薛公子此人的存在,无疑是让她好奇不已的事情。且薛公子这个人行踪成迷,何暖凉本以为薛公子住在了梧桐院之后,她便可以对他多些了解。   谁料薛公子虽说是住在了梧桐院之中,也言明了顾之衡和何暖凉可以靠近梧桐院。即便如此,何暖凉仍旧是摸不清楚他行事的规律,这存在心底的一分好奇,也演变成了十分。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何暖凉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她仗着此处是吴王府,也算是他的地盘,便有些肆无忌惮的意味。   “呵,不是让本宫摸不清楚你究竟在做什么吗?本宫倒要看看,待本宫踏入梧桐苑之后,你还能不能如同以前一样的嚣张!”吴王府中,何暖凉一边愤愤的说着,一边毫不犹豫的向着眼下薛公子所住着的梧桐院而去。   这决定还是昨天晚上,才正式下定的。何暖凉着实是遮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这才想要前去吴王府中一探究竟。   可她嘴上说的大胆,心底对于薛公子此人也存着几分畏惧。因此,何暖凉趁薛公子外出时进入梧桐院中,打算借机窥探薛公子的秘密。   一路迈着轻快的脚步,向着梧桐苑的方向前进。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何暖凉便抵达了梧桐院的门口。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静悄悄的院子,何暖凉面上不由自主地闪过的一丝欣喜。在之前,她就已经打探好了薛公子的习性。   薛公子此人不仅行踪神秘,平时里头也最喜欢安静。是以虽然顾之衡曾经向他提议过是否要在梧桐院中安排些侍女小厮,却都被薛公子拒绝了。   薛公子拒绝的理由也很是简单:他此人喜欢清净,并不喜欢有太多人吵闹。若是那些人一味留着,不仅不会给他帮助,还会扰乱他的心思。   听得薛公子这么说之后,顾之衡也没了办法,只好把这提议搁下,自此再也没有提过。   顾之衡没再提过,并不代表着何暖凉对于此事就并不再在意。相反,何暖凉一直暗暗将此事记在心底。她心里头清楚得很,薛公子身旁没有人服侍,正是大大方便了她的动作。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暖凉悄悄来到了梧桐院中。此处眼下空无一人。看着这样的环境,何暖凉也放心不少,所幸不再犹豫纠结,只径自走了进去。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奥秘!”何暖凉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走进了梧桐院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梧桐院中正门的位置,面上浮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径自向那处进去。   就在何暖凉已然走了进去,正准备翻看里头东西,窥探薛公子的秘密的时候,何暖凉忽然感到了一阵莫大的危险。这危险逼得她整个人寒毛直竖,浑身神经都绷紧起来。   还没等何暖凉遵从本能进行防御或者是逃避的时候,她的脖颈上头已经被放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那物体冰冰凉凉,且锋利无比。何暖凉一时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第三百九十六章 以防万一   那是一把长剑。并非是小孩子们在一起嘻嘻哈哈玩耍的那种,尚未开刃的长剑,而是一把真真正正,削铁如泥,可以在顷刻之间把何暖凉只置于死地的剑。   当何暖凉意识到自己身后,究竟架着什么东西的时候,她顿时惊慌起来,整个人背后冷汗涔涔而下,几乎要把衣服浸湿。   她不敢回头,只能是继续僵硬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阵子,见身后那举着长剑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何暖凉的心这才微微放松下来,有了几分说话的勇气。   “敢问阁下是……”声音在这这瞬间,戛然而止。就在何暖凉刚刚说话的那一瞬间,身后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点了她的穴位,让何暖凉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咽进嘴里,再也说不出来。   何暖凉勉强张了张嘴,却只是徒劳无功。她整个人都惊恐极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在何暖凉身后那人显然并不顾及她是如何惊恐失措,只是微微张开了嘴,用如同那边常见一般冰冷的声音,对着她说道。   “你是什么人,胆敢闯进我这里。”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转过身子来,面对着何暖凉。何暖凉此时动弹不得,只能是趁着这人转过来的时候,勉强打量他的样貌。   乍一看都挟持自己的人的面容,何暖凉的双眼就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前站在她面前的并非是旁人,正是让何暖凉心心念念,想要窥探其中密密的薛公子。   薛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何暖凉心头一时间疑惑和惊恐交织着,竟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情绪。在他所打探到的消息里头,薛公子明明今日外出,需要好长一会儿的功夫才能归来。怎的今日这般突然回来,还刚好把她抓住了。   不知道要如何描述眼下的心情,何暖凉只觉着这又是惊恐,又是不甘心。如果说他搜寻到什么东西之后,被抓住倒也罢了。偏偏此时并没有什么收获,被抓住的何暖凉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了一把何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   更何况,如果薛公子将此事尽处同顾之衡言说了……一想到这一个可能性,何暖凉便害怕的牙齿都在战栗。   毕竟,她今日决定前来梧桐园中,全是凭自己一意孤行,并没有同顾之衡言说过什么。何暖凉几乎能够想到顾之衡在得知她竟然贸然闯入梧桐院后,面上会摆出如何震怒的神色。   思及此处,何暖凉拒绝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忍不住用有些哀求的神色看着薛公子,并暗暗祈求薛公子能够猜出来他心底的紧张,可以放她一马。   谁知道,薛公子的目光平淡的扫向了何暖凉的方向,却像是看到了一个毫无意义的东西一般,神色异常的冰冷。   这种冰冷,在薛公子看清楚何暖凉的面容之后,终于有了些变化。薛公子的面容有些松动,挑起一边眉毛来看着何暖凉的方向,哂笑道:“在下倒是不知道,吴王妃娘娘还有这种喜欢窥探旁人隐私的爱好。   本宫并没有这种爱好!何暖凉想要张嘴辩解,却发现这只是徒劳无功的事情。眼下的她就连张一张嘴都是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要同薛公子辩解呢?   不过薛公子显然也没有要让何暖凉辩解的意思。他只是自顾自地站在一旁,喃喃自语道。   “吴王妃有如此嗜好,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薛公子先是做出一副苦恼的表情,继而猛地一拍脑袋,有些不易让人察觉的嘲弄蕴含在面上,“有了,不如就将此事尽数同吴王殿下言说一遍,询问他要如何处理吧。”   虽说是疑问句,可薛公子却用了肯定的语气,显然是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为此格外的笃定。   察觉到了薛公子的意图之后,何暖凉的眼睛,猛的因为惊恐而睁大了。她所最为害怕的事情,就是眼前的这般情况了。   若论何暖凉害怕薛公子的话,或许有那么几分,却终究算不得强烈。何暖凉真正害怕的,是顾之衡得知他所做的事情之后,会露出失望,甚至于厌恶的神色。   这无疑是何暖凉所最为害怕的。她欢喜顾之衡,几乎欢喜到,要将这个人揉入自己骨血中一般的深刻。因此,何暖凉怎么能容忍这种情况?   他心底因为这几分害怕,又鼓起了非同寻常的勇气。何暖凉不由得看向了薛公子,一边用哀求的目光暗暗恳求着,一边试图挣脱薛公子的禁锢,梦想从此逃脱,好避免她心中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发生。   可何暖凉的这个如意算盘,显然是落空了。薛公子并不因为何暖凉的这些个动作,就露出怜香惜玉的神色。他只是不为所动的一边拽着何暖凉,一边神色冰冷的带着她向吴王府正厅的方向走去。在那正厅之中,顾之衡正安静站立着。   何暖凉显然也意识到了,此时顾之衡正在正厅之中的情况,眼睛猛地睁大几分,整个人流露出来难以抑制的惊恐。他挣扎的力度顿时又大了几分,只是碍于薛公子武力高强,点穴的功夫也很精妙,这才挣脱不得。   薛公子亦是察觉到了何暖凉的挣扎,当即就皱了眉头,露出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娘娘,在下劝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眼下,在下正在气头上,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薛公子脸上的神色格外的阴冷,不同于平日里头温文尔雅的形象。这让何暖凉一时之间有些被吓住了,忙老实了下来,不敢有别的动作。   看着何暖凉终于安静了,薛公子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继续带着她,向正厅的方向走去。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正厅门口。   果不其然,此时的顾之衡正待在正厅之中,正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书本,显然是一副处理事物的样子。   他原本全神贯注,听到声音之后,这才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了来人的方向。   见到是薛公子之后,顾之衡面上先是流露出来欣喜的神色,忙放下了手中的笔,三两步迎上前去,笑着说道:“公子今日有时间来本王这里了,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声音在看到了薛公子身后的人之后,戛然而止。顾之衡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任由他怎么料想,也绝对想不到薛公子身后竟还站着一个人,并且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心爱的女子,眼下还是王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何暖凉。   不仅如此,何暖凉眼下整个人站姿僵硬,神色也颇有几分慌张和不甘,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张大嘴的模样,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   这显然就是被点穴之后的动静。暖凉怎会被点穴?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她下手?一时之间,顾之衡心中惊疑不定,思绪也分乱复杂。   就在顾之衡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的时候,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的薛公子,此事却是开口了:“王爷莫非不好奇,在下为何眼下会带着王妃出现在此处吗?”   顾之衡心里头自然是好奇极了。他提前还有些顾念着面子,然而看到薛公子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顾之衡是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开口问道。   “既然公子这么说了,本王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顾之衡不加掩饰自己心头的疑惑不解,只是看向了薛公子的方向,认真问道。   薛公子眼下的态度几乎可以用冷淡来形容:“这,就要让王爷亲自问问王妃娘娘了。毕竟在下一回到梧桐苑中,看着面前的情景也是吃惊的很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公子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方才在下回到梧桐苑之后,刚刚想要回房歇息,却看到了一个女子正在在下的屋中,不知道在搜寻什么的样子。”   薛公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下出于自保,趁着那女子没有发现在下的时候,率先点住那女子的穴道,以防受到攻击。”   顾之衡原先,还有些不太明白薛公子的意思。待听到此处之后,即便他是个傻子,也明白了蕴含在此中的深意。顾之衡面上神色不由得有些阴冷下来,却并不再主动说话,只是安静听着薛公子言说。   薛公子似乎也有些察觉到了顾之衡的心情不好,忙速战速决的转移了话题:“待到在下封住那女子的穴道之后,才发现这女子竟然是王妃娘娘。在下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娘娘来寻您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力道解开了何暖凉的穴道。何暖凉只觉着禁锢着她的力量尽数消散。   在欣喜之余,何暖凉已然是顾不得其他,忙看着顾之衡的方向,急急忙忙的解释道:“王爷,你要听我解释啊,妾身并没有那个意思。”   一边说着,何暖凉一边紧紧的盯着顾之衡的方向,企图从中发掘一点温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从头至尾,顾之衡看向她的目光都格外的冰冷,仿若是在看一个素未相识的人一般。 第三百九十七章 忍辱负重   何暖凉只觉得整个人,都随着顾之衡冰冷的眼神而渐渐冷却了下来,整颗心如坠冰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徒劳无功的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顾之衡自然是并不关心何暖凉的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他只是接着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何暖凉,并且,丝毫不留情面地问道:“本王只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务必回答。若是让本王发现在这个事情上做假,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何暖凉听到这句话之后,只觉得抓住了什么希望一般,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顾之衡,连连点头说道:“殿下要问什么,且尽管问吧。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知为何,顾之衡却露出了一个略有几分嘲弄的微笑。只是那笑意,不过是在面上停留的一秒的功夫,便消散无形。让即使是一直紧紧盯着顾之衡的何暖凉,也有些不太看得分明。   “那好,本王问你。”此时顾之衡面上的笑容已经尽数褪去,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你今日有没有去到梧桐苑之中?”   何暖凉原本有些希冀的神色,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之衡会问她这个问题。这让何暖凉怎么回答,都是错。若是回答她没有去过的话,那无疑是坐实了她做贼心虚。可若是回答去过的话,显然也不是什么美事。   何暖凉踟蹰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之后,便决定实话实说:“回殿下的话……妾身今日,确实是去过梧桐园之中。”   说这句话的时候,何暖凉一字一顿,每句话都艰涩无比。   顾之衡却并不管她是如何心情,只是继续维持着冰冷的神色,略微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本王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又转过头去看向了薛公子,道:“公子,本王眼下也明白了大致情况。此事是本王对不起公子。不知公子可要提出什么要求,本王一定尽力满足。”   听到顾之衡这句话之后,薛公子也并没有再去说些什么,只是道:“王爷,在下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只想王爷管教好自己的人,下次这样的情况,莫要再发生了。”   顾之衡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贵为大周皇子,有多久没有这般近乎低声下气的,听着旁人说话了?   因此,顾之衡自然是无奈的很。可他心里头也很是明白,薛公子眼下还掌握着重要的能力,为了登上大宝之位,他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为了江山大计,顾之衡只得赔罪。他深呼吸几口,努力做出了一副愧疚的神色,看着薛公子轻声说道:“还请薛公子不要太过在意这些。暖凉或许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出如此事情。待到公子走后,本王自会好生训斥她一番,绝对不会让公子为难。”   顾之衡贵为皇子,能够说出来如此近乎与谦卑的话,已经实属是不容易的事。薛公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是以,薛公子也没有针对于此事,再过多加纠缠,只是轻轻笑了笑之后,对着顾之衡言说道:“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公子又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向着顾之衡的方向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在下还有事情,便不在多加叨扰了。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顾之衡此时心绪还有些纷乱复杂,自然是顾不得其他。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顾之衡也只是摆了摆手:“无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公子就自行离开吧。”   听着顾之衡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公子自然是点了点头,当季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   何暖凉待到薛公子彻底走远之后,这才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即使在这个时候,何暖凉仍旧是想要不死心的同顾之衡解释一番。   然而还没等何暖凉张嘴,顾之衡便仿佛是已经猜透了她心底的意图一般,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暖凉可是想要同本王,解释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之后,何暖凉神色先是有几分愣怔,继而转为激动。他近乎是欣喜的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喃喃说道:“殿下,您愿意听妾身解释么?”   “自然是愿意的。”顾之衡略微笑了一下,神色不复方才的冰冷,反而是带了几分柔和,“本王相信暖凉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使是闯入了梧桐院之中,也定然是为了本王。如此深情,本王感激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去训斥呢?”   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感觉到了何暖凉心里仍旧存留着的疑惑一般,顾之衡微微笑着,对何暖凉说着:“暖凉是想问方才的事情吧。”   这句话看起来好像是在询问何暖凉,实则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顾之衡一边笃定的说着,一边道:“薛公子毕竟还有用。眼下,他算得上是本王登上大宝之位的不二助力了。若是因为此事同他生了嫌隙,自然是不妙。所以,也只能是略微委屈暖凉一下。”   说到这里之后,何暖凉这才明白了顾之衡的深意。一时间,他不由得觉着感激不已。   王爷竟然是一直相信着我。这个认知,让何暖凉整个人都欣喜的很,刚才的慌张和难过也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欢喜。   一边欢喜着,何暖凉一边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小心动作,不能再给王爷添麻烦,让王爷替自己收拾烂摊子了。   眼下再去窥探薛公子的秘密,这一条路自然是行不通的。是以何暖凉当即决定转移方向,向着另一个方向努力。   怀着这样的想法,何暖凉一半欢喜一半雀跃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冥思苦想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她思索了许久的功夫,都没能想到到下一步究竟要如何动作的时候,宫里头,却忽然传来了消息。   这就好像是瞌睡来了枕头一般,何暖凉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自己听着消息。这个消息,是何暖凉安插在东宫里的眼线告诉她的。   “娘娘。”探子看着何暖凉的方向,恭敬言说道,“这些日子你一直让小的在宫中探听消息,小的也一直谨遵着娘娘的吩咐。起先没什么收获,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探子还没有说完的话,猛的被打断了。何暖凉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这些没有必要的话就不必多言了。你只需告诉本宫,你究竟打探出了什么消息,可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瞧见何暖凉隐隐露出有些不耐烦的神色,探子忙不敢再加以耽搁,迅速的将点朱砂的事情告诉何暖凉。   “回娘娘的话,那日小的潜伏在东宫之中,忽然听到了东宫里头传来了这样的动静……”探子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尽数同何暖凉言说了,何暖凉认真听着,并一一记在心里。   “原来是这样。”待到听完之后,何暖凉面上流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隐隐有几分嘲讽的意思,“她当真以为这样,就能阻挡住本宫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这才转过头去,看向了探子的方向,微微笑了笑,夸赞道:“你做得很好。此次若不是因为你,只怕本宫要不明不白的吃哑巴亏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便不再接着说什么。而探子听到了她的夸赞之后,仿若是收到了什么莫大的鼓励一般,面上的神色格外的欣喜起来。   “还请娘娘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辜负了娘娘的期望,之后还会加倍的努力,探取出更多的情报给娘娘。”探子恭敬说道。   “很好。”何暖凉点点头,面上神色有些赞赏,“眼下此处没有你的事情了,你且接着回到宫中,继续侦查,明白了?”   “明白了。”探子点了点头,接下了何暖凉的命令,徒留何暖凉一人留在房中细细思索着,不知是又思索出了什么主意。   思索了一会的功夫之后,何暖凉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去寻顾之衡商量。她迅速的去寻了顾之衡,将此事尽数同顾之衡言说。   顾之衡听到这消息之后,自然也是思索了一会的功夫,才让何暖凉趁着何所依不在东宫时,易容成何所依试试看。   何暖凉点了点头,答应下了顾之衡的命令。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何暖凉设法入宫后,易容成何所依。   看着自己易容成了何所依的样子,何暖凉有些得意,遂毫无顾及的穿梭在宫殿之中。沿路上,何暖凉遇到了不少宫女太监。这些人在看到了何暖凉之后,自然都要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太子妃娘娘。”   瞧见沿途遇到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何暖凉不由得有了几分得意。就在她几乎要得意忘形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太子妃娘娘,您怎么在处?”这个声音,赫然就是魏玉鸾。何暖凉的动作一瞬有些僵住了,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第三百九十八章 无奈之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进入宫中不久,便碰到了这么一个难缠的角色。魏玉鸾同何所依关系极好,两人自然是十分了解。若是让魏玉鸾发现了异常……何暖凉摇了摇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未免魏玉鸾发觉意外,何所依不过是沉吟了片刻的功夫,就迅速的转回头来,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欣喜笑着看向了魏玉鸾,道:“公主怎的会在此处?”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道:“本宫今日是因为闲来无聊,这才想要来到御花园之中,稍作散心。”   一边说着,何暖凉一边背过手去,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自己背后流出的冷汗。恰好他同魏玉鸾相遇的地方,正是在御花园之中,这倒是给何暖凉创造出来的一个难得的借口。何暖凉不由得深深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若是在别的地方,指不定现在就要露陷了。   果不其然,魏玉鸾此时并没有发觉眼前的“何所依”的异常。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是因为想要回宫拿些东西,路上竟碰上了太子妃……这当真可称得上是缘分。”   一边说着,魏玉鸾一边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未免被人发觉,何暖凉也连忙扯出了几分微笑来。只是不同于魏玉鸾笑容之中的真情实感,何暖凉的笑容里头,显而易见的带了几分生硬。   好在何暖凉并没有被魏玉鸾发觉这其中的异常。魏玉鸾已经许久没有同何所依见面了,此时见到了眼前的“何所依”,自然是欣喜异常。在这般欣喜的情况之下,魏玉鸾也就没有太注意到,眼前这个“何所依”,似乎同平日里头的何所依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闲谈了不过一会的功夫,魏玉鸾便笑着提议道:“既然太子妃娘娘说独身一人在这御花园之中闲逛,想来也怪无聊的。不如我陪着娘娘,在御花园中逛逛吧。”   何暖凉本来想要出口拒绝,后来生怕因为此事被魏玉鸾发觉异常,只能不情愿的答应。就在她即将答应的哪一刹那,何暖凉忽然想到了什么,急中生智的对魏玉鸾说道:“本宫自然是想要同公主一同游玩御花园的。只是公主此次是回来宫中取东西的。这样,不会耽误公主的事情么?”   随着何暖凉的说话,何暖凉满意的在魏玉鸾面上看到了犹豫之色,心底不由得有了几分窃喜。只是这欣喜,不过是持续了片刻的功夫。   因为很快的,魏玉鸾便同何暖凉说道:“无妨,所幸那些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物件,明日再去也行。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随同太子妃娘娘一起游玩御花园。”   原本以为自己脱离了眼下困境的何暖凉,面上神色顿时僵住了。只是魏玉鸾都这么说了,此时她再开口拒绝,无疑是会让魏玉鸾立刻发觉异常。因此,何暖凉心底再怎么不情愿,面上也仍旧是强行装作一副欢喜的样子,对着魏玉鸾说道:“既然这样,就多打扰公主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暖凉便同魏玉鸾一起,在御花园中闲逛起来。沿途的风景固然是美丽的很,可何暖凉却无心欣赏。她眼下神经正紧绷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要如何应答魏玉鸾,才不会被发觉到破绽的事情上。   因此,何暖凉尽力一举一动都做到很是沉稳端庄,和何所依一般无二。在何暖凉如此努力之下,魏玉鸾自然是没有发觉丝毫异常,满心以为眼前同他相惜而行的女子,就是她所熟识的那个太子妃。   看着魏玉鸾没有半丝察觉的样子,何暖凉自然是暗暗欣喜不已。原本以为今日就能如此蒙混过关,不料事情又出现了变故。   大周皇宫之中的御花园,自然是气虚恢宏,面积也大的很。两人都可算得上是娇弱女子,不过是闲逛了一会的功夫,便觉着累的很了。   魏玉鸾疲累之下,不由得就想去东宫小坐闲叙。这是往日她和何所依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做的事情。因此,魏玉鸾没有任何障碍的,对“何所依”笑着说道:“太子妃逛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就前去东宫歇息一番,顺道闲聊一会,可好?”   魏玉鸾心中想的很好,可何暖凉显然并不想去到东宫之中。眼下何暖凉的易容术虽然没有出现破绽,可遇到真正的何所依之后,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何暖凉生怕何所依在东宫之中,届时若来一个“真假对决”的话,她自然是没有半丝优势。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暖凉连忙拒绝。   “东宫之中,殿下此时正在处理公务……”何暖凉故意做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咱们此时贸然前去,只怕会影响到殿下。”   一边这样说着,何暖凉一边故意看着魏玉鸾的方向,用出了欲擒故纵的戏码:“自然,若是公主想要去往东宫的话,本宫带公主去就是了。”   见“何所依”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魏玉鸾只好作罢。她虽说贵为一国公主,却也并不会轻易做什么太过于嚣张次意的事情。   且何所依在魏玉鸾看来,算的上是她最好的朋友。魏玉鸾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为难。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虽然略有几分失落,却还只是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眼下太子正在东宫之中,处理事务的话。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以免影响了太子殿下。”   听到这句话之后,何暖凉心底欣喜万分,面上却恰到好处的露出来了惊讶而感动的神色:“公主能这么想,真的是太让本宫欣喜了。此次没有机会,下一次,本宫一定要邀请公主前来东宫,好生游玩一番。”   魏玉鸾笑着点了点头,她生怕“何所依”感到不开心,忙轻声安慰道:“方才我所说的话,太子妃并不比太过于在意。前去东宫,也不过只是我的一时念头罢了。纵使不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咱们就在御花园之中游玩,也自由一番不同寻常的乐趣。”   见魏玉鸾提议继续在御花园中游玩,何暖凉自然是欣喜的很,忙点了点头同意下来。二人在御花园之中,接着闲逛起来。闲逛了片刻,何暖凉就言说时间有些不早,催促着魏玉鸾快些离开。   魏玉鸾听着“何所依”的话,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天空还算得上是晴空万里,就连离傍晚都有一些距离,又怎称得上是天色已晚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魏玉鸾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然而在她看着“何所依”的时候,何所依却只做出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魏玉鸾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何所依在关心自己,所以才有些突兀的劝说自己早些回到平定王府中,不再多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不仅没有觉着何所依方才的举动奇怪,反而从中感受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关切,心底微微有些温暖蔓延上来。   “既然太子妃娘娘希望我早些回到平定王府的话,那我便早些回去吧。娘娘也早些回到东宫之中,歇息吧。”魏玉鸾笑了笑,对着“何所依”说道。   看着魏玉鸾这样,何暖凉自然是欣喜不已。在欣喜之余,何暖凉也没忘了装作何所依的语气,来回复魏玉鸾道:“本宫自然是会早些回去。公主回去的时候,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早日回家。”   两人略微寒暄了一会的功夫之后,因为“何所依”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催促着魏玉鸾离开,因此魏玉鸾不过只是多在御花园之中逗留了片刻的功夫之后,便不加犹豫的回了平定王府之中。   回到平定王府之后,此时林轻远还在玄武庄之中处理公务,独自一人待在王府之中的魏玉鸾,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起自己今日同“何所依”一起闲逛御花园的经历,借此去打发无聊的时间   回想起来同何所依相处的那些个瞬间,魏玉鸾面上不由自己的浮现出来几分温暖的笑容,微笑着回忆道。   可渐渐的,随着回忆的深入,魏玉鸾原本挂在嘴边的笑容,却忽然僵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回想了一遍,总觉着今日的何所依怪怪的,好像与自己生分。   刚开始魏玉鸾只把这当做了自己无聊之中的错觉,并没有太怎么在意。可随着回想的一步步深入,魏玉鸾原本挂在面上的笑容,却渐渐的僵住了,直至完全退散下去。   在她的记忆之中,何所依似乎很少会出现如今天这般异常的情况。   就拿方才那东宫一事言说,两个女子在闺房之中窃窃私语,又能有多大的动静?况且沈霍处理公务,向来是在正殿。而他们在东宫之中,却是在东侧殿里头闲谈。这自然对沈霍没什么影响,所以平日里头何所依不仅不会组织魏玉鸾前去东宫闲谈,甚至还会主动相邀。   今日却忽然如此……这其中,会不会出现了什么意外?魏玉鸾一时觉着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三百九十九章 电光火石   还没等魏玉鸾搜索出个所以然来,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魏玉鸾一惊,猛的回过头来,待看清来人究竟是谁的时候,却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来人并非是旁人,正是处理完公务之后,从玄武庄归来的林轻远。魏玉鸾一见到林轻远,便好似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流露出来安心的神色。   “庄主……”魏玉鸾看着林轻远的方向,喃喃的唤了一声,“您回来了。”   “是啊。”林轻远看着魏玉鸾,笑了笑,眉间的疲惫一扫而空,“方才在玄武庄处理事务,耽搁了一段时间。玉鸾可等急了?”   “没有,庄主当以大局为重,这个道理我知道的。”魏玉鸾慌忙摇了摇头,对着林轻远解释道。待到解释之后,魏玉鸾略一犹豫,又道,“庄主,今日我这里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同你好生言说……”   魏玉鸾所言说的内容,自然便是今日在皇宫之中遇到何所依,发觉她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同自己也生分不少的事情。   林轻远认认真真的听完了魏玉鸾所说的事情之后,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他心里头清楚的很,魏玉鸾断然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是以,这就说明魏玉鸾所遇见的何所依,定然有几分蹊跷。   再联想起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林轻远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原本就紧紧皱着的眉头,眼下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显得面容格外的严肃。   而魏玉鸾告诉林轻远后,便一直有些忐忑的紧紧盯着他的方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自己心头的一时推断罢了,魏玉鸾自己,也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   就在魏玉鸾独自一人,忐忑不休的时候,那边的林轻远又开口了。只听得林轻远道:“若太子妃今日当真如同玉鸾所说的一般可疑,那在下怀疑,是有人易容成了太子妃的样子,所以,她的行为举止才如此奇怪。”   魏玉鸾听了这话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面上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可我所看到的太子妃,面容,神色,都同往常别无二致。只除了举止有些可疑之外,挑不出别的错处。”   “不管怎么说,既然太子妃眼下形迹可疑,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林轻远眉头照旧是紧皱着,“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做好应对的对策。”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略微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提防着些,不能有半丝松懈。”   魏玉鸾虽说是不太相信,她今日所见到的那个何所依竟然是易容而成,可林轻远的吩咐,她自然是不会违抗。魏玉鸾只仔细将每一条都认真记下,默默点了点头。   另一边,何暖凉将魏玉鸾打发走之后,也不在皇宫之中多加停留,当即回到了吴王府之中。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何暖凉不由得暗暗有些得意。从头至尾,魏玉鸾都没有露出来,怀疑的神色。因此,何暖凉也自以为毫无破绽。   抱着这种得意的心情,何暖凉回了吴王府,与顾之衡相见,将此事一一言说。顾之衡听了之后,也很是得意,不由得抚掌大笑道:“如此看来,暖凉的易容技艺,当真可称得上是炉火纯青。有了暖凉,后续的动作想必会方便许多。”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接着说道:“本王这就去把这件事同公子言说。看公子,还敢不敢对暖凉再如此色厉荏苒。”   那日,虽然顾之衡为了江山大计,同薛公子道了歉,可他的心里,却一直隐隐有些不服气。试想,顾之衡如此尊贵的身份,又怎甘心对旁人低声下气呢?   眼下看着何暖凉任务完成,顾之衡在欣喜之余,也有心想要把此事同薛公子言说,好杀杀他的锐气。   何暖凉何尝不明白顾之衡的这些个小心思?心底顿时欢喜无比,对顾之衡的这一举动也是举双手赞成。   于是顾之衡便也不再耽搁,当即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先去梧桐苑中寻了薛公子,将此事尽数同他言说。   没想到,薛公子听完顾之衡得意洋洋地将今日,何暖凉所做的事情说完之后,却并没有如同顾之衡所料想的那般,露出赞叹的神色,反而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等顾之衡反应过来薛公子那神色是什么意思,薛公子便动作迅速的派人来,命令他们盯着平定王府。   不仅如此,薛公子又让顾之衡注意何徽的情况。面对这一切,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安排,顾之衡不解,颇有几分疑惑的看向了薛公子的方向,问道:“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薛公子看起来也好像是明白顾之衡心底的疑惑一般,微微一笑,解释说:“太子殿下一定会考虑周全,不可能没告诉何徽。不仅如此,今日王妃前去御花园中,遇到了魏国公主,虽然公主一时间并没有发觉异样,可日后想起来,难保不会觉着可疑。因此,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薛公子所解释的格外明白,在薛公子的解释之下,顾之衡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略有几分钦佩的说道:“本王明白了。公子当真是谨慎细心的很,本王自叹弗如。”   听着顾之衡的夸奖,薛公子也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只是微微一笑,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顾之衡此时也顾不得去观察薛公子的神色,只派人暗中盯着何徽的一举一动,待到忙完这一切之后,顾之衡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公子,眼下事情都办妥当了,之后又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顾之衡看着薛公子,有些心悦诚服地问道。   薛公子听到这句话之后,略微沉吟片刻的功夫,这才笑着说道:“这下一步的计划么……自然还是要对付东宫那边了。毕竟这最为重要的环节,还是要骗过东宫那边,才能实施,不是吗?”   薛公子的这一番话,让顾之衡顿时茅塞顿开。他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提醒,本王明白了。本王这就前去安排准备。”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也不愿意再在梧桐院之中耽搁停留了。他当即同薛公子辞别,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梧桐苑。   而薛公子看着顾之衡迅速离去的身影,面上忽的显露出来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当真以为我这是在帮你么?不,我只是在为自己铺路罢了。待到你登上大宝之位之后,你也就会品尝到……从云霄跌落下来的滋味!薛公子心底默默想着,当即转身,梧桐苑的大门,又一次紧紧关上了。   却说顾之衡离开梧桐苑后,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正厅,按照着薛公子的吩咐,让何暖凉去东宫试试,看能否骗过何所依的贴身宫女瑾瑜和子衿。   何暖凉心中也正有此意,对于这个安排,自然也是欣然同意了。只见何暖凉面上流露出来几分得意之色,道:“那两人不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吗?妾身倒要看看,在妾身精湛的易容技术下,他们究竟还能不能分得清楚?”   看着何暖凉得意欣喜的模样,顾之衡虽也跟着欢喜无比,却终究因为之前薛公子的话提起了几分警惕。他看着何暖凉的方向,轻声叮嘱道:“无论如何,此次终究比不得先前。东宫之中那两个侍女,是同太子妃朝夕相处的人,定然对他的行为举止格外了解。因此,暖凉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你可明白?”   何暖凉何尝不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听到顾之衡言说之后,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这些个道理。   瞧见何暖凉一副将自己的话听进心头的样子,顾之衡自然是格外满意,遂深深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必耽搁,这就行动吧。”   何暖凉点了点头,两人当即开始行动起来。顾之衡和何暖凉入宫之后,先是设计引开了何所依。   这引开的方法,自然也是极为简单的。顾之衡先前在宫中安排了不少探子,眼下他随意换来了一个眉目清秀,看起来格外聪明伶俐的宫女,赫然正是先前安插好的探子。   “殿下,不知您有何吩咐?为何突然把奴婢叫来。”宫女看着顾之衡的方向,眉目间流露出来几分讶异之色,旋即低下头去,恭恭敬敬的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顾之衡道,“本王只需要你……”说这话的时候,顾之衡略微将嘴附在宫女耳边,轻轻说道。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顾之衡这才将心底的计划尽数同宫女言说。宫女仔细听完之后,不由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殿下且放心吧。奴婢一定会按照殿下的计划,决不会出丝毫纰漏。”   “很好。”看着宫女这般模样,顾之衡自然是满意的很,他深深点了点头,吩咐道,“既然你明白要怎么做了,这就前去实施吧。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四百章 心中生疑   瞧见宫女得了顾之衡命令,匆匆离去的模样,何暖凉却只是一头雾水。方才顾之衡同那宫女说话的声音,着实是太小。纵使何暖凉你就站在一边,也没怎么听分明。   应着心底的疑惑,何暖凉索性看向了顾之衡,轻声问道:“殿下,您方才安排了什么?妾身着实是好奇的紧。”   看着何暖凉疑惑万分的模样,顾之衡却只是微微一笑,显然没有替她解开疑惑的模样:“暖凉且不必着急。待到一会那宫女将事情办完之后,暖凉的疑惑,自然就能解开了。”   看见顾之衡这般模样,何暖凉虽然有几分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随同顾之衡一起安静等待着。   两人等待了许久的功夫之后,才看见那个宫女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对着顾之衡轻声禀报道:“回殿下的话,都准备好了。奴婢眼下已经将太子妃困住,没有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是挣脱不得的。”   听到宫女所言,顾之衡自然是欣喜不已。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你且先回去吧。待到日后,本王自然重重有赏。”   一听到奖赏,宫女自然是格外欣喜。她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奴婢且先行离开,就不打扰了殿下和娘娘了。”   顾之衡点了点头:“去吧。”宫女于是就匆匆离去了。待到宫女离开之后,顾之衡这才转过头去,同何暖凉说道:“暖凉,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此时何暖凉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疑惑了。她索性看向了顾之衡的方向,问道:“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妾身着实是好奇极了。您就告诉妾身吧。”   “其实倒也简单的很。”顾之衡笑了笑,“无非是……”接下来,顾之衡附在何暖凉耳边,仔仔细细的将他方才的计划说了一遍。何暖凉听完之后,不由得露出来钦佩的神色,对着顾之衡恭敬说道:“原来是这样。殿下的智谋,当真是无人能敌!”   顾之衡被何暖凉这般夸奖着,自然是格外的受用。他眉目之间流露出来几分得意之色。得意了片刻功夫之后,顾之衡这才严肃下面容,对着何暖凉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何暖凉点了点头,当即用最快的动作,易容成何所依的样子,准备前去试探瑾瑜和子衿。   东宫之中。瑾瑜和子衿此时正坐在屋中,安静聊着天。方才何所依不知道因为什么匆匆离开了,并且特意吩咐了瑾瑜和子衿不要跟来。   子衿和瑾瑜虽然想要跟着何所依,随时保护何所依的安全。可既然何所依吩咐了,两人也并不敢违抗何所依的命令,只能焦急的在屋中等待着。   “也不知道娘娘做什么去了。偏偏还不让咱们跟着……我心中着实是担心极了。”瑾瑜颇有几分忧心忡忡的轻声说着。   一旁的子衿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由得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若娘娘说明白她是去做什么,倒也罢了。偏偏娘娘就这么近乎不声不响的离开,我心里头也是担心的很。”   两人正忧心忡忡的说着,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响动。子衿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露出来欣喜的神色:“娘娘,您究竟去哪儿了,方才可是要奴婢担心的紧。”   原来,这回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方才急匆匆出去的何所依。何所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子衿,又偏过头去看了看瑾瑜,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本宫方才不过独自一人前去散了散心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严厉,忙缓和了语气,轻声解释道:“本宫并非是有意不带你俩。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心里着实烦闷的很,这才想要独身出去散步,让你们担心了。”   何所依虽平日里头同她们交好,可顾及着主仆尊卑,平时也鲜少会用如此温和到近乎谦卑的话语说话。   子衿和瑾瑜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理由。看着两人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那“何所依”,却露出来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原来,眼前站在子衿和瑾瑜面前的,并非是真正的何所依,而是何暖凉经过好一番伪装打扮之后,易容出来的何所依。   何所依和何暖凉有亲属关系,原本就生的几分相似,经过易容之后更是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瞧起来一模一样。更别说何暖凉昨日已经在魏玉鸾那里试验了一番,眼下也有些熟能生巧的意思。   看见子衿和瑾瑜都对自己的模样深信不疑的样子,何暖凉心里头得意极了,面上却还是不露半分声色。   恰好这个时候,瑾瑜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问“何所依”道:“娘娘,不知道奴婢可否问一句,您今日是前去哪里散步的?”   何暖凉此时有些得意忘形,听了这话之后,也并没有多想,只是有些理所当然的说道:“本宫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前去御花园之中散步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呢?”   出来这句话之后,何暖凉心底忽然“咯噔”一下,意识到有些大事不妙。自己方才回答的着实是太过于轻率了,很可能露出来什么破绽。   果不其然,原本一直恭敬站在旁边的瑾瑜神色一下子严厉起来,带了几分提防的意味:“你不是娘娘……你是谁?”   原来,何所依昨日就同瑾瑜和子衿两人抱怨道,每日都逛御花园,着实是有些腻味了。如果可以,下次散步她绝对不会前去御花园。没想到,今日眼前的娘娘竟很是轻松的言说她是前去御花园中散步。这让瑾瑜原本放松的神色一下子警醒起来,她默不作声又有些慌张的想:眼前这娘娘会不会是旁人假扮的?若真是如此,那真正的娘娘又在何处?   就在瑾瑜为此忧心不已的时候,另一边的何暖凉也有些慌张。她着实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让他们发觉了端倪。   情急之下,何暖凉决定先下手为强。她做出来一副镇定自若中,又隐隐透露着严厉气愤的神色,盯着瑾瑜道:“本宫就是本宫,哪里来的假冒?”   看见眼前的娘娘这一服理所当然的模样,瑾瑜不由得又有了几分犹豫。若眼前之人当真是假冒的话,那不应当露出来如此理直气壮的神色……莫非,当真是自己搞错了?   何暖凉细细观察着瑾瑜的神色,待看到瑾瑜的神色露出几分犹豫之后,何暖凉心底便有了几分欣喜。眼下那宫女似乎是被自己唬住了的模样,既然如此,自己就更要趁热打铁。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暖凉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看着瑾瑜说道:“不如这样吧。你若是不相信的话,且问本宫一个只有你我三人清楚的问题,若本宫回答上来,那不就可以证明了么。”   眼前正是心乱如麻的瑾瑜,听到眼前的“何所依”所言之后,自然是不疑有他。他在心底默默想着,也好,凭借这种方法试探一下,若真的是娘娘的话,自己也能放心。   因此,瑾瑜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试探着问道:“娘娘让奴婢问的话,奴婢就问一个最为简单的,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日子娘娘每晚睡前就要在手上涂什么?”   瑾瑜说完这话之后,就在心底默默思索着:若当真是假冒的,指不定会回答什么雪花膏等护肤品。可实际上,这是娘娘鉴别真伪的手段。就用这个法子,看看眼前的娘娘,究竟是不是假冒的。   而何暖凉听完了这问话之后,面色虽然还是一派沉静,心里却有几分狂喜。前些日子那探子刚好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暖凉看向了瑾瑜,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说道:“你问我这个干嘛?本宫不是说过,每晚要在手腕上点个朱砂,辨别真伪么。”   瑾瑜一直神色紧张的看着“何所依”,待听到这句话之后,面容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此事确实是只有在场的三人知道。如此说来,眼前的人就是娘娘了。   放松下来之后,瑾瑜想到了自己方才对何所依的态度,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愧疚,忙对何所依道歉。   而何所依听了之后,却只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无妨,本宫知道你们也是谨遵吩咐。毕竟眼下是非常时期,还是警惕些的好。”   瞧见何所依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瑾瑜心底大石才落下,面色有些放松。之后三人自然是坐在一起闲聊着。而闲聊的过程中,何暖凉也在不动声色的试探着。只是她的试探,二人没有发觉,只是如同往日一般闲聊。   试探之后,何暖凉自然是欣喜不已,便也不在此处多加停留,只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东宫,去与顾之衡会和,之后和顾之衡迅速离宫,回到了吴王府之中,并将试探成功的消息,尽数告知薛公子。 第四百零一章 成功伪装   薛公子正看着手上的信,门外下人来报:“禀告公子,吴王殿下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要小的亲手交给你。”   薛公子没说话,他在顾之衡和何暖凉身边安插了一个暗线,对于何暖凉和顾之衡的所作所为,他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这两人计谋手段都很不错,但是沈霍和何所依可都不是吃素的,万一要是被发现了什么破绽,那么他们的计划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不过知道了是知道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薛公子坐在书桌前,对着门外的人轻声道:“拿进来吧!”   门外的人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是,公子。”说完之后就拿拿着信走到了薛公子面前,“公子,请看。”   薛公子随手将信拿了过来,淡淡的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然后开口道:“好了,你去回禀吴王,就说他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让他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的行动我还需要一番筹划。”   “是,公子,小的这就去。”那下人弯腰行了一礼之后,快步退了出去。   房间里面顿时就只剩下薛公子一个人。薛公子看了看手上的两封信,相同的内容,只不过他自己属下禀报得比较详细而已。   薛公子站在书桌旁,看了手边的两封信许久,最后将两封信都拿了起来,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他这句话说的声音极低,就好像是在独自呢喃一样。说完之后袖子一挥,就将桌上的纸灰扫落,随即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安静的看着。   这边,沈霍带兵达到了边境,这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就是为了能快点来到这里,解救边境的百姓们于水火之中。   眼看着在过十里就能达到边境了,这也只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而已,但是将士们一路赶路,早已是精疲力尽。   沈霍看着远处边疆的城墙,一双眼睛里面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这个时候,军队的先锋从前面跑过来报道:“禀告太子,我军再有一日时间就能达到边境,是否继续前行?”   先锋问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这一路上披星戴月的赶路,他们早就精疲力尽了。   眼下离边境只有十里,他们自然是希望在这里休整一番,所以才这么说。然而就算他不这么说,沈霍也不会再让他们就这么走下去了。   毕竟这半个月来,大军都在辛苦的赶路。边境的情况不比京城。越是邻近边境,所过之处,便越是荒凉。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忍耐了下来,但是越是临近边境,这里的气温变化就越发的明显。   这些士兵们长期都在京城训练,体格虽然说比一般人健壮,但是一直不眠不休的赶路,还要和这恶劣的环境作斗争,半个月下来,已经有许多人支撑不住染了病。   沈霍想起昨天随行军医告诉他的话:“太子殿下,最近军中许多将士都得了风寒,在折磨下去,就算是到达了边境,恐怕也无法作战。是否继续行军,还请殿下三思。”   军中的情况,从军医的话里就能窥得一二,由此可见,这次行军到底是有多么的匆忙。可是现在眼看就要到达边境,到底是一鼓作气走到边境,还是就直接停在这里休整,等将士们都好一些之后再去边境。   沈霍纠结这个问题,一时间忘了还有副将在身边,更忘了那个跪在马前面行礼的先锋。   这边沈霍他们这边停在了距离边境十里外的地方,而另一边于江杨和他所带的那些高手们也都乘坐着水路来到了边境。   他们停下的地方比沈霍进,沿着水路,一下子就直接进入了边境的城里面。进入城中以后,一行人并没有先行下船,而是先派了个人去向于江杨禀报。   这些人都是薛公子手下的,因此他对于江杨也十分的尊敬。毕竟他们几个人虽然说都是高手,但是在薛公子的面前都没有于江杨的地位高。   “于先生,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边境城内,是否要进城中休息。”这是大家事先定好的称呼,要是私下的话就直接喊于江杨为于先生,他们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喊于江杨为太子。   坐了一路的船,于江杨的身体也有些受不住。他武功不高,身体比之普通人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一直在船里颠簸,刚开始还好,连续坐了半个月的船后,绕是再怎么健康的身体,此时也有些受不住。但是既然这些人来问了,于江阳自然是要开口的。   坐在船舱里面于江杨道:“既然来了,我们先进城找一家客栈住下,整顿一下队伍,你们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然后我们再做打算。”   其实以往打探消息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做的,因为他的易容术使得出神入化,比较容易进入任何一个场所去打探消息。但是如今他实在是提不起劲儿来,所以只能将这些事情交给手底下的那几个人。   外面来问话的那个人听着于江杨的画,这话的语气和平时一样,冰冷没有任何起伏,但是要是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到于江杨口气中的那一丝虚弱。   外面的人注意到了,但是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也不是他应该关心的。转身答了一声“是。”然后就往船舱外面走去。   站在船舱外面的那些人,看到问话的人回来了,走过去问道:“十六,怎么样,于先生他怎么说?”   被叫做十六的高手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同时也是实力最弱的,所以一路上有什么跑腿的活都是他做,而他也习惯了,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当然他就算是有什么不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敢说什么。   “于先生说让我们现在就进城,找一间客栈住下,然后打探一下消息,在做布署。”   几人听言,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江杨的武功不高,但是他的易容术确使得出神入化,同时也是他们这一群人里最聪明的。对于他说的话,大家都没有什么不满。   不过以前打探消息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他自己亲自出手的,这次怎么突然要交给他们几个了?   我这群高手里面的老大倒是没急着问话,但是脾气最为急躁的老五,急哄哄的朝十六问道:“以往打探消息的这些事情不都是于先生亲自去做吗?怎么这次要把这些事情交给我们了?”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毕竟于江杨还在船舱里面坐着。其他几人虽然没问,但是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石榴,明显是在等他的回答。   十六看了一眼身后的船舱,然后走到众人中间,小声道:“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我刚刚听到余公子的话,发现他的声音中夹杂这一点虚弱,恐怕是坐船坐久了的缘故。”   这下子几人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晕船了。   得知真相以后,既然没在起哄,而是安静的将于江杨吩咐下来的事情打点妥当。傍晚,于江杨坐在客栈里面,听着那些人从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   军营驻扎的地方,离他们所在的客栈大概有的五里的路程,于江杨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些高手经过一中午的时间,绘出来的地图,手指微动,指着距离军营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对着桌子前围着的高手们道:“今晚休息过后,明早我们就在这处地方藏身。”   那些高手们都围绕到桌子前看了一下于江杨指的地方,发现他值得,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十分的好,不仅离军营近,而且在这里面隐藏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于是众人都点点头,“是,大人。”于江杨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地图,确定没问题之后,对着房间里的众人道:“好了,现在都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说是明天一早,然而几人在凌晨时分,就出发前往于江杨指定的那个地方。安顿好后,于江杨下令紧紧监视着军营里的动静,众人道:“是。”   与他们这边已经安顿好了的情形不同,沈霍原本还在犹豫,但是这时候,随行的军医再次走上前来。“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沈霍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面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军医,自然而然也看到了一只跪在马前的先锋。沈霍皱了皱眉,向军医开口道:“免礼,可是军中将士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之后,又对着跪在马前的先锋道:“你也起来吧!”   腿都跪麻了个先锋听言连忙起身,“多谢太子殿下。”他说完之后,就站在了一旁。   军医开口禀报:“启禀太子殿下,由于边境环境实在恶劣,军营后方大部分的士兵都染上了病,现在实在是无法前行,草民斗胆,恳请太子殿下停止行军,驻扎在这里休整一下。”   沈霍没想到,后方士兵竟然已经病到了这种严重的地步。当即下令:“传我命令,三军就地驻扎,整顿军容,恢复元气。”   军医听言,连忙道:“草民多谢太子殿下。”吃完之后就匆匆忙忙去给那些将士们诊治。 第四百零二章 整顿军容   这次得风寒虽然来势十分凶猛,但是在沈霍的命令下,军医控制得十分及时,因此并没有造成伤亡。   两天后,军营里面的士兵,基本上就已经全好了。但是,每个军队里面都会夹杂着一些老弱残兵,就算这支队伍是皇上亲自拨给沈霍这个太子的,也没有例外。   年轻的那些士兵们,身子骨健壮,喝了两幅药之后,基本上也就好了。但是那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士兵,一路上风餐露宿,又感染上了风寒,稍稍棘手一点。   沈霍站在营地的高坡上,从这里向远处看,能够看到京城的方向。他想起自己走时站在城墙上面,温柔的望着自己的何所依。   一别数日,也不知道阿依在京城里面过得怎么样?何暖凉和吴王没有趁自己走了之后为难她,她和父皇母后相处的可还好,平日里,府中下人是否伺候的她顺心,最重要的她……是否和自己一样这般,思念着他。   想着想着,沈霍站在这里就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的患得患失了。他想着这件事情不都是明摆着的吗?更何况前两天阿依还写了书信过来,让自己行军,打仗的时候万事小心,并且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么想着,沈霍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心道:阿依,我一定会加这场战争尽早结束,然后回到京城陪你。   副将站在沈霍的背后,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啊。他早在一炷香之前就来了,走到沈霍身边之后,才发现沈霍满身都散发着温柔的味道。   这下子副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殿下肯定又是想起太子妃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在他距离这么近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   原本副将正在想着过去喊沈霍一声,但是,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眼前站着的沈霍,身边的气息越发的柔和了。这下子副将也有些犹豫了起来,此时到底该不该去叫太子殿下?万一他这个时候去惊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怪他坏了自己好事怎么办?   可是想起刚才军医禀报给自己的内容,副将咬咬牙正要开口,站在山坡顶上沈霍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一瞬间身上柔和的气息散尽,又恢复了以往冷漠淡然的样子。   他转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副将,薄唇轻启道:“何事?”副将一惊。连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先是沈霍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启禀太子殿下,刚才军医来报,   说是染上疾病的年轻士兵们都有所好转,但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士兵,病情略有些棘手,这里并不如并不如京城一般物产丰富,药物也是急缺,因此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停顿一段时间,军医让属下特来向太子殿下请示。”   沈霍看着眼前的副将,让他话里面的内容全部都过滤了一遍,然后再次开口道:“命理军医全力救治那些老兵,药材不够就派人回京城运,要是实在不够就去附近的山上挖,总之无论如何,五天后大军要按照正常的速度行走起来。”   那副将一喜,连忙向沈霍谢恩道:“属下代军营里面的老兵们多谢太子殿下恩典,属下这就去传令。”吃完之后,就兴高采烈的跑了下去。   这次他听着老军医的话来像沈霍求情,原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以前也跟过许多将领,自然也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那些将领在遇到受伤或者是染病的老兵之后,二话不说就将其丢弃。   这还是那些人是一点的残暴一点的值将那些老兵们杀死。因为在战场上这些人起的作用实在不打,各个将军手下的队伍里面都有不少这样的兵士,平日里没有什么大的作用,然而还要一直发放粮草供养着他们,那些将士们对于这些老弱残兵们都多有不满,   因此在这种时候总是会将他们抛弃,他原本以为太子殿下会和那些将领一样,却不曾想太子殿下如此的仁心仁意。不仅没有抛弃这些士兵,反而命令军医们好好救治他们。   然而副将不明白的是,沈霍他自己也在军营里面混过,别人不知道那些老兵们的用处,他心里面可是一清二楚。   年轻的兵士虽然年轻体壮,善于厮杀。可是上了年纪的兵士,大多都参加过战争,因此在战场上的经验十分丰富,有他们带着那群年轻的士兵,可以大大减少那些年轻士兵在战场上的死亡率。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老兵们,不管年龄再怎么大,他们也是为大周做过奉献的人。要是此时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就将他们弃之于不顾,那要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沈霍把这些话给副将嘱咐完了之后,原本还想在在这个破顶上站一会儿,但是又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里的思念越发的浓。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此时正是行军打仗的紧要时刻,儿女私情只会扰乱他的心绪,更何况现在他就是一直望着京城的方向何所依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过是徒增思念罢了。这么想着,沈霍朝着山下的军营里走去。   副将将沈霍的命令带回军营之后,军营里面爆发出了一阵欢闹的声音。众人皆赞太子殿下仁心仁义,有大将之风。这令沈霍在军营里面的地位也比从前高了不少。   如果说从前那些士兵们都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去服从他,那么现在就是全心全意的臣服于他。   正在军营里面欢声笑语之时,于江杨身边的那些高手也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他。沈霍命士兵驻扎的地方也就是变成十里外,大军行军的话需要一日,但是要是快马加鞭前去,只是半日就能跑一个来回。   于江杨听道十六报告的消息,脸上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十六见状,只好乖乖的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儿后,于江杨才开口道:“你说沈霍在十里外驻扎,并且有长期驻扎在那里的意思,可有打探出来是为了什么?”   十六连忙回答道:“启禀公子,好像是因为这次沈霍行军太过焦急,于是,经理的士兵们大多都染上了风寒,沈霍无法只得暂停在那里。”   “原来如此!”于江杨听言淡淡的赞了一声。周围的一堆高手不明所以。原来如此什么?   他们还想在问的时候,于江杨再次开口说道:“此时我会报告给你主子知晓,你们继续探查沈霍军营里面的消息,不可松懈。”那几个高手还想再说什么,又突然想起来薛公子在他们走时告诉他们的话。   一个个都心有不甘,但是还是恭敬的答道:“是。”但那些高手全部都走出于江杨的房间之后,他才走到书桌前铺纸磨墨将刚才十六报告给他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写下来,然后又走到窗边将信绑在鸽子腿上,送往京城。   薛公子收到于江杨的信之后,第一时间就叫来顾之衡与其商议,顾之衡看到信件的内容之后,当下大喜,道:“这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说完之后,又一脸兴奋的看着薛公子,“薛公子认为呢?”薛公子看着一脸兴奋的顾之衡,眼睛里面闪过一抹   顾之衡察觉的厌恶,随即淡淡开口道:“薛某也是如此认为的。”虽然薛公子兵没有说是如何认为的,但是顾之衡有岂能不明白?   眼下沈霍因为这件事情停顿在边境是十里外。这个时候不正是他们让于江杨假扮成沈霍的大好时机吗?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都占尽了,要是此时再不出手的话,更待何时?   顾之衡和薛公子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信息。两人同时笑出了声,顾之衡向薛公子拱手道:“那这件事情就有劳薛公子了!”   薛公子早在顾之衡拱手之时就起身避开了他的礼,随即淡淡的开口道:“吴王不必如此多礼,我这就写信让江杨去办好这件事。”   顾之衡见薛公子主动避开了他的礼,心中十分的满意。在他看来,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吴王殿下,实在是没有必要向一个草民行礼,刚刚手里也只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薛公子自己避开了也正合他意。   说完事情之后顾之衡就告辞了,“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拜托公子了,我王府之中还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就不打扰公子了。”   薛公子起身道:“哪里,我送殿下出门。”顾之衡听也没有拒绝,薛公子一路将顾之衡送到了大门外,直到看着他上了马车,才回府向自己书房走去。   薛公子写信给于江杨,让他易容成沈霍的模样,用太子印玺下强攻的命令。   于江杨接到命令之后,立即执行了起来。他派十六假装成沈霍身边的副将,传令给前方的将士,让他们强攻突厥,不惜任何代价。   前方士兵接到军令,看着上面盖着太子印玺,没有丝毫的怀疑。这些兵士还尚未恢复好的状态,但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从,于是只得强攻突厥,结果损伤惨重。 第四百零三章 损失惨重   不得已,只得退到城中守着。但是前方的将士心中对沈霍憋着一股怨气。太子殿下明明知道他们还会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却强行下令让他们攻打突厥。以至于一时间伤亡惨重。   这些士兵们碍着沈霍太子的身份不敢妄加议论,然而私底下的流言蜚语确实不少。   而且这边的大营之中,一名探子飞快从前方的来到大营门外,嘴里大喊着:“报!!!”沈霍的副将听到之后,连忙从军营里面出来,发现这个探子就是他们安插在前方大营中的,而此时探子面色惨白,风尘仆仆。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副将连忙迎了上去,向探子问道:“如此惊慌,可是前方大营出了什么事?”那探子看到沈霍身边的副将,正要开口,但是又看到军营里面站着的士兵们,连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开口向沈霍的副将道:“前方大营出了状况,属下有要事禀报,还请大人将此事禀告给太子殿下!”探子说完之后,就要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信件,但是副将一把拉着他就走:“既然是要事,那么信件里面三言两语肯定说不清楚,你随着我一起去找太子殿下,将此事禀报清楚。”   那探子原本也想拒绝,但是又想到前方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书信上的三元两语确实说不清楚,于是也就没反抗,跟着副驾一起走到了沈霍所居住的大营门口。   门外的士兵看到来的人是沈霍身边的副将,自然没有多加阻拦。而副驾走到沈霍的营帐门口后,弯腰行礼道:“启禀太子殿下,莫将有要事禀告。”   营帐里面的沈霍正在看着边境的布防图,听到自己副将的声音,头也没抬的道:“进来吧!”副驾也没有再多话,站在门外行了一礼,就拉着探子,匆匆进了营帐内。   沈霍看着副驾满脸惊慌的神色,问道:“何事如此慌张?”副驾还没开口,身旁的探子就先跪下来请罪道:“太子殿下恕罪,   因为您之前下令强攻突厥,此时前方战士伤亡惨重,前方的探子已经将消息传回京城,此时前方将士心中对您产生了极大的不满,并且军心涣散,属下特来请示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霍听到探子说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胡说,本太子什么时候下令给前方的士兵,让他们去强攻突厥?”那探子一愣,连忙开口道:“殿下,这确实是您下的命令啊,属下当时就在一旁看着,那军令上明明就有着您的印玺,要不然的话前方的士兵也不会去强攻突厥。”   探子这么说,沈霍就更加的不明所以。他这几天一直都呆在营帐里面研究边境的布防图,连营帐门都没有出一步,又何来的传令给前方战士,让他们去强攻突厥。   但是探子竟然这么说,那么就表示这件事情是已经真实发生了的。一瞬间,沈霍想到了他行军没几日之后,何所依写给他的信。   信上面说,有人冒充自己行水路提前到达军营,让自己千万小心。而这些日子以来,沈霍的全部思绪都被军营里面的这些这些染上了风寒的士兵们沾满,因此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件事。   还有就是他身为一国太子,随行仪仗仅次于皇上之下,这个并不是一般人想冒充就能冒充得了。而那个人要是出现之后,带着和自己一样盛大的仪仗,那么自己无论身处哪里,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于是他也没对那个冒充他的人|:“前方士兵原本就因为之前突厥的攻打还没有休整好,战斗力还没有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在者他们经过上次一战之后,从中人数已经大不如前,此时就等待着您的支援,因此,这一战,我们不仅败得惨烈,并且,并且……”   沈霍看着探子吞吞吐吐的样子,皱了皱眉,喝道:“有什么话就说,本太子免你无罪。”   那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道:“并且因为您这次的命令,前方士兵心中对您积怨颇深,并且因为这次战败,前方士兵军心涣散。”探子越往后面说,声音就越小。   说到最后,头低在地上,都不敢抬起。副将站在营帐中,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害怕沈霍一个不高兴就迁怒于他。   沈霍此时确实是十分的生气,但他并不是气前方的那些士兵对他心生怨恨,而是气自己没有提前部署。   早在他刚是行军的时候,阿依就提醒过自己这件事情,结果他自己掉以轻心,以至于这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前方士兵伤亡惨重,军心涣散……   一想到这些,沈霍简直心如刀绞。那些为他大周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因为他的一时失察,损失惨重。   副将看着沈霍阴沉的脸色,硬着头皮开口道:“殿下,此时前方情况危机,我们如今要如何应对?”沈霍看了一眼书桌上摆着个布防图,   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探子,开口道:“你现在带着我的随身玉佩还有太子玉玺回到前方大营,安抚军心,务必将前方阵营中士兵们的情绪稳定下来,我明日就到。”   因为心中实在是焦急,沈霍连自己的自称用的“我”都没有注意到。不过副将和探子两人也一心扑在这次前方大营所发生的事情上,也没有注意到沈霍的自称问题。   探子应了一声“是。”带着沈霍的玉佩还有太子印玺,又匆匆骑马返回了前方大营。   待到探子走后,副将才焦急的开口问:“殿下,这次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他一直都跟在殿下身边,自然知道地下这几天除了呆在营帐里面根本就没有出去过,更遑论下达军令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殿下真的做过,那么现在满大营里面的人都应该是知道的。   可是他们这边根本就没有丝毫动静,结果前方却传来了这样的命令。由此可见,殿下根本就是被人栽赃陷害了。而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殿下应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副将的脸色就更白了。然而沈霍从刚开始的震惊暴躁过后,现在心情反而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再多的狡辩都没有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抚前方将士,也只能先安抚前方将士。剩下的,还要等他们到了边境之后,再做打算。   沈霍并没有回答副将的问题。而是朝着副将下命令道:“传本太子命令,全军拔营朝边境前进,务必在一日之内到达边境。”副将也知道这件事情都重要性,因此二话不说就答道:“遵命。”说完之后,飞快的跑出去传令。   不一会儿营帐外面就行动了起来。   沈霍这才在书桌旁重新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冷静一下,这件事情势必会传回京城,到时候他那一帮子兄弟肯定会可着劲儿的在父皇面前落井下石,然后将自己拉下来。   他现在除了要安抚前方的士兵,还要想想如何面对父皇和众兄弟的刁难?   还有身处在东宫的阿依,此事一出,他必然会被推到风尖浪口上,到时候阿依在京城里面要是受了委屈怎么办?   而这边军营里面的探子,已经将消息带回了朝堂。皇上上朝上到一半,探子将消息带了回来,皇上看过之后,当即就是大怒,狠狠的摔了自己面前的奏章,然后骂道:“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不知道边疆的情况,冒冒然的下令,致使前方将士伤亡惨重,他脑子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在朝堂上面口不择言的责骂沈霍,由此可见这次的事情将皇上气的有多狠。   而那些其他的皇子们,听到皇上这么骂沈霍,一个个面上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心里面早已经乐开了花。只盼望着沈霍能够被皇上骂得越惨越好。   最好是直接丢失了这个太子之位,那么他们其他兄弟就有机会。顾之衡像他身后的几位大臣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大臣早已经和顾之衡商量好了,当下就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太子此次行为,好大喜功,不顾将士安危,是前方的僵尸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实乃不配作为太子。”   这句话指责就很重了,就差没明说沈霍不配贵为太子。但是语气中的讽刺也是满满的。   另外几个大臣听到他这么说,也纷纷都站了出来,同样是落井下石指责沈霍不顾将士安危之类的,沈霍那边的大臣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任由他们如此污蔑沈霍,于是两方就在朝堂之上这么吵了起来。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第四百零四章 落井下石   何徽看着这几天朝堂之上的状况,心里也隐隐猜测到了这是顾之衡的阴谋,可现在沈霍远在边境,自己又插不上什么手。   思来想去,何徽最终还是决定去平定王府找林轻远,可这贸然前去,又不知道会给暗处那些人落下怎样的把柄,这又着实让何徽纠结了一番。   后来实在因为局势已经耽误不下去了,何徽只得向私下皇上请旨,皇上听何徽提出要前往平定王府,心中有些怀疑何徽的用意,暗自压下心头的怀疑,问道:“丞相此次前往平定王府是有何事?”   何徽早就料到了皇上会怀疑自己,因此早已准备好了托词,此时听到皇上开口,立刻就换了脸上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些清冷的说:“自是前去再探一探那平定王对我们大周的态度,此时正值边境战乱,若是平定王的心在不安定,于我们不利。”   恰好皇上对林轻远也心怀芥蒂,听了何徽的话也就没有多想,隔天便下了一道圣旨,说是自己忙于朝政,疏忽了平定王,特意让丞相何徽代他前去平定王府安抚一下平定王。   顾之衡这段时间一直观察着何徽的动向,就担心他会想办法伸手帮助边境的沈霍,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得住,并且就连何徽去帮沈霍找帮手的借口也是自己父皇亲口给的,这让顾之衡心里莫名的烦躁。   何徽得了皇上的圣旨,第二天在府中准备好了一番说辞,然后便吩咐管家备好轿子,前往平定王府。   平定王府的人得了通知,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丞相的轿子靠近,急忙就迎了上去。   轿子落下以后,何徽也没有摆什么架子,毕竟他这次来是有求于人的,就自己伸手掀开了帘子。   平定王府出来迎接的人是又管家领头的,此时管家看到丞相自己已经掀开了帘子,急忙就领着身后一大群人跪下行礼,口中说道:“见过丞相大人,王爷得知丞相要来,早早的就命小人在此等候了。”   何徽见此情景,有些讶异林轻远为何会有此做法,可毕竟是在官场上沉浮了数十年的人,自然不会因这些事情失了态,也就微微一笑,对管家说:“倒是你家王爷多礼了,本官此次也只是来拜访你家王爷罢了,如此大的排场,本官可担待不起。”   这一番话说的,即点明了自己的来意,又讲清楚了自己的立场,一时间竟也有些让管家接不下去。   可在平定王府的管家到底也不是吃白饭的,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不论大人此次因何前来,都是王爷的贵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是疏忽不得。”   何徽本来也就只是再说场面话,可如此一来,却又耽误了时间,他心急之下便直接对管家说:“你家王爷此时可在府中,本官来找他有些事情商议。”   管家听到这话也知道是自己耽误时间了,急忙开口答道:“王爷知道大人要来,自是在府中等候的,但是小人不懂事,耽误了大人您的时间,大人府中请。”说罢便将何徽引入府中。   何徽示意与自己前来的轿夫在府外等候,随后便步入平定王府。   果真,林轻远早已在客厅等候,虽说两人在朝廷上身份相差不大,可毕竟林轻远是玄武庄主,所以何徽也便虚虚向他行了一礼。   林轻远自然知道此时前来的是何所依的父亲,也不愿在何徽面前托大,见何徽行礼,便也回了一礼。   两人分别入座后,林轻远看着下人倒了茶,然后便吩咐那些下人都去厅外。   待到那些下人都离开后,林轻远开口问道:“何丞相,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此次来有何用意,直接开口便是。”   何徽本来也没想着在说那些场面话耽误时间,听林轻远这样说,心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赞赏,缺也还是丝毫不停的说:“因着近几日朝堂上的动向,我猜测吴王大抵是有针对太子的阴谋。”   林轻远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中,便已猜出了何徽这次前来的用意,于是开口道:“那大人此次前来平定王府是何用意?”   何徽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可即使如此,却还是把自己原先的措辞说了出来,开口道:“本官此次前来,便是想请平定王前往边境,助太子一臂之力,不知平定王同意否?”   林轻远自己本来也有前往边境的想法,可若是自己提出,又不免会让皇上猜忌,此时何徽前来便给了自己机会,那么林轻远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以后,一同入宫向皇上请旨。   他们两个此时进宫也正是时候,皇上正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准备前往御花园,听到何徽和林轻远一同来找自己,便直接让身边的一个太监去宣他们两个一同到御花园。   见到皇上以后林轻远先没有开口,而是何徽先向皇上行了一礼,林轻远便也跟着行礼。   皇上待他们两个都行礼起身以后才开口问道:“何爱卿和平定王此次一同入宫所为何事?”   这是自然不能先由林轻远开口,所以何徽上前一步回答道:“回禀皇上,下官前往平定王府与平定王畅谈过后,平定王决定要前往边境协助太子,下官此次陪同平定王入宫便是来向皇上请旨的。”说罢,还向皇上使了个眼色。   皇上看到何徽此番举动,自然以为林轻远前往边境是何徽劝说之后的结果,心中对何徽赞赏有加,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有些纠结的说:“平定王此时前往边境,朕怎么觉得有些不妥,要不平定王再斟酌一番?”   听着皇上这副假惺惺的语气,林轻远都有些装不下去了,可是想到还没有圣旨,便强忍着做出一副十分坚定的样子对皇上说:“在下承蒙皇上提拔,此时边境有乱,便是在下为国效力之时,如此危急关头,在下怎可居于京都,贪于安逸!”   又是一番假意的争执,皇上心里暗自感叹着何徽的本事,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忽悠到了这个所谓的玄武庄庄主,可却还是做出一幅不愿意的样子。   何徽看时机差不多了,赶紧开口道:“皇上,既然平定王执意如此,便请皇上成全了他。”   皇上好像还是有些不情愿,却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平定王你便挑个合适的时候出发吧,朕稍后便派人把圣旨送入你府上。”   林轻远一幅感念圣恩的模样,向皇上行了一礼道:“多谢圣上恩典,那在下便告退了。”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林轻远离开。   何徽见此也急忙上前向皇上说:“那下关也便就此告退了。”   皇上本来还惦记着,等林轻远离开以后,询问一下何徽是如何说服林轻远的,可听了何徽的话,转念一想,若是此时单独把何徽留下,可能会让林轻远有其他想法,于是也就抬了抬手,示意何徽一同离开。   何徽和林轻远一同向皇上行了礼,便先后离开了御花园。   两人因为害怕此时在宫中若是有所交谈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于是就都没有开口。   林轻远回府后让人打点了一番,次日便启程前往边境。   一路快马加鞭,林轻远赶往边境的时间,竟是比沈霍带兵前往边境时短了一半有余。   到达驻军的地方后,林轻远询问了一番,径直前往沈霍所在的位置。   沈霍正因着先前那件事焦头烂额,看到林轻远的到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问道:“你怎么来了?从京都赶往这里,可是要一段时间的,有事?”   林轻远也并不避讳此次前来的缘由,便开口说:“此次是何丞相进府寻我,所以我才请旨前来边境,你这次可是要感谢你的那位丈人了。”   沈霍知道林轻远来这里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可毕竟现在周围人那么多,也不方便说什么,就回答道:“那再怎么好也是本宫的丈人,怎的,林庄主这是羡慕了?”   林轻远笑道:“在下倒是羡慕了,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打算如何安置在下?”   这便是个机会了,沈霍笑着说:“林庄主大驾光临,本宫自是要贴身伺候着的,便与本宫居于一处吧,林庄主觉得如何?”   林轻远也就顺着沈霍的话答道:“那自是极好的,不知太子殿下居于何处,可否先领在下前去见识一番?”   两人便如此调笑着走远。   进入帐中后,沈霍打发了跟进来的侍卫,原先玩笑的脸庞也沉静了下来,严肃的问道:“朝中可是有何变动?”   林轻远也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模样,回答道:“何丞相察觉到吴王有针对你的阴谋,特意与我商议了一番,让我请旨前往边境协助你,不知你此时有何对策?”   沈霍将先前的事详细的跟林轻远说了一遍,林轻远便也把他了解到的事情告知沈霍。   沈霍得知此事有于江杨参与在内,寻来此次跟着自己的影卫,吩咐他们私下寻找于江杨的行踪。   可于江杨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件事以后一定会引起沈霍的注意,所以早就有了防备。   因此沈霍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第四百零五章 助力   顾之衡因为林轻远前往边境协助沈霍一事,一直心神不宁,就让下人去联系薛公子。   薛公子自然也已得知这件事情,恰好顾之衡派人寻他,决定次日在城西一处茶楼相聚。   第二天,顾之衡因着心急扳倒沈霍,早早的便到了他们约好的茶楼。   薛公子确是在顾之衡到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出现,到达他们所定好的包厢时,薛公子透着门缝,看到脸上满是焦急的顾之衡,薛脸上有一抹嘲讽的笑。   若非因为沈霍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自己合作,自己是绝对不会找到顾之衡的,毕竟顾之衡确实是有良多不如沈霍之处。   可现在既然已经与这顾之衡合作了,那么薛公子也就只能掩饰着自己对顾之衡的鄙夷。   伸手推开包厢的门,看到顾之衡急切的眼神,薛公子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丝厌恶,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这样一个人,自己真的是不想接触啊!   看到薛公子站在门口不进来,顾之衡问道:“薛公子,怎么了?”   薛公子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神,颇为冷淡的说:“无事,忽然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顾之衡见此,也就不再纠结于方才的事,颇为急切的问道:“林轻远去边境帮助沈霍了,对我们的计划会不会有影响?”   薛公子虽然觉得真相对于顾之衡有些残忍,却还是很直接的说:“你以为林轻远不去,对我们的计划就不会有影响吗?以玄武庄的势力范围,只要他愿意,就一定能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再说你真的以为沈霍是任由我们操纵的草包吗?”   顾之衡因为先前于江杨假扮沈霍成功一事,心里有些飘飘然,本来他只是觉得林轻远前往边境,对他们的计划不利,可现在听到薛公子这样说,顾之衡问道:“若他不是的话,先前我们的计划又怎么会成功?”   薛公子着实对顾之衡的见解不屑,于是就说:“可他在边境还是用了短短的时间就稳住了那里的局势,这也充分的说明了他的能力,你难道不了解吗?”   顾之衡本来以为薛公子为认同自己的看法,可没想到薛公子会这样说,有些不甘心的说:“那又怎么样?朝堂这边还不是有我们把控着,他能成什么大事?”   薛公子确实是没想到顾之衡会这么愚蠢,现在大周的皇帝身体并没有什么病症,自然是要把权力握于掌心的,顾之衡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再也与皇位无缘了。   然而顾之衡再怎样愚蠢也是薛公子自己选的合作者,他自然不会与旁人抱怨什么,便只得继续说道:“你父皇现在对于我们的动作是知道的,他现在之所以置之不理,就是想让你们两个自己争出优胜者,可若是你的行为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你死的绝对会比沈霍早。”   顾之衡虽然心里还满是不甘,可他也知道薛公子说的有理,便只得忍下自己心里的想法,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薛公子看顾之衡,终于问到了重点上,心里稍微有了些满意,回答道:“沈霍此时在边境,我们现在应当趁着这个机会让皇上开始厌恶何所依。”   顾之衡对薛公子的说法很是认同,便开口问道:“可那何所依也是个有心机的,我们如何才能达成目的?”   薛公子开口指点道:“你府中那个,她不是可以易容成何所依的模样吗?就让她易容成何所依的模样,与皇上身边的人发生一些冲突。”   顾之衡恍然大悟,他这段时间都忘记了何暖凉还可以易容成何所依一事,此时听过薛公子的提点,他自是明白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接下来的计划,便又分头回了住处。   顾之衡回到住处后,二说话不说,直接就让下人去寻何暖凉过来。   何暖凉听到顾之衡找她,微微有些意外,急忙换了身衣裳,整理了一番妆容,接着便步履匆忙的往顾之衡所在的大厅赶去。   见到顾之衡,何暖凉福了福身子,说道:“臣妾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唤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顾之衡抬手扶起何暖凉,一幅十分温柔的语气对何暖凉说:“暖凉不必如此多礼,你我本就是夫妻,此处又没有外人。”   何暖凉有些不适应如此温柔的顾之衡,语气生硬的说:“王爷有事情吩咐。”   顾之衡被如此对待也不恼,却也开始严肃起来,对何暖凉说:“方才出府,本王与薛公子商量了一番,想由你易容成何所依的样子入宫做一件事情。”   何暖凉听了顾之衡的话,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原来刚才的那份温柔真的是别有所求,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回答道:“这自然不难,可那真的何所依如何处置?”   顾之衡方才与薛公子也商议了这件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拖住何所依,于是他就对何暖凉说:“此事暖凉不必操心,本王与薛公子已商量好了对策。”   何暖凉见此点了点头,说道:“那臣妾先去准备一番,殿下安排好其他事宜之后,找人通知臣妾即可。”   说罢,何暖凉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说:“臣妾便先行告退了。”随后便带着在门外等候着的一同前来的下人离开。   回到房间后,何暖凉找出易容的工具,按着往日何所依的妆容打扮起来,不出片刻,活灵活现的又是一个与真人一般无二的何所依了。   顾之衡的安排倒也快,何暖凉刚刚易容好,不过是盏茶的功夫,顾之衡派来的人便到了,何暖凉便跟着那人一同前往宫中。   那人将何暖凉带到一处,果然,只见往日何所依身边的下人们都站在一旁,可何所依却不知所终。   何暖凉身上的衣物与首饰都是下人细细打探过以后,特意找出的一模一样的,所以何暖凉此时十分自信的便走了出来。   那些下人看到何暖凉以后都把她当做了何所依,就连跟了何所依许久的瑾瑜都开口问道:“娘娘,您方才去了何处,怎的我们寻了您这么久,也不听您应一声?”   何暖凉按着往日何所依的样子回答道:“本宫想起有件事情要处理,不便带着你们一起去,这也需要向你们解释吗?”   瑾瑜许久不曾见到何所依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措,还是一旁的子衿开口说道:“可是娘娘,您这样我们会很担心的。”   何暖凉本想直接发脾气的,可是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易容何所依,也就压下了心里的怒气,语气中带着些不满的说:“那依你之意,我该如何,嗯?”   最后那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挑,周围的人都听出了话中的意味,子衿自然不敢继续说下去,也就噤了声。   何暖凉想起自己此次前来是要挑起皇上的怒火,可现在此处颇为偏僻,如何才能遇到皇上呢?这让何暖凉有些犯难。   此时的何暖凉也不知道顾之衡他们的人能拖住何所依多长时间,心里自是着急的。   可再怎么着急也不能乱,否则就容易出错,于是她稍微平静了一下,转头看着身边的瑾瑜,问道:“本宫先前是要去何处,方才着急之下有些糊涂了。”   瑾瑜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何所依已经被调包了,只以为何所依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有些不高兴,急忙回答道:“方才娘娘是想去御花园赏花的,奴才们陪着娘娘走到这里的时候,娘娘忽然就离开了,奴才们害怕娘娘回来找不到人,便派了一些人出去寻找娘娘,另一部分人一直在此处等着。”   听说何所依先前是要去御花园,何暖凉心里缓了口气,是要去御花园就好,皇上似乎经常会去那里,说不定此时就能遇到良机。   想到计划很快就能成功,何暖凉语气也轻松了起来,开口说:“那还在这里耽误些这些时间做什么,还不速速往御花园走。”   瑾瑜听着何所依的语气好像是不生气了,也稍微放了些心,赶紧就顺着何所依的话说:“奴才们这不是想着娘娘刚过来,想让娘娘歇息一会儿,那奴才们这便跟娘娘去御花园。”   何暖凉听了瑾瑜的话,点了点头,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果真就连老天也配合着何暖凉的计划,何暖凉领着一群下人赶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巧遇到了皇上身边伺候笔墨的小太监。   看着那个小太监在远方的花丛间浇花,何暖凉嘴角勾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笑,随后故意向着小太监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太监显然也看到了何暖凉,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行礼,何暖凉却装作没看见那个小太监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小太监见此正要往一旁躲去,可好巧不巧的何暖凉的衣角就在小太监脚下,小太监往旁边一躲,正好踩到了何暖凉的衣服。   何暖凉本来就是故意把衣服摆在那里的,此时看到小太监,果然才能上去,借题发挥道:“你这小太监怎的如此不长眼,连本宫的一角也敢踩!”   说完也不给小太监请罪的机会,直接向着身后就吩咐道:“来人,给本宫打!”   身后的侍卫自然不敢违抗何暖凉的命令,那小太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打了个半死。 第四百零六章 陷害   皇上要处理手上的奏折,便唤来小太监为自己磨墨,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可再一次把笔尖蘸入砚台时,皇上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小太监磨墨的手法好像有些改变。   于是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立马就看出了这个小太监不是往常为自己磨墨的那个。   气愤之下,皇上直接开口问道:“往日伺候笔墨的那个呢,今日怎的是你?”   磨墨的那个小太监被皇上忽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往日皇上脾气虽然不好,可在这些小事上也并不计较,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会注意到磨墨的人换了。   心里不明白归不明白,小太监还是赶紧跪下请罪,十分惶恐的说:“回皇上,今日总管是这样安排的,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为何。”   皇上听着眼前这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话,自然注意到了他是在掩饰些什么,语气中满是不满的问道:“到底是何缘故?你且一一道来。”   小太监却还是十分惶恐,说出的话音抖得十分厉害,战战兢兢的说:“奴才,奴才,奴才真的不知是为何,皇上恕罪!”   皇上见这个小太监是真的说不出些什么了,就问了挥手说:“罢了,你下去。”   小太监忽然听到皇上这样说,连忙磕着头说:“谢皇上,谢皇上,那奴才,奴才就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起身,直接跪在地上就往门口挪去。   一旁的太监总管也没料到皇上今日会在意这些小事,直到那个小太监出了门,太监总管才反应过来。   其实本来皇上确实是不会注意到这些事,可今日奏折上的烦心事太多,皇上心里都不爽快,这往日用的习惯的小太监又被换掉了,自是要问上几句的,而小太监又是那个样子,皇上心里自然更是不爽快了。   看着那个小太监手忙脚乱的关上御书房的门,皇上把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太监总管。   还不能皇上再次开口,太监总管急忙跪在皇上身前说:“皇上,此事当真怪不得奴才,确实是事出有因。”   皇上冷冷的看着太监总管,示意他继续说。   可太监总管却有些开不了口了,吱吱呜呜的,怎样也说不出原因。   皇上看着太监总管又是这幅模样,恼火之下直接伸手挥向砚台,那块邻国进献来的,据说天下只有一块的砚台,就那样落在了御书房御案前的地上直接碎成了好几块儿。   太监总管被皇上吓坏了,赶紧开口解释道:“小莫子,昨天在御花园冲撞了太子妃,被太子妃令人责罚了一番,如今下不了地,所以伺候皇上笔墨的小太监才被奴才换掉了,皇上恕罪!”   皇上听到太监总管这样说,心里对何所依颇为不满,小莫子是自己身边的人,再怎样那也是自己身边的,就算要罚又怎样轮得到她一个太子妃去罚。   太监总管看到皇上的脸色十分难看,有些担心自己会被牵连,于是往一旁稍微挪了一点,免得引起皇上的注意。   可结果就是他那么一挪,让皇上把注意力又移到了他身上。   皇上看着太监总管,问道:“冲撞?朕身边的人会那般不懂规矩吗?明知她是太子妃,还会去冲撞她?你且把事情的缘由跟朕仔细说说。”   太监总管虽无意引起皇上与何所依的矛盾,可事实就是那样,哪怕太监总管说得再客观,皇上也从中听出了何所依的刻薄。   可在怎么样?小莫子毕竟也只是个奴才,皇上自然不能为了小莫子去罚何所依,所以这件事情皇上也就只能憋在心里。   顾之衡安插在皇上身边了人,那人自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之衡。   得知何所依已经开始被皇上厌恶之后,顾之衡又开始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此次顾之衡的安排很简单,他找了宫中的几个宫女,让那几个宫女找好时机,最好能在皇上身边没有跟着什么人的时候,让皇上听到她们的议论。   那几个宫女也是在宫里勾心斗角惯了的,这件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皇上在一次烦闷之下,遣散了身后的太监和侍卫,结果正在御花园,还没走了几步就听到了旁边小宫女的议论。   “听说太子妃娘娘十分目中无人呢?”   “你才知道啊,太子妃娘娘前几天在御花园故意找茬呢!”   “那件事你也知道啊,那个小莫子可是皇上身边的人,没想到太子妃娘娘一点也不顾及皇上的面子。”   “太子以后若是继承了皇位,太子妃娘娘可就是一国之母了,现在目中无人些又有什么?”   “可那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说小莫子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太子妃娘娘这样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呀?”   “咳咳,这可是在宫中,不要再议论了,被人发现了,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几人的议论声渐渐消失了,又传来了干活的声音。   一旁的皇上心里一点也不平静,虽然这些宫女的议论已经停止了,可这些宫女说的话,却扎在了皇上心里。   皇上听了这些话竟也没有出去责罚那些宫女,只是转身悄然离开,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以后,瞬间变得懒散起来的那些宫女们的异样。   回到御书房以后,皇上内心烦闷不已,看着眼前的奏章,也没有了批阅的心思。   太监总管看到皇上这副样子,也有些担心,于是就提议道:“皇上,此时天色还早,您不妨宣丞相大人入宫手谈一局?”   皇上听了太监总管的提议,有些心动,于是就吩咐道:“那你便派人去请丞相吧,就说,说朕找他入宫有要事相商好了。”   太监总管赶紧转身对着身侧的一位小太监吩咐道:“皇上的话你也听见了吧,赶紧带着令牌出宫去找丞相大人。”   小太监得了吩咐,急忙向皇上行了礼,出了御书房,一路赶往丞相府。   且说何徽,自从林轻远赶往边境以后,皇上也陆陆续续找过他几次,可言语之间却也并不提他前往平定王府的事,这让何徽有些琢磨不定。   正想着要不要选个时间入宫找一番说辞,门口的管家就进来了,说道:“老爷,皇上派人来了。”   何徽听了管家这话赶紧就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一看,果然是皇上身边往日站着的小太监,急忙开口问道:“小公公,是皇上有事吩咐下官吗?”   那个小太监看到何徽,正要向何徽行礼,就听到何徽开口了,也顾不得行礼,回答道:“圣上只说,找大人您入宫有要事相商,其余的事奴才也不清楚。”   何徽自然知道这个公公不会知道什么重要的事,会那样问也就只是顺口罢了,所以听到小太监这样说,何徽也并不意外,让管家给小太监打赏了银钱。   小太监推脱了几分也就收下了,毕竟每次来传话都是如此,这已经是惯例了。   小太监将银两收入袖中以后对何徽说:“那丞相大人,咱们这就走吧?”   何徽本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就点了点头,跟小太监一起出了府。   那个小太监往日得了沈霍不少恩惠,此时看到何徽有些不安,便对何徽说:“丞相大人不必多虑,圣上只是因为今日颇为烦躁,想找个人下盘棋罢了。”   何徽本来正想着要如何应对皇上,此时听到小太监对自己的提醒,心里有了些底气,正要对小太监说些什么,小太监就又开口说道:“奴才往日也得了太子不少恩惠,丞相不必多虑。”   听小太监这样说,何徽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御书房门口以后,小太监在门外说道:“启禀皇上,丞相大人到了。”   说完以后,又对着何徽说:“大人可要做出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否则小人待会不好解释。”   何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恰好里面也传来了皇上让何徽进去的声音,何徽也就推门走了进去。   快要走到皇上跟前时,何徽才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示意何徽平身,何徽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问道:“不知圣上召微臣入宫所为何事?”   见何徽不愿平身,皇上也不勉强,回答道:“倒也无事,朕只是觉得缺个下棋的人,就想到了何爱卿。”   皇上吩咐了,身后的人自然很快摆起了棋盘,皇上执白子,何徽执黑子,两人很快陷入了棋局。   这次竟也真的只是为了下棋,两人除了下棋之外,没有讨论任何关于政事的话题。   一盘棋直接下了两个时辰才见分晓,皇上险胜,下完棋皇上就吩咐何徽出宫了,何徽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开口问什么。   何徽走后,皇上派人找来了何所依。   何所依虽然对皇上这个时候找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急忙赶了过来,见到皇上以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问道:“不知父皇找儿臣有何吩咐?”   听到何所依问了,皇上也就回答道:“太后近日凤体微恙,朕想让太子妃为太后抄上几日佛经祈福,不知太子妃可愿意?”   何所依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些委屈,却还是听了皇上的吩咐。 第四百零七章 惩罚   “是,父皇。”何所依向皇上行了一礼,皇上看着她这谦卑的态度,心里稍微欣慰了一点。心道:总算知错能改。脸上的表情也温和了一点,对着何所依道:“既然如此,那太子妃就即日起在东宫里安心为太后抄经祈福。”   陆华云再次行了一礼,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说完之后她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发现皇上已经在那里翻阅奏章了,何所依又再次俯身行礼,“儿臣告退。”   皇上坐在哪里,头都没抬,淡淡的“嗯”了一声。何所依连忙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御书房好远一段距离,子衿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之后,还愤愤不平的开口:“娘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分明凤体安康,皇上却借故让娘娘为太后抄经祈福,这分明就是在为……”   子衿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瑾瑜打断了,“住口。”子衿被瑾瑜这严厉的话吓了一跳,她和瑾瑜同为何所依身旁的一等宫女,但是瑾瑜性子偏沉稳一点,因此她们两个之间,子衿一直以瑾瑜马首是瞻。   她还从来没有看到瑾瑜对自己于如此急声厉色的模样,一时间吓得没敢出声。   瑾瑜看到她没再继续说下去,稍微缓了一下脸色,但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的对她呵斥道:“这些话也是能够随便胡说的吗?现在咱们就在御书房附近,你这些话要是被皇上身边的人给听到了,定要治娘娘一个大不敬之罪。”   子衿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但是她刚才在说话前,还特意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才这么说的,因此对于瑾瑜的训斥略有些不满。“我是看到这里没人,所以才说的。”   瑾瑜闻言,更加的生气了。“你跟随着娘娘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隔墙有耳这个道理。明面上确实是没有人,但是暗地里呢?宫中历来最不缺乏的就是有心人。”   子衿听瑾瑜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慌乱。她刚才的那些话确实是算得上对皇上的大不敬了,一想到此事可能会连累到何所依,子衿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可怎么办,要是因此连累了娘娘,奴婢万死不辞其咎。”说完之后子衿就跪下来请罪,“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娘娘责罚。”   其实瑾瑜和子衿在后面说的话,何所依一早就听到了。她没有开口阻止,瑾瑜也是想要给子衿一个教训。平日里总有她和瑾瑜护着子衿,因此子衿还是活得太过单纯。   可是在这皇宫里面,单纯的人是活不久的。更何况她现在还身为太子妃,一举一动都在无数人的监视之下。此时沈霍还在边疆打仗,她这里是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不然被人揪到了错处,那么对于前方的沈霍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不过看着子衿跪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样子,何所依终究是还是有些不忍。到底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哪里舍得真的去罚她。   “你起来吧,今日的事情你要谨遵瑾瑜的教诲,不然往后真的因为这张嘴出了事,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连忙谢恩:“奴婢谢娘娘不罚之恩,以后必定谨遵娘娘和瑾瑜姐姐的教诲,不再做下如此愚蠢之事。”   何所依看着子衿诚恳的态度,点了点头。“好了,起来吧!”子衿闻言抬头偷偷的看了何所依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对自己有何不满之后,才快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瑾瑜在身旁搀扶了她一把,子衿抬头感激地向她笑了笑。两姐妹之间没有出现任何嫌隙。瑾瑜也弯着嘴角向子衿笑了一下。何所依看着她们二人,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对于她自己贴身伺候的人能够如此团结,何所依表示很满意,她身边伺候的人可以不聪明,可以天真,但是不能心胸狭隘,心怀不轨。   主仆三人在这里耽搁了一会儿之后,就快速回到东宫。毕竟这次抄写佛经的任务是皇上下达的。不管何所依心中有再多委屈,再多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   要是被皇上知道她们在御花园里面耽搁了这么久,指不定皇上还以为她是故意拖延时间。   何所依回到东宫之后就吩咐瑾瑜准备热水。既然要为太后抄经祈福,那么在抄写经书之前,必然要沐浴熏香才行。瑾瑜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二话不说就带人下去亲自准备。   不多时就送来了热水,何所依沐浴熏香之后,就坐在桌旁,安静的抄写着佛经。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不过短短半日,皇上不满太子妃,罚太子妃抄写佛经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东宫的人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传言,不过为免何所依听到了伤心,大家便都闭口不谈这件事情。   这也就造就了何所依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都已经快过去了。   宫外,吴王府。   顾之衡,薛公子,还有何暖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十分高兴。   总算是让何所依栽了一把。何暖凉最先控制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拉着顾之衡的手开心的道:“殿下,看皇上的反应,我们这次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至少说明我们的办法是奏效的。”   顾之衡也是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毕竟他和沈霍斗了这么久,次次都以失败告终。而这次先是利用易容术在前线坑了沈霍一把,令他在父皇面前失了君心,还失去了一部分拥护者。   这次用易容术坑了何所依一把,让何所依遭到了皇上的厌恶,而何所依作为沈霍的妻子,只要皇上还厌恶着她,一天就能够想到她是沈霍的太子妃,久而久之,必定会连着沈霍一起厌恶。   那么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太子的位置。这么想着顾之衡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他笑着对薛公子说:“这次的事情多谢薛兄,不然的话还不一定能够进展的如此顺利。”一句薛兄,一下子就将两人的关系拉近。毕竟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跟皇子王爷称兄道弟。   这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尊荣了。可是薛公子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丝毫不以为意。“这本就是薛某的分内之事,王爷不必言谢。”   何暖凉看了薛公子一眼,道:“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要不是您手下精湛的易容术,我们也不可能胜得如此容易。”   顾之衡听言,也附和道:“暖凉说的是,此事薛兄立了大功。”而坐在她们对面的薛公子,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夫妻两人,眼睛里面飞快的闪过一抹嗤笑。   就这样子的人还想跟沈霍和何所依斗,简直就是不自量力。薛公子借着喝茶,低头掩饰了自己眼中的神色。他实在是不想在和这两个蠢货一起交流下去了。   要不是他要跟顾之衡合作的事情,沈霍根本不会答应,他怎么着也不可能来找顾之衡合作。   顾之衡和何暖凉在一旁高兴了一会儿后,终于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何暖凉看着薛公子问道:“公子,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顾之衡闻言也看着薛公子。薛公子缓缓的放下了自己手上的茶杯,看向二人开口道:“既然第一步的计划已经成功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做还用我说吗?”薛公子这句话说的很是嚣张。   但也是事实。第一部 的基础都已经给顾之衡和何暖凉打点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两个要是还是搞不定的话,薛公子觉得自己可能要考虑一下是否换个合作者。   何暖凉听言脑子稍稍一转,就明白了。既然第一步已经成功,那么接下来仿照这第一步做就可以了。方法不怕老,只要有用就可以了。   何暖凉站起来向顾之衡行了一礼,道:“即使如此,那妾身先下去准备,臣妾告退。”   顾之衡点了点头,“去吧。”何暖凉闻言带着自己的丫鬟就走了出去。   顾之衡看着桌子上面放着的茶,对薛公子道:“多谢薛兄指点。”薛公子则不以为意,“王爷不必如此多礼,我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帮互助也是应该。”   顾之衡听到他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刻意的找了一些话题来和薛公子拉近距离。薛公子对于他这种行为也没有拒绝,因此在两人一个刻意一个随意的情况下,两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何暖凉再次易容成何所依的样子,进宫后,设计将皇上宠妃玉妃的贴身宫女溪晴引到御花园,溪晴被引到了御花园,将自己引来的小宫女却不见了,何暖凉走过去之后,看到站在原地的溪晴大声喝道:“见到本太子妃为何不行礼?”   溪晴一愣,回头就看到何暖凉,连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一礼行得很是恭敬,让人挑不出错。 第四百零八章 故技重施   但是何暖凉今天扮作何所依,就是专门来找茬的,因此她怎么可能会放过溪晴。“好你个大胆奴婢,见到本宫之后,竟然还敢不行礼,你这是看不起本宫吗?还是本宫的身份不足以让你行礼?”   地上跪着的溪晴,很是茫然无措。她明明就已经下跪行礼了,太子妃为何说她没有行礼?溪晴是玉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玉妃在宫中极为受宠,因此她平日里跟着玉妃,就连皇后偶尔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何所依区区一个太子妃,竟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刁难她,溪晴心中十分气不过,直接就开口顶撞道:“奴婢分明就有给娘娘行礼,太子妃一口咬定奴婢没有给娘娘行礼,是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奴婢吗?”   何暖凉听言一脸气怒的表情,头也不回的朝身后的人喊道:“来人啊,这个贱婢对本宫不敬,将她拉到慎刑司,给我杖毙。”   溪晴闻言震惊的抬起头,她几乎不敢相信,何所依竟然敢用这样的一个罪名,就要把她拉去杖毙。她想反抗,可是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玉妃也没有在她身边,溪晴心中十分恐慌,对着向她走来的那些小太监喝道:“没有我家娘娘的命令,我看你们谁敢!”   那些小太监听言动作都迟钝了一下,毕竟玉妃现在可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的人儿。他们公然要把玉妃的贴身宫女,拉去慎刑司杖毙,回头玉妃娘娘找他们麻烦怎么办?   何暖凉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犹豫,他开口对着那些小太监们道:“把这个贱婢给我拉下去,要是玉妃那边出了事情,本宫一律承担。”   那些小太监们听言也不再犹豫朝着溪晴抓去,溪晴看的那些小太监们向自己抓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跑。   但是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跑过一群人,不一会就被那些小太监们牢牢抓住。溪晴不甘心朝着何暖凉大喊道:“太子妃,你今日如此对我家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太子妃……”   何暖凉对着那些小太监们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住,拉到慎刑司里去。”那些小太监们听言从自己的袖子上撕下一块布,直接就将溪晴的嘴给堵住。然后拖着溪晴向慎行司里走去。   何暖凉坐在御花园的石桌上吃着水果,喝着茶。半个时辰之后,那个拖着溪晴的小太监从一旁走了过来,“启禀娘娘,溪晴死了。”何暖凉听言站了起来,随手抓了一把金瓜子,朝着地上的小太监撒去。   “这次的事情你们做的很好,这些,就当是本宫赏你们。”说完之后,她高傲的瞥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连忙将地上的金瓜子都捡了起来,然后狗腿的笑着对何暖凉说:“能为娘娘办事,是小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何暖凉听言用帕子掩住嘴角,笑道:“就你嘴甜。”那小太监听言更加高兴了,脸上谄媚的笑容也更深。   何暖凉看也没看那个小太监一眼,伸手扶着宫女走开了。她要趁着何所依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之前赶紧出宫,不然被何所依发现了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何暖凉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两分。   玉妃宫里,玉妃正坐在贵妃椅上玩弄着自己的指甲,突然外面有一个小太监连爬带滚的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玉妃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喝到:“什么大事不好了?本宫好的很,大白天的净说一些晦气的话,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要是被皇上来看到你们这副样子,还以为本宫御下不严。”   那小太监听言,也知道自己太过鲁莽。但是他想起刚才得到的消息,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娘娘,奴才也不是存心要惹您不高兴,而是真的出大事了。”   玉妃听到小太监这么说,仍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她懒懒的倚在贵妃椅上,从旁边的桌子上面拿了一颗葡萄,刚想递给溪晴让她帮自己剥皮,可是抬头却发现溪晴不在自己身边,她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满,抬手又将葡萄放了回去,向小太监问道:“那你说说,出什么大事了。”   小太监看着玉妃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刚刚打听过来的消息,玉妃娘娘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恐怕就不会像现在如此悠闲了吧。   “娘,娘娘,奴才,奴才刚才在御花园里面听说,今天太子妃以溪晴顶撞她为由,将,将溪晴拉下去,杖……杖毙了。”小太监说到最后,整个人都跪在地上抖了起来。   玉妃听言,则是直接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尖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太子妃以溪晴顶撞她为由把溪晴杖毙了?她的人,也是何所依一个小小的太子妃能够杖毙的吗?   那小太监看着玉妃震怒的表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谁料到玉妃突然发怒,走过来踹了他一脚,恶狠狠的骂道:“你是聋了吗?本宫问你话你难道没有听见?”   那小太监被玉妃这盛怒下的一脚直接踹的滚到了一旁,但是他丝毫不敢喊痛,连忙又爬到了玉妃跟前,哆哆嗦嗦的道:“启禀娘娘,刚才太子妃在御花园以溪晴顶撞她为由将溪晴拉去慎刑司仗毙了。”   玉妃现在整个人都怒不可竭,她在原地暴怒的走了两圈,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何所依,好一个太子妃,连本宫身边的人都敢动,是谁给她的胆子???”   那小太监听到玉妃这么说,缩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玉妃看到她,想起了溪晴,又向他问道:“溪晴,溪晴的尸体呢?”   那小太监抬头看了玉妃一眼,说出来的话,气得玉妃几乎丧失了自己所有的理智。   小太监是这么说的:“娘娘,刚才奴才去慎行司问的时候,慎行司里的人说,太子妃吩咐了,说让她们将溪晴打死之后,把溪晴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喂狗。”   玉妃听言,眼睛都被气红。何所依,这根本就是当着整个皇宫里的人来打她的脸。先是以顶撞为由,将她的贴身宫女杖毙,接着还嫌不够,将她贴身宫女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喂狗。   溪晴是随着玉妃一起长大,两人虽是主仆,但却情似姐妹。更遑论玉妃自从进宫以后,就是溪晴陪在她的身边,她当初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的时候,溪晴就陪在她的身边,后来她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一步步高升,溪晴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原本听到溪晴死了的消息,就对玉妃自己打击颇大,此时在听到溪晴死后,连个尸首都没有,玉妃当即又急又气,拎着自己的裙摆就朝着东宫跑去。   身后的小太监看到她这样子,连忙带了一群人朝着玉妃追了过去。   玉妃一路跑到了东宫,门口的宫人看到她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不明所以,但还是跪下行礼。“奴婢(奴才)参见玉妃娘娘,玉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妃连理那些人都没有理一下,进去之后就直接对着那些宫人吼道:“何所依呢?将你的太子妃给我叫出来。”瑾瑜听言从里面出来,看着暴怒的玉妃,心道不好。但仍上前对着玉妃道:“玉妃娘娘,我家太子妃此时正在为太后抄写佛经不便见客。”   玉妃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是不便见客,还是不敢出来见我?”东宫里面的人这几天都没有出去一次,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的事情。瑾瑜听到玉妃这话,觉得莫名其妙。她们家娘娘有什么不敢出来见玉妃的?   玉妃看着瑾瑜不说话,以为她是心虚了。站在院子里面大喊道:“何所依,何所依你给我滚出来。”瑾瑜听言,脸色当即就是一变。“玉妃娘娘,请您态度放尊重点。”   玉妃丝毫不以为意,抬手就给了瑾瑜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叫你们家主子出来见我。”何所依从屋子里面出来就看到玉妃打瑾瑜的一幕,她皱了皱眉将瑾瑜拉到自己身后,朝着玉妃问道:“不知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玉妃看着何所依,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巴掌。何所依被玉妃这一巴掌直接打的跌坐在了地上。何所依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巴掌挨得很是冤枉。   但是玉妃还是觉得不解气,抬手就要再给何所依一巴掌,身后跟来的小太监赶紧叫她拦住,好话说了一大堆,才把玉妃拉了出去。玉妃走后路花园,身边的宫人连忙把她扶了起来,赶紧去找药给她敷在脸上。   而玉妃回宫后,想着今天的事情,终究是觉得意难平。晚上侍寝时,玉妃哭着向皇上告状,将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看着皇上不善的脸色,不停的在旁边煽风点火。   眼看着皇上越发的生气了,又下了一剂猛药,说何所依根本就不将把皇上放在眼里,心肠歹毒,藐视天威。   皇上大怒,看着怀里哭的一脸梨花带雨的玉妃,安慰道:“爱妃不哭,朕明日就去找太子妃,还你一个公道。” 第四百零九章 告状   玉妃抽抽噎噎的从皇上怀里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上真的会为臣妾讨一个公道吗?”   皇上看着玉妃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心疼,同时在心里也更加的厌恶何所依了。   玉妃说完之后眼看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暗喜。她就不信这样还板不倒何所依那个贱人。   抬头看向皇上,又变成了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她看到皇上眼底的那一抹倦色,想起今日皇上在朝堂上忙碌了一天,回来之后就直奔她这里,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红唇轻启,开口劝道:“皇上明日还要上朝,就不要再为臣妾的这些琐碎之事耗费心神了。如今天色已晚,臣妾伺候皇上就寝吧!”   皇上躺在榻上,听着玉妃的轻言软语,心中觉得玉妃实在是通情达理,也就随了她的意。   玉妃见状心里十分欢喜,帮皇上拆了头上的发冠,就伺候他歇息了。玉妃的寝宫这才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玉妃伺候皇上洗漱之后,皇上穿着朝服就去上朝了。下朝之后,就直奔玉妃的寝宫而来。   彼时玉妃正在用膳,就听到外面的太监喊道:“皇上驾到。”玉妃连忙起身带着一干宫女太监站在寝宫外面相迎。远远的就看到皇上的御撵从一趟走了过来。   玉妃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待到皇上走近后她才福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不过她这身子还没有福下去,皇上就走过来,搀着他的胳膊,把她给搀了起来,“大早上的风这么冷,怎么不在寝宫里面迎接朕?”   玉妃顺势起身,娇笑道:“臣妾心中思念皇上,想早点见到皇上,所以就过来了。”这句话说得委实假的很,但是配着玉妃一脸娇俏的笑容,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她话里的虚伪。   皇上听言亦是大笑道:“朕今早才从爱妃这里走,如今这才不过一个时辰,爱妃就想朕了?”   玉妃低下头,脸上一片绯红,一副娇羞的样子。看到皇上一阵儿的心猿意马。   皇上身边服侍的公公看着皇上和玉妃两人一直就站在这宫门口说话,实在是有些不合理法,因此轻咳了一声,开口提醒道:“皇上,您和娘娘也在这里吹了一会儿风了,有什么事还是回到寝宫里面再说吧!”   玉妃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拉着皇上的手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口里念叨着:“都怪臣妾看到皇上一时欣喜,却让皇上在门外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风。”   皇上看着她那自责的神色,开口安慰道:“这不是爱妃的错,爱妃不必如此自责。”玉妃看着皇上,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   皇上则拉着她快步朝寝宫里走去。两人用膳过后,不用玉妃提醒,皇上便主动朝着身旁的公公开口:“你去东宫传召太子妃过来,就说朕有话问她。”   身旁的公公领命连忙退了出去,前往东宫传召何所依。   东宫里面依旧是一副祥和的景象,何所依坐在软榻上,身上穿着一身素净的蓝衣,印在自己的寝宫里面,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梳着十分复杂的发鬓,三千青丝仅用一根蓝玉簪子挽着,旁边配着同样的蓝玉步摇,虽是素净,但是也不失庄重。   手旁的紫金香炉里面燃着缕缕青烟,更衬得何所依好像天外的仙子一样,子衿前来向何所依禀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子的一副景象。   太子妃真的是越来越美了。何所依虽然专心抄写着佛经,但是屋子里面进人了,她自然也是发现了的。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佛经,手上的动作没停,淡淡开口道:“子衿,可是有什么事?”   子衿这才清醒过来,想着自己刚才看着太子妃的容颜看呆了,就忍不住的害羞。听到何所依问她的话,一时间也没有回答。   何所依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子衿的回答,皱了皱眉,再次问道:“子衿,可是有什么事?”子衿连忙回过神来,福了福身才开口道:“娘娘,刚才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前来传旨,说是请娘娘前往玉妃的寝殿。”   何所依将手里的笔放下,起身看向子衿,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父皇派人请我去玉妃娘娘的宫殿问话?”子衿点了点头,“刚才过来传旨的公公是这么说的?”   何所依用重新的坐在软榻上,问道:“可知是什么事?”父皇就算找她问话也应该在御书房,再不济也是在母后的寝殿,怎么可能会找她去玉妃的宫殿问话,难不成事情和玉妃有关。   可是她最近一直待在东宫里面并未外出,怎么也不可能会招惹到玉妃啊!何所依百思不得其解。子衿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了。   “奴婢不知,刚才来传旨的公公,说是皇上让娘娘前往玉妃娘娘的宫殿问话,并未说是什么事。”何所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让瑾瑜好好招呼着公公,同时命人去外面打探一下,最近宫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公公容我梳妆更衣一番,再随公公一同去见父皇。”   子衿应“是,”从何所依的寝宫里面退了出去,向瑾瑜传达这个消息。   不一会回来之后,伺候陆华云梳妆。由于是要去见皇上,所以陆华云让子衿找了一件显得庄重沉稳的衣服,子衿为她找了一件紫色宫装,上面绣着大片的木槿花,华丽又不失庄重。   穿着这件衣服全去拜见皇上正好。直接又快速的为何所依盘了一个飞仙鬓,插上了两只金步摇,略施粉黛,就搀着陆华云朝前殿走去。   前来传旨的公公等得有些心急,就在他准备询问一番的时候,陆华云就从远方走了过来。公公连忙起身相迎,“奴才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千岁。”陆华云伸手虚扶了一把公公,道:“公公不必如此多礼,快平身吧!”   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也就顺势站了起来,“太子妃娘娘,现在可以走了吗?奴才怕皇上等急了。”何所依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说完就随着公公朝外走去,这个时候子衿派去外面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子衿见状连忙将那人拉到一旁询问。   打探消息回来的那名宫人脸色很是不好,他将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全部都告诉给子衿,子衿的脸色一下子也青黑了起来。“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娘娘这几天……”话还没说完,那名小宫女就连忙捂住了子衿的嘴。   “我的好姐姐,娘娘和公公还在一旁等你,这话要是被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听去了,可怎么是好?”   子衿听言也冷静了下来,站在何所依身旁,心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将此事告诉娘娘,好让娘娘提前做个准备。   何所依带着子衿和瑾瑜随着皇上身旁的公公前往玉妃的宫殿,路上子衿趁着皇上身前伺候的公公不注意,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全部都告诉了何所依。   何所依知道了溪晴的事,想起之前冒充沈霍的人,看来应该是吴王那边又故伎重施,找人来冒充她了。可是这件事情就她他明明知道是有人冒充自己,却也无法解释。因为没有证据。   何所依一路上都在想着对策,可是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直到走到了玉妃宫殿,皇上身边的公公前去禀报,带她进去,何所依也没有想出对策。走近之后,何所依想皇上和玉妃行礼,“参见父皇,参见玉妃娘娘。”   皇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道:“平身。”何所依站了起来,看着坐在床上,身旁一脸愤慨的玉妃,已然猜到皇上找她是做什么的,但是此时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父皇叫儿臣,所为何事?”   皇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何所依,冷哼一声,:“太子妃难道不知道正找你来,是所谓何事吗?”   何所依惶恐的低下头,:“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皇上看着何所依拒不承认的样子,厌恶的皱了皱眉,开口的语气也严厉了一点:“朕让你在东宫里面好好的抄写经书,为太后祈福,你倒好,背着朕阳奉阴违。”   何所依听言,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父皇明鉴,儿臣这几天一直都在东宫里面为太后抄写佛经,不曾外出。”   玉妃看何所依拒不承认,愤愤不平的开口道:“你说你这几天在东宫里面不曾外出,那么本宫的贴身宫女溪晴,昨日里难道不是被你拖去慎刑司打死了吗?”   何所依心中暗暗叫苦,这要她怎么回答?皇上看着何所依面对玉妃的指责一下子无话可说,心中也觉得何所依此时是心虚了,又想起前几天何所依将自己身旁侍候笔墨的小太监打的直到如今都下不了床,一气之下开口道:“来人,拟旨,太子妃心肠歹毒,不配为未来的一国之母,即日起,废除太子妃之位,禁足东宫。”   之所以没有将何所依打入冷宫,其实还是在给沈霍一个面子。 第四百一十章 下旨   早在皇上召何所依入宫时,皇后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人就已经去告知了皇后,皇后料想此次的事怕是轻易解决不了,因为溪晴的事她也知道,以玉妃的性格怎会轻易便算了。   是以,得知皇上传召何所依后,皇后便匆匆往玉妃宫中赶去。   因着皇后是沈霍的生母,连带着对何所依自然也十分喜欢,此时沈霍远在边境,皇后自是不愿何所依在她眼底出事。   皇上刚说完要废何所依太子妃之位,眼里的火气还未消,门外就进来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进来后先跪下向皇上请安,随后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到了宫门口了。”   何所依还在想着对策,听到小太监的话安心了些,只要皇后来了,事情便会有转机,毕竟现在皇上听不进自己的话,但皇后的话,皇上无论如何也能听进去几分。   皇上听了小太监的话,也猜出了皇后前来的用意,却没说什么。   皇后此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却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到!”   最后一个字音饶了几遍之后落了下来,皇后也迈步入内。   站定以后,皇后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语气平缓的说:“免礼。”   皇后没有先向皇上求情,而是看向何所依,柔和的问道:“阿依,你跟本宫说说这是怎么了,你也不是那些不懂事的,怎会惹你父皇生气?”   何所依本就委屈,只是因为眼前没有人帮自己,不好表现出来,现在皇后到了,语气还这般柔和,更是勾起来何所依的情绪。   然而还不等何所依说清楚事情的原委,皇上就气冲冲的说:“皇后,你不要护着她,她这还叫不是不懂事吗?她已经在草菅人命了!”   何所依正准备跟皇后说一下事情的经过,结果还没有开口,就被皇上的话吓了一跳。   皇后也没有想到皇上的情绪会这么糟糕,本来还想着等阿依解释一下,然后自己再帮着说些好话,这件事就能过去了。   对这种情况,饶是皇后原先想得再细致也没料到,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慌乱。   “阿依这孩子就算此次是有些不对,可到底也算不上草菅人命,皇上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皇后思虑了一下说道。   皇上见自己已经发了脾气,皇后还是会帮何所依说好话,一时之间对皇后也有了些不满。   皇后见皇上不说话,只得又看向了何所依,问道:“阿依,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叫溪晴的丫头怎么会在你手底下出事?”   何所依知道是有人易容,用她的身份做了这件事,可是易容这事本就少见,即使是她说出来,皇上和皇后也不一定会相信。   更何况,即使是皇后信了,因着玉妃在皇上枕头边说的那些话,想来皇上也不会轻易相信她,所以何所依也就没有说。   看着何所依不开口,皇上更是认定了这事情就是何所依做的。   一旁的皇后十分想帮何所依解释,可何所依自己不开口,她也没办法帮何所依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事情她本来就不是很了解经过,说的多了反而容易出差错。   可不解释到底还是不行,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严肃,皇后还是开口说道:“皇上,阿依这孩子往日的性情你也是知道的,这件事情这般蹊跷,说不定是有人从中做梗,皇上,请您三思啊!”   皇上虽然因为皇后的话有些动摇,可想到自己刚才已经说出了要废掉何所依太子妃之位的话,现在也不好打自己的脸。   其实刚才皇上要废掉何所依太子妃之位一事,皇后并不知晓,她得了皇上传召何所依之后,就急急忙忙往玉妃宫中赶来,皇上那番话,她自然没有机会听见。   又因着皇后刚一进来,便开始与皇上说起何所依之事,一旁的奴才们也没有机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皇后。   所以此时其实如果皇上松口的话,这件事情是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毕竟皇上身边那些人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种会出人命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让旁人知晓。   看着皇上好似有些动摇,皇后继续开口说:“往日阿依的一举一动,臣妾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皇上,你就这般不相信臣妾的眼光吗?”   皇上对这个皇后确实是颇为信任的,夫妻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后看人确实是有几分眼光,几乎就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更何况,何所依与皇后也相处过一段时间,若是伪装的话,总会露出马脚。   这般想着,皇上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好像确实也只是因为玉妃那些话,就对何所依有了很大的成见。   就在情况已经开始缓和的时候,向来稳重的何所依这边却出了状况,只见何所依向着皇后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母后,父皇要废了儿臣的太子妃之位,请母后为儿臣做主。”   本来皇上还以为是自己对何所依有所误解,可没想到何所依会说出这样的话,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皇后也被何所依的话吓到了,毕竟何所依向来稳重,现在怎么会这么看不清情况,这般直接的话适合这个时候说吗?   即使真的要让皇后帮她做主,那也要先让皇上的怒火平息下来。   哪像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皇后正在竭力的劝这,何所依确实突然这样。   何所依说完那话,皇后就知道这次是真的糟糕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到了皇上阴沉下来的脸色。   至此,饶是皇后在想要帮何所依解决困境,也想不出半分对策了。   其实这并不是何所依莽撞,她知道,眼下这件事情轻易解决不了,即使是解决了,后面也会有不断的麻烦。   与其费尽心力的解决,这次麻烦再去面对下一次,还不如直接想个办法,一劳永逸。   于是何所依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她知道只要皇后肯出面,自己眼前的危机一定会被化解,可皇后并不能一直帮着自己,总会有皇后顾及不到的时候。   而眼下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皇上的怒火控制在一个自己还能预料得到的情况下,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皇上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怒火,手中的茶杯直接向着何所依跪着的方向丢了过去,然后就直直的落在了何所依的脚边,传出清脆的声响。   杯子就在自己脚边成了碎片,何所依却并不惊慌,眼中一片平静。   皇后此时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她自知对何所依还是十分了解的,眼前何所依如此这般,想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皇上摔完杯子以后,语气竟也平静了下来,可说出的话却并不那么平静,因为他直接就对何所依说:“既然你那般想让皇后为你做主,那便不必劳烦皇后了,现今朕就可以让人拟旨,废了你的太子妃之位!”   知道了何所依心中自有计较,皇后也没有了原先的慌张,果然再次看向何所依时,何所依悄悄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看到何所依的眼色以后,皇后开口说:“皇上,现在询儿在边境抵抗突厥的大军,你若是废了阿依的太子妃之位,询儿回来,你如何跟他说?”   皇上此时怒火正冲,听了皇后的话,顺口就答道:“如何跟他说,朕做事还需要跟他交代吗?”   皇后急忙解释道:“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皇上,您想一想,询儿千辛万苦从边境回来,得到的却是他的太子妃被废掉的消息,您让百姓如何看待他,您置他的脸面于何地?”   皇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即使再被何所依的话激怒,他方才也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情另有蹊跷,方才说要废掉何所依的太子妃之位,也不过只是气话罢了。   所以皇上想了一下以后说道:“那便先把何所依禁足于太子府,待询儿回来以后再作计较。”   皇后听了皇上的话,看了一眼何所依,果真从何所依眼中看出了一抹满意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何所依到底想怎么做,可皇后到底还是对皇上说:“皇上此举甚好,那边先把阿依禁足于太子府吧。”   何所依也急忙谢恩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此事便也就此告一段落。   顾之衡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和薛公子聚于一处,听完下人的话,顾之衡有些不满。   废了那么多努力,本以为能让何所依直接被废掉,可没想到半途皇后会插手。   顾之衡语气阴森的说:“这皇后何时也这般多管闲事了,好好的一局棋,偏偏被她毁成了这个样子!”   薛公子想到的却比顾之衡多,他早就料到了皇后会出手,现在的情况倒是比他料想的要好了一些。   着实不想搭理顾之衡,可为了稍后的计划,薛公子还是解释道:“皇后出手是必然的事,眼下的情况已经是好的了。”   显然几人对眼前的局势也是颇为满意的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禁足   薛公子毕竟眼下对于顾之衡还有大用,因此他的话语,在顾之衡这里也有几分举足轻重的意味。   是以,听了薛公子的话之后,顾之衡非但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反而仔细在心底想了想薛公子的话。   确实,在经过皇后的阻拦之后,皇上仍旧是有些一意孤行的将何所依禁足,其中态度可见一斑。思及此处,顾之衡顿觉心安不少,面容也不似方才那方暴怒,反正显露出几分欣喜和安心来。   “诚如薛公子所说,此事没什么好担心的。”顾之衡笑了笑,轻声言道,“方才是本王太过于急躁了,区区一个皇后,还不应当让本王如此失态。”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这才看向薛公子的方向。而薛公子此时也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顾之衡的面上神色。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薛公子果然看到他面上神色已经缓和不少,想来是心底已经思索过来这前后利害关系所致。   看到这样的顾之衡,薛公子心底自然也有了几分满意,暗暗道了一句:还好这吴王并非是十成十的蠢材,尚有几分可取之处。也不枉费我这一番苦心,终于推得他距离大宝之位又近了几分。   当初薛公子之所以选择顾之衡,固然有几分沈霍不好控制的原因。可若是顾之衡一丝一毫可取之处都没有的话,他也断然不会去选择。   抱着这样的想法,薛公子面上却仍旧只是一片平淡之色,叫人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只见薛公子轻言回答道:“殿下能够这般想,自然是再好不过。眼下于江杨已经顺利抵达边境,想必,之后咱们就可坐享其成了。”   听了薛公子这句话之后,顾之衡更是大喜过望。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达眼前的锦绣前程,面上神色也多添了几分得意和自满。   “且等着吧。”顾之衡颇有几分自得的喃喃自语道,“这大好江山,这锦绣前程,都终将是本王的!”   顾之衡长的固然是美好极了,可事实当真能如同他所愿吗?却说那日林轻远得了何徽请求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向着边境赶去。   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之后,林轻远终于是顺利抵达了边境。此时距离顾之衡和林轻远两人见面,共同商议对策,已经过了几日的时间。于江杨先前利用易容让沈霍手底下的兵士大败之后,便一直小心隐秘着行踪。纵使沈霍和林轻远怎么用心寻找,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无奈之下,林轻远只好在边境一边辅佐沈霍,一边暗中派了人寻找于江杨的踪迹,期待着事情,能够向好的方面发展。   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沈霍在明,于江杨在暗,这让沈霍对付起来,怎么也有几分捉襟见肘的感觉。眼下林轻远来了,无疑对他是一个天大的助力,让他顿时轻松不少,有了喘息的机会。   军帐之中。沈霍和林轻远相对而坐。在他们的面前,正恭敬跪着一个探子,想必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正回来禀报。   沈霍颇有几分严肃的看着探子,面容格外的冰冷。然而弱势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出他神色之中,加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若探子眼下禀报的消息,同他息息相关一般。   此事也确实同沈霍有脱不开的关系。只听得那探子禀报道:“回殿下的话,小的这些日子谨遵太子殿下和平定王殿下的吩咐,在边境城中仔细搜寻,可都寻不到一人是那擅长易容之术的贼人踪迹。”   听到这话,沈霍眸间显现出几分怒意,双手也因为怒火而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就连一个可疑之人都寻不到吗?莫非本宫就要任由那人压在头上,直至将本宫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才罢休么?”   瞧见沈霍如此生气的模样,林轻远忙在一旁好生安慰道:“殿下且不必太过于气愤。那些人必定是察觉到了咱们正在搜寻,这才隐蔽了行踪。无论如何,这都拖慢了他们的进度,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对于咱们来说也算得上好事一桩。”   沈霍原先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就已经有些冷静了下来,只是因为听到了这探子禀报的消息,或多或少有一些颓唐和郁结。   眼下被林轻远这么一激励和安慰,沈霍顿时觉着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原先压在心底的郁结一扫而空,整个人也显得精神焕发起来。   “你说的是。贼人终究是贼人,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本宫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还能嚣张多少时日!”沈霍道。   说这话的时候,沈霍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雄姿英发。林轻远看着他前后明显转变许多的态度,心里自然也有了几分欣慰,面上微微带了笑意。   之后,两人自然是加快了步伐动作。因着沈霍眼下充满了干劲,动作便快了不少。更加之有林轻远在一旁辅佐,更是事半功倍。两人在一起携手并肩,虽还是没有找到于江杨的踪迹,却也让于江杨等人屡次行动失败,难以再向之前一样陷害他们。   而于江杨见几次行动,都伤不了沈霍半根毫毛,心底也自然添了几分急躁。在急躁之下,于江杨的计划也开始有了破绽,开始破绽百出。   沈霍越战越勇,于江杨屡战屡败。如此此消彼长之下,于江杨的破绽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让林轻远一直安排着的探子发觉了端倪,趁机从于江杨那出拿到了一个物件。   仍旧是军帐之中。此时比起上一次的紧张气氛来说,又有几分不同。林轻远和沈霍面上神色都有些欣喜,目光也不约而同的看着下首位置上的探子,手中的一样物件。   这物件被小心放在一个锦盒之中,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块经过精雕细琢而成的印玺,正是太子印玺。   此时沈霍的太子印玺还在军帐之中好好的放着,那探子手中的那一块,自然是于江杨手中那一块假的太子印玺了。见林轻远的手下   拿到了假的太子印玺,沈霍自然是喜不自胜,面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另一边,林轻远自然也格外欢喜。他笑着说道:“这太子印玺,想必在先前陷害殿下的计谋之中出了大力。如今这印玺到了咱们手中,倒是可以防止殿下再被陷害了。”   “是啊。”沈霍也笑着附和道,“没了这印玺做威胁,咱们也可不必如同先前那般畏手畏脚,只大刀阔斧的行动就是了。”   之后的行动,果然像沈霍和林轻远所料想的一般,渐渐顺利起来,也步入了正轨。   于江杨本就因为这些日子沈霍和林轻远的紧追不舍,险些暴露了目标,如今太子印玺丢了,更是畏手畏脚,不敢轻易行动,只能将原先定好的一众计划都耽搁下来。   于江杨等人隐蔽行踪的住所中,此时的气氛,正是最为沉重之时。于江杨阴沉着面色,底下一众高手面色又是慌张又是震惊。   这原因,自然只有一个——众人精心保管着的那伪造的太子印玺,竟在一夕之间,不翼而飞。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说话。   一段长久的寂静之后,才有了一阵惊雷般的声响。这声响,正是于江杨拍了下桌子,所发出来的。   “砰”。于江杨狠狠的一拍桌子,用目光四下扫视着那些个高手,神色格外的阴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日子都是谁看着印玺,怎能叫他不翼而飞?”   一众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有些不知所措,谁也不敢先行站出来出这个风头。过了一会之后,才有一人胆战心惊的站了出来。   这人正是十六。只见十六颇为委屈的对着于江杨道:“于先生,您可要明鉴啊。这些日子我都一直在外打探消息,并不负责看着印玺一事。”   有了十六开了先河之后,剩下的高手也陆陆续续的大着胆子,向着于江杨阐述起原因来。这么一番开脱之后,竟然是谁都没有责任的样子。   这顿时让于江杨藏在自己心底的三分火气发酵成了十分,他面色更为阴沉的看着周遭,良久都没有说话。   然而于江杨毕竟不是薛公子,面对着这些个都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人,于江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颇为哀怨的说道:“眼看着就要让太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怎料又出了这么一桩事情。这……当真是天意难测啊。恐怕此次计划,是要失败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于江杨便再没有说什么,只是摇着头,不断叹息着离开了。而一众高手看着于江杨离开之后,也纷纷离开了。   之后的事情,果然和于江杨所预料的没有什么太大出入。沈霍自拿到假的太子印玺之后,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更是鼓起劲儿来,一心对付突厥。   突厥兵力原本就不如沈霍手下大军,加之沈霍用兵如神,便更是平添了几分动力。不过几日的功夫,沈霍便击退了突厥大军。 第四百一十二章 屡次失败   击退突厥之后,沈霍自然不愿在边境多加停留,只一心想要回到西京去。   这并非是因为突厥环境太过于艰苦。往日沈霍带兵打仗的时候,比这还要艰苦的环境,也并非没有经历过。沈霍之所以急着回京,最为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心中挂念着何所依。   一回想起临别时,何所依依依不舍的目光,沈霍就觉得归心似箭,只想要早些回到西京去。抱着这样的念头,沈霍整顿精神,满心欢喜的做起了回京的准备。   沈霍这边欢欢喜喜的准备着,另一边,于江杨等人却已意识到大事不好。   虽然先前那太子印玺丢了的时候,于江杨就隐隐察觉到了大势将去。只是有些没预料到竟会发展的如此之快。   然而眼下也已经没什么办法。此时再留在边境,不禁毫无意义,还要忍受不必要的苦难。于江杨见势不妙,在无奈之下,迅速带着一众高手回了西京。   不同于于江杨灰溜溜的回到西京,沈霍等人是凯旋而归的。皇上得到了沈霍凯旋而归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待到沈霍带着兵将和林轻远抵达西京后,皇上以及众臣一番欢迎自是不必多提。   而成功抵达西京之后,沈霍思索再三,还是先去了平定王府,同林轻远一起商议于江杨之事。   毕竟有一个能够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还能不被旁人察觉的人存在着,终究是个隐患。这种隐患,还是早日解除的好。因此沈霍即便是再思念何所依,却也只能把这分思念留在心底,只想着来日方长,商议完事情之后再去寻他也不迟。   没想到,在平定王府中,沈霍却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平定王府。此时正座上分别坐着林轻远和沈霍,魏玉鸾则坐在略微下首一些的位置,面上的着急和担忧之色丝毫遮掩不住。   而沈霍面上乍一看很是平静,实则仔细瞧来,却能看出他神色之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沈霍的眼睛缓缓睁大,手不自觉的握着身旁的椅子扶手,仿佛能借此来找回几分力气一般。   “劳烦公主,可否再说一遍。”沈霍深吸一口气,这才止住了声音之中的颤抖,强作镇定的对着魏玉鸾说道,“本宫不信。本宫同阿依相处了那么长时日,怎能不清楚,她并非是那样的人。”   一旁的林轻远神色也有些严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心中不可不谓是不震惊的,只是相较于沈霍来说,终究是好看不少。   林轻远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沈霍,只见沈霍面容难看,显然已经是被情绪左右的模样,心中一惊,忙在一旁轻声安慰道:“殿下且不要着急,在下也相信太子妃并非是那种会随意责罚宫女的人。这其中,定然存着一些蹊跷。”   说到此处,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既然边境已经出现了易容成殿下的人,难保宫中不会出现能够易容成太子妃娘娘的人。届时利用太子妃的面容,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也并非难事。想必太子妃是如同殿下一般受到了陷害,才会出现如此结果。”   原来,三人所讨论的不是别的,正是何所依因为肆意责罚宫女,被皇上下令禁足的事情。   方才林轻远同沈霍来到平定王府之后,本想要就于江杨的事情,好生做一番讨论。毕竟对于现在的他们,于江杨还算得上是在暗处,一直寻不到踪迹,也着实让人头疼,还是早些除去的好。   不料,两人刚刚到达了平定王府之后,就看到魏玉鸾步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看到林轻远,就露出有些泫然欲泣的神色:“殿下,太子殿下,你们且救救太子妃吧。也不知是遭到了哪个奸人陷害,太子妃眼下被皇上禁足,当真是让人担忧的紧。”   乍一回京就得到了这般消息,无论是沈霍还是林轻远,都有些无法控制心底的震惊。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林轻远略微冷静一些。   只听林轻远沉声对着魏玉鸾道:“玉鸾,且先不要着急,此处人多嘴杂,并非说话的地方。待到回去之后,再好生言说也不迟。”   魏玉鸾方才见到林轻远的时候,只觉着见到了主心骨,这些日子埋藏在心底的担忧和害怕一同涌了上来,才露出如此失态的神色。   此时被林轻远安慰了一番,魏玉鸾也冷静了下来,遂深深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说的是,咱们到了正厅之后,再细细言说。”   之后一行人来到了平定王府的正厅之中,在魏玉鸾的讲述之后,沈霍两人才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些日子,魏玉鸾一直在做尝试,试图将何所依从中解救下来,却都以失败告终。就在魏玉鸾几乎绝望的时候,恰好沈霍两人归来,魏玉鸾这才想要求助于他二人。   沈霍每每听到同何所依的消息,都会不由自主的失却几分理智,更别说是听到何所依被无辜冤枉,禁足的消息了。   他原本已经心乱如麻,只想要不顾一切的同皇上言说,好让他放过何所依。此时被林轻远这么一说,沈霍也终于冷静下来了。   “确实是如此。”沈霍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回想了一番林轻远方才所说的话,从中也觉出了几分道理。遂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此事之中定然存着几分蹊跷。”   看见沈霍终于冷静下来之后,林轻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又趁热打铁的说道:“眼下太子妃受着陷害,想必正急需殿下的帮助。因此,殿下更要鼓起精神来,找出那易容之人,从而解救太子妃。”   略顿了顿,林轻远才接着说道:“在边境易容成太子殿下的,和在宫中易容成太子妃娘娘的,想必都是同一派的人。无论我们寻到了哪个,顺藤摸瓜,总能从中找到联系,从而一举将其擒获。”   “你说得对。正因为阿依眼下还在宫中等着本宫回去解救,本宫便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眼下遂已不用对付那些个突厥人,却还要对付胆敢易容成本宫的,以及阿依的那些个宵小!”沈霍点了点头,对林轻远所说的话表示了赞同,愤愤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又有些感激的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道:“此次还要多谢公主,将将宫中发生的事告诉本宫。不然,本宫怕还要蒙在鼓里。”   魏玉鸾听到这句话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羞涩说道:“太子殿下,您谬赞了。我也不过只是尽了几分绵薄之力,没什么的。毕竟太子妃也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亦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听着魏玉鸾这话,沈霍心底不由得升起来了几分好感。瞧见魏玉鸾一副不愿接受自己道谢的模样,沈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把这一份感动深深记在心底,想着日后再去报答。   这般想着,沈霍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瞳孔一缩,有些紧张的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问道:“说到此处,本宫倒还有一事想要问公主。这些日子,公主可有见过阿依,是否知道她眼下过得如何?”   沈霍原本是抱着一腔期望询问魏玉鸾,却没有想到,魏玉鸾听了之后只是满面愧疚和难过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自从太子妃被禁足之后,虽然我一直在试图前去,却都没有什么效果。这些日子一直没能见到太子妃,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因此才格外的着急。”   听到这话之后,沈霍顿时也跟着着急起来。得知何所依被禁足之后,他心里已经如同刀割一般,此时听到这里,沈霍又怕何所依有危险,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情急之下,沈霍也在平定王府之中坐不住了,猛的一拍桌子,道:“不行。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还不知阿依在宫中过得是何等苦日子。若是有心人要在此处陷害阿依,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剩下的话,沈霍不敢再说了。他整个人都陷入深深的害怕之中,唯恐何所依会出什么事情。   看着他这般焦急的模样,林轻远不由得在一旁道:“殿下,既是如此的话,您还是早些去往宫中吧,哪怕一时救不出太子妃,能看看她的近况如何,也是好事一桩,最起码能让自己安心。”   被林轻远如此一提醒,沈霍也回过神来 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在此处多加纠结停留并没有用,还不如早些去看看阿依,再商量对策。”   心中下了决议之后,沈霍这才有些歉意的看向了林轻远和魏玉鸾的方向:“那本宫便先行离开了,着实是不好意思。”   “殿下这话言重了。”魏玉鸾笑了笑,神色颇为了然,“心爱之人陷入困境之中,为此失态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您还是快些去往宫中,不必忧心这么多。”   一旁的林轻远虽没说话,可神情却也是这个意思。看着他们这般,沈霍心头有些感动,也就不再耽搁,当即出了平定王府。   出府之中,沈霍匆匆坐上马车,一路向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凯旋而归   何所依被禁足,虽说是被禁足在在东宫里面,但是沈霍仍旧担心,担心何所依在宫中受人白眼,担心何所依心里面想不开,胆心何所依为了这件事情伤心难过。即使他知道何所依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这么想着沈霍也就越加的焦急,他开口向赶车的车夫道:“再快点,一炷香之内我要到皇宫门口。”   车夫心里暗暗叫苦,从这里到达皇宫门口怎么说也得半个时辰,这让他一炷香之内到达皇宫门口,太子爷这到底是得多急啊?   车夫心里面这么想着,脸上仍旧是一副尊敬的表情答道:“是。”   说完之后车夫又朝着马车里面坐着的沈霍提醒道:“太子爷,你可坐稳了,小的这就要开始赶马了。”   沈霍听着车夫的提醒,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师傅听到后,就扬起马鞭,狠狠的宰马,屁股上抽了起来。   “驾……驾……”马儿吃痛,飞快的在大街上跑了起来。也幸好这会天都快黑了,百姓们也都收拾摊子回家了,大街上也没有几个人。要不然的话,这么快的速度,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呢!   马车飞快的在马路上行驶,一炷香之后终于跑到了皇宫门口。车夫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朝着车子里面轻声道:“太子爷,我们到了。”   “嗯。”   沈霍推开马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车夫看到连忙下车,跪趴在地上,好好对沈霍做垫子。今日沈霍出来的匆忙,因此车夫并没有带踏板,所以此时也只能跪下来,将自己当做踏板让沈霍踩着下车了。   虽说自从他进去平定王府之后,就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京中的达官贵人也是有这样子的习惯的,而沈霍贵为一国太子,应该也是有这个习惯的的吧!   车夫这么想着,就将自己的身子伏得更低了。谁知道沈霍走到马车旁,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轻飘飘的从另一边下车了。   车夫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起身站在马车旁。心中对于沈霍这个太子则是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沈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举动,给车夫带来了怎样的震撼。他快步走到宫门口,门口的侍卫看到他之后,纷纷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沈霍看着跪在宫门口的侍卫,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焦急,但还是稳着声音开口:“平身。”   “谢太子殿下。”   禁卫军统领起身走过来向沈霍问道:“太子殿下此时可是要入宫。”   “嗯,本宫现在有要事进宫,劳烦各位打开宫门。”沈霍冷清的回答了一声。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些侍卫们哪敢应。   “太子殿下严重了,属下万万担当不起,属下这就为殿下打开宫门。”   禁卫军统领这么说着,然后给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谁知道他身边的那个侍卫丝毫没有领略到他的意思,反响他提醒道:“首领,这不和规矩。”   禁卫军统领自然知道这不合规矩,按理说不管是橙子还是皇子,想要进宫,在宫门口的时候,由禁卫军统领派人进去禀报。得到皇上的口谕或者是传召之后方可进宫。但是沈霍是谁啊!他可是一国太子,并且是刚刚击败了突厥的一国太子。   沈霍此时正得圣心,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得罪沈霍。因此面对自己身旁侍卫的提醒,禁卫军统领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骂到:“出了事下来我担着,你现在赶快去给我把宫门打开。”   那侍卫被踹了一脚,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带着人飞快的去把宫门打开。   禁卫军统领这边发生的情况,顺序自然是看到了,但是他此时一心都在何所依身上。因此就算是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待到宫门打开之后,他扭头向车夫嘱咐了一句:“要是三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出宫,你就自行回平定王府。”   车夫看着眼前的阵仗,乖乖的应了一声:“是。”   沈霍扭头飞快的朝宫里面走去。阿依,我就要来了。   被禁足在东宫的何所依,此时正坐在亭子里面绣花。自从她被禁足之后,往日里那些经常过来和她结交的妃嫔也少了。   于是每日里空闲的时光都多了许多。但是何所依丝毫不觉得无聊,每日坐在亭子里面自己和自己对弈,或者弹奏一曲。要么就是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这里绣花。   起初的时候瑾瑜和子衿还担心她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心中郁闷,所以借着下棋弹琴舒缓心情。   但是后来他们发现何所依根本就没有一丝被人冤枉了的委屈。每日都显得十分的心平气和。瑾瑜和子衿也就放下了心。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而何所依还坐在亭子里面做着她的刺绣,瑾瑜从屋子里面拿了一件披风走过去,盖在了何所依的身上。   “娘娘天马上就要黑了,做刺绣就还是回屋里做吧,这亭子里面的灯光不好,时间久了伤眼睛。如今也快入秋了,晚上的风也是十分的凉,您可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别得了风寒。”   瑾瑜这么说着,将手上的披风又朝何所依脸庞拢了拢。何所依抬起头,这才发现天已经快黑了。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接过瑾瑜手中的披风,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刚才做刺绣认真了点,所以没注意到时间。”   瑾瑜将桌子上面做刺绣的针线,收拾收拾放在篮子里。扶着何所依,朝屋子里走去。   子衿看到她们二人回来了,连忙倒了一杯热茶给何所依。   “娘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瑾瑜扶着何所依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何所依伸手接住了茶,在一旁慢慢的饮了起来。   何所依喝完茶之后,将茶放在不远处的案几上,向子衿问道:“最近京中有什么新的消息没有?”   子衿自然知道何所依想问的是什么,但是自从他们被禁足了以后,便打听不到外面的消息。因此,何所依问的这个问题,子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求助般的看向瑾瑜,瑾瑜无奈只好替她开口的:“回娘娘,最近京城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这特别的消息,自然指的就是沈霍的消息了。何所依听言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们先下去吧!”话说完了之后,许久都不曾听到子衿和瑾瑜的声音。   何所依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风尘仆仆的沈霍。何所依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站在门口的沈霍看着坐在屋子里面的何所依,轻轻一笑:“阿依,我回来了。”   何所依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她飞快的起身,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扑到了沈霍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殿下,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沈霍紧紧的抱着怀里面的何所依,抚了抚她脑后的青丝,“是啊,我回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何所依的眼泪就止都止不住。沈霍见状,心疼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抱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何所依趁势窝在沈霍怀里,沈霍也不阻止,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给她抱。瑾瑜和子衿早就在何所依扑向沈霍的那一刻,悄悄的走了出去。因此,此时殿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沈霍看着抱着自己的何所依,道:“阿依,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当初娶你时明明说的好要保护你,如今却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是我该死……”   何所依听到他这么说,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什么死不死的,不准胡说。”沈霍笑眯眯的将何所依不在自己手上的手拿了下来。   “好好好,你说不说就不说。”   何所依哭过了,情绪也平复了下来,沈霍见状,细致的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问了一遍,而何所依也事无巨细的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告诉了沈霍。   夫妻两人做在软榻上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沈霍这才知道的事情的原委,心中很是惊讶。   他对何所依:“我在边境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的事情。”   说完之后,不等何所依询问,就当自己在边界被人陷害之时,细细的告诉了何所依。   何所依听完,低头沉思:“看来这是针对我们两个的阴谋了。”   沈霍应到:“是啊!”   说完后,他想了想对何所依道:“这样吧,过一会儿我将轻远夫妇招进宫,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何所依对此事没有异议。沈霍当即下令,让下人将林轻远夫妇请了宫。   林轻远和魏玉鸾入宫后,四人商议如何证明何所依及沈霍的清白。   沈霍回来后闹的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是惊动了后宫众人,皇后得知沈霍回宫,匆忙赶来东宫。   沈霍等人连忙出去行礼,将皇后迎了进来。皇后知道他们在商议这件事情,了解情况之后,动用自己在宫中多年以来隐藏的力量,帮助他们调查这件事情。 第四百一十四章 沈霍进宫   因为何所依现在还在禁足期间,不便外出,皇后和沈霍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去求皇上解了何所依的禁足。   何所依也知道此时当务之急是先让自己恢复自由之身,对皇后和沈霍的决定自然没有意见。   皇后唤来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打听一下皇上现今在何处。”   “是,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宫女听了皇后的吩咐急忙答道。   宫女离开以后,何所依有些担忧,毕竟皇上当时那么生气,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霍看着何所依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阿依,我已经有了主意,你无需担心。”   何所依以为沈霍是不想让自己多心,也就答道:“臣妾自是相信殿下的,是以并未多心,殿下多虑了。”   沈霍听出了何所依语气中些许的敷衍,正要详细解说,皇后就开口了。   皇后问道:“询儿,你方才说已经有了主意?”   沈霍点了点头,满是自信的说:“到时母后您且不要开口,儿臣先同父皇求情,若是父皇不许,儿臣另有其他对策。”   皇后虽然心中还有几分疑惑,可她也了解沈霍,知道以沈霍的性格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也就没有多问。   何所依看到沈霍这个样子也知道他不是在安慰自己,而是真的胸有成竹,就问道:“殿下,你所说的另有对策,可否告知臣妾?”   沈霍看到何所依这幅十分信任自己的样子,心里还有些成就感,却还是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本宫暂且不告诉你。”   皇后看着沈霍和何所依这副样子,心里颇为感叹,眼前这种境界,也就这两个孩子还能如此苦中作乐了。   这样也好,总好过人人都愁眉苦脸的。   何所依显然也意识到了在皇后面前,这副样子有些不合适,急忙向沈霍使了个眼色。   沈霍反应也是极快的,看到何所依眼睛看去的方向,也知道何所依是顾及着母后在这里,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也就不再说那些带着挑逗的话。   皇后显然也不傻,从何所依给沈霍使眼色开始,她就看在眼里,心里对何所依的满意更是多了几分。   毕竟如此这般的情况下,禁足期间,看到自己的夫君前来,本该千般委屈,可何所依到底还是没有失了分寸的。   此时前去打听皇上行踪的宫女也回来了,站在屋内以后,依次向屋子里的几个人行了礼,然后才看着皇后说道:“娘娘,皇上此时在御书房。”   这个宫女显然也是十分知礼的,否则也不会跟在皇后身边,所以她去打听皇上行踪的时候,并没有让其他人看出异样。   何所依忽然想到这个宫女前去打听皇上行踪的时候,会不会被其他人怀疑,于是开口问道:“你打听皇上行踪的时候是如何说的,可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听了何所依的问题,沈霍也看向了那个宫女,这可不是小事,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可能会怀疑他们另有图谋。   皇后虽然相信自己身边的宫女,可这毕竟不是平常的事,于是她也开口问道:“你且说说当时是如何问的。”   那个宫女知道皇后和何所依这样问的用意,也就照实说道:“奴婢当时问的是跟着皇上的一个小太监,说是皇后娘娘想要给皇上送些糕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皇上在何处,所以命奴婢前去打听。”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何所依几人思虑了一番,也知道这话中并无破绽,也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皇后想了一下,对沈霍说:“询儿,那本宫先带着糕点去御书房,你稍后寻个由头再来。”   沈霍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于是皇后就先去准备糕点了。   皇后走后,沈霍看着何所依问道:“阿依,方才你为何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何所依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说:“母后当时可是在的,说那些有些不合适了。”   沈霍也料想到何所依是不好意思了,可亲耳听到何所依这样说和自己猜想到底是不同的,沈霍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两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何所依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对沈霍说:“殿下,时间差不多了,在拖下去母后那边怕是多有不便。”   沈霍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自然不会继续在这里跟何所依说下去,毕竟他们要谈心什么时候都可以,眼下的事可是耽误不得的。   “那本宫这便去御书房找父皇,阿依,你且再等一等。”沈霍站了起来,看着何所依。   何所依心头忽然也有了几分不舍,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对沈霍说:“殿下,臣妾等着你。”   沈霍还是一直看着何所依,最后转身离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何所依看着沈霍离去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一路畅行无阻,沈霍很快便到了御书房门口,看着门口站着的太监,沈霍说道:“本宫找父皇有事相商,劳公公通禀。”   门口的太监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推开门就去禀告皇上。   随后便传出了让沈霍进去的声音。   沈霍步入御书房,皇后果然在皇上身边,御案上摆了几样点心。   沈霍向皇上行了礼,随后又向皇后行了礼。   皇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霍,开口问道:“太子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沈霍方才行完礼不说话,便是在等着皇上问他,此时听皇上开口,急忙回答道:“回父皇,儿臣确有一事相求。”   不知从何时起,沈霍对皇上便再也没有用过那一个求字,所以沈霍这话一出口,皇上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虽然有些不可思议,皇上却还是开口说:“哦,询儿,你可是许久没有对朕用过这个求字了,此次所为何事?”   沈霍缓缓的跪在皇上面前,说:“儿臣恳请父皇解了阿依的禁足。”   皇上本来还以为沈霍要说的是什么事,结果没想到沈霍说的是关于何所依被禁足一事。   何所依当时的表现当真是惹恼了皇上,所以即使此时沈霍跪在皇上面前,皇上也没有丝毫想要解了何所依禁足的意思。   皇后在皇上身边待了那么久,自然轻易就看出了皇上的想法,赶紧走过去站在沈霍身边,开口说道:“皇上,您方才也说了,询儿许久没有求过人了,如今既然开了口,您不妨就成全他一次。”   皇上早在沈霍开口的时候就料到了皇后一定会帮沈霍一起求情,所以皇后刚一开口,皇上就说:“皇后,这次的事情你不要管,朕自有打算。”   这话一出口,皇后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皇上这次的态度会这么坚决。   本以为只要沈霍开口求情,自己再在旁边搭上几句话,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说。   沈霍显然也有些意外,毕竟这么长时间了,皇上对自己的母后是什么态度,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可这次就连母后开口都没用了吗?   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挽回一下现在的局面,可她看向沈霍时,沈霍对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开口了。   眼下已经是这个情况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皇上皇后的气了,否则到时候就真的没有一点退路了。   沈霍示意皇后不要轻举妄动以后,自己十分坚定的开口对皇上说:“父皇,此次的事情其中有蹊跷,想必您对此也有所怀疑。”   皇上对沈霍能想到这里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沈霍是他自己选的太子,如果连这些事都想不到,那他就该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沈霍见皇上不开口,就继续说道:“儿臣可以向您保证,七日之内查清楚事情的原委,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皇上此时心里对沈霍颇为赞赏,可同时却又有了几分不满,赞赏的是沈霍那分自信,不满的是沈霍对何所依的情深,毕竟沈霍日后是要成为帝王,如此长情,终究会成为软肋。   可皇上到底还是不想太让沈霍失望,于是就开口问了一句“你查出事情原委的条件,就只是让我解开何所依的禁足吗?”   沈霍看到皇上有些动摇了,虽然着急,却还是没有失了分寸,思考了一番以后答道:“回父皇,想让您解了阿依的禁足确实是原因之一,另外儿臣也确实是不想让您蒙在鼓里,受奸佞小人的欺骗。”   皇上听了这话有些满意了,就对沈霍说:“那朕便答应你,从现在开始,你的太子妃就是自由的了,另外,朕再派几位高手一同帮助你调查。”   沈霍听了这话,急忙谢恩道:“儿臣谢父皇恩典,一定不让父皇失望。”   皇上见此彻底放松了下来,让身边的一个太监去把刚才要配给沈霍的那几个人找来,随后吩咐沈霍离开了。   次日天还未亮的时候,顾之衡安排在宫中的人就把沈霍开始调查溪晴的事情一事给顾之衡传了出去。   顾之衡和阿暖凉知道这个消息,十分慌张,两人匆忙商议了一番,决定去找薛公子商量对策。   决定以后,两人慌忙往薛公子的住处赶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解除禁足   顾之衡和阿暖凉慌慌张张的向着薛公子的住所——梧桐院而去,却是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   一番奔波之后,两人抵达。顾之衡匆匆忙忙三两步走上前去,向着梧桐院门前的小童问道:“薛公子眼下可在里面?本王有事情,要寻薛公子商议。”   顾之衡满心以为那小童听了之后,定然会恭恭敬敬的按着他所说的话,去院中唤薛公子出来。   谁知道,小童听了之后,只是摇了摇头,露出有几分歉意的神色,同顾之衡道:“殿下,公子眼下还在房中休息,恐怕不能出来。”   一听这话,顾之衡登时就有些着急。他瞪大了眼睛,颇为不敢置信的看着小童的方向,道:“本王见薛公子,还需得等候一番么?”   说这话的时候,顾之衡神色隐隐有些严厉。可小童显然是并未被顾之衡的色厉荏苒吓到,只是不动如山一般,说道:“薛公子还未起身,小的着实是不敢擅作主张。”   听着小童这话,顾之衡虽心中不甘愿极了,却也没什么办法。眼下他们还有求于薛公子,是以并不敢贸然行事。因此,顾之衡和阿暖凉只好在院外等候。   对于这个结果,阿暖凉心中自然是诸多不满。待到小童说完话后又回到先前位置,离两人远些之后,阿暖凉便皱着眉头,道:“这薛公子怎生这么大的架子,咱们亲自前来,他非但不迎接。这也就算了,竟还要咱们等着。”   顾之衡对此也感到分外的不满。只是他毕竟要比阿暖凉略微冷静一些,在心底细细想了想若是此时拂袖而走,会造成的后果之后,顾之衡便压抑住了心底的不满。   “且先等一等吧。”按捺住这些个不满之后,顾之衡看向了阿暖凉的方向,轻声说道:“眼下是咱们有求于人。待到事成之后,再想要同他置气,也不迟。”   被顾之衡这番安慰之后,阿暖凉也反应了过来,心头郁结顿时也消散了不少,不似方才那般难受。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心头怒气,同顾之衡一道安静等待起来。   两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功夫,这才得来了薛公子醒来的消息。薛公子醒后,方才的小童匆匆走了出来,同两人言说了一番,才让二人进院。   眼看着马上就要见到薛公子,眼前的困境,似乎就要迎刃而解。顾之衡和阿暖凉也就顾不得方才等待时候的不满和疲惫,只觉着满心欣喜,忙匆匆向着梧桐院而去。   进了梧桐院,见到薛公子之后,顾之衡自然谈及宫中之事。只听顾之衡面露焦急的对着薛公子道:“公子,眼下太子殿下已然回京,并开始着手调查先前的事情。本王怕……”   顾之衡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露出来犹豫的神色。犹豫片刻之后,顾之衡这才接着说道:“若是让太子殿下,最后追查到了这里,本王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件事情究竟要如何是好,还请公子,给本王些主意。”   不同于顾之衡的焦急,薛公子仔仔细细听了这一番前因后果之后,却露出来胸有成竹的神色。   “殿下且不必太过慌张。”薛公子微微一笑,露出气定神闲的神色来,“此事在下早已有了一些准备。”   说完这句话后,薛公子又微微叹息一声,这才接着说道:“虽然知道易容一事风险极大,并不一定会一次成功。所以在下早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如此难受。”   “不过还好。”薛公子又笑了一下,“还好,在下早就有了准备。此时也就不必太过于慌张,只需要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即可。”   顾之衡怎么也没有薛公子早有准备,此事虽有些惊异,更多涌上心头的东西,却是浓浓的欣喜。   在这情急关头,顾之衡倒也并不急着去问薛公子,这究竟做好的是什么准备,只是兀自问道:“公子可能说出,这准备究竟有几分的把握,可否能让本王全身而退。”   看着顾之衡句句都不离自己,显然是只关心他自己一人的安危的样子,薛公子略微有些不满,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皱眉之后,薛公子这才按捺住了心头的不满,对顾之衡道:“在下并不敢担保此事就一定能万无一失。可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此次在下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让殿下可以从中成功脱困。”   听到薛公子这话之后,顾之衡只觉着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深深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放松下来。一旁的阿暖凉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   得了薛公子如此保证之后,顾之衡在放心之余,也不欲在梧桐院中久留,只是同薛公子告辞道:“公子的能力,本王自然是放心的。此次就要多劳烦公子帮忙了,本王这便先行离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当即和阿暖凉相携着离去。而薛公子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的背影,许久不放松。只见那两人的身影渐渐远了,看不见了,薛公子这才收回目光。   “韩林子。”收回目光之后,薛公子抬头望了望屋顶的方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方才我同吴王所说的话,这一字一句,你可都听清楚了?”   伴随着薛公子的声音,是一个男子自屋顶翩然而下。这男子身穿黑衣,面上也蒙了一块黑布,遮住了他的面容,只依稀露出一双眼睛,里头尽数是坚毅的光芒。   “回公子的话,属下都听清楚了。”这人显然就是薛公子话中所提到的韩林子。只见韩林子认真的回答着薛公子的话,目光不知怎的,竟有几分悲壮的意味,“为公子赴汤蹈火,以身相祭,本就是属下分内的事。属下一定拼尽全力,绝不会有半丝半毫怨言。”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薛公子此时的目光竟然是掺杂了几分复杂,“且放心吧,你的家人,我都会尽力照顾好,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半丝半毫的委屈。”   这话薛公子说的显然是有了几分珍重,语气也带了显而易见的沉重和严肃。   原来,这名叫韩林子的,同于江杨一般,会易容术,是薛公子手下的死士。薛公子先前担心于江杨的事情会不成功,这才特意安排了韩林子这么一个存在。   只是安排归安排,实践归实践。看着眼前神情一片坚毅的韩林子,薛公子心中不禁就多了几分遗憾。   培养一个死士,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训练到韩林子这个地步,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只是眼下为了保全顾之衡,也只能这么做了。思及此处,薛公子心头的遗憾之情中,又平添了几分不舍。   “那属下就多谢公子,能够帮忙照顾属下的家人了。”韩林子向着薛公子,又是深深一礼。   行完这一礼之后,韩林子这才抬起头来,对着薛公子认真说道:“此时,事态想必已经紧急的很了。不知道哪个时候,太子殿下就会查到吴王这一处。为了避免这些情况,属下还是早些进入皇宫的好。”   薛公子又怎能不知道韩林子所说的话之中蕴含的道理?这般想着,薛公子这只好是勉强的压抑下来自己心头的不舍,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此次前去宫中,定然要小心着些。你只有一次机会,万万不可以露出马脚。”   韩林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最自然知道。点头之后,韩林子想着事态紧急,便也并不再在梧桐院中多做停留,只是准备离去。   韩林子临离去的同时,薛公子忽然又响起了什么,询问韩林子道:“我教会你的那些个东西,你可都记住了?这次就按着原先所定好的计划行事。不可有半丝偏差。”   韩林子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将先前的计划,牢牢记在了心中。薛公子这才露出来满意的神情,挥了挥手,让韩林子离去了。   薛公子定下的计划,其实也非常简单,无非便是寻找一个替罪羊罢了——   首先,韩林子先行入宫,易容成沈霍的模样。在那之后,韩林子要故意露出马脚,成为替罪羊。届时将所有罪责都拦到韩林子一人身上,其他人自然可以从中脱身而出。   这件事情说容易算的上容易,说难却也算得上难。最为令人所头疼的,无非就是寻找这替罪羊的不二人选。   经过了一番抉择之后,薛公子这才终于决定,要将这个差事,安排到韩林子身上。这不仅仅是因着韩林子会易容之术,更是因为韩林子身为死士,对薛公子忠心耿耿,因此,薛公子的命令,韩林子绝对不会违抗。   果然,在韩林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 他并没有因为生命即将流逝而害怕不已,反倒是显露出非同寻常的冷静来。   “能为公子赴汤蹈火,是属下的荣幸。公子且放心安排吧,属下对此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怨言。”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韩林子,如是对薛公子说道。 第四百一十六章 心乱如麻   此时的韩林子,已经按照着计划,正严格的执行着。经过一番易容之后,他俨然已经是沈霍的模样了,神色却和沈霍大有不同,让人仔细一看,便能从中发觉端倪。   “为了公子。”面对着死亡即将到来,韩林子并非是不怕,只是一想到此事能让薛公子脱离困境,韩林子就觉着整个人都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起来。他自己死不足惜,只要能帮得上公子,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计划,韩林子卖了个小小的破绽,故意给其他人看。果然,沈霍及皇上派来协助调查的人将目标放在了韩林子头上,顺利抓住了韩林子。   瞧见经过一番努力之后,终于将罪魁祸首抓住,纵然是沈霍,也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气。   他把目光放在了韩林子身上,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只见面前的男子,有同他如出一辙的打扮,神色更是别无二致。若不是方才他不小心露了一个破绽,自己还真未必能抓到他。   想到此处,沈霍就觉出了几分没来由的庆幸来。他目光死死盯着韩林子的方向,许久没有出声。   瞧见沈霍死死不出声的模样,一旁的侍卫只以为沈霍是好不容易抓到了可疑之人,心性激动所致,忙在一旁提醒道:“殿下,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被侍卫这一句话唤的回过神来,沈霍收回心神,仔细想了一番,这才轻声说道:“且先带着此人,回去审问一番,再做打算。”   说这话的时候,沈霍心里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考量。易容一事牵扯众多,背后所涉及的势力,必然是不止眼前这一个人,如此简单。所以,若是能够通过眼下抓住的此人,顺藤摸瓜寻出背后的势力,就是再好不过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让人压着韩林子,前去审问。只是经过一番审问之后,所得来的结果,却是让沈霍格外的失望。   从被抓住之后,韩林子就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来。此时沈霍将他押入审讯室进行审讯的时候,韩林子虽然配合着一同前去,可面上神色却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就是你易容成本宫的模样,做出那些个事情的吗?”审讯室中,沈霍和韩林子相对而坐。沈霍看着韩林子的方向,皱着眉头问道。   审问之下,韩林子回答的也格外的爽快:“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被抓住了,就说明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抱怨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正是我易容成太子的模样,在暗地里做了这些个手脚。”   说这话的时候,韩林子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沈霍心头本就已经气急,被韩林子这般满不在乎的神色一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怒气满满的说道:“本宫自问,平时里头做事堂堂正正,并没有愧对于旁人。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本宫,以及太子妃?”   “呵。”听到这话之后,韩林子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即使被控制在椅子之上,韩林子也仍旧是露出来了一个轻蔑的冷笑,“这还要问为什么吗?”   “自然是因为记恨啊。”韩林子说道,“凭什么?太子殿下,您生来就锦衣玉食,享受着旁人所享受不到的优渥生活。而我呢?为了一口吃的,都要付出天大的努力。在生存都已经成了问题之后,还能谈什么?所以,我记恨你,记恨你所得到的一切!”   韩林子说这话的时候,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显然是一副气上心头的模样。看着他这般模样,沈霍几乎就信了。   只是在下一刻,沈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大致估算一下,他在边境被陷害,与何所依在宫中惨遭栽赃的时间,相差不远。   然而西京和边境的距离,却并不是这短短的时间中就能奔波来回的。   所以,若是这两件事都是一人所做的话,那人定然会分身乏术。此事若要想顺利实施,还需至少两人分来进行才可以。   这样想着,韩林子方才所说的,自然就是假的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霍心底不由得更有了几分怒气。眼前这人看起来无话不说,很是老实,实际上所说的却句句都是假话。   思及此处,沈霍心底油然升腾起了几分怒意,冷峻着面容同韩林子道:“休想骗过本宫。此事并非是你一人就能做到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帮助你,都尽数说出来吧。需要你交代出幕后主使,让本宫饶了你一命,也不是未尝不可的事。”   面对着沈霍的承诺,韩林子却是丝毫不动容,只是接着说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记恨太子殿下,所以做了这一切,幕后并无人主使。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所做。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何必再去牵扯那些个无辜的人呢?”   瞧见韩林子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沈霍却因为想通了其中关节,一个字都不愿相信。只是无论他如何询问,甚至于威逼利诱,韩林子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沈霍也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只先将韩林子关入狱之中,想着来日方长,之后再慢慢做打算。   然而沈霍的这个计划,却注定要落空了。被关入狱中后,韩林子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机会来临。先前他已经咬定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易容成沈霍的模样,陷害于他,眼下自己再一死了之,沈霍想必就毫无办法,只能作罢。   抱着这样的想法,韩林子只一心想要自杀,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倒是显得从容不迫许多。   于他而言,身为薛公子的死士,这条命本来就是薛公子给的,因此为了薛公子而赴汤蹈火,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情。若是自己一死能够让薛公子脱离困境,何乐而不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韩林子在狱中,安静等待着。起初狱卒们知道手下这个犯人事关重大,还小心看管着。后来瞧见韩林子一直安静的很,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这才放下心来,也就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夜深人静。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有些坚毅的光芒。这双眼睛不是旁人的,正是韩林子的。   只见韩林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远方,似乎有无限留恋。紧接着,韩林子又收回了目光,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猛的一咬!   ——在他的牙根深处,藏着一颗毒药。这毒药药性格外猛烈,见血封喉。平时这药是用蜡封着的,此时被韩林子一咬,毒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很快就被吸收。   韩林子的眼睛,猛的睁大了。他瞳孔越睁越大,渐渐的涣散开来,继而又归为一片昏暗。不过一会的功夫,韩林子就悄无声息的在这茫茫夜色之中,归入死亡的怀抱里。   夜,渐渐的深了,暗淡下去。漆黑的夜将一切肮脏和罪恶都尽数埋葬,只留下了深深的一片漆黑。   第二日。沈霍刚刚醒来,便有一个侍卫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神色之中满是慌张。看到沈霍之后,这侍卫也顾不得其他,只是焦急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昨天抓到那人……竟是已经服毒自杀。”   沈霍原本还有三分困意,听到这话之后,整个人顿时清醒,猛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面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这是怎么一回事?快带本宫过去看看。”   侍卫带着沈霍步履匆匆的向着监狱的方向而去。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狱中,韩林子昨日所住的牢房一处。   此时的韩林子已经用一层白布蒙上了。沈霍看着眼前这般情景,心头便是一凉,却仍旧有些不死心的掀开白布,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韩林子面色青白,嘴唇乌黑,显然是中毒而死的症状。因着死后面部僵硬,原先覆在面上的伪装已经掉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   沈霍仔细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没什么叫人值得注意的地方,是那种扔到人堆之中,都不一定能寻到的面容。   “怎么会如此?这人昨日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过了一日,竟就成了这样。”沈霍皱着眉头说到。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沈霍纵使心中诸多不甘,也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于眼前此人自杀的原因,沈霍心底也有几分猜测。   ——这多半是为了保全顾之衡,所使用的计谋。这件事情绝对有顾之衡的手笔,原先以为能够顺藤摸瓜一举将顾之衡拿下,谁知道竟还有这么一桩。这样一来,线索顿时中断,想要扳倒顾之衡,也就成了遥遥无期的事情。   沈霍心头明白的很,知道这是顾之衡的阴谋,但苦于眼下失去证据没有办法,只得结案。   好在这么一来,他和何所依也算得上是解除了自身嫌疑,能够在皇上那边有一个交代。之后何所依的禁足,想必也就能够解除。这算得上是好事一桩,这样想着,沈霍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略略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笑容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顺利脱困   于是这件案子终于结了,但是沈霍心里面还是憋着一口气。他自己倒没什么,被顾之衡算计了,是他自己技不如人。但是他受不了何所依因为他而遭受到一点委屈。   沈霍站在东宫门口,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正想回去禀报何所依,沈霍回来了。然后就被沈霍抬手制止了。   小太监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旧安分的跟在沈霍身后。本以为要在这里等很久,谁想到沈霍却突然抬腿朝东宫里面走去。   小太监反应过来,连忙抬腿跟了上去。正想跑去禀报何所依的时候,沈霍又再一次制止了他。   小太监心里十分疑惑,那是太子爷回来之后,不管有事没事,不都是先让他去禀报一下太子妃吗?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孰不知沈霍只是不想打扰到何所依罢了。   何所依性子沉稳,于是也十分喜欢安静的环境,沈霍原本想为了何所依废了这东宫里繁复的繁文缛节,但是何所依却说,礼不可废。   整个皇宫里面的人都用着这一套礼法。沈霍这个太子,如果公然废除这些礼法的话,那么朝堂上隔日恐怕就会有官员,将斥责沈霍“目无法纪”的折子,摆在皇上的御案上。   于是后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但是今天,沈霍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情。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她和何所依共同居住的寝殿。此时,何所依正坐在花园旁的石桌上绣着花。天气慢慢热了起来,瑾瑜和子衿生怕热着了何所依,两个人一人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慢慢的给何所依扇着。   因为是在院子里面坐着,所以何所依的穿着还是比平时稍微随意了一点。一袭水绿色宫装,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三千青丝挽了一个灵蛇鬓,用两根翠玉步摇固定在上面。中间插着一串串粉色的小珍珠。看起来十分的清丽。   何所依手里面拿着一块藏青色的绣布,上面绣着几枝竹子。虽是简单,但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简单之中透着精致。   宛若白瓷般的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肌肤吹弹可破。沈霍就站在何所依身后十米处,渐渐的看呆了过去。   瑾瑜转身想要再为何所依添一杯茶,结果就看到了站在何所依身后的沈霍,她心中一惊,连忙福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子衿听到瑾瑜的话后,也连忙传过来下沈霍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沈霍一个愣神间,这两个人礼都已经行完了。而何所依此时也已经转过身来,发现了沈霍。沈霍只能抬抬手,对着瑾瑜和子衿道:“免礼。”   瑾瑜和子衿这才起身,瑾瑜继续自己刚才没做完的事,为何所依添了一杯茶之后,就站到一旁去了。   何所依要在发现沈霍的时候,就站起来,朝他迎了过去。   走近之后才发现沈霍的情绪有些不对,何所依轻声询问道:“不是去审案子了吗?难道中途又出了什么变故?”   沈霍摇了摇头道:“没有,案件处理得很顺利,这次抓到的那个黑衣人已经招供,大理寺那边已经结案了。”   何所依听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既是如此,那么这个案子也就算结了,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莫非又出了什么新的状况?”   何所依一向冰雪聪明,沈霍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何所依能从自己微末的表情里,就揣测出这次案件有变。   沈霍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何所依搂在了怀里。“阿依猜的不错,这次的案件确实是有一些变化。”   沈霍说到这里之后,何所依又接着他的话说:“但是此次案件所发生的变化,却不能说出来,所以明面上案子已经结了是不是?”   沈霍沉吟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   他说完之后又担心何所依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心里不舒服。毕竟何所依因为这件事情,又是被责骂,又是被禁足。要不是当时,还有母后在宫里,此时何所依的太子妃之位,恐怕都已经要被废了。   想到这里沈霍越发用力的抱着怀里的何所依。洛云自然也感受到了他那惶恐和不安的情绪,因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次的案子,我们所抓到的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恐怕还被顾之衡他们藏在幕后。但是此时案子已经结了,所以就算是再想要有什么动作,也只能在暗处行动了。这样一来,我们去抓真正的凶手的时候,就会受到许多的阻碍。这样的结果,阿依,你可怪我。”   是的,从刚才站在东宫门口,一直到现在,沈霍都一直是在自责。他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何所依,让何所依受了委屈。他自责自己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为何所依报仇。所以他在门口徘徊,不敢走近。   这是要多爱一个人,才能将对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考虑成自己的。甚至比自己的更重要。哪怕是沈霍自己的安慰,他都没有如此在意过。   这样的心意,何所依明白。所以她不怪沈霍,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说。因为不忍。不然面前这个待他如珠如宝的男子伤心。不然面前这个把她捧在手心的男子自责。所以她不怨。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去怪你呢?难道你想要为吴王他们担责任?”   一向沉稳的何所依,难得如此俏皮的开起了玩笑。沈霍心中就算有再多的阴霾,也被何所依这灿烂的笑容治愈了。   他重新将何所依抱在了怀里。何所依也就任由他这么抱着。两个人就站在东宫寝殿内的花园中,静静的拥在一起。明明两人什么也没说,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外人插不进去的温馨。   次日,皇上下旨加封何所依为二品,诰命。公公前来宣旨的时候,何所依和沈霍正在用早膳。   两人不慌不忙的去接了旨,给了传旨公公一把金瓜子。将人打发走了之后,沈霍看着手里面的圣旨,笑着对何所依道:“父皇此举绝对是明智之举。”   何所依看着沈霍的笑,嗔道:“好了,赶快过来用膳吧!”   说完之后就吩咐瑾瑜将圣旨收了起来。并且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保管。瑾瑜听命,认真的将圣旨带回何所依的寝宫内安放好,然后出来继续伺候何所依用早膳。   沈霍看着面前的一堆饭菜,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将案子结了之后,就跑来东宫安慰阿依,还没有告诉父皇假印玺的事情。于是将筷子放下,对着何所依道:“阿依,我突然想起昨日还有些事未曾禀报给父皇,我去御书房向父皇禀报,你继续用膳。”   何所依看他神色焦急,心里也知道,沈霍昨日恐怕是有什么急事忘记给皇上禀报了。于是点了点头。   沈霍见状,脚步匆匆的从东宫向御书房走去。   这个时候皇上才刚刚下朝,正在御书房里面处理奏折,小太监就进来禀告道:“启禀皇上,太子爷在外面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给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摆在自己眼前的奏折,用朱红色的笔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里画了起来,然后对着小太监道:“宣。”   小太监赶紧跑出去,对着站在门口的沈霍行礼道:“太子爷,皇上您进去。”   沈霍点了点头,抬步走进了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霍,开口道:“免礼吧,来找朕是有什么事!”   沈霍起身,将自己在边疆的时候,有人制造了一个假的太子印玺用于假传军令的事情告诉了皇上。同时告诉皇上,昨天的案子,幕后凶手已经抓到,但是那块假的印玺还没有追回来。   那块印玺就是太子身份的象征。要是落在了幕后指使者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太子的专属印玺竟然能被人偷偷复制。这是在讽刺他,连自己的皇宫里都控制不了,所以才会导致有人进入东宫,偷偷的将太子印玺偷了出来,并且复制出一个假的吗?   沈霍看着自己父皇阴沉的脸色,识相的没有再多说什么。皇上越想脸色就越阴沉,最终朝着暗处冷冷一喝:“竭尽全力调查太子今日所说之事,三日后朕要见到结果。”   暗处飘来一个“是”字,紧接着两道人影从御书房里飘了出去。沈霍知道这是专属于父皇的暗卫,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有父皇插手,就不怕查不出来了。皇上看着自己眼前的奏章,再没了想要去处理的心思。站起来对眼前的沈霍说道:“陪朕去下一盘棋。”   “好。”   ………   晚上玉妃侍寝的时候,向皇上提起了上次的事情。不过这次皇上的态度和上次大不相同,玉飞心中疑惑,但是又不敢去质问皇上。   好在皇上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将事情的真相全部都告诉了她。玉妃这才知道是有人易容成何所依,自己错怪了何所依了。一时间心中十分内疚。 第四百一十八章 错怪了她   次日一早,皇上早早的便去上早朝了。   皇上离开以后,玉妃坐在软榻上有些心不在焉。   思虑了一番以后,玉妃还是唤来了跟着自己许久的宫女晚晴,吩咐道:“你去把皇上送的那串红珊瑚手串找出来,然后再挑几样贵重些的礼物。”   晚晴心里颇有些好奇,毕竟自打玉妃得宠到现在,一直没有把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外的人太过于放在眼里,眼下自然不会是要去讨好皇上或者皇后,那到底是谁能让玉妃去讨好呢?   虽然好奇,可晚晴到底还是有分寸的,知道有些话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问,所以也就没有开口。   玉妃看着自己说完以后晚晴迟迟没有动静,心里有些烦躁,开口问道:“晚晴,你这是怎么了,怎得吩咐了你半天也不见动静?”   晚晴自是听出了玉妃语气里的不耐烦,‘扑通’就跪了下来,口中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方才只是在想小库房中都有些什么珍贵的玩意儿,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娘娘说的话,娘娘您不要生气!”   再怎么说,晚晴也跟了玉妃这么长时间了,玉妃对于这事虽然有些不满,可到底还是没有生气,听晚晴解释了,也就淡淡的说:“无妨,你赶紧去库房里找礼物吧,切勿再耽搁了时间。”   晚晴见此,又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娘娘是要去拜访何人,也好让奴婢心里有个底,挑选礼物的时候总不至于有什么差错。”   玉妃想了想,觉得晚晴说的也很在理,就回答道:“本宫想去太子妃宫里一趟,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晚晴见玉妃倒是真的没有跟自己生气,急忙就千恩万谢的去了小库房。   看着晚晴略带匆忙的身影,玉妃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把这个宫女留在自己身边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   可到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晚晴平日里的表现还是十分让玉妃满意的。   不过片刻的功夫,晚晴手里就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待晚晴向玉妃行过礼后,玉妃抬手让晚晴上前,细细查看晚晴手里的那些物件。   只见除了玉妃先前吩咐的那串红珊瑚手串之外,晚晴还挑了几个样式颇为大气的步摇,另外还有其他首饰,都很合玉妃的心意。   本来玉妃见晚晴挑好礼物,直接就想前往东宫,晚晴却拦住了玉妃,劝说道:“娘娘,此时正是用早膳的时辰,不如您用了早餐再去,也免的打扰了太子妃用早膳。”   玉妃虽然是有想要讨好何所依的意思,可到底也不是十分着急,听了晚晴的话也就歇下了即刻前往东宫的意思。   晚晴看见玉妃打消了即刻出发的念头,上前问道:“那娘娘,此刻是否传早膳?”   玉妃这才想起自己至今还未用早膳,也就点了点头说:“传吧。”   “奴婢这就去安排,娘娘,您且再歇息片刻。”晚晴说罢急忙就退了出去。   左右玉妃此时也无事可做,就顺手拿起一旁晚晴放下的,要去送给何所依的一支步摇,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要说起玉妃手中那支步摇,那倒也是有些来头的,上面有一部分是皇上亲自动了手的,明明整体看起来是很大方的样式,偏偏上面雕了一朵木芙蓉,于是给人的感觉又有些不同,而那朵木芙蓉,便是皇上亲手刻上去的。   这样一想,玉妃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当初的场景。   晚晴领着身后的宫女把早膳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玉妃这幅陷入回忆中的样子。   玉妃很快就回了神,看到晚晴后颇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怎么会把这支步摇挑出来,旁人不知道这只步摇是何来路,你跟着本宫这么久了,难不成你也不知道?”   晚晴听了玉妃的话,急忙抬头看向玉妃手中那支步摇,这一看晚晴就吓了一跳,她怎会不知道这只步摇对于玉妃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会拿去送给太子妃。   “娘娘,努力跟着您这么长时间了,断然是不会犯这种错的,想来这次是有人陷害,请娘娘明察!”晚晴虽然着急,但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玉妃听了晚晴的话也有了几分猜测,毕竟这么长时间了,晚晴是个什么性子,自己还是拿捏得准的,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于是也就没有多跟晚晴计较。   “伺候本宫用膳吧!”玉妃让婉晴起身以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一旁的宫女说道。   晚晴见此,也就知道玉妃不跟自己计较了,急忙上前伺候着玉妃用早膳。   用完早膳后,玉妃又在宫中歇息了一番,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说道:“晚晴,带上方才挑出来的礼物,随本宫去一趟东宫。”   晚晴得了吩咐自然不敢耽误,急忙去内殿捧了托盘出来,就跟在玉妃身后出了门。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东宫,门口的太监见玉妃来了,急忙行礼,问道:“玉妃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玉妃此次前来是为了讨好何所依,自然不会太过于趾高气扬,于是就是一晚晴上前去跟公公说明来意。   晚晴上前,走到公公身旁,十分乖巧的说:“这位公公,我家娘娘前来是找太子妃有些事情,劳请公公通报一声。”   说罢还悄悄地塞了一个玉镯子过去,门口的太监不动声色的把玉镯子退了回去,说道:“这是奴才分内的事,这位姑姑大可不必如此。”   晚晴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俩人说话的时间已经有小太监得了示意,去宫内通报何所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就跑了出来,对玉妃说道:“玉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请您入宫一叙。”   玉妃见此也就入了宫门。   一路上小太监都在前面引路,径直客厅走去。   到客厅以后,何所依果然在客厅等着了。   两人互相行了礼,何所依便请玉妃在一旁坐下。   玉妃也不推脱,坐下以后,并不避讳两人身边的宫女,直接就示意晚晴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何所依面前。   看着何所依有些疑惑的眼神,玉妃说道:“太子妃,溪晴那个丫头的事是本宫对不住你,今日本宫前来,就是为了表达一下歉意。”   何所依微微一笑,语气却是很平淡的说:“玉妃娘娘说笑了,本宫怎么会跟娘娘生气呢,娘娘您多虑了。”   玉妃确是听出了何所依语气中的敷衍,继续说道:“太子妃,先前本宫会在皇上面前那样说,确实是因为不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现如今本宫是诚心来道歉的,太子妃何必如此生疏。”   其实本来玉妃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地位摆得这么低,可毕竟何所依是未来的皇后,若是此时不拉拢一番,到时候被何所依记恨的话可就麻烦了。   何所依对玉妃的心思是有些猜测的,只是还不十分确定,可是看着本来一直都有些趾高气扬的玉妃如今态度这般谦和,何所依便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玉妃并不知道何所依已经看明了她的来意,听到何所依没有回她的话,只以为何所依是被她的态度惊讶到了。   “太子妃,您不说话,可是还在怪本宫?”玉妃有些按耐不住的问道。   何所依听了玉妃的问题,脸上不动声色的说:“玉妃娘娘多虑了,本宫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既然娘娘已经道过歉了,那此事自然就翻过去了。”   听着何所依的回答,本该喜悦的玉妃内心却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毕竟这事情给何所依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道歉就翻过去了呢。   可若真的要挑毛病,她又挑不出什么问题,何所依这样说只是显得她大度,自己在这里不停的猜测,就显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所依看着脸上表情变换不定的玉妃,开口问道:“玉妃娘娘,你怎么了?”   玉妃被何所依的话说得回了神,急忙开口说:“无碍,只是方才忽然想起了些事情,稍微有些走神罢了,望太子妃见谅。”   何所依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不依不饶,也就顺水推舟的说:“无妨,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不存在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问题,倒是玉妃娘娘客气了。”   玉妃既然存着拉拢何所依的心思,虽然是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的,此时听何所依这样说,急忙就接着何所依的话说道:“太子妃,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望太子妃多多关照。”   说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说到正点上了,可何所依却并没有想着要被玉妃拉拢,所以她也只是说:“都是一家人,能帮到的地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话中明显的都是十分客气的语气,看不出一丝半点要偏向玉妃的意思。   玉妃也不好在这里继续自讨没趣,就寻了个由头匆匆离开了。   回宫以后,玉妃对于何所依方才的表现颇为不满,她以为何所依还因为溪晴的事情对她心怀记恨,可眼下这局势又不得不找一个靠山,于是她就把心思打在了太子的侧妃楚和身上。 第四百一十九章 心思枉然   清晨,何所依刚起,门外子衿来报:“娘娘,楚侧妃来了,说是要和您一起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此时人已经在大厅里面等着了。”   何所依听到子衿的话,挑选步摇的手一顿,片刻又若无其事的放下。瑾瑜见状,心知自家娘娘对于楚侧妃心中到底还是存有芥蒂,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娘娘,用不用奴婢让子衿把她打发走。”   何所依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她既然想跟着我一起去给母妃请安,那么就让她跟着罢了。都是东宫里面的人,她又是殿下的侧妃。我若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瑾瑜知道何所依的性子,这么说了,那便是决定了。于是也不在多说什么,专心致志的给何所依挽了一个牡丹鬓。   子衿依旧站在门外等着何所依的吩咐,何所依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子衿,你去前厅好好招呼着楚侧妃,我即刻就到。”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心中有些愤恨楚和一大早的就过来给自家娘娘添堵,但是嘴上还是恭敬的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来到前厅,楚和还是像来时一般在一旁站着,子衿看到之后心里就来气。她刚刚走的时候,明明招呼着楚和坐在一旁的。   结果如今她到自家娘房门口转了一圈,这个楚和又站在了一旁。这要是被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她们家娘娘欺负楚和这个侧妃呢!   心里面这么想着,但是子衿脸上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她走过去向楚和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楚侧妃,我家娘娘此时正在梳妆,还请楚侧妃稍等片刻,我家娘娘稍后便到。”   楚和没想到自己的计谋用在子衿身上,却没有达到她想象中的效果,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再看着一脸笑意盈盈,向自己请安的子衿,心中更是一惊。   没想到何所依身旁一个小小的贴身丫鬟,做事就已经如此的滴水不漏。这丫头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她明明看到打她眼中对自己闪过一抹不满,没想到不过须臾便能笑着来向她请安。   这样说,果然不愧是何所依身旁教导出来的人么?   子衿说完之后,身子依旧保持着刚才行礼的动作。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楚和让她起来,子衿抬头就看到楚和一双美目充满笑意的看着自己。   明明是那么明显的笑意,子衿不知怎的心底一凉。于是又将头低了下去。   楚和好像刚发现子衿一直弯着腰在给自己行礼似的,嘴里惊呼一声道:“哎呀,本宫只顾着想姐姐什么时候来,倒是把子衿你给忘了,腿都蹲麻了吧!快快请起。”   说着就要用手来扶子衿。子衿怎么可能会让楚和碰到自己。她赶紧将身子再往下福了一点,道:“奴婢不敢。”说完之后就站起身。   楚和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眼睛里面划过一抹阴霾。不过转瞬即逝,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子衿站在一旁,发现宫人给楚和放在一旁的茶水都凉了,脸色就有点发青。这些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楚和一个侧妃来向他们太子妃请安,结果他们太子妃连一杯热茶都不给楚和上,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外人说她们家太子妃小气?   “来人啊!”   子衿何所依身旁的一等宫女,宫人们听到她喊话,都上前问道:“子衿姐姐,有什么吩咐。”   “你们几个是怎麽招呼楚侧妃的,没看到侧妃手边的茶水都凉了么?还不赶紧给侧妃换一杯热的。”   宫人们听到她这么说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的连忙下去给楚和折腾茶水。茶水放到楚和面前了,何所依也梳妆完毕,走过来了。   楚和一看到何所依走了过来,就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臣妾给姐姐请安。”   楚和身后的丫鬟也向何所依行礼道:“奴婢见过太子妃。”   何所依抬抬手,道:“免礼。”   楚和这才站了起来,走过去亲亲热热的挽住何所依的胳膊道:“妹妹今日特来向姐姐请安,我们一起去向母后   请安吧!”   何所依看了一眼楚和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但是到底没有将楚和的手佛下去。她转过身,向现在一旁的楚和笑道:“妹妹高兴就好。”   楚和看到何所依没有拒绝自己的要求,一时间笑的更加开心了。何所依,你现在就尽情的笑吧!一会到了皇后娘娘宫中,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何所依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楚和,轻声开口道:“即是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给母后请安吧!”   楚和听言,红唇微微勾起,一脸柔顺的笑着说:“妹妹跟着姐姐的步子走。”   何所依身后的瑾瑜和子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她这虚伪的样子。但是身为奴婢,她们又不好开口。   何所依听言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脸上依旧是以往端庄的笑,道:“那就出发吧!”   说完之后,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楚和放在她胳膊上的手。一个人向门外走去。瑾瑜和子衿见状连忙招呼着身后的宫女太监跟着何所依。   楚和看着自己的手,淡淡一笑,也跟着何所依,朝着皇后宫中走去。   几人来到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已经起来了。只不过还没梳洗好。何所依等人来的时候,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接待的。   但是姑姑看到何所依和楚和一行人,就忙过去行礼。   “奴婢见过太子妃,见过楚侧妃。”   何所依身为太子妃,又怎么真的可能让皇后身旁的掌事姑姑给自己行礼。因此掌事姑姑身子还没福下来,何所依就连忙伸手夹她扶起。   “姑姑,你可千万别折煞阿依,我哪能受得了您这一礼。快快请起。”   掌事姑姑见状,也就顺势站了起来。向何所依笑道:“皇后娘娘此时正在起身,太子妃随我去偏厅坐坐吧!”   “那就有劳姑姑了。”说完之后,招呼着身后的楚和,“楚侧妃也随我一起去吧!”   一来到这里,就被何所依和掌事姑姑忽略了的楚和,僵硬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抹笑意,道:“好。”   几人一起坐在便厅喝茶,何所依和楚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皇后就出来了。   何所依和楚和见状,连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母后。”   皇后看到何所依,心中就是一意,不过随后她也注意到了何所依身后的楚和。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不喜。但仍是抬手道:“都平身吧!”   说完之后,又向何所依招手道:“阿依今日怎么想到本宫这里来了。”   何所依淡淡一笑,回道:“今日楚侧妃想要和臣妾一起来向母后请安,于是臣妾便带着她来了。”   “原来如此,那要是楚侧妃,不说来向本宫请安,阿依难道就不来了吗?”   这话听着是责怪,其实根本就是皇后在和何所依开玩笑。何所依自然也听出来了,她连忙笑着讨饶道:“儿臣自然是想要天天来给母后请安的,就是害怕母后嫌儿臣烦。”   皇后后看着何所依这娇俏的样子,心里对她更喜欢了。   “你要是天天来给母后请安,母后才不会嫌你烦呢!”   “母后。”   听着何所依这嗔怪的语气,皇后笑得更开心了。   一旁坐着的楚和眼看着何所依和皇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就没有自己插话的机会。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随后,她闭着眼睛就晕倒在了椅子上。   楚和身后的贴身宫女见状,满面惊恐的喊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这一声惊呼,成功的引来了皇后和何所依的注意力。皇后看着晕在了椅子上的楚和,眉目之间划过一抹阴郁,“来人啊,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   身后的小太监见状,答了一声,“是”就跑了出去。   皇后看着楚和对她的贴身宫女,吩咐道:“把你主子扶到偏殿的软榻上歇着吧!”   楚和的宫女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怎么的,都忘记了向皇后行礼,直接扶着楚和,就往偏殿走去。   不多时,太医便过来了。何所依招呼着太医去给楚和诊断。太医将手搭在楚和的脉搏上,沉吟片刻,再三确定。回过身,跪下来道:“恭喜娘娘,楚侧妃身体并无大碍,并且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何所依听言,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她总觉得沈霍最近对自己越发的冷淡了。而眼下楚和又怀孕了。何所依看着早已醒过来,抱着自己肚子一脸欢喜的楚和。   还有一脸喜悦,拉着楚和手的皇后娘娘。她将自己心里面那些复杂的心绪都压下去。她作为太子正妃,现在有人帮太子开枝散叶。她应该开心才对。   这么想着何所依强撑着一抹笑意,向楚和走去。   ………   楚询刚下朝就听到了楚和怀孕的消息,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去西偏殿看楚和。   一时间皇宫各处都知道,楚和怀孕了。玉妃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不过她还是派宫女出去核实了一番。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玉妃暗自下定了决心。 第四百二十章 下定决心   用过午膳后,玉妃嘱咐晚晴去小库房里挑选一番,备一份厚礼。   晚晴心里有些疑惑,前几日不是刚备了一份礼去拜访太子妃的吗,如今怎的又让备上一份厚礼?饶是她们宫中小库房里的好东西确实不少,也经不起如此这般的送人呀。   可既然玉妃吩咐了,以晚晴的身份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只能按着玉妃的吩咐去小库房挑选礼物。   晚晴离开以后,玉妃又唤来了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吩咐道:“你去东宫打探一下太子妃如今的行踪。”   小宫女领命就要离去,玉妃却又叫住了她,嘱咐道:“打听消息的时候放机灵一点,莫要让东宫的人对你心怀疑虑。”   小宫女恭恭敬敬的说:“奴婢记得了,定然不会让东宫的人起疑心,娘娘放心。”   玉妃想着这个宫女平日里的表现也确实很是机灵,就没有多想。   吩咐完以后,玉妃又闲了下来,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拨弄着手上的镯子。   再说那小宫女一路匆匆到了东宫,也不说要进东宫的话,就只在门口与侍卫交谈。   偏偏那小宫女字里行间,又让人察觉不出丝毫不妥之处。   忽然,玉妃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一处盆栽,脸色忽得有些阴沉了下来。   恰好此时晚晴回来了,看着玉妃的脸色,晚晴急忙问道:“娘娘,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娘娘不痛快了?”   玉妃伸手指着窗外的那株盆栽,冷冷的说:“这盆栽已经蔫了,为何花房的人还没有把新鲜的盆栽换上来?”   晚晴听了玉妃这话也被吓了一跳,皇上对玉妃的宠爱,宫中可是人人都知道的,花房的人怎么可能对玉妃宫中的事物有所懈怠?   玉妃见晚晴久久没有答话,心里更是不痛快。   幸好晚晴及时反应了过来,赶紧就对玉妃说:“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找花房的管事公公,想来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玉妃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余光看见了一旁晚晴已经装好的礼物,想起了自己此时还要去东宫找楚和,也就对晚晴说:“罢了,此事稍后再说吧。”   正巧去东宫打探消息的小宫女也回来了。   玉妃待那个小宫女行过礼之后,便开口问道:“如何,太子妃此时可在东宫?”   那宫女低垂着头,回答道:“回禀娘娘,东宫的人说太子妃此时去了御花园。”   玉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晚晴说:“你带着备好的礼随我去东宫走一趟,去花房的事就让她去。”   说着,抬手指了一下面前的小宫女。   晚晴得了吩咐,就把面前的小宫女拉到一旁,细细的跟她说了一番。   小宫女听着晚晴的话,时不时的点头应着。   玉妃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害怕耽误得久了,何所依会回东宫,就叫了一声晚晴。   晚晴立时就明白了玉妃的意思,对那个小宫女说:“要注意的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了,我跟娘娘走了以后,你就去花房吧。”   小宫女十分感激的说:“多谢晚晴姐姐,你和娘娘走了以后,奴婢即刻就去。”   晚晴见此也就不再多话,带着早些备好的礼品,跟在玉妃身后去了东宫。   到东宫门口以后,玉妃在一旁的阴凉处站着。   晚晴上前去跟对宫门口的侍卫表明了身份和来意,两个侍卫商量了一下,对晚晴说:“劳烦姑娘跟你家娘娘在此处稍候片刻,我们派人进去通传一声。”   这本就是正常的流程,晚晴自然不会因为玉妃得宠,就想着坏了宫里的规矩,也就对侍卫福了福身子说:“那就麻烦两位大哥了,我同我家娘娘在那旁的阴凉处等着。”   侍卫显然也知道玉妃是十分受皇上宠爱的,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违反规矩的事。   进去通传的侍卫也知道玉妃的身份,不过盏茶的功夫,楚和身边的宫女就跟着侍卫一同出来了。   玉妃此次前来是有事情跟楚和商量,自然不会端着架子,看到楚和身边的宫女来了也就从阴凉处走了出来。   楚和身边的宫女梨辛和宫门口的侍卫看见玉妃过来,急忙行礼。   “见过玉妃娘娘!”   玉妃一幅十分和善的模样,说道:“免礼。”   梨辛早在侍卫前去通报时,就知道玉妃是来找自家娘娘的,此时对玉妃自然十分客气。   玉妃却并不愿意在宫门口多浪费时间,就对梨辛说:“本宫此次前来是听说你家娘娘有孕,特来探望,劳烦姑娘引路。”   晚晴完全没有想到玉妃会把姿态放得这样低,她猜想中玉妃也只是来跟楚和谈合作的,可眼前这情景,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然而不过瞬间,晚晴就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惊讶。   梨辛显然也没有想到玉妃会这般和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可在怎么说,楚和身边的宫女,虽不如何所依身边的人,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是以,梨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向玉妃福了福身子,十分恭敬的说:“玉妃娘娘,奴婢失礼了,请娘娘恕罪。”   玉妃虽然对被这个宫女耽误的时间有些不满,可眼下却也不方便为难楚和身边的人,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楚和身边的宫女见此,也知道玉妃是不与自己计较了,急忙答道:“奴婢梨辛。”   玉妃淡淡的点了点头。   梨辛此时也明白了,这位娘娘是不想耽误时间,就在前面引着玉妃往西偏殿走去。   到西偏殿时,楚和已在外厅坐着,见玉妃来了,楚和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玉妃娘娘。”   楚和身边的宫女也跟着向玉妃行礼。   玉妃伸手扶起了楚和,同时对楚和身后的宫女说了声“免礼。”   随后楚和便请玉妃入坐。   待一旁侍奉的宫女倒好茶以后,玉妃对楚和说:“楚侧妃,本宫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不知可否?”   楚和听了玉妃的话,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等了片刻,楚和不见玉妃开口,只得问道:“玉妃娘娘,此时殿内并无旁人,有什么话还请娘娘直说。”   玉妃一开始也没想着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就颇为客套的说:“本宫听闻楚侧妃有孕在身,特意前来探望。”   显然楚和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玉妃让她屏退左右,一定是有其他的话要说,可现如今,玉妃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当然楚和有些不满。   可即使再不满,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楚和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强颜欢笑道:“劳烦娘娘记挂着妾身了。”   玉妃也看出了楚和的心不在焉,害怕在说些无用的话,会影响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就不再绕圈子,开口说道:“楚侧妃也是聪明人,本宫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本宫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事要与楚侧妃相商。”   楚和知道这便是玉妃要说的重点了,也就说:“玉妃娘娘有事直说便是,若是能帮上忙,妾身定然不会推脱。”   虽然殿内已经没有了伺候的下人,玉妃却还是压低了声线,说道:“楚侧妃,如今你怀着太子的子嗣,若是你腹中是个皇子,那便是太子的长子,皇上的长孙。”   楚和被玉妃的话吓了一跳,急忙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就又想起殿内的下人已经被自己打发了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玉妃说的这确实是实话,可如今,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让楚和担心。   玉妃看到楚和这个样子,内心有些不屑,却是继续问道:“若是有可能,太子登上皇位之后,你这个孩子会不会成为下一任太子也未可知,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楚和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自从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就起了心思,可毕竟在这宫中没有人帮自己,孤掌总是难鸣。   如今听玉妃这样说,倒像是在帮自己,所以楚和问道:“不知玉妃娘娘这话是何用意?”   玉妃知道楚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说:“如楚侧妃所想,本宫确实是有帮着楚侧妃的意思,只是不知楚侧妃意下如何?”   楚和深知皇上十分宠爱玉妃,此时玉妃愿意帮自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楚和倒是有些好奇,玉妃为什么会帮自己,于是楚和问道:“不知玉妃娘娘为何会帮着妾身?”   玉妃倒也没想着隐瞒楚和,也就答道:“不过是为了日后谋个退路罢了,莫非楚侧妃怀疑本宫的用意?”   楚和本就只是好奇,此时听到玉妃这个语气,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人很快也就达成了一致。   过了片刻,楚和问道:“那不知道玉妃娘娘现今有何计划?”   玉妃一直对何所依不识抬举一事耿耿于怀,此时与楚和合作了,自然是要先扳倒何所依的。   所以听到楚和这样问,玉妃也就回答道:“自然是要先想办法助你登上太子妃之位的,否则即使你的孩子生下了,也只是长子,而并非嫡长子,若是何所依也能生下孩子,难免日后有人会在孩子的身份上为难你们。”   楚和听玉妃这样说,一时间十分欣喜。 第四百二十一章 达成合作   玉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毕竟何所依在御花园呆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万一让何所依察觉出了什么蹊跷,到时候可能会对她们的计划有所影响。   是以,玉妃也没有在东宫西偏殿待多长时间,就连她们对付何所依的计划,也只是商量出了一个大概。   至于具体细节如何,只能日后再找时间详细商议。   玉妃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说道:“今日就先这样吧,日后若再有什么细节需要商议,本宫自会安排人来找楚侧妃。”   楚和也知道眼下的形势,自然不会留着玉妃,于是也就说:“那妾身也就不留玉妃娘娘久坐了。”   玉妃听楚和这样说也并没有生气,因为眼下的形势,如果让人知道她们两个来往密切,那何所依一定会有所防范。   楚和见玉妃迟迟没有起身,以为玉妃是对她的态度有所不满,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玉妃却站起了身,把随着楚和宫中的人一同出去的晚晴唤了进来,吩咐晚晴把手中的东西留下。   楚和微微看了一下晚晴放下的那些东西,推辞道:“玉妃娘娘,这怎么使得,你愿意帮助妾身,妾身已经受宠若惊了。”   听了这话,玉妃的脸色好转了些,方才虽然知道楚和的表现是情势所迫,可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满的,现如今,楚和这番话却取悦了玉妃。   可时间到底是不早了,玉妃虽然有一再多留一会儿,倒也真的不方便。   玉妃当真不想再耽误下去,只说了一句“本宫这便走了,这些东西本就是因着楚侧妃有孕,特意选来的,你若是再推脱,倒也显得本宫自作多情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楚和自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再说她本来就对这些东西颇为满意,那般推辞也只是客套话,所以她也就说道:“那妾身就谢过玉妃娘娘了。”   玉妃当真是想走了,可楚和一直不结束话题,玉妃也就只能随着敷衍道:“楚侧妃多礼了,如今这东宫中,你是第一个有孕的,本宫多关照些倒也是情理之中。”   见玉妃说到怀孕的事,楚和眉眼间又染上了几分欣喜。   玉妃见此,心中着实担忧楚和又说个没完没了,急忙抬手扶上了身旁的晚晴。   楚和正要开口,就看到玉妃的情景,有些担忧的问道:“玉妃娘娘,您怎么了?”   晚晴几乎瞬间就明白了玉妃的用意,代替玉妃回答道:“回楚侧妃,我家娘娘近日身子有些不适,如今怕是有些撑不住了。”   楚和赶紧就说:“那如今该如何是好,要么让玉妃娘娘先在妾身宫中歇息一番?”   玉妃本以为楚和得知自己身体不适,就不会再说什么,可没想到楚和竟然要把自己留在这东宫,急忙就向晚晴使了个眼色。   晚晴领会了玉妃的意思,恭恭敬敬的对楚和说:“多谢楚侧妃的好意了,不过啊,娘娘宫中有太医特意配的熏香,对娘娘的身体比较好,奴婢就先陪娘娘回去了。”   楚和见此也不便久留,就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晚晴姑娘送玉妃娘娘回宫了。”   晚晴不愿意驳了楚和的面子,可更不愿意在玉妃面前居功自大,就回答道:“这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何来劳烦一说。”   这一句话说的恰到好处,让玉妃心中对晚晴更是满意了几分。   楚和虽然心中不满,可眼下看着玉妃的情况,也不方便说些什么。   晚晴又开口道:“奴婢这便扶着娘娘离开了。”   楚和点了点头。   因着此时玉妃的情况离开的时候,宫人们也都没有行礼,不过此时倒也没有人计较这些事情。   出了东宫一段距离以后,晚晴就及时放开了玉妃。   玉妃竟连方才的一丝病态都找不到了,完全就是一幅十分正常的模样。   晚晴开口问道:“娘娘,您想离开直接走就是了,何苦在那楚侧妃面前做戏?”   玉妃此时显然对晚晴十分放心,也就没有隐瞒什么,回答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如今她肚子中怀着的是皇长孙,指不定以后会是什么身份,自然要注意些。”   晚晴听了这话,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恰好此时前往御花园的何所依回来了,两拨人的走到眼前时都停了下来,互相行了礼。   玉妃此时看见何所依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就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太子妃别来无恙。”   何所依也知道玉妃这般对自己的原因,心中并没有过多的计较,为了不落人话柄,何所依倒是福了福身子,语气颇为恭敬的对玉妃说:“见过玉妃娘娘。”   如此一对比,立时便显得玉妃小肚鸡肠了,玉妃心中不满之下冷哼了一声就甩袖离去。   何所依心中也没有过多的不满,依然如方才一样,和和气气地往东宫走着。   回到寝殿以后,瑾瑜吩咐其他的宫女都退了出去,颇有些担心的对何所依说:“娘娘,这方才您又不在宫中,玉妃此次前来,怕是来找楚侧妃的,别的倒也不怕,就怕她们二人有什么针对娘娘您的阴谋。”   显然经过瑾瑜这一提醒,何所依心中也对楚和与玉妃提起了几分警惕。   再说玉妃这边,因着途中遇到何所依一事,饶是回了宫中,玉妃心情也没有平静下来。   可玉妃气呼呼的回了宫,还不等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宫门口的人就回来通禀说是皇上到门口了。   玉妃急忙让晚晴帮着收拾了一番自己的仪容,随后,满脸笑容的站在殿门口等着皇上。   皇上来得也巧,正是用膳的时候,玉妃宫中的下人早就备好了膳食,只等着玉妃回来。   此时看着皇上来了,玉妃宫中的厨子便又急忙去添了两道菜。   皇上只与玉妃浅浅说了几句,膳食便已摆上了桌。   玉妃正想开口提一句,楚和有孕之事,此时倒是有些不方便了,可玉妃也不确定,皇上用完膳以后,是会留在这里,还是会即刻离开。   所以趁着皇上用膳的功夫,玉妃装作不经意的说:“皇上,臣妾听闻太子侧妃有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皇上虽说早在太医诊断出结果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此时听到玉妃说,他心中还是有几分喜悦,毕竟就如同玉妃说的那般,太子侧妃腹中这是皇长孙,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看着皇上带着笑的脸色,玉妃又说道:“也不知太子府的防范如何,若是太子侧妃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皇上并没有多想玉妃说这话的用意,到是被玉妃的话提醒了一番。   想着玉妃说了那么多,自己也没有回答一番,皇上也就开口说道:“爱妃说的有理,是朕疏忽了,朕这就安排几个高手去东宫跟着楚侧妃。”   玉妃听皇上这样说,装作十分好意的说:“皇上,既然要派高手,不如再选几位贴心的宫女,毕竟有些事情到底还是宫女方便些。”   皇上方才显然没有想到要选宫女的事,也不知是楚侧妃有孕一事,让皇上太过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会让向来思虑周全的皇上忽略了这么多事情。   然而这事情说到底,玉妃也不方便开口问,万一牵扯到了朝堂上的事情,说不定会被皇上怀疑,毕竟向来后宫不得干政。   玉妃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说道:“皇上,挑选宫女一事不如就交由臣妾,臣妾宫中倒是有几个宫女调教得颇为顺心。”   皇上听玉妃这样说问了一句:“若是把爱妃宫中调教好的宫女给了楚侧妃,那爱妃宫中岂不是没有了可用之人?”   玉妃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颇有些娇羞的说:“本就没有哪个宫女是刚选进来就十分知事的,眼下毕竟是楚侧妃那里比较要紧,至于臣妾宫中,臣妾再另选几个小宫女提拔上来就是了。”   皇上也不便拂了玉妃的好意,就应允了下来。   玉妃先前的猜测果真不错,用完膳后,皇上在她宫中只待了不到片刻工夫,海公公就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好似是有什么急事,海公公竟也顾不得行礼,直接就伏在皇上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皇上听完后脸色变了变,对玉妃说:“爱妃,这,”   玉妃看出了皇上一瞬间的犹豫,开口说道:“若是有事的话,皇上就先去忙吧,臣妾这里倒也无妨,正好趁着皇上离开的功夫,臣妾把那几个宫女选出来。”   皇上见玉妃如此贴心,十分满意的对玉妃说道:“爱妃如此大度,倒是让朕有些愧疚了呢。”   玉妃听不出皇上话中有几分情意,也就没有搭话。   海公公方才说的事情好像是十分紧急,皇上也就只说了那么一句,就步履匆匆的走了。   看着皇上出了宫门以后,玉妃对身后的晚晴说:“你去安排一下,找几个身家干净,平日里又比较贴心的宫女送去东宫西偏殿,记得把春儿也安排进去。”   安排到楚和身边的那一批宫女里,也就只有春儿是自己的心腹,毕竟她只需要一个能够传递消息的,动静大了容易惹人怀疑。 第四百二十二章 心存警惕   自从查出楚和怀孕后,皇后就特许她,每日晨昏不用去向何所依和她请安了。   楚和也不喜欢去给何所依请安。想当初,当初要不是何所依横插一脚,那么此时她和何所依还说不定谁给谁请安呢?   想到这里,楚和眼里满满的都是怨恨。太子妃这个位子原本就是她的,她何所依凭什么?越是这么想,楚和心里面的嫉妒就越是止不住。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狰狞。   梨辛端着早膳走进来,就看到楚和一阴毒的神色。梨辛脸上表情不变,如往常一样将早膳端到楚和面前的桌子上。   结果她在楚和面前站了一会儿后,楚和依旧是一脸狰狞狠毒,梨辛咽了咽口水,开口提醒道:“娘娘,该用早膳了。”   楚和这才回过神来,她抬头看着梨辛,发现梨辛一直低着头,于是便倚在床头,慵懒的道:“早膳先放在那里吧!你先过来伺候我梳洗。”   “是,娘娘。”   梨辛听言,将早就准备好的水,端过来给楚和净面。随后为她挽发髻。   因为刚才楚和脸上狰狞的神色,梨辛在为她绾发鬓的时候,动作一直小心翼翼,就怕惹了楚和不快。   将发鬓挽好后,梳妆打扮,吃早膳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刚才端上来的早膳,如今也已经凉透了。别说楚和现在怀有身孕,就是以往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可能吃这些冷冷的早膳。   好在小厨房的人早有准备,因此换掉这些早膳,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正用膳的时候,皇上身旁贴身侍候的海公公来了。   楚和听着外面喊的那声:“海公公到。”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招呼着梨辛一起去门口迎接。   海公公刚走到西偏殿的拐角处,就看到站在殿门口的楚和,连忙带着身后的一群人迎了上去。   “奴才见过侧妃娘娘。”   楚和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公公快快请起,您这不是在折煞楚和吗?”   海公公见状,也就顺着她的意站了起来。   “娘娘,奴才在这里先向您道喜了。”   楚和一愣。这个时候要向她道什么喜?   楚和心中疑惑,却并没有把这些问题都问出来。但是海公公在皇宫里面呆了大半辈子,哪里猜不到楚和心中所想。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将自己身后的几人露了出来。   楚和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海公公笑着向她解释道:“这些人是皇上和玉妃娘娘私下来保护您的。娘娘肚子里面怀的可是皇长孙。   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玉妃娘娘,都对您肚子里的这一胎极其看重。”   海公公看到自己说到这里的时候,楚和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又接着说道:“但是您也知道,这宫中难免有人手脚不干净,为了保证您的安全,皇上和玉妃娘娘特别将这些人拨过来照顾你。”   说完之后,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几人。   “那四个侍卫是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大内高手,主要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而那个丫鬟是玉妃娘娘赐给您的,说是照顾您平日里的起居生活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海公公脸上都快笑出了一朵花,“这样的圣恩,在整个后宫里面可是独一份呢!您说奴才是不是该向娘娘道一声恭喜?”   楚和早在听说这些人是皇上和玉妃赏赐过来的,脸上的笑容就收都收不住。此时听到海公公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的深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海公公身后的人,然后扭头对海公公道:“多谢公公吉言。”   说完之后,随手拿起一叠银票塞给了海公公。海公公看到银票之后,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哪里哪里,这都是娘娘您自己的福气。”   楚和听言,明知道海公公这些话都是恭维自己的,但心里依旧开心。   海公公看了一眼天色,向楚和道:“既是如此,那这些人以后就负责跟着娘娘了。娘娘若是同意,奴才便回御书房向皇上复命。”   “那是自然,公公慢走。”   楚和说完之后,又塞给了海公公一叠银票。海公公不动声色的将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向楚和拱手行了一一礼,“奴才告退!”   说完之后就向御书房走去。楚和站在门口,一直等到海公公出了东宫,才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那几个派来保护楚和的大内高手,早在海公公走的时候,就已经隐藏在了西偏殿的暗处。而玉妃派过来的宫女春儿,则跟着楚和一起走进了寝殿内。   走到殿内之后,楚和就找了一个借口将梨辛打发出去。然后寝殿里面就只剩下她和春儿两个人。   春儿跪下,向楚和行了一礼。“奴婢春儿,见过侧妃娘娘。”   楚和连忙将春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好了,趁着这会儿没人,玉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你且详细的告诉我。”   “是。”   春儿起身就将自己放在衣服里面的信纸递给楚和。楚和一边看,春儿一边讲解。这些都是玉妃安排好的事。原本是准备让春儿直接带一封信给楚和的。但是以防万一,玉飞又吩咐春儿给楚和讲一遍。   楚和看完信之后,又听到春儿的讲解,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梨辛也回来了,站在桌旁,伺候着楚和用早膳。   而此时东偏殿里,沈霍也在陪着何所依一起用早膳。这几日,他察觉到何所依对自己生起了若有若无的疏离。沈霍也知道自己这几天因为楚和怀孕的事情,而冷落了何所依。   所以今天特地来陪何所依用早膳,就是想要解开两人之间的嫌隙。可是早膳已经端上来半天了,何所依从开始的时候向他行了一礼,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沈霍见状,将盘子里面的水晶虾饺,夹了一个给何所依。“近日不来看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总觉得你都瘦了一圈。这个虾饺是你最喜欢吃的,多吃点。”   沈霍说着,就把虾饺放在何所依的碗里。何所依见状,站起身来朝沈新福了福身,道:“多谢殿下。”   行完礼之后,又坐在桌子上,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可是沈霍夹在她碗里的水晶虾饺,何所依确实碰都没碰一下。   沈霍的脸色有些僵硬,但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将椅子朝何所依那里挪了一点,开口道:“阿依,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这件事情我也没法控制。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对你好,别不理我了,行吗?”   何所依看了沈霍一眼,并不领情。   “臣妾不敢。”   是不敢生气,还是生气了不想理他。沈霍很想将这句话问出来,但是看着何所依冷淡的脸,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接下来两人用早膳的时候比往日还要安静的多。   虽说以往用早膳的时候,沈霍和何所依也并不说话,但是两人之间那种流淌的温情,让站在一边的人都感受得到。可是今日两人在一起用早膳,气氛却是十足的冷硬。   瑾瑜和子衿在后面看着,心中十分着急,但是又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看着他们二人冷战下去。   这一幕被楚和安插在东偏殿里的宫女看到了,她趁着此时偏殿里的人都在正厅里伺候着何所依和沈霍,悄悄地从殿里面跑了出来。将消息传给楚和。   楚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十分的欣喜。不过她也没想到何所依竟然这么大胆。沈霍作为一国太子,放下身段去向何所依求和,结果何所依竟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要是放在平常,就是大不敬之罪。可是沈霍竟然也没有责罚她,由此可见,即使自己怀孕了,沈霍的心里面依旧是有着何所依的。   想到这里,楚和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嫉妒。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的神色。   沈霍在何所依哪里呆了一会,两人之间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气氛显得尤为尴尬。沈霍从来不知道,何所依对自己还有如此冷漠的时候。   他心中愧疚,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便只好借口有公务处理,离开了东偏殿。   沈霍一个人呆在书房里面处理皇上交给他的那些奏折,一直到他看不清奏折上的字了,才意识到天色已晚。   “来人啊!”   “殿下,有什么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宫人看了一眼天色,回答道:“回殿下,此时已是戌时了。殿下可要休息?”   沈霍看了一眼何所依住的东偏殿,像小太监开口道:“准备一下,本宫今晚就歇在楚侧妃那里了。”   “是。”   沈霍说完之后,就朝着楚和的西偏殿走去。早在沈霍决定要来西偏殿的时候,楚和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看到沈霍走了过来,楚和还是一脸惊喜的样子,将沈霍迎了进去。   结果沈霍进去之后,就一脸阴郁的坐在那边喝茶。   楚和自然知道沈霍心情不好所为何事?她假意的询问了两句,就开始安慰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姐姐不过是一时气不顺罢了,过段时间就好了,毕竟姐姐心胸如此宽阔,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殿下计较。”   沈霍听着楚和的话,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第四百二十三章 借机安慰   次日,何所依想着昨日沈霍安慰自己,她却不领情的模样,心中禁不住就有了几分后悔。沈霍安慰自己,明明是好意,而自己却……   一想到这里,何所依便有些觉着浑身都不自在。她已隐隐觉着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却也拉不下面子来,去主动向沈霍示好。   如此辗转反侧到了约摸中午的时候,一直站在何所依身旁默默看着的子衿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得道:“娘娘,您若真心想要见太子殿下的话,便去见呗,总好过在这里踟蹰纠结。”   若是旁的宫女这么说,何所依非但不会听到耳朵里头,反而还会要狠狠斥责一番其无礼。可子衿同何所依相处许久,两人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主仆的关系。因此何所依心底明白子衿这是为了自己好,倒也并不生气,只在心底思索起来。   思索了一会儿工夫之后,何所依这才郑重看向了子衿的方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本宫不能因着自己心头纠结,就这么拖延下去。这样无论是对本宫,还是对殿下,都不算好。”   瞧见何所依这么说,子衿禁不住露出来欣慰的神色,高兴笑着说道:“您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想必待到您见了殿下之后,两个人好生言谈一番,那些误会便都能消散了。”   何所依点了点头,原本有些愁苦的面容上,终于露出来几丝微笑。心中既然已经下定了主意,何所依也就不再犹豫纠结,只当即派人去请沈霍一起用膳。   何所依心头想着沈霍,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故作镇定的样子,向着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你且前去正殿一趟,就同殿下说,本宫想要邀请他一同用膳,明白了么。”   小太监得了何所依的吩咐之后,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接着他便匆匆离开东侧殿,向着正殿的方向走去,不敢有半丝犹豫。   不过一会的功夫,小太监便来到了正殿,见了沈霍。见到沈霍之后,小太监自然是将何所依同她吩咐的,都尽数同沈霍说了一遍。   原本因为沈霍听了之后,定然会不假思索的同意的。没想到,沈霍默默听完之后,先是略做沉吟,之后却说:“本宫政务繁忙,今日便先不去太子妃那处了。若是改日有时间的话,再去不迟。”   这话看似没有直接拒绝,尚且留了几分余地。可小太监身处宫中多年,怎能不明白这所谓的“改日”,多半就再没有然后了?因此,小太监心头不由得焦急和惊慌参半。   往常殿下一直是宠着太子妃的,断然不会说出如此话语。莫非是因为……   小太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偏偏又不敢在正殿做多停留,只能唯唯诺诺的向着沈霍行礼告辞,旋即逃一般的离开了正殿,回到东侧殿复命去了。   何所依这边究竟如何,却说楚和那边,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并暗暗为此欣喜不已。   俗话说的好,“母凭子贵”。先前的楚和不过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太子侧妃,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自然引不起旁人的什么尊敬和畏惧。   然而自从楚和怀了孩子的消息传开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不少人开始对她态度恭敬起来,还会主动向楚和传些消息,以作示好。今日这消息,就是有人为了讨好楚和,主动送过来的。   得知何所依主动邀请沈霍前去东侧殿用膳,沈霍却断然拒绝的消息,楚和不由得觉出来几分得意。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今却发生了,足以证明沈霍态度的转变。   楚和却觉得这还不够。她有心想要气气何所依,让何所依认清现如今谁才是真正的东宫之主,故意派人去请沈霍一起用膳。   自然,在派人的时候,楚和也说的格外的巧妙。只见她眼珠一转,唤来了梨辛:“梨辛,你且过来一趟,本宫有事情要吩咐你。”   在楚和的传唤之下,梨辛毕恭毕敬的站在楚和身旁,认真听着。只听得楚和道:“你且前去正殿一趟,就说本宫要邀请殿下一同用膳。”   梨辛有了命令,刚想要离开的时候,便又听得楚和道:“等等。届时见了殿下之后,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没胃口。”   梨辛看了过去,只见楚和神态雍容,显然是身子骨康健的样子,为何又要说身子不适,没有胃口呢?梨辛心头疑惑的很,偏偏又顾念着身份,并不敢说出来,只是把楚和所说的话一一记在心底,转身向着正殿的方向而去。   楚和之所以会说这些话,自然有自己的理由。眼下她和沈霍的关系尚且算不得牢固,可她却还有孩子这个重要的筹码。这么吩咐梨辛说了之后,沈霍牵挂孩子,自然前去看望楚和。   果不其然,沈霍听了梨辛所言之后,本来想同样以政务繁忙推脱过去,忽然听得梨辛又说:“娘娘身子骨似乎有些不适,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早膳的时候,只用了小半碗米汤。”   听得这话,沈霍刚要说出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想着,眼下楚和肚子里可还怀着自己的孩子。若是这孩子因为照顾不周,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沈霍不敢再想下去。   左右眼下公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沈霍索性也就在心中下定了主意,抬起头来看向了梨辛的方向,轻声言说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前去西侧殿一趟吧。”   瞧见沈霍同意前去和楚和一起用膳,梨辛自然是喜不自禁,忙引着沈霍,两个人一道去往了西侧殿一处。   西侧殿一边因为沈霍的到来,如何欢欣鼓舞,自然是不必多提。却说另外一边,东侧殿却只是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   小太监带回了沈霍的话语之后,何所依起先并不在意,只是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沈霍公务有多么繁忙,何所依在他身旁许久,自然也是略知一二的。因此沈霍因为公务繁忙来不及同她用膳,何所依虽然有些失落,却并不太过惆怅。   “既然殿下公务繁忙的话,本宫便亲自为他做些饭食吧。”何所依略微思索片刻之后,轻声说道。这决定一是因为着实心疼沈霍劳于公务,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弥补自己昨日的错处。   心头这样想着,何所依便也匆匆忙忙的动作起来。有了目标之后,何所依自然是动作很快。没过一会的功夫,饭食就都做好了。虽说算不得玉盘珍羞,可在何所依的用心之下,倒也叫人食指大动。   做好之后,何所依亲自将膳食放到托盘里头,转过头去笑着同子衿吩咐道:“子衿,你且陪本宫前去正殿一趟。殿下想必忙于公务,顾不得用膳,本宫便给他送过去些。”   瞧见何所依主动为了她和沈霍的关系而努力的模样,子衿自然是欣喜的很,当即应承下来,随同何所依一道向着正殿的方向走去。   两人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闲聊。子衿瞧见何所依自己拿着托盘,有些吃力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忙道:“娘娘,您这么一直端着托盘,想必也累了吧。不如让奴婢替您拿一会儿,待到正殿处再给您?”   子衿原本想得很好,没想到,何所依听了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宫今日主动给殿下送去膳食,本就是出自一番心意,怎好假手于他人?刚巧本宫也许久没试过洗手作羹汤的滋味了,今日便就试一下吧。”   瞧见何所依如此坚持的模样,子衿也一时没了办法,只能紧紧跟在何所依后面,准备在何所依一感到疲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马上上前帮忙。   然而何所依虽一直看起来端着托盘,有些吃力的样子,却一直坚持下来,就这么向着正殿而去。   没过一会的功夫,两人就快要抵达正殿门口了。就在这个时候,何所依却眉头一皱。   只见在何所依和子衿面前,有一众宫女,每个手中都拿着一个托盘,里头皆是精美吃食,正一边笑谈着一边向着远处而去。   几位宫女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是以她们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何所依和子衿两人的耳朵里头。   只听一人有些疑惑的说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生娘娘要吩咐咱们拿这么多吃食?这可几乎是她平日里头午膳的几倍了。”   “这你便孤陋寡闻了吧。”另一人显然是同她交好,笑着回答道,“今日太子殿下前去娘娘那处,娘娘自然要准备最好的吃食了。”   “原来是这样。”先前问话那人语气之中夹杂了几分恍然大悟,“看来娘娘这是要受宠了。想必咱们这些个宫女也能跟着沾些福气。”   后面宫女还陆陆续续说了些什么,何所依却只是神色恍惚,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有沈霍拒绝了她的邀请,转而去了楚和一处的认知,深深刻在何所依脑海里头。   原本再累都没有放手的托盘,此时猛然掉了下去,发出一声响动。 第四百二十四章 郁郁寡欢   何所依清楚,东宫之中就只有她和楚和两个妃子罢了,因此沈霍去的不是楚和一处,又是哪里?思及此处,何所依只觉着许多思绪都纷乱复杂的纠缠在一起,让她心中纷乱无比。   方才托盘落地的那一声响动极大,已经吸引了那些个宫女的注意。原本以为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宫女做的,刚刚想要开口斥责,便看到了何所依失魂落魄的脸。   这下那些个宫女可吓的够呛,一个个唯唯诺诺的,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好在此时何所依满身满心都被刚才所得到了那个消息占据了,也没工夫去和这些宫女计较,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瞧见何所依一副不计较的模样,宫女们一个个都如蒙大赦。他们并不敢耽搁,唯恐再待在此处,会触到何所依的眉头,忙相继离去了。待到一众宫女离去之后,此处冷冷清清,只剩下了何所依以及她身后的子衿的身影,还有两人面前的一片狼藉。   那是何所依亲手做好的精致吃食,此时散落在地上,失去了原本精巧的外表,只剩下了一片狼藉,犹如被践踏的真心一般,再也收不回来。   子衿看着何所依面色苍白的模样,又想到方才那些个宫女说的话,心头有些担心,忙出言安慰道:“娘娘,他们所说的话,您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不必安慰了,本宫心里明白的。”子衿话还没有说完,何所依便先行一步打断了她。此时的何所依略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掩住了她面部的神色,叫人猜不透她心头所想。   此时的何所依,只觉着心痛如绞。她不知其中缘由,更不知道沈霍前去西侧殿的深意,只当沈霍刻意疏远自己,心头就有了几分郁郁寡欢。   莫非就因为本宫昨日那般,殿下今日就要故意这么做么?何所依如此想着,更是觉着整个人都被难过占据,怎么也换不过来。此时的她只觉着这个东宫都是一片伤心地,自然不愿意在此处多待。   因为这一层原因,何所依索性看向了自己的方向,吩咐道:“本宫无事,只是想要出宫散心。你且不必跟着了,本宫自己一人前去,很快就会回来。”   瞧见何所依眼下虽然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声音却略微颤抖的样子,子衿只觉着忧心极了,哪里还敢放任他独自一人出宫去?   只是无论子衿再怎么忧心,终究是顾忌着自己身为奴婢的身份,不敢一味阻拦,只能拼命劝说。然而她又怎么能劝说的了一意孤行的何所依?子衿着实是拗不过何所依,无奈之下,只好放任她一人出去,自己则在东宫之中暗暗忧心。   却说何所依独自一人出了宫之后,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觉着整个人都难过不已,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味。原本以为楚和怀孕的消息,就已经能让她为之难受不已,却没有想到眼下更是让她心痛如绞。   何所依心中纷乱复杂,便也就没什么目的地,只是漫无边际的向前走着。这一走,不知不觉就到了玄武庄。到了玄武庄之后,何所依也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照常向前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带几分疑惑和惊喜的女声响起:“好巧,太子妃,您也在此处。”   被这句话唤回了心神,何所依抬起头来,看到了满脸欣喜的魏玉鸾,以及在魏玉鸾身后,笑意盈盈的林轻远。   原来,今日何所依出宫散步到了玄武庄的时候,正巧林轻远与魏玉鸾也在玄武庄,这才恰好遇上。不得不说,着实是造化弄人。   林轻远和魏玉鸾看见何所依前来,自然是欣喜不已,又因为魏玉鸾心细一些,瞧见了何所依神色不大对劲,隐隐有些哀伤,心头便存了想法,想要邀请何所依一同游玩。   刚巧何所依也想要借着同二人聊天来舒缓几分心情,三人一拍即合,当即一起游玩谈心。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有几分用处的。在游玩的过程当中,二人识趣的,并没有询问何所依为何瞧起来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又是如何独自一个人出宫而去,只是一心陪着何所依游玩,试图疏解何所依的心情。   两人虽然没有询问,何所依却因为两人贴心的举动而觉着欢喜不已,原本郁结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三人游玩了足足一个下午之后,何所依原本埋藏在心底的郁结已经几乎消散无形。而林轻远二人瞧见何所依终于舒缓过来的面容,心底也有几分欣慰。   “多谢今日有平定王以及王妃陪着本宫一同散心。”何所依微微笑着说道,笑容之中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若不是因为你们二人,只怕本宫心中的郁结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看着何所依这样,魏玉鸾也有些欢喜,忙笑着说道:“太子妃这话就言重了。你我原本就是朋友,为朋友分忧解难,这是分内的事情,有什么好谢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魏玉鸾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太子妃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可无论什么矛盾,都不会解决不了的,只要好好沟通。希望太子妃回去之后会好好沟通一番,想必心结便一定会打开。”   何所依心里头清楚的很,魏玉鸾这是真心实意的替她着想,心头也不由得泛起了几丝暖意,笑着说道:“放心吧,本宫知道了。”   三人又略略闲谈一会之后,何所依瞧见时间不早了,便主动言说要回去。何所依要回去,两人自然也不会横加阻拦,只是一同送着何所依到了皇宫门口,这才安心离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星子挂满夜空,眼看是不早了。何所依回宫后,已经是疲惫得很,只想要回去歇歇。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面前的一个身影,脚步不由的一顿。即使在黑夜之中,也能清晰地看出来,在她面前的那个身影,身姿清俊,不是沈霍,又能是何人?   原来,这正是沈霍在等着她回来。今日中午从西侧殿用完午膳回来之后,沈霍仔细想了想,不禁对何所依有了几分愧疚。   他虽然不是有意想要前去西侧殿之中,而是事出有因。可无论如何,原本以公务繁忙拒绝了何所依的请求,反倒去寻了楚和,终究不太好。   更加之沈霍想着何所依今日主动相约,多半是想要改善二人关系的,心头便更是几分愧疚,用完午膳之后就匆匆去寻何所依,想要同她解释清楚。   没想到,何所依却已经出宫,两人恰好错开一步。沈霍没什么办法,只好安静等着。这一等,足足等到了暮色四合,才看到何所依回来。   瞧见何所依回来之后,沈霍自然是欣喜的很,只觉着心头有无数的话想要同何所依言说。他殷切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道:“阿依,本宫今日无事,不如就在你这宿下?刚好本宫也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若是何所依一无所知的话,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会开心的很。只是她已得知了沈霍今日前去西侧殿的事情,自然心中不悦,面上也就带了几分不满。   “不必了。”何所依垂下眸子,轻声说道,显然是一副拒绝的意味,“妾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和殿下在一处只怕会染到殿下,殿下还是早些离去的很。”   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显然是让沈霍走的意思。沈霍见她如此,只觉得自讨没趣,原本殷切的想要同何所依解释一番的心也熄了,面上神色不由得冰冷下来。   “阿依当真觉着身子不适么?”沈霍冷冰冰的说道,“既然身子不适,为何不好生在宫中待着,反而要出去散心呢?”   “散心”这两个字,沈霍故意咬的很重。瞧见沈霍这般阴阳怪气,何所依只觉着又是失望又是委屈,面上神色也随之冰冷下去,说出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妾身想要出宫一趟,似乎和身子不适没什么关系吧。还请殿下不必如此胡搅蛮缠,将这两件原本就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何所依一边说着,一边垂下眸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殿下还是早些离去吧。”   瞧见何所依三句话不离让自己离开的样子,沈霍心头的火气算是彻底被激了起来。他默默在心底想到:你不是存心想要本宫生气么?好,本宫就如你所愿!   这样想着,沈霍也就失去了理智,什么都不顾了,只是冷笑着同何所依说道:“很好。原本本宫就想要再去西侧殿中,看望一番侧妃。既然阿依如此通情达理,那本宫这就前去了。”   说完之后,沈霍也就不再看向何所依,更不在东侧殿里头停留,只立即转而去了西偏殿,陪楚和。   沈霍毫不留恋远走的身影,分毫不差的印在何所依眼睛之中。她楞楞的看着,眼眶一片酸涩。这原本是她所期待的情景才是,人也是她亲自赶走的,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难过呢? 第四百二十五章 难过不已   何所依心头究竟是怎么想的,沈霍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他因为何所依主动赶他离开的事情,这些日子一直为此心存不满和愤懑,便存了几分想要气何所依的心思。   沈霍有心想要气何所依,且也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虽然他并不欢喜楚和,可楚和肚子里面的,毕竟是他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   一想到这里,沈霍就觉着整颗心都软的一塌糊涂。不论他先前有多么厌弃楚和,既然楚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就理应对楚和好上一些。哪怕他还并没有做好要成为一个父亲的准备,可他会努力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这些日子前去西侧殿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情,可随着沈霍前去西侧殿的次数越来越多,那些以往没有注意到的端倪,也渐渐显露出来。   宫中没什么能够瞒得住的事情,消息传播的很快。很快楚和母凭子贵,得到沈霍恩宠,而何所依则隐隐有了失宠趋势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宫中。   玉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她先前派了自己的心腹宫女春儿,本就是要一心同沈霍交好的意思了。如今楚和如此得宠,更是让玉妃坚定了决心,深深觉着自己当初那一步棋并没有下错。因此,玉妃经常   来看望楚和,两人之间的来往越发频繁。   这日,玉妃如同往常一般来到了东宫之中。一见到楚和,玉妃便摆出来一副笑意盈盈的神色,道:“侧妃娘娘这些日子气色愈发好了,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当真是让本宫艳羡不已。”   说到此处,玉妃故意低下头去,做出来一副哀怨的神色:“眼看着娘娘年轻貌美,本宫却年老色衰,这真是……”   说到此处,玉妃止住了话头,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楚和的方向,道:“本宫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让娘娘见笑了。”   玉妃虽这么说,可楚和非但没有生气,面上神色还非常受用。玉妃这么说,自然是变相的夸奖她年轻貌美。而任何一个女子被如此夸赞,都是会情不自禁的欢喜的。   楚和虽然十分受用,可看向玉妃的时候,面上仍旧是一副有些羞涩的模样:“玉妃娘娘这话,可就折煞本宫了。瞧起来分明是娘娘更为风姿绰约,本宫在娘娘面前,自是黯然失色。”   两人互相恭维着,彼此之间皆是有些满意。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两人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虽然冷静的很,可仔细辨认,并不难察觉出其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只听那声音道:“玉妃娘娘怎的会出现在此处?”   听着这声音,两人都不由得一僵,面色之中流露出几分恐慌来。其中更以楚和为甚。楚和身为沈霍的侧妃,怎能辨认不出这声音正是沈霍的?一时之间心中纷乱复杂,竟不知道要做何反应。   这其中,倒是玉妃更为冷静一些。玉妃毕竟在宫中呆的时间并不算短,也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因此,看到沈霍忽然前来之后,玉妃只是震惊了一瞬,旋即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瞧见沈霍这样,心中猜测沈霍多半只是因为见到她前来而感到有些震惊罢了,并不知晓她同楚和的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玉妃的心情顿时更为镇定起来,整个人也显得不动声色。只见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同沈霍说道:“殿下,是这样的。虽说本宫平日里头同侧妃来往不多,可听到侧妃怀孕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欣喜异常。”   说到此处,玉妃又做出来一副感慨的神色,道:“宫中已经许久没有迎来新生命了,如今看着侧妃有了子嗣,怎能不让本宫欣喜?这才贸然前来,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从头至尾,玉妃都回答的滴水不漏,没有让沈霍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沈霍虽觉着玉妃出现在此处,无论如何都可疑的紧,却苦于没什么证据,只能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来,同玉妃道:“原来是如此,玉妃娘娘有心了。”   沈霍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既然娘娘要同侧妃聊天谈心的话,本宫便先行离开了。”说完,沈霍神色如常的离去了。   瞧见沈霍这样,似乎是并没有察觉到端倪的模样,楚和和玉妃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殿下是没有察觉到你我二人的关系。”楚和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只当这是一次寻常探望罢了。”   玉妃亦是点了点头,只是神色依旧有几分凝重:“然而不论如何,想必这件事情都会在殿下心头留下几分印象,殿下多半会起疑。因此,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玉妃一边说着,一边忽然看到了身旁的春儿。她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双眼发亮,道:“春儿,你且过来,本宫有些话要同你说……”   在沈霍走后不久,玉妃也离开了东宫。之后就如同玉妃预料的没什么区别,沈霍果然注意到此事。   虽然玉妃回答的毫无破绽,可沈霍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犹豫再三之后,沈霍终于下定决心,又来到了西侧殿中。   “你过来,本宫有些话同你说。”沈霍看着楚和,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本宫知道玉妃前来探望你,多半是出于好意,可按照你的身份,最好不要与后宫妃嫔有太多交涉,你可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沈霍倒是格外的真心实意。他生怕楚和听不进去,又道:“你身为太子侧妃,本可以不用搅入到这些个纷争里头。若是你一意孤行……本宫也没什么办法。”   沈霍每一句都算得上是真心实意,也楚和一心想要同玉妃联手,将何所依从太子妃的位置拉下来,自然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想着阳奉阴违。   当然,表面上楚和还是装出来一副将沈霍所言都尽数听到耳朵里头的样子,深深点了点头,颇为认真的同沈霍道:“多谢殿下关心。您所说的每一句,妾身都认真记住了。往后妾身定然减少同玉妃的见面,避免那些个不必要的麻烦。”   沈霍认真看向楚和的方向,只见楚和目光澄澈,说的也格外用心,想来是确实将自己的话听进去的样子,心头也不由得有些欣慰。沈霍笑了笑,同楚和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为上,总归是没有错的。”   楚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略略闲聊了片刻功夫,沈霍关心了一下楚和的身体状况,看着楚和最近身子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离去。   待到沈霍离去之后,楚和的面色却一下子变了。她原本恭顺的面容转为隐隐有些阴狠的模样,将一张秀丽的脸都扭曲出几分可怖来,瞧起来格外的狰狞。   “殿下。”楚和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同沈霍说话,然而更像是自言自语,“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又哪里有回头的机会呢?妾身此次定然要让何所依被废除太子妃之位。我俩,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也回过神来,看着一旁一直站着的宫女,轻声说道:“玉妃娘娘那日同你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这宫女正是春儿。她原本一直低垂着头,此时听得楚和的话,猛的抬起头来,看着楚和的方向,目光坚定:“回娘娘的话,玉妃娘娘所言,奴婢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就好。”楚和笑了笑,露出来欣慰的神色,“方才情景你也看到了,并非是本宫一意非要你去做这个,着实是殿下已经发觉了端倪,此时再让她发觉本宫同玉妃见面,终究不好。”   “您不必说了,奴婢都明白的。”春儿笑着摇了摇头,“奴婢本就是玉妃娘娘的贴身宫女,为娘娘赴汤蹈火自然是在所不辞的事情。”   听见春儿这么说之后,楚和终于露出来满意的微笑。于是就这样,楚和一直阳奉阴违,表面上看来再不同玉妃相见,实则只是改成了不与玉妃见面,而由春儿传递消息。   春儿原本就是玉妃特意派到东宫的人,对玉妃自然是忠心耿耿。对于传递消息一事,也是格外的用心。有了春儿在旁辅助,楚和和玉妃虽没有相见,彼此之间传递消息,却是方便许多。   且不说楚和那边究竟如何,何所依已经连着几日对沈霍都很冷淡了。她虽然欢喜沈霍,却并不愿意委曲求全。一想到沈霍那晚毫不犹豫前去楚和一处的情景,何所依便只觉着心如刀绞,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她暂时也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便只能一味逃避,对沈霍愈发冷淡起来。沈霍不知道何所依的心思,便隐隐对何所依生了不满,只牵挂着孩子。久而久之,沈霍与何所依生出了间隙,也不似往日亲密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阳奉阴违   东侧殿中,一片冷冷清清。往日欢声笑语的气氛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凄冷。   何所依此时正独坐在院中,怔怔望着远方,眸光之中一片寂寥。沈霍已然许久没有到过这里了。这固然有她对他冷淡的原因 可沈霍,又是何等无情呢?   自己和沈霍是如何一点点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何所依已经想不分明,也不想要再去了解。她只觉着整个人都陷入一片巨大的冰窖之中,逃不出来,走不出去。   这些日子沈霍一直没来,何所依便也一直茶饭不思。短短几日功夫,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大圈。子衿和瑾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也没有什么太过于有用的办法。   焦急之下,她二人也不敢同旁人多说,只能自己二人相互商议一下,聊解心中难过。   “娘娘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子衿忧心的转过头去看了看何所依独坐的身影,又收回目光来,看着瑾瑜焦急说道。   何所依不愿让她二人跟着,只想要自己独坐,她二人自然也不可能一味死皮赖脸的跟着,只能在此略微谈了谈。   “我也不知道。”瑾瑜既无奈又哀伤的摇了摇头,“这是娘娘同殿下的心结,只能由他二人亲自解开,咱们旁人,是无法插手的。”   子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看着何所依为此痛苦难忍,日渐消瘦,心中着实不忍。她不明白,原本两个相爱的人怎就能成了眼下这个模样,却又问不出口。   眼看着何所依这般,子衿和瑾瑜着实是难过的狠了,却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二人终有一人能打开心结,而不似现在这般难过。   子衿和瑾瑜这边有多么忧心,楚和和玉妃那边就有多么欣喜。玉妃打探到二人的状况,心里清楚何所依眼下已经和沈霍生了嫌隙,两人的关系恐怕不似往日那般亲密,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俗话说得好,“趁人病,要人命。”眼下何所依正是最为不受宠的时候,且她眼下心神动荡,想必也是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此时再不出手,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心中这么想着,玉妃也就不再犹豫,当即悄悄约了楚和在御花园相见,商议趁着机会压一压何所依,若是可以,自然是将何所依一举除掉的好。   只是此事毕竟算得上事关重大,还是亲自见面商议的好。因此,即便知道见面风险有些大,玉妃却还是要执意见楚和一面,同她一起商议。这般想着,玉妃自然是唤来了春儿,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同春儿言说,并让春儿告知楚和。   春儿得了玉妃的命令之后,自然是不敢违抗,忙步履匆匆的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东宫之中。   西侧殿中。春儿恭敬的同楚和说道:“侧妃娘娘,今日午后,玉妃娘娘约您在御花园中相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说完之后,春儿唯恐隔墙有耳,忙附在楚和耳边,轻声将玉妃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春儿这般细心的举动,自然更是让楚和心生好感,听得也就更为认真。   待到听完之后,楚和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考量。楚和自然也明白玉妃的这般心思,因此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便当即同意。   “既然玉妃娘娘相邀,本宫岂有不答应的道理?”楚和微微一笑,面上神色颇有几分莫名,瞧起来竟然有些诡异的意思,“今日午后是么,本宫自会前去。”   楚和神色的变化,春儿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只要楚和同意了,也让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其他的事情,春儿自然是不会多管。毕竟春儿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奴婢,同楚和之间的区别,自是如同云泥一般。   “娘娘您能同意,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奴婢这就回去禀报玉妃娘娘一声,让她午后准时赴约。”春儿微微垂下眸子,同楚和道。   说完这句话后,在得到楚和允许之下,春儿便匆匆离去了。另一边楚和估算着时间,也开始准备起来。   春儿来禀告楚和的时间,已经是接近午膳时分,而玉妃同楚和相约的时间则是午后。因此,留给楚和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她必须加快步伐。   怀着这样想法,楚和匆匆用了午膳,随后迅速准备好,这便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没一会就到了御花园之中。   到了御花园之后,楚和在两人约定的地点迅速的搜寻着玉妃的踪迹。不过片刻的功夫,楚和便寻到了面前一堆隐蔽的草丛旁,有一女子在静静伫立着。   这女子身着一袭普通白衣,却仍旧遮掩不住容貌天成,不是玉妃又是何人?想必玉妃今日是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这才特意换了朴素的衣服,没有带一个侍女,孤身前来。   楚和看到玉妃之后,眼睛就是一亮,便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对着玉妃唤道:“玉妃娘娘,本宫来了。玉妃可是等急了?”   玉妃听着声音,回过头来,瞧见是楚和之后,面上也露出来几分欣喜的笑容,同她道:“本宫也不过只是刚来罢了,并没有等急。倒是侧妃娘娘来的刚刚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妃略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既然侧妃娘娘来了,本宫便也不多废话了,咱们这就讨论正事吧。”   瞧见楚和点了点头,玉妃便又道:“这些日子,想必娘娘也略有耳闻。太子妃已然有许久没有同太子殿下见面,隐隐有几分失宠的意思。”   这消息,楚和每日都在东宫之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这些日子眼见沈霍来西侧殿的时间越来越多,去往东侧殿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期间的变化,楚和亦是一一看在心底,并为之欣喜不已。   她心里面清楚的很,若是一直按照这般情况发展下去,自己定然会越来越得宠,何所依则会越来越受到冷落,最后太子妃的位置定然是自己的。这个过程注定要循序渐进,可楚和也不介意在玉妃的帮助之下,让这个进程加快一些。   心中这样想着,楚和也微微一笑,抬头看向玉妃,道:“确实是如此。这些日子殿下每日都来西侧殿之中,倒是不怎么去东侧殿了。想必太子妃已经备受冷落。怎么,玉妃娘娘对此有什么见解?”   “自然是有一些的。”玉妃眸间闪过几丝志在必得的光芒,同楚和说到,“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不借此推波助澜,自然是不妥当的。不如娘娘趁机陷害太子妃,从而让太子妃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如何。”   对此,楚和自然是欣然同意。她眸间亦是有几分志在必得的光芒,道:“原本以为这太子妃的位置,还要迟上一些才能到本宫手中。没想到眼下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本宫若是不好好抓住,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片大好的机会?”   一边说着,一边楚和又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看向了玉妃的方向,露出来有些为难的神色:“只是这究竟要如何行事,本宫还没有想好。不知娘娘心底可否有几分主意?”   楚和原本是抱着满心希冀询问玉妃,却没有想到玉妃听了之后,只是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本宫也只是觉着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若是不借此陷害太子妃,让太子妃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着实是过意不去。可这具体要怎么实施,倒是并没有想好。”   听见玉妃这么说,原本抱着满心希冀的楚和,此时心中自然有了几分不满。只是她看向玉妃,瞧见玉妃神色真切,并不似作伪,这才相信。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本宫便先行回到东宫一趟,同春儿相商议一番,说不定会有好的主意。”   春儿跟随玉妃许久,又很是聪明伶俐。对于春儿,玉妃自然是诸多信任。因此,楚和这么说,玉妃非但没有反驳,反倒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春儿为人聪慧,却又不失谨慎细致,同她好生商讨一番,会有什么特别的主意也未可知。既是如此,娘娘这便回宫吧。”   楚和点了点头,当即同玉妃道别,向着东宫而去。回了东宫,楚和自是见了春儿,与春儿讨论此事。   起先春儿也只是露出来一副苦恼的神色,不知道如何是好。待到过了一会之后,春儿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同楚和建议道:“娘娘,您不是每日都要前去向太子妃请安么?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不如……您便趁着请安,借机陷害。”   说完这句话之后,春儿又附在楚和耳边,将自己心中所想仔细同楚和说了一遍。楚和显然是并没有想到这一茬,仔细听了一番之后,不由得露出来欣喜之色:“不错,这倒着实是个好主意,就照着这么办吧。想必按照春儿的这个法子,任凭那太子妃手眼通天,也没什么翻身之地。”   就这样,二人定了主意,打算明日请安时陷害何所依。 第四百二十七章 图谋不轨   清晨,楚和梳洗打扮妥当以后带着梨辛前往小厨房。   梨辛对于楚和这样的举动有些不解,于是就大着胆子问道:“娘娘,您要是想吃什么吩咐下去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去小厨房呢?”   虽说梨辛是自己的心腹,可楚和还是做出一幅十分谦和的样子的对梨辛说:“倒不是本宫想吃些什么,只是想做碗羹汤给姐姐送过去。”   梨辛还是不明白楚和为什么要坚持要自己去小厨房,只得继续问道:“那娘娘您吩咐下去让小厨房的人做好,然后给太子妃送过去不是就行了吗?”   楚和听了梨辛的话好似有些生气,语气中带着不满的说:“小厨房那些厨子做的和本宫做的能一样吗?给姐姐送的东西自然是要有诚意的,不亲自动手怎么行呢!”   梨辛见楚和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怕惹怒了楚和。   厨房的管事远远的看见楚和往这边走来,急忙就迎了上去。   “见过侧妃娘娘,不知您来此有何吩咐?”   楚和看着管事这幅恭恭敬敬的模样,心里很是舒服,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也没什么吩咐,只是想亲手为姐姐做一碗羹汤。”   管事自是知道楚和如今有孕在身,自然不可能让她进厨房那么乱的地方。   可还不等管事说些什么,楚和就径直进了厨房。   管事见此,也不便强行拦下楚和,只得吩咐其他几位厨子多关照些。   是以,虽然说是楚和亲手做的羹汤,可实际上,菜是在场的厨子切好的,调料也是厨子顺手放好的,楚和就只是在旁边盯了一会儿而已。   楚和看着那些厨子把做好的羹汤盛好,装进了食盒,吩咐梨辛提着食盒,就离开了小厨房。   几位厨子看着楚和离开以后纷纷开始议论。   “你说这侧妃娘娘是怎么想的?”   “主子事情哪是我们能揣摩得了的,好好做事吧。”   “人家身份高就是不一样,所谓的亲自动手,也就只是站在一旁看看而已,可怜了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   且不论厨房众人的议论,楚和一路往何所依殿中走去。   到何所依那处时,正赶上何所依用早膳,楚和也顾不得行礼,急忙从梨辛手中接过食盒,满脸诚恳的对何所依说:“姐姐,这是妾身刚才亲自在小厨房为姐姐做的羹汤,姐姐尝尝味道如何?”   先前早就有宫人来跟何所依禀报过小厨房的情况,何所依是知道楚和所谓的亲自动手是个什么场面的,可眼下又不得不顾及着楚和的面子。   所以何所依也做出十分感动的样子说道:“当真是劳烦妹妹了,怀有身孕却还是不忘关心本宫。”   也不知楚和有没有听出何所依语气中的意味,只听她继续说道:“姐姐这话就客气了,你我本就是姐妹,何来劳烦一说。”   何所依虽然对楚和这幅模样十分不喜,可此时到底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何所依也只得说道:“今日这次倒也罢了,妹妹日后可切记不要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厨房里面那般杂乱,那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楚和听了这话以为何所依是在嘲讽她,神色有一瞬间变的有些扭曲,可是又很快的平复了下来。   “多谢姐姐教诲,妹妹记得了。”   这副柔弱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何所依在欺负楚和一样。   何所依见楚和如此,莫名的又想起了近日沈霍对自己的冷落,一时间竟觉得心口微微有些刺痛。   然而,何所依素日里的沉稳也不是做样子的,何所依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一副十分和气的样子,对楚和说:“妹妹来得也巧,陪本宫一同用早膳吧。”   楚和自然不会拒绝,她本来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若是何所依不留她,她自己也是要想办法留下来的。   毕竟楚和与春儿商议了那么久,若是何所依不踏入她们的圈套的话,那她们再多的计划,也都是没有用的。   用过早膳之后,何所依问道:“本宫此时要去跟母后请安,不知妹妹有何安排?”   楚和一幅十分期待却又有些忐忑的看着何所依说:“妾身想与姐姐一同去给母后请安,不知可否?”   看着楚和如此这般,何所依心中烦闷不已,却还是笑着对楚和说:“这有何不可,妹妹若是想去,便与本宫一同前去就是了。”   楚和听了何所依的话十分欣喜,对何所依福了福身子说:“多谢姐姐,姐姐稍等片刻,妹妹回寝宫收拾一番妆容。”   何所依脸上还是方才的笑,只是其中多了一份苦涩,可还是强颜欢笑着说:“无妨,妹妹去吧,恰好本宫也要整理一番,不碍事的。”   “那妹妹这便回去了。”   说罢,楚和就带着下人们一同往西偏殿走去。   给皇后请安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所以楚和并没有刻意耽误时间,收拾了一番就去找何所依了。   恰好何所依也已经收拾妥当,两人便一同皇后宫中走去。   到宫门口时,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看到何所依和楚和,宫女急忙迎了上来。   何所依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宫女,并且也认出了那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就停了下来,等那个宫女上前。   那个宫女走到何所依和楚和面前时,停了下来,分别向二人行了礼。   “奴婢见过太子妃、见过楚侧妃。”   “免礼。”   本来楚和是要说些什么的,可何所依既然已经说了‘免礼’了,自己再开口倒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于是也就没有开口。   那个宫女站好以后对何所依说:“太子妃娘娘,我家娘娘知道您今日会来请安,特意让奴婢在此等着,也就免了通传。”   何所依听了宫女这话,向一旁的瑾瑜使了个眼色。   瑾瑜会意,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了那个宫女手里。   看着那个宫女想要推辞,何所依开口道:“姑姑,劳烦您等了这么长时间,这也是您应得的,不必推辞。”   那个宫女听了何所依的话也就顺手把银子收入了袖中。   “太子妃娘娘,楚侧妃,奴婢这便领你们去见皇后娘娘。”   那个宫女说完就走在前面引路。   何所依和楚和跟在那个宫女身后往皇后宫中走去,虽说她们二人对此处已然颇为了解,可到底还是不方便贸然走动。   那个宫女一路把何所依跟楚和引到了皇后宫中的小花园,隔着一段距离就可以看见皇后正坐在花园中的凉亭中。   几人看见皇后以后更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凉亭以后,何所依和楚和一同向皇后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两人身后跟着的那些宫人也跟着一同行礼。   “奴婢,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说了一句“免礼。”   众人纷纷谢恩。   皇后却伸手扶起了一旁的楚和,语气十分温和的说:“你这孩子,叫什么皇后娘娘,跟着阿依和询儿一同叫母后就好了。”   楚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弱弱的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顺势扶着楚和就让楚和坐在了自己身边,问道:“近日身子可有不舒服?”   楚和余光看了一眼依然站在那里的何所依,眼中划过一抹得意,语气却颇为恭敬的回答道:“回母后,臣妾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多谢母后关心。”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拍了拍楚和的手说:“你这孩子,怎的与本宫这般生疏,在本宫面前不必如此紧张。”   楚和抬头看了一眼依然站在那里的何所依,对皇后说道:“母后,姐姐还在那里站着呢,您先让姐姐坐下吧。”   皇后听楚和这样说,也看向了一旁的何所依,见何所依果真还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语气中带着不满的对何所依说:“阿依,你何时也这般不懂事了,都不知道自己找位置坐下吗?”   何所依心中委屈,可开口却说:“是儿臣一时间起了旁的事,坏了母后的心情,望母后勿要怪罪儿臣。”   皇后向来都很喜欢何所依,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再计较。转过身,继续看着楚和问道:“近日胃口如何,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楚和答道:“最近总是喜欢吃酸的。”   皇后听了楚和的回答笑了笑。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皇后跟楚和讲了不少自己当初怀沈霍时候的事情。   何所依在一旁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皇后虽然不舍,却还是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日后有时间了再来。”   何所依和楚和也就向皇后行了礼,退了出去。   回东宫的途中途经御花园,楚和与一旁的春儿交换了一下眼色,楚和装作脚下,往一旁偏去。   何所依看到楚和站不稳,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扶了一把。   正在此时,一旁的春儿脚下一滑,好像是无意识的推了何所依一把,何所依本来要扶楚和的手便偏了一下。   楚和顺着那股力道摔到了地上。   在旁人看来,这倒像是何所依故意推倒楚和的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设计陷害   楚和顺势倒在地上,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春儿连忙走过去将楚和从地上扶了起来,“娘娘你醒醒啊!娘娘,娘娘!”   梨辛站在一旁,也是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神色。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楚和,连忙向周围的宫女太监喊道:“都愣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搭把手,把娘娘扶回去。”   那些宫女太监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是,手忙脚乱的过去扶楚和。   春儿扭过头就看到一大批宫女太监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心中唯恐那些宫女太监,在慌忙之中,伤到了躺在地上的楚和。   冷着脸喝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小心点,娘娘现在可是怀有身孕,一个个的动手的时候得仔细点,要是把娘娘哪里伤了,碰了,小心殿下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那些宫女太监,原本看到楚和跌倒了,心中就十分慌乱。唯恐到时候要是楚和真的出了事,沈霍和皇上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   再听到春儿这么一说,一个个心里面慌得更厉害。手忙脚乱的将楚和扶起来,送回了东宫西偏殿。   一大群人扶着楚和浩浩荡荡的走了以后,站在原地的何所依才回过神来。   瑾瑜和子衿两人是一直站在何所依身边的。她们两个刚才自然看到了,何所依,根本就没有碰到楚和。   结果现在楚和直接倒在地上装晕,诬陷她们家娘娘。真是太可恶了。   子衿皱着小脸,看着楚和离去的方向狠狠的骂道:“这个楚侧妃也太不要脸了,明明是他要和我们家娘娘一起走,现在就故意跌倒装晕,诬陷我们家娘娘。真是太过分了。”   瑾瑜心中对楚和也十分愤恨,但是她想得比子衿更加长远。   她们这一行人走的是御花园,御花园里面人来人往,刚刚发生的事情,恐怕不到一刻钟就要传遍整个皇宫了。   虽然说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关何所依的事,可是现在楚和的晕倒,还有她身旁宫女的反应,无疑是在告诉大家楚和变成这样,是被何所依推倒。   更何况刚才还有那么多的“人证”,到时候这件事闹到了皇上和沈霍面前,何所依恐怕是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瑾瑜更加担心。   “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何所依这才回头看了瑾瑜一眼,就在瑾瑜以为何所依会回答她的时候,何所依开口却说:“先回东宫吧!”   瑾瑜不敢置信的道:“娘娘?”   这个时候她们一个对策都没有想到,一回到到东宫,马上就要落入众矢之地。   子衿虽然不如瑾瑜想得长远,但是她也认为此时回东宫,确实是个不明智的决定。于是接着瑾瑜的话道:“娘娘,我们这个时候回东宫怕是不好吧!”   何所依看着瑾瑜和子衿一脸的不赞同,突然就笑了。   “这个时候,不回去比回去更加糟糕。”   瑾瑜不解,“这是为什么?”   何所依前没有向她解释,而是吩咐她和子衿快些走。瑾瑜也只好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走了一段路之后,何所依突然开口道:“一会儿回去,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惊慌。父皇和母后要是问话的话,你们就实话实说。”   瑾瑜和子衿对视了一眼 ,同时回答道:“是!”   这边,春儿和梨辛指挥着宫女太监将楚和扶回东宫西偏殿以后,春儿留在楚和身边照顾着楚和,而梨辛则派遣宫人去请太医。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梨辛按照之前楚和的吩咐,前往沈霍下朝的必经之地,在那里候着。   楚和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过一刻钟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沈霍刚下朝,楚和的贴身宫女梨辛就从一旁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哭道:“殿下,你救救娘娘吧!娘娘刚才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现在还昏迷不醒。”   沈霍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就快步朝着东宫走去,一边走一边向梨辛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和儿怎么会摔倒?”   梨辛一边快步起身跟着沈霍,一边把刚才御花园里面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沈霍。梨辛所说的内容,自然都是偏向楚和。   然而饶是如此,沈霍听完之后,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以为何所依和自己冷战,也就是闹闹小脾气而已。但没想到她这么多不识大体,竟然对楚和肚子里面的孩子下手。   如今宫里宫外,多少人都盼着这个孩子的出生。何所依这么做,根本就是不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就在沈霍十分生气的时候,梨辛依旧在他耳旁告知何所依的状。   “殿下您不知道,太子妃那一下推的可狠了,娘娘当场就昏了过去,一直到奴婢走的时候都没有醒过来。”   沈霍听言,一中对何所依十分恼火,同时也十分担心楚和肚子里面的孩子。脚步越发的快了。   沈霍匆忙的走回了东宫,刚到宫门口就遇到了皇后。沈霍连忙上前见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摆摆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礼节。赶紧随我去偏殿看看和儿。”   “母后说的是。”   沈霍扶着皇后,快步朝西偏殿走去。他们进去的时候,太医已经在一旁诊断了。抬头看到沈霍和皇后来了,太医连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皇后娘娘。”   沈霍一走到殿内,就快步朝着楚和走去。然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医,抬了抬手道:“免礼,侧妃肚子里面的胎儿可有大碍?”   “启禀皇后娘娘,楚侧妃跌倒受到了惊吓,因此动了胎气,腹中胎儿并无什么大碍,但是以后需要好好服药静养。”   皇后和沈霍听到太医也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道:“既然如此,那太医下去为侧妃抓药吧!”   “是。”太医一说完之后,就弓着身子退了出去。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下了皇后和沈霍还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楚和。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偏殿门口的何所依。   皇后一见到何所依,就狠狠的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瑾瑜和子衿听言,脸色就是一变,刚要开口求情,就看到了何所依给她们两个使得眼色,两人当即不动声色,随着何所依一起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何所依,冷冷的问道:“太子妃,你可知罪?”   何所依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回答:“儿臣不知,还请母后明示。”   皇后听言,狠狠的拍了一下手下的桌子,怒道:“好一个儿臣不知,你可知道你差点害得楚侧妃小产。”   子衿听言,开口向何所依辩解道:“禀皇后娘娘,楚侧妃跌倒和我家娘娘没关系,这不关我家娘娘的事?”   皇后听言,刚准备开口。春儿就先一步道:“不是太子妃推的,难不成还是我家娘娘自己跌倒的。当时走的那条路上,可是什么石子都没有。”   子衿听言,不服气的道:“那也说不定是你家娘娘故意跌倒,用以陷害我家娘娘。”   何所依听到这里,呵斥去了子衿一句:“闭嘴。”   子衿一愣,委屈的看向何所依。但是何所依丝毫不为之所动,子衿也只好低头,不再说话。   然而对面的春儿却不干了,他快步走上前跪到皇后面前哭诉道:“皇后娘娘明鉴,自从我家娘娘得知怀了孩子以后,每日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伤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故意跌倒,用肚子里孩子的性命来陷害太子妃。”   “更何况今天御花园那么多人,好多人都看到,是太子妃把我家娘娘推倒的,如今太子妃身旁的丫鬟却反咬一口,这让我家娘娘情何以堪。”   皇后听着他们二人争吵,脸色也不好看。在听到春儿的话以后,看向何所依的目光就更冷了。   她向跪在地上的春儿问道:“今天在御花园都有哪些人看到是太子妃推的楚侧妃?”   春儿早有准备,向着自己身后的几人一指,“娘娘,这些人当时都站在御花园,他们都是人证。”   皇后凌厉的目光扫向了站在门口的那几人,“你们今日在御花园都亲眼所见,是太子妃推的出侧妃吗?”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向皇后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是的。我们今日从御花园经过,就看到太子妃一把将楚侧妃推倒在了地上。”那宫女说完之后,其他几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皇后将目光扭向何所依,问道:“太子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母后,这件事情不是儿臣做的,儿臣从来都没有伸手推过楚侧妃。”   皇后听言,也没有在多加询问,而是直接开口道:“来人啊,太子妃意图谋害皇长孙,从即日起,禁足半月。”   皇后说完以后,又接着道:“现在把太子妃给我拉出去。”   皇后身边的宫女走过来,伸手去拉何所依,何所依却抬头看着沈霍问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沈霍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无声的告诉她自己的答案。   沈霍的不信任,令何所依伤心欲绝。但是此事她也无从辩解。 第四百二十九章 无从辩解   众矢之的,是什么滋味?现在何所依可谓是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所有人都在把矛头指向她,都说是她亲手把楚和推倒的。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就连一贯信任她的皇后和沈霍,也是神色冰冷的看着她,显然是对他不信任至极。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辩解的必要?何所依惨笑一声,眉目之间皆是一片冰凉。她眼下已经陷入百口莫辩的地步,纵使再多说,又有什么用处?只会被人认为她是狡辩罢了。   思及此处,何所依便更是觉得难过。俗话说的好,“哀莫大于心死。”何所依只觉着自己眼下就是这个情况。她垂下眸子去,不再用满含着期待的眼神去看沈霍和皇后,只任由着自己被押下去,送去禁足的地方。   看着如此乖顺,不加一丝一毫反抗的何所依,沈霍本该觉着心底庆幸,庆幸何所依终于不再狡辩,而是老老实实认错。   可他现在却只觉得很是难过。究竟在难过什么,沈霍也说不出来。他的心头忽然略过了一个可能性。   ——万一,这一切都不是何所依做的,而是遭受别人陷害呢?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沈霍打消了,他不禁感觉到有些好笑。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己这么想,未免太过好笑,也是对楚和的一种不负责。   沈霍摇了摇头,将自己心头这一个荒唐的想法挥散出去。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当中最为无辜的,还是楚和。   楚和刚刚遭遇这件事情,想必受了不少惊吓。思及此处,沈霍也不再犹豫,只是转过身去,探望楚和去了。   而何所依在禁足期间,只是觉得心如死灰。上一次被禁足的时候,何所依尚且还能期待着沈霍来救自己,无论如何,总归是有些希望。这一次,却因为清楚明白沈霍不会来了,这才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就在何所依被禁足期间,百般难过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这日,魏玉鸾如同往常一般,入宫请安。待到请安过后,魏玉鸾自是如同寻常一般准备回去,却在半路上改变了主意。   “说起来,我同太子妃也算得上是许久不见了。”魏玉鸾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太子妃过的怎么样?不行,我要前去探望一番。”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待到了东宫之后,魏玉鸾自是如同往日一般同门口的小太监道:“劳烦公公前去向太子妃通传一声,我要去寻她。”   魏玉鸾寻常这么说的时候,那小太监自是恭恭敬敬的应下命令,前去东宫之中的东侧殿,向何所依通禀。   谁知,今日这小太监听了之后,却并不急着走,只是露出来一个莫名的笑容,隐隐带着几分讥讽的意思:“平定王妃同太子妃当真是情深的很啊。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除了您,倒也没有旁人来探望她了。”   魏玉鸾并不了解其中经过,却也觉得这小太监说话阴阳怪气,着实是让人不舒服的很。可他平时并没有这么说过,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思及此处,魏玉鸾心中一慌,倒也顾不上其他,只是微微皱着眉头,问那小太监道:“为何这么说,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具体的事情我并不知晓,若是公公知道的话,可否告知一二。”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魏玉鸾说话很是客气,并没有因为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太监而轻易看轻,态度也很是端正。   更何况何所依虽然获罪,可魏玉鸾却仍旧是平定王妃,地位远不是自己这区区一个小太监能轻易撼动的。看着这样的魏玉鸾,小太监也不敢做什么旁的,只是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一说来。   直到听着小太监说完,魏玉鸾这才得知此事,心中不由得很是担心。凭借她对何所依的了解,魏玉鸾心中清楚的很,何所依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魏玉鸾同何所依相处多日,凭借着魏玉鸾对何所依的了解,她对楚和一事,纵使会心中不满,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危害沈霍子嗣的事情。   让何所依去危害沈霍子嗣,从而被禁足,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这件事情却确实发生了,这事情容不得魏玉鸾再去辩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玉鸾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觉着心中诸多疑问,来不及解开。这让魏玉鸾更加坚定了前往看望何所依的心。抱着这样的想法,魏玉鸾当即来到了东侧殿之中,见了何所依。   “太子妃。”刚刚一看到何所依的身影,魏玉鸾眼眶便猛的一酸。只见眼前的何所依,比起先前看到的,要显而易见的憔悴不少。   何所依原本就有些清瘦,如今更是清减了不少,坐在院子里头,目光有些微微的放空,悄无声息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是心疼不已。   此时的何所依已经听到了魏玉鸾的声音,正抬起头来,用有些疑惑的神色看向魏玉鸾。看着这样的何所依,魏玉鸾心中愁苦极了,憋了半天却也只说出来一句:“……您最近可还好么?”   这句话刚说出来,魏玉鸾便感到了几分后悔。何所依这些日子过得不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自己再这么问她,岂不是戳到了她的伤心处么?意识到这一点的魏玉鸾顿时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愧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就在魏玉鸾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那一边的何所依开口了。不同于魏玉鸾的忐忑,何所依显然显得从容许多。   “这些日子本宫过得,自然是不错的。”何所依风轻云淡的笑了笑,看起来似乎是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模样,“无人打扰,本宫享了一回难得的清净,自然是痛快的。”   瞧见何所依这样,魏玉鸾本应当开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更加难过。她犹豫了片刻,这才鼓足勇气看着何所依问道:“娘娘,您是真的过得不错吗?”   何所依听着魏玉鸾这句话,笑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过了许久,何所依这才又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之中不知不觉的带了几分苦涩:“过得如何,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左右这禁足也已成定局,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这事情是你做的么?我相信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依照你的性格,绝对不会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魏玉鸾瞧见何所依这般,登时就有些着急,也顾不得其他了,几乎是口不择言的说出来。   何所依看着楚和,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心头不由得一暖。可在这暖意之中,何所依也感到了些微的苦涩。魏玉鸾如此真心对她,她又怎好把魏玉鸾也一同卷入到那些个风浪之中?   “公主,本宫虽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可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早些不去深究为妙。既然这件事情他们都说是本宫做的,那便是本宫做的,待到半月禁足过去,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不必深究。”何所依略略垂下眉头,遮掩住情绪,低声说道。   看着何所依这样,魏玉鸾心中难受的紧,却没有什么办法。何所依说这话正是一心为了自己好,魏玉鸾又怎么看不出来?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魏玉鸾才觉得格外的难过。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那些个难过都压了下去,不再言说。   之后魏玉鸾又安慰了一阵何所依,瞧见何所依一直是一副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那些个话也就被咽在了嘴中,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魏玉鸾离开了东侧殿。就在她正准备出东宫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人。魏玉鸾心里面清楚,这是自己心神混乱,没有看路所致,忙抬头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语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这原因不是其他,正是因为魏玉鸾抬起头来,竟是看到了楚和的脸。   楚和这些天看起来过得不错的样子,面色很是红润,气色也很好。她原本微微皱着眉头,待看到了魏玉鸾之后,神色猛的变得讥讽起来,还掺杂了几分得意。   “怎么,平定王妃从东侧殿看完太子妃出来之后,就连路都不会走了么?”楚和盯着魏玉鸾,语气之中满是嘲讽。   休说软柿子都尚且有三分脾气,何况魏玉鸾只是习惯了与人为善,并非是一点脾气都没有,闻言登时竖起来了眉头:“我怎么就不会走路了?刚才虽是我未曾留意,可侧妃娘娘这样说话,未免也太过了吧。”   魏玉鸾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楚和就会收敛一些,没想到楚和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冷笑着道:“这又如何?不管怎么说,错终究在公主一处,本宫说话难听一些也无可厚非吧。”   这句话说完之后,楚和略顿了一下,又道:“再者说了,本宫肚子里可有皇孙,劝平定王妃还是收敛一些,小心行事的好。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想必王妃不会见怪吧?” 第四百三十章 百口莫辩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魏玉鸾,最后竟还翻了一个白眼。看着这样的楚和,魏玉鸾禁不住的就感到心头火起。魏玉鸾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还会有一日,遭到楚和白眼。   她本想要发作,后来想到了什么,又隐忍下来。“现在还不是时机。”魏玉鸾默默同自己道,“尚未找到证据,此时贸然同楚和作难,不仅对何所依毫无用处,反倒还容易叫人抓到把柄,从而使何所依的处境越发艰难。”   思及此处,魏玉鸾便也就隐忍下了心中不快,只觉着眼前面露得意的楚和,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令人作呕。   “侧妃娘娘说得是,是我此次没有注意,下一次不会了。”魏玉鸾心中思索了许多,看着楚和的时候,自然是勉强压抑住了心中脾气,只是忍气吞声的同楚和道。   楚和自然不清楚魏玉鸾心中所想,只当自己方才所说的起了用处,心中便也就有了几分得意,面上露出来几分张扬的笑意:“平定王妃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看着楚和得意的模样,魏玉鸾更是觉得厌恶,却也只能强忍着。她勉强压抑着怒气将楚和应付了过去,匆匆离开东宫,回到了平定王府后。   回平定王府后,恰好此时林轻远正在府中。魏玉鸾看到林轻远之后,登时觉着有些忍不住了。她原本就抱着满腔怒气和委屈,只是在皇宫之中无法发泄罢了。此时看到了林轻远,自然是想要一吐为快。   林轻远似乎也感到了魏玉鸾的不对劲,忙看着她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出现了什么事情。为何玉鸾的神色如此不对?”   林轻远这么一开口,魏玉鸾原本就只是勉强压抑着的难受之情更是一丝一毫都忍不住了。她索性不再压抑,只将此事尽数告知林轻远。   听了这话之后,林轻远先是震惊,旋即涌上心头的便是深深的厌恶。林轻远先前就对楚和多有厌恶,得知此事之后,那厌恶就更深一层,几乎无可压抑。   另一边魏玉鸾说完之后,看着林轻远似乎是没什么反应的模样,不禁就有些着急,忙皱着眉头问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要如何是好?”   “玉鸾不必担心。”被魏玉鸾这么一唤回过神来,林轻远看着魏玉鸾的方向,禁不住微微一笑:“事情还没有到无可转圜的余地。在下且前去一趟宫中,多了解一番情况之后,在做打算。”   魏玉鸾原本很是担心,可看着林轻远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也情不自禁的安下心来,神色泰然了许多,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便等着庄主的好消息了。”   林轻远点了点头。因着何所依此时仍被禁足,事情经不得半丝耽搁,林轻远编个不再犹豫,遂入宫前往东宫,看望何所依,了解事情经过。   林轻远毕竟除了平定王之外,还是玄武庄主,在大周的地位自然并非是寻常人等可比。就连方才看到魏玉鸾有些嚣张的小太监,此时也收敛了脾气,只是恭恭敬敬的将林轻远迎了进去。   就这样,林轻远一路顺利,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东宫,同何所依相见。相见之后,林轻远仔细了解了一番情况。   何所依所说的,同魏玉鸾先前所说的相差不远。林轻远仔细听着,原本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在听到一个名字之后,神色突然有了松动。   在何所依提及事情经过的时候,曾多次提及了玉妃的名字。偏偏何所依还对此一无所觉。从表面来看,玉妃似乎也同此事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可处于一种直觉,林轻远总觉着这玉妃不大对劲。   因此,林轻远便想要叮嘱何所依,让她小心玉妃。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看着何所依,轻声道:“娘娘,有一件事情,在下觉着还是提醒一番的好。这玉妃似乎并非善类,且小心提防一些,总归不是坏处。”   何所依仔细听着,眉头不由自主的一皱。她虽觉着玉妃并没有什么危害,也不太明白林轻远为何要这么说,可林轻远总归不会欺瞒自己,听他的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点了点头。林轻远瞧见何所依一副将这些话都听进去的模样,心头也有了几分安心,虽点了点头,露出来一个笑容:“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还请太子妃娘娘将今日在下所说的话悉数记在心中。”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又说道:“看见太子妃没什么大碍的模样,在下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在下庄中还有一些琐事,就先离去了。”   何所依闻言,微微一笑:“那庄主还是快些离去吧。今日庄主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是快些离去,不必担心本宫。”   林轻远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离开了东侧殿中。刚刚出了东侧殿,林轻远面对何所依时哪种温和的笑容便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肃。   他略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索自己下一步究竟要如何是好。林轻远并没有思索太多的时间,便毫不犹豫的向着西侧殿的方向而去。   西侧殿正是楚和所在的地方。林轻远一心想要警告楚和,面上神色愈发冷肃,快步走到了西侧殿门前。此时梨辛正在殿门口守着,林轻远看着她也不多做停留,只仿佛没看见一般,径自走了进去。   “平定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梨辛看着林轻远这样,登时有些急了。林轻远她不是没有见过,可这样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势的林轻远,梨辛还是第一次见。   总觉着若是贸然让林轻远进去,便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梨辛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是匆匆忙忙的一边追赶着林轻远,一边阻止道:“您若是想要进去,且先容奴婢前去通传一声,得到娘娘同意之后再进去……”   梨辛话还没有说完,林轻远便回头瞪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有无穷的气势,梨辛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就在梨辛愣神的这一会的功夫,林轻远已经借机甩开了梨辛,径自走进了西侧殿之中。此时楚和在宫中,也隐隐听到了几分动静,不由得抬头看了起来。   楚和这么抬头一看,自然看到了林轻远满面冷肃的走了进来,显然是心情极为不好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惊。   往常林轻远虽也厌恶她,却从来没有一日如同今天这般,如此鲜明的表达出心中不满。楚和心头忐忑极了,面上却还只是强做镇定,微微一笑,对着林轻远说道:“今日这究竟是哪阵风把平定王殿下您吹来了,快快请坐。”   楚和如此讨好于林轻远,林轻远却并不吃她那一套,只是皱着眉头,也不同楚和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是否是你陷害的太子妃,这才让她禁足的。”   得知林轻远是因为此事而来的时候,楚和不由得更为慌张,面上仍旧做出来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态,只是说道:“平定王殿下这是在说什么,本宫怎的听不懂。太子妃娘娘意图陷害皇孙,被禁足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何来陷害一说?”   看着楚和一边心虚还一边狡辩的模样,林轻远心中怒意更甚,冷笑一声:“究竟是陷害还是确有此事,侧妃娘娘不应当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么。”   说到此处,林轻远略微垂了眸子:“你我都是聪明人,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若是娘娘执意如此,休怪本王让这肚子里的孩子……真真切切的保不住。”   林轻远平日里头少用“本王”这个称呼,如此这么一说,显然是气狠了。且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用了威胁的语气。   不仅如此,林轻远还死死盯着楚和,眸光之中皆是冷肃。看着这样的林轻远,楚和不由得有些害怕。事到如今,她是真真切切的明白,林轻远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只要自己一点没有符合林轻远的意思,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甚至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和顿时感到了几分慌张,看着林轻远,禁不住的瑟瑟发抖。事到如今,楚和也隐瞒不下去,只好痛痛快快的承认道:“没错,事情确实是本宫蓄意陷害。不知平定王殿下要本宫怎么做,才能放了本宫?”   “这倒也不难。”不同于楚和的慌张,林轻远显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要娘娘能在三日之内,设法解了太子妃的禁足,在下便放过娘娘,如何?”   “不过。”说到这里,林轻远略微顿了顿,“若是娘娘阳奉阴违的话,便休怪在下不客气了。玄武庄在大周的势力,想必娘娘也清楚,在下这一句话,并非虚言。”   楚和惧怕林轻远,听着后面这些个话,就更是害怕了。当着林轻远的面,楚和不敢违抗,更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只能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设法解救   看着楚和这般,林轻远料定了楚和惧怕于她,并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倒也就放下心来,只是对着楚和微微冷笑一声:“娘娘今日所承诺的事情,还请娘娘务必要仔细记住。否则,休怪在下翻脸无情了。”   楚和瞧见林轻远如此威胁她的样子,心中又是惧怕又是不满,犹豫片刻之后,还是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只能颇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平定王殿下还请放心,本宫承诺过的事情,自是不会轻易反悔,定会做到的。”   “娘娘能做到这一点,自然是再好不过。”林轻远冷笑一声,“在下还有事情,便先行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当即转身就走,竟是一秒都不愿在此处多留。楚和看着林轻远从头至尾都对她无比轻视的模样,禁不住心头暗恨,面上神色也带了几分阴沉。   一旁的梨辛看着楚和的模样,自然也是噤若寒蝉。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拦住林轻远,把他放了进来造成的。若是楚和因为此事怪罪于自己……梨辛摇了摇头,并不敢再深想下去。   直到眼看着林轻远走远了,梨辛这才鼓起来几分勇气,看着楚和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此事究竟要如何是好?莫非您当真要按照方才平定王所说的,将太子妃从禁足之中解救出来么。”   “不然呢?莫非本宫眼下还有选择的余地么。”楚和的神色非同寻常的阴沉,目光放远,不知在盯着何处,“平定王并非是能够轻易糊弄的人。若是此次本宫没有按照他所要求的办的话,只怕平定王当真是会做出对本宫不利的事情。”   “比起让太子妃禁足来说,本宫的安危,显然更为重要一些。此次便随了他们的愿,只是下一次,本宫绝不会轻饶!”楚和狠狠的一拍桌子,目光之中是满满的心不甘情不愿。   看着楚和如此怒意满满的样子,梨辛也不敢贸然去触碰楚和的霉头,只能在一旁瑟缩着,静静看着。   直到过了许久,瞧见楚和面上神色平静下来,不复方才的怒意之后,梨辛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楚和勉强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如何让太子妃解除禁足,娘娘可有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设法让皇后解了太子妃禁足罢了,有什么难的。”听着这话,楚和露出来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这件事情本宫心中自然有几分定夺,你且静静等待,不必多问。”   听见楚和这么说,又看着楚和明显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梨辛也禁不住放下心来。她料想楚和此时已经是想好了对策,面部神色多有放松,不似先前担心。   此时的楚和也已经从方才被林轻远恐吓的时候,那种畏惧,愤怒同不甘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之中脱离了出来,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思索。   不过思索了片刻的功夫,楚和心中就有了几分计较。何所依禁足一事因为楚和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由楚和亲自求情的话,事情自然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不仅仅是让解除何所依禁足变得轻松许多,还有可能在皇后心中留下宽宏大量的印象。如此几乎可称得上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楚和怎会不愿意做呢?   思及此处,楚和顿时觉着方才所经历的一切,也不算太过让人难以忍受了。她面上神色放松下来,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平定王殿下,你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吗?你觉得就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且等着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次日,楚和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皇后宫中请安。但请安之后,楚和却并不着急走,反而是有些踌躇的看向皇后的方向,久久伫立着,不说话。   看着楚和这般,皇后心里自然有了一份疑惑,禁不住问道:“和儿可是有什么事情么,怎的忽然站在这里。”   楚和闻言,先是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进行天人交战一般。过了好一阵子,楚和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母后,妾身有一事相求。只是这要求未免有些无礼,这才久久踟蹰,不敢多言。”   “你这孩子。”皇后一听这话就笑了出来,心底对于楚和的好感又增添几分,面上的笑意也更加温和,“有事相求提出来就好了,本宫且看看自己能否尽微薄之力,帮上一些个忙。”   “那妾身便说了。”得了皇后这承诺之后,楚和抬起头来,眸子变得闪闪发亮,整个人都显得灵动了不少。   然而即便这样,楚和仍旧是踟蹰了片刻时间,这才对着皇后说道:“您可否解了太子妃娘娘的禁足,不再责怪于她?”   楚和料想着皇后听了这话之后,面色一定不会太过好看。果不其然,皇后听了楚和这话之后,整个人面上的笑意都浅薄了不少,皱着眉头问楚和道:“你可知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太子妃曾那般对你,险些害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原谅她?”   自然是不能原谅的!不仅如此,本宫还要让那何所依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远不能翻身。楚和险些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然而忽然想到了林轻远的威胁,整个人又踟蹰起来。   楚和犹豫了一阵子之后,还是咬了咬牙,对着皇后说道:“母后,其实那日太子妃娘娘也并没有做什么。”   说到此处,楚和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回到宫中之后,妾身仔细思索了一番当初情况,确实是妾身自己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太子妃娘娘想要扶妾身一把,不料竟是阴差阳错,手下力道没有控制好,这才造成了这般情况。”   皇后的笑容不由得更加淡了下去。她皱着眉头,问楚和道:“和儿所说的,可是真心话么?当初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太子妃推你的事实,可谓是证据确凿,你可还要帮他辩护?”   楚和着实是一丝一毫都不想要为何所依求情,只是想着林轻远的威胁,终究还是惧怕占了上风。因此,无论皇后怎么问,楚和都只是咬定了是自己当初没有站稳 同何所依没什么关系,一定要解了何所依的禁足。   瞧见楚和这般,皇后虽然觉着有些心有疑惑,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她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楚和道:“和儿倒是心善的很。既然和儿执意这么说的话,本宫便当此事着实同太子妃没什么关系,解了她的禁足就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又忽然看向了楚和的方向,眸中有些慈爱的光:“只是往后和儿不论受了什么欺负,都不必压在心底,大可以同本宫言说。本宫定当会为和儿撑腰,绝对不会让和儿收到一点委屈。”   皇后能用慈爱的眼光看着她,还能同她说这些个话,这在往常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如今却确实是发生了,这不禁让楚和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在受宠若惊的同时,楚和也禁不住的暗恨不已。自己此次的计谋,原本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何所依眼看着就要被自己弄得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谁知道竟然是出现了林轻远这么一个绊脚石。   每每思及此处,楚和便觉得难受极了。只是面对着皇后,楚和自然也并不会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微微垂着眸子,故意装出来一副感激至深的神色,对皇后说道:“多谢母后垂爱。还请母后放心,若是妾身受了什么委屈,定然会对母后言说,不藏在心底。”   皇后仔细端详着楚和的面部神色,瞧见她说的认真,并不似作伪,心底也就隐隐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微笑:“既然这样,就再好不过。你眼下肚子里可还怀着皇孙,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重自己。”   “妾身知道了,还请母后放心。母后,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妾身便先行回去,不再叨饶母后了。”楚和垂着眸子,轻声说道。   “去吧。”皇后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于是楚和当即同皇后告别,离了皇后宫中,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刚刚出了皇后宫中之后,楚和方才面上的恭敬之色便尽数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怨恨和不甘。   事到如今,她又怎么能不心存怨恨?虽然如此一来林轻远绝对会信守承诺,不再对他下手,自己和肚子里面的孩子,也算是能够平平安安。   可这样,也就无法再轻易撼动何所依的地位。休说此次并没有伤及何所依的根本,还让何所依心生警惕,无异于打草惊蛇。想必下一次再对付她,便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思前想后,楚和是越想就越觉着不甘心。她面色流露出浓浓的阴沉: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只是要如何继续陷害何所依,楚和一时还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她面上显露出几分惆怅,忽然又想到一个人来,心底一喜,抬步向着远处而去,寻那个人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心中不满   楚和所要去寻的,并非是旁人,正是玉妃。两人结盟许久,一同出谋划策,也算得上是建立了几分默契和信任。   且楚和瞧见玉妃这么些日子,所提出的建议都是对她大有帮助的,那信任就更是水涨船高。如今出了事情之后,楚和心里面第一个所想到的,便是玉妃的身影。   因此,楚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前往了玉妃宫中,想着将此事告知玉妃。皇后宫同玉妃宫中相隔并不算太远,楚和没用了多久的功夫,就走到了玉妃宫中。   玉妃得知楚和前来之后,自是不加阻拦,只连忙让人将楚和迎了进来。待到楚和进来之后,玉妃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看着楚和道:“侧妃娘娘怎的来了?快上座,本宫这里有上好的碧螺春,这就叫他们端来。”   “不必了。”楚和伸出一只手来,阻挡了她的动作。“今日本宫前来寻你,是有要事要同你说。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事情,便不必准备了,咱们今天只谈正事。”   玉妃瞧见楚和皱着眉头,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又见她话说的严肃,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警惕,暗自提心吊胆起来,道:“既然如此,娘娘便说吧。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是……太子妃?”   玉妃原本是抱着试探的想法,随意说出了何所依的名字。没想到楚和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阴沉下去,沉痛点了点头。   “当真是太子妃那里出了问题?是怎么出的,又该如何是好?”玉妃瞧见问题果真是出在何所依一处,不禁就有了几分慌张,也不太能稳得住自己情绪,只看着楚和连忙说道。   楚和今日既然主动前来寻了玉妃,便是没打算隐瞒的意思了。因此,她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同玉妃说了一遍。   玉妃仔细听着楚和说的话,期间一直微微皱着眉头,显然是在认真思索的样子。待到楚和说完之后,玉妃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照侧妃娘娘这么说的话,这件事情若没有那平定王殿下的话,单凭太子妃一人的力量,只怕是难以脱身。”   “正是如此。”虽然不知道玉妃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可楚和还是仔细将玉妃所说的话仔细思索了一番。思索过后,楚和这才看着玉妃,点了点头,说道,“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眼下太子妃不得太子信任,丞相那边想要伸出援手,也是鞭长莫及。因此若不是有平定王的话,这次太子妃是怎么也不能翻身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和,不由得就更是生气。这一切,若不是因为林轻远从中作梗的话,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楚和只觉着越想越气,浑身的火气无法松懈,只能憋在心中,更是让一张原本娇媚的面容上面沉如水,生生露出来了几分阴沉。   另一边,不同于楚和的面色阴沉,玉妃倒是显得平静许多。方才楚和说话的时候,玉妃便一直快速思索着。   眼下何所依那边有林轻远帮忙,自然是比先前对付起来要困难许多,可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一会的功夫,玉妃心中便有了几分对策。她面上露出来了几分欣喜,笑了笑,安抚楚和道:“娘娘稍安勿躁。眼下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咱们大可以思索出一些个对策,对付太子妃一番就是。”   “什么对策?”楚和皱了皱眉头,显然以为玉妃不过是出于安慰她,不想让她太过失望,才这么说。“本宫已经亲口对着皇后言说,让皇后不必再追究太子妃的责任,哪里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娘娘,且不必着急,听本宫一一同你道来。”不同于楚和的暴躁,玉妃显然平静从容不少,“太子妃此次能顺利脱身出去。说到底,无非还是借助了平定王的帮助罢了。若是让平定王不再帮她,单凭他一人的力量,是很难抗衡于你我二人的。”   这办法,乍一听固然是很好。可楚和又仔细想了一番,经不住皱了眉头。   “玉妃娘娘这话说的倒不错。可平定王和太子妃多年好友,之间的交情,想必不是你我二人就能轻易破坏的。若是他二人没有生了嫌隙,即使咱们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让平定王放弃帮助太子妃的。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一个无解的结。”   楚和深深皱着眉头,面上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忧愁。可玉妃看着楚和这样,却忽然笑了。   “娘娘,有些事情并非是离间他们才能做到的。”玉妃笑了笑,“只要给平定王制造一些小小的麻烦,让他没有功夫再去管宫中的事情,咱们的目的不也就达到了么?”   这话虽然说的很好,瞧起来比起离间林轻远和何所依二人,也容易实施了许多,可楚和的眉头,却还是情不自禁的皱着。   若是林轻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异姓王爷,想要影响他,撼动他,给他制造一些麻烦,自然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可林轻远的背后可还藏着一个玄武庄,那是皇上都不敢轻易撼动的存在,只凭着他们二人,又怎会能让林轻远焦头烂额,从而顾不得管东宫的事情。   每每想到这里,楚和便觉着整个人都畏手畏脚起来,充满了顾虑。玉妃似乎也看出来了楚和的顾虑,不由得笑了一下,道:“娘娘可是担心无法撼动平定王?不必担心,本宫心头已经有了几分主意。”   说到此处,玉妃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本宫娘家的势力也算是有几分,虽然不敢正面对抗玄武庄,可是给他制造一些个麻烦,让林轻远焦头烂额还是做得到的。本宫这就去给父亲修书一封,想必父亲看了之后,定然会有所判断。”   楚和瞧见玉妃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条理清晰的将事情安排的没有一丝纰漏,心底便不由得有些放松下来,面色也好看了不少。   “玉妃娘娘这样说了,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娘娘了。想必有娘娘帮忙,一定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楚和微微一笑,对着玉妃说道,“具体的事情,就还请娘娘多加安排了,本宫便安静等待娘娘的好消息。”   听着楚和这句话,玉妃自然是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略略闲聊了一会,无非是讨论之后要接着怎么行事罢了。楚和聊了一会儿之后,发觉玉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话也条理清晰,丝毫不乱,知道玉妃心底多半是已经有了决断,便更是放下心来,神色多有放松。   放松下来之后,楚和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下来,顿时感到了几分疲累。她不愿再在玉妃宫中久留,自然是同玉妃告别离去,玉妃也并没有加一阻拦。   待到楚和走了之后,玉妃在房中不过是思索了片刻的功夫,便决定按照方才同楚和所说的,径自亲手写了一封信,又派人送信给父亲,让家中派人去玄武庄作乱。   玉妃眼下正是最为得宠之时,那小厮接了玉妃的命令,自然也是丝毫不敢耽搁,只三步并作两步的迅速离开了皇宫,向着玉妃娘家的方向而去。   不过一会的功夫,消息就传到了玉妃父亲手中。他皱着眉头,细细将玉妃所说的,都仔细看了一遍。   看过之后,玉妃父亲的眉头却只是皱的更紧了。玉妃所言的自然是轻描淡写,可这件事情却并非是什么太过于容易的事情。林轻远执掌玄武庄多年,其地位自然是不能轻易撼动的。   即便只是前去玄武庄中作乱,给林轻远制造一些个麻烦,也绝对不是太过轻易的事情。   然而玉妃又是他的女儿,玉妃所提出的要求,即使是有些荒唐无礼,他也绝对会尽力做到。更何况此事显然是对玉妃大有用处,否则她也不会给自己传递书信,贸然求情。   这样思前想后一番之后,终究还是对女儿的爱占了上风。玉妃父亲咬了咬牙,神色之后猛然添了几分坚定。   ——既然是女儿所要求的,那再难又有什么关系?尽力做到就是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当即唤了一堆人来,细细商讨起来。   平定王府中。林轻远正独坐在王府之中,神色平静,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然而细细端详一番,还是能够察觉到他隐藏在面容之下的欣喜。   这欣喜的原因,并不是其他,正是因为林轻远得知何所依已经被解了禁足的消息。自己昨日才同楚和言说,楚和今日便手脚利落的做好了,这让林轻远无疑还是很欣喜的。   而一直在林轻远身旁的魏玉鸾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更是喜不自胜。那日见到何所依之后,魏玉鸾便一直觉得心疼不已,却没有什么办法。今日得知何所依终于从苦海之中解脱出来,怎能不让魏玉鸾为止欢喜不已?   就在两人欢喜不已的时候,外头却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面上神色是显而易见的焦急和不安。林轻远看着这人,神色一禀,猛地站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心生诡计   林轻远站起身来的原因并非是其他,正是因为眼前的人,是玄武庄之中的骨干。寻常林轻远在平定王府,没空回到玄武庄中处理事务的时候,便一直是此人在玄武庄中帮忙。   这人也清楚自己责任重大,因此没有什么太过于重要的事情,一般是不会来去寻林轻远的,而是安心在玄武庄中处理事务。为何今日忽然前来,莫非是玄武庄出了什么事情? 意识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之后,林轻远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看着那人,神色严肃的说道:“为何忽然前来,莫非是庄中有了什么事情。”   “回庄主的话,正是如此。”那人看到林轻远之后,虽然略微安心了一些,可面上的神色仍旧很是焦急。“庄中出了一些事情,小的一个人恐怕是主持不了大局。没有办法,这才来寻您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应当自乱阵脚,而应该努力平静下来,忙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心底的焦急,平静下来,将事情的经过细细同林轻远言说起来。   “原本今日如同往常一样,庄中各人各司其职,自然是一片安宁。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一群死士闯了进来。”那人神色之中增添了几分恐惧,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一般,“这些个死士都面容冷硬,闯入庄中之后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味破坏,平白扰了庄中清净。”   林轻远一听这话,便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究竟是何人做出来这等事情?林轻远心头一时没有什么想法,不由得觉得有些烦闷。   他伸出手来捏了捏眉心,勉强将心底的那些个烦闷勉强压抑回去,这才又看向了那属下的方向,皱着眉头问道“那之后呢,这些个死士可尽数斩杀赶紧了?”   “虽然没有,却也差不多了。”那属下照旧是恭恭敬敬的说道,“虽然对付那些个死士花了不少力气,可咱们玄武庄实力雄厚,单凭那些个死士,却也没办法轻易撼动。只是经过这么一次之后,玄武庄终究是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属下不敢隐瞒,这才来到王府之中,禀告给您。”   “这样。我明白了。你且先回去收拾残局,我一会便到。”得知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林轻远反倒不急不忙起来,只是点了点头,同那属下吩咐道。   属下瞧见林轻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林轻远多半是因着心头有了主意才这么言说,面上神色也放松下来,遂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属下也就不在平定王府之中多做停留,只是径自离开了。而林轻远盯着那属下的背影,神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魏玉鸾也只是安静站着,并不说话。   直到那属下走远了之后,魏玉鸾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揪着林轻远的衣角,低声问道:“庄主,咱们眼下可要快些回到玄武庄中,看看情况?”   这话她方才就很是想问出口。只是魏玉鸾身为一介女子,终究不好太过于干涉林轻远的事情,因此也只是安静在一旁站立着,并不多说什么。直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这才轻声问了出来。   林轻远一低头,便看到了魏玉鸾小心翼翼的神色,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面上不由得也划过了几分笑意。先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所产生的不愉快,也因为魏玉鸾这个微小的举动,几乎是一扫而空。 林轻远笑了笑,温柔对着魏玉鸾说道:“自然需要前去看看的。虽然这件事情并不会撼动玄武庄的根本,可毕竟还是造成一些麻烦。在下若是不回到庄中看看,只怕是会于心不安。” “那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一听到这话,楚和登时就有些着急,便也坐不住了,只是拽着林轻远连声说道。 “不必着急。”瞧见魏玉鸾如此着急的模样,林轻远也不由得有些失笑,“在下这就去让他们准备马车,咱们坐着马车,一会的功夫就能抵达。” 瞧见林轻远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魏玉鸾的心也奇迹般的安定了不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林轻远当即让人准备好了马车,两人坐着马车,快速向着玄武庄的方向而去。在去往玄武庄的路上,魏玉鸾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情不自禁的向着林轻远问道:“庄主,咱们玄武庄一向是不与他们结仇,为何会有人派了死士前来陷害?”   “咱们虽然不同他们结仇,可却禁不住他们想要对付咱们,将咱们出之于后快的心。”林轻远面色阴沉,缓缓说道。   就在方才,他心中已经有了几番计较。玄武庄有多么安分,林轻远心头是再清楚不过的。在这种情况下还会为难玄武庄的,除了宫中那两人还会有谁?   可魏玉鸾却并不明白这些个事情,只是觉着有些好奇。她面上神色有了几分疑惑,看着林轻远道:“那究竟是谁想要对咱们不利。”   “自然是宫中的人做的。在下费了一些个心思,叫太子妃从禁足之中脱离出来,他们必定是坐不住了,想要使上一些绊子。”林轻远面上的阴沉丝毫不减,“昨日刚刚同他们说了一番,今日便想要对付在下,未免太过于心急一些。”   林轻远清楚的很,自己刚刚威胁过楚和,想必楚和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想立刻反抗。毕竟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经不住一丝一毫的打击,就算是为了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楚和便不会轻举妄动。   可玉妃却显然是没有这么些个顾虑了。再加上玉妃娘家的背景实力雄厚,派出这些个死士来制造一些麻烦,在玄武庄作乱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这样一想,倒还真是只剩下了玉妃这么一个可能性。   只是林轻远虽然知道这是玉妃做的,却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言说。也不知回到玄武庄之后,能否找到玉妃露出的马脚……抱着这样的想法,林轻远向着外头的车夫催促了一声。马车顿时加快了步伐,向着玄武庄的方向而去。   魏玉鸾得知这件事情是宫中之人所做的之后,先是有了几分震惊,旋即面上便划过了些许了然。确实,除了宫中的那些个人之外,想必也没有人愿意同玄武庄作难。   想通了这一关节之后,魏玉鸾顿时就感到了几分气愤。看着林轻远催促马车快些前行,魏玉鸾也并不加以阻拦,反倒是更催促了一番,马车愈发快速的向着玄武庄而去,没过一会的功夫便到达了。   林轻远携魏玉鸾自平定王府回玄武庄之中,此次却并不是如同往常一般前来游山玩水,而是处理正事。   刚刚下了马车,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便飘到了鼻子里头。虽然方才经由一众玄武庄属下收拾之后,地上的血迹已经尽数被清洗赶紧,玄武庄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打斗的痕迹来。   可这血腥味却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闻着这股血腥味,魏玉鸾几乎可以想到先前的情况会有多么激烈,场面又是何等血腥残酷,登时便有些忍不住了,在一旁哇的吐了起来。   看着魏玉鸾这般,林轻远心中顿时便有些着急,便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是在一旁轻轻拍打着魏玉鸾的背,并且轻声安慰着,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魏玉鸾好受一些。   魏玉鸾窝在林轻远怀里,身旁围绕着的都是熟悉的气味,便也就渐渐缓了过来,止住了呕吐,慢慢站起身来,冷静下来。   待到魏玉鸾冷静下来,想着自己方才所做的丢人事情,不由得有些脸红。她拿出手帕来擦掉了嘴角的秽.物,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林轻远,道:“庄主,妾身方才当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忍不住……”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林轻远打断了。林轻远面上满是温柔,笑着安慰魏玉鸾道:“无妨,在下明白你方才心头难受。你一个女孩子家,没有经历过这些血腥场面,呕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无妨的。”   瞧见林轻远如此温柔安慰的模样,魏玉鸾心头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暖意,面上带了笑容。之后两人又站在门口闲聊了一会,林轻远瞧见魏玉鸾缓了过来,面上神色也就放松下来,这才带着魏玉鸾前去收拾残局。   此次死士来袭,虽然没有对玄武庄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却终究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更加之玄武庄中人在此次也算损失了不少,之后的安抚工作也需要做到。   这些事情都不算多,可加在一起却也很是繁琐,让林轻远和魏玉鸾两人花了不少功夫。两人忙到了深夜,这才勉强收拾出了一个大概。   看着这样的情景,林轻远本应当松一口气,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一种莫名其妙的慌张涌上了心头,让林轻远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 第四百三十四章 陷入危机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魏玉鸾一直在林轻远身旁,自然是发觉了林轻远的异样,有些担心,不由得轻声问了出来。   可林轻远心头模模糊糊的一些想法,却因为魏玉鸾这一唤消散无形。他皱了皱眉头,将那股子不对劲的情绪从心头驱散而去。或许自己方才是想多了,林轻远这样默默思索着。   “没什么,方才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林轻远已经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面上看不出来丝毫异样。   瞧见林轻远一副与平常无异的模样,魏玉鸾也放下心来,不由得笑了笑:“无事便好。妾身方才还担心庄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并没有。”林轻远感觉到了魏玉鸾的关切,面上神色也情不自禁的带了几丝暖意,温和对着魏玉鸾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剩下的这些个都是一些琐碎事务,明日再来处理也不迟。”   林轻远所说的话,魏玉鸾自然是不会违抗。且魏玉鸾瞧见林轻远眼底隐隐有几分青黑,知道林轻远多半是有些疲累了,心头也就多了几分心疼,遂点了点头,两人这就回房歇息去了。   林轻远同魏玉鸾躺在床上,不一会的功夫就沉入了梦乡之中。今日着实是太疲惫了,让他没有丝毫精力去多想其他的。方才的那一个念头也如同浮云一般,轻轻掠过,没在心头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林轻远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无意之间的这么一个疏忽,让何所依险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去。这让林轻远每每思及此处的时候,都禁不住的后悔不迭。自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东宫之中,正陷入一片寂静。这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众人都睡着了,何所依自然也不例外。   自己为何能突然的从禁足之中出来,不用多想,何所依也知道少不了魏玉鸾和林轻远的帮助。这两人当真是为了自己尽心尽力,这让何所依感动不已。   可除了这份感动之外,何所依却仍旧不大开心。无论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那日皇后和沈霍对她不信任的样子,仍旧是让何所依心底格外的难过。   因此,虽然眼下已经不再禁足,何所依却仍旧是郁郁寡欢,不愿意出宫去。晚上睡着的时候,却也睡得不怎么安稳,闭上眼睛便是沈霍不信任的目光,让她每每从梦中惊醒,继而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下去。   就在何所依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了一股燥热。何所依不由得觉着几分好笑。此时正是深夜,最为冷清的时候,可怎又会感到燥热呢?   就在何所依觉着这是自己的幻觉,只摇了摇头想要接着睡下的时候,她却闻到了一股子烟味。不仅如此,似乎还有火光,不知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猛然席卷了整个东侧殿。   这下何所依是怎么也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了。即便是幻觉,也绝对不会如此真实。那烟味已经窜到了房间之中,让何所依情不自禁的咳嗽起来。她面上沁出了薄薄的细汗,正是因为被火炙烤所致。   东侧殿怎的忽然会着火?何所依想不太明白。方才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已经吸入了不少烟尘。这在让她禁不住咳嗽的时候,也让她有些意识模糊。   或许是有人想执意陷害,让本宫无声无息的死去吧……模糊之中,何所依想着。不过,就这么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就让一切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或许不太完整,可自己就再也不用痛苦难过了。   何所依所料想的不错,这次大火,确实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玉妃。玉妃得知自己父亲已经派人前去玄武庄中作乱之后,心中便很是欣喜。   眼下林轻远忙于玄武庄中的事务,想必并不会太过于关注东宫。自己正可以通过这个机会,让何所依悄无声息的死去。   思及此处,玉妃当即派了心腹准备了许多火折子和易燃的火油,又自宫外安排了一个男子入宫,吩咐他夜间一把火烧了东宫东偏殿。   这男子原本不想答应,却禁不住玉妃的一再诱惑,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最后也动了心。于是在这日深夜,男子悄悄潜入东侧殿中,将火油撒到地上,旋即扔入火折子,迅速退了出来。   夜间干燥风大,再加之有火油的推波助澜,没过一会的功夫,火势便蔓延开来,席卷了整个东侧殿。   瑾瑜和子衿两人住在东侧殿外围的地方,两人睡得一向不沉,火势刚刚蔓延开来的时候,两人便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火势,两人先是有些迷茫,继而清醒过来,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要逃离。在火光冲天之中,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逃到门口。幸而瑾瑜和子衿两人的房间离着门口不算远,倒也没受什么伤害就跑了出来。   可两人来到门口,细细搜寻一圈之后,却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面上露出来了几分慌张。原因无他,在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宫女太监,看着身后的火海,皆是露出来了惊魂未定的神色。可在这一众人群之中,却并没有何所依的身影。   “不好,娘娘还在里面!”瑾瑜看着面前的一切,登时就有些慌了,便也顾不上其他,只是匆匆忙忙的拿了一条湿布子掩住口鼻,旋即义无反顾的又想着宫中而去。   子衿起先不明白瑾瑜这是做什么,待到听清楚瑾瑜的话,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后,神色也沾染了惊恐,如同瑾瑜一般迅速找了一块湿布子,匆匆的向着宫中而去。   两人纤细的身影,在茫茫火海之中,自然是显得不值一提。可她们义无反顾的模样,却分明是那么伟岸,那么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赞叹一番。   眼下还处在火海之中,两人匆匆进去,便也顾不上耽搁了,目标明确的向着何所依的房间而去。没过一会的功夫,两人便已经是满头大汗。   短短的几十步的距离,两人却跑的很是艰难。终于跑到了何所依的房间之中,此时何所依已经是安静的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娘娘!”一看到这副情景,子衿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不同于子衿的慌乱,瑾瑜显然是冷静许多。她迅速拍了子衿一下:“别多想,眼下还是快些把娘娘救出去为妙。”   被瑾瑜这么一说,子衿也终于回过神来,神色之中增添了几分清明。她也顾不上其他了,匆匆和瑾瑜一道,将何所依从地上扶了起来,抬着她向外走去。   只是何所依虽然不算重,却也不是子衿和瑾瑜两个弱女子能够拖动的。眼看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还是没有从房间之中出来,子衿又是着急又是害怕,眼泪流的更凶。在火势熊熊之下,眼泪迅速被烤干,却又有源源不断的眼泪流了下来。   另外一边,瑾瑜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离房间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可后面的大火却越追越紧。身后已经传来了细碎的声响,两人明白,那是房子即将坍塌的预兆。   在危难之中,两人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或许是求生欲作祟,瑾瑜忽然鼓起一股劲来,大吼一声,猛地将三人一同从房子里拽了出来。   就在三人刚刚出了房间的时候,身后的房间猛地塌了。门框砸落下来,打中了子衿的背部,子衿顿时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可子衿并不敢加以耽搁,只是随同瑾瑜一起,拼命的向着外头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总之在两人心中,那几乎是不可逾越的一段漫长距离,两人终于跑到了东侧殿门口。此时门口已经有许多人焦急等待着,一看见三人出来,忙将她们接了过来。   终于安全了。这是瑾瑜和子衿不约而同的一个想法。眼看着已经脱离火海,两人再也控制不住,当即昏倒了过去。   就这样,两人拼命保护着,从火海中救出了何所依,顺利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但瑾瑜子衿却被烧伤,身上落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瞧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东侧殿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皇上皇后自然不会对此一无所知。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东宫之中,看着眼前的情景,目光阴沉。   皇上先是吩咐了太医将此次受伤的人救治一番,旋即又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一片火海。这么大的火势,却唯独只有东侧殿一处,东宫其他地方完好无损。这说不是有人蓄意而为,皇上都不会相信。   清楚是有人纵火才造成眼前的一切的时候,皇上心底也起了几分怒意,当即便派人前去追查纵火者。   侍卫领了皇上的命令匆匆下去调查,却苦于没有线索。一切痕迹几乎都随着大火一块被席卷而去,此时再追查无异大海捞针。一堆侍卫都不由得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第四百三十五章 火海苦挨   皇上那边寻找纵火者,毫无线索的同时,此时的沈霍,也正闻讯赶来。他刚刚出了正殿,便看到了一阵冲天的火光,眸光不由得一暗。   这些日子他虽不说,心底却是一直怪着何所依的。沈霍不明白,原本何所依也是温柔小意,为何在楚和怀孕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沈霍想不明白,便就克制着自己不去寻何所依,何所依便也不去寻他,两个人自然是满满淡了。原本以为世间能够冲淡一切,可当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的时候,沈霍还是忍不住的双手发抖。   看着远处的火光,沈霍不由得想到:若是何所依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若是她没来得及逃离火海,就这么……没了,他又要怎么办。   沈霍摇了摇头,忙把这些个想法都从从脑子之中,驱赶而去。直到现在,他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他对何所依的感情,并非是消散无形,而是深深埋到心底。   时至今日,在何所依有了危险的时候,这才尽数爆发出来。“阿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本宫也不允许你有事。”沈霍不自觉的轻声低喃着,唯恐自己赶不及,忙加快了步伐,向着东侧殿的方向而去。   刚刚抵达东侧殿的时候,几乎是第一眼,沈霍便看到了何所依。此时的何所依正安静的躺在地上,周围是几个太医,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看着何所依这样,沈霍只觉着心头猛的闪过一丝抽痛,看见旁边的皇后之后,顿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眼发亮,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轻声询问道:“母后……”   剩下的话沈霍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可看着她焦急的神色,皇后自然也明白了沈霍的意思,不由得轻轻一笑,对着沈霍说道:“放心吧,她没什么事情,只是昏了过去罢了。太医说这是吸入了一些烟尘所致,大约明日就能醒。”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又转过头看向了一边瑾瑜和子衿所在的方向,露出有些感慨的神色:“多亏了这两位宫女忠心护主,即便拼着自己受伤的风险,也要将太子妃救出来。若不是有他们二人,只怕太子妃今日,当真是要葬身于火海之中呢。”   听了这句话之后,沈霍登时也感到了几分后怕,对瑾瑜和子衿又添了几分感谢。它忙走到了两人面前,笑道:“此次多亏了,你们二人将太子妃救出来。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本宫能做到的,都可以尽数赏给你们。”   瞧见沈霍对她们如此感谢的模样,瑾瑜和子衿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了几分受宠若惊。两人慌忙摆了摆手:“太子殿下,您言重了。保护太子妃原本就是奴婢二人的职责,为此赴汤蹈火也是在所应当的事,哪里还要什么奖赏呢?”   之后无论沈霍说什么,两人都只是一副坚持不要的样子。瞧见两人这般,沈霍也感到了几分无奈,只好作罢,却仍旧将这么一份恩情记在心底,想着若有机会,定当好好报答一番。   远处东侧殿的大火还仍旧燃烧着,久久不息。可是沈霍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担惊受怕,只是低头凝视着何所依沉睡着的面容,心头不自觉的闪过几丝安心。   因为眼下东偏殿火势太大,再加之无人还在里面,也就没有了扑灭的必要。众人索性便等着这火烧干了之后自己熄灭,并不再去理会。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的时间。等到天亮的时候,火势这才渐渐小了下去,又逐渐熄灭。此时的东侧殿已经被烧毁,再也无法居住。   瞧见这被烧毁的东侧殿,皇上自然是下令重建。而何所依的居所,则顺理成章的由东侧殿便为了正殿。只听得皇上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便道:“眼下东侧殿被烧毁,太子妃也没有了居住的地方,不如就让她这些日子住在正殿,等到东侧殿重新修缮好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楚和这些天身体不大爽利,平日很难入睡,一睡便是格外的沉。因此,待到她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是尘埃落定。   她刚刚到来,便听得了这么一句话,先是有些愕然,继而神色便有了几分暗恨,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不是便宜了何所依么!她和殿下往后朝夕相处的话,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思及此处,楚和只觉着心底又是难受又是不甘,勉强笑了一下,对着皇上说道:“皇上,不如让太子妃去往西侧殿中。妾身那处还有空地方,想必足够太子妃娘娘居住。”   本以为这样说了之后,皇上会欣然同意,不料皇上却只是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让太子妃宿在正殿之中吧。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人多终究是不怎么方便。”   就连一旁的沈霍也沉声说道:“就按照父皇的吩咐,让太子妃宿在本宫那处吧。此事和儿不必再谈了。”   往常楚和若是利用这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文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往不利。怎料今日这孩子还成为了一个阻碍。楚和心头不由得暗恨,却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故作乖巧的点了点头。   瞧见楚和没什么意见,沈霍面上也有了几分满意。而楚和不在加以阻拦之后,更是没有人再去提出反驳的意见。于是这件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先是派出一些人修缮东侧殿,在修缮的过程中,何所依住在东侧殿中。   就这样,何所依顺理成章的住在了正殿,和沈霍更是朝夕相处。对于这一切,尚在昏迷之中的何所依对此还一无所知。   直到第二日清晨,何所依醒来之后,就才得知了这一切。   何所依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恍惚以为自己在天堂之中。她眼神迷茫的扫过眼前情景,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那么熟悉,可又似乎有些不同。这显然并不是自己所居住的东侧殿,看起来反倒像是正殿之中的情景。可自己同沈霍之间已经变成那般,又怎会在正殿之中?何所依一时想不明白,面上的神色,也就格外的迷茫。   在何所依最后的记忆之中,她已经心如死灰的待在房中,放弃了一切希望,为何眼下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何所依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昨日她虽身体没出什么大碍,可吸入了太多烟尘,终究是让她有些觉得昏昏沉沉的,浑然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如此昏沉了一会,何所依才听到门口猛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颇为欣喜的样子,几乎可称得上是欢呼雀跃地说道:“娘娘,您终于醒了,可急死奴婢了。”   何所依定睛看了过去,只看到了子衿和瑾瑜两人的身影。子衿背上缠了厚厚的纱布,瑾瑜走起来腿脚有些不自然的样子。两人显然都带了伤。   何所依情不自禁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见自己浑身光洁如初,也没有什么疼痛之感,看来是未曾受伤。   可为何自己在东侧殿深处毫发无损,子衿和瑾瑜在外围的地方,却是遍体鳞伤呢?何所依不过思索了短短一瞬,便想明白了,这其中关节。心头对于子衿和瑾瑜两人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若不是因为当初她执意想要独自离去,又怎会害得子衿和瑾瑜受伤?好在两人显然没有伤到要害,这倒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然而看着瑾瑜和子衿一副不愿意把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说出口,只想要隐瞒在心里的模样,何所依也并不再去把这些话出口,只是默默将两人的恩情记在心底,来日再去报答。   瑾瑜和子衿两人自然不知道,何所依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头,便思索了许多事情,只当何所依对昨日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心头不由得闪过了几丝庆幸。   对她二人而言,救助何所依并不是为了夸耀,或者是想要谋求什么好处,不过是因为何所依同她们关系密切,早已经超越了主仆之情,这才主动救助。且她们也不想要因为这个让何所依心存愧疚,抑或是挟恩图报,便隐瞒了下来。   三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对昨日的事情,什么都不说,只是闲聊了起来。经过一番生死之间的大起大落之后,三人只觉着看问题都通透了不少,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在聊天的时候,也自有一番不一样的味道。   正殿这边几人聊的开心,另外一边的西侧殿,却是一片死气沉沉。楚和和玉妃相对而坐,彼此却没了那种以往的时候愉快轻松的气氛,反而是显得格外压抑。   楚和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埋怨玉妃。经过一番了解之后楚和已经明白了昨日之事正是玉妃所为,却经不住的更加气愤。   若是昨日玉妃赶尽杀绝,这倒也罢了。偏偏斩草不除根,留下了无穷无尽的祸患。一想到何所依眼下住在了正殿之中,楚和便觉得便宜了何所依,心底自然是诸多不满。 第四百三十六章 设计挑拨   “玉妃娘娘。”楚和一开口,语气中间带的几分不自觉的埋怨。“你也真是的。若本宫是你的话,昨日便先派刺客前去刺杀太子妃,再放火烧了。反正一把大火下去,人都快烧没了,又还能看出来什么?如此这般,不仅没有什么用处,反倒还便宜了太子妃。”   听着楚和的埋怨,玉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也觉得有些便宜了何所依,可这并不需要楚和来横加指责。   思及此处,玉妃的语气中间也带了几分不满:“侧妃娘娘莫非是要责怪本宫了?本宫好歹还抓住了时机,并不像侧妃娘娘一样毫无作为。”   这句话刚刚出口之后,玉妃便有了几分后悔。不论怎么样,自己眼下还要借助楚和的势力。这个时候同楚和闹掰,显然并非是明智之举。   再看楚和的神色,果然是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楚和皱着眉头,不满道:“你这可是要责怪本宫的意思?莫非先前太子妃的禁足,没有本宫的手笔吗。”   意识到这么一点之后,玉妃方才的怒气已经减轻不少,神色也多了几分温和,开始颇具耐心的同楚和解释道:“娘娘您误会了,本宫并没有想要指责您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只是昨夜,当真是一个意外。原本事情是能够成功的,谁料太子妃身旁那两个小宫女如此英勇,竟硬生生的把太子妃从火海之中救了出来,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妃又微微垂下眸子,露出有些伤感的神色来:“本宫和侧妃娘娘的心是一样的,都想要让太子妃从此葬身火海,永无翻身之日。可偏偏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眼下要如何是好,玉妃娘娘可有什么主意?”楚和略微发泄了一通之后,心里的怒意已经消散了不少。更加之听了玉妃的解释,那怒意更是冲淡许多,只是仍旧拉不下面子,便强做怒意的对着玉妃说道。   可这前后如此明显的变化,玉妃又怎么看不出来?她心知楚和思绪已经没有了多少怒气,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眼下她和楚和,就好似是拴在一根绳子上头的蚂蚱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出什么意外都不好。能和楚和继续和睦相处下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意识到这么一点之后,玉妃面上的神色愈发温和下来,看着楚和,诚恳的说道:“眼下本宫以为,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思索如何对付太子妃。”   说到此处,玉妃又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与楚和计划道:“眼下太子妃住在正殿之中,虽看起来对咱们不利,却也并非没有转圜之地。两人相处久了之后难免产生些个小摩擦,咱们再从中挑拨一番,不怕太子殿下不会从此彻底厌弃了太子妃。”   楚和一听玉妃这个意思,便明白了她是想要挑拨何所依和沈霍,面上不由得就浮现了几分笑意。因为对于楚和来说,恰好也正有此意。两人这么一来,自然是一拍即合。方才的矛盾也就悄无声息的消融开来,眼下两人只是一心一意的讨论着如何对付何所依,彼此之间的隔阂几乎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玄武庄之中,却不似此时西侧殿里头两人那般平静,反倒是充满了怒意。昨日所发生的事情显然事关重大,玄武庄在宫中的探子不敢隐瞒,忙在天亮之后来到了玄武庄,将事情细细同林轻远言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魏玉鸾也已经醒来,林轻远并不介意她听到这些,便让她跟着一同听着。待听到玄武庄在宫中的探子言说昨晚何所依险些葬身火海的事情,林轻远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跳。   ——他就说为何昨日没来由的会出现片刻心慌,原来是这么一个原因……不过看着眼前这探子虽有些急忙却并不慌乱,险些没有乱了阵脚的模样,显然昨日的事情,何所依并没有受伤,或者受得不过是轻伤。   思及此处,林轻远顿时觉着安心许多,面上神色也就松弛下来,没有方才那般担忧。可魏玉鸾却显然没有想通其中关节,只是觉着慌张。   在方才探子将东偏殿被烧之事,尽数告知林轻远的时候,魏玉鸾便感到了几分慌张。   一想到何所依可能有什么三长两短,魏玉鸾顿时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不行,太子妃眼下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要前去公主看她。”   瞧见魏玉鸾这般,林轻远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无奈,忙阻止了魏玉鸾:“不必了,太子妃眼下定当是安然无恙。眼下咱们最为紧要的事情,还是要思索如何调查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才是硬道理。”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又用眼神示意那跪在地上的探子。这探子也很是机灵,一撞上林轻远的目光,便迅速的同魏玉鸾道:“确实如此,眼下太子妃娘娘已经没有大碍。小的也以为庄主说的对,眼下确实是找到幕后主使最为重要。”   魏玉鸾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一想到何所依有可能会在东宫之中受天大的委屈,魏玉鸾便觉着整个人都格外的心疼。   如今经过林轻远一番安慰下来,魏玉鸾总算是找回了状态,最起码不复方才慌张。瞧见魏玉鸾平静下来的样子,林轻远松了一口气,神色多有放松。   趁着魏玉鸾冷静下来,林轻远忙派人暗查此事,妄图从中寻出一些个蛛丝马迹。这么一来,还当真是找到了不少东西。   即便昨日再怎么小心谨慎,可不过是短短一晚上的功夫,许多细节仍旧是能让人从中捕捉出来许多东西。经过一番仔细的整理之后,线索直指玉妃,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件事情正是玉妃做的。   得知这么一件事情之后,林轻远倒也没有怎么意外。玉妃同楚和结盟之后,自然是看何所依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从头到尾,何所依都何其无辜,竟还要遭受这么一次磨难。这样想着,无论是林轻远还是魏玉鸾,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了几分心疼。   因着这么一份心疼,再加上对何所依的担心,两人便也不再犹豫,当即携魏玉鸾进宫看望何所依。   此时的何所依已经住在了东宫的正殿之中。因为昨天的事情,何所依并不能出门,只好在家静养。   正是最为无聊的时候,恰好林轻远和魏玉鸾两人来了。瞧见这么两人之后,何所依如何喜不自胜,自然是不必多提,几人交谈起来。   原先交谈的一直很好,可突然之间,魏玉鸾感到了一阵腹痛。这腹痛来的突如其然,却又气势汹汹。魏玉鸾一下没有从这突然的腹痛之中回过神来,便已经昏倒。   瞧见魏玉鸾忽然晕倒的样子,林轻远顿时急了,猛的站了起来。“玉鸾,你怎么了,怎的会忽然昏倒。”   无论林轻远怎么呼唤,魏玉鸾都只是安静逼着眼睛,怎么也缓不过来。林轻远和何所依面面相觑,显然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何所依要略微沉稳一些,当即唤来了子衿,让她前去寻太医。   忙完这一切之后,何所依这才转过头去看向林轻远。此时的林轻远面上已经尽数被焦急覆盖,他甚至都坐不住了,只是站起来,围着昏迷中的魏玉鸾不断的绕圈。   林轻远低头看向了魏玉鸾,只见魏玉鸾紧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显然是不大安稳的样子。她的嘴唇有些发白,瞧起来似乎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瞧见魏玉鸾这般模样,林轻远心头的焦急和担忧更是丝毫都藏不住了,只想要等待太医到了之后,快些替魏玉鸾诊断一番,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两人一道前来的时候,魏玉鸾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迷,变成眼下这个样子?林轻远想不明白,他索性也不再去想,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太医的前来。太医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来了,这算得上是快速,可林轻远却只觉着着急。直到看见太医踏入房门,林轻远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太医的到来 无疑是给林轻远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也不到处乱转了,只安静看着太医诊脉。   而太医在给魏玉鸾诊脉的时候,起先有些慌张,待到查清楚脉象之后,涌上心头的便是浓浓的欣喜。   “恭喜平定王殿下。侧妃娘娘这并非是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只是怀孕太过于疲累所致。”   听到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先是一愣,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旋即面上的神色便转为了浓浓的欣喜。   一直以来,林轻远都想和魏玉鸾有个自己的孩子。只是怎么都等不到这么一个小生命,谁知道就在今天,他毫无预兆的来了。   在欣喜之外,林轻远倒也并没有忘了魏玉鸾的情况,只是专心问了起来,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林轻远得知魏玉鸾有孕但胎象极为不稳,不能走动,需要服药静养几日。 第四百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   听到太医的话,魏玉鸾先是一愣,随后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这个孩子来的真的是出乎意料,“轻远,我怀孕了,这是真的吗?”   林轻远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也是高兴的,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他也是初为人父,此时喜悦我的心情不比魏玉鸾少到哪里去。但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情绪不像魏玉鸾一样外露。   得知这个消息,他虽十分高兴,但仍旧把握的住分寸。   “如此便有劳太医了,还劳烦太医为鸾儿开出一副调理的方子。”   太医哪受得了他如此大礼?连忙起身回礼道:“王爷言重了,微臣必定会尽心尽力照顾王妃。”   林轻远点了点头,回头就握着魏玉兰的手。夫妻两人对于这个孩子都十分意外,十分的惊喜。但是想起刚才太医所说的话,心中到底还是十分的担心。魏玉鸾高兴过后,心里的担忧就直都止不住。   连带着眉宇之间都染上了一抹哀愁。林轻远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但是宫里面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便搂着魏玉鸾的肩膀,细声安慰着。   何所依也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词是有许多悄悄话要说,因此识趣的站在一旁,并没有上前打扰。但是心里面却真心为他们夫妻两个高兴。   同时又想起了自己和沈霍现在的状况,心情十分的低落。   瑾瑜和子衿见此,心里面都十分的难受。他们家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善良贤惠,知书达理。就因为一个孩子,太子爷就偏宠上了楚侧妃,近日虽说与太子的关系缓和了一点,但是比起往日呵呵美美的样子,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瑾瑜和子衿心里十分着急,也多次劝过何所依,但是两人之间的嫌隙已经出了。并且两个人都是倔强的性子,谁也不愿意向后退一步。在着现在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楚和,简直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不过魏玉鸾的情绪在林轻远的安抚下,总算是缓和了过来。何所依见此,正想上前说两句恭喜的话,就听到门外的太监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店内几人神情同是一冷,皇后这个时候定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的到碧落宫。那么皇后次来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知道鸾儿怀孕了。   皇后前来肯定就是为了恭喜魏玉鸾和林轻远,但是魏玉兰在宫中查出了怀孕的消息,却在一炷香之内就被人走漏了出去,这样的消息实在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不过心里面再怎么不痛快,几人还是起身迎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开口道:“好了,都平身吧!”   “微臣谢过皇后娘娘!”   “儿臣谢过母后。”   林轻远起身后,又向皇后拱手请罪道:“娘娘,鸾儿身子都有不适,不能下床向娘娘行礼,还请娘娘见谅!”   皇后笑着摆了摆手,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魏玉鸾,温声道:“哪里,本宫方才在御花园赏花,偶然听闻平定王妃在东宫吃坏了肚子,因此便过来看一看。平定王妃身子可有大碍?”   原来不是因为知道了鸾儿怀有身孕?林轻远想到此,松了一口气。皇后问完之后,向着跪在一旁还没有离去的太医使了一个眼色,太医见状,立马上前道:“启禀皇后娘娘,平定王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怀了麟儿,胎像不稳,王妃身子又比较虚弱,所以才会出现腹痛不止的状况。”   皇后听言,立马关心的朝着躺在床上的魏玉鸾问道:“平定王妃现在感觉可好?”林轻远和他身后的玄武山庄,可是皇上也要费尽心思拉拢的势力。要是林轻远的妻子在宫中出了事情,那到时候必定会影响玄武山庄和皇家的合作。   想到这里,然后扭头瞪了何所依一眼。何所依虽然知道皇后为何瞪她,但是也只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魏玉鸾身子还很虚弱,因此躺在床榻上,并没有起身。听到皇后这么问,勉强的起身向皇后回答道:“娘娘不必忧心,臣妇已无大碍。”   林轻远见此,连忙上前扶着她。皇后听言,心里面也是松了一口气,立马叫来自己身旁的掌事姑姑,赏赐了林轻远和魏玉鸾一大堆补品。里面还有几件对孕妇来说十分温补的药材。这些药材在外面,都是有价无市。   皇后手上的这些还是早年皇上赏赐过来的呢!这次全部都大手笔的赏赐给了魏玉鸾和林轻远。   林轻远和魏玉鸾自然也都是识货之人,听着皇后口中的那一堆药材名,就知道这些药材价值不菲。林轻远和魏玉鸾又哪里肯接受皇后这个人情?   两人连忙推辞道:“这些礼物如此贵重,还请娘娘快收回去。”   皇后话都已经开口了,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把这些礼物收回去?   “玉鸾不必担心,这些东西都是一些温补的药材,对孕妇十分的好,你现在身体虚弱正是大补的时候,有这些药材,本宫也能放心一些!”   林轻远听到皇后这么说,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推辞不了了。虽说这些东西,他玄武山庄内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运不来京城。   “如此,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皇后听到林轻远答应了,脸上的笑容也就更深了一些。   “本宫方才听太医说,平定王妃这一胎怀的十分不稳当。”   这句话,皇后是抱着试探的口气说出来。说完之后看到林轻远和魏玉鸾脸上并没有不喜的神色。   于是又接着开口说道:“皇宫中的太医,医术都十分的精湛,不如王妃就在这碧落宫中养胎,等到胎像稳定了之后,再出宫也不迟。”   林轻远听言并没有立即表态,在皇宫之中,变数实在是太多。而且这碧落宫又和东宫离得如此之近。   他和何所依之间的事情,宫中知道的人也不少。此时他和鸾儿要是住在宫里,知道的,说是鸾儿身体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专程过来接进何所依的,到时候要是再被太子知道了,那就更是说不清了。   但是此时要是出宫的话,平定王府中的府医,医术自然是不及宫中的太医的。而且此时魏玉兰的身子也经不起颠簸。   稍有差池,腹中胎儿就很有可能会保不住。魏玉鸾抬头看着林轻远纠结的面容,心中很是不忍。   林轻远到底是在担忧着什么,魏玉鸾心中也有个底。但是这个孩子是她和林轻远的第一个孩子,刚刚被查出有喜的脉象,就说胎像不稳。魏玉鸾心中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十分的欣喜。因此也是不愿他有任何的意外。   但是要是真的依照皇后的话,在宫中养胎。那么恐怕会流言蜚语不断。思及此,魏玉鸾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林轻远回头看着魏玉鸾苍白的脸色,实在是不忍她再受颠簸之苦。   于是回身向皇后回话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在这里,多谢皇后娘娘了。”   皇后提出这个建议,原本也没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自古以来,皇宫中都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她原以为林轻远会拒绝的,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由此可见,魏玉鸾和她腹中的胎儿在林轻远心中的分量。   皇后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又笑着赏了魏玉鸾和林轻远一大堆补品。并且嘱咐何所依,在魏玉鸾和林清远在宫中的日子,多过来陪陪她们。   何所依自然是求之不得,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楚和那边,楚和听到宫女的禀报,心中十分开心。这个是一个好机会啊!宫中别人不知道何所依和林轻远那一段恩怨,她可是知道的明明白白。   而且林轻远为人又是个重情义,哪怕现在何所依嫁给了沈霍做太子妃,而他自己也娶了魏玉鸾。但是,何所依在宫中,要是真的有什么难处的话。   那林轻远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候把这些事情告诉殿下,自己再从中挑拨一番,就不信何所依和殿下两人之间没有嫌隙。   楚和想到这里,开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身旁伺候的梨辛,看着她笑到面容扭曲的样子,悄悄地朝后退了两步。   楚和笑够了,就招呼着梨辛一起前往玉妃的宫中。玉妃也听说了林轻远和魏玉鸾在碧落宫那边发生的事。刚想要去找楚和,没想到楚和先一步来了。   玉妃看到楚和来了,就挥退了自己身旁伺候的宫女,两人走进殿内,商量起了这件事情。   最终两人决定,买通为魏玉鸾开药的太医,让他往魏玉鸾的安胎药中,多加些安神的药。为林轻远和何所依创造一些机会。   隔日,两人就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太医每日在魏玉鸾的安胎药里面都加了一定剂量的安神药,魏玉鸾喝完了药之后,每日都昏昏欲睡。林轻远见她睡着了,也没什么事,就经常去看何所依。 第四百三十八章 买通太医   这天,林轻远如同往常几次一般,带着治疗烧伤的药去东宫看望何所依,同时替瑾瑜和子衿治疗烧伤。   何所依听到宫人通传林轻远到来时有几分无奈,前几日林轻远来东宫时,何所依以林轻远已然娶妻,与自己来往多有不便为由,提醒林轻远不要再来,然而林轻远并没有听何所依的提醒。   在林轻远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瑾瑜和子衿带药之后,何所依也就不再提醒他了。   林轻远把药膏递给瑾瑜,说道:“瑾瑜姑娘,你同子衿姑娘一同下去涂抹药膏,稍后把如今伤口的情况跟我描述一下,我为你们重新配制一些药。”   瑾瑜和子衿听了林轻远的话,急忙谢恩。   “多谢平定王,有劳平定王为奴婢二人费心了。”   林轻远倒是颇不在乎的笑了笑,语气轻松,却是看着何所依说:“这有什么劳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何所依自是明白林轻远的意思,也就开口对瑾瑜和子衿说:“你们两个下去吧,既然平定王如此说了,你们也不必多想。”   瑾瑜和子衿垂首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说罢,两人便退了出去,到一旁的偏殿去上药。   待瑾瑜和子衿离开以后,殿内伺候的便只剩下了几个小宫女。   一个心思灵巧的小宫女上前为何所依面前的杯中续了茶水,又退了下去。   何所依看着那个小宫女的表现,心中多了几分满意,却并没有当场说些什么。   见一时殿内的气氛有些冷了,林轻远颇为客气的问道:“太子妃近日可好?”   何所依一时间被林轻远问的有些懵住了,这几日他不是经常来吗,怎的会有如此一问?   是以,何所依颇为不解的反问道:“平定王何出此言,本宫近日如何,平定王不清楚吗?”   林轻远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复又说道:“方才想着鸾儿的事,有些疏忽了,太子妃莫要见怪。”   何所依也露出了善意的笑,对林轻远说:“平定王如此心系王妃,此时为何不陪伴在王妃身边呢?”   林轻远知道何所依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也不便强留,只是说:“在下待得知那两位姑娘烧伤的情况以后再离开吧,本想着替她们重新配一副药的。”   既如此,何所依也不便再说什么,两人十分安静的坐在殿内品茶。   瑾瑜和子衿的动作倒也不慢,在何所依第三次抬手抚上另一只手上的玉镯时,两人便走进了殿内,同时向何所依和林轻远行礼。   “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平定王。”   林轻远想着这两个毕竟是何所依身边的宫女,也就没有开口。   何所依见此,也就说了一声“免礼。”   林轻远好似真的不愿再留在东宫,待瑾瑜和子衿起身后,便开口问道:“你二人如今伤口如何?”   瑾瑜将方才上药时观察到的情形向林轻远叙述了一遍。   林轻远沉思片刻,对何所依说:“那在下这便告退了,两位姑娘的药,在下配好后会差人送过来。”   瑾瑜和子衿二人自然不知她们离开时,何所依和林轻远都说了些什么,此时也不便开口。   何所依听林轻远说要离开,说道:“那便走吧,本宫送送平定王。”   说罢便站起了身。   林轻远见此也起身,二人一同往殿外走去。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拉得很长,远远看去,竟是一副郎才女貌的样子。   这一番情景,楚和安排在何所依身边的人自然会告诉楚和。   楚和听了那个小太监的话后十分激动,面目有些狰狞的说:“呵,何所依,我的好姐姐,这可是你亲手送给我的一个把柄,若是妹妹不好好利用,都有些对不起姐姐你了呢!”   小太监看着楚和这幅模样,并不意外,十分平静的站在一旁等楚和恢复往日的样子。   果真,盏茶的功夫,楚和便迅速平静了下来,如往日一般,看起来十分娴静。   春儿上前问道:“楚侧妃,如今这事,娘娘可要与玉妃娘娘商议一番在做决策?”   楚和平静的脸色,听了春儿的话又有一瞬间的狰狞,随后懒懒的说:“此事倒也不必让玉妃娘娘知晓,本宫心中自有计较。”   春儿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暗的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家娘娘,以免自家娘娘被楚侧妃算计了还不知道。   楚和自然不知道春儿心中的想法,便是她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送完林轻远回寝殿休息的何所依,自然不会知道,西偏殿的楚和已然在谋划着如何算计自己。   楚和最后想好的计策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状似无意的把林轻远与何所依来往甚密的消息告知给沈霍。   巧的是第二日楚和正准备用早膳,宫门口的一个小宫女却跑进来说沈霍来了。   楚和欣喜之下,更多的是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   沈霍一路走来,一旁宫人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奴婢见过太子。”   “奴才见过太子。”   楚和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看沈霍向前上前急忙行礼。   “妾身见过太子。”   沈霍见楚和向自己行礼,伸手扶起了楚和,语气温柔的说:“和儿不必多礼,你如今有孕在身多有不便,这些虚礼便免了吧,往后见到本宫也不必行礼了。”   楚和被沈霍扶着娇娇弱弱的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殿下,这怎么使得,妾身见到殿下本就是要行礼的,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到了妾身这里怎么可以例外呢?”   沈霍看楚和如此懂事,心中对楚和有了几分欣喜,语气也变得更是温柔,对楚和说:“本宫如此说了,你便如此做,不会有下人说三道四的 和儿放心就是。”   楚和也就不再坚持,柔柔的说道:“那妾身便谢过殿下了。”   沈霍伸手揽住了楚和的肩膀,带着楚和一同往屋内走去,坐在了摆着早膳的桌子旁。   楚和见沈霍好像是要跟自己一同用膳,就问道:“殿下方才不曾用过早膳吗?”   沈霍听楚和开口问自己了,也就回答道:“方才早朝上耽误了一会儿,想着不必让厨房去温那些饭菜,就来和儿殿内了,怎么,和儿不欢迎本宫?”   楚和听沈霍这样说,赶紧就起身向沈霍行礼,口中说道:“妾身自是欢迎殿下的,只是方才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沈霍见楚和如此,只得又伸手扶起了她,颇为无奈的说:“本宫方才说过了,和儿见本宫时不必行礼,和儿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楚和知道沈霍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真的对自己生气,就有些撒娇的说:“殿下说的是,妾身见到殿下是不必行礼,可如今妾身说错了话,自然要向殿下赔罪。”   沈霍语气中不知不觉也带上了些许宠溺,对楚和说道:“罢了罢了,日后记住本宫说的话,先用膳吧。”   楚和便又坐在了沈霍身旁。   在楚和将筷子伸向一碟小菜时,沈霍伸手拦住了她,在楚和疑惑的眼神中,沈霍说道:“和儿,平日里莫要吃这些性凉的吃食的,以免伤了身子,吩咐厨房,莫要再把这道菜往你宫中送了。”   楚和自是急忙答应了下来,随后状似无意的问道:“殿下近日可有去姐姐宫中?”   沈霍乍然听到楚和问及何所依,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是阿依宫中有什么事情吗?”   楚和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就改口道:“姐姐宫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呀,妾身就只是这样一问,殿下莫要多想。”   越是楚和这样说,沈霍越怀疑其中有蹊跷,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   最后楚和十分不情愿的说:“妾身近日里听那些宫人说,姐姐与平定王来往甚密,本来妾身以为殿下知道这些事情,才想着开口问一下殿下,可没想到殿下不知,妾身妄言了。”   沈霍本来以为是无关痛痒的事,可楚和说完后沈霍却变了脸色,握着筷子的手也加了几分力道。   楚和见此十分着急,好像是想为何所依开脱,开口说道:“殿下你要相信姐姐,虽然前段时间的事情确实是有些不妥,可姐姐她定然不会做对不起殿下的事。”   这话让沈霍的脸色更是难看,先前的事让他和何所依之间有了很大的隔阂。   如今两人的关系才稍微有了些缓和,怎的又传出了这些事情,本来林轻远未曾和魏玉鸾成亲前就和何所依颇为暧昧,现在竟还是不知收敛。   思及此,沈霍对何所依更为不满,也因此忽略了楚和眼中那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早膳在压抑的气氛下结束,沈霍已有事情要处理为由,离开了西偏殿。   楚和看着沈霍离开的背影,嘴角又是一抹笑,心中想着‘何所依,这次本宫且看你如何翻身!’   离开西偏殿的沈霍在前往书房的途中遇见了何所依。   何所依看见沈霍,带着身后的宫人上前行礼。   “臣妾见过殿下。”   “奴婢见过殿下。”   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在这般情况下,沈霍应该不会让何所依难堪。   可没想到沈霍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免礼。”   何所依不知所措之下十分伤心。 第四百三十九章 授人以柄   沈霍完之后,抬脚就要走。何所依转身看着沈霍冷酷的侧脸,到底还是没忍住,轻唤了一声:“殿下?”   沈霍此时脑海里面,全都是刚刚去西偏殿里吃饭,楚和所说的那些话。明明只是一些软绵无力的语言,但却像根针似的扎在了沈霍的心上。   要是以往的话,沈霍这么冷淡的脸色,何所依是一定不会开口叫住他的。   她也有她自己的骄傲。但是眼下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和好,而且,这次的事情,何所依是真的不明所以。于是便开口唤了一声沈霍,想要和他好好谈谈。   结果,沈霍转过身来,脸色比刚才还冷了两分。   “有事?”   言下之意,有事就快说,没事他还有事情要忙。   何所依和沈霍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能从他的语气,神态之中,看出出他心里面所想的事情。   所以说沈霍现在是不想看到自己吗?何所依又想起了刚刚小宫女禀报给自己的事。说是沈霍去西偏殿和楚和一起用膳了。   自从他们两人和好以来,婶婶都没有陪自己用过午膳。但是楚和什么都不用做,沈霍就会主动去陪她吃饭。   是因为不爱了吗?   何所依一下子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沈霍转过身来望着何所依,一双眼睛里面尽是复杂的神色。可惜何所依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丝毫没有发现沈霍眼里的复杂。   沈霍以为何所依将自己叫住,就是想要挽留自己。结果他转过身来半天的话,何所依就好像没发现他一样。   这样的发现,让沈霍的心里面更加不舒服了。   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扭身就走。   何所依从自己的思绪里面回过神来,就看到的是沈霍冷酷无情的背影。一时间,心里面的苦涩,都要溢出来了。   这样子的情况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瑾瑜回头就想安慰何所依,结果刚抬起头,就看到何所依泪流满面的样子。   瑾瑜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用自己的手帕帮何所依擦拭眼泪。   “娘娘,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奴婢呀!”   “娘娘,您别哭啊!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宫里说。”   御花园里面人来人往,要是被有些人看到了,用这个来攻击何所依和沈霍就不好了。   而且太子和太子妃在宫中御花园不欢而散,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何所依在后宫根本没办法立足。   何所依感受到瑾瑜拿手帕在自己脸擦拭,才发现自己哭了。   什么时候我也变成这么脆弱的女人了?何所依,前世的那些教训你都忘了吗?   让自己的软弱暴露出来,不过是给别人增加一个攻击自己的理由。除此之外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何所依抬起胳膊,用袖子挡住脸。然后将自己脸上的泪痕全部都用丝帕擦干净。   “楚和,我果然还是对你太仁慈了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试试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何所依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沈霍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就是在跟楚和吃了一顿饭之后。既然如此,那么楚和在吃饭的时候的时候,究竟都跟沈霍说了些什么?   瑾瑜原本十分担心何所依,但是看到何所依很快的调节了自己的情绪。她心中也是十分欣慰,但是欣慰的同时也十分的心疼。   娘娘这么好的人,就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面疼,要不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太没用,娘娘又怎么会受到这么多的委屈?   瑾瑜心里这么想着,一时间十分的自责。   何所依转身看向瑾瑜,就发现瑾瑜一脸自责的表情。想起这丫头,刚才安慰自己的话。何所依勾起了嘴角,抬手捏了捏瑾瑜的脸,道:“傻丫头,想什么呢?我们回宫吧!”   给何所依捏着脸的瑾瑜一呆。她们家娘娘,平日里十分的端庄稳重。这么孩子气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瑾瑜可不就被惊呆了吗?   何所依看着瑾瑜那震惊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妥。哪有太子妃俯身去捏自己丫鬟的脸的?这要是被人看到了,铁定要去朝堂上参沈霍一本。   说太子治家不严。这么想着,何所依飞快的放下了自己的手。转身又是一副端庄高贵的样子。   瑾瑜对自己主子掩耳盗铃的动作,弄得有些想笑。不过她到底不忍看着何所依出丑,于是就主动开口道:“娘娘,我们回去吧!”   “嗯!”   何所依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想要吩咐瑾瑜去查一下刚刚在西偏殿,何所依都和沈霍说了什么?   但是又想到这里是御花园,人多口杂。这些事情,还是回到东宫里面了再说。   瑾瑜看到何所依突然转过身来,还以为她是有事要吩咐。谁料到何所依又转过去了?瑾瑜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跟在何所依身后走着。   能告诉自己的事情,娘娘肯定不会忘了告诉自己。此时娘娘没有开口,那便证明,娘娘所要吩咐自己的事情,并不能被别人知道。   这些隐蔽的事情还是回到东宫之后再说吧!   何所依主仆两人相携一起回了东宫。只是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走后,假山后面藏着的一个小宫女,蹑手蹑脚的离开了这里。朝着东宫西偏殿的方向跑去……   东宫,西偏殿。   “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和平日里面十分温柔的声音,里面透着浓浓的兴奋。   脸上的妆容也因为太兴奋了,而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感觉。小宫女怯怯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十分害怕的低下了头。   回答道:“启禀娘娘,奴婢敢用性命发誓,奴婢刚说的那些内容都是真的。”说着小宫女做出一副坚定不二的神色。   楚和兴奋过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她抬起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西偏殿里面的宫女,此时都低着头。虽然如此,但是楚和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可有人抬头看到本宫的笑容。”   那些宫女们都十分整齐的回答道:“回禀娘娘,奴婢们并没有看到娘娘的笑容。”   楚和对于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谅这些贱婢,也不敢欺骗自己。那些宫女看到她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一个个心里面都松了一口气。   要是刚才他们之间有人回答“是”或者“看到了”,那么明天那人的尸体一定会出现在乱葬岗上。楚和不允许自己的容貌被人传出任何不好的话语。   以前就有很多宫女,因为看到了楚和的容颜,而被打杀。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是这么个原因。西偏殿里的宫女,平日里在殿内行走,从不抬头,就是有这个原因在。   楚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公女,想到她刚才说的话。沈霍和何所依两人在御花园里面相遇,结果沈霍,对待何所依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并且两人好像还发生了争吵。   沈霍走的时候,何所依都哭了。听到了这个消息,楚和都抑制不住自己心里面的幸灾乐祸。   刚才她和沈霍说何所依和林轻远的种种事迹,没想到这么快沈霍就去找何所依麻烦了。   看来自己的计划还是颇有效果啊!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沈霍就完完全全的都是自己的。   “何所依,就算你是太子妃又能怎样?没有太子的宠爱?你何所依就什么都不是?”   楚和心里面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阴狠了起来。   这样阴狠的笑容,就连经常跟在她身旁的梨辛看到了,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将自己的头低得更低了。   一盏茶后,楚和终于从兴奋的心情里面回过神来。这样子看来,她的第二个计划也可以实行起来了。   “来人啊,随本宫去一趟碧落宫!”   梨辛不解,这个时候去碧落宫做什么?而且碧落宫里面住的那两位,不是一向和太子妃交好吗?和她们家娘娘又没有什么交情。   况且这个时候,平定王妃和她们家娘娘都怀孕了。两人又一向不对盘,这要是吵起来了,出了个意外,那么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啊!   这么想着,梨辛弯下腰向楚和悄声问道:“娘娘,我们这个时候去碧落宫做什么?”   且不说碧落宫的那两位,和她们家娘娘之间的恩怨。就说平定王现在也住在碧落宫里面,太子妃时常进出碧落宫,那也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的。   她们家娘娘要是无缘无故去碧落宫里,那岂不是要引人诟病?   梨辛能想到的,楚和自然也想到了。   不过,她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你派人去碧落宫传个信儿,就说平定王妃怀孕以来,本宫还不曾前往道喜,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一会便上门恭贺,还请平定王妃,不要嫌弃!”   这话一出,饶是梨辛,也不得不佩服楚和的聪明才智。   这个时候,楚和这么说,几乎是将平定王妃拒绝的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虽说平定王妃身份尊贵,但是楚和好歹也是大周的太子侧妃,也就是以后的贵妃娘娘。 第四百四十章 聪明才智   人家都已经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了,魏玉鸾也没法不答应。   “娘娘英明,奴婢这就派人前去传话!”想到这里,梨辛十分敬佩的向楚和行了一礼,然后去外面找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带着楚和的信物前去碧落宫传信。   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拿了信物之后就飞快的前往碧落宫。   楚和则在西偏殿里面,让梨辛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就带着礼物前往碧落宫。   碧落宫里面,魏玉鸾听到楚和派来的小太监带来的消息,还没缓过神来,外面就有个宫女,匆匆的跑进来,在她耳旁说道:“王妃,奴婢方才看到太子侧妃带着一大堆礼物向咱们这边来了。”   魏玉鸾:……   楚和这是个什么意思?   魏玉鸾心里面有些不喜,但是人家带着礼物前来恭贺自己,她也不能拒绝   。   命宫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便坐在大厅里面等候着楚和。   楚和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上的魏玉鸾。她眼睛里面划过一丝嘲讽的冷笑。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向魏玉鸾行礼。   “妾身见王妃娘娘。”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楚和一上来就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魏玉鸾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落了楚和的面子。   虽然说楚和向她行礼本就是应该的,但是魏玉鸾还是说道:“侧妃娘娘,这是干什么?你我之间哪里还需要行如此大礼?”   楚和听到魏玉鸾这么说,就顺势站了起来。   “姐姐与我关系好,但总归礼不可废,不然被人传了出去,岂不是要闹出笑话!”   魏玉鸾心里冷笑一声,还真是会顺杆子往上爬,她只不过说了一句客气话,楚和便顺着杆子朝上爬,叫自己姐姐,由此可见,平日里到底是什么作风。有这么一个人在东宫里面,也难怪阿依会吃亏。   魏玉鸾虽然为何所依抱不平,但是这是何所依的家事,她一个外人,自然也是不好插手的。   “来人啊,快给侧妃娘娘搬一张椅子。”   既然你想要和我装,那么我就陪你装下去好了。   楚和由梨辛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开口和魏玉鸾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提及林轻远经常去看何所依一类的话。   魏玉鸾听了之后,心里面自然是不舒服的。但是楚和就好像没发现一样,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   魏玉鸾越听,心里面越是不自在,不过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林轻远和何所依。   沈霍回到东宫后从下人口中听说了楚和前往碧落宫,有些担心楚和腹中的孩子会出什么意外,便又转身出了东宫前往碧落宫。   太子刚刚回宫便又前往碧落宫寻找楚侧妃一事自然传进了何所依耳中。   出乎瑾瑜的意料,何所依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很平静的坐在那里,微微抿了一口手中茶杯中的清茶。   可到底何所依还是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她那一瞬间的停顿瞒过了身边的人罢了。   毕竟再怎么说,先前两个人也那般恩爱,如今这个情形,又有谁是愿意看到的呢?   何所依的动作虽然没有让瑾瑜察觉出异样,可依着瑾瑜对何所依的了解,到底还是能猜出几分何所依的心思的。   是以,瑾瑜私下里与子衿商议了一番,两人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何所依自是不知身边两个丫鬟私底下有什么想法,对于沈霍如今的表现,她已然十分心凉了。   沈霍前往碧落宫的途中遇到了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那小宫女显然就是来找沈霍的,看见沈霍的身影以后就走了过来。   沈霍认出了那是自己母后身边的宫女,自然态度比对其他奴才好些,倒也没有让那个小宫女维持行礼的动作太长时间,几乎同时就说了一声“免礼。”   小宫女站起来后低头问道:“太子殿下此时可有空闲?”   沈霍听了小宫女这话,也就明白定是母后找自己有事,开口道:“若是母后找本宫有事,你且去回了母后,让母后稍等片刻。”   小宫女听了沈霍这话,也没有行礼退下,而是再次开口问道:“太子可否说明缘由,以便奴婢向皇后娘娘回话。”   看着小宫女这幅不卑不亢的模样,沈霍内心颇有几分赞赏,果真是母后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与旁人身边的丫头不同。   赞赏归赞赏,沈霍倒也并不排斥小宫女这样问,也就答道:“本宫此时前往碧落宫去寻楚侧妃,你只如此告知母后便可。”   小宫女这才向沈霍行了一礼。   “多谢太子殿下体谅,奴婢就先告退了。”   沈霍点了点头,看着小宫女离去后 继续往碧落宫走去。   同时沈霍也在心中暗暗猜测着母后找自己究竟是何事。   思来想去,沈霍也并没有想到最近有何大事,所以他觉得皇后找他可能就是想说关于楚和的事情。   这样一想,沈霍本来颇有些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即将行至碧落宫门口时,沈霍抬眼便看见了正从碧落宫中走出的楚和与其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   楚和自然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沈霍,于是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步履匆匆的楚和有些吓到了沈霍,沈霍担心着楚和会动了胎气,便急忙迎了上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眼看着沈霍就要走到楚和身边的时候,楚和脚下一滑,直接就扑进了沈霍怀里。   沈霍虽然有些措手不及,却还是及时伸手扶住了楚和。   楚和也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紧紧的拽着沈霍的衣袖不撒手,口中说道:“殿下,这平平坦坦的路怎么说滑就滑了,可真是吓着妾身了。”   沈霍皱着眉头往楚和脚底下的地方看了看,确实没有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也就只得作罢。   本来皱着眉头的沈霍一低头就瞧见了楚和扑在自己怀里柔柔弱弱的样子,这让沈霍多多少少多了几分怜惜。   也就开口安慰楚和道:“和儿莫怕,本宫这不是在这里吗,怎么会让和儿出事呢,和儿不信本宫吗?”   楚河听了沈霍的话,急忙摇了摇头说:“殿下,妾身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可是妾身怕。”   沈霍对楚河的话有些好奇,也就问道:“和儿怕什么呢,可否告知本宫?”   楚和面露犹豫之色,挣扎了几番之后对沈霍说:“妾身怕一个不留神就会保不住殿下的孩子,到时候殿下便不愿意再理妾身了吧?”   沈霍竟是被楚和的话逗笑了,语气中满是宠溺的说:“和儿多虑了,你与本宫的孩子一定会安安稳稳的诞生,平白无故想这些做什么?”   楚和却不知为何开口转移了话题,好似有些害羞的开口道:“殿下,此时临近用晚膳的时候了,妾身怕在平定王妃处多有不便,想着回东宫在用膳,恰好此时遇到殿下,殿下可否同臣妾一起前往西偏殿用膳?”   沈霍脸上的笑意更是收敛不住,竟直接伸手揽住了楚和的肩,口中说道:“这有何不可,和儿说什么便是什么,本宫这便陪和儿前往西偏殿用膳。”   说着便往东宫走去,楚和此时脸上的笑也颇为得意,却仿佛显得有些名正言顺了。   回到东宫后,沈霍与楚和径直前往西偏殿,宫人们早已将膳食准备好了。   用过膳后,沈霍因为有事情要处理,便嘱咐楚和早些休息,自己前往书房。   当晚沈霍处理完事务时已经晚了,沈霍便歇在了书房。   瑾瑜打听到了沈霍在书房歇息的消息,同子衿一起劝说了何所依一番。   何所依心中到底还是有沈霍的,听了瑾瑜与子衿的话心底动摇了几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亲手熬了莲子粥去送给沈霍。   沈霍见何所依肯低头向自己示好,心中颇为惊讶。   正在沈霍与何所依的关系即将有所缓和时,楚和来到了书房。   楚和的到来自然不是巧合,她在沈霍的书房门口安排了宫女,何所依刚靠近书房时,那宫女便前往西偏殿给楚和报信。   得了消息的楚和自然急忙赶来,难得沈霍与何所依有所嫌隙,自然不能让他们有和好的机会。   楚和见到沈霍后柔柔的行了礼,随后又看向何所依。   “妾身见过姐姐。”   何所依自然不好让怀有身孕的楚和向自己行礼,急忙就说了‘免礼。’   楚和行完礼后对何所依说:“姐姐,妾身是来唤太子去西偏殿用膳的,姐姐可要一同前往?”   何所依看着沈霍听完楚和的话后变了的脸色说道:“本宫用过膳了,便不打扰殿下与妹妹用膳了。”   哪怕沈霍听何所依这样说,也并没有想要挽留的意思。   楚和却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哪怕何所依已经有所退让,她还是继续说道:“姐姐也莫要多心,毕竟妾身如今有孕在身,殿下关心妾身也是常有的事。”   何所依不愿与楚和起争执,便向沈霍行了礼退了出去。   经此一事,何所依对沈霍更是疏远。   因着何所依的疏远,沈霍于楚和的感情迅速升温。 第四百四十一章 感情升温   这日天气晴朗,这放在平日里头自然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经过几日的阴雨连绵之后,这倒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何所依倚在窗边,抬头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心里也就凭添了几分愉悦。因着这连日来的阴雨,何所依的心情也随之阴沉许多,更加之明白了子衿和瑾瑜两人身受烧伤,正是自己所致,心里又有诸多愧疚。   好不容易等到天气放晴,何所依的心情也就好上不少,当即决定前去御花园之中,略散散步,也好疏解一下心情。   心中下了决断之后,何所依自然是丝毫不加犹豫,当即就向着宫外的方向而去。子衿在一旁瞧见之后,慌忙起身阻止道:“娘娘,您这是要往哪去,可否要奴婢陪着。”   “不必了。”何所依淡笑着摇了摇头,“本宫不过是这些日子在宫中待得有些憋闷,想要出去,去御花园里走走罢了。你不必跟着本宫,且先在宫中好好养伤就是。”   “可是……”子衿张了张嘴,显然是还想要说什么的模样。何所依却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微笑着阻止道:“本宫心意已决,便不必再说什么了。”   “再者说了。”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御花园离东宫也不远,若是有什么事情,本宫直接回来也就是了,哪里会有什么风险?是以不必担心本宫。”   何所依虽然微笑着,却显然摆出来了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态。瞧见何所依这个样子,子衿心生无奈,却也并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保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奴婢便不再多说什么,也并不会执意跟着了。只是娘娘独身一人前去御花园中,无论如何,定要万事平安。”   “放心吧,本宫会的。”何所依心知这正是子衿的关心之言,心底不由得翻起来了几分暖意,微微笑着,郑重应答道,“本宫定然会注意安全,绝对不让子衿替本宫担心。”   子衿瞧见何所依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心头也有了几分安定,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道:“好,那奴婢就祝娘娘一路平安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子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任由何所依离去。   而何所依亦是不再多加停留,只兀自离去。待到何所依离去之后,子衿心头,忽然泛起来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感觉来的突如其然,又好似一阵风一般掠过。在子衿堪堪抓住一些头绪的时候,又轻巧的溜走,叫人说不明白,看不分明。   子衿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心中驱散而去。自己或许只是想错了?无论如何,眼下最最紧要的还是娘娘的安危。只要娘娘无事便好了。子衿默默想着,不再去深究。   另外一边,何所依已然抵达了御花园之中。此处果然如同何所依所料想的一般美好。因着前些时候刚刚下过雨的原因,此时御花园里头正蔓延着一种雨过天晴之后的泥土芬芳。远处还有几株小草,微微沾着露水,瞧起来格外的可爱。   望着这样的情景,何所依显然是更加愉悦,面上的笑容也逐渐加深。她徜徉在御花园之中,惬意的享受着此间美景。   就在何所依惬意万分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忽然聚焦在了某处,视线一下子凝固了,神色也变得冷峻,甚至可以说是隐隐添了几分厌恶。   顺着何所依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容貌秀丽,眉梢微微向上挑起,显出独到的风韵来。女子身着一身红衣,更是显得她整个人瞧来格外的盛气凌人,隐隐竟还有几分耀武扬威的感觉。   这女子并非是旁人,正是楚和。何所依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与楚和在御花园相遇,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住了,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俗话说得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所依看到楚和之后,脑中飞速的闪过了那些个曾经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气不打一出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向着楚和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楚和也看到了何所依。望见何所依之后,楚和先是一愣,继而面上便浮现出来轻蔑的笑意,亦是主动向着何所依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便走到一起,互相对视一眼,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深深的敌意。只不过两人顾念着这还是御花园之中,指不定会有多少眼睛看着,这才将心中情绪按捺下去,并不言说,仅仅通过对彼此的对视来传递一些东西。   良久之后,楚和这才先发制人,主动开了口。只见她盯着何所依的方向,先是轻蔑一笑,继而才说道:“今日这是那阵风把姐姐吹来了,往常姐姐不都是闭门不出的么?”   “唤本宫一句太子妃便可。毕竟本宫同侧妃娘娘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到以姐妹相称的地步。”何所依眼下看见楚和便觉着一副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就连平日里头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只是冷冰冰的说道。   果不其然,听到何所依这话之后,楚和的脸迅速的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楚和显然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情绪,面上神色已然是变得从容镇定起来。她微微一笑,从善若流的说道:“好,那就太子妃娘娘。只是娘娘是否还没有回答妾身的问题——今日怎得如此有闲情雅致,来到御花园之中了?”   “侧妃娘娘何必多问。本宫来到御花园中还算得上是稀松平常,可侧妃娘娘怀着皇孙,为何还要在外面乱跑?”何所依冷冷一笑,不问反答,顷刻间将这个问题又抛回给了楚和。   原本以为楚和听了这个问题之后会有些犹豫为难,要过一会才能回答。何所依自以为已经问住了楚和,因此虽面上不显,心底也是暗暗有几分得意的。   没想到,楚和却好似早就料到了何所依会问这个问题一般,不仅没有露出慌张的神色,甚至还羞怯的笑了笑。“娘娘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楚和娇羞说道。   楚和的这般反应,让何所依心里顿时没了把握。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强作镇定的说道:“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楚和看见何所依皱着眉头,微微摇头的模样,心底微微冷笑一声,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因此,在何所依眼中,楚和仍旧是一副娇羞的神色:“自从妾身有了皇孙之后,殿下便日日都来见妾身。”   说到这里,楚和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今日出来,到御花园中,也是殿下所建议的。他说妾身一个人闷在宫中,总归是不好,要多出来走走,这才能有利于身心。”   楚和不顾何所依已经越来越黑的神色,只是兀自说道:“妾身不是没有劝太子殿下雨露均沾,可殿下偏不听,就独宠妾身一人…….这倒是让妾身不好意思的很。”   说完之后,楚和似乎是察觉到了何所依并不算好看的神色,微微一愣,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同何所依说道:“这些个事情,太子妃娘娘对此都一无所知么?妾身还以为娘娘同殿下朝夕相处,定然是会知道的呢。”   这话瞧起来似乎是稀松平常,只不过是在表达疑惑罢了,可何所依却生生从楚和这话里头 品出来一些个冷嘲热讽的味道。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何所依皱了皱眉头,看向楚和的目光里头,不满的神色越来越重。而楚和还只觉着自己已经是将何所依问到了,正暗暗为此沾沾自喜不已。   而何所依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冷笑一声,回楚和道“侧妃娘娘当真是太天真了。这种事情莫说是殿下不屑告知本宫,便是殿下说了,本宫也不屑于听。”   “说到底,殿下不过是顾忌你有身孕,这才每日前去探望罢了。侧妃娘娘以为他心中有你吗,或者……以为殿下是真心欢喜你么?”何所依冷笑一声,“别傻了,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何所依的这一声冷笑,在楚和听来,只觉着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刺入心脏,直刺得流血不止,偏偏还不能与外人言说。   没错,何所依所说的这一点,恰好是楚和心头最最痛的地方。一直以来,楚和心头都有一个疑虑:眼下沈霍是当真为她好,欢喜她,还只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   也难怪楚和会有这么一个想法。沈霍对待楚和的态度,前后差距着实是太大。即便两人现在关系好了不少,几乎可称得上是如胶似漆,可这么一个小疙瘩还是一直在楚和心里头留着,时不时的就会感到刺痛。   这么一个小疙瘩,平日里头不碰的时候都疼,何况是眼下被自己所痛恨的人亲手触及?楚和只觉着疼痛万分,也愤怒万分。   愤怒之下,楚和也顾不得去想其他了,当即一巴掌向着何所依的方向而去。这一巴掌势如破风,显然带了十足的仇恨。 第四百四十二章 又起冲突   却说经过何所依的一番话之后,楚和被激怒,只想要狠狠的打何所依一巴掌,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心里面这样想的,楚和自然也就这么做了。她高高的挥起手来,势如破竹一般的落在了何所依的脸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何所依起先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兀自愣怔着。过了片刻功夫之后,这才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在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她先是沉默着,继而这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和,问道:“你这是在打本宫么?你又有什么资格?”   “妾身有没有资格动娘娘,娘娘不还是最为清楚不过的吗?”楚和虽然是在笑着,面上却冰冷无比,“妾身奉劝娘娘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如果有一个不慎,伤了妾身肚子里的皇孙,那可就不妙了。”   “一次禁足的滋味,已经实属难熬。妾身相信,太子妃娘娘绝对不会再尝试第二次吧。”楚和冷笑着说道。   何所依先前莫名其妙被楚和打了一巴掌,本就已经是难以置信,却又气愤至极。此时又听楚和这么说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面上都油然生起了几分怒意。   怀着这么一股子怒意,何所依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也对着楚和动起手来。楚和不甘示弱,立刻反手回击。就这样,二人厮打起来,一时之间在御花园中斗了一个天昏地暗。   这两人都并没有带宫女太监一类,此时这个时间,也没有人来。因此,虽然两人已经算是打了有一个天昏地暗,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阻拦。   她二人都没有什么武功底子,只不过是在凭借着本能,胡乱撕扯着。甚至于指甲,牙齿都成了上好的武器,两人互相抓挠着对方,狠狠的撕咬对方,浑然像是市井泼妇一般,哪里还有半丝半毫堂堂太子妃娘娘和侧妃娘娘的影子?   打了一阵子之后,终究是何所依落了下风。何所依前些日子禁足的时候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身子骨自然虚弱,时至今日也没怎么调整过来。   不仅如此,先前的火灾也给了何所依不小的影响。因着这些原因,何所依和楚和越打,便觉着越是吃力,身子渐渐吃不消,面容之上也显露出来几分疲态。   何所依露出了这般模样,楚和却并不因为这件事情心软,反倒乘胜追击,仍旧狠狠的厮打着何所依,似乎想要今日就来一个了结。   就在事情向着无可挽回的地步一点点发展的时候,却忽然出现了转机。有一人正向着御花园中何所依和楚和所在的方向,匆匆赶过来。   这人身着一袭玄色衣衫,英挺的面容之上全是冷肃之色。此时这面容上的眉头正微微皱着,不难从中察觉到男子的焦急和担忧。他显然是轻功极好的模样,不过几个起落的时间,原本还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御花园,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闻讯匆匆赶来的林轻远。而这消息,正是他安排在宫中的探子亲自告诉他的。却说探子原本奉命保护何所依的安危,却看到事情向着无可挽回的地方发展。惊慌之下,探子倒也顾不上旁的,他深知自己多半是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只匆匆向着林轻远禀报。   林轻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起先是震惊万分,继而便是深深的恐慌和担忧。他生怕何所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其他的什么了,只匆匆赶到相救。   在向着御花园赶来的那一刻,林轻远从来没有那么庆幸过自己眼下在碧落宫中,距离御花园还算近,倒是方便不少。   刚刚赶到御花园之中,林轻远便看到了让自己几乎要目眦欲裂的一幕。这一幕不是旁的,正是楚和一手控制着何所依,一手拿尖利的指甲,正准备向着何所依脖子的方向划去。   而在楚和的气势汹汹之下,何所依丝毫没有还手的力气,只能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楚和处置。   瞧见这般之后,林轻远只觉着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当即也顾不得其他,原先在路上想好的满心规划都消失无影,想同楚和好好交谈一番的心思也早就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去。   ——林轻远只是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两人中间,将两人强势分开。楚和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仍旧挥舞着双手,想要对付何所依。   瞧见楚和这般样子,林轻远只觉着心里面气不打一处来,没经过什么考虑的,就推开了楚和。楚和一个女子,怎能抵抗住林轻远这奋力一推?当即被推倒,摔在了地上。   几乎是摔在地上的一个瞬间,楚和便感到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剧痛。这剧痛不是从旁的地方,正是从肚子上面传过来的。   “孩子……!”想到这里,楚和顿时慌张起来,整个人都陷入到了难以名状的恐慌之中。这种恐慌,几乎要比肚子上的剧痛还要来的猛烈。   这样又急又痛之中,楚和是怎么也扛不住了,只捂着肚子,径自昏倒在了一边。   看着楚和先是惊呼,继而昏倒的样子,林轻远非但没有露出来什么怜香惜玉的神色来,反倒是神色平静的将视线转会了何所依的方向。直到这个时候,林轻远的神色才有一些温柔。   “还疼吗?”林轻远看着何所依,担忧而不失温和的问道,“若是疼的话,在下前去唤几个太医前来。”   “不必了。”听到了林轻远的话之后,何所依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本宫眼下并没有什么大碍了,想必日后调理一番就好。只是……”说到此处,何所依不禁把自己有些担心的视线投向了一旁。   在一旁,楚和正皱着眉头捂着肚子,静静的昏迷着。这么大的动静,御花园之中的护卫,自然也听到了,忙匆匆赶来。   待到一众宫女太监,以及侍卫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声响发出的地方之后,看着眼前的事物,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些惊慌失措的神色。   只见楚和独身一人躺倒在地上,已经昏迷。即使在昏迷状态,她的手也仍然紧紧捂着肚子,双眉微微皱起,瞧起来有不一样的愁绪。   另外一边,何所依被林轻远搀扶着,正小口小口的喝着水,显然是想要让自己缓过来。她二人自有一种静谧气氛,和远处的楚和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楚和这般样子,众人当即意识到这事情恐怕并不会太好。意识到这么一点之后,众人也就不在耽搁,只是匆匆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一方面,一众手脚麻利的侍卫前去太医院中,唤几个太医,来观察楚和眼下的情况。另外一个方面,自然是派人前去通知沈霍。无论如何,看着眼前这般情况,众人也可猜的出来这件事情同何所依以及林轻远离不开关系。   这么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足够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了,侍卫们自以为自己招惹不起,只好匆匆前去通报沈霍,期望从中获得一丝转机。   没过一会的功夫,沈霍便匆匆而来。他此时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刚刚下朝不久,沉浸在处理公务之中,并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此时沈霍来到之后,看着眼前这般情景,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只是他虽皱着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显然是在等待太医前来。   好在太医并没有让沈霍等太长时间,他们几乎是同时来临的。沈霍堪堪来到御花园后不久,太医们也就匆匆赶来了。   经过太医一番诊治之后,诊治出来的结果,是楚和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要静养。   得知这么一个消息之后,沈霍自然是默默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对着一众人吩咐道:“既然如此,便先把侧妃娘娘带回去好生歇息,让她且先养养。”众人领命,自然带着楚和下去了。而经过这件事后,楚和从此记恨林轻远。自然,这是后话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略停顿了一下,这才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此时林轻远和何所依站在一处,林轻远还不时低声同何所依说些什么,似乎是在小声安慰。   何所依的面上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清理的痕迹,想必是女人的手笔,不难猜出是楚和所为。这两人究竟如何变成眼下这样?沈霍想不明白,不由得问及林轻远:“平定王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着沈霍的问题,林轻远虽没有置之不理,却也不想解释,只是兀自仍旧安抚着何所依。何所依原先经过楚和这件事情受了些惊吓,此时也在林轻远的安慰之中,缓了过来。   而瞧见何所依没什么大碍之后,林轻远这才放下心来。他转过身来,看着沈霍,淡淡道了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在下亲自去问侧妃娘娘的好。”说完这句之后,林轻远再也不多说什么,只径自回了碧落宫,竟是再也没有看沈霍一眼。 第四百四十三章 风波频起   林轻远虽然痛快离去了,可他所说的话,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大海一样,在沈霍心底激起了千层浪。   若他俩之间毫无关系的话,为何林轻远会不愿意主动言说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是含糊不清,一笔带过?他明明知道眼下楚和受到惊吓,已经安心回去静养,又为何要说让自己主动去问?   这般仔细想着,沈霍越发觉得林轻远和何所依暧昧不清,再联想起先前的一些事情,便更是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莫非这两人,当真有什么?”沈霍心中苦闷,默默想着,正是痛苦不堪。抱着这份痛苦不堪的心情,沈霍只觉着心脏就纠结成了一团,格外的难受。   林轻远虽走了,可何所依却仍旧在此处。经过了林轻远的一番安慰之后,此时何所依也略略冷静下来,心情不复方才那般慌张难受。   她略定了定神之后,这才伸出手来,整理好了仪容。方才同楚和的一番争执打斗,让何所依的面上沾染了一些血迹和灰尘,衣服也有些凌乱,瞧起来,便增添了几分狼狈不堪的意味。   待到整理好仪容之后,何所依仔细看了看,瞧见自己周身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问道:“殿下,您可要责罚妾身?”   何所依的这么一句话,把沈霍从杂乱的思绪之中拽了回来。沈霍回过神来,诧异的扫了何所依一眼,道:“本宫为何要责罚与你?”   这下轮到何所依诧异了。何所依虽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并不在意,可是方才楚和所以说的话,多多少少在她心里留下了几分印迹。再加之楚和肚子里头还有孩子,因此何所依禁不住便想着沈霍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也会责罚她,而非是楚和。   然而眼下沈霍却显然是没有这个想法的。这让何所依在惊讶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添了几分欣喜。莫非殿下是心中还有几分我的位置,这才不愿责罚的么?   思及此处,纵使何所依反复告诫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猜想,可心底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起来。她双眼迅速的向着沈霍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了下去。   这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可一直在关注着何所依的沈霍,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沈霍似乎是在解释什么一般,对着何所依说道:“本宫自然不会责罚与你。方才的事情,本宫已经看得清楚明白,并非是你一人的过错,因此此时无论是你还是侧妃,本宫都并不会加以惩罚。”   这话自然是对方才何所依所疑惑的事情的解释了。何所依听了之后,虽觉着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却难免因为同美好的想法所不同,而略略感到了几分失落。   原本以为在殿下心中,我能有几分不同,却仍旧只是我想多了。殿下只不过是为了公正罢了……思及此处,何所依眼中迅速划过几丝黯然。她低下头去,并不去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权做应答。   而沈霍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倒是并没有怎么发觉何所依的异常。他很想问何所依:为何每次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平定王率先一马而出呢?这之间到底是因为巧合,还是他太过担心与你,这才连让你受一点委屈都不愿意?而你对于这些事情,又清楚明白多少呢。你是否抱着默认甚至于纵容的态度,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一连串的问题横跨在沈霍心间,直让他觉着堵得慌。可沈霍却不愿问何所依。他怕一问何所依,两人之间本就是勉强维持着的风平浪静,便会一夕崩塌,再也不复先前的美好。   这些日子两人因为楚和怀孕这件事情,已经是频起纷争。沈霍又怎么愿意在两人原本就如同薄冰一般的关系之中,再狠狠的烧上一把火呢?   心中顾念着这些,那几个问题,也就越发的问不出口了。沉默了一会的功夫,沈霍也没有彻底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偏偏在这个时候,何所依一直瞧着沈霍,这更是让沈霍有了几分心乱如麻的感觉。他犹豫了好一阵子,看着何所依的面容,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来。   “既然如此。”沈霍逃避一般的,微微低下头去,遮掩住了自己面上的神色,“此处没什么事情了。今日你也受到不少惊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沈霍这样的逃避,一直在盯着他的何所依自然也察觉到了几分端倪。瞧见沈霍这般,何所依自然感到了几分难过和迷茫,只是也不多说什么,仅是微微垂下头去,低低道了一句:“妾身明白,妾身这就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也不再去看沈霍,只是独身一人匆匆离去了。她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什么,竟显出几分莫名的萧索来,瞧起来格外的让人觉着不是滋味。   因着何所依此次出行并没有带宫女太监,离去的时候也没有要求宫女陪同,因此何所依独身一人,缓缓离去。   沈霍看着何所依缓缓离去的身影,竟然从中品出几分莫名的萧索来,心头也就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难过和迷茫。   自己和何所依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个地步的?沈霍想不太明白。明明在不久之前,两人还曾如胶似漆。可眼下这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失无踪……   一想到这里,沈霍便觉着更是难过。他晃了晃头,将这些个不必要的情绪从自己脑中驱散而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沈霍也随之离去。其他的宫女太监等人自然也是纷纷散去。一时间,原本门庭若市的御花园,又恢复了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只是在这冷清之中,似乎还有几分别的意味,正缓缓流淌开来,正是暗潮涌动。   西侧殿之中。楚和正从昏睡之中,悠悠转醒。林轻远那一下着实是丝毫没有留手,即使是顾及着楚和肚子里的孩子略略放缓了几分力道,其中蕴含的力量却也不是楚和这么一个弱女子所能轻易承受的。因此,楚和直昏迷到一众太医替她诊治过后,回到西侧殿歇息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缓了过来。   楚和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清楚眼前的状况。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自己昏迷之前,肚子上传来的剧痛之中,望着眼前熟悉的摆设,也回不过神来,只是兀自愣着。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楚和这才反应过来。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楚和顿时就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楚和的错觉,楚和此时又感到了肚子隐隐作痛,身子骨也虚弱不堪,神色顿时慌乱起来。   她双手摸着肚子,神色凄惶的大喊道:“本宫的孩子呢?本宫的孩子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房间之中如此大的动静,房外的梨辛顿时听见了。方才梨辛照顾着楚和睡下,又一直在外头等着,早就感到了几分困倦。此时被屋中的动静一惊,梨辛顿时清醒了过来。她意识到这是楚和醒了,一时间也就顾不得什么旁的,只是匆匆走进房间之中。   “娘娘,可有什么事情么?”梨辛刚刚一进屋,便看到了楚和面上慌乱的神色,心底也不由得增添了几分担忧,便也顾不上其他事情了,只是匆匆问道。   听着这么一句话,楚和总算是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迅速看了梨辛一眼,继而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来一般,死死抓住了梨辛的手,连声问道:“孩子呢?本宫肚子里头的孩子有没有事情?”   瞧见楚和如此心急的模样,梨辛也感到了几分心疼,忙连声安慰道:“娘娘且放心吧,您晕倒之后,太医便过来了。眼下只是动了胎气,静养一些时日便好,没什么大碍。”   听得梨辛这句话之后,楚和才彻底放下心来。她面上神色由方才的紧张,渐渐松弛下来,面上露出来几分安心。   “无事便好。”楚和爱怜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继而话锋一转,“今日这件事情,本宫记住了。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平定王,本宫都绝对不会放过,定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这最后一句话,隐隐有几分阴冷的意思,显然是楚和气的急了,这才说出来的。梨辛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是跟着点了点头。只是梨辛作为一个宫女,很多事情上并不敢如同楚和一般毫无顾忌。   因此,梨辛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对着楚和道:“娘娘,您刚刚受到此等重创,还需要静养。眼下还是快些歇息一番,不要再动了胎气。”   梨辛这句话,显然是出自真心实意。楚和也听懂了梨辛话中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想要歇息一番。就在楚和正准备歇息的时候,外头却匆匆来了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跪在了楚和面前。   楚和瞧着这个宫女急急忙忙的样子,心头便有了几分不满,不由得皱着眉头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心生疑虑   听了楚和这句话之后,宫女勉强镇定了下来,只是面上仍旧是带了几分急忙。她向着楚和的方向,恭敬禀报道:“回娘娘的话,玉妃娘娘求见。”   “玉妃?她怎的会来到这里。”楚和略略沉吟片刻,神色之中先是有几分迷茫,继而才转为深深的了然之色,“既然是玉妃娘娘大驾光临,那便让她直接来房中寻本宫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宫女得了命令,匆匆离去了,梨辛则安静的站在了一边,就好似一团空气一般没有什么存在感。一时间,只剩下了楚和一人独自思索着。   玉妃多半是听了消息之后,闻讯赶来的。楚和默默思索着,否则眼下又没有什么事情,她怎会突兀的前来本宫这一处。   楚和所料想的,倒是和事实并没有什么出入。玉妃原本在宫中安静待着,忽然听闻了御花园之中起了纷争的事情,心里头怎么想都觉着不大安心。   玉妃心里头清楚的很,楚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轻易的得到沈霍的喜爱,毫无疑问,与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若是因为御花园这一次,楚和掉了孩子,从而失去了孩子,那对自己,无疑是大大不利的。思及此处,玉妃是怎么也坐不住了,这才来看望楚和。   楚和等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进来的那宫女又匆匆而来了。这一次,她的身后还缀着一个女子,显然就是玉妃。   玉妃刚刚进到房间之中,瞧见楚和之后,面上便摆出一副关切的神色。她看着楚和,担心问道:“本宫听说娘娘今日在御花园中……娘娘无事吧?”   即便知道玉妃这话未必有几分出自真心实意,她所最关注的,自然还是利益。可楚和还是从中品出来了几分关切,心中一暖,不由得微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本宫没什么事情。”   说到此处,楚和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在御花园中本宫同太子妃厮打的时候,被平定王推了一下,有些动了胎气。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玉妃听着楚和这么说,又见楚和虽面色有些苍白,却也称得上是镇定自若的神态,也就微微放下心来,面上显出几分笑模样。眼下她和楚和,两人的利益息息相关,楚和毫发无伤,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抱着这个想法,玉妃看向楚和的时候,笑容更是增添了几分真切:“侧妃娘娘能无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情况。”   “不过。”玉妃话锋一转,“这御花园中所发生的事情,娘娘可要继续隐忍下去?还是,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划。”   听着玉妃所言,楚和眼底迅速划过几分阴冷之色。方才谈及御花园之事,楚和心底对于林轻远的恨意便几乎是压抑不住,想报复林轻远的心思,也呼之欲出。   再联想到先前不少时候,都是林轻远坏她好事,若是没有林轻远,只怕何所依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了。这么一想,楚和对于林轻远的恨意,自然也就愈发浓烈。   “玉妃娘娘这话不是在说笑么。”楚和虽在笑着,面上的阴冷之色却是丝毫不减,反倒愈发浓烈。这衬得楚和一张娇美的面容,也就添了几分狰狞,“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怎还能压住一口气?此仇不报,本宫一日都不能安心。”   玉妃瞧见楚和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反倒添了几分安心,面上的笑意也就更加深刻:“本宫倒是和侧妃娘娘想到一处去了。这平定王着实是欺人太甚,不对付他一番,着实是叫人难以心安。”   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妃又道:“自然,太子妃那边,本宫也是不愿放过的。只是不知可否有什么一箭双雕的计谋,能够将这二人一举拿下。”   玉妃的这些个话,可谓是说到了楚和的心坎里头。无论是林轻远还是何所依,楚和一个都不想放过。只是若有什么一箭双雕的计谋,一时之间楚和还真没什么好主意。因此,她略略踟蹰起来,面上显出几分迷茫,良久不说话。   而玉妃虽然说了这么一个提议,一时之间却也拿不出来什么好的主意,只是在一旁安静站着,冥思苦想起来。   想了一阵子之后,玉妃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几分主意。楚和在她旁边站着,自然不会错过玉妃神情上这一细微的变化,心头一喜,忙问道:“本宫瞧着玉妃这样,可是心头已经有了几分主意?”   “正是如此。”玉妃笑了一下,对楚和出主意道,“无论从太子妃一方面,还是平定王那边下手,都无疑是碰上了一块难啃的骨头,可谓是棘手的很。可从平定王妃那边下手,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平定王妃?”楚和喃喃自语着,思绪随着玉妃,转到了魏玉鸾身上。她思索了片刻,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确实,先前无论从何所依方面,还是林轻远方面下手,都格外的困难。若是从魏玉鸾这一处下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那边玉妃还在兀自说道:“平定王妃原本的身份是魏国公主,想必自小便被娇宠着长大。这也就间接导致了平定王妃的警惕心不会太高,更是方便我们动手。”   “再者说了。”玉妃笑了笑,“眼下平定王妃还在孕中。女人怀孕的时候,难免会多想一些。这也更是方便了咱们动手,侧妃娘娘以为如何?”   见玉妃将话题抛给了自己,楚和当即轻笑着回答道:“本宫以为玉妃娘娘的这个计谋,着实是好的很。只是眼下平定王妃虽是在宫中,你我二人同她却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要如何下手?且对平定王妃下手之后,又要如何将矛头转到太子妃和平定王身上。这些本宫一时还没有想好,不知玉妃娘娘可否有几分主意。”   “自然是有的。”玉妃眸中快速划过了几丝阴狠之色,“只需挑拨离间一番便可。试想……自己一直信任着的好朋友,和自己的丈夫不清不楚,这样的屈辱,又是哪个女子能够承受的了的?”   玉妃虽然说的有些隐晦,可楚和却也已经听明白了玉妃的意思:这计谋无非便是在魏玉鸾身旁传些事情,让她误以为何所依和林轻远之间有些关系,从而伤心失落,让她们二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倒确确实实是一个好计谋。她们不仅不用冒多大风险,可能还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收益。   这般想着,楚和心底也就多了几分志得意满,遂一锤定音道:“那事情就这么办吧。只希望此事一定成功,不要像先前那般便好。”   因为此事还需要细细规划,且楚和刚刚动了胎气,身子骨着实不大稳当,不过多思索了一会功夫,便明显感到了疲累,面上也显露出来了疲态。   在这种情况之下,两人也不敢贸然实施什么计谋,只能是静静等待时机。   左右眼下已经想好了计谋,两人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只需要徐徐图之便好。玉妃敏锐的瞧见了楚和面上的疲惫,当即体贴说道:“若是侧妃娘娘累了,便先歇息着吧。本宫明日再来寻娘娘,一同商讨大事。”   楚和也确实是累了,心中感念着玉妃这一份体贴,当即也不再扭捏推辞,只是笑着说道:“那玉妃娘娘便先行回去吧。改日本宫再同娘娘一起商讨大事。”   说完这话之后,两人也就不再多加推辞寒暄。玉妃只径自告辞离开,而楚和躺在床上,不一会的功夫就陷入了深深的梦乡。   之后的几日,玉妃果然如同约定的一般,日日来到东宫之中,同楚和商讨。两人心里明白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抱着必胜的决心,商讨的也就格外用心。   自然,明面上玉妃只是言说不忍心看着楚和动了胎气,身旁却无人说话,这才日日前来。这理由冠冕堂皇,纵使沈霍对玉妃有几分疑虑,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更何况眼下沈霍的心神,正被林轻远和何所依二人绊着,更是无暇顾及玉妃。趁着这个机会,两人积极商讨着,计划也就一点点成型,越来越变得完美。   而从头到尾,两人的计划都严格保密着,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其中机巧。魏玉鸾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只是安心在宫中养胎。   这是她和林轻远的孩子。每每想到此处,魏玉鸾便觉出别样的幸福来,对这一个孩子也就格外的上心。这份上心让她几乎顾不得旁的,只是一心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林轻远对于魏玉鸾自然也是一番小心呵护,何所依更是常来看望,对魏玉鸾嘘寒问暖,倒称得上是一番和乐融融的景象。   如此这般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魏玉鸾胎象已稳,太医来看,言说魏玉鸾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听了这个消息,魏玉鸾心头惊喜,自是不必多提。眼下胎象稳当,魏玉鸾也就不再在宫中多加停留,遂与林轻远回了平定王府。 第四百四十五章 共同商议   东宫西偏殿。   楚和躺在窗旁的贵妃椅上,握着手中的水杯,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梨辛给她扇着扇子,一边扇,一边抬眼偷偷看着楚和。   楚和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从刚刚开始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楚和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梨辛看了半天,也不见楚和有任何动作。于是只好斗胆上前,唤了楚和一声。   “娘娘?”   楚和这才回过神来,她抬眼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水杯,发现杯子里面的水早已经凉透了,于是就将水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不知想起了什么,坐在软榻上笑了起来。   梨辛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了。不过好在楚和还记得她刚才唤了自己一声。笑完了之后,就抬眼看向梨辛问道:“怎么了?”   梨辛听到楚和问自己话,向前走了一步,关心的说道:“娘娘,奴婢给您捏捏手臂吧!”   梨辛不说楚和还没感觉到。辛这么一说,楚和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端着杯子坐在那里好长时间。   现在小手臂,整个就是酸麻酸麻的。楚和试着动了动,那种酸麻中透着无力的感觉,还有那种筋骨被拉伸的疼痛,让楚和一下子叫了出来。   “哎呦!这怎么这么难受啊!”   梨辛听到楚和的话,连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给她按揉着。一边揉一边说道:“娘娘,您胳膊这么难受,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血液不循环之故。奴婢给您揉揉,一会就好了。”   在梨辛轻柔的按揉下,不一会,楚和就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多了。   “好了,本宫感觉胳膊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揉了。”   梨辛听言,将手从楚和的胳膊上拿了下来,应了一声“是”,然后垂手站在一旁。   楚和坐在软榻上,想着玉妃昨日出的那个主意。   玉妃昨日说,要想对付林轻远,就要从魏玉鸾下手。可是魏玉鸾要是在宫中的话,那么还好办。   不管魏玉鸾和林轻远的身份有多么的高贵,在宫里他们行事自然就要束手束脚。   反观自己一直居住在宫中,就算是要做些什么,不用收买宫女,经过宫里面的这些弯弯绕绕,也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的是,她们才把这个方法想出来,还没想着要怎么具体实行,魏玉鸾就被诊断出胎像已稳,林轻远便带着她出宫了。   想到这里,楚和就心有不甘。   “怎么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给走了,哪怕是再停留一天,本宫也能想办法将她给留下来!到时候,哼!”   梨辛乖巧的站在一旁,听到楚和口中说出那些阴狠的话,表情连变化一下都没有。就好像没听到似的。   楚和起身,梨辛连忙上前扶着她。   “娘娘,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是否要奴婢帮您传午膳。”   楚和这会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于是就对梨辛道:“本宫不吃了,你扶着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梨辛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道:“娘娘,这会御花园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这个时候出去,恐怕不妥。”   楚和看着外面的太阳,一时间也有些不想出去了。这太阳这么大,要是被晒着了,不说腹中的胎儿怎么样,她自己要是被晒黑了怎么办,可是她这会又没心情吃饭,就想出去走走。   天气炎热,加之楚和怀孕了,心情也不好。转身就将火气全部都撒在一旁   站着的梨辛身上:“太阳这么毒辣,你不会拿一把伞出来!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本宫养着你有什么用?”   梨辛被骂的莫名其妙,但是主子说的话就是天。更何楚和脾气一向不好。   “娘娘恕罪,奴婢这就去取伞。”   梨辛这毕恭毕敬的态度,让楚和心里面稍微好受了一点,但是仍然语气不善的喝道:“快点!”   “是。”   梨辛回答完这句话之后就一路小跑进去拿伞。   站在楚和身后的另一颗小宫女,代替之前梨辛的位置,上前扶着楚和。   好在梨辛很快的就将伞拿了出来,将那小宫女换回去。要不然那小宫女还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呢!   梨辛给楚和打着伞。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御花园。一路走,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天气也越发的炎热了。   哪怕有梨辛打着伞,楚和也热的是汗流浃背。   楚和看着外面被太阳晒的无精打采的花朵。心道:早知道刚才就听梨辛的话不出来了。这什么鬼天气?怎么这么热?   走了两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凉亭,楚和下令道:“朝着前方那个亭子里面走。”   “是。”   楚和坐在亭子里面,总算觉得没那么热了。不过看着御花园里面的景色,她觉得十分的乏味。虽然说御花园里面的这些花,都有专人打理。树叶花枝什么的都修剪得一丝不差。   就是为了宫中的这些贵人,在看他的时候能够心情舒爽。可是再好的景色,天天看,也会失去了味道。   楚和在御花园里面呆了半天,实在是乏味得很。一时间有些想念宫外的生活了。   自从她进宫做了太子侧妃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宫了。以前在宫里面还没觉得有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楚和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   “要是能出宫去转一圈就好了!”   梨辛听到她的话,想了想,向前对楚和说道:“娘娘,你想出宫,那还不容易吗?”   楚和听到梨辛这么说,来了点兴趣。问道:“哦,这么说你有办法?”   要知道宫中女眷是不可以随意出宫的。有多少女人进了宫,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   她虽说是太子侧妃,要是沈霍带着她出去的话,那还有可能出宫。沈霍耀势不带着他的话,那么她想出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她这次出宫还有些事情要做,并不想让沈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梨辛有什么办法让自己出宫?   梨辛听到楚和的问话,讨好的笑道:“别人出不了宫,那是别人的事,娘娘您可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侧妃,现在肚子里面又怀着太子殿下的长子。这件事情您只需要去求求太子殿下,殿下他那么宠您,一定会答应的。”   梨辛的话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主要的是,她说的这些话,真真是说到楚和的心坎里去了。   楚和掩唇笑道:“就你聪明,好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梨辛听言,自然也是欣喜的。她将伞交给一旁的宫女,上前扶着楚和。   “娘娘你小心点。”   楚和懒懒的“嗯”了一声。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宫走去。   西偏殿中,沈霍已经在一旁等着楚和了。楚和一进殿门,就看到坐在桌子旁的沈霍,勾唇扯出一抹温柔的笑,上前向沈霍行礼:“臣妾参见殿下。”   沈霍早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迎了上去,楚和弯腰的时候他就抓着楚和的手臂,把楚和扶了起来。   可是楚和仍旧执着的行完了这一礼。沈霍无奈的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吗,私下里看到我不用行礼,怎么又不听。”   当着西偏殿众宫人的手,沈霍也丝毫没有收敛,直接拉着楚和的手,就将她带到了餐桌旁。   楚和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抬头嗔怪的瞪了沈霍一眼,道:“殿下,这还有别人在呢!”   沈霍被楚和瞪了一眼,却一点儿都不生气。扶着楚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待到楚和坐好了,才向她说道:“有人又怎么样?这是本太子的宫殿,他们难道还能说出去不成?”   说完之后,沈霍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那些站着的宫女们。   那些宫女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下来,道:“太子殿下明鉴,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沈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楚和看到沈霍这么为自己着想,自然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沈霍倒没在意这么多,只是安排宫女上菜,然后可以楚和一起吃饭。   他还有许多公事要做,能抽出时间来陪楚和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   食不言寝不语,楚和也不在饭桌上说什么。两个人便一直安静的吃着饭。楚和吃着碗里面的菜,心里面想着要怎么和沈霍说自己想要出宫的事情。既然魏玉鸾和林轻远已经出宫了。   那么她也要想想办法了。无论如何,林轻远推她一把的那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这么想着,楚和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再来不过看到对面吃饭的沈霍,飞快的又换上了一脸温柔的笑意。   待到两人吃完饭以后,楚和向沈霍提出自己想要出宫走走的事。原以为要费尽周折才能出宫。谁料到沈霍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连问楚和出宫干嘛都没问!将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扯下来给楚和,就急匆匆的走了。   楚和看着沈霍毫不留恋的背影,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面是什么滋味。   拿着手中沈霍的玉佩,楚和想起自己瞒着玉妃在宫外安排的那个女子。看来明天要见上她一面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茶楼听书   那名女子名叫杜郁央,是楚和让梨辛在宫外偷偷找到的一个暗线。   不过这个杜郁央,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楚和将她收为己用,还费了一番功夫。   楚和朝着梨辛招了招手,梨辛上前。明白楚和这是有私密的事情要吩咐自己去做,于是就低下头来,轻声道:“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楚和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那些宫女们离她们两个都比较远,不可能听到她给梨辛说的话,这才开口道:“一会儿你想办法偷偷的给杜郁央送一封信,就说我有要事情吩咐她去做。让她明日在京城里面最有名的天和楼等我。”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梨辛说完之后就朝外走去,不过走了一半又转了回来。   “娘娘,信纸上可否需要交代时间?”   虽说他们明日还要出宫一趟,但是宫内嫔妃出宫要办的一系列手续,实在是极为繁琐。就算是楚和手上有沈霍留给他的玉佩。那些最基本的章程也是免不了的。   楚和想了想,对梨辛说道:“甚至上面的时间你就写成未时三刻。另外让杜郁央提前订一个包厢。”   “是。”   这下梨辛才走出去安排。好在他们和杜郁央一个联系的暗号。梨辛给每日出宫采办的小公公塞了一些银子。将信交到小公公手上。   那小公公出宫后自然会将信带给杜郁央。   第二天一早,楚和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宫。虽说她只是出宫半天,但是该收拾的东西还是要收拾的。而且现在楚和还怀着身孕,要用的东西,那都精细的不得了。   梨辛几乎是将各种可能都想到了,楚和外出所准备用的那些东西,就装满了半个马车。这还是在梨辛删删减减的情况下。   折腾了一早上,都已经巳时了,几人才出了宫门。   出宫后向前走一百米,就到了繁华的街道。大周的皇都是整个大周最繁华的地方。车夫将马车赶到大街上之后,左右店铺里面的吆喝声,茶楼餐馆里面的说书声,街道上小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各种声音会聚在一起,却并不会令人觉得烦躁。在宫里是看不到这样充满活力的景象。楚和在这份景象的感染之下,心情也没有出宫时那么阴霾了。   “要不是本宫现在怀孕了,本宫一定要到下面的街道去走走才行。”   一旁的梨辛看到楚和这孩子气的一面,就笑着在一旁劝慰道:“那就等娘娘生下小殿下,咱们再出来走走。”   “小殿下”这三个字说的楚和心花怒放。   “就你嘴甜,要是生出来不是小殿下,到时候有你受的。”   梨辛也知道楚和这是在开玩笑,于是就顺着她的意讨好道:“那奴婢可要回去烧香拜佛,祈祷娘娘肚子里面的一定是个小殿下。”   楚和被梨辛哄的哈哈大笑。一时间马车里面的气氛十分的好。   京城的街道上还是蛮拥挤的,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接下来楚和才听到车夫说:“娘娘,天和楼已经到了。”   梨辛听言,就扶着楚和下车。楚和扶着梨辛的手,朝着天和楼里走去。   天和楼作为京城里面最大的饭馆,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用来接待平民百姓的。第二层是用来接待权贵子弟的。第三层就全部都是包厢。   楚和看着在大厅吃饭的人,感叹了一下。虽说这天和楼的第一层是用来接待平民百姓的,可是能在这里吃饭的平民百姓,家境也是很不错的了。   难怪天和楼每天日进斗金。   跑堂的小二看到她们楚和衣着华丽,身旁还带着丫鬟,连忙跑过来询问道:“这位小姐,可是来天和楼吃饭?”   楚和没有开口,一旁梨辛向小二说道:“我们在三楼预订了包厢,天字二号房,还劳烦小二带我们上去。”   小二听说他们二人是天字房的客人脸上笑的都能开出一朵花来。   “两位姑娘里边请,小的给您带路。”   梨辛扶着楚和,一直随着小二走上了三楼。天字二号房内,杜郁央已经早早的在这里等着了。   小二将两人带到了门口,梨辛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张银票,向小二吩咐道:“烧一壶热水不要茶,我们家姑娘不喜欢喝茶。另外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拿上来。我们不叫人,不要让人打扰到我们。”   来到这里还包包厢的客人,一般情况下都是有钱有势,而且有重要事情要谈。什么样古怪的条件,小二都见到过。所以当下接了银票,也没说什么,就下楼去了。   梨辛敲了敲门,杜郁央就将门从里面打开。等到楚和和梨辛都进来之后,杜郁央将包厢的门关上,走到楚和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主子,不知主子此次找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楚和用眼神示意,让梨辛将杜郁央扶了起来。然后柔声开口道:“我只是出宫,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吩咐你来办!”   “有什么事情,娘娘尽管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和对于杜郁央的态度很是满意。挥了挥手。将自己此次出宫带的几个人招了出来。   “这几个人是我这次带给你的帮手,他们会帮助你完成任务。我要你想方设法混进.平定王妃。不管用什么样的身份,难道你进入平定王府之后,我会吩咐你下一步做什么。”   杜郁央不明白楚和为什么要自己混进.平定王府,但是她很聪明的没有多问。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想方设法混进.平定王府。”   楚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小二将菜端了上来。梨辛走到门口,将那些菜全部都接了进来。   楚和走到杜郁央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并且让她和自己同样坐在桌子上面吃饭。   杜郁央感觉受宠若惊,一时间心里面更加坚定了,决定要好好为楚和办事。   酒足饭饱之后,楚和便坐着马车回宫了。杜郁央在楚和走了之后,就看向楚和留下的几人。这几个人相貌平平,都是那种扔在人群里面就找不出来的脸。   但是杜郁央知道这些人要是真的没什么本事的话,楚和也不会留给自己。   她想了想,朝着几人问道:“娘娘可有吩咐你们怎么协助我吗?”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其中一个领头的道:“娘娘说让我们一切行动都听姑娘指挥。”   杜郁央点了点头。在脑海里面加平定王府的情况都过了一遍。然后对几人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几日我们就去平定王府外面呆着,好好观察一下,平定王府里面的人。”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敢问姑娘,此举有何用意?”   “去平定王府外面观察,平定王妃里面的人,就是为了方便我混进.平定王府。”   那几个人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话了。默认了她的说法。   杜郁央看到他们都没有别的问题了,然后就安排了一下他们的行动。几人在平定王府外观察了很久。每日都将观察到的情况告诉杜郁央,但是杜郁央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这几个人心里面有些着急,但是也没说什么。今日,几个人还是和往常一样,蹲在平定王府不远处,观察着平定王府里面进进出出的人。   这时候,魏玉鸾扶着丫鬟从府中出来了。中最小的那个开口询问道:“大哥出府的这个是不是平定王妃?”   被唤大哥的人,看了魏玉鸾一眼,然后对着另一人道:“快去告诉杜姑娘,说平定王妃出府了,现在正朝着天香茶楼走去。”   那人领命,飞快的跑去客栈通知杜郁央。   魏玉鸾自从怀孕了开始就呆在宫中,好不容易等到胎像稳定,出了宫回到府里,林轻远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每天就算不跟在她身边,也要派个人跟着她。   这让魏玉鸾更加的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林轻远和何所依只是朋友之谊而已,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肮脏不堪。   可是在府里呆的时间长了,魏玉鸾实在是忍不住了。今天林轻远有事回了玄武山庄。她这才带着自己的丫鬟,一个人偷偷出去茶楼听书。   魏玉鸾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路坐马车来到天香茶楼。魏玉鸾来的时候也没有定位置,于是就在大堂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杜郁央已经在这里埋伏着好久了,看到魏玉鸾来到之后,杜郁央买通一个伙计在魏玉鸾的茶水中下了一些药。这种药正常人喝了没事,但是孕妇要是喝了的话,会导致胎像不稳。   说书先生正说到精彩的部分,伙计趁机将茶端给魏玉鸾,魏玉鸾丝毫没有防备的将茶水喝进了口里。   不一会,魏玉鸾就觉得腹痛难忍,她身旁带着的侍女都没有经验。   杜郁央觉得时机到了,就趁机上前按住了魏玉鸾身上的几个穴位。不一会,魏玉鸾就觉得自己的腹痛减轻了不少。杜郁央对魏玉鸾说:“夫人不必惊慌,我照顾我许多有孕的人。您现在已无大碍。”   魏玉鸾这才松了一口气。跟在她身旁的侍女提议不如聘请杜郁央在王府中照顾魏玉鸾。魏玉鸾想了想,就答应了。将杜郁央带回平定王府。 第四百四十七章 趁机上前   杜郁央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在茶楼里面出手,也就是为了能够混进.平定王府。虽然说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是计划好歹也成功了。   魏玉鸾经过这一番变故,委实是没有了,在外面听人说书的心情。   她随身的那些丫鬟婆子们,也被这一番变故吓得不轻。虽然说在杜郁央的帮助下有惊无险,但是刚刚魏玉鸾抱着肚子,痛的面色惨白的一幕,还是深深的印在那些丫鬟婆子的脑海里面。   一群人将茶钱放在了桌子上,就坐着马车回府了。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什么意外,杜郁央和魏玉鸾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魏玉鸾的侍女则坐在马车外面。   马车里面,魏玉鸾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杜郁央。杜郁央的相貌是属于那种耐看型的,一眼看上去并不会令人觉得惊艳,但是却会让人觉得十分的温和舒服。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裳,头上挽着一个发鬓,插着一只素银簪子,耳朵上面也是同样的一副素银耳环。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也没有别的装饰。虽然朴素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魏玉鸾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方才还没有请教姑娘是哪里人呢?”   终于开始问了,杜郁央心道。   “回王妃,小女是京城人士,家住在城南的老巷子里。家中父母原来是开医馆的,父母在外出采药的过程中,不小心双双坠崖,家中徒留小女一人。”   杜郁央心知魏玉鸾想要打听自己的身份来历。因此,不等她继续开口,便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身世背景,全部都交代清楚。   反正这些东西,就算魏玉鸾此时不问,待到她去了平定王府以后,林轻远恐怕也是要问的。   毕竟林轻远年纪轻轻就能掌控整个玄武山庄,又被当今皇上封为平定王,本身的实力也就不可小觑。   杜郁央想起这些,心中突然有些庆幸。还好他早在想出这个计划之时,就将这些东西就准备好了。不然一会到了平定王府之后,林轻远要查她的身世,岂不是要露馅?   杜郁央心里面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一分。反而是一副提出了双亡父母,伤心的神色。   魏玉鸾原本是想试探杜郁央一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只不过是问了个地址,杜郁央就将自己的来历都交代清楚了。   这令她心里面对杜郁央更加幸福了之后,同时又有些同情眼前的这个女子。   父母双亡,一个人独自支撑着家里的医馆,难得的是,还保持着这么善良的心性。这杜姑娘也是一个不容易的人啊!   心里面这么想着,魏玉鸾心里面对杜郁央除了感激之外,又多了两分怜惜。   看着杜郁央一瞬间低落下去的神色,魏玉鸾有些自责。   “杜姑娘,我不是有意要问起你的伤心事的。让你伤心了,真是不好意思。”魏玉鸾说完之后,就愧疚的低下头。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心,但是我就是要让你变成有心的,不然的话,我接下来的四秒怎么演下去。   杜郁央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依旧装作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撑着笑脸,对魏玉鸾说道:“王妃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好久,对我来说不碍事的。”   杜郁央说完了之后,又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魏玉鸾看到之后,心里更加的愧疚了。   “杜姑娘家里既然是开医馆的,那么你的医术肯定十分高明。”   魏玉鸾这么说,一方面是想要转移一杜郁央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在自己父母的事情上徒增伤心,还有一方面就是她十分好奇,不一样的医术。   毕竟刚刚在茶楼里面,她感觉自己的肚子痛的好像马上要失去自己的孩子。那一刻她心里面的惊慌害怕,还有茫然无措,简直没法用词语形容。   她都要觉得自己没救了,可是杜郁央出手,不过是在自己身上按揉了几个穴位,自己就感觉好多了。   这令魏玉鸾对杜郁央的医术十分的好奇。   杜郁央听到魏玉鸾问的话,下意识的以为魏玉鸾又是想要试探自己。结果在她抬头的时候,看到魏玉鸾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关心和好奇,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不过心里面好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魏国公主,平定王妃?真是被他的父王和平定王保护到了不黯世事的地步。   不过看着她眼睛里面的关心,杜郁央的心里面还是生出了一丝暖意。不管是在从前还是现在,能够真心关心自己的人都很少。魏玉鸾就是这不多人中的一个。   可惜的是,她只是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将她腹中的孩儿拿掉。这份关心她注定是要辜负了。   想到这里杜郁央的眼睛里面闪过一抹黯然。不过速度飞快,并没有被魏玉鸾看到。   魏玉鸾发现杜郁央有些走神,就探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杜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杜郁央这才回过神来,暗自懊恼:杜郁央,你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要是露出了一丝破绽,那可就要前功尽弃了。你可不要忘了,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就算是在被保护的不谙世事,但是她只是心善,并不蠢。   给自己做了这么一番心理暗   “回禀王妃,小女家虽然是开医馆的,但是由于父母去世时,小女年纪尚轻,因此并没有学到太多高明的医术。”   听到她这么说,魏玉鸾十分的疑惑,“既是如此,让你照顾孕妇的这些医术,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杜郁央害羞的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女父母去世以后,就在家里面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家中的医馆也被城里面的恶霸给抢夺了去,只留下了老巷子里的那一座宅子。”   杜郁央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小女当时年纪小,宅子里面的那些高深的医书也看不懂,就将那些医书全部送给了别人,那人是一个专门照顾孕妇的妇人,与我家有些亲戚关系,怜我年幼,就将我带在身旁,天长日久,也就学了这一身,照顾孕妇的手艺。”   杜郁央说完这些话之后,好像害怕魏玉鸾不相信自己似的,有重复解释道:“王妃别看我年纪小,但是我师傅的那一身本领我都学会了。医药方面的事,我虽不如那些坐堂大夫一样精通,但是绝对不会弄出差错。”   魏玉鸾看她急切解释的样子,笑道:“我既将你带回府去,那便自然是相信你的。”   魏玉鸾说完以后,见杜郁央一副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害羞样子,就又笑了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就在马车里面聊着关于如何照顾孕妇?魏玉鸾怀孩子也是头一遭,虽然平日里在府中,也有专门的嬷嬷为她讲解,怀孕的时候都要注意着哪些!   但是那些嬷嬷与她年龄相差颇大,讲解的内容也比较死板,哪里有杜郁央讲解的那样幽默风趣。所以魏玉鸾对于杜郁央所说的那些注意事项,还是听得很认真的。   马车的轮子在路上咕噜噜的响着,掩盖了马车中魏玉鸾与杜郁央的谈话声。因此,魏玉鸾的贴身侍女和车夫,也只知道魏玉鸾和杜郁央相谈甚欢。并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吁…王妃,我们到了。”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魏玉鸾对坐在一旁的杜郁央道:“杜姑娘,我们到了。”   杜郁央点了点头,向魏玉鸾伸出手:“小女扶王妃下去吧!”   “嗯。”   杜郁央搀扶这魏玉鸾下了马车,马车外面,魏玉鸾的贴身侍女早已经搬了凳子在一旁候着,等到魏玉鸾踩着凳子下车后,就从杜郁央手里将魏玉鸾接了过来。   杜郁央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跟在魏玉鸾身后,这让魏玉鸾更对她多了一份好感。   几人进府之后,林轻远就在大厅里面等着。看到魏玉鸾进来了,飞快的上前拉住魏玉鸾的手,教训道:“手怎么这么凉,出去也不多穿一点衣服。你忘了你现在肚子里面还怀了一个孩子吗?”   林轻远说完之后,不等魏玉鸾开口,就朝着魏玉鸾的贴身侍女训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照顾王妃的,王妃出门就连接衣服也不给王妃加。”   魏玉鸾的贴身侍女连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还请王爷恕罪。”   魏玉鸾听着林轻远的关系,心中十分甜蜜。此时看到林轻远因为自己而责罚自己的贴身侍女,连忙开口求情道:“王爷,不怪她们,是妾身自己贪玩,出门忘了加衣服。”   林轻远听言,就在她的鼻子上面捏了一下,“你啊,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越来越不稳重了。”   魏玉鸾吐了吐舌头,不说话。林轻远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怎么舍得再说她。   魏玉鸾见状,就知道这件事情是过去了。于是将跟在自己身后的杜郁央拉出来,并且把自己刚才在茶楼里面所发生的事情给林轻远仔细的解释了一遍。   林轻远听了之后,先是对杜郁央产生了警惕。 第四百四十八章 产生警惕   随后就被魏玉鸾所说的那些内容,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说说你,平时不是说让你呆在府里面,不准出去吗?你怎么就不听话的跑出去?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魏玉鸾听到林轻远这么说,心里面也有些委屈,就开口反驳道:“你就只为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着想,根本就不关心我。”   魏玉鸾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面越发的委屈了。   “自从我怀孕以来,就呆在宫中养胎,一个多月都没出过宫门一步。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了,又被关进了府里,一点自由都没有,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安慰我,还训我!”   魏玉鸾把这句话说完之后,眼睛就红了。心里也是真的委屈,她也没想到,就是出去玩一圈,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她自己心里面也是又惊又怕,在回府的这一路上,一直都在和杜郁央说话,一方面是因为杜郁央所说的那些内容真的很吸引人,还有一方面就是魏玉鸾不知道回府之后要怎么面对林轻远。   现在林轻远的责问,让魏玉鸾的心里面感到十分的委屈。   林轻远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红着眼睛的魏玉鸾,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都说孕妇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他今天可不就体会到了。   不过林轻远心里面到底还是心疼魏玉鸾的,所以也就刚开始训了一句,现在看到魏玉鸾红着眼睛质问自己,一下子心又软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王妃,你可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我就是太担心你了,生怕你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口不择言说你的。”   林轻远不安慰魏玉鸾还好,他这么一说,魏玉鸾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哭着道:“那你说,你是不是只关心我肚子里面怀的孩子,不关心我。”   林轻远看到魏玉鸾哭了,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脚乱的给魏玉鸾擦着眼泪,“鸾儿,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说你的!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别哭了,要不你打我!”   说着就自己先打了自己一下。魏玉鸾哭着看着林轻远自己打自己,一下子就心疼了。   “你干嘛!这么大一下那得多痛啊!快让我看看,打到哪儿了,要紧不要紧!”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关心自己的样子,突然就笑起来了。他伸手抓住魏玉鸾的手,道:“这点力道哪能伤得了我,到是你,哭得就跟个小花猫似的。”   魏玉鸾听到林轻远这么说,不服气的拂开了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死不承认道:“我哪有?”   说完之后,又想起刚才林轻远打自己的那一下,不放心的拉着他的手问道:“你可别骗我,刚刚那一下打得那么重,真的没事吗?”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哭着,也不忘关心自己,一下子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心里面软的一塌糊涂。伸手就把魏玉娟抱到了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道:“鸾儿,答应我以后都别再哭了,你这么哭,我看着心疼!”   成婚这么长时间,魏玉鸾还是第一次听到林轻远说这么动听的情话。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害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林轻远看到她这害羞的样子,就把她拥进了怀里。他们俩四周的下人都偷偷的低下了头。心中默念:我什么也看不到,我什么也听不到。   杜郁央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又有了另一番思量。外界都传平定王林轻远喜欢的人是当今东宫太子妃何所依。   在她看来,林轻远喜欢的人到底是落花云还是魏玉鸾,还有待商定。   就目前来看,林轻远对何所依只不过是朋友之谊,对于自己的王妃魏玉鸾倒是关心备至。   这样一来,等到来日她将魏玉鸾肚子离的孩子除掉,给林轻远和魏玉鸾的打击也就越大。想到这里,杜郁央脸上飞快的划过一抹冷笑。   就再让你们再开心几天,再过几日我定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眼泪。   林轻远将魏玉鸾安抚好了之后,就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杜郁央。   眼前的杜郁央一脸恭敬的站在原地,清秀的脸上挂着一抹令人舒心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对她产生好感。   然而就是这样的杜郁央,不仅没有让林轻远放松警惕,反而让他心里面的怀疑更重了。   按理说鸾儿带人出府去茶楼听书,就算茶楼中的人不认识鸾儿,看到鸾儿衣着华贵,也不会怠慢了她。   茶楼中的茶水都是在统一的大锅里烧着,而茶叶也是随机提取的,茶水烫好后,也是小二随机送给客人。   在这样子的情况下,除非是有人故意买通了小二,在鸾儿的茶水中下毒,不然可能出现喝了茶水中毒的情况。然而事实是魏玉鸾出府一趟,在茶楼中喝茶中毒了。而此时,一个懂得医术,又擅长照顾孕妇的杜郁央出现了。这实在是很难不令林轻远对杜郁央产生警惕和怀疑。   林轻远年纪轻轻就管理着偌大的一个玄武山庄,心思自然不可能和被魏王捧在手心里面宠着的魏玉鸾相比。他的心思比魏玉鸾可要深多了。   想到这里,林轻远又将杜郁央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杜郁央在原地任由林轻远打量。在林轻远的目光下,杜郁央的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这个林轻远不愧为玄武山庄的庄主,又被当今皇上封为平定王,就单单是这一份压力,就不是平常人可以比拟的。杜郁央感受着林轻远放出来的压力,心中暗暗道。   好在林轻远的大量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杜郁央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林轻远问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士?家里可还有别的亲人。”   杜郁央跪下给林轻远行了一礼,然后将自己刚刚在马车上给魏玉娟说的那些话,又给林轻远重复了一遍。   林轻远听罢,向自己身后的侍从使了一个眼色。侍从向林轻远点了点头,朝外走去。杜郁央知道这人是奉林轻原的命令,调查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信息去了。   那些信息虽然都是假的,但是有楚和的人在里面帮衬着,杜郁央一点也不怕林轻远的人查出什么来。   林轻远看着俯身跪在地上的杜郁央,对于她的出现还是十分的怀疑。而且林轻远心里面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这股不安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又是那么的明显。   林轻远抱着魏玉鸾,将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开口道:“鸾儿,这位杜姑娘就是你今天的救命恩人?”   魏玉鸾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林轻远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刚刚明明都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呀!魏玉鸾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开口道:“是啊,今天要是没有杜姑娘,我肚子里面的胎儿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林轻远听言,转身笑着对杜郁央道:“杜姑娘快快请起,本王还要多些杜姑娘今日对王妃的相救之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本王提,本王力所能及之,内一定帮你。”   杜郁央听到林轻远这么说,连忙再次行礼:“王爷说的这是哪里话,小女救了王妃,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   救了人,还不提要求,要么是真的心性至善,要么就是另有目的。林轻远看着眼前的杜郁央,心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杜姑娘是哪一种了?   魏玉鸾看到林轻远的态度,就知道林轻远不是很喜欢杜郁央这个人。偷偷的拉住了林轻远的手,低声哀求道:“轻远,我想想杜姑娘留下来,你答应我好不好!”   林轻远原本不想答应的,但是看着魏玉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软了。可是这个杜郁央实在是太过可疑,林轻远对她很是不放心。   魏玉鸾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又摇了摇他的手,表示祈求。林轻远见状,心道:罢了,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放在府中找人看着她就好了。   于是也就答应了魏玉鸾的请求。魏玉鸾见状,自然是喜不胜收。于是杜郁央便正式的在平定王府里面住了下来。   林轻远一直没有发松对杜郁央的警惕性。杜郁央也知道林轻远派人监视着她,因此,一连半个月来,什么都不做,每日悉心照顾着魏玉鸾。   就连每日来平定王府给魏玉鸾请平安脉的大夫,也夸杜郁央将魏玉鸾照顾得很好。杜郁央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逐渐的取得林轻远的信任。   东宫西偏殿。   楚和依旧和往日一样坐在贵妃椅上,经过这半个月,她的肚子也慢慢的开始显怀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弧度,但是楚和每日看着还是会觉得欣喜不已。   这里面怀的可是她和沈霍的孩子,每次想到这里,楚和就觉得整个心里都是甜的。   梨辛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竹签扎着递给楚和。   楚和懒懒的伸手将苹果接了下来,红唇轻启,咬了一口。将竹签扔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梨辛将整盘苹果放在了楚和触手能及的地方,然后走上前为楚和轻捶着腿。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取得信任   楚和挥了挥手,示意梨辛不用再锤下去了。梨辛见状,只好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扇子为楚和扇风。   楚和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想起了宫外和自己一样怀孕了的魏玉鸾,向现在在一旁的梨辛问道:“梨辛,杜郁央最近有没有再联系你?”   梨辛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在脑海中自己的搜索了一番自己最近看过的信件,然后朝着楚和认真地摇了摇头道:“回禀娘娘,奴婢都给最近都没有收到杜郁央的信。”   楚和伸出去拿苹果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将竹签插在苹果块上,朝着梨辛问道:“哦!那既然是这样,上一次杜郁央给你送信,大概是什么时候。”   梨辛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才朝楚和道:“杜郁央上一次给奴婢传信的时候,还是在半个月前,当时她传信给奴婢,说她已经成功的混进了评定王府,后来又隔了一天,她又向奴婢传信,说肯定王对于她心存警惕,派人监视着她,后来就再也没有向奴婢转过信了。”   楚和微微起身,梨辛见状,连忙将扇子放下,上前扶着她,“娘娘,您可小心点。”   楚和对自己的身子自然是无比爱惜,听了梨辛的话以后,心中十分满意,但是嘴上仍旧嗔道:“哪里需要那么小心,本宫又不是瓷娃娃。”   梨辛听到楚和这么说,立马不高兴的反驳道道:“娘娘您现在可不就是个瓷娃娃吗?您现在肚子里面怀着的可是太子殿下的长子,万事自然是要小心为上了。”   楚河听到梨辛这么说,抬起袖子,掩着自己的唇就笑了起来。显然梨辛的这个说法取悦了她,“你说的对,本宫现在肚子里面怀的可是殿下的长子,整个大周王朝的皇长孙,自然是金贵得不得了。”   梨辛听到楚和这么说,也跟着附和道:“可不就是吗?所以说娘娘你一定要对自己仔细点,就算是不为了肚子里面的小殿下着想,也要为了你自己着想。您说您要是因为小殿下伤害到了自己,那太子殿下该多心疼。”   楚和听着梨辛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你呀,就是嘴甜,每天就净一些甜言蜜语,哄本宫开心。”   梨辛听到楚和这么说,心里面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很合她意。她小心的将楚和扶到了一旁的桌子旁坐下,又亲手给楚和倒了一杯水放在出楚和面前,这才接着道:“奴婢这话哪里是哄您开心啊?明明就是实话。太子殿下对娘娘可不是如珠如宝的看着么!”   楚和拿着水杯。坐在桌旁笑得更加开心。梨辛看楚和开心的笑脸,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刚刚说到杜郁央有半个月未曾写信送回东宫的时候,楚和明显的生出一股怒气。梨辛唯恐楚和大发脾气,于是只好谈起楚和肚子里面的孩子,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好在总算是将楚和给糊弄了过去。然后梨辛不知道的事,楚和此时的心情确实是十分开心,但是她也并未忘了杜郁央的事情。   梨辛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会瞒得过楚和?不过是因为梨辛对楚和忠心耿耿,平日里又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楚和开心,所以楚和才不与她一般计较罢了。   楚和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梨辛,眼睛里面不着痕迹的掠过一抹杀意。梨辛知道她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现在自己怀着孕,身旁还需要人照看,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梨辛是留不得了。   想到这里,楚和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站在她身后的梨辛,背后莫名闪过一丝凉意。   楚和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水杯,像梨辛吩咐道:“去让人给杜郁央送一封信,问问她现在在平定王府里面怎么样了。”   “是,娘娘。”   梨辛说完之后,走到一旁的偏殿里,飞快的写下一封信,走出殿外,将信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楚和正在桌旁用早膳,最近皇上给沈霍安排了许多事情,沈霍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就直接到睡在书房。   楚和派人过去请了几次,得到的消息都是沈霍在书房里面办公。楚河虽然心中不满,但是还要假装大度,不去打扰沈霍,因此她此时在这里吃饭,心里也不怎么高兴。   楚和看着桌子上面的这些菜,筷子翻过来翻过去,就是不想吃。   旁边伺候着的宫女看到了,上前一步,向楚和问道:“娘娘,可是这些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楚和将筷子放下来,叹了一口气,道:“饭菜都是我平日里面最喜欢吃的,只是没了一个能陪我吃饭的人摆了。”   宫女自然知道楚色口中这个陪自己吃饭的人是谁,但是太子殿下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以议论的,可是楚和还不吃饭,到最后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   宫女看着楚和半天了,连一碗粥都没有喝完,心中委实有些焦急。只好硬着头皮劝道:“娘娘还是多吃一点吧!您肚子里面的小殿下可要靠着你吃的饭来吸收营养呢?您不爱吃饭,要是饿着了小殿下,那可怎么办?”   经宫女这么一说,楚和也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是啊,她自己可以闹小性子不吃饭,可是肚子里面的孩子不行啊!跟谁过不去,也没必要跟自己的孩子过不去。   楚和想到这里,拿着筷子朝着面前的蟹黄包夹去。在楚和身后进言的小宫女,看到楚和终于拿起筷子吃饭了,连忙将蟹黄包朝楚和的手边移了移。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要娘娘肯吃饭就好。   楚和正吃着,梨辛从外面走进来了。   “奴婢见过娘娘!”   楚和将自己手上的筷子放下,冷冷的抬手道:“平身吧!”   梨辛站起来之后,就站在了楚和跟前,用筷子帮楚和布菜。弯腰的瞬间。凑在楚和耳旁,轻轻的说道:“娘娘,昨日送出去的信,今日又送回来了。”   楚和听言,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最后又若无其事的夹了一筷子豆芽放在盘子里,然后对着周围的宫女们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梨辛一个人伺候着我就够了。”   “是,娘娘。”   待到殿中只剩下她和梨辛二人之后,楚和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才开口问道:“那边回信怎么说?”   梨辛心知肚明,“那边”指的就是杜郁央。不过那是在人前的时候,现在寝殿里面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自然就不用像刚才那样遮遮掩掩了。   “回禀娘娘,杜郁央来信说,她已经在平定王府,成功的站稳了脚跟,并且取得了平定王和平定王妃的信任,现在就等我们这边一个吩咐,她那里就可以动手了。”   楚和听到梨辛这么说,总算是露出了今天早上来的第一个笑容。   “白白在平定王府里面呆了半个多月,总算可以动手了。”林轻远,你为了何所依推本宫,害得本宫差点小产,如今,本宫就看着你怎么遭报应?   楚河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将来,林轻远和魏玉鸾痛失胎儿,就恨不得放声大笑。   “现在去给杜郁央回信,让她明天在老地方等着,明天本宫会出宫和她一起去商议此事。”   梨辛听言一愣,“娘娘,您现在怀着身孕,太子殿下恐怕不会让你出宫。”   楚和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笑道:“就是因为我现在怀着身孕,去求殿下,殿下才会答应。要是换了以往,殿下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梨辛听到楚和这么说,就知道她已经决定了。当下也不再劝阻。   “那娘娘您好好休息,奴婢前去送信。”   楚和点了点头,梨辛向楚和行了一礼,从殿中退了出去。   第二天,天和楼中。   杜郁央昨日收到了楚和的信,今天一大早就向魏玉鸾告假,说是自己要回家祭祖,早早的在这里等着了。   巳时三刻,楚和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天和楼下。梨辛伸手将楚和搀了出来。   主仆二人一起进了天和楼。天和楼天字二号房包厢内,杜郁央看着眼前的楚和,立马就跪下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主子。”   楚和见状,连忙令梨辛将杜郁央从地上拉了起来。   “好了,在包厢里面,只有我们主仆三人,不用行此大礼。”   “奴婢谢过主子。”   楚和看着眼前的杜郁央,半个月不见,杜郁央比以前更加的自信了,由此可见她在平定王府,活得很是滋润。   楚和打量完了之后,就直接开口道:“你在平定王府也已经站稳了脚跟,本宫此次出宫,是要交代你办一件事情。”   杜郁央听言,二话不说就跪下说道:“奴婢的命都是主子救的,主子有何吩咐,奴婢必定万死不辞。”   楚和见状,亲自将杜郁央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是本宫一手培养起来的,本宫又怎么舍得你去送死。”   杜郁央听言十分感动,“娘娘…”   “好了,快别哭了,接下来的事情至关重要,你要认真听着。”   杜郁央听言,认真的看着楚河,等着她说。 第四百五十章 计划下药   楚和看着杜郁央认真的神色,朝着一旁的梨辛道:“你去把窗子关上,守在门边,不准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梨辛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毕竟魏玉鸾是魏王最宠爱的女儿,而林轻远深得皇上器重。这件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么恐怕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梨辛谨慎的将窗子关好后,又将一旁的屏风推了过来。确保人站在屏风外面也听不到到楚和和杜郁央的谈话后,才放心的站在了房间外面。   房间里面,楚和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对杜郁央说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本宫向太子殿下求了好长时间,才求下了这两个时辰,一会儿本宫还要在宫门落锁前回宫,接下来我们就长话短说。”   杜郁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扶着楚和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面。楚和虽然说现在肚子刚刚显怀,可是她从小娇生惯养,从皇宫里一路坐马车出来,也是累极。   于是也就顺着杜郁央的搀扶,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待到楚和做好以后,杜郁央从一旁的桌子上面为楚和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接替着平时梨辛的工作,轻轻的为楚和按揉着小腿。   楚和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你现在在平定王府里面,主要都做的是什么?”   “回禀娘娘,奴婢现在在平定王府里面,每日除了照顾平定王妃,就不再做其它事情。”   楚和听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昨日你来信说已经取得了魏玉鸾和林轻远的信任,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杜郁央为楚和按揉着小腿的动作一顿,不过速度快的连楚和自己也没感受得到,就又恢复了正常。   “是的,奴婢现在在平定王府里面已经成功的取得了平定王妃和平定王的信任,他们夫妻二人现在对奴婢没有任何的怀疑。”   楚和将自己手上的茶杯放在一旁,杜郁央见状,连忙拿起杯子,又给楚和添了一杯茶水。   楚和坐在软榻上,看着跪在地上,为自己按揉着小腿的杜郁央,开口道:“本宫要你今日回去以后,在魏玉鸾的饭菜里下毒,务必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当楚和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杜郁央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娘娘,不行的,平定王妃每日的膳食都有专人插手,奴婢虽然可以接触到那些食物,可是那些食物上桌之前,都有专人用银针测毒。要是在食物里面下毒的话,很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楚和听到杜郁央这么说,心里很是不痛快。一个小小的平定王府,规矩定得比皇宫里面还繁琐。这是想干嘛?是想要造反吗?   当然这些话,楚和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她要是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别说她是太子侧妃,就算是太子殿下 ,也免不了被皇上打入大牢的命运。   不过林轻远府上的这一套规矩,确实很是棘手。   但是这件事情也从侧面表现出来一个信息,林轻远很喜欢魏玉鸾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这样一来,等到魏玉鸾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以后,林轻远一定会很伤心吧!   楚和这么想着,也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魏玉鸾肚子里面的孩子弄死。“除了膳食之外,其他方面也都管的这么严?”   “平定王妃怀孕了之后,身上所穿戴的衣物首饰,所用的胭脂水粉,所吃食物,这些平定王都找了专门的人来负责。奴婢平日里伺候着平定王妃,能够接触到的,也只有平定王妃每日喝的安胎药。”   楚和听到“安胎药”三个字,眼睛就是一亮。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将毒药放在安胎药里,然后骗着魏玉鸾喝下。”最好是能够加魏玉鸾一起毒死,一尸两命,那才最好。   在安胎药里面放毒药,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一尸两命的事情。虽然早就知道楚和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还是将杜郁央吓了一跳。   杜郁央向前走了一步,担心的朝着楚和道:“娘娘,安胎药里面要是放毒药的话,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到时候魏王和平定王,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楚和这才想起,魏玉鸾身后还有个魏王,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有魏王在魏玉鸾身后撑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向魏玉鸾下手了。   好在楚和一开始想要下手的目标都是是魏玉鸾肚子里面的孩子而已。因此不能对魏玉鸾下手,楚和虽然觉得失望,但并不难过。   “既然如此,那么你便在安胎药里面偷偷的放上一位堕胎的药物,务必保证药量能将楚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弄掉。”   杜郁央认真的点了点头,接下来两人在房间里面商量了一下下药的具体细节。还有杜郁央给魏玉鸾下完药之后逃跑的路线,大大小小的事情两人商量了,大概有一个时辰。   梨辛在门外等得十分焦急。眼下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不一会宫门就要落锁了,楚和要是再不出来的话,那么她们一会儿就回不去了。   梨辛有心想要敲门,但是又怕楚和怪罪,于是只好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门里面,楚和将该交代的就都交代清楚以后,抬眼朝窗外望去。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在过半个时辰,宫门就要落锁了。好在这些事情的大概也已经和杜郁央说完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按照本宫刚才和你说的办,事成之后,本宫会派人在平定王府后门接应你,你跟着那人一直走,等到合适的机会,本宫回家你重新调回来。”   “奴婢多谢娘娘。”   “好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本宫再不回去的话,一会宫门落锁了就回不去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奴婢送娘娘出去吧!”   杜郁央将楚和送出去,就会楚和伸手阻挡,“好了,这会客栈里面人多眼杂,本宫随梨辛一起回去就行了,本宫记得你这会儿也该回平定王府,等会儿本宫走了以后,你回平定王府可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托。”楚和看着杜郁央认真的态度,心中很是满意。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杜郁央见状,连忙上前为楚和将门打开,门外等着的梨辛,急得都快冒火了。看到楚和出来以后,连忙上前扶住楚和的手道:“娘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楚和看着梨辛着急的样子,也难得都没有取笑她,由着她扶着自己上了马车。   杜郁央站在窗口处,看着楚和的马车走远了以后。才抬步朝楼下走去。   晚间,杜郁央回到了平定王府。魏玉鸾正在大厅里喝茶,看到她回来以后,就放下茶杯问道:“郁央,你回来了。”   杜郁央见状,上前给魏玉鸾行了一礼:“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魏玉鸾上前将杜郁央扶了起来:“好了,平身吧。”   “奴婢谢过王妃娘娘。”   杜郁央起身,看着眼前的魏玉鸾开心的笑脸,想着自己明天就要往她的安胎药里面放堕胎药,一时间心里面竟颇有不忍。   然而念头刚升起,就被她压了下去。   “王妃娘娘,你吃晚饭了没有,要不要奴婢去给您做点夜宵。”   魏玉鸾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杜郁央,说到:“本王妃已经吃过了,你今日回家祭祖,想来也是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杜郁央听言,也没有推辞,向魏玉鸾行了一礼之后就下去休息了。魏玉鸾看着杜郁央的背影,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于是也就没多想。   杜郁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计划着明日要如何在众人的监视之下,给魏玉鸾的安胎药中下药。   杜郁央一个人坐在床上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伸手将自己今天从药店里面买的麝香从枕头底下拿了出来。   想着明天就是这小小的一包东西,就能要了魏玉鸾肚子里面孩子的命。杜郁央看着手中的麝香,心里面有些犹豫。毕竟她住进.平定王府大半个月,魏玉鸾和林轻远对她真的是很不错的。   可是杜郁央又想到了楚和,连忙将自己心中的那一丝犹豫压了下去。   次日一早,杜郁央来到了平时厨房里给魏玉鸾熬安胎药的地方。她手上拿着一个茶杯,故意将杯中的茶水倒在了那个煎药的小丫鬟身上。   那小丫鬟被倒了一身茶水,无奈之下,只得回房换衣服。临走之前,劳烦杜郁央看着炉子上面煎的安胎药。杜郁央趁着厨房里没人,成功到家麝香放在了安胎药里。   等药煎好之后,派人将药给魏玉鸾送了过去。   魏玉鸾丝毫没有防备的叫药喝了下去,不一会后院就传来了王妃流产的消息。杜郁央趁着王府混乱,携带着自己的包裹逃之夭夭。林轻远震怒之下,派人追查。   魏玉鸾流产的消息不过半日就传遍了皇城。何所依在宫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连忙向皇后请了一道懿旨,出宫前往平定王府,看望魏玉鸾。 第四百五十一章 逃之夭夭   魏玉鸾被害流产,林轻远自是不会善罢甘休,当即派了一众玄武庄中人,开始在西京展开了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的搜查。   眼下的局势已经十分明了:魏玉鸾今日未曾摔倒,饮食也是由林轻远一手负责,因此,问题只能出在安胎药上。而杜郁央的逃之夭夭,更是坚定了林轻远心中猜想。   于是这些日子,玄武庄中人都在寻找着杜郁央的踪迹。杜郁央不过是一介女子,再加之仓皇逃走,自然是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林轻远一点点的抽丝剥茧,终于寻到了一点真相。   这日,平定王府之中。魏玉鸾正安静斜倚在床边,虽没有哭泣,可眼角未干的泪痕,苍白的脸颊,通红的眼眶以及眼底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心伤神色,都无疑在宣告着她正陷入在多大的哀恸之中。   如何不心伤呢?当初对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多期待,如今便有多绝望。这个孩子,是她和林轻远都在一直期待着的,是他二人爱的结晶……可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   林轻远此时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魏玉鸾。魏玉鸾的心伤无助,林轻远都看在了眼底,这让林轻远不由得更是觉得几分心疼。   思及此处,林轻远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伸出手来,紧紧搂住了魏玉鸾,低声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这句话一下子攻破了魏玉鸾的心理防线,魏玉鸾顿时扑在了林轻远怀里,呜呜哭泣起来。这一哭,让她把满心的委屈和不甘都发泄了出来,竟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魏玉鸾的眼泪尽数沾在了林轻远的衣服上面,林轻远的衣服顿时湿了一大块。但是林轻远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愈发紧紧的搂住了魏玉鸾。两人就这般相依相偎,紧紧拥抱在一起,过了许久也未曾分离。   过了好一阵子,林轻远这才感觉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动静。他心下一惊,忙低头去看,这才看到魏玉鸾紧紧闭着眼睛,显然是哭累之后,已经睡着了。   连日来的心伤几乎压垮了魏玉鸾的神经,如今在心爱之人的怀抱之下,魏玉鸾才能感到几分安宁,这就睡着了。   看着魏玉鸾沉沉睡着,林轻远深深叹了一口气,眸间闪过了几丝怜惜。他收回了心思,小心把魏玉鸾放在床上躺好,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在房门外,早已有了一个玄武庄的探子,正安静等着。瞧见林轻远出来,那探子眼睛一亮,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轻轻对着林轻远禀报道:“庄主,眼下您让我们追查的事情,已经有了几分端倪。”   闻言,林轻远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略略舒展几分,眼底闪过了些微的惊喜。他深深看着那探子,连声道:“什么端倪,莫非是已经寻到了那杜郁央的踪迹?且快快同我道来。”   “正是如此。”探子点了点头,同林轻远禀报着自己探听到的这一好消息,“前些日子,有人在京郊的一家客栈里面,看到了疑似杜郁央的踪迹。不仅如此,那些人还看到了此女子同一贵人接触。属下仔细听了对那贵人的描述,总觉着她……像极了侧妃娘娘。”   “太子侧妃么?”林轻远微微一皱眉,眼底闪过了几丝了然,旋即变成了深深的厌恶,“若是她的话,那先前一直困扰着我的杜郁央加害玉鸾的原因,倒是也得到了解释。这楚和,当真是阴魂不散!”   瞧见林轻远竟直言不讳的将楚和的名字说出来的样子,探子便知道,林轻远已经是气急。否则,他顾念着礼节,无论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这么说的。   看着林轻远这么生气的样子,探子也不敢主动前去触其锋芒,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安静等待着林轻远气消。   林轻远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纵使听到这个消息再怎么生气,一会儿的功夫,也就冷静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神色已经冷静不少,只是仍旧不减阴鸷。过了片刻功夫,林轻远这才缓缓开口道:“派两波人……一波前去发觉杜郁央踪迹的那间客栈查看,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另外一边,前去查看太子侧妃,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我倒要看看,那侧妃究竟有什么猫腻!”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当即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开。楚和既然敢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那就要做好承担他的怒气的准备才是。   林轻远因为心中格外愤怒,做这些个事情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及。两日后,在宫中的楚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楚和得知玄武庄的人已经查到了自己头上,顿时就有些慌了。她在当初让杜郁央做些手脚使得魏玉鸾流产的时候,确实是承诺过要保证杜郁央的安全。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自己的安危得到保证的时候。眼下林轻远已经查到了她这一处,自己又何必为了杜郁央,而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眼下楚和已经是打定主意要把杜郁央抛出去当替罪羊,可具体要怎么操作,楚和心头却还没有什么主意。偏偏这件事情楚和还是瞒着玉妃做的,因此一时之间,楚和也不能找玉妃商量。   眼下似乎已经陷入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之中,这究竟要如何是好,又可会有一些生机?楚和急得几乎要团团乱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慌乱之中,楚和忽然想到了一个毒计。   既然这件事情是楚和瞒着玉妃偷偷所为,玉妃并不知晓,而林轻远已经追查到了杜郁央的踪迹,那不如就将此事尽数栽赃陷害到玉妃身上。   如此一来,倒算得上是一箭双雕的计谋。不仅林轻远可把矛头彻底的对准到玉妃身上,还可永久的除掉杜郁央,可以称得上是永绝后患。   楚和对于杜郁央,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对于楚和来说,杜郁央不过就是个工具,用完即可丢掉。眼下杜郁央既然已经让魏玉鸾流产,也就没了什么使用价值。对于这样的人,楚和着实是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怜惜。   可是要如何顺利的在林轻远之前除掉杜郁央,且嫁祸到玉妃身上,不仅如此,还要让林轻远发觉不出来一丝一毫的端倪,这要如何实施?林轻远心细如发,并非是那种可以轻易糊弄的人。   楚和反复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思索出一个万全的主意。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慌张万分,却没有什么办法。眼下林轻远说不定一定追查到了她,马上就要前来质问……思及此处,楚和更是觉得慌张。   慌乱之下,楚和反倒因为极致的慌张而镇定下来。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抬眼的时候,眸光已经恢复了一片镇定。她冷静下来,此时,一个大胆的主意已经在她脑海形成。   “梨辛,你且过来一趟,本宫有些事情要吩咐与你——”楚和微微叹息一口气,对着梨辛说道。梨辛很快闻讯赶来,认真倾听着楚和的计划。   不一会,梨辛便听完了楚和的主意,在暗暗有些心惊的同时,梨辛也并不敢去违抗楚和的提议,只是按照楚和的吩咐,匆匆下去,准备起来。   就在梨辛匆匆下去动作的时候,林轻远的人也正默默行动着。此时一众玄武庄中人已经寻到了杜郁央的踪迹,正是在先前所说的那个客栈里头。   林轻远得知已经彻底寻觅到了杜郁央的踪迹,自然是喜不自胜,坚持要自己亲自前去查看。众人拗不过林轻远的意思,便也就由着他带人前去客栈之中。一行人来到客栈之后,几乎不加一丝一毫的犹豫,便决定先去找客栈老板了解情况。   根据客栈老板所言,杜郁央是前些日子住进来的。自从住进来后,杜郁央便几乎是一直足不出户,只偶尔有一女子前来看望。   这女子身着华贵宫服,周围还时常有疑似宫女抑或是太监一般的人跟着。听到这里,林轻远心中当即断定:这女子便是楚和。思及此处,林轻远更是感到了几分别样的愤怒。这愤怒几乎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沉默了好一会功夫,林轻远这才冷静了下来,遂看着客栈老板的方向,轻声问道:“既然那女子这些日子都在客栈之中,那可否老板带领在下,前去查看一番。”   “自是可以。”那老板喜笑颜开的说道。他早就看出来林轻远英武不凡,周身气度绝非是寻常人所有,便存了几分有意交好的心思,对于林轻远的吩咐,自然是唯命是从。   “那女子就在这里,还请您随小的一同前去——”老板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手下动作确是丝毫不加耽搁,只径自带着众人前去。   为了表示诚意,老板还主动打开了杜郁央所在房间的房间门。他先是笑着同众人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过身看屋中情景。   这么一看,却是让老板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惊恐之色。 第四百五十二章 措不及防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老板看着眼前场景,张口结舌。过了好一阵子,他这才像是缓了过来一般,惶恐转过头去,看向了林轻远。   林轻远此时已经是面沉如水。他浓眉紧紧皱着,面色不善的看着屋中的情景,其他的玄武庄中人亦是紧紧盯着,神色之中都有几分疑惑不解,以及惊恐不定。   ——杜郁央此时正安静在房中央的椅子上坐着。她似乎是安静过了头了,即便这么多人骤然前来,她也只是一片平静的闭着眼,嘴唇紧紧闭着。   这瞧起来似乎只能说是杜郁央有些镇定,可仔细瞧来,才能发觉她其中的端倪。就在杜郁央所穿的白衣,胸口正中的地方,有一朵鲜艳的红花。   这红花衬在雪白的衣服之中,竟是有几分别样的凄艳。红花之中更有一点银光,似是花蕊一般,更是平添一种诡异的美艳。   可这种美艳,却并不能让林轻远等人感到欢喜。相反,他们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原因无他,那看似娇艳的花朵,竟是用鲜血染成。中间那看似花蕊一般的银光,则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宝剑。这宝剑插在杜郁央胸口,血迹一点点晕染开来,才造成如今情景。而杜郁央脸色苍白,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自己才刚刚寻到杜郁央的踪迹,可她却已经是香消玉殒。种种复杂的情感在林轻远脑中纠缠,这让他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低声道了一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多说无益。只有细细查看一番眼前情景,才能找出来真正的真相。思及此处,林轻远当即不再犹豫,大步向着杜郁央的方向而去。   而林轻远的这么一个动作,也仿佛是将众人从震惊中唤醒一般。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忙随同林轻远一起,向着房间之中蜂涌而入。   离得越近,越仔细去看,那场景便显得越发的触目惊心。杜郁央面色虽然很是平静,但仔细看过去,还是能看出其中细微的痛苦,瞧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狰狞。   林轻远死死看了杜郁央许久,这才收回了目光,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客栈老板的方向,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他好端端的么?怎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客栈老板对于眼前这种情况,显然也是一筹莫展。他犹豫不决地看了看杜郁央,又转过头去看向林轻远的方向,这才低声回答道:“小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昨日他还好好的,为何今天就会变成了这样。”   客栈老板说话的时候,林轻远便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瞧见客栈老板神色真诚,不似作假,林轻远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只是仍旧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便先行退下吧。此处,自有人员安排。”   客栈老板瞧见林轻远这意思,显然是并不打算责怪他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客栈老板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方才这个贵人眸底的阴沉之色,着实是让人看了眼跳心惊。若是自己刚好撞在了这贵人的刀口上,想必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客栈老板登时如蒙大赦,便也不敢在此处久留,只是恭敬说道:“那您想看到多会儿,便看到多会儿,小的必定不会加以阻拦。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小的便先行退下了。”   说完这句话后,客栈老板再也不敢耽搁,当即离去。林轻远则一直深深看着客栈老板离去的背影,许久都不说话。待到客栈老板离去之后,林轻远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吩咐自己身旁的一个属下,道:“你且前去看看,仔细判断一番杜郁央的死因。我倒要看看,她这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遭到旁人的谋害。”   那属下自然明白林轻远的意思,听到这一吩咐之后,也并不多加耽搁,只是径自走向了杜郁央身旁,仔细查看起来。查看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那属下才又匆匆的跑了回来,对着林轻远行了一礼。   “如何?”林轻远对着他微微皱了眉头,“可已经查看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庄主的话,已经尽数查看清楚了。”那属下恭敬说道,“这杜郁央身上仅有一处致命伤痕,身上也并没有其他挣扎的痕迹,地上更是只有他一人的脚印,并无其他。瞧来,可断定此人正是畏罪自杀了。”   听到这话之后,林轻远刚想点头,忽又意识到什么一般,微微把眉头皱了起来。那属下说完这话之后,便一直紧紧盯着他,自然察觉到了,他神色之中的异样,忙问道:“庄主,怎么,莫非是小的分析的不对吗?”   “并非如此。相反,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林轻远摇了摇头,眉头却依旧是紧紧锁着,想来心中还有不少疑惑没有解开,“可这一切未免太过干净了。如此干净,反倒让人怀疑这是否是有人谋害了杜郁央之后,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这个可能性也确实存在。众人听了之后,纷纷点了点头,显然是对于这句话格外的赞成。然而林轻远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又摇了摇头:“罢了,这也不过是我心中的一个猜想,或许并不是真的。杜郁央得知咱们已经查到了他的踪迹,心中恐慌,这才畏罪自杀,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到这里,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你们并不必在意,且先就按照她是自杀处理就可。现在你们再去搜寻一番,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闻言,一众人等果然也不在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四散开来,在杜郁央身旁查探起来。也不知搜寻了多久,这才有一人举着一个东西,惊喜的说道:“看我找到了什么!”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众人纷纷集聚在这人周围,仔细看着。   另外一边,皇宫之中。此时的西侧殿里头,梨辛正跪在地上,对着端坐在上面的人恭敬说道:“会娘娘的话,事情都办妥当了。眼下杜郁央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此人是绝对不会开口,泄露秘密的。”   坐在那高位之上的,正是楚和。楚和听到这么一句话之后,面上不由得浮现出来几分欣喜之色,抚掌笑道:“好。看来本宫这个一箭双雕的计谋,果真没有用错。接下来本宫便可以坐享其成,不必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又看着梨辛,道:“此次事情,你完成得很不错。且先推下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是。”梨辛轻轻应了一声,旋即退了下去。对于她来说,楚和的命令,是绝对不会违抗的。因此,梨辛只是安静退了下去,并不多言。而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楚和一人,在兀自思索不休。   原来,这一切都是楚和一手安排的。她先是派人杀了杜郁央,制造杜郁央自杀的假象,又将玉妃宫中的腰牌挂在了杜郁央身上,想将所有事推到玉妃身上。   如此一来,倒真称得上是一箭双雕。不仅如此,楚和也把自己顺利的从此事之中抽身而去,摘的干干净净。   至于如何实施,自然也并非是一件难事。楚和虽然不会把杜郁央这么一个麻烦放在身边,可杜郁央在哪个客栈居住,都是由楚和一首安排。因此,楚和对于杜郁央的行踪一清二楚。   清楚行踪之后,下一步,楚和便让梨辛派人前去寻杜郁央,只是言说此处被玄武庄人发觉,已经不太安全。而侧妃娘娘早就寻好了更为安全的地方,眼下正是要让人接她过去。   这些日子杜郁央原本就因为担心被林轻远发觉,而担惊受怕不已,更是隐隐察觉到了似乎有人盯着自己,早就是慌张不堪。   因此,对于楚和所派来的人所说的话,杜郁央自然是深信不疑。抱着这般想法,杜郁央匆匆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此地。   就在杜郁央放心的转身离去的时候,一把尖刀却猛的插在了她的胸口。杜郁央想要转过头去,却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临别之前,杜郁央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抱歉,虽然我很想要让你活下去,但你死了,才是对所有人最为有利的。下次投胎转世,莫要再这么轻信旁人了……”   剩下的话语,杜郁央听不清楚了。她只是睁大了眼睛,神色之中的惊恐和怨恨无论如何都消散不下去,几乎称得上死不瞑目。   被楚和派来的这人却对此置之不理,只是按部就班的杀了杜郁央,又制造出杜郁央自杀的假象,将玉妃宫中的腰牌挂在了杜郁央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那人又细细查看了一番,瞧见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放心离开。他刚刚离开没有多久,林轻远便带着一众人等匆匆前来,两波人正是恰好错过。   而林轻远等人前来之后,不过搜寻了一会的功夫,就搜到了杜郁央身上的腰牌。 第四百五十三章 扑朔迷离   此时,林轻远手中正紧紧攥着那个腰牌,仔细端详着,神色晦涩不明。   这腰牌是由属下亲自在杜郁央身上寻到,呈给林轻远的。腰牌在杜郁央身上细心放着,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林轻远不由得集中了注意力,更为仔细的看着这块儿腰牌。   就腰牌是由和田玉制成,瞧起来便格外的精致。林轻远不过看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断定了,这正是宫里的物件。   也只有宫中,才能做出来如此精雕细琢的东西,再用上好的和田玉承载。这让林轻远更加坚定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楚和的信念。凭楚和身为太子侧妃,又格外得宠的身份,准备这么一块腰牌给属下,并非是难事。   林轻远强行忍着怒气,翻过来腰牌,想要看看背后这腰牌上是不是如同他所料的一般,圈刻着代表楚和的“楚”字。   可在林轻远翻过来腰牌,看见上面的字的时候,却一下子愣住了。在他目力所及的地方,确实是有一个字。可这次却并非他心中所要想的“楚”字,而是“玉”字。   玉?不过是想了一会儿的功夫,林轻远脑海之中就闪过了玉妃的名字。莫非是她么?可难道不是楚和么?林轻远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可无论林轻远是否会想得明白,事情都这么确凿发生了。这是由玄武庄的人发现了杜郁央身上的腰牌,再将腰牌呈给林轻远的,一切都做不了假。   既然这腰牌做不了假,那事情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楚和并非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玉妃才是。   细细想来,那探子所描述的身影,同玉妃也似乎十分吻合。而玉妃和楚和关系甚笃,商议之下,由玉妃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冤有头债有主,意识到此事并非是楚和所为,而是出自玉妃之手后,林轻远对于楚和的恶感顿时消散不少,转而将矛头尽数指向了玉妃身上。   他紧紧攥着这个腰牌,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对着身旁的属下吩咐道:“我要前去宫中一趟,你们且先回去玄武庄吧。”   “是。”那属下应了一声之后,还是没有忍住,有些犹豫的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问道,“只是庄主,您为何要突然前去宫中,而不回玄武庄之中呢?”   “为何?”林轻远冷笑一声,“自然是因为我要入宫向皇上讨一个公道!这件事情是由他的妃子亲自做出来的,我又怎好忍气吞声?”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林轻远也并不再去说旁的,只是径自拂袖离开,向着宫中的方向而去。瞧见林轻远这么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众人也不敢触林轻远的霉头,只是匆匆收拾好,旋即四散离开。   却说林轻远决定入宫向皇上讨公道之后,自是不再犹豫,只径自向着宫中走去。林轻远本就武功极高,又包含怒气,竟是不用马车,仅仅用轻功,便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到了皇宫之中。   抵达皇宫之后,林轻远也并不犹豫,略一思索之后,旋即大踏步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按照林轻远对皇上的了解,此时皇上应该正在御书房之中办公。   果不其然,皇上眼下正在御书房之中。瞧见林轻远前来之后,皇上面上闪过惊喜和诧异交织的神色,笑着说道:“今日这是哪阵风把平定王吹来了?快快请坐。”   面对着皇上的笑意,林轻远却并不领情,只是兀自僵冷着面容:“坐就不用了。在下今日不过只是想要同皇上一起解决些事情,说完就走。”   瞧见林轻远面容冰冷的样子,皇上也不在坚持,只是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平定王且尽管说来。”   林轻远便道:“这些日子玉鸾流产的事情,想必皇上对此也略知一二了吧。在下今日,正是为了此事前来。”   “原来如此。”魏玉鸾流产的事情,皇上自然是知晓的,却只当魏玉鸾是流产伤了身子,林轻远前来求药了。因此,皇上只是笑了笑,道,“这太医院之中的药,平定王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拿便是,不必专门来问朕。”   没想到,林轻远听完这句话之后,却并不露出感恩的神色,反倒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在下并非是为了求药前来,而是为了向皇上讨一个公道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又将一直紧紧攥在手心的腰牌递给皇上。一边递给他,一边解释道。   “说来惭愧,也是在下没有识人的眼光,玉鸾流产,正是因为在下随意安排了一个女子照顾玉鸾所致。”   略微顿了一下,林轻远这才接着说道:“那女子下了流产的药给玉鸾,待到玉鸾流产之后,女子便畏罪自杀了。在她身上,在下只找到了这个。”   皇上皱着眉头,拿起那腰牌仔细查看了一番,旋即面上露出了震惊之色。沈霍心中清楚,皇上这多半是已经猜出了这腰牌是谁的,这才露出了震惊之色。   果不其然,皇上攥着腰牌沉默片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林轻远艰涩说道:“这腰牌朕是见过的。可怎么会是她。平定王是否搞错了……”   话还没说完,皇上便摇了摇头。这腰牌正是玉妃的,而林轻远同玉妃向来没有接触,自然不会有机会拿到这腰牌,更不会费尽心机栽赃陷害与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事情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纵使这可能性在皇上看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玉妃亲自派人,直接导致了魏玉鸾的流产。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皇上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功夫,这才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道:“还请平定王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朕这就将玉妃传过来,同你当场对质一番。届时若事情正是他所做,朕也绝对不会手软,当即就会把她打入冷宫之中。”   没错,皇上是宠爱玉妃,可在面对绝对的利益之前,他也不会一味护着玉妃不放。玄武庄这个庞然大物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为了维护同玄武庄的关系,不过区区一个玉妃,自是不足珍惜。   抱着这样的想法,皇上当即传来玉妃。玉妃当然对此不知情,只以为皇上是想见她了,当即兴高采烈的前去御书房中,不加一丝一毫犹豫。   可待到到了御书房之后,玉妃却震惊了。在她面前的气氛,显然并不对劲。林轻远和皇上都在死死盯着她,神色并不友善。看着这一切,玉妃显然有些慌了手脚,却也只能是勉强笑着,强做镇定的说道:“皇上,不知您叫臣妾来是为了何事?”   玉妃不知道,她的这一番反应看在林轻远和皇上眼里,更是坐实了玉妃心虚的事实。看到此处,皇上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对着林轻远道:“平定王,剩下的事情朕便不干涉了,你全权做主吧。”   “是。”林轻远应了一声,旋即拿出了玉妃宫中的腰牌,狠狠甩在了玉妃面前,冷笑一声,道:“这一物,娘娘可认识?”   玉妃被林轻远冷硬的态度有些吓住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颤颤巍巍的捡起那腰牌,仔细端详起来。这么一端祥,玉妃自然是皱起了眉头。   “这腰牌……”玉妃犹豫着说道,“不正是本宫宫中的么,怎的在平定王殿下手上。莫非是无意之中捡到的?”   玉妃越这么说,林轻远便越认定了她这是在狡辩,不由得冷笑一声:“确实,这腰牌是在下捡到的,却并非是无意。”   “想知道在下是在哪里捡到的腰牌么?”林轻远神色一片冰冷,“那害得在下孩子没了的罪魁祸首身上,正有这么一块腰牌。”   听了这话,玉妃顿时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个地步。为何在那里会有自己宫中的腰牌?玉妃想不明白,她只是觉得慌乱。   慌乱之下,玉妃大失分寸,神色格外的仓皇不堪,只一遍遍的说道:“此事绝非臣妾所做,皇上,平定王,您们要相信臣妾!”   玉妃却不知道,她越这样做,便越让林轻远和皇上坚定了她便是这罪魁祸首的信念。抱着这一信念,皇上和林轻远看向玉妃的神色也平添了几分厌恶。皇上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将玉妃打入冷宫。   “既然玉妃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便要承担后果。”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便先将玉妃押入冷宫吧。玉妃,对于这腰牌你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对于腰牌为何会落在林轻远手上,玉妃也是满心的疑惑不解。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就这样,玉妃被押入冷宫之中。   对于自己被打入冷宫这一消息,玉妃自是感到疑惑不解。她想要去同皇上解释,却是没有机会,只能终日在冷宫之中以泪洗面,郁郁度日。   就在这样的情景之中,冷宫却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四百五十四章 前去质问   这不速之客,玉妃却极为熟悉。她双眼紧紧盯着来人,眸间闪过几丝惊喜的笑意,道:“是你!侧妃此次前来,可是来救本宫的?”   原来,这来人并非是旁人,正是楚和。楚和听了玉妃所言之后,却只是冷笑一声,道:“娘娘莫急,本宫自然知道,这冷宫中的膳食不比外头,特意带了些许膳食来看娘娘。”   楚和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食盒置于桌上。动作极其缓慢的将食盒中的盘碟端了出来,静心地布置好。   玉妃看着她这般,倒也没有怀疑。只是颇有些激动的上前了几步,看着眼前的膳食以及面前的人儿,好似抓住了一线希望一般。   “本宫就知道,侧妃一定会记挂着本宫的……”有些浑浑噩噩的说完这句话。见眼前的楚和神色奇怪,玉妃略略一顿,静候着她的动作。   楚和也不言语,只是唇角又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片刻之后,方才将提起酒壶,斟了一杯酒递与玉妃,口中道:“娘娘莫要着急,容本宫细细道来。”   玉妃本还在愣神当中,忽的听着楚和这么一句话,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疑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楚和似是知她要发此一问一般,也并不作答,眼中一抹了然的笑意,徐徐说道:“娘娘这次进了冷宫,实是替本宫顶了罪。本宫自然也不好瞒着娘娘,这才来相告。”   这般说着,楚和言语当中却没有一丝半毫的愧疚之意,反而是淡然自若。   此话一出,玉妃先是一怔,随即便是一顿。恍惚当中,似乎明白了楚和话中之意,却也不知根本,声音有些颤颤起来,“什么……”   楚和也不顾及玉妃如何,只是自顾自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饮罢杯中酒,方才抬眸瞧了一眼玉妃。瞧见她杯中酒仍然满溢,眉头微微一蹙,浅声道:“娘娘怎么不喝,怕本宫在这酒里下毒吗?”   玉妃听着她这么一句话,也并不答话。方才楚和说的那几句话,听着她虽然有些糊里糊涂,但也明白了一个大概。   眼前的酒,是不是毒酒还未可知,但她不想死。   “侧妃不必如此,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了。本宫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语罢,毫不避讳的对上了楚和的目光。   楚和见她这般,态度的突然转变,一时有些微微一怔。半晌,楚和方才自位子上站了起来,侧眼瞧着玉妃道:“娘娘既然如此说了,本宫也不妨悉数告知。只是……”   说到此处,楚和语句一顿,敛了敛衣裙,复又开口道:“只是娘娘莫怪怪本宫。此番之事,本宫原也是无可奈何。”   玉妃的神情微微一顿,楚和也并不理会,只徐徐说道:“原是娘娘那日同本宫所言,从平定王妃下手。本宫派人混入平定王府,使得王妃流产。不料那林轻远追查到了本宫头上,无奈之下只得将娘娘宫中的腰牌,放在了那人身上。”   玉妃听得她如此说,气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你!”   还未来得及开口,楚和又换上了一副悲戚的神情,道:“本宫如今有孕,若是事发,只怕连这孩子也无望了。娘娘扶持本宫,本宫心中感激娘娘,如今只要扳倒何所依,待本宫成了太子妃,将来定不会亏待娘娘。”   这么一番言辞恳切无比,玉妃听了,仔细思索了其中利害。因而也信了她的话,紧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这便是了。本宫还以为是平定王诬陷本宫。”   顿了顿,玉妃深深地望着楚和,颇有几分期冀,说着:“如今本宫也替你受了,只盼你将来,莫要辜负了本宫才是。”   “这是自然。”楚和见她当了真,心中放松了下来。   “日后待到本宫除了何所依,坐上太子妃的宝座以后,定然会将娘娘从这冷宫之中搭救出来。”   楚和这话说得十分真挚,她原本就长了一副好相貌,此时说这番话时,眼睛里面满满都是真诚,玉妃看着楚和的眼睛,不知怎的,就相信了她的话。   “好,那本宫就在这冷宫之中,静候太子妃的佳音。”   楚和心知玉妃的这句太子妃,只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恭维。但是还是笑着道:“那楚和就在这里借娘娘吉言了。”   玉飞看着眼前的楚和,面上表情不显,但是心中对于楚和这恭敬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   自从被关入了冷宫以后,日日都要遭受到那些奴才们的白眼。玉妃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她在冷宫之中,身边又无儿女帮衬,面对那些奴才们的冷眼,除了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些狗奴才们,最好都好好的活着。待到她出去的那天,一定要她们好看……   楚和看着飞飞眼底流露出来的那一抹阴狠的神色,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嘲讽。   看来这个昔日宠冠后宫的玉妃娘娘,这几天在冷宫里面也是受了不少苦啊!   楚和重新端起了杯子上的酒,递给玉妃,“既是如此,那就庆祝我们的计划早日成功,祝娘娘,早日脱离苦海。”   玉妃看着楚和手中的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杯酒接了过来。对着眼前的楚和道:“本宫就等着这一天,侧妃娘娘可千万不要令本宫失望啊!”   楚和笑道:“那是自然!”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借着饮酒的动作,遮住了嘴角那一抹令人了然的嘲讽。   玉妃看到楚和将自己手中的酒喝了下去,于是端起楚和递给自己的酒,同样的一饮而尽。   楚和看着玉妃喝下了杯中酒,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向玉妃告辞。   “时候不早了,本宫也就不在这里打扰娘娘休息了,门口的那些奴才,本宫来时已经打点好了,日后他们不会再与娘娘为难。还请娘娘在这里静候楚和佳音。”   玉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楚和朝着身后的梨辛使了一个眼色,梨辛上前,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玉妃,玉妃一愣,随即脸上出现一抹怒气,向楚和问道:“侧妃娘娘,这是何意?”   就算她如今身在冷宫,但是她玉妃好歹在进冷宫之前也是皇上的第一宠妃,还轮不到楚和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来施舍自己。   楚和看到玉妃动怒,上前从梨辛手里接过银票,然后塞进了玉妃的手中。不等玉妃开口,楚和就向她解释道:“本宫知道娘娘不缺这些银票,但是娘娘此时身处冷宫,这里的条件可不比外面,要想不受委屈,身旁就必定要有银票傍身。”   玉妃一脸恳切的楚和,火气也就慢慢的消了一点。“你既知道本宫不缺银票,那又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楚和听到玉妃这么说,一脸善意的向玉妃道:“虽说外面的那些奴才,刚刚本宫进来的时候已经敲打过了,但是为了防止万一,还请娘娘收下这些银票,在冷宫之中,身旁多放些钱财,总归是有好处的。”   玉妃定定的看着楚和的脸,发现她脸上尽是一番关心的神色。于是也就没有了刚刚那番被人施舍了的怒气。伸手接下了楚和手中的银票,“本宫在这里,谢过侧妃娘娘。”   楚和见此,连忙扶着玉妃,谦虚的道:“你我姐妹一家,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   玉妃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这才真挚了一些。楚和见此,脸上的笑也就更深了。   事情都说清楚了,银票也都给了。眼看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楚和再次向玉妃告辞。这次玉妃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殿门外,才回去。   楚和带着梨辛出了冷宫,向东宫走去。   路上,梨辛看着楚和温柔的侧脸,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楚和自然是看到了的,不过她并没有理会。果不其然,到底还是梨辛没忍住,向出和问道:“娘娘刚才为何要给玉妃留下那么多的银票?”   楚和扭头看着身旁的梨辛,调笑道:“怎么,难不成梨辛是为本宫的银票心疼了。”   梨辛连忙请罪,“奴婢不敢。”   楚和看着梨辛疑惑的样子,轻笑道:“为什么要给玉妃留有那么多的银票,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最后的一句话,声音轻的好像飘在风中,要不是梨辛离得近,恐怕就听不到了。   不过就算听到了,她也还是不解。   东宫正殿内,何所依正在修剪花枝,子衿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何所依之后,向她行了一礼:“见过娘娘。”   何所依向子衿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然后问道:“有事?”   子衿看了看周围的宫女,何所依见状,朝周围的宫女们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宫女们尽数退去。   子衿这才开口道:“娘娘,刚才楚侧妃去冷宫里面看望玉妃娘娘了。”   何所依修剪花枝的手一顿,然后问道:“可否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子衿摇了摇头,“我们的人距离玉妃娘娘所住的地方较远,并没有听到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何所依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可惜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速之客   宫中。此时皇后正在自己房中左右独步,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焦急。她眉间的忧虑之色,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而皇后焦急的原因不是为了其他,正是因为记挂魏玉鸾身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皇后总觉着魏玉鸾这个孩子格外的对她眼缘。即便魏玉鸾没有魏国公主这层显赫的身份,皇后也会对她青眼有加。   更何况魏玉鸾同何所依关系极好,林轻远也算得上是沈霍的一大助力。作为沈霍生母的皇后,对于魏玉鸾以及林轻远两人也自然会投入诸多关注。   “也不知那孩子,眼下究竟如何了,身子可有调整过来几分。”皇后一人缓缓低喃着,神色之中的焦急和担心愈发不加遮掩。   她是最近才得知魏玉鸾流产的消息的。刚刚听到此事的时候,皇后险些维持不住自己面上的神色。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魏玉鸾见她的时候,兴高采烈的提及自己和林轻远的孩子,抚摸着肚子,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和爱意。   然而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也不知魏玉鸾眼下身子可有调整过来,是否还会觉得伤心难过……皇后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必要的空想从脑海之中驱逐出去。   她当即决定,要派人送许多补品过去。眼下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还不如多送些补品,让魏玉鸾早些调理好身子,才是正事。   心中想着这些个事情,皇后当即唤来了身旁的贴身宫女:“你过来,本宫且有些话同你吩咐。”   “是。娘娘请说,奴婢定会小心听着。”那贴身宫女忙走到了皇后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她已然跟了皇后不少时日,早已明白了皇后秉性,自然是什么都不多说,只一味恭敬应答。   果然,瞧见了贴身宫女这样,皇后露出格外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道:“你且前去太医院中,寻一些上好的补品,然后再送到平定王府之中。”   “是。”宫女听到了平定王府的名字,起先有些诧异,继而眸间闪过几分了然。皇后同平定王妃关系素来不错,近来平定王妃又流产,这补品多半是为她准备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宫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着头应了,当即就想要转身离去,前去太医院之中,好早些完成皇后吩咐的任务。   皇后瞧见她如此知情知趣的模样,心中自然也是格外的满意。她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宫女离去。   就在宫女即将离开宫门的时候,皇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唤住了宫女,道:“且先等等。记着,这些个补品一定要选适合女人用的,且不必吝啬,只管拿就是了。”   皇后的这么一席话,更是坚定了宫女心中的猜想——这补品果真是为平定王妃准备的。然而宫女心中心思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又低了低头,恭敬应了,旋即转身,匆匆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她不愧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手脚格外的利落。自皇后对她吩咐好事情之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些个精心挑选的补品便摆在了平定王府之中。   魏玉鸾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补品,神色之中不由得就浮现了几丝感动。   她出身显贵,自小便是被娇宠着长大,对于这些个补品,也是一清二楚。因此,不过只是扫了几眼的功夫,魏玉鸾便可轻易的辨别出来,眼前的补品都是格外适合女子用的。且每一样都并非凡品,可见,将这些东西送过来的人的用心。再想到皇后先前对自己的关切,魏玉鸾更是觉得心中划过一丝丝暖流,神色也变得格外的温和。   恰好此时林轻远归来,瞧见魏玉鸾温和喜悦的神色,心底也不由得闪过了几丝欣喜。   也不知多长时间,他没有看到过魏玉鸾如此喜悦的神色了。自从流产之后,她的面上却总是被忧愁和哀伤覆盖。即便是微笑,也总泛着几分苦意。   现如今终于看到魏玉鸾神色喜悦几分,这让林轻远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不少。他不由得笑了笑,看向魏玉鸾的方向,问道:“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开心。莫非是有了些什么值当高兴的事情,不如玉鸾说出来,在下也想一同欣喜一番。”   魏玉鸾此时正是欣喜之时,连忙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笑眯眯的说道:“庄主可看见了面前的这些个补品?这都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她忧心我身体,这才特意嘱咐。”   随着魏玉鸾的指引,林轻远这才注意到了那些个补品,视线不动声色的在上面上下扫视一番。凭借林轻远的眼力,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些个补品都是上好之物,其中用心可见一斑,心头也就添了几分满意。   “看来皇后娘娘对于玉鸾,倒是格外上心了。”林轻远笑着说道。若是不用心,也不会亲自让人去挑选好了适合的补品,再送到平定王府之中。   魏玉鸾点了点头,面上欣喜的笑意,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欣喜了一阵子之后,魏玉鸾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和林轻远说道:“皇后娘娘既然送来了这么些个补品,不如我们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谢恩,庄主以为如何?”   按着林轻远和魏玉鸾的身份,其实是不必进宫请安的,只需派人传达谢意,也算是尽了心意了。只是因为皇后对魏玉鸾极好,魏玉鸾想要前去看望皇后,顺便再说些体己话而已,这才对林轻远如此提议。   林轻远同魏玉鸾相处这么些个时日,又怎能不明白魏玉鸾的心思?自然是当即决定,陪同魏玉鸾一同前去宫中,看望皇后。   “皇后娘娘对玉鸾如此用心,玉鸾前去看看皇后,表达一下谢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林轻远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当即同魏玉鸾说道,“若是玉鸾今日午后没什么事情的话,咱们便今日午后前去吧。”   魏玉鸾今日午后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当即便点头同意了。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了——今日午后,魏玉鸾便会和林轻远一起,前去皇宫之中看望皇后。   因着事情已经定了,魏玉鸾就格外期待今日下午的来临。在魏玉鸾的期待之中,时间过得不紧不慢,很快就是午后。   午后,两人午饭之后,略略收拾了一会的功夫,便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不过一会的功夫,两人便抵达了皇后宫门口。皇后听说魏玉鸾和林轻远前来的消息之后,自是喜不自胜,忙让人将他二人引入了宫中。   “玉鸾。”魏玉鸾刚刚踏入宫门,皇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来,双手紧紧握着魏玉鸾的双手,“你身子可好些了?那补品本宫让人送过去,玉鸾可有服用。”   皇后紧紧攥着魏玉鸾的双手,几乎让她感到了几分疼痛。然而魏玉鸾却并不恼怒,反倒是因为感觉到了皇后话语之中浓浓的关切意味,心中划过几丝别样的暖意。她亦是紧紧握住了皇后的手,眸间满是温和。   “回皇后的话。”魏玉鸾轻轻笑了一笑,恭敬回答着皇后的问题,“近来我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多谢娘娘挂心。至于那些个补品我也已经收到,只是还没来得及用罢了。”   “收到了就好。这些都是本宫令人前去太医院中挑的,都是适合女子用的,想必大抵会对你有些用处。若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本宫言说,本宫定当竭尽全力。”皇后看着魏玉鸾,慈爱地笑笑。   魏玉鸾闻言,定定的看向了皇后。眼前的女子显然已经并不年轻,眼角的鱼尾纹虽然轻微,却也显露出来岁月独有的痕迹。   然而岁月带走了她的美貌,却并没有带走她的气质。相反,在岁月的沉淀之下,愈发显得格外珍贵。而她那一双眸子更是又别样的风采,瞧起来格外动人。   魏玉鸾定定的看着皇后,眸间闪过几丝感动。眼前这女子是真真切切的在关心她,而非虚情假意。为着皇后的这一份关心,魏玉鸾也觉着心间格外温暖。   皇后复又同魏玉鸾闲聊了一会,仔细询问了一下魏玉鸾的情况,瞧见她确凿是近来身子好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不多,面上笑意愈发真切,这才放下心来,神色明显放松。   皇后虽没说出来,魏玉鸾心思敏感,却也明白了她方才隐去的词语。在感谢于皇后体贴的同时,魏玉鸾不免也为那还没来到人世,便早早夭折的孩子感到几分难过。   那是她和林轻远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却……魏玉鸾摇了摇头,将那些个杂念都从心中驱赶出去,却难免仍旧是感到几分黯然神伤。   皇后一直注意着魏玉鸾,怎会察觉不到魏玉鸾眉间的愁绪?当即便有些后悔。   皇后忙主动转了话题,笑道:“你看本宫,老提这些个有用没有的做什么,当真是该打。”说完之后,她瞧见魏玉鸾神色仍旧十分凝重,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四百五十六章 进宫请安   楚和眼下肚子里正怀着孩子,且目前胎象算得上平稳,魏玉鸾过去见见她,或许能沾上几分喜气。且魏玉鸾眼下心情不大好,找些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事。   皇后心中这般想着,自然也不加犹豫,当即就把心间所想说出了口:“玉鸾,本宫眼下要前往东宫之中,看看侧妃娘娘身子怎么样了,玉鸾可要一同前往?”   听了这话,魏玉鸾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魏玉鸾同楚和的关系向来不大好,明明楚和也没做过什么事情,可魏玉鸾就是打心眼里的不喜欢她。   加之魏玉鸾同何所依关系好,对楚和更是平白无故地添了几分不喜。因此,魏玉鸾当即就想要开口,婉拒皇后的好意。然后就在他刚刚准备开口的时候,魏玉鸾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嘴巴又必住了。   她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自己许久不能来宫中一次,更加之前些日子的事情,更是许久未来宫中,见见皇后抑或是何所依了。此次好不容易来到宫中,不如便珍惜着些机会。   既然皇后想要前去东宫之中看望楚和,自己便索性跟着一同前去,也可多陪伴皇后些许时间。且她已然是好久未见何所依,这时也想念的紧了。   然而她又着实是不想要见到楚和……魏玉鸾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答应皇后。皇后倒也并不着急,只是安静站在一旁,等着魏玉鸾的回答。   就在魏玉鸾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旁边却忽然响起一个清越的男声:“玉鸾,既然皇后娘娘邀你一起前去的话,便不要再随意推拒了。且过去看看侧妃娘娘,倒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魏玉鸾听着声音,略微有些讶异的回过头去,却见林轻远温柔笑着,同她说道。魏玉鸾不由就更是几分惊讶。作为男子,林轻远虽携同魏玉鸾一起来到皇宫之中,却并不多言。方才魏玉鸾同皇后说话的时候,林轻远便在一旁安静站着,从来没有插话。   眼下林轻远怎的忽然插嘴?魏玉鸾只皱着眉头略略想了一会儿功夫,便料定林轻远多半是有事情要做,这才说了这话。   而无论林轻远做什么,魏玉鸾自然都是不加以阻拦的。因此,这时魏玉鸾的眼中也没了犹豫,只是径自点了点头,看向皇后:“既然如此,我就同皇后娘娘一起前去东宫,探望侧妃娘娘吧。”   皇后瞧见魏玉鸾同意了,自然是喜不自胜,面上也浮现出来几分笑模样:“好。本宫这就前去收拾一番。玉鸾且等片刻,本宫一会儿就回来。”   “是。皇后娘娘且放心大胆的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娘娘。”魏玉鸾轻轻笑了一下,对着皇后说道。皇后点了点头,匆匆前去收拾去了。   果然如同皇后所说的,她不过用了一会的功夫,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收拾干净的皇后复又回来,同魏玉鸾笑了笑,道:“咱们这便前去东宫之中吧。”   魏玉鸾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更是不会加半点推辞,只是和林轻远一起,随同皇后前往东宫,看望楚和。   林轻远和魏玉鸾随同皇后一同前往,不一会儿就到了东宫之中。   刚刚进了东宫,魏玉鸾却并不去看楚和,反倒是先向着何所依的方向而去。   ——方才魏玉鸾就注意到了何所依,只见何所依在院内一角石桌旁坐着,正自己和自己下棋解闷。   此时何所依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只见她左手执白先行,右手执黑,面色一片沉静,可神色中却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开心和愉悦。   看着何所依愉悦的神色,魏玉鸾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心安。方才在路上的时候,魏玉鸾便一直担心,唯恐何所依会还同以往一般,愁眉不展。不过眼下看着何所依的神色,显然已经是舒缓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耿耿于怀。   看着何所依这般,魏玉鸾当真想要前去同何所依好好的叙上一番旧情。然而今日她是随同皇后一起来的,自然要顾念着皇后的态度,只好暂且把何所依搁置在一旁。   皇后显然并没有察觉到魏玉鸾细微的神色变化,只是心中顾念着楚和的身子,以及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当即不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楚和的方向,匆匆而去。   楚和此时也在院子之中。只是不同于何所依独自坐在角落,安安静静不引人注意的模样,楚和除了带着梨辛这个贴身宫女以外,还带了几个旁的宫女,看起来颇有几分浩浩荡荡的气势。   不仅如此,楚和今日还穿了一袭红衣,神色隐隐带着几分骄傲,在周遭一圈绿树的映衬下,看起来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楚和如此显眼,皇后的目光自然也被楚和吸引了过去,面上不由得浮现出来几分笑容,道:“和儿,本宫前来看你了。”   听见声音之后,楚和抬起头来,瞧见是皇后之后,面上的笑容显而易见的真切许多,惊喜说道:“母后怎的今日有时间,前来看看臣妾了?”   “怎么。”皇后故意装出一副恼怒的模样,眸底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和儿是不欢迎本宫前来么?那本宫径自离去,也就是了。”   说罢,皇后作势就要离去。楚和连忙拦住了皇后,笑着说道:“母后这是在做什么?儿臣不过是因着惊喜,才贸然说出这些话来,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皇后原本就没有打算离去,不过是在同楚和开玩笑罢了。眼下瞧见楚和这般模样,皇后自然是格外满意,当即笑着同楚和说道:“既然和儿如此诚恳,本宫又怎好离开呢?”   楚和面上的七分笑意当即变为了十分,道:“那就多谢母后恩情了。母后,外头风大,咱们且进去说话吧。”皇后遂点了点头,当即就想要同楚和一起离去。   两人聊的兴致盎然,旁若无人,魏玉鸾和林轻远在一旁,都插不上话去。而皇后也险些忘记了魏玉鸾两人的存在,迈出两步之后,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的一样转回头去,看向了她二人,略有几分歉意的说道:“瞧本宫,聊的兴头上来,倒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又道:“但是和儿说的着实有理,外头风大,玉鸾刚刚养好了身子。再在外面站着,只怕会着凉,到时候伤到身子就不好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说话吧。”   魏玉鸾站在皇后身后,看着皇后方才的举动,只觉着心里头一阵阵的难受。曾几何时,皇后也曾同人这么态度自然,甚至是有些亲昵的一起闲聊。只是那人却不是楚和,而是何所依。   然而眼下,皇后甚至连何所依独自一人在角落下棋,都未曾注意到,双眼只紧紧盯着楚和。往事和如今重叠在一起,这让魏玉鸾心里就更是难受。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何所依一眼。何所依仍旧是坐在角落的那个小桌子旁,安静自顾自的下着棋,仿若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听到,都同她没什么关系一般。可也不知是不是魏玉鸾的错觉,她分明觉得何所依的手指极其用力的攥着棋子,指尖都泛起了一丝白色。   瞧见何所依这个模样,魏玉鸾心疼极了。偏偏她今日是陪同皇后前去看望楚和的,并不好擅自离开。   不仅如此,眼下皇后还正紧紧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魏玉鸾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强笑着,故作自然的回答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如此,咱们便进去说话吧。”   “等等。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后面沉默着的林轻远开口了,“皇后娘娘,你们几个人去说体己话,在下在后面跟着,是不是不大好?”   皇后这话,正是合了林轻远的意思。林轻远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同皇后说道:“无妨,皇后娘娘您不必为难。在下独身一人在御花园中,闲逛一番也就是了,待到你们聊完,去御花园之中找在下就好。”   林轻远如此善解人意,反倒是让皇后有了几分不好意思。然而她仔细想了一番,眼下当真也只有这么一个主意尚算不错。因此,皇后仔细考量一番,也只能是无奈说道:“那好吧,就按着平定王殿下所言,这么做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轻远当即点了点头。他忽然又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温柔说道:“玉鸾,你头发这边有些乱了。”   说罢,林轻远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为魏玉鸾整理了一番鬓角的头发。从皇后和楚和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出两人举止亲密,想来关系十分热切。可只有楚和知道,林轻远在靠近她的时候,悄悄在魏玉鸾耳旁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声音极小,若不是因为魏玉鸾和林轻远紧紧挨着,只怕是听不清楚。   魏玉鸾只听林轻远在她耳边,轻声言道:“太子妃在旁边,趁着这个机会,在下前去寻她打探一番消息,之后在御花园中等你。玉鸾且不必太过着急。” 第四百五十七章 前去看望   林轻远的这句话,恰好说到了魏玉鸾的心坎里头。魏玉鸾正愁在皇后面前,自己没有机会前去看看何所依,同她说些话。   此时有林轻远前去,魏玉鸾自然放心不少,面上神色从原本的忧虑,变成掺杂了几分安心。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而林轻远瞧见魏玉鸾这般,面上神色也带了几分安心。   既然魏玉鸾明白了林轻远的意思,她心间的顾虑也就尽数消散于无形,只是随同皇后以及楚和一起,进了宫中。   魏玉鸾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所有都未曾注意的时候,楚和看着魏玉鸾的方向,面上悄无声息的扯出了一个有些阴狠的微笑。   从皇后一行人进门之后,楚和便注意到了魏玉鸾,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那次流产事件没能将魏玉鸾彻底击垮,一直是楚和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   偏偏看着魏玉鸾身后的林轻远,楚和只能是偃旗息鼓。不论楚和如何对付魏玉鸾,对于林轻远,他总是存有几分畏惧和害怕。若是有林轻远在的话,楚和自然是不敢做出什么小动作,惟恐引火烧身。   楚和未曾想到的是,林轻远竟主动给了她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没有林轻远在旁保护魏玉鸾,楚和自然可以肆无忌惮,没有什么顾忌。   心中这样想着,顾及着皇后,楚和面上倒是丝毫不显,只是一片恭顺的模样。且等着吧。楚和在心中默默想着,此次你算是落到了本宫手上,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本宫的手掌心。   对于这些个事情,魏玉鸾自是一无所知。她只是默默随同皇后和楚和两人,来到了西侧殿之中。三人围坐成一圈,开始闲聊起来。   刚刚坐下,皇后便注意到了楚和的肚子。楚和今日穿的裙子,腰身略微宽松一些。方才站立着的时候,自然不显,此时堪堪一坐,肚子便显露出来一条圆润的弧度,显然其中正孕育着全新的生命。   “眼看着和儿着肚子一天天大了,看来距离本宫抱皇孙的日子,也不远了。”皇后没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楚和的肚子,幸福的笑着说道。   “还早呢。”楚和被皇后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添了几分羞红,羞涩说道:“还差几个月的时间,母后不必如此心急。眼下不过只是刚刚显怀罢了。待到孩子生出来,妾身定然让您第一个抱皇孙。”   “那,本宫就静候佳音了。”皇后道,眸间的幸福之色,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楚和陪着皇后欣喜了一会儿,这才悄无声息,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了魏玉鸾身上。   “说到孩子,本宫还当真是羡慕极了平定王妃。”楚和故意做出来一副格外羡慕的神色,对着魏玉鸾说道,“明明平定王妃也怀了孩子,却不怎么显怀,瞧起来好看的紧。哪像本宫,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样,身子也跟着圆润不少呢。”   这句话刚刚出口,魏玉鸾和皇后的神色都立马变了。魏玉鸾是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伤心,而皇后神色之中却明显夹杂了几分震怒和难以置信。   魏玉鸾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楚和竟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戳在她伤口上。失去孩子一直是她心中的痛,楚和却还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甚至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么同她说。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楚和肚子上头那一道圆润的弧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终究是不可抑制的,闪过了显而易见的痛色。   另外一边,皇后的神色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在她近来同楚和的相处之中,楚和一直格外的乖巧懂事,又怎会说出这些个话来?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原因?   然而不管原因如何,楚和的这些个话,确凿是真真切切的伤害到了魏玉鸾。皇后忍不住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只看到魏玉鸾神色凄楚,显然是沉浸在心伤之中,难以自拔。   望见魏玉鸾这般,皇后顿时感到几分心疼,几份愧疚。原本是想要魏玉鸾开心一些,这才带她前去东宫之中寻楚和的,怎料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意识到这么一点之后,皇后对于楚和又增添了几分怒气。不论楚和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件事情都终究是对魏玉鸾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思及此处,皇后忍不住看向了楚和的方向,皱着眉头说道:“和儿,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不知道,玉鸾她已经……”。   之后的事情,皇后顾及着魏玉鸾的感受,终究没有说出口。楚和瞧见皇后这样,先是愣了一下,做出来一副迷茫的神色。   继而她才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先是恍然大悟,紧接着神色便转为了愧疚,颤抖着双唇,道:“妾身不知道……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从头至尾,楚和的神色都显得格外的自然,似乎她原本是抱着一颗美好的心,却不小心办了错事一般。直到现在,楚和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在此之前,她都一无所知。   然而楚和当真是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么?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魏玉鸾流产一事,本就是楚和亲自派人前去派人做的,她又怎么能对此不一清二楚?   楚和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存了几份别样的心思。这第一层心思,自然就存心想要让魏玉鸾不舒服。   她虽动不了林轻远,可对付一个魏玉鸾,却还是绰绰有余。楚和存心要让魏玉鸾不好过,这才故意这么说。   另外一方面,楚和也是存心想要试探皇后一番。她想要确认一下,魏玉鸾在皇后心中的地位,究竟是如何。皇后究竟有多在乎魏玉鸾,这将决定了楚和以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而经过了一番实验之后,楚和已经确认,显然皇后对于魏玉鸾很是在意,否则也不会如此生气,甚至于几乎要破口大骂。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楚和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冷笑一声。既然皇后对于魏玉鸾这么在意,那她便更不能放过她。楚和心中抱着种种阴狠的想法,面上确实是丝毫不显,只做出一副愧疚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神色。   楚和显然是这样的格外真切,皇后显然也信了几分。她不由得看向了楚和的方向,疑惑问道,“怎么,和儿当真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吗?”   “自然是千真万确。”楚和苦笑一声,眸间的愧疚之色愈发的浓郁,“妾身也是要做母亲的人,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又怎会说出来这么伤人的话。”   “再者说了。”楚和又道:“妾身自从怀了孩子之后,起先胎象一直不稳,妾身也就不敢轻举妄动,每日都安静呆在东宫之中,就连西侧殿门口没怎么出,又哪里能够得知这消息?要不是您方才说了,妾身眼下还被蒙在鼓里呢,对此一无所知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又转回头去,看向了魏玉鸾的方向,情真意切的说道:“平定王妃,方才是本宫不对,胡乱说那些个话,惹你伤心了。方才本宫所说的一切,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只当是一阵风一样,吹过就忘了。”   楚和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魏玉鸾心上,只让她心痛如绞,又怎会是一时半会就能遗忘的?魏玉鸾只是苦笑了一声,并不说话,仅仅摇了摇头。   且魏玉鸾并不相信,楚和当真对这些个事情一无所知。即便楚和自己不能出宫,可她身边探子众多,又怎会不把这件事情向她禀报?   更别说,这件事情前些天在宫中,也算得上是沸沸扬扬,魏玉鸾不相信楚和当真就对这些个事情都一无所知。   只是不论魏玉鸾怎么想,那一边,皇后显然是已经信了楚和的话,神色之中添了几分了然:“原来如此。本宫就说和儿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这么说,平白伤了玉鸾的心。”   “妾身不是故意的……如果需要,妾身可以同平定王妃道歉。”楚和微微垂下头去,一副诚恳道歉的模样。   皇后原本心中就没有多少气,看着楚和一副如此诚恳的模样,那分怒气也随之减少不少,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知者无罪,你以后且小心着些,也就是了。不是什么话都能随意说出口的,以后要留意。”   听着这话,皇后这显然是要维护楚和的意思了。楚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有了几分欣喜,面上却只是做出来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深深点了点头。   瞧见楚和这么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皇后显然是十分满意,先是点了点头,忽然还有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向了魏玉鸾:“玉鸾,不知者无罪。先前和儿确凿是不知道你的事情,这才贸然开口,你不要太过于怪她。”   看见皇后一副显而易见的维护楚和的模样,魏玉鸾虽然心中有几分不大服气,却也不好开口,只能深深点了点头,勉强笑道:“皇后娘娘放心,我不会责怪侧妃娘娘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心中不悦   魏玉鸾这般模样,皇后自然是信以为真,满心以为魏玉鸾已经原谅了楚和,遂满意点了点头,眸间神色格外喜悦。   “玉鸾能原谅和儿,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皇后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一手牵起一个,把魏玉鸾和楚和的手叠在一起,“你俩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矛盾,理应和睦相处才是,不应当为了这个就生了嫌隙。”   在皇后的牵引之下,魏玉鸾和楚和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却都有些神色各异。魏玉鸾显然是对楚和有了几分厌恶,即便同楚和双手紧握,眉头也是紧紧皱着,不大开心的模样。   与之相反的是,楚和却笑得格外的灿烂,显然是心情极好。只是在那一双笑眸之中,魏玉鸾却分明看到了几分恶意,让她只觉着手脚发凉。   看着这样的楚和,即便魏玉鸾没有什么证据,却几乎可以确认——楚和对于她流产的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之所以故意提及,指不定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方才在寒暄之间,魏玉鸾便隐隐觉得楚和并不是好人,眼下看见她这般,更是坚定了魏玉鸾心中猜想。魏玉鸾不由得悄无声息地皱了眉头,顾念着身旁的皇后,才把自己心底的厌恶之情勉强按捺下去。   皇后对于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只是觉着两人眼下双手紧握,互相对视的样子,格外的和睦,心间也就添了几分满意。   “这就对了。”皇后慈祥笑着看向了两人,“瞧见你二人相处得如此和睦的样子,本宫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楚和只一味想要讨好皇后,听着这话当即恭维道:“这还不是母后您的功劳。若不是母后您主动言说,只怕今日妾身就要同平定王妃生出嫌隙了。”   “因此,此事的最大功臣,还是母后您啊。”楚和对着皇后微微笑道。她这话恭维的极其有技巧,既不动声色的恭维了皇后,又不会引起来皇后的反感。   因着楚和眼下全身心的注意着皇后,只一心想要恭维皇后,丝毫没有发现魏玉鸾的异样。也自然没有感觉到魏玉鸾已经有了几分察觉,神色开始不大对劲。   魏玉鸾经过了许多事情,自然也长了几分心机,不似先前那般单纯。因此,她虽眼下已经隐隐有些怀疑楚和,并对楚和不喜,面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只是强作镇定。   宫中的气氛如何暗潮汹涌,外头却还仍旧只是一派平和。何所依和林轻远相对而坐,在他们的中间放着一个棋盘,两个人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正在下棋。   方才皇后带着魏玉鸾几人进宫的动静,何所依其实都听到了。她虽坐在角落里,可从这个角落,却能清晰的看见前面的动静。   何所依亲眼看着皇后带着魏玉鸾和林轻远进来,见到了楚和,面上露出来欣喜的笑容。随后几人便一同进了宫中。   在这其中,魏玉鸾忽然看了何所依一眼。何所依心中一惊,忙低下头去,故作自然的继续看着面前的棋盘,一副不被外界干扰的样子。   她虽同魏玉鸾关系好,却也不愿意轻易的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就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或许还能粉饰太平。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何所依这才听到了那边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几人已经进了宫中。何所依微微放下心来,这才继续沉浸在棋盘之中。   若是不受外界干扰,她还是很喜欢下棋的。同人对弈固然是精彩绝伦,可自己同自己下棋,也别有一番风味。   何所依渐渐沉浸在棋盘之中的风云诡局之中,渐渐无法自拔。就在这个时候,何所依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太子妃,一个人下棋,未免有些无聊。不如我同你一起下棋?也能增添几分乐趣。”   被这个声音所吸引,何所依先是愣了一会功夫,这才反应过来,忙抬起头来。只见在何所依的面前,林轻远正对着她站着,长身玉立,面上还挂着几分温和的微笑。   原本以为林轻远已经随同他们进了宫中,没想到林轻远竟又来到这边寻自己,何所依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意外,颤抖着嘴唇,颇有几分惊讶的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问道:“庄主不是随同皇后一起前来的么,怎么突然过来了?”   回应何所依的,是林轻远温和的微笑:“你也知道,在下同侧妃娘娘一贯不和。皇后此次带我们前来正是要来探望侧妃娘娘,在下自然是要找个理由推辞而去。”   “再者说了。”林轻远又笑了一下,“这并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方才看见你独自一人在角落里下棋,在下和玉鸾都很担心,这才决议由在下前来看你。”   “原来如此。”何所依点了点头,露出来了然的神色。继而,何所依的面容之中又平添了几份感动。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有几位好友一直在身旁陪伴,时刻关心,这何尝不是一件格外幸福的事情?   林轻远和魏玉鸾既然是关心自己,何所依也就不愿意拂了两人的好意,只是轻轻笑了笑:“庄主不是说要陪本宫下棋吗?这便前来吧。”   说罢,何所依亲自整理好了棋盘,邀请林轻远坐下。林轻远自然是欣然同意,当即陪何所依下起棋来。两人棋技都算不错,下起来自然有几分棋逢对手的感觉,反复行了三局,都是格外的痛快。   在这下棋的过程之中,何所依自然也不忘询问一番林轻远和魏玉鸾的近况。只见她先是有些好奇的问林轻远:“庄主今日怎的和玉鸾一起来到宫中了,又是为何前来探望侧妃娘娘?”   “这倒是说来话长了。我们原本前来宫中,只是想要探望一番皇后娘娘,顺便再看看你……”林轻远叹了一口气,从皇后送来补品开始,同何所依娓娓道来。   何所依得知这一切都是由于魏玉鸾流产一事引起的,心中便忽然想到了致使魏玉鸾流产的罪魁祸首——玉妃。自然而然的,她也就想到了那日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楚和玉妃在冷宫之中,究竟谈论了些什么,可何所依总觉着和魏玉鸾流产一事,又脱不开的联系。   她犹豫了一会的功夫,还是决定不加隐瞒。无论这件事情究竟怎么样,林轻远和魏玉鸾都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心中这样想着,何所依边也就主动谈及楚和去冷宫的事。只见她略微皱着眉头,同林轻远道:“庄主可还记着,那玉妃?”   “怎会不记得!”林轻远一听到玉妃这个名字,情绪便隐隐有了几分激动。他眼眶有些发红,眸子之中是丝毫不加遮掩的怒意盎然:“若不是因为她,在下和玉鸾的孩子又怎会……”   后面的话,林轻远说不出来了。他的声音之中夹杂着几分哽咽,显然是还没有从痛失爱子的伤痛之中走出来。瞧见林轻远这般,何所依也不由得有了几分心疼,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忙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尽数同林轻远说出。   “玉妃自从东窗事发之后,便被父皇关入了冷宫之中。按理说这是罪有应得,倒也没什么让人心疼的地方。可那日本宫却看到了一件格外奇怪的事情。”何所依皱着眉头,慢慢回忆道。   “那日本宫在宫中闲逛,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来到了冷宫周围。冷宫终究是个晦气的地方,本宫也不愿多待,当即就要离去。”何所依慢慢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本宫看到了一个原本不应当在冷宫附近出现的人。”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林轻远的焦急,便也不卖关子,只是径自说道:“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近来风头正盛的侧妃娘娘。她怎会出现在此处?本宫心间有了几分好奇,便一直在旁边看着。”   “侧妃娘娘可是见玉妃去了?她二人又说了什么。”听见这话之后,林轻远顿时就有了几分着急,一叠声地问道。   何所依也明白他的着急,因此并不感到恼怒,只是颇为耐心的同他解释道:“本宫并不敢靠近,因此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侧妃和玉妃在一起呆了许久的时间,这才离去。”   说到此处,何所依又皱了眉头:“按理说就算是两人关系极好,在这个敏感的时间,侧妃也应当唯恐避之而不及,为何还要主动前去?且根据本宫的了解,她二人实则只有利益关系,称不上多么密切。侧妃冒着风险前去冷宫,这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就是侧妃做的,而玉妃不过只是一个替罪羊呢?”林轻远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声说道。   这是林轻远思索了许久时间,才得出来的结论。先前他们的线索原本查到了楚和身上,却莫名其妙的结束在了玉妃手里,这一切原本就让林轻远格外的疑惑。   眼下把刚才那个解释套入其中,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因此,林轻远这才怀疑魏玉鸾流产,和楚和有关。 第四百五十九章 心中生疑   何所依和林轻远两个人将事情商量完了之后,一时间心里的心绪都有些复杂。这件事情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楚和就是害了魏玉鸾肚子里孩子的凶手。可惜的是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   何所依将手中捏着的一颗棋子重重的放在了棋盘上,她身后站着的瑾瑜和子衿都被她这动作一跳。毕竟何所依平日里面总是一副喜怒不行于色的样子,像这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就发泄出来的情况还真的是十分少见。   林轻远看着何所依这个样子,心知 她心中十分难受,林轻远心中同样不好受,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那日他   听说魏玉鸾小产,匆忙赶过去以后,就看到魏玉鸾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伤心欲绝的样子。   当时他什么都不想,就想都用自己手中全部的力量将那个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可是如今,他明明知道伤害自己妻子的凶手是谁去,却因为楚和的身份,还有证据,不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一时间,林轻远的心情也十分的压抑。   何所依十分的敏感,一下子就发现了林轻远情绪上的不对。她朝身后的瑾瑜使了一个眼色,瑾瑜点点头,去偏殿泡了一杯茶,端过来,放在了林轻远的面前。   “王爷,这是今年番外献上来的贡茶,名为女儿醉,由于种茶者全是女子,茶树在云峰之颠,终日用美酒浇灌,因此名为女儿醉。还请王爷尝尝。”   瑾瑜说完后,就退了回去,重新站在何所依的身后。   林轻远看着眼前的茶,心中的烦闷消散了几许。他看着眼前的何所依,轻轻笑道:“太子妃,如此珍贵的贡茶,你请我喝,也不害怕被我喝糟蹋了么?”   林轻远是个爱茶之人,他家中所收藏的茶叶,无一不是珍品。   女儿醉虽然难得,但是以玄武山庄的实力,林轻远要是真的想喝,那绝对是喝得到的。   何所依心知林轻远此时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调节两人的心情,因此也笑着说道:“本宫既然敢让侍女泡茶给庄主,那自然就不害怕你糟蹋。”   林轻远被何所依这财大气粗的样子逗笑了。笑出来后,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些。两人心中都明白,对方此举,是为了让自己调节心情罢了。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   瑾瑜和子衿看着自家娘娘笑的这么开心,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   最近,事情接二连三的到来,娘娘和太子两个人之间闹得不可开交。还有一个楚侧妃在两人之间煽风点火。导致娘娘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好不容易,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关系,缓和了一下,平定王妃肚子里面的孩子又出事了。   娘娘每日都忧心重重,偌大的一个东宫,每日的大事小事都要来请她处理,短短几天娘娘就瘦了一圈。   瑾瑜和子衿看着何所依快速消瘦的样子十分着急,但是也没办法。好在今日平定王进宫,娘娘总算不像往日那样死气沉沉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眼前何所依开心的样子,心里面都松了口气。这几天娘娘整个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她们看这是又心疼又无奈。   平定王来了,陪娘娘说话下棋,开解开解娘娘也是好的。   不然以娘娘现在这个状态。恐怕过几天就要宣个太医过来瞧瞧了。   东宫里面,何所依和林轻远相谈甚欢。而另一旁,沈霍才刚刚下朝。今日早朝,有人举报户部尚书贪污受贿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能在朝廷里面当官,有哪个能保证自己手上是清清白白的?   以往父皇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那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谁知道今天早上,吏部竟然和工部联合起来,狠狠的参了户部尚书一本。   递上去的折子。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户部尚书于某年某日哪个时辰收了谁家的贿赂。还有某年某月某日,户部尚书因为什么事情,而贪污了多少两银子。两位尚书在朝堂上言辞凿凿的指着户部尚书,说他贪污受贿。请求皇上给他们一个说法。   刚开始的时候,皇上看着那些证据也没怎么在意。他手下的那些官员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他心里是知道的。做了多少实事,贪了多少银子,他们心里面都是有底的。   因此,皇上对于吏部尚书工部尚书,上的折子也没怎么在意。可是谁知道,当皇上翻开折子看到里面的内容以后,整个人就雷霆大怒。   派御林军去查抄了户部尚书的家,直接将户部大尚书扔进了大牢里面。众臣都十分好奇那部折子里面写的是什么?但是皇上却丝毫没有将折子里内容说出来的意思。   皇上,这里不说众成自然只能去问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了,必定折子是他们两个递上去的,谁知道那两只老狐狸嘴也闭得死紧,一点都不肯透露着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众大臣只好围在一起商议,结果一直到下早朝都没有商议出个结果。   皇上派沈霍全权负责办理这件事情,但是却没有家折子给沈霍看。谁现在也不知道折子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因此对于这件事情,毫无头绪。   身旁伺候的小太监,看着沈霍皱着眉头,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敢在沈霍身旁多加妄言。   沈霍一路走回东宫,原本是想要去书房,招集幕僚商议这件事情的。可谁想到,刚进宫门,就看到何所依和林轻远二人在大厅下棋。   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沈霍原本就因为早朝上的事情,心中十分烦闷,现在心中更是十分气恼。   沈霍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霍就已经走到了何所依和林轻远的跟前。   何所依和沈霍两人在这段时间里面交谈甚欢。所以在沈恂进入东宫大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此时沈霍走到跟前了,二人才惊觉。连忙起身行礼。   “臣妾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见过太子殿下。”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霍看着俯身向自己行礼的四人。有一种他们是一家人,而自己才是一个外人的想法。这样的认知让沈霍心中更恼怒。   他冷冷的道了一声:“平身。”   何所依和林轻远听言,这才站起身来。瑾瑜和子衿连忙去偏殿给沈霍泡茶。   沈霍身后的小太监见势不妙,连忙站到门口去了。一时间,大厅里面就只剩下沈霍,何所依,林轻远三人。   沈霍看着何所依和林轻远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甚是般配。想也没想到就直接开口道:“平定王好兴致,来本宫东宫一坐,怎么不派人通知本宫呢?”   林轻远知道沈霍这是要发难了,他心中自然不惧,但是却害怕自己的话,给沈霍和何所依之间造成了什么嫌隙。   因此,恭敬的回答道:“太子殿下多虑了,本王来东宫,是有事找太子妃商议,如今事情也商议完了,本王正准备告辞。”   沈霍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来人,送平定王出宫。”   门口站着的小太监听到沈霍的话,连忙走进来,对林轻远道:“平定王,请。”   何所依看着沈霍的行为,皱了皱眉头。她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林轻远不动声色的对自己摇了摇头,于是何所依又将快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们两个这样子的行为,在沈霍看来,自然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当着自己的面还在那里“眉来眼去。”一时间,心中恼怒和嫉妒交加,沈霍朝着那个小太监狠狠的冷喝道:“狗奴才,本宫不是都说了,让你将平定王送出宫吗?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沈霍这么说,就是当着何所依的面给林轻远难堪了。那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再次对林轻远行了一礼,“王夜,奴才送您出宫。”   林轻远听到沈霍的话,皱了皱眉头。他平日待人虽然礼貌温和,但是作为执掌玄武庄的一庄之主,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沈霍这么当着下人的面落他面子,若是往日,他定要和沈霍争个一二。   但是今日,事出有因,且,何所依还在一旁。沈霍这个样子明显就是误会自己和何所依的关系了。林轻远为了不让沈霍再继续误会下去,只好先忍了这一口气。   他看着沈霍,笑着挥退了身旁的小太监,然后对沈霍道:本王的王妃和皇后娘娘在西偏殿说话,也有好一会儿时间了,本王去看看她。”   林轻远要去哪里,沈霍是不关心的,只要此时他滚出东宫正殿就好。   “既然平定王要去看望王妃,那本宫就不留你了。”   沈霍这么说着,端起了桌子上面的茶。端茶不语,即是送客的意思。林轻远本来就要向何所依告辞的,此时自然也不会推脱。   “既然如此,本王告辞。”林轻远说完便朝着西偏殿走去找魏玉鸾和皇后去了。   何所依目送林轻远出去,回想起刚刚沈霍的态度,一声不吭就回了正殿里面。 第四百六十章 十分恼怒   沈霍同样目送林轻远离去,待林轻远走出去以后,他等着何所依前来向自己解释,可是没想到林轻远前脚刚走,何所依连招呼都不和自己打一声,直接就走回了正殿里面。   沈霍一下子怒火中烧,当下就想狠狠的拽住何所依的手,质问清楚。但是他又想到,这里是东宫大厅,外面来来往往的宫人不计其数,要是被宫人看到了他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何所依,他走之后,那些宫人还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何所依呢?   心中有了这层考量,沈霍硬生生的将自己心里的怒火全部都压了下去,一言不发的跟着何所依一起进了正殿。   结果他进来之后,就看到何所依坐在一旁,闲适的喝着茶,一时间心里面更加生气了。   “太子妃难道就没有什么对本宫解释吗?”沈霍走进来之后,就怒声质问道。   何所依端着茶杯的不着痕迹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眼向沈霍问道:“殿下想听臣妾解释些什么?”   沈霍原本就十分生气,进来之后,看着何所依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面的怒火一下子就达到了顶峰,他想也没想到开口道:“太子妃要和本宫解释些什么?太子妃心里面难道不清楚吗?”   何所依看着一脸气怒的沈霍,红唇轻启,道:“不清楚。”   沈霍听到何所依这么回答,气极反笑。   “既然太子妃不知道要向本宫解释些什么,那么就让本宫来告诉太子妃,你应该向本宫解释些什么?”   何所依坐在椅子上面,抬了抬下巴,示意沈霍可以说了。这傲慢和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   沈霍走上前捏住了何所依的下巴,两个人离得极近,沈霍看着何所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太子妃难道就不应该和本宫解释一下,为何平定王会在东宫里。”   何所依看着沈霍那双充满了怒火的眼睛,想要挣脱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但是没挣开。听到了沈霍的问题,她诧异的发现自己心里面竟然没有第一次被沈霍质问时的伤心愤怒,反而在审讯问出那个问题以后,心里面浮现出“果然如此”四个大字。   何所依心绪复杂,原来被爱的人一再伤害,从最初的痛苦也能变成现在的麻木。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没有那么爱,为什么如今心却这么痛?   明明那么相爱的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何所依这么想,眼睛也渐渐的迷离了起来。   沈星就这么近的看着他,发现自己在问完问题之后又换云,不仅没有回答,反而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捏着她下巴的手,就更加用力了一点。   “太子妃,本宫在问你话呢?”   何所依被下巴上的疼痛惊醒,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沈霍,何所依十分平静的说道:“臣妾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不管臣妾怎么向殿下解释,殿下都不相信臣妾,既然如此,臣妾又何必多费口舌。”   沈霍听到何所依这么说,冷笑的松开了捏着何所依下的手。   “太子妃不愧是我大周第一才女,这话说的本宫竟无从反驳。”   何所依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她皮肤本就生得娇嫩,平日里稍微用力在上面按一下,就是一大块印子。沈霍本是练武之人,盛怒之下的力气,比平日还要大出不少。   何所依被他这么用力的捏着下巴,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所以才会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仍然不忘要挣脱沈霍的手。此时沈霍好不容易放开了自己的手,何所依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没知觉了。   沈霍说完之后,也注意到了何所依揉着下巴的手,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时生气,竟然将何所依的下巴都给捏青了。   何所依白皙如玉的脸,被下巴上那两块青紫色的掐痕毁坏了美感。更因为周遭的皮肤都十分白嫩,所以下巴上那两片青紫色的掐痕,显的尤为恐怖。   沈霍看到之后,一下子就心疼了。刚准备上前安慰,但是又想起了刚刚在客厅里面,何所依和林轻远谈笑风生的样子,一下子就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何所依一直按揉着自己的下巴,感觉下巴没那么痛了之后,才向沈霍道:“殿下廖赞了。”   何所依一句话就将沈霍心里面升起来的那些疼惜和后悔打击的一丝不剩。   “太子妃,你还不准备向本宫解释吗?”沈霍抓着刚才问题,又开始问道。   “殿下心里面既然已经有了答案,那么臣妾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反正不管臣妾说什么,殿下也不相信。”   然而何所依的回答也是丝毫不变。原本想找一个台阶下的沈霍,听到何所依这毫不悔改的话,深深的看了何所依一眼,道:“太子妃莫不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敢向本宫解释?”   这句话,这句话简直是在用刀子戳何所依的心。   在明明知道何所依心里面还有自己的情况下,沈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是在滴血。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自己心里面的嫉妒……   何所依听到沈霍这么说,整个人呼吸都是一滞。   他就这么不信任她?只要他肯说出一句:“本宫相信你。”那么不管他要问什么样的问题,她都能坚持着回答下去。   结果她一再的等待,就等来了“你是不是心中有鬼”这句话。这话和当着她的面对她说:“你和林轻远有染”有多大区别?   何所依气的眼泪差点都掉了下来,她转身,在沈霍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然后冷着声音道:“在殿下心里,臣妾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人?”   沈霍听到何所依冷漠的声线,心好像就被什么扎了一样。   是不是不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向我解释一下,哪怕就是一句话?   沈霍看着何所依的背影,没有在理会她,转身就朝楚和居住的地方而去。   再不走,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来多少伤人的话。   何所依站在原地看着沈霍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泪如雨下。你到底还是不愿意说一声信我?楚和就那么重要吗?   瑾瑜和子衿泡茶回来,就发现大厅里面的人已经走光了。原本他们两人泡茶,并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但是小厨房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没水了,两人一人去打水,一人去拿柴火,又是烧水,又是泡茶,一下子就耽搁到了现在。   大厅没人,二人走进室内,就看到何所依趴在桌子上面,泪如雨下。两个婢女都被吓了一跳,慌忙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端着的茶,朝何所依身旁走去。   “娘娘,你怎么哭了,您快别哭了,这么哭下去,要伤眼睛的。”   何所依听着子衿笨拙的安慰,更加伤心了。   子衿看着何所依在自己的安慰下,不仅没有停止哭,反而哭的更加伤心了,一时间整个人都慌了。拿起自己的袖子就给何所依擦拭脸上的泪水。   瑾瑜也在一旁劝慰着。何所依在两人的安慰下,渐渐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的子衿和瑾瑜,微微勾起唇角,笑着对二人说:“辛苦你们了,去帮我准备点水,我想沐浴。”   瑾瑜和子衿看了一眼眼前的何所依,确定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就出去给何所依准备水。何所依等到瑾瑜和子衿走了之后,才坐在梳妆镜旁边,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眉宇之间却多了一抹怎么都消不去的哀愁。   “宫里,果然是个最能折磨人的地方。”   何所依叹息了一声,就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等着子衿和瑾瑜将水打来。   林轻远去西偏殿中看望魏玉鸾的时候,魏玉鸾和皇后正聊得十分开心。林轻远看着魏玉鸾那轻快的笑容,脸上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荡出了一抹笑容。   看着周遭的小宫女们,脸红心跳。平定王长得真是好看,这一笑当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平定王妃真是好福气。   一时间,西偏殿里各种粉红泡泡和嫉妒乱飞。正在和皇后说话的魏玉鸾,转过头来,就看到林轻远那一抹祸国殃民的笑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林轻远被瞪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好脾气的上前,拥着魏玉鸾向皇后告辞。   然后看到他们二人美满幸福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二话,由这里林轻远将魏玉鸾带了回去。   二人坐着马车回府,刚进家门,林轻远就将魏玉鸾拉到了卧房,关紧窗户。魏玉鸾不解,林轻远也没有多加解释。   关好门窗后,就让他自己的贴身侍卫在外面守着,确定不让任何人靠近二人的卧房,才开口将今日和何所依所说之事,全部都告诉了魏玉鸾。   魏玉鸾听了林轻远的话,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杀害了我们孩子的真正凶手是楚和?”   林轻远点了点头。魏玉鸾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哭着向林轻远问道:“我们和他无冤无仇,她到底为什么要派人毒害了我们的孩子,孩子有什么过错,他还那么小。” 第四百六十一章 伤心不已   魏玉鸾到现在还能想起孩子在肚子里面的时候,她和林轻远惊喜的心情。是她自己眼瞎,没有看清人心,引狼入室,弄掉了他们的孩子。   虽然林轻远从不曾责怪过她,但是魏玉鸾心里没有一刻不愧疚。孩子没了之后,他和林轻远在一起商量,怀疑过那么多人,但是从来就没有想到楚和身上。   林轻远看到魏玉鸾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心疼,他走上前,握住魏玉鸾的手,将魏玉鸾抱在自己怀里,安慰道:“好了,鸾儿,这些事都过去了,我和你说这些事情,也不是为了看你伤心难过。”   林轻远轻轻用指腹擦拭着魏玉鸾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着。   魏玉鸾伸手抓住林轻远为自己擦泪的手,哽咽的问道:“真的确定是她了吗?”   林轻远回握住楚和的手,单手帮她倒了一杯茶,递过来送到她的手上。   “好了,别哭了,眼下这件事情我们先商量一下要怎么做吧!”   魏玉鸾抽噎着结果林轻远手中的茶杯,道:“王爷,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知道的,失去孩子我有多么的痛苦,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杜郁央害了我们的孩子,所以我心中虽然十分伤心。”   魏玉鸾说到这里,忍不住要哽咽着哭了起来。林轻远想起了自己那个还未曾面世的孩子,心中对楚和更加的愤恨了。他重新将魏玉鸾搂怀里,给她力量。   魏玉鸾靠在林轻远的怀里,哭着道:“   但是我想着,以王爷您的能力,肯定能抓到杜郁央,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我心中便也有了一些安慰。现在你又告诉我说,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另有其人,这让我怎么接受。”   林轻远听魏玉鸾说的这些话,心里面也十分难受。但是他并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自己脸上。只是搂着魏玉鸾的手,力气更大了些。   “鸾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回来找你商量,就是想要知道楚和对我们孩子下手的动机,以便于我去寻找证据,将她绳之以法。”   为母则强,魏玉鸾听到林轻远这么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道:“王爷想要知道什么,妾身必定,知无不言言不尽。”   林轻远将魏玉鸾扶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面,认真的道:“鸾儿,接下来我所问的这些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若是想起什么细节,也要详细的告诉我。”   魏玉鸾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听到林轻远这么说,她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轻远看着往前的魏玉鸾,眼里不着痕迹的掠过了一抹心疼。他的鸾儿明明是那么柔软而善良的人儿,结果那些人还是要害她,不仅伤害她,连他们之间的孩子也不放过。   孩子没了,有谁知道,他每日看着鸾儿躺在床上,伤心欲绝的样子,有多心痛。有多想把那些伤害她的人,全部都抓出来绳之以法。   还好鸾儿平日里虽然善良,但是在他是大非面前绝对这撑得住场子。   想到这里林轻远抓住魏玉鸾的手,亲昵的蹭了蹭,“鸾儿,是本王疏忽了,没有保护好你和咱们的孩子,你…你可怪我。”   魏玉鸾摇摇头,“这不是王爷的错,当初是我,一心想要将杜郁央引进王府里来,王爷几番劝阻,是妾身没有听您的话,才导致了后来悲剧的发生。妾身又怎敢去责怪王爷呢!”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心中知道魏玉鸾这么说,是不想让自己心中愧疚,一时间对魏玉鸾更加心疼了。   林轻远害怕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一会就收不住了,于是就要重新问了一个问题,转移了这个话题。   “鸾儿,你对太子侧妃,楚和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魏玉鸾知道林轻远此时问这些话的重要性,因此很是认真的在脑海里面想了想。然后对林轻远说,“王爷,臣妾对楚和的第一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刚刚王爷那么说,臣妾仔细想了想,然而并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林轻远听到魏玉鸾这么说,并不失望,只是握着她的手鼓励道:“不管是有用的东西,还是没用的东西,你先说出来,然后我们两人分析分析。”   魏玉鸾点点头,然后开口道:“臣妾第一次看到楚和的时候,当时她正站在阿依的身旁,身为太子侧妃,她却频频的在太子殿下面前,说阿依的坏话,并且心机很深。”   魏玉鸾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林轻远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王爷,您是知道的,臣妾嫁给您之前,臣妾的父亲身旁也有各类妃子无数。因此臣妾最是讨厌楚和那种,人前柔弱,背后却陷害别人的女子。”   魏玉鸾说道,又想起了她曾在魏国的日子。她作为父王捧在手心上的公主,自然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父王后宫那些女子,嫉妒她得了父王的宠爱,用同样的手段陷害过她许多次。只不过,每次她都只是在事后才知道的,因为,早在那些妃子出手的时候,父王就已经派人帮她挡走了所有的麻烦。   即便如此,也令她对那种喜欢装柔弱装善良的女子十分厌恶。这些话,魏玉鸾并没有说给林轻远听,但是林轻远又怎么会猜测不到!   他揉了揉魏玉鸾的刘海,魏玉鸾便接着说道:“所以,臣妾对于楚和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   林轻远听完魏玉鸾说的这些之后,心中就有底了。楚和那个女子,看起来十分的柔弱善良。但是心地之阴狠,手段之毒辣,恐怕许多男人都不及她。   鸾儿初次入宫,又有魏王护着,心气难免高傲了些,恐怕将自己对楚和的不喜摆在了脸上,引得楚和记恨。   林轻远心中如此猜测,但是他并不觉得,以楚和的心性,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魏玉鸾与自己的孩子弄掉。毕竟以他二人的身份,这件事情要是查出来以后,于情于理,皇上都会种种处罚幕后的那个始作俑者。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缘故。   “那后来呢?你们之间可有再发生过什么过节?”   这次魏玉鸾肯定的向他摇了摇头。   “王爷,臣妾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也知道。”魏玉鸾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荡起一抹粉红。她想起当初,自己初入大周,结果对林轻远一见钟情,那时候觉得为了自己的爱情,她可以放手一搏,现在想起,只觉得当初的自己,真的是十分大胆。   林轻远有些不明所以,鸾儿怎么说着说着就脸红了?他刚要开口询问,魏玉鸾就接着道:“当日臣妾初入大周,又有父王护着,心性十分骄傲,即便是阿依这个太子正妃,臣妾都没有太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楚和一个太子侧妃,说白了,她就是太子的一个妾,不过叫的好听点而已。”   魏玉鸾这话说得十分骄傲,但也确是事实。她身为魏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身份自然无比高贵。虽说是公主,但是依照魏王对她的宠爱,魏玉鸾在魏国的身份,不亚于沈霍在大周的身份。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玉鸾怎么可能会自降身份,去和楚和结识。更别说当初魏玉鸾一来大周,整副心思都放在了林轻远的身上。对于旁人,也未曾多加关注。   林轻远自然是明白魏玉鸾这种心思的。因为他们同样都是从小就被捧在掌心的天之骄子。   “所以,依照鸾儿的意思,你并未和楚和发生任何冲突。”   “臣妾确定自己并未和楚河发生任何冲突,连争吵都没有过。”   林轻远点了点头,“看来,在这里,我们是找不到线索,现在恐怕只能动用玄武山庄的力量,去查查楚和了?”   魏玉鸾听到林轻远这么说,做了皱眉头。   “王爷,江湖中人从来不过问朝堂中的事情,楚和虽并非朝臣,但也是宫中之人,您都用玄武山庄的力量去查她,恐有不妥。”   林轻远想动用玄武山庄的力量去查楚和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皇城之中遍布着皇上的眼线,他们玄武山庄虽然势力庞大,但要是不小心被皇上的人给发现了,那么也要招来很大的麻烦。   所以林轻远才一直十分犹豫。但是现如今,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鸾儿,你随我回玄武山庄,我们二人一起将这件事情查清楚。”   魏玉鸾听到林轻远这么说,心中十分向往,但又有所顾忌。   “王爷,你不经允许,擅自离京,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于你?”   林轻远摇了摇头,“不会的,皇上不是如此小气之人。我们要查到这件事情,事关皇家颜面,因此不能放在明面上,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回玄武山庄,派人巡查。”   “既然如此,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魏玉鸾问道。   “我下去安排一下,一会儿我们就走。”   林轻远说完后,就打开房门,吩咐了一番。   傍晚,二人就乘坐马车,回到了玄武山庄。林轻远回到玄武山庄后,就开始派人查这件事情。 第四百六十二章 掩人耳目   沈霍在东宫正殿内,和何所依吵了一架之后,就回了书房,招集幕僚一起商议今日朝堂之事。   众人一起商量到了傍晚,也毫无头绪。眼看宫门就要落锁,沈霍只好放众人回去。   而沈霍,独自一人坐在书桌旁,看着幕僚们所提的建议。心中十分烦躁。   今日在书房之中,众人七嘴八舌的商量着今日早朝上所发生的事情。而他坐在书桌旁,脑海里全部都是何所依的身影。   那时他们新婚燕尔,父皇特批了他十天假期。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阿依心疼他,于是每晚都为他熬了补品送进来,待他喝完补品之后,就留在书房陪他。   沈霍至今还记得,何所依为他红袖添香的样子。明明他们是最相爱的人,彼此之间相互信任,相互扶持,一路走到现在。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幕僚看见他在发呆,便出声醒。沈霍想起自己当时回过神来,幕僚们那复杂的目光。但是他作为太子,就算在如此重要的商议中失神,也没人敢指责他。   沈霍身边的小太监,看着沈霍又开始发呆。机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自从今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大吵了一架之后。太子殿下便时常盯着某一处发呆。   他不明白,太子殿下心中,分明就十分在乎太子妃娘娘。可是每次见到太子妃娘娘,两人几乎就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不是因为侧妃娘娘而吵架,就是因为平定王而吵架。   太子殿下每次与太妃娘娘吵完架之后,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吓得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奴才都不敢靠近。   今日太子殿下倒是没有在放冷气,但是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殿下今日无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   眼看着这马上就要用晚膳了,殿下还坐在书房里面一动不动。沈霍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再一次叹了口气,上前提醒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侧妃娘娘可是已经派人催了好几遍了。他要是再不把太子殿下给请过去,那接下来可有他受的。   小太监想起楚和处置下人的手段,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沈霍这才回过神,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他竟在书房里面坐了一个时辰。这种失控的感觉,让沈霍皱了皱眉头。   小太监看到沈霍没反应,还以为他是没听到,又重复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您该用晚膳了。”   沈霍这才从椅子上起身,冷冷道:“带路。”   小太监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沈霍,就往楚和所住的西偏殿走去。沈霍见状,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说要去哪里用膳,这小太监却私自将自己带往楚和的宫殿带,要么是将他的心思揣摩透了,要么就受到了别人的收买……   两者之间,沈霍偏向了后者。但是中午,他才刚和何所依吵过架,此时去正殿,难保二人不会在发生冲突,这么一想,沈霍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朝着西偏殿走去。   西偏殿中,楚和早已在一旁等候。听着门外传来太监声音“太子殿下到”,楚和立马带着梨辛向外迎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霍大步而来。   夜晚的东宫,被灯笼照得灯火通明。沈霍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显得丰神俊朗。楚和看着远处向自己走来的沈霍,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殿下,是你向我走来吗?   沈霍已经走到楚和面前了,楚和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连忙带着梨辛上前行礼。   “臣妾见过殿下。”   “免礼。”沈霍说完之后,就朝殿内走去。丝毫没有像往日一样,伸手将楚和扶起来。   楚和半蹲着的身子明显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沈霍面对自己的行礼,竟然就这样冷冷地走了过去。   但是转瞬间,她又想起了今日所听到的那些谣言。   想来殿下是于何所依有所争执,所以心情不好,并不是故意不理自己的。楚和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里面才好受了些。   她伸手将门外的宫女太监都挥退,随后扶着梨辛的手,走了进去。   殿内,沈霍已经在桌旁候着了,楚和看着坐在桌旁等着自己一起用膳的审讯,心里划过一抹暖意。   刚刚在门口的那点不愉快,也被她忘记了。   楚和上前坐在桌旁,梨辛为两人布菜,伺候两人吃饭。餐桌上的气氛十分的寂静。楚河看着沈霍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一时间餐桌上寂静无语。   而东宫正殿里,何所依面对一桌子的饭菜,实在是没有味口。刚刚夹起一根青菜,准备凑合着用点儿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两个小宫女的谈话。   “玉姐姐,我刚刚看到殿下又去楚侧妃那里用膳了。”   “你小声点,娘娘还在里面呢?”   “哎呀,玉姐姐,我知道了。可是殿下这每日用膳,都去陪侧妃娘娘,将咱们娘娘置于何地啊!”   “主子们的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何所依听着窗外的谈话声,心中冷寂一片。   原来不管我们之间的感情再怎么浓烈,终究也抵不过时间的消耗,抵不过楚和肚子里面的一个孩子。若是……我也怀孕了,你是否会回心转意?   何所依这么想着,将手中的筷子又放了下来。如果说,她刚刚还想勉强吃两口的话,那么这会是彻底失了胃口。   何所依从来就不是一个靠者男人才能生活下去的人。没有沈霍,她自己一个人,照样能过得很好。   然而不管何所依怎么安慰自己,刚刚那两个小宫女说的话,就像一根针似的扎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让人无力反抗。   瑾瑜和子衿,自然也是听到了窗外那两个小宫女说的话。两人都恨不得,将那两个爱嚼舌根子的公女扔出去。但是看着何所依冷寂的表情,硬生生的将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   但是二人脸上的表情仍旧是十分担心。何所依回过头来,就看到她们二人担忧的表情。她朝子衿和瑾瑜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瑾瑜和子衿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可是何所依即然都这么说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好再多些说些。   瑾瑜看着眼前动也没动的饭,亲自动手,给何所依夹了一块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红烧鱼。   “娘娘,不管出了多大的事儿,您都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菜您多少吃点吧!”   何所依看着碗里面的菜,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她起身向瑾瑜道:“瑾瑜,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我想去散散心。”   瑾瑜听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御花园中,就算是有灯笼,但也是十分黑暗的。这个时候去御花园散步,实在不怎么安全。   瑾瑜刚想开口劝劝何所依,就看到她转身朝门口走去。这下瑾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主子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拉也拉不回。晚上风凉,瑾瑜匆匆去殿内取了何所依的披风,连忙跟了上去。   子衿吩咐宫女将桌上的饭菜都放到小厨房温着,以便一会儿何所依回来的时候,能吃到热乎的饭菜。   何所依和瑾瑜一起走在御花园里,看着周围的风景,不欢迎,不免想起了自己和沈霍最初认识的时候。   然后又想起自己如今与沈霍的关系,一时间触景伤情,心情比刚刚在东宫里面还要低落。   瑾瑜感受着何所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悲哀的气息,心中明白,何所依这是触景伤情了。瑾瑜将手上拿着的披风,披在了何所依的身上“娘娘,这会儿风大,您可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别到时候着凉了,让奴婢们心疼。”   何所依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看着一脸担心的瑾瑜,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开口道:“瑾瑜,我想喝酒了,你回东宫给我拿两壶酒来。”   “娘娘,您这会儿喝酒,风一吹,明天一定会头疼?”   瑾瑜说的这些何所依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她今晚就是想要放纵自己一把。   “我知道的,你去拿酒吧!”   “娘娘…”瑾瑜还要在劝,何所依就打断了她的话。   “快点去啊!”   瑾瑜见何所依态度十分坚定,只好回东宫给她拿酒。好在御花园离东宫也不是很远,瑾瑜很快就回来了。   何所依接过瑾瑜手中的酒,二话不说就仰头喝了起来。   但是她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喝得酩酊大醉。   瑾瑜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小宫女看着何所依,自己亲自去东宫给沈霍报信。沈霍陪楚和用膳,一晚上,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   用完了膳,楚和刚想开口,让沈霍留在这里陪着。瑾瑜就过来报信,说是何所依喝醉了酒,现在人还在御花园里。   沈霍听说后,心中对何所依十分担忧。抛下楚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瑾瑜自然紧随其后。楚和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口银牙都险些咬断了。   沈霍找到何所依后,二人借着酒意,互诉真心,两人之间的嫌隙,也在这些话里消除。 第四百六十三章 嫌隙渐无   何所依和沈霍,将误会说清楚以后,两人静静地坐在御花园的观景亭里,欣赏着这御花园的夜景。   何所依喝了许多酒,这会儿脑子已经开始迷迷糊糊的了,身子软软的靠在沈霍怀里。相比之下,沈霍却十分的清醒。   自从楚和怀孕以来,他们二人在一起,就再也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何所依上次如此乖巧的靠在他怀里,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沈霍看着怀里因为醉酒,而显得眼若秋波,双颊嫣红的何所依,心念一动,在她粉嫩的唇上,印下一吻。   瑾瑜站在他们身后,看到沈霍的动作,连忙走出亭子。   以眼下的情况看来,娘娘和太子殿下已经和好了。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拦住来御花园找太子殿下的人。万万不能让那些奴才,坏了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好事。   瑾瑜这么想着,便又朝远方挪了两步。这个距离,既不会打扰到亭子里面的沈霍和何所依,而且还堵住了进入这个亭子的唯一一条路口。   任何人想要进入亭子里面惊动沈霍和何所依,都要先过了她瑾瑜这一关。   而亭子里面的何所依和沈霍,却并未如瑾瑜所想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好事。   沈霍吻了何所依一下之后,察觉到亭子里面的风越发的大了。何所依刚刚才喝了酒,这会儿要是被风吹着了,明日铁定要头疼一整天。沈霍这么想着,就将自己身上的外跑脱下来,盖在何所依的身上。完全忽略了何所依身上原有的披风。   晚上的御花园,在宫灯的照耀下,更是有着一层朦胧的美。平日里那些盛开的花朵,在夜间仿佛开的更加灿烂了。   何所依迷迷糊糊的靠在沈霍怀里,抬起头来,就看到沈霍冷硬的侧脸。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容颜,可是在这夜色的渲染下,竟也生生的令人感觉到一股陌生。   何所依不受控制的将手抬了起来,刚要摸到沈霍脸颊的时候,却被沈霍一把抓住。何所依一愣,似乎是不满沈霍抓住了自己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就在沈霍环里挣扎了起来。   但是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时喝醉了酒,浑身更是软绵绵的,一点儿劲儿都没有。   在她眼里的挣扎,在沈霍眼里,就好像是母后宫里面养的那只猫儿,在和自己玩耍一样。   何所依挣半天,也没挣来沈霍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平日里十分沉稳冷静的何所依,眼睛一红,就朝着沈霍指责道:“你欺负我?”   声音小小的,又带着点委屈。沈霍听着,不由自主的就放开了她的手。何所依见状,就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沈霍的脸上,温柔的抚摸着。   沈霍也不阻止她,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平日里想要见到阿依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简直就是难于登天。不曾想到阿依喝了酒之后,整个人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看来以后必要的时候,可以多喂阿依一点酒。   也不知道阿依明日酒醒,得知自己喝醉后是这副模样,会是什么表情?沈霍心中如此想着,也就轻轻地笑了起来。   何所依不知道沈霍为什么笑,但是沈霍笑,她也就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沈霍见状,用手将何所依搂的更紧了一点。何所依也没有挣扎,任由沈霍搂着自己。二人静静的相拥了片刻,直至沈霍感觉到何所依已经睡了过去,才抱着她回了东宫。   瑾瑜自然是紧随其后。刚刚在御花园中,沈霍与何所依二人在亭子中说话,期间楚和派人来寻了沈霍两次,但都被瑾瑜敷衍了过去。   沈霍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并没有理会。有些事情他不说,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楚和最近的行为越发的嚣张了,也是时候该给她一些教训了。   子衿在殿内等着何所依和瑾瑜回来,没想到这一等,竟然就等到了这个时候。   看着沈霍将何所依抱回来,子衿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一把拉住跟在何所依和沈霍身后的瑾瑜,小声问道:“瑾瑜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不是跟你一起去御花园散步了吗?怎么被殿下抱着回来了。”   瑾瑜看着沈霍已经将何所依抱进了寝殿内,于是就站在原地,小声和子衿解释道:“娘娘随我去御花园散步,心情不好,喝了点酒,我便去将殿下找来。”   子衿听到瑾瑜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你说娘娘在御花园里喝酒了,瑾瑜姐姐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啊!”   “咱们家娘娘是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她要是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又怎么劝得住。”   子衿跟在何所依身边这么长时间,何所依是什么性子,她心里面自然也是清楚的。要是换在平日,她绝对不敢这样和瑾瑜说话,但是刚刚沈霍抱着何所依进来的那一舜间,子衿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那太子殿下和娘娘现在??”   瑾瑜没好气的瞪了子衿一眼,用手戳了戳子衿的额头。“殿下和娘娘现如今当然是和好了,不然的话,殿下怎么会抱着娘娘回来。”   心里面一直猜测的事情被证实,子衿开心的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殿下和娘娘终于和好了。”   瑾瑜听到她这么说,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声点,娘娘和殿下可都在里面了。”   子衿听言。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殿内的沈霍,自然听到了子衿和瑾瑜二人的对话,对于何所依身旁有这样两个衷心的丫头,沈霍也很替她高兴。   命人打来了水,沈恂亲自侍候着何所依沐浴更衣,随后与何所依两人相拥而眠。   何所依第二天一早起来,还是控制不住的头痛不已,她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喝多了酒,何所依嘴角弥漫出一丝苦笑。   “是谁说,一醉解千愁,以后再也不信这句话了。”   瑾瑜进门来伺候何所依梳洗,刚走到床边,就听到了何所依说的这句话。   “别人的一醉是否解了千愁,奴婢到是不知。但是娘娘昨日这一醉,可当真是解了千愁。”   何所依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瑾瑜,淡淡的挑了挑眉,“哦,这话怎么说?”   于是瑾瑜就笑着将昨天晚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通通告诉了何所依。   何所依起初不信,但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真的有这么一件事,当时脸色红白交加,也不知道是喜是怒。   瑾瑜看着何所依的脸色,知道何所依心中的纠结。叹了一口气,上前劝道:“娘娘,既然昨日,您已经与太子殿下把话说清了,那么以后便不要再将太子殿下,推到楚侧妃那里去了,您那么做,太子殿下心中不好受,你心里也难过。”   何所依也知道瑾瑜这话是为了她好,但是她还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楚和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就像一道鸿沟,阻挡住了她和沈霍的脚步。   只要这两人一直都在,那么他和沈霍之间的矛盾,就永远也不会消除。现如今的平静,也只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心中这么想着,何所依嘴上还是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说到底,何所依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沈霍,如若不然,就不会有昨天晚上那一幕了……   瑾瑜听到何所依的回答,心里十分开心。只要自家娘娘有心,楚侧妃又怎么会是自家娘娘的对手?瑾瑜这么想着,笑的更加开心了。   “娘娘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奴婢侍候你洗漱更衣吧!”   何所依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洗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所依和沈霍在御花园里将话说开了的缘故。沈霍这几日,每日下了早朝之后,就来何所依这里报到。   何所依心中虽仍有些芥蒂,但是也不再拒绝沈霍的靠近。二人之间的感情渐渐恢复,之前的那些嫌隙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天,何所依正在用早膳,夹起了一个蟹黄汤包,刚咬了一口,就将嘴里面的包子全部都吐了出来。   瑾瑜和子衿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给何所依拍着背。“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蟹黄汤包可是有什么问题。”   何所依也就是刚刚恶心了一下,这会回过神来,也就没事了。听到瑾瑜的话,何所依向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瑾瑜不放心,连忙派人去太医院,找了一个太医来替何所依瞧瞧。   谁知这太医一瞧,竟然发现何所依怀孕了。何所依自己也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这个月的小日子,已经延迟了好几天了。原以为是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没想到是怀孕了。   沈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喜出望外。他盼着这个孩子盼了有多久,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下朝之后,沈霍就匆匆朝东宫赶去。   一时间,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怀孕了。楚和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心里嫉恨交加,想着办法要除掉何所依和何所依肚子里的孩子。 第四百六十四章 喜出望外   皇宫里面,楚和想尽办法想要除掉何所依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而在皇城外的玄武山庄里,林轻远派出去的探子,也将查出来的结果带回来了。   “属下见过庄主。”   李轻远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起来吧!我交代给你们的事情,你们都查清楚了吗?”   “回禀庄主,属下按照您给的那些线索,已经将事情都查清楚了。”   林轻远听到自己手下的话,并没有着急的让他汇报查出来的结果,而是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朝外走去。   二人到院子里站定,林轻远向自己的贴身侍卫吩咐道:“待会我进去之后你就在外面看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是夫人派人来找我,就说山庄内有急事,我正在与众位叔伯商议,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夫人来这里。”   林轻远的贴身侍卫,也是跟了他好多年的,听到自己的主子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庄主,这件事情,夫人迟早都会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您此时能瞒着她,但是纸包不住火,夫人最后还是会知道这件事。”   与其被动的让夫人知道,还不如主动将这件事情告知夫人。不然的话,后面的事情会很收场。   “你所考虑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夫人最近是什么状况?你们也有目共睹。我不愿她再为了这件事情劳心劳力。若是实在包不住了,那便由我亲自告诉她。”   林轻远的贴身侍卫劝阻无效,只得无奈退下。   “是,属下定不辜负庄主所托。”   林轻远看着自己贴身侍卫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幽光。   “鸾儿,如今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护你,但是,你知道了以后,可会怪我。”   林轻远向着魏玉鸾居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后走进屋内。   “参见庄主。”   林轻远坐在主位上,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现在,把你查到的所有消息,都详细的告诉我。”   “是。”   “启禀庄主,属下自杜郁央进府开始,便开始调查她,但是后来因为夫人的干涉,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您下令追查杜郁央,属下便将前段时间查到的消息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这一看,还真让属下看出来了问题。”   那探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信纸,递给林轻远。   林轻远伸手接过,打开信纸,看了起来。   这封信里面详细记载着杜郁央的身份来历。这里面的内容,林轻远当初也是看过的,可是在一次看,他却觉得,这个杜郁央的身份来历,做的太好了。   这样的东西,他当初要是认真看的话,肯定能看出破晓,毕竟玄武山庄里面,也有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而那些明面上不好出手的事情,都是因为暗地里的那些人出手的。   而那些人的身份背景,就和杜郁央的一样。这些东西虽然有些细节看起来不同,但是每行每业所伪造的东西,大致上都是差不多。   将信纸从头到尾细细看完,林轻远几乎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如果…如果他当初再细心那么一点的话,那么他和鸾儿的孩子,一定不会出事的吧!   你站立在林轻远下方的探子,几乎是在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他额角控制不住的就流下了冷汗。   久闻庄主武功高强,但是其实那也只是江湖上面的传闻。他们这些做属下,其实都不曾真正见过庄主动武,原以为是江湖中人夸大其词了。   如今可见,还是他们不了解自家庄主。就这威压,可不是江湖上一般的高手能够做到的。而且还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要是有意识的话………暗探子这么一想,更是被吓得心神俱裂。   这样子的威压,他尚且不能承受。若是庄主在有意识的时候,故意放出威压,那么与他对战之人,恐怕五脏六腑都会被挤出血来。   林轻远抬头就看到自己的下属,站在原地汗如雨下。只一瞬间,他便想明白了原因。飞速的撤回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   在地下站着的探子,感觉来自林轻远的威压如潮水般散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待到他一会儿出去,一定要告诉自己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们,不要再小看庄主。不然有朝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轻远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接着继续说。”   探子闻了闻自己的心神,这次没有一句废话,开口道:“随后,属下查到,那名叫做杜郁央的女子,原本是民间一个落魄女子,在太子侧妃出宫游玩之际,被太子侧妃搭救,从此认了太子侧妃做主子。   而这次夫人流产的事情,也并非是玉妃所做,而是太侧妃吩咐杜郁央做的,并且他们将事情做完了以后,佳玉妃身边宫女的贴身玉佩扔在了凶手的身上,所以我们的人之前才会查出来,是玉妃谋害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林轻远听言,气的手都发抖了。   “好,好一个太子侧妃。一位后宫女子,竟将手伸到了本庄主的后院里。”   林轻远坐在原地,默默的运了一功,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但是整个人依旧愤怒异常。   “你可有查出来楚和为何要对本庄主和鸾儿孩子下手。”   探子听到林轻远这么问,整个人也是一愣,他们当初外出查找的时候,将重点都放在了幕后凶手的身上,至于组合为何要害林轻远和魏玉鸾的孩子,这点他们是真的没想到。   这个时候,探子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这一失误,“回禀帮主,属下并未查到太子侧妃对您与妇人孩子下手的原因,还请庄主责罚!”   这也算是以退为进了。但是林轻远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自己手下杀的这么一点小手段,往日里他不想与这些人计较。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太长时间没在庄里,所以这些人已经忘了他这个庄主的存在吗?   “既然如此,你自行去刑堂领一百棍。”   探子听到林轻远也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刑堂里面的棍子,可是铁木做的,那种棍子十分坚硬,打在人身上,力气大点,一棍子都能要了人的命。   更何况,他们玄武山庄,刑堂的棍子上面,还专门粘了许多倒刺,一棍子下去,整个人背上的皮肉,都要被刮下一层。这可是玄武山庄十大酷刑中排名第三的刑法。   探子心中惧怕,但也知道是自己刚刚耍小聪明,让林轻远生气了。于是也不敢为自己求情,沉默着退了出去。   林轻远得贴身侍卫,看到探子退下去后,就走了进来。   “刚刚夫人可否有来这里问过我的行踪。”   “回禀庄主,刚才夫人亲自来书房这边找您,但是在外面的亭子里,属下就将夫人来了下来,夫人得知您有要事在身,嘱咐属下好好照顾您,另外请您办完自己的事情以后,回房一趟。”   林轻远听着自己贴身侍卫说的那些话,心里面暖暖的。这就是他的鸾儿,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如此的她,他又怎么忍心将那些坏人丑陋的嘴脸,展露在她的面前?   “夫人可有说找我有何要事?”   林轻远的贴身侍卫摇了摇头,“夫人并不曾说是何事,但是再三嘱咐属下,让您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记得回房,夫人当时显得十分高兴,应该是有什么喜事想要告诉庄主。”   林轻远一边朝他二人的屋子走去。一边儿在自己的心里面琢磨着,魏玉鸾有什么喜事要告诉自己?想来近日,皇城与玄武山庄这里,都没有任何喜事发生啊!   莫非是魏国那边的事?林轻远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魏玉鸾的房门前,魏玉鸾的贴身丫头,看到林轻远来了,十分欢喜的迎了上来,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随后才笑着道   :“王爷您可回来了,娘娘都等了好半天了。”   林轻远看着这丫鬟的脸色,一时间也对魏玉鸾要对自己所说的事情好奇了起来。大步向屋内走去。   林轻远刚到院子里面的时候,魏玉鸾就听到自己贴身侍女的禀报声了。她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亲手泡了杯茶,等着林轻远进来。   林轻远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笑意盈盈的魏玉鸾。   “鸾儿特地叫人将我找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魏玉鸾将自己手中的茶杯递给林轻远。待到林轻远缓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刚刚宫中有人来报,说是阿依怀孕了,臣妾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十分欢喜,于是就想找王爷一起分享,不曾想,王爷还在书房里忙,现在可是忙完了?”   林轻远听到何所依怀孕的消息,整个人就愣住了。随后他发现,自己心里面升起的,不再是以往那样淡淡的苦涩,而是由衷的祝福。   林轻远惊喜的笑道:“这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是阿依亲自派人来告诉我们的,那还有假。” 第四百六十五章 进宫看望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笑着开心的样子,一时间心中微涩,当初他们也有一个孩子,怀孕的时候,鸾儿也是像现在一样高兴,不,应该比现在还要高兴,如果不是楚和的话……林轻远想到这里,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杀意。   楚和,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我等着你遭报应的那一天。   魏玉鸾感受到林轻远身上的气息有些冷,她走上前来,握着林轻远的手关心的问道:“轻远,你怎么了,阿依怀孕了,难道你不为她高兴吗?”莫非,你的心里还依然有着阿依,所以才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大于惊喜,难过多于开心。   想到这里,魏玉鸾握着林轻远的手紧了紧。脸上也浮现出几抹别样的神情来。   魏玉鸾向来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心里面想着什么,脸上多多少少会表露出几分。两人还没有认识之前魏玉鸾的那些小性子,就瞒不过林轻远,如今,二人成婚也快有一年了。   林轻远要是还不能从魏玉鸾脸上的表情,猜测到魏玉鸾里面想的是什么,那他就白活了。   李轻远将魏玉鸾握着自己的手捉住,然后拿起来,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周围还有许多丫鬟小厮在,魏玉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你干什么呀!这么多人呢,被看到了怎么办?”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面红耳赤的样子,从喉咙里面当初一串清越的笑声。   “呵呵呵,鸾儿你这是害羞了吗。”   魏玉鸾听到他这么说,脸更加红了,恼羞成怒的拍了林轻远一下,“你还说。”   林轻远看着魏玉鸾是真的生气了,这才认真的将她抱在怀里哄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了,那鸾儿可否告诉我,刚刚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魏玉鸾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啊!”   林轻远听到她这么说,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掐了一把魏玉鸾的小脸。“鸾儿,对本庄主说慌,你想过后果吗?”   魏玉鸾被林轻远这突然之间一本正经的表情吓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林轻远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怎么忍心逼问她?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告诉你好了。   林轻远走到魏玉鸾面前,蹲下来,十分认真的握住她的手说道:“鸾儿,我以前喜欢过阿依,以前真的很喜欢她,哪怕知道她是大周的太子妃,我也依旧执迷不悔的喜欢着她。”   魏玉鸾听到林轻远说的这些话,一时间心痛如绞。明明这些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听林轻远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的,会心痛。   眼看着林轻远还要再说下去,魏玉鸾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轻远,这些话你不必告诉我的,因为这些事情,我原本就知道。”   魏玉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用着比林轻远,还要认真的声音说道:“可是我依然决定嫁给你,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说这些了,好不好。我知道黄云她比我端庄,比我稳重,比我善良…她什么都比我好,你喜欢她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我求你不要说出来,我……会心痛。”   林轻远差点没忍住,将魏玉鸾拥进怀里。这是他的妻子,魏国皇帝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原本应该活得肆意潇洒,如今,竟为他卑微到了这种地步。   林轻远稳了稳心神,然后看着魏玉鸾的眼睛问道:“那你后悔吗?”后悔嫁给我了吗?   “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哪怕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我也从不曾后悔过。   林轻远一个用力,就像魏玉鸾拥进了怀里。魏玉鸾觉得,林轻远都快把她给揉碎了。但是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她静静地靠在林轻远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暖,那么令人有安全感。   李轻远抱着魏玉鸾,在她耳旁十分认真的说道:“鸾儿,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自从我打算娶你的那一刻,我就不再对阿依抱有任何幻想,我出手帮她,只是因为她曾经帮过我而已。所以,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魏玉鸾正感动着,听到林轻远的这句话,蓦然脸就红了,原来,原来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就在魏玉鸾正脸红着的时候,林轻远拉着她就走了出去。   魏玉鸾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轻远。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轻远看着身后的魏玉鸾,道:“你不是想去宫中看阿依吗?我这就带你去。”   魏玉鸾一呆,傻傻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去宫中看阿依吧!”   林轻远指了指院子里面停着的马车,“若非不是要去宫中看阿依,你在马车上面放了那么多安胎的补品做什么?”   林轻远说完后,看着魏玉鸾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催促道:“鸾儿,你再不快点走,一会宫门恐怕就要落锁了。”   魏玉鸾回过神来,兴冲冲的走了上去。二人坐着马车,一路返回京城。进了皇宫之后,林轻远不想再让沈霍误会自己与何所依的关系,于是就让魏玉鸾独自一人前往东宫看何所依。   而他自己,则在目送魏玉鸾进入东宫以后,找了一个小太监,独自前往冷宫。   冷宫里,由于上次楚和留下来的银票,玉妃在这里过得还是十分舒适的。当然,冷宫中的生活,自然不可能像玉妃以往受宠时那样,但是即便如此,和冷宫中其他妃嫔们的生活比,玉妃的待遇已经是很好了。   林轻远走进冷宫之后,就随手挥退了带路的小太监。在宫里面做这种事情的人很多,以林轻远的身份地位,也不怕那个小太监去告密。   由于使了银子的缘故,玉妃所居住的地方,是冷宫中最大的一所宫殿。正对着冷宫大门。因此林轻远不必费太多的心,思就找到了在梨花树下晒太阳的玉妃。   有一段时间不见了,玉妃不复以往的光鲜亮丽,身着一身素净的蓝衣宫装。头上戴着一只景泰蓝簪子。十分素净的打扮,却更加凸显了玉妃楚楚动人的气质。   然而这只是对旁人来说而已。林轻远在玉妃面前站定,玉妃感觉到有一大片阴影遮住了自己的太阳。   刚想开口训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林轻远。她想起自己和楚和联手做的好事,看到林轻远第一时间,就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   相比玉妃的心虚,林青远却是一副十分闲适的样子。他随意的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玉妃笑道:“玉妃娘娘,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下。”   玉妃慢慢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僵硬的笑了两声,说到:“不知平定王来本宫这里有何贵干?”   林轻远看着眼前的玉妃,心中的怒火就快要压抑不住。若不是这个女人和楚和联手,自己和鸾儿的孩子又怎么会胎死腹中?然而他现在还需要这个人作证,想到这里,林轻远硬生生的将自己心中翻滚的怒火压了下去。   朝着玉妃冷笑了一声道:“本王来这里干什么,娘娘难道不应该比本王更加清楚吗?”   这句话的意思就十分明了了。林轻远这样子明摆着是进来算账的,若是放在往日,她还是宠冠六宫的玉妃娘娘,即便这件事情被林轻远发现,玉妃也是不怕他的。   但是现如今,她只是一个被废了妃位的庶人,整日被囚禁在这冷宫之中。若非身旁有银票傍身,那么她此刻活得连牢中的囚犯都不如。   这种情况下,林轻远要是想要弄死自己。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这么想着,玉妃生生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嘴硬道:“平定王来这冷宫之中有何要事,本宫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林轻远听到玉妃这么说,就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死不认账了,当下也不愿意再和她虚与委蛇下去。林轻远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玉妃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但却又走得极重。摆明了就是要给玉妃心里压力,玉妃看着像自己一步步靠近的林轻远,眼睛里面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林轻远上前一步,她就查后退一步,直至退到墙边,退无可退。   林轻远静静地站在玉妃面前,一脸冷肃,就在玉妃以为自己要大难临头的时候,林轻远却突然笑了。   “娘娘不必紧张,本王今日来找娘娘,并非是为了来找娘娘麻烦,而是来告诉娘娘一件事情的真相。”   玉妃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问道:“不知王爷有何赐教。”   林轻远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娘娘会落到如此地步,其实是遭到了楚侧妃的陷害。”   玉妃一愣,随即笑着道:“王爷此次来冷宫,就是为了要告知本宫这件事情?”   林轻远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玉妃听到自己的话,一点也不生气。不等他开口询问,玉妃就亲自向他解惑了。   “若是王爷此次来冷宫,就为这件事情的话,那么王爷您可以回去了。本宫待在这里是心甘情愿,并没有谁陷害了本宫这一说。”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暗中谋划   林轻远听到玉妃这么说,一副嘲讽的样子说道:“本王原本以为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能令娘娘走出这冷宫。只是没想到,娘娘自甘堕落,竟然愿意为了楚侧妃背这么大一个黑锅,本王自认为没有娘娘如此心胸宽广。”   玉妃哪里听不出来?林轻远这话是在嘲讽自己。当初答应楚和,呆在在这冷宫中,为她保守秘密,她心中也不是没有过后悔。   那是那些后悔,渐渐的又被更大的利益取代。若是按照楚和所说,那么她在这冷宫中,就算是呆上三五年又如何?   林轻远看到自己说的那番嘲讽的话以后,玉妃不仅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反而一副神往的样子。就确定玉妃真的心甘情愿为楚和背了这个黑锅。   然而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玉妃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愿意为了楚和待在这冷宫里面,必定是楚和许了他极大的利益。   而楚和手上有哪些筹码可用,林轻远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她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和玉妃多做争执,而是笑着开口道:“娘娘可知,昨日太医去东宫为太子妃请平安脉,结果却查出来太子妃……怀孕了。”   林轻远的声音,明明十分的悦耳,然而他此时说的这些话,听在玉妃耳朵里,不亚于一道惊雷。   “你说什么,太子妃她怀孕了!”   林轻远看着玉妃这激动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不知道何所依已经怀孕了的事情。不过说来也对,冷宫本就处于皇宫最偏僻的地方,而且这里来来往往的奴才又是极少。   呆在这里的妃嫔,想要让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就要付出大量的银两,然而,不管神处在冷宫中的妃嫔,手里有再多的钱,外面的那些小太监们,也是不会卖消息给他们的。当然,他们手上若是有什么奇珍异宝,那也说不定。但是手握奇珍异宝的分屏,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宝物拿出去,就换一个消息呢   不过也幸好玉妃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这样子的话,更加利于林轻远的计划。   玉妃发现自己在林轻远面前失态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平静的道:“太子妃就算是怀孕了,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即便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沈霍的嫡子,但是何所依现在才刚刚怀孕,而楚和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到时候肯定是楚和的孩子先生下来,那么到最后,何所依的孩子即便生下来了,也只可能是沈霍的嫡子,而不是沈霍的长子。   男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都有着异于旁人的感情。何所依的孩子,哪怕再好,第二就是第二,怎么着也不可能越过了楚和所生的孩子。   更何况现在沈霍,一心都在楚和身上,依照楚和的性子。何所依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说不定呢!   这么一想,玉妃就更加的有底气了。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林轻远。然而林轻远也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想必玉妃娘娘还不知道吧!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已经和好如初,两人之间的感情又恢复了当初状态。要不然的话,娘娘以为太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玉妃听到林轻远这么说,心中暗道不好。果然,又听林轻远说道:“太子对太子妃娘娘肚中的专业孩子十分看重,玉妃娘娘也是我大周人,我大周皇室嫡庶之间的差别有多么的明显,就不用本王提醒娘娘吧!”   “若是在以前,楚侧妃还得太子宠爱的时候,那么他生下来的孩子,说不定还有可能和太子妃生下来的孩子一较高下。可是现在,娘娘,您觉得一个不得自己父亲宠爱,身份低微的庶子,能有多大出息?”   “到时候,楚侧妃许诺给你的那些好处,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您就为了楚侧妃的一句空话,将自己困在这冷宫之中,谁来救你!”   玉妃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林轻远所分析的那些,确实是比楚和和所说的那些话更有道理。   但是即便如此,玉妃也不肯承认,自己充了这么多,到最后的结果。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林轻远道:“平定王,你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不就是想让本宫说出是楚侧妃害了你和魏玉鸾的孩子,然后让本宫去做你们的证人吗?本宫现在就告诉你,不要在这里痴心妄想了,本宫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意的。”   面对歇斯竭底的玉妃,林轻远不见丝毫生气的样子。   “这么说来,娘娘是确信楚侧妃生的孩子,一定能够成为将来的太子,楚侧妃自己,也能够帮娘娘达成自己的愿望了。”   玉妃高昂着头,一脸自信的说道:“那是自然。”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如此,就越能表明她自己心中已经对楚和产生了怀疑。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在林轻远三言两语之下,将楚和交代给她的那些话全部都炸了出来。   现在,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在了玉妃的心里。发芽和成长,只是需要一些外力的催化而已。而林轻远,很乐意成为这个外力。   “玉妃娘娘,本王实话告诉你,下一任的太子,只可能是太子妃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楚侧妃肚中的孩子,是决定不会成为下一任的太子的。你还是早点死了那条心,以免得日后,后悔都来不及。”   玉妃心中早已动摇,她自然知道,林轻远为何说出这番话?大周国立太子,向来是立嫡不立长,除非嫡子特别无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才会考虑除却嫡子以外的皇子。   然而那些嫡子,从出生开始就受到的是最好的教育,请的是最好的师傅。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哪位嫡子会被庶子挤下去,   沈霍和何所依二人,都是极其聪明之人。他们二人的孩子,就算不聪明,那也蠢笨不了哪里去。到时候,楚和所生的庶长子,真的有机会成为皇太子吗?   玉妃心中这么想着,越发的觉得楚和靠不住。她又想起之前自己和楚和合作,一起毒害魏玉鸾肚中的孩子。明明是楚和动的手,结果到了最后,被打入冷宫的却是她自己。   这样想来,楚和当日那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还有可能也是用来骗自己的。   玉妃越想越是心慌,也顾不得林轻远就站在院子里,慌忙的进了屋子,与自己的心腹宫女,暗中谋划了起来。   林轻远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在这冷宫中逗留。   楚和,现如今最重要的证人已经被我找到,并且你和玉妃的联盟,也被我亲手拆开。等找到证据以后,我看你如何维持自己辩驳。   林轻远冷冷的一笑,从冷宫中走了出去。   门边刚刚带路的那个小太监,此时依旧站在冷宫门口没走。看到林轻远出来,二话不说,就继续走在前方带路。   林轻远出了冷宫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冷宫之中呆了将近有一个时辰。鸾儿现如今恐怕已经在宫门口等着自己了吧!林轻远这么想着,便微微加快了自己脚下的动作。   林轻远走到了宫门口时,果然看到了站在宫门口马车旁的魏玉鸾。林轻远快步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披风披在魏玉鸾肩膀上,口中责怪道:“宫门口风这么大,怎么也不知道去马车里面等。”   魏玉鸾脸红了红,她可以说是因为太过担心他,所以站在这里望了吗?   宫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林轻远将魏玉鸾扶上马车,便给魏玉鸾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魏玉鸾觉得手心里的汤婆子,一下子从手里拿到了心里面。   从皇宫到平定王府的路程,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魏玉鸾在林轻远肩膀上靠了会儿之后,马车就已经走到了平定王府。   二人下车后,朝着府内走去。林轻远将魏玉鸾扶到屋子里面的软榻上坐着,这才开口向他问道:“你今日去宫中看望太子妃,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提起何所依,魏玉鸾就笑了起来。   “阿依她现在很好,太子殿下得知她怀孕了,生怕她出了个什么意外,不仅将阿依身旁伺候的宫女嬷嬷重新挑选了一遍呢!”   魏玉鸾说到这里,喝了口茶,缓缓气。又接着道:“另外太子还给给阿依配置了四名暗卫,在暗处保护着她。她与太子两人现在的感情也十分要好,我今日见着她的时候,她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林轻远听到魏玉鸾这么说,别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也给阿依送一份大礼。”   魏玉鸾来了兴致,“那我们要给阿依送些什么好呢?能用钱买来的,太子自然都已经给她准备好,钱买不来,我们也不一定输得起啊!”   林轻远被魏玉兰这懊恼的小表情逗笑了,他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卫,让他派人去许寻易,许寻易是隐居的医圣,四十岁左右,和林轻远是至交好友。   林清源派人去他那里拿了些上好的安胎药,然后送去给何所依。 第四百六十七章 寻找医圣   冷宫之中。玉妃想着昨日林轻远所说的那些个话,越想便越觉得极为有道理。何所依眼下怀孕,自古立嫡立长,楚和的孩子显然不可能成为太子。   再者说了,当初楚和担心东窗事发,竟是毫不犹豫的将事情栽赃在了自己身上。这般狠绝的心性,自己又怎好将满心期待都托付在她身上?还不如另寻出路,反倒可以寻得几丝生机。   玉妃思前想后,愈发觉着楚和靠不住,不如早早动手,免得届时楚和得势,自己反倒受害。   思及此处,玉妃当即决定,偷偷派人去给楚和饮食中,下些堕胎药。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玉妃娘家势力尚算不错,对付区区楚和,想要让她堕胎,也算得上绰绰有余的事情。   玉妃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加一丝一毫的犹豫,当即唤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过来。这贴身宫女在玉妃的传唤之下,不一时就到了玉妃身边,对着她恭敬说道:“娘娘,您有何吩咐?且尽管说来。”   玉妃深深的看着她,过了好一阵子时间,这才轻轻说道:“本宫要你去办一件事情。你且前去宫外,城门口旁的那家药店,买些堕胎药,就说是本宫的吩咐就行。”   城门口的那家药店,正是玉妃家的产业。玉妃一心想要楚和流产,自然是要选最为信任的一家。想必那家店的堕胎的药,药性定然很是强烈。   那宫女听到玉妃言说要她前去买堕胎药的时候,目光之中先是闪过了几分惊讶,旋即迅速的恢复平静。   不论如何,玉妃是主子,她是奴婢,只要按着玉妃的吩咐做就是了,旁的不必想那么多。   就在那贴身宫女心念百转的时候,玉妃又开口了:“待到买好堕胎药之后,你且想办法将其下到太子侧妃的膳食之中,药量大一些没关系,务必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你可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玉妃的眸子之中闪过几丝显而易见的阴狠,让人看了之后,不由得有些暗暗心惊。   宫女瞧着也有几分害怕,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那奴婢便谨遵娘娘吩咐,这就去做。”   “很好。”玉妃满意点了点头,眸间的阴狠之色丝毫未减。她眼下算是想明白了,与其一味等待楚和,倒不如靠自己的努力。只有靠自己,才不会被欺骗,不会被辜负。   “侧妃娘娘不是要母凭子贵么?本宫倒要看看,你连孩子都没有了,还怎么母凭子贵!”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妃才看着那宫女,吩咐道:“去吧。事情务必要做的尽善尽美。”   玉妃这贴身宫女点了点头,旋即出了冷宫,匆匆离开,向着宫外城门口,玉妃所说的那家药店的方向而去了。   玉妃吩咐的极为详细,按照玉妃的吩咐,宫女顺利来到了药店,买好堕胎药,复又匆匆归去。   回到皇宫之后,宫女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按照约定,耐心等待着。等了一会功夫,才有一人步履匆匆的前来。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楚和宫中的一个小宫女。玉妃的这贴身宫女在东宫之中算得上是一个生面孔,并不太方便动作。偏偏楚和每日的膳食都在东宫之中准备,因此她和玉妃商议过后,便决定寻一个楚和宫中的宫女,伺机而动。   因此,她们这才拿重金收买了东宫之中的一个小宫女,就是眼前这位了。   那人也明白自己眼下做的是什么事情,神色难免有些紧张,微微瑟缩着看向那贴身宫女,小心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贴身宫女回答她道,“就在这里呢。”说罢,她拿出了一个小药包,递给了先前问话那宫女。   一边递给她,贴身宫女还不忘一边吩咐道:“若是可以的话,这药包自然是尽数放进去最好。若是不可以,那也至少要放半包。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宫女点了点头,接过那药包之后,忽然又露出来有些犹豫的神色,“若我办成功了这件事情,那先前所答应的银子……”说这话的时候,宫女眼中有显而易见的贪婪。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贴身宫女自然也看到了她眼神之中的贪婪,不禁有些轻蔑,微微一笑,拿出来一个刺绣精致的小荷包,“拿去。这算是定金。待到事成之后必定有重赏。”   宫女双手接过了那荷包,放在手心里头掂了掂,发觉沉甸甸的,顿时就有了几分满意,面上笑意也就平添了几份真切:“我一定会竭净全力的办好这件差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便都不再多说什么了。她们之间原本就只存有利益关系,并无其他。更别说在这里久留,也容易被人发现,继而察觉端倪,破坏计划,终究是不好。   因此,不过只是闲聊了一会的功夫,两人便分道扬镳。那贴身宫女自然是回到冷宫之中,向着玉妃禀报情况。   而另外的一个宫女,则紧紧攥着那个药包,回到了东宫之中。   她回来的时间极为巧妙,恰好是午膳的时间。此时的东宫之中,正在紧张锣鼓的准备着各种养胎的膳食。   原先还只需要替楚和一人准备,如今添了一个何所依,众宫女们更是怠慢不得,愈发匆匆准备起来,各个都神色忙碌。而东宫的厨房之中更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看着眼前这川流不息的景象,宫女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如今趁乱混进去,即便日后东窗事发,想必也没什么人能够猜到是她。   抱着这样的想法,宫女混入了厨房之中,随意挑了一个相识的宫女,关切问道:“这里很忙么,要不我来帮你。”   那宫女听到声音回头,瞧见是相识的人之后,面上神色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安心,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说道:“确实有些忙碌,你要是能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在厨房之中四下扫视了一番,这才回过头去说道:“眼下这午膳都差不多做好了,你且前去随意挑些已经装盘的,送到侧妃娘娘或是太子妃娘娘宫中吧。”   这要求正合了那宫女的意思,宫女自是有几分求之不得。她忙寻着这吩咐找到了送往楚和宫中的一些膳食,趁着周遭宫女皆忙于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忙将堕胎药撒入膳食之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那宫女才露出来如释重负的神色,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混在一众宫女之中,将撒了堕胎药的膳食端进了楚和宫中。   给楚和送午膳的宫女众多,楚和自然是不可能每个都记得住的,只大致看来都是熟面孔,便放下心来,只让他们离去,而自己安心用起午膳来。   楚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自是要每一道膳食都尝尝的。这些个膳食大部分都是药膳,里面掺杂了养胎的成分,多用些总归没有坏处。   楚和却没有想到,她这无意之中的一个举动,却让她日后无数次想起的时候,都觉得追悔莫及,只恨不得时间回溯,再次回到今日,避免这些个事情的发生。   然而这一切,现在的楚和自然是都一无所知。她只是安心用膳,每样都用了不少,掺了堕胎药的也自然不例外。   用膳之后,那堕胎药尚没有起什么作用,因此楚和只是觉着一切如常。她站起身来,如往常那般笑笑,对着身旁的梨辛道:“用完午膳,且陪本宫去御花园中走走吧。不然孩子还没生下来,本宫的身材先不成样子了,那可就大事不妙。”   “娘娘瞎说什么呢?您就是怀着孩子,身材容貌也都是一等一的好,不要妄自菲薄。”梨辛忙恭维了楚和一句。   楚和的吩咐,梨辛自然是不敢违抗。她当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当即陪同楚和一起出去。   而楚和则是被梨辛的恭维夸的心花怒放,面上的喜色愈发浓重。两人相携离开,出了东宫,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御花园之中。梨辛看着楚和,忍不住说道:“娘娘这孩子也怀了有些时日了吧。现下脉象一直稳定的很,想必将来也能顺利生产。”   “是啊。”楚和笑了笑,双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轻轻抚摸着上面那一抹圆润的弧度,神色瞧来格外的欣喜。   “如今这个孩子,就是本宫的依靠。母凭子贵。眼下本宫的地位已经提高不少,将来等到孩子生出来后,更是水涨船高。”楚和摸着肚子,幸福的笑了。   就在楚和兀自沉浸在欣喜之中的时候,她的脸色却猛然变了。就在刚才,她忽然感到了一阵剧痛。这剧痛来的突如其来,却几乎让她招架不住。   楚和只觉着肚子里面像是有一把尖刀在搅拌一样,难受的紧。这剧痛让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楚和只能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喃喃着:“肚子……肚子好疼。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孩子!” 第四百六十八章 蓄意陷害   梨辛听见身旁的动静,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当即目呲欲裂。只见原本好端端的走在她身旁的楚和,眼下,正形象全无的蜷缩在地上,嘴里不住低声说着什么。   然而这还不是最为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从楚和蜷缩的裙底处,能清晰可见的看到一些血渍。即便楚和身着红裙,那血渍也依旧顽强的渗了出来,瞧起来分外的可怖。   这……竟然是流产的预兆!侧妃娘娘这些天来胎象一直极好,怎的又有了流产的预兆?梨辛登时有了几分慌乱,也顾不得什么了。   她当即半跪在楚和身旁,扶着她,焦急问道:“娘娘,您究竟是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说到最后,声音之中明显掺杂了几分哭腔。   或许是急中生智,在这般紧急的情况之下,梨辛的头脑反倒是愈发清醒起来。她一边扶着楚和,一边急急的唤住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小宫女,让她前去太医院之中,唤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纵使那小宫女多么懵懂无知,此时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敢耽搁,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的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了。   此时的楚和,已然是痛的几乎失去了意识。腹部的绞痛让她除了捂着肚子之外,再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了。在这般的剧痛之下,楚和渐渐的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之中。楚和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可一定不能有事啊,楚和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默默想着。她甚至都没能等到太医前来,便彻底地陷入了昏迷之中。在楚和身旁的梨辛急得都快哭出声来了,却没什么办法,只能一边死死的守着楚和,一边焦急地等待太医前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   楚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西侧殿的床上。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猛的惊醒,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焦急的问身边的人:“孩子呢?本宫的孩子呢?”   回答楚和的,是一众宫女,包括梨辛在内嘤嘤的哭声,以及极其悲伤的脸色。瞧见这一切,楚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腹上平坦的触感,也正印证了这个猜想。   楚和楞楞的抚摸着已经变得一片平坦的小腹,神色怔忪。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这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的一样,猛的哭出声来。   失去孩子的伤痛,楚和过了好几日的功夫,才面前缓了过来。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她的亲生骨肉,更是能够提高自己地位,和获得沈霍宠爱的一大重要工具。   原本以为凭借着这个孩子,她就可平步青云。没想到,成为太子妃,乃至皇后的梦就这样葬送于此。   且楚和在难过之外,也有一丝的畏惧和害怕。若是何所依尚未怀孩子,她的这种害怕感或许还能减轻一些。偏偏何所依眼下也怀了孩子,瞧来同沈霍的嫌隙也多半消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自己在有着孩子的时候,便几乎没有出头的时候,往往被何所依压的抬不起头来。眼下没有孩子,不更是如同鱼肉一般,任人宰割么?思及此处,楚和愈发恐慌,失去孩子的难过都减轻了不少,只想要给自己谋一条出路   就在楚和为了这些事情而苦苦思索不休的时候,那一边的皇上却已经震怒不已。天子脚下,皇孙却意外流产。且流产前明明无论是胎象还是其他都一像正常。   偏偏就在胎象如此平稳的时候,太子侧妃流产了。这怎能不让人怀疑其中存有猫腻?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的皇上分外震怒,当即也顾不上其他了,只是派人追查,务必将造成太子侧妃意外流产的原因去追查出来。   可无论皇上怎么努力,派出了多少人马,却只是没有一点音讯,丝毫查不出来。看着眼前这样的状况,皇上也没了几分主意,只好默默加强了人马。   而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即便此时楚和是这件事情的主角,也忍不住起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这次突如其来的流产,让她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元气大伤。在这般元气大伤的情况之下,楚和自己是思索不出什么长短的。   因此,楚和不过是略略权益了一下,便决定前往冷宫,想与玉妃商议。即便眼下玉妃已经被她亲自陷害,关入了冷宫之中,可玉妃的聪明才智,确实是丝毫不能否认的。此事若是有他在旁相助,出谋划策,或许就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和也顾不得其他了,直匆匆的,向着冷宫的方向而去。此时众人都在皇上的安排之下,匆匆忙忙的搜寻着致使楚和流产的罪魁祸首,楚和那边的反倒是没什么人在意。   楚和便趁着众人对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悄悄潜入了礼物冷宫之中,妄图先同玉妃许上一些好处,再询问玉妃解决的办法。然而他想的固然很好,玉妃却并不领情。   眼下的玉妃,已经清楚了楚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流掉,不由得暗暗欣喜不已,几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面前。因为这,玉妃难免有了几分得意忘形,就在楚和面前也不加遮掩。   瞧见楚和一步步走近了,玉妃不由得挑起半边眉头,略略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道:“今日这又是哪阵风,把侧妃娘娘吹过来了。怎么,没了孩子的滋味好受么?”   “自然不好受。你这话什么意思?”楚和皱着眉头,身上有几分不满。继而,她又反应了一会,终于露出来惊讶的神情,睁大了眼睛对着玉妃说道:“本宫才刚刚流产不久,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娘娘又是如何得知本宫失去孩子的消息的。”   “这原因嘛,说起来倒也是十分简单。”玉妃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楚和决裂,自然是毫不避讳的告知楚和,她堕胎的原因,“这堕胎药原本就是本宫命人下的,又怎能不一清二楚?”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楚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玉妃给自己下了堕胎药。不然她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就流产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和,顿时就明白了局势。定然是玉妃知道何所依怀孕了,玉妃这才想要想投向何所依。毕竟相比较来说,何所依是太子妃,日后的孩子显然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   只是明白是明白,楚和心中仍旧是格外愤怒。她皱着眉头看向了玉妃,眸间是熊熊怒火。原本想要寻找玉妃一同商议,寻求帮助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眼下楚和几乎只想要把玉妃杀之而后快。   即便已经明白了原因,楚和还是仍旧忍不住的看向玉妃,问道:“玉妃娘娘何苦要这么做?莫非本宫对你不好么?为何一定要让本宫流产。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玉妃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一声,道:“侧妃娘娘当真是对本宫不错。就连把罪责尽数推到本宫身上,让本宫替你背过,这也算得上是不错么。那本宫可当真是长见识了。”   “且本宫这些天,一个人在冷宫之中也算是想明白了不少事情。”玉妃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若是期待着侧妃娘娘将本宫救出去,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求人不如求己,本宫也只好先行动手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妃满意的在楚和面上,看到了僵硬的神色。纵使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的原因,可当那事实真真切切的摆在楚和面前的时候,仍旧是让楚和忍不住的怒火中烧。   这些日子失去孩子的痛苦,不知前路究竟如何的迷茫,担心何所依会继续压在自己头上,而自己永不能翻身的害怕与恐惧,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让楚和忍不住对玉妃破口大骂。   玉妃听着楚和的痛骂声,自然也不甘示弱。说的难听一些,玉妃眼下几乎已经一无所有。因此,那些个诸如仁义廉耻之类的东西,玉妃也顾不得了,只是一味的同楚和争吵起来。   两人就如同市井之中的泼妇一般,吵了许久才罢休,最终也是不欢而散。楚和离开东宫,回宫后,感觉那股气还是憋在心底,久久咽不下去。   眼看着自己孩子不日就要出生,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却忽然又变成这样,怎么能让楚和不急不气?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上了月份,那堕胎药剂量也重,只怕之后有一定几率,是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这就更让楚和难以忍受。她当即决定,一定要手刃玉妃,才能解心头之恨。只是她区区一个宫妃,力量终究有限。因此楚和设法与楚太尉见面,告知楚太尉此事。期间经过,更是细细言说,丝毫不漏。   楚太尉素来很是疼宠女儿,如今听到女儿遭遇了这般磨难,又怎会隐忍的住。楚太尉当即拍案而起,面上都是蓬勃怒意。而楚和面上的怒意,比起楚太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商议了一阵子,渐渐起了杀心。 第四百六十九章 起了杀心   既然已经起了杀心,那这种念头,便是轻易不会再去除的。楚太尉原本想着楚和怀孕之后,地位水涨船高,一家人也能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的是,楚和竟然在玉妃的陷害下流产。这可是骤然把楚太尉所有美好的梦想都击碎了,他又心疼女儿,又愤怒无比,只一心想着要寻个法子,除掉玉妃。   只是如何将玉妃除掉,还是一个天大的问题。玉妃眼下虽说是在冷宫之中,却也处于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并不好轻易下手。   再者说了,若是玉妃被刺杀之后,皇上心中生疑,再次派人调查,到时候万一查到楚和头上,对楚和不利就不好了。   所以不仅要除去玉妃,更要做的悄无声息,无法引起外人怀疑。这可算得上是个技术活,楚太尉一时没有想出来什么太好的办法。无奈之下,楚太尉只好先行回去,想着回府之后,和夫人商量一番,再慢慢思索着做决断。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太尉回到府中。刚刚进府,楚夫人便匆匆忙忙地迎了上来,望着他焦急问道:“老爷,和儿近些日子过的怎么样?她身子瞧起来还好么?方才你们在一起,又说了些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连在一起,足以看出楚夫人对于自己女儿的关心。今日楚太尉出府是见楚和的,她自然清楚,也十分想跟着去。只是无奈于两个人一同前去,难免引人怀疑。这才勉强按捺自己心中焦急,只是在府中等着。   眼下瞧见楚太尉回来,楚夫人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这才看着楚太尉焦急问道。   楚太尉也看出了她深深的焦急,忙轻声安抚道:“且稍安勿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屋再说。”   听着楚太尉的话,楚夫人四下环视了一番:两人眼下正站在府门口的位置,周周人来人往,着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楚夫人不由得有些羞愧,她方才着实是太过焦急了,这才乱了方寸,险些误了大事。   楚夫人忙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随同楚太尉一起回府。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楚太尉屏退下人,又亲自仔仔细细的关好了门窗,这才转过头来,将近日的事情尽数同楚夫人言说。   楚太尉说着,楚夫人便认真听着。听到最后,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我的儿啊……你怎的就这般命苦!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正是要往康庄大道上走去,偏偏又被人陷害没了。”   看着楚夫人这般,楚太尉自然知道她心中难过,便也不去阻拦,只是任由着楚夫人哭泣。这般事情与其憋在心中,还不如趁早发泄了出来,反倒能稍微得到些缓解。   果然,哭了一阵子之后,楚夫人的情绪明显平静了不少。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已经是满满的恨意。   “那玉妃着实是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楚家没人吗?老爷,妾身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玉妃一只手紧紧捏着楚太尉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求求您想个法子,弄死玉妃吧。”   这一句话,倒是正中楚太尉下怀。楚太尉先前还有些担心楚夫人太过心软,提出杀死玉妃的想法之后,楚夫人会出言阻拦。   没想到楚夫人倒是主动提出。楚太尉不由得笑了笑,看着楚夫人道:“夫人的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了。这玉妃着实是欺人太甚,若不能将她杀之而后快,我恐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只是。”说到此处,楚太尉忽然又露出来,忧虑的神色,“玉妃身处皇宫之中,周遭层层侍卫把守,着实是不好下手啊。更别说玉妃意外死亡之后引起皇上怀疑,届时万一查到了和儿头上,那这便不是替和儿出气,反倒是害她了。”   楚太尉所说的很是有理,楚夫人听了之后,露出来赞同的神色,细细思索起来。思索了好一阵子功夫,楚夫人这才看向楚太尉的方向,犹豫说道:“老爷,若是不能直接派刺客杀死玉妃的话,不如我们便想些折中的法子,让玉妃瞧起来像是意外死亡的,如何。”   “哦?”楚太尉闻言,露出来兴味的微笑,看着楚夫人,道,“夫人有什么主意,且尽管说出来就是。咱二人一同商议,也算是能多些法子。”   听到楚太尉这话之后,楚夫人算是彻底没了顾虑,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尽数言说出来:“既然不能派刺客杀死玉妃,那便想个法子让她染上瘟疫,悄无声息的病死,也就算了。”   听着这话,楚太尉眼睛一亮。在他们这个年代,瘟疫算得上是大病了。但凡惹上瘟疫,基本没有痊愈的可能,只好等着病死,即便在皇宫之中也不例外。   让玉妃染上瘟疫,这不仅仅是个必死的局,还不容易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毕竟谁又能想到,这看似是天灾不可避免的瘟疫,其实是人为造成的呢?   只是如何让玉妃染上瘟疫,无疑是个天大的问题。楚太尉不由得看向了楚夫人的方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是在询问。   楚夫人显然是看懂了楚太尉眸子之中的疑惑,当即微微一笑。她显然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定夺,面色看起来也十分的镇定,只是轻声同楚太尉,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一言说。   “瘟疫这等大病,自然是不可能人为造出来的。但咱们却可寻找那些个已经得了瘟疫病死的人,得到她们身上的物件。这些个物件定然都沾染上了瘟疫病毒,沾到玉妃身上,必死无疑。”楚夫人道。   听着楚夫人的话,楚太尉的眼睛当即便亮了。这着实是个极好的主意。他们虽然不可能人为的制造出瘟疫来,但寻些沾染到瘟疫病毒的物件,自然不是难事。   到时候只要寻到了沾染瘟疫病毒的物件,之后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只需寻个宫女,送入冷宫之中,玉妃拿到手之后自然就会沾染上病毒,届时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太过操心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太尉和楚夫人当即行动起来。他们先是派人买了一个大户人家之中,得了瘟疫的妇女的几件衣服。   玉妃身高位重,寻常的物件,恐怕是瞧不上眼的。也只有寻找这种大户人家,他们手中的物件,想必玉妃才能多看几分。   再联想到玉妃身处冷宫,每月所能领到的东西,自然会比先前少了许多。吃穿用度,吃食上多半不会太过亏待,也就只有在穿着上克扣不少。   而女子都抱有爱美之心,因此玉妃眼下最为需要的,多半还是衣服。如此这般思前想后一番之后,楚太尉和楚夫人这才决定,收购大户人家,沾染了瘟疫的妇人的衣服。   这倒是容易得很。那些个沾染了瘟疫病毒的衣服,沾上就会染了瘟疫,寻常人唯恐避之而不及。那些个大户人家也不例外。   他们正愁着怎么处理,忽然听到有人收购,自然是喜出望外,也顾不上这里头到底会藏着什么猫腻,急匆匆将衣服出掉才是正事。   没花了多少银子,楚太尉派出去的人便收获了一堆衣服。他们做好了诸多防护措施,小心翼翼的从中挑出来一些个制作精美的,稍加整理便焕然一新,瞧起来同刚从衣坊里头拿出来的衣服没什么两样。   做好这一切之后,楚太尉才训来了先前安插的宫女,同她吩咐事情。   宫女听说这衣服是沾染了瘟疫的之后,面上顿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连连摇头,道:“这衣服染着瘟疫,奴婢若是沾上了,又该如何是好?不行,这差事奴婢做不得。”   看着宫女这般模样,楚太尉心中不喜极了。只是这宫女是眼下最为合适的人选,因此楚太尉也只能按捺下来性子,同宫女说道:“你且放心吧。做好防护措施之后,短时间同那些个衣服接触,是不会沾染上瘟疫的。只有长时间贴身接触,才会染上。”   宫女原先有些不信,后来瞧见楚太尉一副说的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由得也信了几分,面上流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来。   楚太尉瞧见之后,心中一喜,忙趁热打铁道:“放心吧,此事事成之后我定然重重有赏。你若是想要出宫,我也可寻些法子,早早将你解救出来。”   这宫女长得算不得美貌,在宫中受不到皇上青眼,妄图得到宠爱成为妃子,一朝翻身的想法显然无望。   不仅如此,她在宫中的地位也算不得高,不过是空耗青春罢了。因此,宫女不由得有些心动。   楚太尉瞧见宫女神色之后,知道她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动摇,忙道:“你且好好考虑一番吧。这可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事了,莫非你当真想要在宫中空耗一辈子,耗到年华逝去,垂垂老矣才甘心么?”   这句话显然是戳到了宫女的痛脚。在楚太尉的诱惑之下,她神色渐渐由犹豫转为了坚定。“我做。”宫女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四百七十章 刻意讨好   瞧见宫女终究是答应了,楚太尉自然心中一喜。他也顾不得旁的了,只是同宫女说道:“事不宜迟,那便快些行动吧。”   “是。”宫女点了点头,神色忽然又有些纠结,“可我拿到衣服之后,又要如何送到玉妃娘娘手上?若是一朝不慎,引起他的怀疑,那又要如何是好?”   对于这件事情,楚太尉显然已经胸有成竹。只见他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对着宫女说道:“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法子。你且认真听我说……”   楚太尉的法子倒是着实简单的很。他要那宫女假装是曾经受过玉妃恩惠的宫女,为了报恩,这才去冷宫给玉妃送衣服。   这一解释,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想必就算是届时玉妃听了,也并不会起疑。宫女顿时就放心了,彻底放下了心里头的顾虑,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既然太尉您已然想好了法子,那奴婢便照着您的这个法子去做,想必定然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说完这句话之后,因着担心事情做的晚了,会再生出变故。因此楚太尉便也不留宫女,只是匆匆吩咐着她拿好衣服,前去寻找玉妃。   宫女按照楚太尉的吩咐,拿着衣服,小心翼翼的去往了冷宫之中。待到了冷宫之后,宫女自然是恭敬对着玉妃行了一礼,轻声唤道:“玉妃娘娘。”   玉妃寻着声音看过去,瞧见是一个面生的宫女,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寒意和警惕。他眼下自从被打入冷宫之后,便许久没有人前来探望。眼下这宫女显然不是同玉妃亲近之辈,又为何前来?   宫女似乎也看出来了玉妃的顾虑,忙开口解释道:“瞧见娘娘这样子,多半是不记着奴婢了。可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却一直记在心底,久久不忘。”   “本宫又对你有什么大恩大德的。”玉妃冷笑一声,“在本宫的记忆之中,可从来没有你这一号人物的出现。”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又有什么目的?可是要对本宫有所企图。”说到最后,玉妃的语气已经愈发阴森起来,显然是对眼前的人产生了深深的警惕。   宫女也看出来了玉妃对她极为不信任,便也不多说旁的其他东西,只是将自己手上拿着的包裹举高,示意给玉妃看:“娘娘,奴婢当真是来对您谢恩的,不信您看这个包裹。”   “这包裹里面又有什么猫腻?”玉妃狐疑的看了那宫女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宫女手中的包裹,展开查看起来。   方才她在宫女说话的时候,便一直小心观察着。这宫女看起来双手柔弱,十指白皙细嫩,显然是不会武功。   纵使那些个人想要陷害于她,也绝对不会派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丝毫武功都不会的宫女前来。因此玉妃虽然对那宫女没有什么印象。却对她所说的话已经信了几分,这才打开了包裹。   刚刚打开包裹之后,玉妃便忍不住的眼前一亮。只见那包裹之中,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件衣服。   这些个衣服,每一件都是制作精美,瞧起来华丽无比的样子。即便是同皇宫之中的宫装相比,也并不逊色,反倒是多加的几分潇洒不羁的意味,别有一番风味。   玉妃在这冷宫之中,已经许久没能有新衣服穿了。皇上虽不会少了她的吃食,可类似衣服这般可有可无的东西,却是再也不会出现。每每想到此处,玉妃便觉得格外的不能忍受。   眼下看见这么多华丽的衣服,玉妃自然是心中喜悦的紧,却仍旧是存了几分警惕,皱着眉头看向那宫女,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玉妃不知道的是,她虽然自以为皱着眉头,语气之中却难免夹杂了几分喜色。宫女一听到玉飞这话,心中便欣喜起来,暗暗道了一句有戏,忙装作恭敬的样子,道:“这都是奴婢孝敬您的。”   玉妃此时已经对于宫女这话信了不少。若是这宫女当真是旁人派过来陷害她的,必定不会精心准备。而眼前的这些个衣服,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每一件看起来都精美极了。   因此玉妃面色显而易见的下来,微微一笑,对着那宫女说道:“本宫到底做过什么事情?让你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前来孝敬本宫?”   宫女照着楚太尉教她的说辞,恭敬说道:“这件事情在玉妃娘娘看来,或许是小事。可在奴婢看来,却是天大的一件事情。因此,奴婢这才要专门道谢。”   说完这句话之后,宫女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的样子,慢慢诉说道:“奴婢是太子妃那边的宫女,前些日子犯了些错,惹得太子妃发怒,只一心想要打奴婢二十个板子,才肯罢休。”   宫女抬起头来,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看向玉妃:“二十个板子打下去,自然是非死即残。奴婢原本以为小命今日就要交代在此处了,没想到娘娘您却及时出现,把奴婢救了下来。”   说到最后,宫女的声音之中显然是出现了几分笑意:“这对于娘娘来说,或许不过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奴婢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娘娘着实是个活菩萨,心善的很。因此,奴婢无论如何也是要感谢娘娘一番的。”   说完之后,宫女生怕玉妃仍旧心存疑惑,忙又解释道:“娘娘且放心吧,这些个衣服来路绝对干净。奴婢在宫中多年,也算是攒了不少积蓄,这些个衣服都是奴婢花钱买的。”   玉妃听了宫女那话之后,仔细在心中想了一番,发现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可是她帮助这宫女的目的,却并不如那宫女所想的,一般的伟大。   那些日子正是玉妃同楚和联盟的时间,两人一心想要气何所依,自然是什么逆着何所依的心意,他们便怎么做。因此,这才有了救下宫女的一事。   玉妃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做的这么一件事情,却是引来了如今这般好的效果。她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复又低头仔细端详了一番那些个衣服,神色之中添了几分满意。   “你很不错,懂得知恩图报。”得知这宫女确实是来报恩的时候,玉妃的语气之中不由自主的夹杂了几分倨傲,“这衣服本宫便收下了。以后若有空的话,常来看看本宫吧。”   你这条命都眼看着要没了,我还怎么看你?宫女心里头腹诽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抬起头来露出惊喜的神色,旋即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只要一有时间,便常来看看玉妃。   说完这句话之后,宫女便言说道:“今日奴婢在这里,已经叨扰了玉妃娘娘许久。奴婢便不再此处留着了,这就离开,哪日寻到功夫,再来看娘娘。”   玉妃对于宫女的离开,自然是不加挽留。眼看着宫女离开了冷宫,玉妃这才将视线转到衣服上头,眸色之中添了几分兴奋。   她已经许久没有穿过新衣服。如今看着眼前这些个衣服,自然是激动无比,怎么也按捺不住。   因此,玉妃只不过端详了一会儿的功夫,便迫不及待的把那些个衣服挨个穿在身上,站在镜子面前反复端详着,神色格外的满意。   玉妃所不知道的是,方才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宫女,刚刚出了冷宫,面上便露出来了轻蔑的冷笑。   原本以为玉妃难对付的很,没想到不过是几件衣服,便让她晕头转向,几乎失去了辨别的能力。宫女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紧紧闭着的冷宫大门,面上流露出来轻蔑和同情参半的眼神,继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去寻楚太尉复命了。   楚太尉听说玉妃已经拿到了衣服,且表现出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自然是欣喜万分,用重金打赏了那宫女,这才让她离去。   待到宫女离去之后,楚太尉想着不日玉妃便能得了瘟疫,最后凄惨死在宫中,便觉着满意的紧,面上带了几分期待和笑意,只等着那一日来临。   楚太尉想得很好,不料事情又出现了几分变故。原来,玉妃在冷宫之中,自然要为自己谋求一些个出路。   玉妃在心中想着,将来做皇帝的,不是沈霍就是顾之衡,这唯二的两个皇子之间,必定能出一个皇上。不如趁机两边讨好,这样无论是哪边上位,自己都可有一线生机。   而眼下直接讨好,显然是不太容易。刚好秦妃眼下还在冷宫之中,偏偏她又是顾之衡的生母,玉妃一心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于是将其中两件衣服送给了秦妃,想要趁机讨好。   心中想着这些个事情,玉妃当即从那几件衣服之中挑出来一半,仔细包好之后,吩咐一旁的宫女:“你且将这些个衣服送给秦妃,就说是本宫送来的,不必隐瞒。”   宫女应了下来,匆匆离去。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冷宫之中有人送来华美的衣服,这是秦妃和玉妃都预料不到,却又很是欢喜的事情。两人谁都没有犹豫,当即纷纷换上了衣服,在镜子前欣喜了半天。 第四百七十一章 陷害成功   收到新衣服的欣喜还没来得及褪去,便迅速的被恐惧和不安所笼罩了。这恐惧和不安的来源,自然是因为玉妃和秦妃染上瘟疫,大病不起。   最先发觉自己染上瘟疫的,还是秦妃。这日她如同往日一般起身,想要洗漱更衣的时候,却猝然摔倒在床上,久久爬不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的宫女瞧见了玉妃这样,不敢耽搁,忙走上前几步,将玉妃扶了起来,让她半靠在床边,低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可还好么?”   “无妨。”玉妃摇了摇头。方才猛然涌上来的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似乎是消退了不少,只是仍旧有几分头晕脑胀,难免让人不太适应。   “或许是昨夜风大,本宫着了些凉吧。大抵没什么事情的。”玉妃思索了片刻,这才慢慢说道。昨夜的风着实是大了些,她着凉之后,偶感风寒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听着玉妃这么信誓旦旦的说着,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也在正常的范围之中,宫女这才放下心来,遂扶着玉妃起身,洗漱更衣,继而用了早膳。   而玉妃,自然也没将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只是偶尔感染的一个小小风寒罢了,平日多喝些姜水,就能好的七七八八的事情,又何须挂齿。   玉妃没能想到的是,这原本以为小小的,一阵子就能过去的风寒,却要了她的命。自然,这是后话了。   从那日玉妃感到有些头昏脑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什么异样。然而那病毒却已经埋伏到了她体内,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终于,这病毒潜伏了一阵子,彻底爆发出来。这日那宫女在替玉妃更衣的时候,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露出来见鬼的神色,继而惊叫一声,猛的往后退了几步。   玉妃看着宫女这般模样,心底生起了几丝不满,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道:“你这是做什么?莫非把本宫当成洪水猛兽,唯恐避之而不及了么。”   这最后一句话,玉妃话中明显夹杂了几分阴森,似有威胁之意。宫女却好似浑然感受不到玉妃的威胁一般,仍旧是微微发抖,嘴唇也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宫女这般样子,玉妃自然更是不耐烦,当即就想要寻人把宫女拖出去,一了百了。就在这个时候,玉妃已经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那宫女却猛的回过神来,有了几分力气。   “娘娘,您瞧瞧您胳膊那边,究竟是什么……”宫女虽然比起刚开始镇定了不少,可嘴唇却依旧颤抖着,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发抖。   一边说话,宫女一边抖抖索索的指着玉妃胳膊上一处,死死盯着,眸中神色愈发恐惧。   看着眼前这一幕,玉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自己胳膊上面有什么恐怖之处,这才引得那宫女如此惊惧。可不过是自己的胳膊而已,又能有多恐怖呢?   玉妃在心底默默嗤笑一声,暗暗道了句这宫女着实是胆小得很。旋即,玉妃低下头来,顺着宫女所指的方向,看着自己的胳膊。   她原本以为自己毫无畏惧,然而在看清楚胳膊上究竟有什么东西的时候,玉妃面上的笑容,却一下子僵住了。   只见在那洁白如玉的胳膊上,此时正零星分布着一些个红点。这红点瞧起来艳丽极了,整个散发着一股猩红色,瞧起来既美丽又危险。   ——而这东西也确实是危险的很。因为这般独特分布的红点,正是瘟疫降临的征兆。寻常人身上沾了红点,证明此人已经是感染了瘟疫,虽说算是早期,却也让人绝望的很。   那宫女起先看着那些个小红点,倒也没有放在心上。近来蚊虫增多,胳膊上被咬出一些个红点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因此她神色还是格外淡然。   后来仔细看过去,发现那竟然是瘟疫预兆之后,宫女顿时就慌乱起来,这才有了先前那般情况。   宫女一想到自己曾经同玉妃朝夕相处,难免会有身子上的接触。而这小红点显然并不是今日才出现的,不过只是今日才被发现罢了。   这一来二去的,宫女难免就会想多。这些日子她服侍玉妃的时候,会不会也沾染到了瘟疫病毒?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宫女眸间的惊惧之色更加浓厚,愈发瑟缩起来,离玉妃远了去。   宫女尚且的惊惧的很,另一边的玉妃,更是害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沾染到了瘟疫,可得了瘟疫,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她并不知道自己多会沾染上了瘟疫病毒,也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却隐隐的觉出来,自己似乎是命不久矣。   在她们眼下这个年代,瘟疫算得上是绝症了。一般染上这个的,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救助甚至于延长寿命的法子,即便有,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终究起不了太大作用。   更何况玉妃身在冷宫之中,缺医少药。若说原先盛宠的时候的她染上这瘟疫,尚且有几分治愈的可能性,眼下便是让这本就微渺的希望,又渺茫了几分,几近于零。   在这般境况之下,玉妃也没有什么办法。她愣了许久之后,这才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那瑟缩在一旁的宫女说道:“本宫总觉着这像是蚊虫叮咬的印迹,你且过来看看,像不像?”   宫女此刻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患上瘟疫,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有精力照顾玉妃的情绪?闻言,宫女只是苦笑了一声,道:“这究竟是蚊虫叮咬,还是瘟疫来袭,娘娘不是已经清楚的很了么,怎的还来问奴婢。”   宫女的这么一句话,算是彻底的将玉妃仅剩的一点美好幻想,彻底击碎。她顿时支撑不住的瘫软在地上,神色一片惊慌失措,瞧起来有些别样的可怜。   就在玉妃因为瘟疫的事情忧虑担心,甚至感到绝望的时候,另一边,秦妃所在的地方也炸开了锅。   这炸锅的原因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因为秦妃身上,也出现了同玉妃如出一辙的红点。   看着这红点,秦妃勉强维持着镇定的面容上,终于闪过了几丝惊慌失措。她颤抖着双手指着自己胳膊上面满满的红点,声音之中夹杂了几分恐惧,尖声道:“这是什么!”   无人回答她。宫女们看向秦妃的目光之中,都夹杂了几分恐惧和害怕,仿佛秦妃是洪水猛兽一般,让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那可是沾上就基本没有活路的瘟疫,谁还敢靠近秦妃?思及此处,宫女们不由得躲得更远了。   秦妃瞧见宫女们这般模样,心中难受苦闷自是不必多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眉目之间满是颓然之色。   冷宫之中无人照应,加之缺医少药的,患上了瘟疫,还怎么活下去?就在秦妃苦闷不堪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些声音,原来是玉妃来了。   这些日子,因为玉妃主动送来衣服,故而也就时常来走动,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的好了不少。   因此,玉妃前来倒也不算是稀奇事情。只见玉妃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匆走了进来,充满期待的道:“秦妃娘娘,你眼下身子可还康健……”   话还没说完,玉妃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怎么也不敢相信。   ——只见秦妃此时正掀起了一半袖子,正盯着苦笑着。而那原本白皙细嫩的胳膊,此时也布满了红点,瞧起来便有了些格外的狰狞恐怖。   原先还期待着秦妃若是没什么大碍,自己前去寻她求情,求些珍贵药材许能治病的玉妃,如意算盘顿时便落空了。   秦妃纵使有些珍贵药材,可以抑制瘟疫。但她眼下自己得了瘟疫,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的匀给别人?   思及此处,秦妃更是觉着前路渺茫,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竟是忍不住的哭出声来。一旁的秦妃起初看着有些茫然,后来瞧见玉妃撩起袖子,露出来那代表瘟疫的红点之后,顿时了然,不禁也有了些悲凉之意。   两人互相望着,都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拥在一起痛哭起来。好在两人都患着瘟疫,倒也不顾虑身体上的接触,只是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仿若这样便能将那些个悲伤无助都一并哭出来。   哭了一阵子之后,玉妃这才缓过来,睁着通红的眼睛问秦妃道:“秦妃娘娘,咱俩眼下可要如何是好?”   经过一番哭泣之后,秦妃倒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不少。她一手搂着玉妃,满满思索了片刻,这才道:“冷宫之中缺医少药,若是依靠咱二人,恐怕迟早都要病死在此处。不如本宫这就修书一封,命宫女前去给了衡儿,再让他寻些太医过来,兴许有用。”   听了这话,玉妃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整个人都有些振奋。   事不宜迟,秦妃当即派了宫女,前去去找顾之衡请太医。宫女遵照着秦妃的嘱托,匆匆出了冷宫,试图寻找顾之衡的身影,却在半路被人拦下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命悬一线   拦住宫女的人,身着锦衣华服,神情看起来娇纵而矜贵。她斜着眼睛瞥了那宫女一眼,道:“你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做什么去?”   宫女被此人气势一压,还没说话,额头上便先冒出了阵阵冷汗。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磕磕巴巴的说到:“奴婢……奴婢没想去做什么,只不过是出来走走……”   这借口着实用的不好,那宫女似乎也清楚这一点,到最后着实是说不下去了,只闭口不言,双手不断的擦着鬓角的冷汗。   那人却仿佛没看出宫女的窘境一般,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想去做什么?本宫看你是什么都想做!”说到此处,那人话锋一转,“若本宫没猜错的话,你这是要前去寻找吴王殿下的吧?”   宫女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她颤抖着嘴唇,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之人是怎么清楚她要前去做什么的。   这拦住宫女的不是旁人,正是闻讯赶来的楚和。   却说那楚太尉和楚夫人顺利的将衣服送入宫中,又亲眼瞧见玉妃穿上之后,自以为是替楚和解决了一桩天大的麻烦,当即喜滋滋的就同楚和说了。   楚和听了之后,也有些喜不自胜,却显然比楚太尉他们那种几乎冲昏了头脑一般的欢喜,要冷静不少。   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玉妃此人聪慧的很,腹中也又众多计谋。若是她急中生智,破了这原本必死无疑的局,又该如何是好?   楚和越想,便越是觉得不太放心。思前想后,她当即决定,派了几个探子前去冷宫之中,观察着玉妃的一举一动。   事后楚和每每再想起来,都格外的感谢自己当初多留了一个心眼。否则,只怕死的不是秦妃,而是她了。   却说楚和派来的探子,每日都同楚和禀报玉妃的消息。楚和先是听到了玉妃将那衣服分给了秦妃一半的消息,不由得一愣。他们最开始做的局里头,并没有打算将秦妃一并除掉。   但楚和仔细想了想,旋即也就释然了。秦妃是顾之衡的生母,她若是没了,对于顾之衡定然是一个重大打击,这对自己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因此楚和也并未阻拦,只是冷眼旁观。   再过了没多久的功夫,便传来了秦妃和玉妃双双得了瘟疫的消息。楚和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又得知了秦妃打算前去寻顾之衡求救。   这下楚和顿时有些慌了。瘟疫虽说不好治愈,可刚刚患上,便得到良医良药,未必就不能治愈。更别说在这其中,若是被人发觉了此时同自己,抑或是楚太尉有关,那可当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此,楚和这才急匆匆的赶来,想要阻拦这宫女。思绪到此处戛然而止,楚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宫女,神色愈发不善。   宫女被楚和这么盯着,几乎都快吓哭了,却也只能是瑟缩在一旁,动都不敢动。她回想着楚和方才的话,越想便越是觉着害怕。   宫女怎么也想不明白,楚和究竟是如何得知她要去寻顾之衡的消息的。既然已经得知,宫女也就不敢隐瞒,只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说道:“奴,奴婢确实是去寻吴王殿下的。”   楚和听了宫女这话,又是冷笑一声。果然,还好在这里截住了这宫女,不然免不了又是一桩麻烦事情。   一边在心中思索着,楚和一边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道:“本宫早就知道你的行踪,因此你不要在本宫面前耍什么花招。否则……休怪本宫不手下留情!”   这句话虽说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却满满都是威胁。宫女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自然再不敢做什么别的动作,只是点了点头,畏畏缩缩道了一句:“奴婢知道了,奴婢绝对不会耍什么花招,还请娘娘手下留情。”   听到这话,楚和才满意几分,面上复又扯出来一个微笑。她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只要你不耍花招,本宫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话锋又是一转:“说到此处,本宫还需要交代你一件事。你且不要前去寻吴王了。”   宫女听见楚和这么说之后,面上终究浮现出几分犹豫之色。前去寻找吴王殿下这件事情,是秦妃亲自交代给她的。因此,她并不敢违抗。   看着宫女这般表现,楚和又怎么不知道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楚和的脸色当即又阴沉下来,道:“怎么,莫非你不乐意?”   “奴婢也不是不乐意,只是……”那宫女此时显然正在犹豫之中,说话也颇为吞吞吐吐,半天讲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瞧见宫女这般犹豫的样子,楚和忙趁热打铁道:“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的。若你答应不去寻吴王,本宫多的是赏赐给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随手将一个荷包甩给了那宫女。宫女忙双手接过。入手是沉甸甸的触感,宫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又打开那荷包,只见荷包里头整整齐齐的放着众多金叶子,瞧起来成色极好。   宫女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叶子,当即眸中就闪过了几丝贪婪,双手捧着那个荷包,怎么也不愿松手。   就在宫女爱不释手的时候,突然又有一只手伸了出来,将那荷包夺了回去。宫女抬起头来,看到了楚和的脸。   只听楚和轻声慢语的说道:“你若是听本宫的话,乖乖的不去寻吴王,这赏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你若是不去寻,本宫也多的是手段对付你。”   这一番威逼利诱,早已让宫女冲昏了头脑。她又是被楚和威胁,又是被眼前的金叶子诱惑,哪里还想着去找顾之衡。   因此,宫女几乎是再没有犹豫的,便点了点头:“奴婢绝对不会再前去寻吴王殿下,还请娘娘放心。”   楚和仔细端详着宫女的神色,瞧见她神色真诚,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面上终于浮现出来一个满意的微笑。   “你是个聪明人。”楚和一边笑着,一边接着说道,“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也只有聪明人才能活的久些。”   “好好记着本宫吩咐给你的事情,不要想着有什么违抗之心。否则,休怪本宫对你下手。”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当即转身,准备离开。   瞧见楚和这般,宫女却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忙把他拦住。楚和以为宫女这是要反悔的意思,皱着眉头转过身去,语气之中满是不耐烦:“怎么,莫非又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宫女被楚和盯得有些害怕,但仍旧是嗫诺着说道,“只是奴婢是遵照着秦妃娘娘的命令前来的,若是空手回去,又怎样同秦妃娘娘交代?”   “原来如此。”听到这句话之后,楚和面色总算是舒缓了几分。她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说道,“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秦妃身在冷宫之中,消息闭塞,想必也没有什么能够得知吴王消息的渠道。你只需随意捏造个借口,譬如前去寻了吴王,吴王府却大门紧闭无人迎接,不就好了?”   经过楚和的一番点拨之后,宫女有些恍然大悟,面上神色也终于放松起来。楚和这话倒是解了她即将到来的困境了。   “奴婢知道了,还请娘娘放心。”宫女点了点头,旋即步伐轻快的离开。   她眼下算是彻底的想明白了。秦妃现在身在冷宫之中,加之患了瘟疫,迟早是有一死的,地位也大不如前。自己在一味的依靠她,难保也会跟着出什么事情。   再看眼前的人,不仅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侧妃,最近还风头正盛。加之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在这宫中,可谓是混的如鱼得水。   自己又何苦为了秦妃,一味同太子侧妃作对呢?宫女很快就理清楚了前因后果,心头原就浅淡的那一丝愧疚之心,也消散无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神色已然归为平静,步伐轻巧的向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宫女便来到了冷宫门前。但他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酝酿了很久。直到觉得情绪差不多的时候,宫女这才做出来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进了宫中。   秦妃和玉妃两人,原本正在满心期待的等着这宫女回来。此时见到宫女终于回来了,两人人眼里都闪过了几丝喜悦,忙站起身来,目光却猛地顿住了。   秦妃皱着眉头看着宫女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他皱着眉头,问那宫女道:“本宫不是要你去寻王殿下了吗,怎能空着手回来了。”   “回娘娘的话。”这宫女哭的真切,瞧起来就格外的悲伤,“奴婢确实如您吩咐的,前去寻了吴王殿下,可吴王殿下……却闭门不见。”   听了这么一句话,秦妃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本就苦苦压抑着的恐惧和悲痛,此时一并爆发了出来。秦妃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便晕倒在了地上。周遭一众宫女焦急的呼喊,她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半路拦截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妃这才勉强缓过来。在宫女的搀扶之下,秦妃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还没说话,她的眼泪便先流了下来。   “衡儿不是这样的人。”秦妃喃喃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同宫女争辩,还是在安慰自己,“衡儿打小便乖巧的很,从来没有让本宫失望。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定然是会来急着看本宫。怎么又会闭门不见?”   说到这里,秦妃不由得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宫女:“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前去寻吴王,只不过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来糊弄本宫。”   纵使知道秦妃其实没有什么证据,宫女的冷汗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吞了吞口水,又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娘娘这不是说笑吗?”宫女勉强笑着说道,“奴婢跟着您这么些时日,自然不会违抗你的命令,更何况,在这种小事上欺骗于您,奴婢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听着宫女的话,秦妃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心中的怀疑便又少了几分。宫女忙趁热打铁,又对着秦妃表了一遍忠心,秦妃这才算是彻底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可即便秦妃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她却仍然是感到心伤不已。既然宫女并没有说谎,那事情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   ——顾之衡或许已经得知了,她患了瘟疫的消息,却是担心惹祸上身,这才远远避开,唯恐避之而不及。因此,这才有了闭门不见的事情的发生。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秦妃,只觉着整颗心都好似被人狠狠的揪了起来一般,痛的不得了。原本满是希望的眸子,此刻也黯淡了下来。她瘫坐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一旁的玉妃神色也是格外黯淡。原本想着靠着秦妃,两人总归不会出什么意外。却没想到顾之衡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对亲情也如此淡薄。即便是得知自己的亲生母亲患了瘟疫,他也只当没看见一般,见死不救。   两人越想,便越是觉着前路渺茫,禁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这悲伤的情绪一时间弥漫了整个宫殿,冷宫之中一片凄凉。   冷宫中人如何悲凉自不必多提,此时的东宫之中,也正是一片风起云涌。楚和打发走那宫女之后,自以为玉妃和秦妃已经被她尽数拿下,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何所依身上。   这些日子,楚和一有机会,便明里暗里的针对何所依。她动作明显的很,自然也就引起了林轻远的察觉。林轻远怕有人害何所依的孩子,便同魏玉鸾商量了起来。   两人经过一番商量之后,终究还是不放心,唯恐何所依出什么意外,当即决定派人贴身保护。   既然已经决定好,林轻远也就不再犹豫,匆匆前往了宫中,去见了皇上。皇上瞧见林轻远前来,自然是诸多愣怔,反应了一会儿功夫,这才笑着说道:“今日平定王怎的有时间来朕这处了,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回皇上的话,正是如此。”林轻远神色沉稳,镇定的同皇上说道,“在下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太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   还不得皇上继续发问,他便接着说道:“这是在下同公主谈论之后,得来的结果。太子妃所怀着的皇孙,宫中一定有众多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如此看来,太子妃着实是不安全的很啊。”   林轻远说的着实有理,皇上听了之后,面上露出来若有所思的神色。林轻远瞧见皇上这样,便知道有戏,忙趁热打铁的说道:“皇上,您再想想,前些日子侧妃娘娘所经历的那些个事情,万一发生在太子妃身上,又要如何是好?”   林轻远的这一句话,顿时让皇上把思绪拉回先前。前些日子楚和意外流产,这是皇上心中一直的痛。   楚和肚子里的那孩子月份已经不小,眼看着再过些时日,便能生产了。皇上满心期待着自己能够早日抱上皇孙,没想到这流产,却是骤然把他的美梦击碎。   好在何所依肚子里的孩子还安然无恙,这倒是让皇上稍微感到了几分安慰。眼下林轻远这一句话,让皇上回忆起了先前那些事情,皇上面上神色不由得有些阴沉。   可无论皇上面色再怎么不好看,他也不得不承认,林轻远说的着实是实话。   当初楚和流产那件事情,里头有多少蹊跷,皇上也是明白的,不过是查不出来究竟是何人所作,这才暂且放下。若是此人再对何所依下毒手,那又要如何是好?   毕竟何所依肚子里面怀着的,算是眼下唯一一个皇孙了。皇上这么想着,面色渐渐阴沉下来,沉声说道:“朕这就去派侍卫,每日守在东宫周围,不得停歇。”   瞧见皇上这般,林轻远忙出言阻拦道:“皇上不必如此,无需派侍卫前去东宫守着。”   当初提起何所依可能不太安全的也是林轻远,眼下说不必要人守着的也是林轻远,皇上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疑惑的看着林轻远。   林轻远似乎也看出了皇上心底的疑虑,忙笑着出言解释道:“是这样的,在下想要亲自派玄武庄中人前去保护。玄武庄中人武力高强,且各个听命于在下,由他们守着,不仅是在下,皇上您也可放心。”   皇上听了之后,起初有些不悦。可仔细想了想,却也不得不承认林轻远所说的确实没错。   他心里面清楚得很,皇宫之中,势力格外复杂。即便是宫中的侍卫,其中也难免安插了各个宫中的眼线,并非是铁板一块。用这样的人守着东宫,虽说几率很小,却难保出什么意外。   反观玄武庄,便不一样了。玄武庄一直都是由林轻远统帅,自然是只听林轻远一人的命令,当真算得上是铜墙铁壁。再加之林轻远同何所依关系尚算不错,也绝不可能害了何所依。由他们来守着东宫,何所依确实是要更为安全。   想明白其中关节之后,皇上倒也不再纠结犹豫。他只这么一个皇孙,自然是要以皇孙的安危为最重要的事情,旁的他倒也不再太过在意了。   思及此处,皇上抬起头来,看向了林轻远,道:“既然如此,朕便下一道圣旨,这东宫就由平定王亲自带人保护吧。其他的事情,朕不再过问。”   “是,多谢皇上。”林轻远见向皇上禀明后,皇上欣然同意,自知计划已经顺利进行,心中自然是欣喜非常,当即同皇上道谢,这才欣喜离开。   待到离开皇宫之后,林轻远当即回到了平定王府中,将事情同魏玉鸾说了。魏玉鸾听到这事情之后,自然也是喜不自胜。   只听魏玉鸾笑着说道:“先前我还担心,若是皇上不同意这件事情,又要如何是好。眼下皇上同意,自然是再好不过。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些派人前去宫中,贴身保护太子妃才是正事。”   这也正是林轻远想说的。他点了点头,亦是不再犹豫,当局派了玄武庄的人,入宫保护何所依。   玄武庄的人,各个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楚和瞧见这个阵势,虽然心中暗恨,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暂时放松了对于何所依的针对。   何所依的日子顿时便的安逸不少。她感念林轻远和魏玉鸾的恩情,便时不时的邀请他们入宫做客。平日里头同沈霍的关系,也是愈发蒸蒸日上,两人渐渐恩爱不相离。   瞧见这一幕幕,楚和几乎气的牙都咬碎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勉强压抑下来。   东宫这边何所依过得其乐融融,冷宫却只是一片凄冷。秦妃之后又陆陆续续派了那宫女前去寻顾之衡,不出意料,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秦妃绝望的很,身子也愈发衰落下来。玉妃亦是格外绝望,几乎没有了什么生的念头。   两人眼下不过只是依靠着先前存有的一些个皇上赏赐的东西,譬如灵芝人参一类,勉强支撑着,活的格外辛苦。   瘟疫本就是大病,原先两人精神振奋,加之是初患,还有治愈的可能性,眼下当真只是能活一天算一天,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宫女们看着这两人,也都纷纷躲避开来,唯恐自己也染上瘟疫。   而秦妃和玉妃每日躺在床上,再回想起先前所期待的荣华富贵,只觉着好似是一场幻梦一般,格外的不切实际。两人争抢了一辈子,也曾获得皇上至高无上的宠爱,也曾被贬到最不堪的境界,如今想来,也只能是让人唏嘘罢了。   就这样,不过只是过了一段时间,秦妃和玉妃就相继病死。两人死的时候,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头发也都病的掉光了,身上还满是瘟疫所带来的病疮,再也瞧不出来当初那种风华绝代的模样了。   而直到两人死去,宫中才传出了消息。众人听了之后,自然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而这些都是后话了,秦妃和玉妃两人也已尘归尘土归土,自是对此一无所知。 第四百七十四章 病死宫中   秦妃以及玉妃惨死宫中的消息,很快便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些日子宫中本没有什么事情,就如同一面平静的湖水一般,而两人的死讯却好似是一颗石子,骤然打破了眼前的平静。   尤其得知这两人是患了瘟疫而死的,更是让众人惶惶不可终日。人人皆知,这瘟疫有极强的传染性,一旦沾上了,基本一定会感染,救治的可能性更是渺茫。   因此众人看向冷宫的眼神之中,一时都掺杂了几分惊恐和不安。冷宫之中可是接连出了两个瘟疫病人,这病毒多半还没消。万一在扩散出去……   思及此处,众人看向冷宫的目光之中,更添恐惧。原本就冷清的很的冷宫,眼下更是门可罗雀,瞧起来着实是有些寂静。   而秦妃和玉妃病死的消息,也传到了宫中。宫中本就有侍卫把守,得知秦妃两人病死的消息之后,忙急匆匆的来到了御书房,同皇上言说了这件事情。   “怎么了。”皇上此时正在批阅奏折,看到侍卫前来也并不抬头,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奏折,“有什么事情,要来寻朕。”   听了这话,那侍卫忙道:“回皇上的话,那秦妃娘娘和玉妃娘娘不是在冷宫之中么?前些日子,她们二人相继……没了。”   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侍卫说话的语气颇为紧张,唯恐皇上暴怒。好在皇上面色还是一片平静,只是略微挑起来一边眉毛,道:“怎么没的?”   听着这话,侍卫复又小心翼翼的望了皇上一眼,瞧见皇上着实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略微放松几分。   “是得了瘟疫,没救过来。这才……”后面的话,侍卫没敢说出来,只能一笔带过,“两位娘娘得了瘟疫之后没几天,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行,朕知道了。”皇上的视线还集中在眼前的奏章上。似乎那两个人对他而言,还没有眼前的这些个奏折重要,“若没什么事情,你便先下去吧。”   听到这一句话,侍卫却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他并没有急着离开,反倒是同皇上说道:“皇上,既然如此,那两位娘娘的葬礼又要如何安排?”   侍卫这问话刚刚出来,便有了几分后悔。只见皇上原本还算的上平和的神色,登时就阴沉了下来。   皇上冷笑一声,道:“她们二人都是因为犯了大错,这才贬入冷宫的。朕又何必要怜惜她们,为他们精心准备葬礼。”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复又垂下了眸子,摆了摆手,神色有了几分疲惫:“你且回去吧。将此时尽数同皇后说了,叫她安排就是,朕不再过问。”   他当初欢喜这二人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欢喜,并做不得一丝一毫的假。他也曾给了两人至高无上的宠爱。可那二人所做的种种错事,已然让皇上对他们的爱意,尽数被消磨。   侍卫瞧见玉妃秦妃之死,皇上并不关心的模样,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地离开了御书房之中,前去寻找皇后。   宫中消息传播极快,皇后此时已然知晓了二人死去的消息,因此并不怎么意外。可听着侍卫言说皇上要她安排后事及送葬事宜的时候,皇后眸间还是不由得闪过了几丝诧异。   “往常这些个事情,不一直都是皇上在亲手做的么?”皇后用讶异的神色望向侍卫,“怎的这次秦妃二人没了,却是要本宫来做。”   侍卫对此事自然也一无所知,只是想起来皇上方才漠不关心,一脸冷漠的态度,也隐隐察觉到了几分端倪。   因此,侍卫吞吞吐吐的同皇后说道:“或许是因为陛下,着实是气两位娘娘气的狠了吧。小的瞧见方才同陛下说这些个消息的时候,陛下都表现的隐隐有些不耐烦。”   侍卫一边说着,一边联想到这两人娘娘在还没有得了瘟疫之前,便已经被打入了冷宫之中,想必是早已经了皇上厌弃。思及此处,侍卫顿时觉着自己方才就已经说出了真相。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算得上是宫中秘辛,因此侍卫也不敢说的太过明白,有些细节,只能匆匆一笔带过。   然而即使侍卫说的语焉不详,皇后也已然是猜到了他话语之中未尽的意思,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宫知道了。两位娘娘的后事以及送葬事宜,本宫都会尽数安排好,不会出什么纰漏。”皇后的神色一派平静,“你且回去同皇上复命吧。”   瞧见皇后神色平静的应下,想来并非是心不甘情不愿,侍卫这才放下些心来,也就不在皇后宫中久留,当即离开。   待到侍卫走了之后,皇后独自一人坐在宫中,缓缓的思索起来。知道现在,她仍旧不敢相信,秦妃和玉妃,就这么去了。   秦妃的年纪同皇后差不多大,玉妃甚至比她俩还小些。这年纪虽算不得青春年少,却也能称得上一句风华正茂了。这样的年纪,本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在等着,没想到却是就这么去了。思及此处,皇后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皇后转念一想,那二人被关在冷宫之中,每日冷冷清清,没有皇上宠爱,想必过得生不如死。这般想着,或许那二人还是一了百了,反倒来的痛快些。   虽然皇后生前同二人有不少嫌隙,并算不得姐妹情深。可眼下那二人已然身死,算得上是尘归尘土归土的,皇后也自然不屑在后事等方面再去做什么手脚。   “且给她们一个身后的安宁清净吧。”皇后叹了一口气,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同自己说,还是在同旁的什么人说。   之后皇后便开始着手安排两人的身后之事。这两人身前虽说是在冷宫之中,周遭无人,过得可谓是千般凄惨。可死去之后,皇后却一丝一毫都没有亏待她们,甚至用了近乎皇后之礼的贵妃之礼,让二人下葬。   只是那二人所在冷宫之中用的物件,却只能尽数烧了。那些个物件都曾被二人贴身使用过,难保沾了一些个瘟疫病毒。若是不小心传了开来,在宫中蔓延,指不定又是一桩祸事。   皇后做这些个事情都问心无愧,因此也并不藏着掖着,只是磊落大方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动。众人瞧见皇后这些个事情也并无异议,反而还在私底下默默称赞皇后豁达大度。   这些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东宫之中。何所依和沈霍对于这二人算不得熟悉,因此不过只是唏嘘一声,也就忘在了脑后,并没有在意。   而楚和听了这消息之后,却是格外欣喜。虽那日对那个宫女威逼利诱了一番,可楚和心里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生怕那宫女出尔反尔,会对她有所不利。因此,楚和特意派了众多探子,让他们一直盯着冷宫。一旦冷宫之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即刻禀报。   幸好那宫女并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是老老实实的照着楚和的吩咐行事。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过得风平浪静。再过了没到几天的功夫,楚和终于得到了那二人病死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楚和起初先是有些不敢置信,忙看向了一旁的梨辛,道:“梨辛,本宫且问你,方才那探子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若是都听清楚了,就向本宫复述一遍。”   梨辛似乎也知道楚和心底的忐忑不安,对眼下的消息并不敢全然确定。因此,梨辛只是微微一笑,用安抚的目光望向了楚和,微笑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都听清楚了。秦妃娘娘和玉妃娘娘,确凿是已经得了瘟疫,死在冷宫之中了。”   得到了梨辛肯定的答案,楚和这才微微放心,面上神色也随之放松下来。只是他的心中还是存有几分疑虑。因此,之后的时间里头,楚和也一直密切关注着冷宫的方向。   直到得知皇后下令将秦妃和玉妃在冷宫之中的东西全部烧毁,楚和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先前那些个衣物毕竟是楚太尉派人送过去的,其中难免会藏有几分值得让人怀疑的东西。到时候,若是追查到了楚太尉身上,就不好了。   眼下楚和却少了这些个顾虑。皇后让人将这些个衣物尽数烧毁,那证据也就随之烟消云散,她也不必再太过担心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楚和也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有明显的放松之意。楚和不知道的是,在这件事情之后,还有许多苦难正等着她,让她叫苦不迭。   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楚和这边有多么欢喜,吴王府那边便有多么愁云惨淡。顾之衡坐在椅子之上,面色一片阴沉。在他脚边,散落着众多瓷片,瞧起来就有些狰狞可怖。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地上又多了一些碎片。原来是顾之衡按捺不住,又随手将身旁的一个杯子摔落下去。   他眸色之中,是满满的沉痛和不敢置信。这份沉痛,让一旁看着的何暖凉也随着心伤不已。 第四百七十五章 前尘尽消   “你说的可确凿是事实?”顾之衡面色看似很是平静,眸中却仿佛是蕴藏着狂风暴雨,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这种事情你若是敢随意糊弄本王,休叫本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之衡所说话的对象,自然便是前来传唤消息的探子。几乎是探子刚刚说完秦妃病死的消息,顾之衡便一下子疯了,整个人都不淡定起来。   要不是一旁有何暖凉拦着,只怕那杯子绝对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摔在探子的脸上。即便是这样,也有不少碎片溅落在了探子身上,划出细细的伤痕。   探子虽被划伤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瑟缩在一旁,目光隐隐掺杂着几分畏惧。听到顾之衡说话之后,探子这才犹犹豫豫的抬起头来,道:“这种事情,属下敢同殿下开玩笑么?自然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的脸色愈发阴沉下来。显然还是有些不信。探子显然也预料到了顾之衡得知秦妃病死的消息之后,这样的反应,因此已经从最初的那种畏惧之中摆脱出来。   “殿下若是还不信的话,大可以前去宫中,一探究竟。”探子道,“属下纵使别的事情上头再怎么放肆,这件事情上也绝对不会同殿下开玩笑的。”   似乎是怕顾之衡不信,探子说这话的时候,眸子一直死死的盯着顾之衡的方向,顾之衡也同他一直对视着,仔细观察着他眼睛里面的神情。   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子,顾之衡瞧见探子神色真切,不似作假,心里就先凉了一截。其实她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因此仍旧强撑着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前去宫中一趟,看看你究竟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是不同自己追究的意思了。探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浑身都放松下来,一时瘫软在地,久久都没有站立起来的力气。   顾之衡也懒得去管这个探子,只是转过头去看向何暖凉,道:“暖凉,你且陪着本王前去宫中一趟,见见母妃。本王去了宫中定要和母妃好好骂骂这探子,怎能开这样的玩笑!”   “殿下……”不同于顾之衡的愤怒,何暖凉的声音之中却掺杂了一些担忧和悲凉。眼下这探子的反应又哪里像是作假?只怕秦妃,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而顾之衡之所以还固执的言说秦妃无事,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或许他在心中也已经清楚了此事,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思及此处,何暖凉看着顾之衡的神色便更是心疼。只是当着顾之衡的面,何暖凉也不敢把这件事情揭穿,只能强笑了一声,道:“今日已经有些晚了,咱们改日再去也不迟。”   “晚什么晚。”顾之衡皱皱眉头,“这天不是还亮着么。咱们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本王也有一阵日子没去看母妃了,有些想念她想念的紧了。”   瞧见顾之衡这一副油盐不进,一意孤行的模样,何暖凉还是没了什么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道:“那殿下稍等妾身片刻,妾身前去收拾一番,马上回来。”   顾之衡点了点头,温柔笑道:“去吧。本王等你。”于是何暖凉匆匆前去收拾去了。她收拾的动作倒是不慢,没一会的功夫就整理干净,复又从屋中走了出来。   “不错,咱们这就出发吧。”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也并不耽搁,当即叫人准备了马车,同何暖凉两人一同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在前去皇宫的路上,何暖凉又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在看着顾之衡的时候,硬生生止住了。顾之衡的神色之中有满满的期待,那是一个孩子即将见到自己母亲的激动和欣喜。   看着这样的顾之衡,何暖凉纵使有许多话想要说出口,却只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沉默下来,低垂着头,一时间竟然有了几分想哭的冲动。   何暖凉的这些个反应,顾之衡自然是浑然没有察觉。他此时只是迫切的想要前去宫中,好好见见秦妃,这才能落下心中的一块大石。   方才同探子说话的时候,其实顾之衡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他不断在心底安慰自己,这不过只是一种错觉,秦妃此时还正在冷宫之中,安静的等着他前去探望呢。   顾之衡自以为的这种错觉,在和何暖凉前往冷宫之后,终于变成了赤裸裸的现实。顾之衡和何暖凉还没有走到冷宫门口,便已经看到了冷宫门口冲天的火光。   “这是做什么!”顾之衡当即就蒙了,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来不及思考的,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那冲天的火光奔去。   何暖凉看到眼前的火光,也不由得一愣。只是她比起顾之衡来,终究是冷静一些。看着顾之衡的模样,何暖凉有些焦急,忙劝阻道:“殿下,您且不要着急,咱们过去,慢慢了解情况。”   可顾之衡却好像是没有听到何暖凉的话一般,只一味的向前走去。瞧见这样的顾之衡,何暖凉心底又是无奈又是担心。然而凭借她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想要拦住顾之衡,着实是难了些。   因此,何暖凉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同顾之衡一起向前而去。两人走的近了一些,这才看清了眼前场景。   原来,眼前是一堆宫女和太监聚在门口。门口有一个巨大的火堆,几人不知在里面焚烧着什么。时不时还有人捂着口鼻走入宫中,拿出些什么东西来,扔到火里。   而皇后则站在一旁,看着宫女太监的这些个动作。顾之衡经过方才的冲动之中,已经冷静了不少,眼下已经静下心来,恰好看到了皇后,便恭敬同她行了个礼,问道:“皇后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瞧见顾之衡来了之后,先是一愣,旋即眸底迅速闪过了一丝同情和怜悯之色。她道:“你还不知道么?”   顾之衡听见这句话之后,脸色就是一白。他强咬着牙,勉强维持着镇定。过了一会儿,顾之衡这才强笑着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这是在说什么,本王怎生有些听不懂呢。”   他嘴上说着不懂,然而眸底划过的几丝泪光,却已经充分暴露了顾之衡眼下的心境并不算平静,也并非是他所言说的一无所知。皇后显然也看懂了这一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旋即伸出手去,拍了拍顾之衡的肩膀。   无论顾之衡和沈霍之间有多少利益纷争,甚至于争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可眼下的顾之衡,不过就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了母亲,神色脆弱的孩子罢了。对于这样的人,皇后自以为狠不下心去。   更何况皇后推己及人,想着若是自己百年之后,沈霍又该是何种表现,就更是狠不下心,只是安慰性的拍着顾之衡,甚至于拥抱了他一下。这个拥抱稍纵即逝,却仍旧让顾之衡有了愣住了。   而顾之衡在心伤之时,虽有些犹豫,却也并没有去推拒皇后。相反,他在皇后这处感到了几分温暖和力量,就好似是一个母亲温暖的怀抱一般。   在皇后的安抚之下,顾之衡过了片刻,竟然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色虽然仍旧是煞白,眼眶也微微发红,可眸底的痛楚却消散了许多。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同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本王……想去看看母妃的遗骸。虽然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可就这么看看,也是好的。”   皇后听了这话,心底更是痛惜,却也只能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想必吴王殿下也清楚,秦妃娘娘的死因。这瘟疫带有传染性,因此秦妃娘娘的尸骨并不能久放 已经叫人送去焚烧了。就连秦妃娘娘生前贴身的东西,也不能留下。”   听了这话,顾之衡当即神色巨震,险些没有一口血喷出来。他颤抖着双唇,说出来的话隐隐有些绝望的意味:“所以本王,竟是连母妃的遗物,都不能留下么?”   瞧见顾之衡这样子,皇后也觉着有些于心不忍。可眼下再多的安慰,也只是苍白无力的,因此皇后也只能拍了拍顾之衡的肩,道了声:“节哀顺变。”   恰好此时冷宫之中的东西也已经焚烧干净了,皇后有心想要留给顾之衡一些自己思考的空间,当即便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去了。   一时间,冷宫门口只剩下了呆呆站立着的顾之衡,以及一直守在她旁边的何暖凉。   何暖凉从方才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顾之衡动作,眸光之中满是心疼。如今瞧见顾之衡这般,何暖凉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抱住顾之衡,低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殿下且节哀顺变,不要太过难过。”   这一个拥抱,仿若是击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之衡再也忍不住了,同何暖凉拥在一处,竟是呜呜哭泣起来。这哭声没有一丝一毫的美感,只有全然的悲痛。   顾之衡哭的连形象都没了,何暖凉却并没有嘲笑他,反倒也觉出几分悲凉来,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第四百七十六章 前去宫中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顾之衡这才勉强回过神来。他眼眶虽然已经通红,可神色却尚算得上是镇定。   顾之衡回过头去,缓缓的看向冷宫门口的火堆。方才还火光冲天的地方,眼下大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了一些残缺不全的灰烬。   在这灰烬之中,顾之衡隐约能辨别出他们先前光鲜亮丽的样子,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来秦妃当时使用着这些个物件,言笑晏晏的模样,更是心中一酸。   一旁的何暖凉瞧见顾之衡这样,也并不前去打扰,只是在旁安静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顾之衡忽的说了一句话。   “不对。”只听顾之衡说道,“这瘟疫既然是传染性的疾病,那为何只有冷宫之中的母妃和玉妃患了瘟疫,其他人,甚至于冷宫中的宫女都安然无恙?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何暖凉原先没想到这一层,眼下听着顾之衡这么一说,也皱起来眉头,觉出些不对劲来。   确实,如同顾之衡所说的一般,这瘟疫原本就是传染性极其强烈的疾病,为何只有秦妃和玉妃二人染上,剩下的人却都安然无恙?莫非她二人又什么特殊的地方么。可又有什么,是只有她二人有,别人没有的呢?   还没等何暖凉想出来个所以然来,那边的顾之衡便已经说道:“母妃死的蹊跷。她说不定是被人陷害而死的。不行,本王要查一个究竟。”   何暖凉确实从中感觉到了几分蹊跷。若是有人故意陷害秦妃,而顾之衡为了报杀母之仇,前去追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因此何暖凉也并不阻拦,只是点了点头,道:“妾身也觉着此事不大正常,还是认真追查一番的好。”   何暖凉的这句话,似乎给了顾之衡莫大的鼓励。顾之衡不再犹豫,当即带着何暖凉,回到了吴王府之中,开始全力追查此事。   顾之衡似乎是将丧母的悲痛转化为了愤怒,全身心的前去追查秦妃去世的真相,丝毫不加手软。在顾之衡这如同疾风暴雨的追查下,没几日,还当真察觉到了端倪。   这日顾之衡阴沉着面色,让人带回来了一个宫女。宫女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跪在地上,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何暖凉瞧见顾之衡带了这么一个宫女回来,一时有些惊讶,忍不住问出声来。顾之衡却只是阴沉着面色,冷笑一声,说道:“本王为何会抓回她来?你且听她自己说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那宫女又是狠狠一抖,却丝毫不敢耽搁,只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秦妃的所有事情都尽数说了出去。   原来,这个宫女并非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楚太尉收卖的,将带有瘟疫的衣服送到冷宫之中的那个宫女。   也是活该她倒霉。她着实是不想在宫里头呆了,事成之后便在楚太尉的帮助之下,匆匆的出了宫。这般异常的举动自然也被顾之衡发觉了,他当即派人抓了这宫女回来,一番严刑拷打之后,那宫女便有些受不住,遂都招了。   何暖凉在一旁,听着这一切,不由得心惊不已。得知原来是楚太尉所为,何暖凉怎么也有些不敢相信。   楚太尉在朝中一向是掌有大权,为官也算清正,一直以来都收到了朝廷内外的一致好评。然而就这么一个人,竟然是费尽了心思,只一心想要秦妃的性命。   顾之衡先前拷打这宫女的时候,便已经是听了一遍。然而此时再听起来,仍是忍不住的有些怒火中烧。   他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勉强维持着镇定,看着那宫女问道:“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着实是楚太尉授意所为?”   宫女闻言,只能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纵使有什么证据,也随着那一场大火都没了,奴婢还怎么变出证据来。”   顾之衡虽然知道这宫女说的是真话,却也禁不住是叹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放宫女下去了。   宫女瞧见顾之衡愿意放她走的样子,登时如蒙大赦,当即什么都顾不上的转身离去。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顾之衡却沉声道了一句:“放箭。”   还没等宫女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就觉着胸口一凉。宫女低下头去,只见自己的胸口正插着一支尖锐的箭,穿透了她的身子,以势不可挡之势。   但这并不是结束。很快,又有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箭射了过来,插在了宫女身上。宫女不过站立了片刻,便再也支撑不住了,缓缓的倒了下去,鲜血流了满地。   宫女大大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即便是死前,她也没有想明白,顾之衡为何要杀死她。   而在宫女死后,顾之衡却给出了答案。只见他看着宫女的尸体,冷笑一声:“你虽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本王却并不愿意让你行动,更不愿让你活着。那些伤害母妃的,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当即转过头去,仿若那宫女不过是一包令人作呕的垃圾般,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而顾之衡回到了宫中,却根据着方才所得知的话,细细整理着。他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眸中不由得有些了复杂。眼下虽然已经知道了杀母仇人是谁,却没有证据,这让顾之衡不由得挫败不已。   何暖凉似乎也感到了顾之衡的挫败,忙在一旁安慰道:“殿下且不必太过着急,此事一定还会有出路的。不然,我们前去寻找一番皇上,同他言说此事?”   顾之衡听着何所依这话,失望的摇了摇头:“父皇本已将母妃弃之脑后,并不会因此处置一个权臣。更何况这一把火烧下去,哪里还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父皇不会信的。”   顾之衡这说的着实是真话。前些日子,他们刚去参加了秦妃的葬礼。葬礼很是隆重,是皇后一手操办的,用了贵妃的礼节,可谓是给足了秦妃死后的面子。   而皇上自始至终,只有最开始象征性的出来了一下,继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他对秦妃的态度,可见一斑。   而顾之衡在对皇后感念不已的时候,也不由得为皇上这行为弄得有些心中发凉。楚太尉这些日子在朝中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又为皇上出谋划策,出了不少力气。   这样的人才,皇上又怎么舍得让他没了?纵使是有证据,顾之衡都不敢保证皇上是否会惩罚楚太尉,更何况眼下没有丝毫证据。   思及此处,顾之衡更是记恨楚太尉,也对皇上生出了几分怒意。   他烦躁的在房中走来走去,神色是显而易见的不甘:“凭什么?凭什么那楚太尉杀了人都无人察觉,父皇甚至还要护着他。本王又要从哪里下手,才能解了这血海深仇。”   听着顾之衡的话,何暖凉有心想要替顾之衡分忧解难。她苦苦思索了一阵子之后,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这主意便是把楚和当做突破口,提议顾之衡从楚和身上下手。原因无他,这楚和一处算得上是楚太尉周遭最为薄弱的一点了。因此作为突破口,倒也不失为一个主意。   心中既然已经想好了,何暖凉便也不愿意看到顾之衡一副为难惆怅的样子,当即说道:“不如咱们且从太子侧妃一方,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突破。”   “此话怎讲。”闻言,顾之衡面上的悲伤和愤怒总算是冲淡了不少,他挑了挑眉毛,露出来兴味的神色。   一旁的何暖凉瞧见顾之衡神色终于缓和不少,不似方才那般,心中也有了几分放松,隐隐松了一口气,面色也舒缓下来,忙将自己所想到的尽数同顾之衡说了。   “太子侧妃是楚太尉唯一的一个女儿,想必平日里头,楚太尉定然是对太子侧妃关切无比,甚至愿意为了她来铤而走险。”何暖凉道。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是太子侧妃出了什么意外 想必对于楚太尉来说,一定是个天大的打击。”何暖凉思及此处,不由得看着顾之衡,坚定说道,“殿下觉着这法子如何?”   顾之衡听到何暖凉所说的之后,在心底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功夫,这才点了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又要用什么手酸,在太子侧妃面前做手脚,让她彻彻底底的被陷害一番,从而打击到楚太尉。”   这件事情何暖凉显然也已经想好了。只见她胸有成竹的说道:“太子侧妃眼下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流产,唯一剩下的,就只剩下了太子侧妃这个位分吧。若是我们想方设法废掉了她这个位分,看她会不会惊慌失措。”   顾之衡应了这句话,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觉着何暖凉这话非常有道理。确实,对于眼下的楚和来说,最为珍贵的东西就是那太子侧妃的位分了。若是废了楚和的太子侧妃之位,那她一定会伤心欲绝,楚太尉也会受之影响。   思及此处,顾之衡更是定下了几分主意,当即就想从楚和一边下手,废掉其太子侧妃之位。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追查真凶   顾之衡和何暖凉两人虽已经想好要废掉楚和的侧妃之位,但究竟要如何下手,两人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   “楚和在东宫之中也算有些地位,更别说她背后还有楚太尉撑腰。”顾之衡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看来想要废掉她的太子侧妃之位,并不是什么轻易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之衡又转过头去看向了何暖凉的方向,问道:“暖凉对于此事可否有什么好的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何暖凉沉吟了片刻功夫,这才慢慢说道:“楚和身为太子侧妃,楚太尉也是位高权重。若是想要一举扳倒他们,只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暖凉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顾之衡露出有些愤怒和不甘的神色。他愤愤一拍桌子,道:“那怎么,莫非就这么算了吗,就这么让母妃死不瞑目么。”   顾之衡眉目之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阴冷:“本王就算是拼尽所有心力,也绝不能叫楚和好过。纵使这件事情再怎么不容易又有何妨?有志者事竟成,细水长流,总归能做到的。”   闻言,何暖凉愣了片刻,眸底有些震撼。继而,她神色慢慢柔和下来,同顾之衡道:“殿下不必着急。咱们想要一击必杀,自然是有些困难的事情,可徐徐图之,一点点消耗皇上对于楚家的信任,待到皇上不再信任楚家,那楚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话说的着实有理,顾之衡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面上神色显而易见的缓和了不少。过了片刻,顾之衡才同何暖凉说道:“只是这又要如何徐徐图之。皇上对于楚家的信任和器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了。”   “信任想要建立起来很难,可能需要数月,甚至数年的功夫。”何暖凉轻轻一笑,“然而想要将信任瓦解,却是轻松的多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不是那么好去除的。”   顾之衡瞧见何暖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她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决断,方才的焦急也就消散不少,微微一笑:“瞧着暖凉这般模样,莫非是已经有了几分决断?”   “自然。”何暖凉点了点头,却又露出来些犹豫的神色,“只是这不过是妾身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罢了,尚没有成形。妾身也不敢许诺,这件事情一定会成功。”   “无妨,且说来听听。”顾之衡道,“多一条思路总归是好事。纵使这想法还没有成形,经过咱二人完缮之后,想必也会取得不错的成果。”   听见顾之衡这话,何暖凉微微放下心来,便也不再犹豫扭捏,只是说道:“此事说白了,无非便是陷害一事。皇上眼下最为在乎什么,咱们就从什么地方下手,再栽赃陷害到楚和身上,不愁皇上不会因此对楚和心生厌恶,连带着将楚家,乃至于楚太尉也一同厌弃。”   这倒算得上是个好想法。顾之衡听了,不由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只是……”顾之衡忽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几乎要凝成一个疙瘩,“咱们又如何得知父皇眼下最为在乎什么?”   这也正是何暖凉最为困扰的地方,她自然是回答不上来。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对坐着冥思苦想。   想了好一阵子,顾之衡这才灵光一现,眼睛亮了起来,喜悦的大声道:“有了!本王知道父皇这些日子最为在乎,最为关心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何暖凉露出来期待的神色,看着顾之衡,等着他的下文。顾之衡显然也不愿藏着掖着,只是大方同何暖凉解释道。   “皇家子嗣单薄,本王这一辈只有本王同太子两人,到了下一辈更是只剩下了楚和以及太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偏偏前些日子楚和还流产了。因此,父皇眼下最为在意什么,一看便知。”   剩下的话,顾之衡并没有明说,只是意味不明的一笔带过。何暖凉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妾身明白了。”   顾之衡的意思,其实非常简单。皇家子嗣单薄,皇上最怕的就是后继无人。加之楚和已然流产,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是没指望了。眼下也只剩下了何所依肚子里头的这一个,自然是要小心呵护。   若是这何所依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产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皇上想必也会追查到底。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的何暖凉顿时有些顿悟,同顾之衡说道:“殿下,您这是要在太子妃身上下手的意思了?”   “自然如此。”顾之衡点了点头,“皇上眼下最为在意的,只怕就是这个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了。若是这个孩子有什么意外,皇上定然会震怒,届时再把事情栽赃到楚和身上,楚和几人想必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仅如此,这件事情上本王自然也有几分私心。”顾之衡略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尽数同何暖凉说了,“本王同太子之间,注定是要走一个的。若是太子妃出了什么意外,太子身心受损,本王的赢面也可大上一些。”   这话说出来,虽有几分自私,却也着实是顾之衡心底的真实想法。大宝之位只有一个,他和沈霍注定了有一个坐上去,另外一人就要落得一个悲惨凄凉的下场。因此,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到时候整些手段让何所依受害,从而使得沈霍也元气大伤,着实算是一个好法子。何暖凉显然也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却并不反驳,只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若是在这些个事情上心软,那她只怕是早就没命了。   话说到此处,已经可称得上是明明白白。顾之衡和何暖凉也不再犹豫,当即设计起来,要如何陷害楚和。   这陷害的法子实施起来倒也并不算困难。楚和同何所依的关系一直不好,自从何所依怀了孩子之后,便一直明里暗里的针对着何所依。   只不过是这些日子玄武庄的人被林轻远派来,亲自护卫何所依,楚和这才收敛了一些,不敢轻举妄动。   但她先前的所作所为,有心人却都记在了眼底。因此,要使众人以为楚和要害何所依的孩子,倒是格外简单的事情。说干就干,顾之衡和何暖凉就这样徐徐展开了两人自己的谋划……   楚和这些日子很是头疼。虽说秦妃和玉妃这两个大麻烦已经解决掉,可不知道为什么,楚和心底总是有些不大好的预感,似乎什么要呼之欲出一般,搅得她心底不得安宁。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的楚和,心底便是这么想的。起先那种感觉还并不算强烈,后来楚和却越来越觉着心慌,只觉着要有天大的事情发生。这种直觉让她心慌不已,却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眼下正有另外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来临,这件事情已经把楚和搅得心烦意乱无比,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   西侧殿之中。楚和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座下的梨辛,道:“太子殿下今日去哪里了,可有来西侧殿的念头?”   “回娘娘的话。”听到楚和的话,梨辛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殿下回到东宫之后,便径自向着正殿的方向而去了。”   闻言,楚和原本就不大好的面色,不由得更为阴沉几分。她暗自磨了磨牙:“殿下一丝一毫都没有向西侧殿的方向看过来么?”   梨辛虽然有心想要哄哄楚和开心,可瞧见楚和这般反应,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决断,便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确凿是一进东宫,便向着正殿的方向去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梨辛又忙安慰楚和道,“不过娘娘也不必太过悲伤,或许殿下是因为有公务要办,才这么急急忙忙的回去呢?”   “好了,不必安慰本宫。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本宫心里也有几分定夺的。”楚和瞧见梨辛这个样子,感到几分好笑,却仍旧是态度坚决的说道,“你且退下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静。”   何所依这些日子住在正殿里头,同沈霍的关系也是蒸蒸日上,如胶似漆。这一切楚和都是看在眼底的,自然不会存什么侥幸的想法。而梨辛瞧见楚和态度坚决的样子,虽然有些担心,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按着她的命令,转身离开。   待到梨辛走了之后,楚和的目光里头,终究是露出来一丝阴沉。何所依眼下已经算是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地位,这让楚和忍不住的就想要把何所依除之而后快。   她脑中不由得开始谋划种种计划,想着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何所依过得凄惨,偏偏又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楚和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来的及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何所依便已经出了事情。而这件事情,也彻底把楚和,以及楚家,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第四百七十八章 设计陷害   这日楚和正在宫中,安静用着午膳。忽然,一堆侍卫便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瞧见眼前的情景,楚和显然是有些蒙的。她豁然站起身,皱着眉头盯着那些个侍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还没等楚和勃然大怒,一众侍卫身后却忽然又走出来三个人。这三个不是旁人,正是皇后,皇上以及沈霍。   只是这三人看向楚和的神色,却不似往日温和,反倒带了几分厌恶。只听得皇上道:“朕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侧妃莫非不知道么?”   楚和听着皇上这话,心中有了几分不大好的预感,却仍旧是强做镇定,道:“父皇这是在说什么。这些日子妾身一直是在宫中,安心养着身子,甚至都没出东宫一步,又做了什么,惹得您如此生气。”   “你倒确实是没有出东宫。可你也并未闲着啊。”听到此处,原本安静在旁看着的沈霍终究是忍不住了,他看向楚和,眸间的厌恶毫不掩饰,“你知道不知道今日东宫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沈霍厌恶的神色,楚和心底有了几分刺痛。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于是只能站在原地沉默着。   沉默了一会儿的功夫,楚和还没说话,沈霍倒是忍不住的先开口了。只听他对着楚和厌恶说道:“今日阿依险些小产——叫了太医去看,说是被人在饮食中下了堕胎药。这宫中就这么些个人,加之外围还有玄武庄的人守着。因此,只可能是东宫中的人下的手。”   楚和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沈霍接下来要说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偏偏沈霍还不愿放过她,一直接着说道:“东宫只你同太子妃两人,若你说这件事情没有你的手笔,又有谁会信。”   楚和一时间觉出几分百口莫辩的意思。何所依差点小产,这件事情她可谓是毫不知情。她虽有过这种想法,却顾及着林轻远手下的玄武庄中人,还在东宫守着,并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眼下何所依却忽然险些小产,这究竟是谁的手笔?楚和一时想不明白,却也不愿意把这件事情背到自己身上,因此眼下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哭着道:“殿下,您且相信妾身。这件事情确实不是妾身所为,妾身是清白的。”   她虽这么说的,可因为何所依险些小产的事情,沈霍与帝后已然大怒,此时又怎能听进去楚和的话。   因此,沈霍这会还没说话,一旁的皇后已经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楚和,道:“此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口说无凭,还要经过一番调查才能知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这些日子,你便待在西侧殿之中,哪里也不要去了。”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实际上就是把楚和禁足。楚和听到这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彻底变为惨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楚和还想要再辩解几句,皇上皇后以及沈霍三人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当即转身离开。离开之前,皇上还冷冰冰的吩咐他所带来的那些个侍卫,这些日子把守在西侧殿周围,片刻不能离开。   这是彻底把楚和禁足了。楚和绝望的跪坐在地上,双目之中满是泪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向着这个地步发展。她还来不及动手,事情便已经发生,且栽赃陷害到了她头上。这是怎么一回事?楚和想不到的是,这件事情并非是旁人作祟,正是出自顾之衡的手笔。   顾之衡自从下定决心想要陷害楚和之后,便丝毫不加手软,只一心心动。他迅速的派了一个宫女,把堕胎药下到了何所依的膳食之中。   何所依那日本如同往常一般用膳,忽然觉得肚子一疼,额头上冒出了层层冷汗。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便惨白着面容,晕倒在地。   子衿和瑾瑜在一旁看着,自然焦急无比。子衿哭着唤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啊。”   相比较于子衿的焦急,瑾瑜显然冷静不少。她神色之中虽然带着满满的慌张,却仍旧是勉强镇定下来,道:“子衿,你且在这里守着娘娘,我去唤太医前来。”   两人并不敢移动何所依,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子衿略微想了一会儿功夫,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主意,便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瑾瑜当即便去寻了太医。她动作很快,没一会的功夫便带着太医前来。不仅如此,子衿也唤来了沈霍等人。   皇后听到了这个消息,怎么也忍不住了。沈霍的子嗣只剩下了这么一个,若是何所依再出什么意外,那有要如何是好?皇上也抱着同皇后差不多的想法,因此两人不敢耽搁,忙随同沈霍一道来到了东宫。   到了东宫之后,三人片刻不停的来到了正殿之中,焦急的等待着。此时的何所依已经被子衿扶到了床上,眼睛紧紧闭着。太医正坐在床边,小心的诊断着。   他诊断了许久,面上流露出些许震惊之色。过了一会儿,太医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屋中走了出来,见了沈霍三人。“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医行礼道。   三人此时早就已经等的焦急,便也不顾那些个虚礼。皇上只是随意摆了摆手,道:“起来吧。”继而,他便焦急的看向了太医的方向,问道:“太子妃眼下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情。”   太医不敢隐瞒,忙说道:“太子妃险些小产,好在发现以及救治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说到这里,太医略微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太子妃娘娘脉象极为不稳。这和老臣先前所诊断的康健脉象没有丝毫相像之地。依老臣所见,娘娘这是被人下了堕胎药,才造成如今情况。”   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医便忙低下头去,不敢去看皇上的神色,唯恐皇上把事情迁怒到他身上。   好在皇上只是略微沉默片刻,眼底闪过几丝震惊,继而神色之中就闪过暴怒:“这究竟是谁做的!朕已然派了重兵把守东宫,玄武庄中人也守着。在这般情况下,竟还是有人要对太子妃下手么?”   他一边说着,沈霍一边在旁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在这般防护之下,外头的人决计是进不来的,只能是宫中有人下手。”   听到这话,皇后顿时也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道:“东宫之中的人……莫非是侧妃?”沈霍点了点头,依旧是阴沉着神色不说话。   三人商议了一会儿,最终怀疑的矛头,都指向了楚和身上。只有楚和有这个机会,也只有她有这个动机。至于顾之衡,都被他们不约而同的忽视了过去。   ——休说顾之衡的势力如今决计是渗透不到东宫的,便是渗透的进来,秦妃这些日子刚刚没了,顾之衡想必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又哪里有功夫来给何所依下堕胎药?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秦妃去世还有着一层秘辛。而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顾之衡不顾一切的给何所依下堕胎药,并且栽赃到了楚和头上。   此时三人已经一心认定了此事是楚和所做,心中暴怒极了。在这般暴怒之下,皇上当即招来了一众侍卫,将楚和禁足。   只是眼下三人不过只是隐隐有些猜想,也不敢确定此事就是楚和所做。因此,皇上命人展开了铺天盖地的调查。在调查期间,楚和被禁足于西侧殿中,心间苦楚郁闷,自是不必多言。   楚府之中。楚太尉听着探子所禀报来的话语,眸底的震惊之色一点点蔓延开来,“霍”的站起身子,问那探子道:“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在楚太尉的震惊之下,探子也有些胆战心惊,忙不敢犹豫,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此事千真万确。太子妃不知怎的,险些流产。而皇上等人将怀疑的目光指向了侧妃娘娘,这些日子,皇上虽还在调查,可侧妃娘娘却已经被禁足了。”   听了这话,楚太尉站着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继而像是支撑不住一般,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事情怎会如此……”   本以为他亲自下手除掉了玉妃,楚和便可高枕无忧,自此多的是康庄大道要走。没想到竟然是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祸事。这让楚太尉在难以置信的同时,也禁不住有了几分焦急慌张。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不能自拔。过了一会儿,楚太尉才勉强回过神来,看着还在那边瑟缩跪着的探子,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且先退下吧。宫中有什么消息,不必犹豫,尽数传达给我就是。”   “是,小的明白。”探子瞧见楚太尉并没有怪罪与他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露出如蒙大赦的神色来。他也不敢在此处久留,当即对着楚太尉恭敬行了一礼,继而几个起落,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无影无踪。 第四百七十九章 龙颜大怒   而楚太尉则独自在房中,细细思索着眼前的情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一时之间竟有了几分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功夫,楚太尉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自言自语道:“不论如何,且先去到宫中,找和儿了解一番情况才是正事。”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楚太尉也不加犹豫,当即利用自己手边的势力,紧张锣鼓的准备起来……   东宫,西侧殿之中。楚和双目无神的瘫坐在贵妃椅上,目光之中是满满的绝望和茫然。她才刚刚解决了不少事情,眼看着正一点一点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怎料又出了这么一桩祸事。   眼下皇上等人虽是说着要进行一番调查,可看他们的眼神,分明已经是把楚和认做了凶手。楚和百口莫辩,却也只能在西侧殿之中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唯恐自己哪日一朝梦醒,便被押入冷宫之中。   就在楚和对前途茫然无比的时候,西侧殿来人了。来的是几个太监,正是给楚和送午膳的。因着这些日子楚和被禁足,所以她每日的膳食,都是皇上派专人送来。   楚和虽然被禁足,可在吃食上面却并没有被亏待,这些个食物无比是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楚和却提不起什么胃口来,只是恹恹的对着那些个人吩咐道:“午膳放在前面的桌上,你们且径自离开就是。”   听到楚和这句话之后,太监们点了点头,皆是转身离开。却有一人,即便是听到了楚和的这命令,却也并不动身,反倒仍在原地站着。楚和起先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待到所有人都走空了,才发现还有一人站在原地。   望着这人,楚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下她本就心情不好,被这人这般举动,更是弄得格外生气。   “怎么,你是听不懂话么。本宫不是让你们离开了吗——”话语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楚和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个“太监”。   比起寻常的太监来,这个太监显然更为高大,神色也不似那些个太监一般阴柔,反倒是充满了阳刚之气。可楚和震惊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只见那太监缓缓抬起头来,竟然是露出来了一张楚和格外熟悉的脸,正是楚太尉。   楚和怎么也想不到,楚太尉竟然会用这么一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一时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太尉却死死盯着楚和,神色之中颇有几分激动和心疼。这激动自然是因为看到了楚和,心疼却是因为观察到了楚和眼下的处境。   西侧殿周遭都是侍卫,而楚和就犹如被圈禁在笼子之中的鸟儿一般,神色恹恹,脸色也是苍白。不仅如此,楚和还显而易见的清减了不少,看来是遭受了不少磨难。   望着眼前的楚和,楚太尉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疼之色,当即走上前去,紧紧拥住了楚和,心疼道:“和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父亲的怀抱给了楚和莫大的温暖。这些日子楚和一直在西侧殿,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可谓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被父亲这么一安抚,她顿时如同找到了依靠一般,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哭泣起来。   哭了好一阵子,楚和这才勉强止住了心中哀伤,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看着楚太尉道:“父亲,您怎的来了?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这宫中重兵把守,显然进来并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我是怎么进来的,便不必多问了。而我前来的原因,自然是来救你的。”楚太尉神色有些不大好看,“你且同我说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突然就被禁足了。”   楚和知道楚太尉这是真心想要救她,因此不敢耽搁,忙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尽数同楚太尉言说。   楚太尉听了楚和的话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神色之中有了几分怀疑。他道:“皇上为何突然便怀疑到了你头上,莫非这件事情当真是你做的?”   在这般情况下,楚和的心思本就敏感至极,听到楚太尉的这一番话之后,更是忍不住了,当即哭叫道:“父亲,莫非你也不信我么?我虽有过想要让太子妃流产的想法,可还没等我付诸行动,太子妃便已经险些小产,事情还怪到了我头上。如今连你也不信我了,那我还有什么活头!”   说完,楚和情绪震荡之下,竟是当场就要向着旁边的柱子撞过去。楚太尉瞧见楚和这般,不由得有些暗暗心惊,忙拦住了她。照着楚和方才那般力气,若当真撞上去了,只怕要头破血流。   被楚和这么决绝的一撞,楚太尉也打消了心中怀疑。若是楚和当真做了这件事情,那她绝对不可能露出如此神色,甚至想要一死了之以表清白。   “既然不是和儿做的,那便当真是有人陷害了。”楚太尉皱着眉头,“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想要一举让和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楚太尉思索了一会儿功夫,也没有什么头绪,无奈之下,只好是看向了楚和的方向,安抚道:“我在宫中不能久呆,这便回去了。和儿且不必太过着急,我一定会寻出来救你的法子。”   或许是楚太尉讲的太过于真切,在他坚定的神色之下,楚和原本慌乱的心情,也奇迹般的平静了不少。她含着泪点了点头,神色一点点镇定下来。   看着楚和的情绪已经比方才见她的时候好上许多,楚太尉也放下心来,又小心安抚了楚和一番,这才急匆匆的出了宫去。   出宫之后,楚太尉并不敢耽搁,而是当即着手去开始调查,想要寻出来究竟是什么人陷害了楚和。可当初顾之衡所做的着实是太过干净利落,就连先前给何所依送堕胎药的那宫女,也已经被悄悄处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因此楚太尉虽然追查了许久,却是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无奈之下,楚太尉也只好李代桃僵,设计让一个宫女顶了罪名。   他用了种种计谋,让皇上等人的线索追查到了那用来顶罪的宫女一处。待到皇上等人追查到这个宫女的时候,因着这宫女本就是用来顶罪的,所以她对于给何所依下堕胎药一事,自然是供认不讳。   在皇上问道宫女动机的时候,那宫女冷笑一声,道:“奴婢为何会给太子妃下堕胎药?自然是出于嫉妒。凭什么她就能锦衣玉食,享受无上荣光,而我们则要在宫中当个下人,一味服侍。”   这话初初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皇上却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那宫女道:“既然这件事情是你做的,那你且同朕说说,你是何时给太子妃下的这药。”   听到皇上的问话之后,那宫女眸中显而易见的露出来几丝慌乱。不过她迅速便反应了过来,强做镇定的说道:“自然是晚膳的时候,下到娘娘最爱喝的那道芙蓉汤里头的。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宫女此话一出,皇上的眉头就彻底皱了起来,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那宫女面上的慌乱虽然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可还是被皇上清晰的看到了眼底。   且这个宫女所说的时间,也对不上。根据太监的诊断,何所依约摸是中午吃下了堕胎药,怎么这个宫女又说是晚上?   皇上越想便越是觉着不对劲,正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那宫女却已经从皇上许久的沉默之中,察觉到了几丝异样。   她忽然大喊一声:“一人做一人当,此事本就是我一人的手笔,皇上又何必再去怀疑他人?”说罢,宫女狠狠的咬了下去,竟然是当场咬舌自尽了。   这件事情太过突然,皇上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宫女已经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眼看着就快要没了生息。   望见宫女这般模样,皇上知道已经没什么救治的机会了,即便救回来那宫女,也再得不到什么证据。因此,皇上只能叹了一口气,就此作罢。可方才那宫女的种种疑点,皇上却并没有忘记。在皇上心中,已然认为此事就是楚和所为,这个宫女不过是拿来顶罪的罢了。   皇上有心想要惩治楚和,但楚太尉的地位,在朝廷之中也算超然。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因此,皇上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别说楚太尉等人既然敢拿那宫女顶罪,便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继续追查下去,定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恰好这宫女眼看着也没有活路了,皇上没有办法,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般,将此事尽数怪罪到了宫女身上,命人处死了宫女,自此不再追究。   楚太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她却不知道,经过此事,皇上心中对楚太尉和楚和,已然生出些许厌恶。 第四百八十章 心生厌恶   御书房里,海公公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银耳莲子羹放在桌上,轻声道:“皇上,您看奏折都看了一晚上了,奴才命御膳房的人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您用些吧!”   皇上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的那碗银耳莲子羹,将手上的奏折放下,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你放在哪里吧!朕待会再用。”   海公公看着皇上脸上的倦色,再次开口劝道:“皇上,您都一晚上没休息了,净看这些奏折,再这么下去,老奴担心您的龙体吃不消啊!”   “黄河发生水患,沿途有多少百姓遭殃?那些种在黄河边上的粮食,全部都被大水淹没,朕手下的那些臣子,一个个平日里说的大义凌然,真正办事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用,这种情况下,朕又怎么能安心卧榻休息。”皇上想到这里,就有事一阵怒火中烧。   此次黄河水患,十分严重,从上游到下游,凡是有百姓居住的地方,无一避免。万顷良田,于三日之内毁于一旦。下有积水之深,甚至淹没了屋子,上游比下游的情况稍好一点,但是水也有人的膝盖这么高。   此时正值秋收之际,粮食都被大水淹了,马上就要过冬,这些灾民们过冬的粮食从哪里调,还是个问题。更别提此次大水,百姓死伤无数,粮食和屋子都被水淹了,不仅没东西吃,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秋日晚风寒凉,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那些百姓生病的几率也大大提高,死伤人数多了,没法处理,很容易引发瘟疫。   这些还都只是一些浮现在表面的问题,后续安排这些灾民的时候,问题只会比现在更大,更麻烦。   越是想,皇上心中就越是觉得烦躁。他的那些臣子,领着他发的俸禄,结果到办事的时候,就开始互相推诿,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接手。   原本他心中早已定了人选,可是看到自己手下的臣子如此态度,着实令皇上愤怒不已。   海公公看到皇上如此脸色,心知昨日朝堂之上,皇上到底还是动了怒气。可是他作为皇上的贴身公公,最重要的还是要照顾皇上的身体。   海公公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向皇上劝道:“皇上您放宽心,昨日楚太尉不是请旨去治理黄河水患了吗?相信他的能力,一定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上听到海公公这么说,心中的气才顺了一点。昨日在朝堂上,虽说是楚太尉亲自请旨去治理黄河水患,但是那个老狐狸,心思深沉,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谁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皇上这么想着,眼睛里面晦明晦暗,“是啊,现在就要看楚太尉的了。”   这一声感叹,语气低沉,意味不明。海公公见状,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银耳莲子羹,放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面堆着的奏折,到底还是将碗接了过去。   海公公见状,立马眉开眼笑。   皇宫外面,顾之衡的府中。   何暖凉依旧像往日一样,温柔的站在一旁,为顾之衡磨墨,顾之衡看着一旁下属送过来的信件,突然间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何暖凉停下手中的动作,向顾之衡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顾之衡心情大好,一把将站在一旁的何暖凉拉进怀里,“暖凉,这可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啊?”   何暖凉顺着顾之衡的动作,柔柔的靠进了他的怀里,抬眼问道:“什么好机会呀?王爷说出来,让妾身也听听。”   顾之衡坐正了身子,将坐在他怀里的何暖凉,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很是得意的开口道:“暖凉不是一直想要报复那个楚太尉吗?而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若是这件事情能成,就算不能让把楚太尉抄家灭族,那也要狠狠的拨下他一层皮来。”   顾之衡说到此处,眼中流露出凶狠之色。他的母妃就算是被父皇打落在了冷宫里。但是宫外有他帮衬,就算不能像以往荣华富贵,也一定能够颐养天年。   可是沈太尉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害得自己的母妃死于非命。这仇,顾之衡怎能不报?与其说是为了满足何暖凉的心意,倒不如是说用来满足他自己私欲。   不然的话,依照顾之衡的为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何暖凉一个女人,去和一国元老抗衡。何暖凉自然也是知道的,听到顾之衡这么说的时候,她眼睛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嘲讽。   然而何暖凉开口的时候,依旧是往日温柔的嗓音,依稀带着一丝惊喜:“真的吗?那臣妾就在这里多谢王爷了,王爷,快给臣妾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暖凉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一双大眼睛就那样看着顾之衡,眼里面充满了信任和温柔。好像顾之衡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唯一。这样的目光大大的满足了顾之衡的虚荣心。   因此顾之衡毫不犹豫的将前几日在朝堂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一股脑的都对何暖凉说了出来。何暖凉十分认真的听着,听完之后,脑海中对这件事情也就有个大概了。   但是表面上她仍旧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像顾之衡问道:“楚太尉独自请旨去治理黄河水患,这是好事啊?王爷为何会说楚太尉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呢?”   顾之衡看着何暖凉这一副天真的样子,心中对她的喜欢更深了一些。有些男子,他们身旁需要的,是能立足于和自己肩并肩的女子。   而有些男子则喜欢弱柳扶风,处处依靠着自己的女子。因为这样子,他们为人处事之时,方能感受到那股优越感。平日里相处之中也容易感受到那种满足感。   显然顾之衡就是这样的男子。比起何所依,她其实更加喜欢何暖凉这一类型的女子。只是他以往没有发现罢了。   顾之衡捏了捏何暖凉的小鼻子,十分宠溺的开口道:“你啊,到底还是妇人之见。你以为黄河水患是那么容易治理的?要是真那么容易治理,朝堂之上怎么会无人接手这份差事。”   何暖凉听到顾之衡说,心道:我自然也希望自己不是妇人之见,可是若是我的能力都与你一般,那么你还能容得下我吗?   何暖凉这么想着,莲步轻移,去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端过来递给顾之衡,撒娇的说道:“人家就是一名呆在后宅的女子,心智才能又怎能和王爷相提并论,王爷雄才大略,又岂是臣妾能够相比。”   这一番话,说的顾之衡,整个人身心都舒坦了。不过他还是谨慎的,并没有因为何暖凉这一番话便飘飘然,不知所以。然而心底还是十分得意,挥手将刚刚密探送过来的信件递给何暖凉。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嘴甜,这是刚刚密探送过来的信件,你看完了之后,就明白本王刚才为何那样说了。”   何暖凉装作一副喜不胜收的样子,接过信件。随后站在一旁认真的看了起来。越是往下看信件上的内容。何暖凉心中就越是心惊。楚太尉为何会遭大难的原因,刚刚在顾之衡开口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了些许。   可是看到信件之时,她方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天真。黄河水患,一不小心,便是伏尸百万。这种时候,皇上在朝堂上雷霆大怒。楚太尉竟然想借着这个机会,发一把战争财。   这封信件上面写着,楚太尉黄河一带之后,基本上并没有关水患之事,许多百姓被他亲自赶出灾区,死在了半路上。不仅如此,他还暗中抬高粮价,想要借此发一笔横财。饶是何暖凉在看到这些消息之后,也不得不赞一声楚太尉的大胆。   何暖凉将手上的信件递给顾之衡,轻声问道:“王爷,既是如此,那您接下来准备如何动手?”   顾之衡将信件收起来,看着桌上的玉扳指,这是他母妃留给他的遗物,他日将这扳指放在书桌之上,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找楚太尉报仇,此时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这些事情你便不用再管,本王自有打算。”何暖凉见他是真的不想再说,于是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第二日早朝,皇上坐稳之后,海公公在一旁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顾之衡借机站了出来,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皇上看了顾之衡,淡淡的道:“说。”   顾之衡听言,俯身跪下道:“启禀皇上,儿臣昨日收到消息,楚太尉已前往黄河一带多日,然而治理水患却丝毫没有成效,并且儿臣听闻,楚太尉在黄河一带,作威作福。丝毫不将父皇所下旨意放在眼里,治水不力,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顾之衡说完这些之后,朝中就陆陆续续有几位大臣跪下来附和他说的话。这些大臣都是昨日与顾之衡一起串通好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出楚太尉手上吃过亏,此时站出来,就是为了弹劾楚太尉。   顾之衡说完之后,就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证据,递给海公公,海公公接手后,看了一眼,随后心惊胆战的将手上的信纸递给了皇上。 第四百八十一章 黄河水患   皇上看完信纸上的内容后勃然大怒,直接就把手上的信纸撕了个粉碎,然后甩了出去。   海公公看到这场景,饶是在皇上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然而这番情景显然在顾之衡的预料之中,只见他装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跪在了朝堂上,言语恳切的说:“父皇,如此一事,足以看出楚太尉在关系到百姓生计一事上太过疏忽大意,如此之人,治理水患此等大事怎能托付于他,这是把那水患之地的诸多百姓的生命视作儿戏啊,父皇,此人万万不可姑息!”   顾之衡一派的大臣们,也都纷纷跪倒在地,口中说道:“望圣上三思,此等之人,绝不可姑息!”   此时,一旁的楚太尉早已浑身发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说着:“皇上,此事绝非臣办事不力,望圣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显然,楚太尉以前办事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皇上听着楚太尉的话以后,有了一丝松动的表情。   顾之衡一直观察着皇上的反应,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皇上表情的变化,又急忙开口说道:“父皇,您教导过我们多遍,‘君者,舟也,百姓为水,水可载舟,亦能覆舟。’如此这般事关百姓危亡之时,一次疏忽,就足以致使太多百姓失去生命,这样的事情我们还要经历第二次吗?”   虽然顾之衡的这番行为,确实是以扳倒楚太尉为前提的,可他说的话毕竟也句句都在理,朝堂之上的皇上,听了顾之衡这番话后,也就不再动摇。   楚太尉本想着这次就一定栽了,可没想到皇上开口却说:“治理水患一事楚太尉办事不力,既如此,便让他将功赎罪,再次前往,若再有闪失,便以命相抵。”   能逃过一劫,自然是让楚太尉万分欣喜,急忙磕头谢恩。   “多谢皇上,此次前往,臣一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皇上却又看向了顾之衡,问道:“吴王,朕想再派一位大人陪楚太尉一同前往水患之地,不知你推荐何人?”   顾之衡一时间没有想到皇上会问他这个问题,抬眼在朝堂之上四周看了一下。   “儿臣以为郭大人就颇为合适,因为前些年西南之地的那场水患,解决的时候,就有郭大人的参与,想必此次让郭大人陪楚太尉一同前去应该很快就会有成效。”   顾之衡口中的那位郭大人,今年已经年过四十,可身子骨却十分健朗,初入朝堂之时,郭大人就遇到了一场西南之地的水患,当时他陪着另一位现在已经辞官退隐的大人前往西南之地。   不足三个月,水患一事被完全解决,那位大人回来以后,对郭大人十分提携,而且因为那位大臣在朝堂之上人脉十分之广,所以即使现在那位大人已经辞官,郭大人在朝堂之上还是有一席立足之地。   不过这位郭大人是太子那边的人,所以皇上有些摸不清顾之衡到底是什么心思。   对于他两个儿子私底下的明争暗斗,皇上心里是有数的,不过这位郭大人确实是个人才,所以皇上也就点头应允了。   朝堂之上又商议了一番治理水患之事的开支预算,便退朝了。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去,途中,郭大人遇见不少前来向自己祝贺的大臣。   其实此次治理水患一事郭大人是不愿前往的,因为毕竟上次治理水患距今也有不少年头了,他那时满腔热血,自然想出不少良策,可如今,在这繁华的京都许多年,虽不说甘于平庸,可到底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股劲儿。   不过既然诸位大臣都纷纷祝贺,郭大人自然不会冷面相对,也只能十分敷衍的笑着应付过去。   顾之衡回到王府以后,何暖凉已经在正厅候着了,见顾之衡回来何暖凉连忙跟着一同去了里间,伺候顾之衡换下朝服。   随后两人又一同前往府中的花园,因为此时他们要商议的事情颇多,而有些事不方便被外人知道的,在府中的任何一处都可能被人偷听。   可吴王的花园有些不同,那花园中修了一处亭子,亭子四周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不过人的膝盖,而且并无假山之类的遮挡物,亭子上方并未修顶,是露天的,只供天晴时使用。   如此一来,这亭子四周自然不会有人偷听。   吩咐下人备好茶水糕点以后,顾之衡就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见此时四下无人,何暖凉就问道:“殿下,楚太尉一事,皇上得知以后是何反应,可有重罚?”   提起此事,顾之衡十分失望,他本来以为那么多板上钉钉的证据足以让楚太尉永无翻身之日,在那之后自己便可以出手。   可没想到的是,皇上不知为何会手下留情,并且居然还给了楚太尉一次机会。   何暖凉看见顾之衡脸色有些不对,语气中带着些试探的说:“今日早朝时,难不成殿下不曾把楚太尉那些事告诉父皇?”   顾之衡冷冷的回答道:“不是,本王把手中所有的证据都呈了上去,父皇一开始着实勃然大怒,可不知为何,竟然又给了楚太尉一次机会,让楚太尉再次前往水患之地。”   听了顾之衡这话,何暖凉也不知道皇上是出于何种心思,只得又问道:“那不知父皇此次是要楚太尉一人前往还是如何?”   顾之衡听了何暖凉这话,好像起了些什么心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何暖凉见顾之衡如此,也不便打扰,就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杯中的茶水。   顾之衡回过神后,执起何暖凉的手,说道:“暖凉,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军师,如此妙计,若非经你提醒,本王可想不出来。”   何暖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就只是一时好奇,问了一句话而已,又如何给顾之衡说了什么妙计吗?   顾之衡看出了何暖凉的疑惑,解说道:“暖凉,你方才不是问本王此次楚太尉是一人前往还是如何吗?”   何暖凉不知顾之衡为何会这样问自己,于是就没说什么,只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之衡接着说道:“父皇还派了一位大臣和楚太尉一起,而这位大臣是太子那边的人。”   何暖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顾之衡问道:“殿下,你的意思是?”   顾之衡欣慰的笑了笑,说:“没错,就是像暖凉的那样,本来此次便用上一招借刀杀人。”   虽然早有猜测,可听到顾之衡这样说何暖凉还是有些疑问,是以何暖凉问道:“可是殿下,太子有什么理由要除掉楚太尉呢?”   说到这里,顾之衡更是笑得一脸神秘莫测,对何暖凉说:“沈霍与何所依二人情比金坚。楚和何所依腹中的孩子下手,沈霍宠爱何所依,想让楚和失了依靠。这个理由难道不足以服众?”   何暖凉没想到顾之衡已经想的那么周全了,意外之下,也对于顾之衡的心思之狠辣十分惊讶。   顾之衡以前虽说手段颇多,但行事倒也并不十分赶尽杀绝,可如今,动辄便是数条人命,虽说楚太尉与秦妃之死有关,可必定是一位权臣,如此行事未免不妥。   可毕竟顾之衡已经决定了,那何暖凉自然不会去阻拦,虽说有些时候顾之衡是会与何暖凉商量,但何暖凉有自知之明,她知道顾之衡决定的事情,不是她可以随意干涉的。   何暖凉不曾开口阻拦,就只是问道:“不知殿下打算何时出手,是最近两日,还是在前往水患之地的途中?”   这一点顾之衡着实不曾考虑过,听何暖凉这样问,顾之衡就说:“暖凉以为何时出手最好?”   顾之衡问了,何暖凉自然不会隐瞒,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道:“妾身以为,若是要出手的话,最好还是在前往水患之地的途中。”   路上的话勾起了顾之衡的兴趣,顾之衡问道:“不知暖凉为何会有如此打算?”   何暖凉看出顾之衡是打算听从自己的建议了,回答道:“若在此时出手,妾身以为,嫁祸他人的目的太过明显,若是有人顺藤摸瓜,必然会查到殿下身上。”   顾之衡对于何暖凉的回答很是满意。   当天傍晚,楚太尉与郭大人出发。   三天后,楚太尉途中遭遇山匪,不幸身亡之事传入京都,与楚太尉一同的郭大人不知所踪。   楚太尉身亡一事,自然是顾之衡派出的人做的,从楚太尉出发当日,顾之衡就让人跟着他,那些山匪倒确实是个巧合,只是给了顾之衡的人出手的机会。   得知楚太尉身亡一事时,楚和手中正端着一个茶杯,细细的品着杯中的茶,听完下人口中的话后,茶杯瞬间落地,四分五裂。   本来后宫的某些妃子愿意巴结楚和,一来是因为楚和太子侧妃的身份,再一个,就是因为楚太尉是朝中重臣。   现如今,楚和在沈霍面前已经失了宠,楚太尉又不幸身亡,自然不会再有妃子愿意自降身价去讨好楚和。   与楚和这边不同的是那些妃子知道何所依身体不适,纷纷带了大量补品前来探望,极尽巴结之能。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太尉身亡   近日以来,楚和在宫中,事事都不顺心。自从她小产以后,宫中的风向便慢慢开始变了,如今楚太尉又被皇上下旨赐罪,楚和在宫中的日子便越发的不好过了。   楚太尉是楚家一家的中流砥柱。更是两朝元老,在朝中的影响力,就算是皇上也要避其锋芒。如今楚太尉被皇上赐罪,楚家一下子便群龙无首了起来。楚家族中兄弟各种明争暗斗,争夺财产。   将楚家弄得乌烟瘴气。楚和在宫中的日子更不好过。以往她是楚家嫡女,太子侧妃,而且还怀着沈霍的长子。就算身份只是侧妃,但是后宫之中,那些不得宠的妃嫔,见到她也要礼让三分。   可如今,楚太尉倒台,楚家被皇上记恨。虽说皇上并没有迁怒到她,但那也是看在她为沈霍怀过一子的情份上。   若是她肚子里面沈霍的孩子还在,那么即便是凭着这个孩子,皇上也不会当中给父亲难堪。楚和想到这里,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里迸射出一抹惊天动地的恨意。   都怪玉妃那个贱人,如若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死掉?   虽说楚太尉也用瘟疫害死了玉妃,但是在楚和看来,别说是玉妃死了,即便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能偿还她心头之恨。   梨辛端着糕点从外面进来,就看到楚和坐在大厅之中,一脸阴狠。若是说以往的楚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那么现在的楚和,就是一个被仇恨和嫉妒所蒙蔽了心智的毒妇。   梨辛看着眼前的楚和,感觉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糕点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端了杯茶,向楚和递了过去。   楚和心中正是生气,结果梨辛递过来的,想也没想就张口去喝。梨辛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楚和被烫得尖叫了一声,啪的一声将杯子扔在了地上。   转手就给了梨辛一个巴掌,“狗奴才,你是不是想烫死本宫?”   梨辛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喊痛,连忙跪在地上认罪:“奴婢该死,还请娘娘恕罪。”   楚和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结果稍微一碰,就是火辣辣的痛。这让楚和心情更加不悦,看到跪在地上的梨辛,又狠狠踹了两脚。   梨辛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了。她知道,若是她此时叫出了声,那么接下来就要面对楚和更加严厉的惩罚。楚和将梨辛打骂了一顿之后,心中的气总算是顺了点。   楚和出完了气,地上跪着的梨辛,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但是她仍强撑着,不敢倒下。楚和见此,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楚和俯下身将跪在地上的梨辛拉了起来,亲手为她整了整衣衫,道:“梨辛,你跟在本宫身旁有五年了吧!”   梨辛听言,颤抖着开口:“是,娘娘。”   楚和听到之后,笑得更加温柔了,就在梨辛以为,楚和又想到什么样的事情让自己去做的时候,楚和却笑着对她说:“好了,你今天也伺候了本宫一天了,现在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梨辛一惊,不相信楚和就这样放过自己。然而抬头看到楚和眼中的暗涌,乖乖的应了一声“是。”随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梨辛背后的楚和,看着梨辛走出去的身影,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随后进了内殿。   何所依,你给我等着!凭什么我的孩子流产了,你却能凭着肚子里面的孩子,母凭子贵………   东宫正殿,何所依躺在床上,脸色依旧十分苍白。自那日差点小产之后,何所依的身子便一直十分虚弱。太医诊断,说是气血不足,开了些药,但是却一直不见好转。   为此,沈霍几乎是操碎了心。隔日就要朝太医院跑一趟,生怕何所依和她肚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这关心的劲头,就连皇后看到了,也是一阵儿的吃醋。   当初楚和怀孕,沈霍虽说也十分关心,但是比起如今对何所依这无微不至的样子,那可相差甚远。子衿走进殿中,将手中的药丸递给瑾瑜。瑾瑜看着手中的药,轻声问道:“确定这是娘娘所用的安胎药?”   子衿点了点头,“瑾瑜姐姐放心,这要是太子殿下从太医院里带回来的,中途除了太子殿下,未曾有一人碰过。带回东宫以后,熬药的时候,奴婢全程在旁监视着,断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瑾瑜听到她这么说,才将药碗向何所依端过去。并不是她们草木皆兵,这段时间,宫中风向转变,后宫众嫔妃,见楚和势头不好,纷纷前来东宫,巴结何所依。   许多妃嫔由于自身品级不够,被子衿和瑾瑜挡了回去。但即便如此,每日来到东宫之中,看望何所依的妃嫔依旧如过江之卿,多不胜数。   来的人多了,瑾瑜和子衿便更加的谨慎小心。这些妃嫔们虽然嘴上都说这事来探病的,但是真实的目的谁知道是为了什么?   前些时日,楚侧妃的孩子,不就是因为一碗安胎药,结果没了。因此瑾瑜和子衿,在对于何所依入口的这些吃食上,格外的谨慎小心。   瑾瑜仔细的将手中的安胎药端到何所依跟前,何所依如今的状态比前几日能稍好一些,但是仍旧十分虚弱。瑾瑜将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走上前,将何所依从床上扶了起来,轻声开口道:“娘娘,喝药了。”   瑾瑜边说着,便将药递给何所依,何所依点了点头,申手将要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瑾瑜连忙递上帕子,何所依用帕子点了点嘴角,向瑾瑜轻声问道:“瑾瑜,离太子殿下下场还有多长时间?”   瑾瑜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轻声回答道:“再有半个时辰,现在时候还早,娘娘在多睡会。难得今天没有那些妃嫔前来打扰。”   何所依听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那些妃嫔也都是好心,你若是这么说,传出去了,可不是要让那些妃嫔们记恨。”   瑾瑜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不妥。因此,何所依提醒,瑾瑜也就跟着认真的点了点头。   毕竟身在宫中,便要步步谨慎。踏错一步,便有可能万劫不复。更何况,如今宫中不知多少人都盯着何所依,和她肚中的孩子。这个时候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何所依说完之后,瑾瑜便又扶着她躺下。子衿见状,轻手轻脚的收拾了旁边的东西,随着瑾瑜一起起退了出去。   平定王府中,林轻远翻看着眼前的信件,魏玉鸾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林轻远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信件,迎了上去,伸手就将魏玉鸾手中的鸡汤接了过来。   口中带着点教训,又带着点宠溺的训道:“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不就好了吗?干嘛每次都要亲自来做。”林轻远这么说着,揉了揉魏玉鸾的手指。   平定王府的厨房,距离书房那个还有一段距离。魏玉鸾过来给林轻远送鸡汤。那自然是亲自从厨房一路端过来的。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手指自然会酸痛。   林轻远此时为魏玉鸾揉手指的举动,真是怕她一会手指酸痛。魏玉鸾自然也是知晓的,看着林轻远的举动,脸上的笑容中带着满满的幸福。   她魏玉鸾何其有幸,成为了眼前这个人的妻子,得他温柔以待。   林轻远揉够了,便将魏玉鸾拉着在一旁坐下。口中问道:“今日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汤了。”   魏玉鸾听言,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王爷这话说的,难道臣妾往日不曾给王爷送过汤吗?”   林轻远自知口误,连忙讨饶道:“是是是,是本王口误,鸾儿不要介意。”魏玉鸾看着林轻远故意讨自己开心的模样,一下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不说了,我也还是赶紧把那汤喝了吧!再放下去的话,那汤可就要凉了。”   林轻远听言,走过去将汤端在一旁喝了起来。在林轻远喝汤的时候,魏玉兰走到了书桌旁,正好看到了林轻远方才所看的信件。   魏玉鸾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不动声色的将信纸放了下来。“王爷这是又要进宫。”林轻远虽然在一旁喝汤,但是也没有忽略了魏玉鸾,此时听到她这么问,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方才信纸上所写的那些内容,鸾儿想必也看到了,顾之衡此人,终究是个祸害,就算太子和太子妃此时还不能除掉他,但是该提防的还是得提防着。”   魏玉鸾想起以往顾之衡的所作所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顾之衡喝完汤后,向向魏玉鸾道:“你好好在府中呆着,我现在便进宫一趟。”   魏玉鸾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点了点头,将林轻远送了出去。林轻远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东宫。瑾瑜见到林轻远,连忙将林轻远请了进去。   何所依和沈霍此时正在用膳,林轻远来了之后,也没有再多说废话。直接将之前何所依流产是顾之衡策划嫁祸给楚和之事告知沈霍与何所依,并且提醒他们二人,一定要小心提防顾之衡。 第四百八十三章 查明真相   在暗中陷害死楚太尉之后,顾之衡和何暖凉的计划,也自然有了进一步的调整,和先前比起来,可谓是大有不同。   这日,顾之衡忽的将何暖凉唤入房中,似乎是要同她商量什么事情一般。顾之衡的吩咐,何暖凉自然不会反抗,当即随着顾之衡一道入了房中,略略皱着眉头,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道:“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忽然将妾身唤入房中?”   顾之衡先是不答,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警惕。他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继而亲自将门窗皆是关好。待到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转过头来,严肃着神色看向何暖凉的方向,道:“暖凉,你对眼前的局势,可有什么看法?”   “啊?”何暖凉显然是被他问的有些蒙,反应了片刻之后,这才犹豫着问道,“针对眼下局势,妾身确实是有上一些看法的,只是不知道殿下要问的是哪方面的局势。”   听着何暖凉这么说,顾之衡也隐隐意识到了是自己太过着急,一时之间没掌握好情绪,不由得歉然一笑,缓和了几分气氛。   看着气氛一点点缓和起来,顾之衡才道:“本王所说的局势,自然是和东宫那边有关的。暖凉,你眼下对于太子侧妃还有什么看法吗?”   顾之衡显然是认真的在问何暖凉的意见,且此事十分要紧,故而这才特意在房中避着所有人询问。何暖凉也明白这一点,登时就有了几分紧张,好好调节了一番情绪之后,这才斟酌着同顾之衡道:“眼下皇上因为前些日子太子妃险些小产一事,对于楚家已经是生了几分厌弃。”   何暖凉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厌弃还太过浅薄,若楚太尉没有意外的话,只怕楚家还尚且能支撑一段时间。而咱们对付太子侧妃,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只是……”何暖凉笑了笑,“楚太尉前些日子已经被咱们派出的人暗杀死了,楚家这倒算是彻彻底底的群龙无首。”   “甚至连群龙无首都算不上,不过是一群苍蝇在到处乱飞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除去太子侧妃,已经是易如反掌。”何暖凉抬起头来,看着顾之衡,用征询的目光,“怎的,殿下眼下要除掉太子侧妃么?”   “本王不是再同你说这个。”听了何暖凉这一堆看似信誓旦旦,实则同自己内心所想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法,顾之衡心头也不由得生起了几分烦躁,抓了抓头发,“太子侧妃眼下还不能除去。”   说完这句话,顾之衡生怕何暖凉还是不大理解他的意思,忙又接着解释道:“本王不论做什么事情,一定是要获取最大的利益的。眼下太子侧妃的利益尚且没有利用完,因此,她还不能除去。”   何暖凉起先听着顾之衡那话,有些懵。后来经过顾之衡的一番解释之后,也隐隐明白了几分意思,只是仍旧有些疑惑,便接着问道:“太子侧妃眼下没有了娘家支持,早已是势单力薄,哪里还有利用的价值?殿下,妾身有些不大明白。”   “不大明白也无妨,本王且慢慢的同你解释。”顾之衡看来也有了几分认命,不过叹了一口气的功夫,便任劳任怨的同何暖凉分析起眼下局势来。   “此时楚太尉已死,楚家没了主心骨,必然是方寸大乱。更别说皇上已然对楚家起了厌弃之心,因此,眼下太子侧妃的日子多半不大好过。”顾之衡道。   他是真心有了几分心思,偏偏自己独自一人,终究怕出错,思前想后许多,这才想要同何暖凉说说,毕竟多上一个人,也终究是多了一分主意。   顾之衡抬起头来看了看何暖凉,瞧见她还是在认真听着,心下有些放松,接着说到:“偏偏眼下太子侧妃孩子也没了,更是无依无靠。这时候,想必太子侧妃很是希望有人能够依托,让她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活下去。”   “你说。”顾之衡抬起头来,看着何暖凉笑了,“这个时候咱们若是同太子侧妃一番示好,是不是如同雪中送炭一般,怎能不惹得太子侧妃死心塌地。”   “原来是如此。”何暖凉点了点头,不由得为顾之衡的谋划而暗暗心惊。在她还没有思索到这么多,只是一味想要把楚和除去的时候,顾之衡却显然是已经有了一番深思熟虑。   看来秦妃意外去世一事,让顾之衡在不知不觉之中成长了不少,比起先前的懵懂和冲撞来说,可谓是天壤之别。   一想起秦妃来,何暖凉又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别的,登时看着顾之衡的方向,小心询问着:“殿下这是在为了利益勉强自己吗?毕竟楚家刚刚做过那种事情。”   说到此处,何暖凉有些心疼了,眸色也微微泛起几分柔软来:“殿下,若是您当真恨极了太子侧妃的话,不必委屈自己非要同她联手,或者是做其他事情。眼下的太子侧妃,也没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   何暖凉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在为了顾之衡所考虑。顾之衡何尝没有感觉到何暖凉这般良苦用心,以及她的担忧在意,心中不由得划过几丝暖意。   只是顾之衡心头略微暖了片刻功夫,便接着摇了头,坚定说道:“纵使那太子侧妃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本王也绝对不会直接除掉她,反倒是选择同她联手。”   恰巧这个时候,窗外一阵风吹过。虽然因为门窗的阻挡,这风没能吹进来,却还是给屋子里头添了几分凉爽。   在冷风的吹拂之下,顾之衡也冷静了不少。他仔细想了想方才所说的话,阴冷说道:“杀母之仇,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本王怎可能轻易放过她。”   “只是眼下楚和已经跌到了人生的谷底,几乎没办法再坏。这种时候,就是暗中除掉了她,又能有什么成就感,说不定对楚和而言还是一种成全。”   “可先同她联手就不一样了。”顾之衡顿了顿,笑着说道,“这同她联手,与她而言,是雪中送炭,是难得一见的机会,咱们可谓是把她从泥潭里头捞了出来,给了她无上希望。”   说到此处,顾之衡的语气微妙的停顿了片刻,“你说,咱们先给了她希望,再次把她捧上去,再看着她摔得粉身碎骨,这滋味究竟如何?”   何暖凉听着顾之衡这么一番话,也算是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眼睛顿时就亮了。她仔细想了一番,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顾之衡心思卓绝。   大抵秦妃一事,在让顾之衡受到重大打击的同时,也让他成长了不少。若是以往,顾之衡定会毫不犹豫的直接除掉楚和,眼下却会多想些方法,让楚和陷入彻彻底底的绝望之中。   这边何暖凉还在兀自想着许多,另一边顾之衡却又开了口:“虽说这太子侧妃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毕竟是有些的。本王要亲自压榨完她最后一滴价值,再亲手把她从最顶端推下去。”   何暖凉点点头,忽然又露出来有些担心的神色,道:“可若是太子侧妃不同意呢?咱们又要如何是好。”   “不同意?”顾之衡闻言哼笑一声,露出有些轻蔑的神色,“由不得她不同意。眼下太子侧妃身旁一无所有,无论是孩子和娘家,又哪里有拿乔的资本。只要咱们伸出橄榄枝,她便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同意的。”   何暖凉瞧见顾之衡这一番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有了几分放心,遂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笑容来:“既然有了殿下这话,妾身也就放心了。想必有了殿下如此一番精心谋划,不怕太子侧妃不上钩。”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志得意满的神色。他们仿若已经看到了大好的未来,并为之欣喜不已。   自然,这一切楚和都是一无所知的。她还兀自沉浸在伤痛之中,久久回不了神。   东宫,西侧殿中。楚和双目无神,目光没有丝毫焦距的楞楞看向某处,眼角还挂着些许未干的泪痕,瞧起来很是憔悴。   一旁的梨辛瞧见有些不大忍心,忙悄悄自身边拿来一碗汤,低声同楚和说道:“娘娘,纵使再怎么伤心,也不要因此弄坏了身子。这些天您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了,且喝上些汤暖暖身子,也是好的啊。”   楚和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眼泪便先一步的流了下来:“你明知道本宫,喝不下去的……”   梨辛被楚和这么一哭有些吓到了,顿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瑟缩在一旁,安静无言。   那边楚和还在哭着,哭了片刻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想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楚和还是感到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心伤。   她无意同旁人分享这些个事情,遂同梨辛道:“你且先下去歇着吧,不必在此守着本宫。本宫有些累了,想要自己歇息一会儿。”   梨辛虽有些不大放心,可看着楚和这般坚持的样子,终究是不敢多做打扰,遂当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待到梨辛离开之后,楚和的泪又落了下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 暗中联系   楚和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眼前这么一个地步。原本以为流产便已经是最为难受的事情,不料,还源源不断的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至。   先是有人想要害何所依肚子里头的孩子,偏偏又要嫁祸到楚和身上。虽然之后有楚太尉费尽心机的解决,可皇上还是难以避免的对楚和,楚太尉乃至于整个楚家,产生了几分怀疑。   这一切虽然皇上没说,楚和却也都看在眼底。正在她为之默默心惊胆战不已的时候,事情却又出现了变故。   楚太尉竟然在治理水患的时候,意外身亡。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楚和也说不清楚。她只确凿的明白自己,自此算是再也无人保护了。   一想到楚太尉,楚和的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楚太尉算得上是楚家最大的依仗,没了楚太尉,楚家顿时没了主心骨一般,成了一盘散沙。   一想到此间种种,楚和心中便又是充满了对父亲离去的悲伤和哀痛,又是对于未来的茫然无措。   楚太尉不仅仅是楚家最大的依仗,还是楚和最大的靠山。一想到没了楚太尉之后,自己在皇宫的日子该当是何种艰辛,楚和便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此时夜幕已经一点点降临下来,楚和倒也不急着开灯,只是随手点燃了身旁一支小小的蜡烛。微弱的灯光映照在楚和的脸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寂寥。   就在楚和陷入深深的前途未卜的迷茫之中时,梨辛忽然又匆匆进来了。瞧见梨辛进来,楚和先是一愣,旋即便有些恼羞成怒。   她不愿意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忙狠狠擦干净自己面上的泪痕,皱着眉头说道:“你过来做什么?本宫不是让你在外面侯着,只想一个人静静歇息一会儿么?”   听见楚和说话,梨辛生怕惹得楚和误会,忙说道:“娘娘,奴婢确凿是按着您的吩咐,只是这着实是事出意外……”   “什么意外。”楚和听着梨辛所言却不大信,仍旧是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梨辛,似乎要从中察觉几分端倪。   而梨辛也生怕楚和误会什么,忙拿出自己手上的信封,展示给楚和看:“奴婢方才正在外头守着,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个信封,砸到了奴婢头上。奴婢捡起来一看,只见上头写着侧妃娘娘亲启,不敢耽搁,这才匆匆给您送来。”   听着梨辛如此这般一番解释,楚和神色稍稍缓和起来,只是仍旧带着几分疑惑:“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么?一丝一毫征兆都没有吗。”   “没有。”梨辛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奴婢还特意四下查看了一番,只是并没有察觉出来什么端倪。再加上夜色浓厚,便更是让人猜不清楚。细细想来,多半是由武林高手送来的,这才毫无一丝一毫的端倪。”   “原来是这样。”楚和眼底闪过了几丝考量,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梨辛的方向,轻声吩咐道,“既然这信致命道性的要本宫来看,又如此处心积虑的送来,本宫若是不看,岂不是拂了他们的面子,且递过来吧。”   听着楚和的话,梨辛生怕信封里头有什么对楚和不利的东西,踟蹰了好一阵子也没有下定决心。只是楚和一再坚持,梨辛着实是拗不过楚和,这才心惊胆战的把信封递了过去。   楚和双手接过信封,没怎么犹豫的,便亲自打开了。反正自己眼下也已经没什么退路了,楚和漠然的想着,纵使这信封里头有什么又如何?说不定这么没了,还能干净利落些许。   抱着这般想法,楚和缓缓打开了信封。出人意料的,信封里头并没有,楚和和梨辛所想到的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反倒是干干净净,只有一张白纸。   这让楚和更感几分诧异。她皱了皱眉头,将白纸展了开来。   白纸里头,清清楚楚一行小字:“明日午后,御花园假山后,不见不散。谨记不可带任何随从,更不可让人知晓信中内容。”   字迹娟秀,可楚和却没有什么印象。她又拿着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却都没有看到什么能够表明来信人身份的东西,这让楚和不由得对眼前这信的目的产生了几分怀疑。   自己眼下已经算得上是一穷二白了,又有哪个人甘愿主动联系自己,反倒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呢?思及此处,楚和眉头皱的更紧了。   然而不管楚和如何皱眉,眼下这件事情,总要有个处理结果的。偏偏另一处梨辛看着楚和拆开信之后,半晌没有说话,还不由得焦急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信有什么问题。”   听着梨辛的话,楚和回过神来。她原本想要将此事告知于梨辛,可想着信中人所说的话,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什么,不知道谁送来的恶作剧罢了。”楚和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拿起身旁的信封,顺手送到蜡烛旁边烧了,“无伤大雅的玩笑,没必要在意。”   梨辛听着楚和的话,总觉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可楚和既然都这么说了,梨辛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奴婢也就能放心了。娘娘您务必要注意安全,不要被小人暗害。”梨辛小声叮嘱着楚和。   这话是出自于真心实意的关心,楚和能听得出来,心头不由得泛起了几丝暖意。细细想来,从头至尾,也就只剩下梨辛对自己从一而终,可称得上是忠心耿耿。   只是楚和纵使再怎么感动,这些话也不会同梨辛一个下人言说的。因此楚和只是略一点头,面上露出来一个微笑:“本宫知道了,放心吧,自不会掉以轻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又转过头去环视四周,这才又转过头来,看着梨辛吩咐道:“今日没什么事情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吧,本宫也要洗漱睡下。”   看着楚和这般模样,梨辛本还想要伺候楚和洗漱歇息,只是楚和一味坚持,也就只好作罢。她按着楚和的吩咐,匆匆离去了。   待到梨辛走后,楚和随意唤来两三个宫女,伺候着自己洗漱,旋即躺倒床上,准备入眠。   只是躺在床上之后,楚和却并不能安心睡个好觉,反倒是开始辗转反侧起来。她心里头挂念着方才所收到的那一封信,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能让梨辛毫无察觉的,必定是一位武林高手。只是又是哪里的武林高手又如此清闲的功夫,费尽心机的给自己送来这么一封信。   更别说自己眼下没有了娘家势力扶持,也不似何所依那般受到沈霍宠爱,更别说皇上也已经对她起了几分怀疑之心,并不怎么信任。   在这般情况之下,自己已经算得上是走投无路了,又为何会有人给自己送信,还要相约在御花园中相见。   无论怎么思索,楚和都没有想出一个太过合理的解释来。且来信人的身份,自己还一无所知,因此楚和心中也就有了几分游移不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明日到底是主动前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装作没有收到这封信的样子,在宫中安静待着,这两个想法在楚和心里头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举棋不定,便只能是不断的辗转反侧。在这辗转反侧之中,楚和竟然是不知不觉的沉入了梦乡。   楚和又哪里明白,这信不是来自旁人,正是由吴王府那两位一手策划的。既然定下了计谋,两人也自然是不再犹豫,忙暗中联系楚和,这才有了日后送信的一幕。   只是这送了信之后,何暖凉却难免是有几分忐忑,忍不住的看着顾之衡的方向,问道:“殿下,您说太子侧妃真会如期赴约么?”   顾之衡心中也有几分不确定,只是当着何暖凉的面,顾之衡心里不愿意露怯,这才装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太子侧妃眼下已经是一无所有,咱们这一封信,就好似是救命的稻草一般,不信他不上勾。”   听着顾之衡说这句话,又亲眼看到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何暖凉也不由得放下几分心来,略略送了几口气,面上神色略有放松。   不同于何暖凉的放松,顾之衡却只是有着几分紧张。他虽在面对何暖凉的时候,装作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心中却难免有几分忐忑。   楚和能否前去赴约,实则顾之衡只有八成的把握。两人悄悄联系的楚和,楚和不知二人身份,自然是有拒绝的可能性的,顾之衡方才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无非是不想在何暖凉面前露怯罢了。   就这样,怀着满心的忐忑,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到了明日午后。顾之衡和何暖凉按照约定好了的时间,早早来到假山附近等候。   可等候了好一阵子,也瞧不见楚和的身影,这让无论是顾之衡还是何暖凉,都有些着急。就在两人着急不已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几分声响。 第四百八十五章 前来商议   这声音虽然听起来轻微的很,可顾之衡耳力过人,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眼里犯过。先是闪过几丝不可置信的光芒,旋即便全化成了惊喜。   这声音在他耳朵里的听着熟悉的很,正是一个女子的脚步声。在这午后的御花园中,一般是罕有人至。因此来者究竟是何人,便一目了然了。   果然,随着那声音一点点的放大,渐渐能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的步伐虽然很慢,却并不迟疑,反倒是显得坚定无比。   这个女子并非是旁人,正是楚和。却说楚和昨晚上想了整整一夜,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前来看看。   毕竟她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好让人拿捏的地方了。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是将这封信置之不理,也不过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倒不如大着胆子前来赴约,说不定还会给自己谋来几分生机。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和终究是前来了。   只是来了之后,楚和却又有了几分后悔。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看清楚了来者究竟何人——何暖凉和顾之衡。   一看到竟然是这两个人之后,楚和先是眉头一皱,继而不愿意同两人说话,竟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当即就想要转身离开。   眼看着楚和就要离去,何暖凉和顾之衡是费尽心思才让她过来的,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顾之衡忙站在楚和旁边,挡住了她前进的步伐,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侧妃娘娘已经来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要离开,这不大好吧。”   听着顾之衡说话,楚和也不愿意同他多言,只是转了个身,径自想要从另一方向离去。然而楚和没有料到的是,何暖凉已经堵在了那里。   楚和前前后后试探了一番,却都是被两人堵的严严实实,没有办法离开。在这般情况之下,楚和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低声怒吼一句:“你们这是想要做什么,还不快些放本宫离开。”   楚和虽然是这么说了,可那两人却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顾之衡仍旧是保持这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拦着楚和说道:“许久没有同侧妃娘娘见面了,娘娘今日总是要卖上一个面子,好好同我二人说上几句话吧。”   顾之衡都这么说了,再加之自己被他二人堵着,确实是走不出去。思及此处,楚和也就不再扭捏,只径自退后两步,眉间警惕之色一丝不少:“你们想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不必挨得太近。”   看着楚和一味坚持的模样,两人也不好再主动拂了楚和的面子,只是保持着原有的距离,不敢再上前一步,却也绝不会退后半分。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楚和显然是略微有了几分满意,面上也有了浅淡的笑模样:“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顾之衡和何暖凉二人都不是扭捏之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并不推辞。何暖凉面上含笑,主动同楚和说道:“实不相瞒,我二人此次前来,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同侧妃娘娘合作一番的。”   乍一听到“合作”这两个字眼,楚和原本缓和下来的面容又迅速冰冷了回去。楚和冷笑一声:“不愧是贵人多忘事。怎么,您二人已经忘了上一次合作时所产生的间隙了吗?为什么眼下还要来找本宫合作。”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楚和垂下眸子,“本宫并不愿同你们多加纠缠,但也不会将今日见过你们二人的事情,主动说出去,你们且放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当即就转身离开。他这幅模样,显然已经留不住了。即便是强行留住,显然也不会在商讨出来什么结果。   何暖凉和顾之衡两人显然是深谙这一点,因此也不再去阻拦楚和,而是放任着她离开。待到楚和离开之后,何暖凉这才转过头去,颇为不甘心的看着顾之衡说到:“殿下,除了妃娘娘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难道咱们就要这样算了么。”   “自然是不可能的。”顾之衡双眼仍旧死死的盯着楚和离去的背影,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情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一次不同意,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总归会同意了,不要着急。”   何暖凉原本心中还有着几分慌乱,听到这么一番话之后,也明显冷静了不少,神色变得安定起来。“既然是这样,妾身也就放心了,一切但凭殿下安排。”   两人瞧见眼下是这么一个结果之后,便也主动离去。之后的几日里头,两人一直频繁的来寻楚和。   楚和起初极为不耐烦,对于这二人也只是闭门不见。后来神色渐渐的缓和下来。再后来,已经能让那二人进去,同他们说些话了。   而在说话的过程之中,楚和的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僵化,隐隐有几份松口的趋势。两人敏锐的瞧见这其中变化,自然是不敢耽搁,忙趁热打铁,见楚和愈发勤了。   在这一来二去之中,事情终究是有了极为突破性的发展。经过几次共商,楚和终于决定,和何暖凉顾之衡联手。   楚和心里头其实想的也格外的简单。如今自己显然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地方,不如索性就冒险一次,同那两人联手一次试试,说不定还可谋求来几分生机。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和索性就答应了顾之衡和何暖凉的要求,和他们一同联手。对于这件事情,何暖凉和顾之衡自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没怎么犹豫的,三人便开始思索联手之后,下一步的计划。不过一会的功夫,三人便决定设计使何所依流产。   这算得上是顾之衡和何暖凉心里头早就有了一个念头了。两人上次设计陷害楚和的时候,但就想要假戏真做,趁机让何所依流产。   怎料何所依福大命大,竟是侥幸逃过的一劫虽说眼下身子还有些虚,可孩子却已经是保了下来。面对这样的结果,两人自然是都有些不服气的。   因此他二人心中便有了一个主意,想要借此功夫一举让何所依流产,再不能翻身。二人将这个想法同楚和说了之后,楚和亦是欣然同意。   对于楚和来说,何所依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是能够让何所依顺利流产,这自然是楚和求之不得的事情。   因此,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就想要实施计划,顺利让何所依流产。因为何所依在宫中,毕竟还是楚和动作方便一些,因此楚和决定亲自动手,而顾之衡等人则为她做好准备。   对于这样的安排,顾之衡和何暖凉自然是不会提出来什么异议。两人动作也快速的很,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顺利寻到了药效合适的堕胎药,命人悄悄送入了东宫之中。   楚和拿到了这个堕胎药,只觉着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安定不少。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楚和也不加犹豫,当即唤来了梨辛。   梨辛闻讯匆匆赶来,问楚和道:“娘娘怎么了?可是有事情想要吩咐奴婢。”   “正是如此。”楚和点了点头,将自己刚刚收来的堕胎药塞到了梨辛怀中,“这是堕胎药,你若是不太方便的话,便安排上几个,信得过的宫女,将这堕胎药下到太子妃的饮食之中,务必看着她吃下去。”   说到此处,楚和面上微微扯出来一个笑容。就是这个笑容,却并没有一丝暖意,反倒看着格外的阴冷。   “这堕胎药效可是强劲的很。先前那一次虽然没能让她顺利流产,却也是让太子妃元气大伤。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楚和一边笑着一边看向梨辛,“你跟了本宫数年,本宫自然是极为信任你的。这件事情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听着楚和的话,梨辛神色略微有些犹豫,显然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然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面上的神色便迅速调整回来,变为正常。   “奴婢知道了,还请娘娘放心。”梨辛对着楚和恭敬说道,“这件事情奴婢绝对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一定办的尽善尽美。”   梨辛跟了楚和这么些时日,楚和对于他的能力也有几分了解,自然明白梨辛这么说并非是夸下海口,而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才这么说的。   因此,楚和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多了几份喜悦之意。“既然有你这个承诺,本宫也就放心了。且下去准备吧,这件事情事不宜迟。”   梨辛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楚和瞧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神色之中多有得意。沉浸在这些个事情上的两人,自然没有察觉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正小心躲避着众人的视线,目光却仍旧是紧紧的盯着楚和和梨辛的方向,似乎是想要听清楚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众人逐渐散去了,那双眼睛的主人瞧见没有人发觉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向外走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设计陷害   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楚和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她相貌平平,在宫中也并不十分出众,因此也不怎么引人注意。   再加之方才楚和和梨辛聊的入迷,也不会在意她所藏身的那个小小的角落。因此,虽然这个宫女一直悄悄的听着,却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行踪。   待到静静听完这一切之后,那宫女才压下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匆匆回到了自己房中。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宫女的脑海里头不断想着方才楚和两人所说的话,只觉着一颗心跳动如擂鼓。   他怎么也想不到,楚和竟是如此胆大包天,敢就这么肆意妄为的陷害太子妃,甚至还想要让太子妃流产。   虽然宫女所听到的,不过只是只言片语,可在她脑海里头却已经隐隐的勾划下了一个轮廓。不仅如此,此时这宫女心中也有了几分自己的考量。   前些日子楚太尉刚刚去世,正是楚和最为孤苦无依,暴躁不安的时候。气急了,楚和便开始肆意打骂她宫中的宫女。在这班打骂之下,宫女们自然都是苦不堪言。   而这个宫女因为相貌平平,更是没少遭过楚和的毒打,心中早就已经恨极。这个时候,无意之中听到了楚和所言,宫女心里头顿时有了几分计划,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当即起身,匆匆地来到了御书房之中,见了皇上。   在同皇上见的过程之中,自然经历了好一番艰难险阻。可在宫女的坚持之下,最终她还是顺利地见到的皇上。   皇上已然听到了外头有一个宫女死缠烂打,想要同自己相见的消息,心中早都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虽然将这个宫女放了进来,可看着她的时候,皇上却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同朕相见才能说的,趁着朕眼下还有些时间,快快说了吧。”   宫女显然也察觉到了皇上的不耐烦,却并不怎么在意。她此次前来寻找皇上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一举搞垮楚和。因此,宫女只是紧紧攥了攥拳头,努力平静了一番,并没有说话。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公里面上的神色已经转化为了一片镇定。她沉声同皇上道:“启禀皇上,奴婢此次前来寻找您,确实是有正事的。不仅如此。这件事情还听同太子妃有关。”   何所依前些日子刚刚险些流产,如今虽然是救了下来,可胎象仍旧不怎么稳,还在东宫安静养着。   听到有关何所依的消息,皇上顿时有了几分紧张,也顾不得其他了,忙看着宫女问道:“有关太子妃的什么事情,你且快快道来。”   宫女瞧见一提及何所依的名字,皇上便如此紧张,心里清楚自己这一步是赌对了,不敢耽搁,忙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   只听她道:“奴婢本是太子侧妃的宫女,今日在宫中的时候,偶然听到侧妃娘娘吩咐手下宫女给太子妃娘娘下堕胎药,奴婢不敢耽搁,这才匆匆忙忙的同您说了。”   一听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皇上的眉头便猛然皱了起来,他同面前的宫女说道:“你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么?若是有半分虚言,休怪朕不客气。”   “自然是不敢有半分虚言。”在皇上的威压之下,宫女有了几分慌张,不由得跪倒在地上,两股战战,“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前去东宫之中查验一番,自可见分晓。”   事关皇孙,自然是格外重大。皇上细细想了一番之后,也不敢耽搁,只是顺着宫女,道:“那朕便姑且信你一回。你且先回去吧,这件事情自有专人查验。”   听见皇上这话之后,宫女知道皇上已经信了七八分,心中不由得微微安定,知道自己今日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愿意在御书房之中多家耽搁,当即匆匆离去了。   宫女之所以前来把这件事情同皇上言说,自然有他心中的一番考量。楚和时不时的打骂,已经让她苦不堪言。   若是在以前,楚和身后还有一个楚家可谓是背景雄厚,宫女纵使再怎么气愤,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将满腔火气压在心底。   可现在却大有不同了。楚太尉已死,楚和没有了倚仗,势力比起先前已经弱了不少。这个时候再不落井下石,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抱着这么一番考量,宫女这才决定冒一次险,前来禀报了皇上。好在皇上早就已经对楚和产生了怀疑,因此对于宫女所说的话,也几乎是深信不疑。   想必楚和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计划,到了最后竟然会被被一个宫女出卖。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皇上待到宫女走了之后,细细的思索了一番她方才所说的话,终究是不怎么放心,忙派人前去调查。   可他们这一来二去的,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待到皇上来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晚了。皇上他们刚刚来到东宫,便听到正殿之中,传来的一阵骚动。   皇上心中一紧,不敢耽搁,忙匆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赶过去之后,皇上便觉得心中一凉。   此时的地上已经满是血迹。而何所依堪堪被人扶到房间之中,面色惨白的昏迷着,几乎要失了生息。   周围还有几个太医穿前穿后的忙来忙去,面上皆是有几分惶恐不安。皇上心头此时已经是烦躁极了,匆匆的抓住了一个太医,冷着脸问他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些同朕说清楚。”   太医震慑于皇上的威严,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声禀报道:“回皇上的话,太子妃娘娘不知道怎么,或许是吃了脾性寒凉的食物,已经流产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医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更为糟糕的是,太子妃娘娘经历过先前的事情已经是元气大伤。如今再遭此一劫,恐怕是快要熬不过去了。眼下太子妃娘娘正在宫中,小的们正全力救治。”   皇上听到孩子已经流产的消息之后,只觉得脑子一阵乱哄哄的。他松开了抓住太医的手,喃喃自语了一句:“朕的皇孙……朕最后还是来晚了一步么。”   皇上这厢喃喃自语着,另外一边太医瞧见皇上并没有什么怪罪他的意思,不敢耽搁,忙匆匆离去了。徒留皇上一人颓然站着,苦苦思索。   就在皇上愣神的同时,沈霍和皇后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沈霍刚刚进了东宫,便马不停蹄的向着何所依的方向赶去,丝毫不加耽搁。   皇后虽然也想要去看看何所依,可看着皇上独自站在这里,终究是有些不怎么放心,便先过来看着皇上,对他说道:“皇上,您怎么了?”   皇后的这一句话,将皇上从愣神之中唤了回来。皇上回过神来,几乎不怎么犹豫的,便沉声对着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传朕的命令,太子侧妃即刻打入冷宫,不得有丝毫耽搁。”   皇上面上神色极为可怕,小太监瞧见之后也害怕的很,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按照着皇上的吩咐,匆匆前去下达命令。就这样,楚和被打入冷宫。   做完这一切之后,皇上才转过头来,对着皇后说道:“太子妃流产了,是太子侧妃做的。”   先前的事情,皇后也已经有了几分耳闻。因此听到这么一桩消息,倒是不怎么意外。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神色之中有几分哀痛:“阿依肚子里头的孩子……还是没能救回来吗?”   皇上摇了摇头,仿佛一刹那之间衰老了十几岁。两人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心中最为盼望的事情,还是能够抱一个孙子。没想到苦苦期待了许久,最终还是烟消云散。   思及此处,二人的心情都有些不大好。沉默了片刻功夫,还是皇上最先缓了过来,对着仍旧在一旁哀痛不已的皇后说道:“这件事情且先搁置着。侧妃朕已经派人打入了冷宫之中,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还是要前去看看太子妃才是。”   皇后明白皇上的意思,闻言也不敢耽搁,匆匆和皇后一起前去探望何所依。何所依刚刚醒来,得知孩子已经没有的事情自然是悲痛欲绝,此时正扑在沈霍怀里呜呜哭泣。   而沈霍搂着何所依,虽然并没有哭泣,可仔细查看一番,眼角也是红了的。两人这般相拥着,看起来格外的哀伤。瞧见眼前这一幕,皇上两人也是心头一酸。他们不虞打扰二人,便悄悄离去了。   过了一会功夫,何所依哭累了,在沈霍怀中沉沉睡着。沈霍则并没有休息的意思,而是派人调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日这件事情隐隐有几分蹊跷,不似楚和一人所为。果然,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沈霍得知,近日的事全部都是顾之衡所为。   沈霍有心想要惩戒一番顾之衡,然而木已成舟,何所依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没了,且事情已经被嫁祸到了楚和身上,没有什么证据。无奈之下,沈霍只好警告顾之衡,无论如何也不能碰何所依。 第四百八十七章 惨遭出卖   何所依因为流产身体落下了病根,沈霍前段时间因为楚和一直在冷落何所依,现在对何所依基本上是无微不至。   虽然何所依失去了孩子很难受,但至少她还是清楚沈霍在自己心里的分量的,她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跟沈霍冷战。   因为何所依的退让,她与沈霍的关系已经与最初相差不远。   这天,沈霍正在陪何所依用午膳,皇后身边的一个姑姑让人悄悄地送了话出来。   沈霍从那个小宫女口中得知皇后接了一位大臣的夫人入宫,那位夫人出阁前与皇后是闺中好友,直至今日,两人还来往甚密。   沈霍本来想着皇后找以前交好的夫人并无什么不妥,可小宫女却说道:“殿下切莫把此事想得太过简单,姑姑说此事的事情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有关。”   何所依此时自然也是在一旁听着的,听到这里也有些不解,可既然那位姑姑能让宫女前来提醒,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沈霍看到何所依的神情就知道何所依在琢磨什么,让人打赏了小宫女,送小宫女回宫。   小宫女出去以后,沈霍问何所依道:“阿依,方才的事不知你有何猜想?”   何所依还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心里有些慌,可不知为何想不出缘由。”   沈霍看着何所依纠结的样子,抬手抚了抚何所依皱着的眉头,柔声说道:“阿依,想不出来就莫要再想了,平白让自己难受。”   听了沈霍的话,何所依也就不再纠结,两人继续用膳。   而此时的皇后宫中,皇后正与自己的闺中好友交谈着。   皇后对面坐着的是沐婉,沐婉的夫君虽然不是朝中重臣,但与皇上关系匪浅。   是以,即使两人已然各自出嫁,但关系还是一如往初。   妆容精致,却还是掩饰不住皇后脸上的那一丝丝憔悴,她开口对着面前的人说道:“婉婉,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现今阿依身子骨不好,皇家日后的子嗣如何是好?”   那沐婉虽然名字听着很是柔弱,可性格比起皇后来却是果断不少,听皇后这样问,直接就说:“皇后娘娘何时也有了这诸多的顾虑,平常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何况皇家之人。”   皇后虽然心里有想法了,但听到沐婉这样说,还是有些迟疑的问道:“婉婉,你的意思是让询儿纳侧妃?”   沐婉看着皇后很犹豫的样子,语气颇为严肃的说:“敢问皇后娘娘,你自己既然也有了这个想法,为何还要在臣妇口中再听一遍?”   皇后有些愧疚,说道:“阿依这个孩子本宫是真的喜欢,所以本宫如果不是真的毫无选择,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让她处境尴尬的事情的。”   沐婉也是十分喜爱自己的儿媳,所以自己的儿子并没有纳妾,可是不管怎么说,毕竟自己的儿媳已经生下了一子一女,可皇后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与自己不同,皇后的儿子以后是要成为皇上的,以现在这个太子妃的身体状况来看,想再生下孩子并不是容易的事,可太子不能没有孩子,所以纳妾已经成了必然。   虽然想了很多,可实际上沐婉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后,因为她知道,皇后一定会下定决心的,事关太子,皇后不会轻易心软。   果然,沐婉也只是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对面的皇后就开口了。   “婉婉,到底还是你赢了,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你这般了解本宫了,本宫确实早已有了这个想法。”   沐婉看着皇后,她也知道皇后下这个决定是很不容易的,毕竟她能看出来,皇后是真的很喜欢太子妃的。   可越是这样,沐婉就越是要逼一逼皇后,毕竟她们两个认识这么长时间,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是有数的,喜欢一个人就很难动摇。   现在的皇后这么喜欢何所依,虽然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影响,但难免时间长了其他人不会有怨念,她肯定是要为皇后着想的。   皇后倒也不等沐婉说些什么,接着说道:“即使是决定了要给询儿纳侧妃,现在又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呢,询儿现如今对阿依那孩子一往情深,自然不会轻易宠溺他人。”   沐婉此时笑了笑,对皇后说:“皇后娘娘,你若是真的决定了要给太子殿下纳侧妃,又怎会愁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娘娘不妨去与皇上商议一番。”   皇后一开始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去找适合的人,因为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要让皇上知道,现在仔细想了想,皇后忽然发现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瞒着皇上的。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要给太子身边送人,皇上怎么可能没有派人关注太子一举一动?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后这件事情上又得到了沐婉的提醒,对沐婉很是感谢。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沐婉就提出自己要回府了,因为此次沐婉进宫是跟她夫君一同入宫的。   进宫以后沐婉的夫君去找皇上议事,沐婉这才借机来见皇后,不想一来就遇见皇后在纠结这些事情,现在终于解决了皇后的事情,沐婉很想回府休息一下了。   皇后也知道沐婉身体有点不好,今天让沐婉陪自己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沐婉的极限了,所以也就没有开口挽留。   沐婉向皇后行了礼就要离开,皇后却忽然叫住了沐婉,说:“婉婉,本宫陪你一同走一趟吧。”   “皇后娘娘在臣妇面前大可不必如此,好意臣妇心领了,不过不必劳烦皇后娘娘了,臣妇可以自行前往御书房。”   皇后听了沐婉这话先是一笑,然后开口说道:“婉婉,这下你可是想多了,虽然说本宫确实是有害怕你中途出事你的意思,但给太子纳侧妃一事本宫想与皇上商议一番,所以这好意你不必心领。”   沐婉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不过毕竟两个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需要不好意思的,所以沐婉也就等皇后走过来一起以后,两个人一起往门外走去。   中途,皇后问了沐婉一个问题,她说“婉婉,你说阿依这孩子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记恨本宫的话,本宫该如何?”   沐婉沉默了一下,随后回答道:“皇后娘娘多虑了,依你所讲,太子妃必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件事情关乎太子,她自然不会那么自私。”   皇后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何所依。可是在皇后心里哪怕再喜欢何所依,何所依的地位也比不上太子在皇后心里的地位,所以即使愧疚,皇后也不会后悔。   到了御书房以后,那些侍卫一起向皇后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吧。”   皇后淡淡的开口,随后向门口的侍卫表明了来意。   那些侍卫中一个头领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不是我们故意不通融,可如今书房里正在商议正事,实在是不敢打扰,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也知道皇上跟大臣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是不允许有人打扰的,自然不会为难门口的侍卫,于是就说:“那我就和这位夫人先去偏殿歇息,里头结束以后你让人过来知会一声。”   侍卫急忙应下。   皇后见此就带着沐婉去了偏殿。   一边的小宫女很有眼色的端来了点心和茶水,分别放在皇后跟沐婉旁边。   沐婉久久没有动静,只是看着那些茶水和糕点,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倒是皇后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又把茶杯放了回去。   对于剩下的糕点,皇后也没有要品尝的意思。   沐婉见皇后这般反应,就没有动眼前的东西。   皇后注意到了沐婉的小动作,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装做有些生气的说道:“好你个婉婉,怪不得方才不见你伸手,原来等本宫替你尝味道呢?现如今敢这样做的人可已经没有几个了,你倒是说说你该当何罪。”   沐婉赶紧讨饶道:“皇后娘娘如此宽容大度,怎会与臣妇计较此等小事,让皇后娘娘先用茶水自然是因为皇后娘娘位分尊贵,臣妇不敢逾矩。”   皇后本来就是说着玩儿的,看到沐婉这个样子也被逗笑了,就说:“好了,别装了,就你这点儿小伎俩,本宫还能看不明白。”   沐婉又变成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对皇后说:“是臣妇的错,不该在皇后娘娘面前班门弄斧,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在后宫这么长时间一直处于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而沐婉虽然和自己关系好,可到底也不能够时常进宫,时间久了,皇后的性情也变得内敛。   两人又在偏殿聊了一会儿,其中沐婉提起自己的夫君有个侄女,性情温和,长相端庄,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把那个姑娘从边城接回来。   皇后有些心动,可仔细想了一下以后,还是决定先跟皇上商量完之后再决定,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小事情。如果以后太子继承皇位的话,那么侧妃至少也是个妃子,身份上肯定要严谨。   所以这事也就搁置下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沐婉相商   皇后和沐婉没有继续再聊下去,因为方才那个侍卫过来敲了偏殿的门,说是御书房里面的大臣们大部分都已经出来了。   皇后和沐婉对视一眼,两人起身向殿外走去。   不过虽然现在对女子的要求不如历代那样严格,可是在众位大臣面前抛头露面还是不适合的,所以皇后和沐婉没有直接走到御书房门口,而是站在离御书房有些距离的地方。   不过她们站的地方不能保证被其他人看见,所以皇后让沐婉指了一下她夫君的位置,然后让自己身边的宫女过去叫沐婉的夫君。   那宫女直接走到沐婉夫君所在的地方,行了一个礼,对沐婉的夫君说:“这位大人,沐夫人和皇后娘娘在那边等候,有劳大人过去一趟。”   沐婉的夫君听到‘沐夫人’这个称呼以后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想起自己夫人姓沐,当时的反应让身边的大臣以及站在远处的皇后和沐婉都笑了起来。   甚至还有几位大臣调笑着说:   “李大人莫不是连自家夫人的姓名都记不清了?”   “李大人此时的表现,回到府上以后可能要家法伺候了。”   “李大人,夫人可都已经进宫来寻了,还不赶紧过去。”   ……   被众人调戏的李大人没有在意周围人的调笑,跟方才正在交谈的几位大人打了招呼以后就往皇后和沐婉所在的位置走去。   行至皇后身边时,李大人停下来,向皇后行礼。   “下官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伸手虚浮了一把,说:“李大人不必多礼,你是婉婉的夫君,我与婉婉又如此亲近,无需如此见外。”   李大人可能是读的书多了,在礼法一方面十分严谨,很认真的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您的意思下官懂得,不过礼不可费,自古以来尊卑分明,怎可因为你与内子的关系而有所例外。”   皇后见李大人这样说也就不再强求,想起她来找皇上还有事情,就对李大人说:“李大人,你跟婉婉就先回府吧,本宫与皇上有事情要商议。”   李大人听皇后说要找皇上,提醒道:“皇后娘娘,此时皇上还留了几位大臣议事,你若是有事的话,劳烦再稍等片刻。”   皇后没想到皇上还没有忙完,就先回了宫,准备第二天再跟皇上商量这件事。   皇后回到宫中还不到半个时辰,沈霍和何所依就进宫来向皇后请安了。   何所依和沈霍进宫以前,何所依又开始心慌,沈霍有些担心的问道:“阿依,你没事吧,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去?”   何所依脸色有些苍白的摇了摇头,说:“没事,就只是给母后请个安而已,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再了说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没有一直都很难受,我哪有那么娇气。”   沈霍虽然心疼何所依,可是何所依已经这样说了,沈霍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到皇后宫外以后沈霍和何所依停了下来,沈霍还是不放心何所依的身体,看了看何所依,何所依轻轻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看何所依这样,沈霍就继续和何所依一起往皇后宫中走去。   皇后宫中的人已经习惯了沈霍和何所依前来时不用通报的惯例,所以直接就跟他们指明了皇后此时所在的位置。   沈霍和何所依还在宫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知了皇后,皇后也知道会有人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告诉何所依和沈霍,所以就在原地等着。   因为皇后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沈霍和何所依不想带太多的人打扰皇后,就让身边跟着的下人都留在了门口。   见到皇后以后,沈霍和何所依一起给皇后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妾给母后请安。”   皇后让他们两个起来。   沈霍等了一会儿,见皇后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先问道:“不知母后近来如何,儿臣这几日忙了些,阿依的身子又不好,就对母后这里有些疏忽,母后莫要见怪。”   皇后瞪了沈霍一眼,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忙的是正事,又不是荒费时间,再说了,阿依的身子也是因为你的孩子没了才会出问题,你多照顾着阿依些也是应该的,母后怎会因这些事情怪你,母后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沈霍赶紧哄皇后,说道:“是儿臣的错,母后是儿臣心目中最宽容大度的人了。”   皇后的脸色这才有了些缓和,然后皇后看向了何所依,发现何所依的脸色有些苍白,关心的问道:“阿依,你是身子还没恢复吗,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沈霍不想让何所依多说话,怕累着何所依,就替何所依说:“母后,阿依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经不起长时间的走动,让阿依歇一下就好了。”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就在何所依以为没什么事的时候,皇后看着何所依说道:“阿依,本宫心里有个打算,想听听你的意见。”   何所依颇为恭敬地说:“母后有话直说就好。”   “你的身子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母后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听到皇后这样问,何所依有些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却还是回答道:“是的母后,臣妾听太医说过。”   皇后继续说道:“本宫相信你也知道询儿日后会继承皇位,而你现在的体质,很难顺利地再诞下皇嗣。”   何所依见皇后停了下来,就接着皇后的话说道:“所以母后是想让臣妾把太子妃的位置让出来,给殿下娶一个可以诞下皇嗣的太子妃吗?”   沈霍听的开始着急了,对皇后说:“母后,儿臣心中只阿依一人,望母后切莫拆散我俩。”   皇后见沈霍是这个反应,知道要说服沈霍是很难的,就对沈霍说:“询儿,你先出去,本宫与阿依谈几句。”   沈霍自是了解皇后的,害怕皇后会说出什么让何所依不开心的话,就说:“母后,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儿臣保证不打岔,行吗?”   皇后拿沈霍最没办法了,听沈霍这样一说就不再要让沈霍出去,只说:“你既然如此,希望你说话算数,待会不要开口。”   沈霍答应。   何所依心里很不舒服,本来就没有了一个孩子,正心情郁结着,是需要人开导的时候,皇后却说了个这样子的话题,一下子就让何所依开始焦躁。   皇后此时还没有看出何所依的异常,口中说道:“也不是母后故意给你找不痛快,可是你要为询儿着想,他不能子嗣单薄,这会让人有所非议的呀!”   何所依依然一言不发,就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皇后心里对何所依不满,语气也开始不善,说:“阿依,你是个明理的孩子,我相信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不可能不了解其中的厉害关系吧?”   何所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皇后以为何所依是不愿意听自己的,态度开始转变。   “本来本宫只打算纳一侧妃,让她诞下皇嗣即可,可如今,这太子妃之位你若是不想要了就罢了!”   何所依一反往日的沉稳,反驳道:“母后,你确定要纳的是侧妃吗,皇家制度如此严谨,庶子竟然也可以诞生于嫡子之前了吗?”   皇后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嫡庶尊卑的问题,听何所依这样问,皇后就有些愣住了。   可到底皇后不是常人,竟然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就恢复如常,并说道:“此事本宫另有安排,你太子妃的位置不会动摇就是了。”   “是吗,臣妾是往日里不甚了解后宅之事,可侧妃爬到正妃头上的事情还少吗?母后,您不可能不了解这些事,可为什么还是坚持要给殿下身边留人?”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了吗?”   “臣妾有不同意的权利吗?”   “你不愿意让人欺负,那我们可以找一个性格温和,不争不抢的姑娘,这是本宫最大的让步,侧妃必须有!”   何所依和皇后你来我往的,一旁的沈霍正喜忧参半,喜的是太医曾私下提醒过他,说何所依心中有气,散出来了就好了,忧的是何所依这是在向皇后发脾气,又是这种事情。   皇后想起来站在一边的沈霍,转身问道:“询儿,纳侧妃一事,你有何意见?”   沈霍直接跪倒在地,说:“母后,儿臣与阿依这一路已经兜兜转转,浪费了不少时光了,您就放过我们两个,可好?”   何所依先前再怎么说,皇后都念着失了孩子,以为情有可原,可沈霍这一开口,皇后当时就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以前沈霍哪怕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顶撞她,可现在却这样对她说话。   何所依这个时候开始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以往沉稳的模样,虽说何所依意识到自己方才逾矩了,可眼下也不是向皇后表明原由的时机,也就只能先搁置下来。   皇后生气归生气,却还是想要劝说沈霍,让沈霍同意。   可若是皇后逼的紧了,沈霍就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何所依有意打破眼前的局面,可是又不想同意沈霍纳侧妃,所以到最后何所依也没说什么。 第四百八十九章 提议被拒   皇后眼见着自己说了这么半天,但是何所依和沈霍二人依旧无动于衷,绕是有多年的修养在这里撑着,但是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一丝怒气。   她如此费心费力,到底是为了谁?这二人为何就不能从大局着想。想到这里,皇后又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霍,这个儿子无论是哪方面,她心中都是十分满意的,不过如今看来,她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太过看重于儿女私情。   皇后端起桌上的茶押了一口,眼看着二人还是毫无反应。忍无可忍,挥袖离去。   黄后身旁的掌事姑姑见状,连忙向沈霍和何所依行了一礼,随后紧紧跟上皇后的脚步。   何所依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从一旁站起来,就要追上去。沈霍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的脚步,何所依有些着急,推了推沈霍的手臂,着急的道:“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沈霍抱着何所依,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轻声开口道:“阿依。母后此时正在气头上,你这时候前去,也于事无补,一不小心反而会适得其反。”并且母后虽然喜唤,但是在母后心中,皇家子嗣,始终要比阿依重得多。此时若是何所依前去,难保母后不会将气撒在阿依身上。   何所依心中却未曾想到沈霍这层思路。她自进宫以来,与皇后之间关系便十分和睦。二人名为婆媳,实则却更胜母女。   此时皇后生气了,何所依心中实在是焦急不已。“可是,这祸终究是我们二人闯下的,母后此时如此盛怒,我们二人却………”   何所依话还未曾说完,就被沈霍用手指轻轻捂住了嘴。沈霍看着眼前的何所依,自从何所依流产后,甚至便一直不太好。此时略微着急了些,额头上便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虚汗。原本就十分苍白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更是透着一丝透明。   沈霍不容置疑到家何所依抱了起来,柔声哄道:“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母后那边,我自有打算。”   何所依见沈霍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大家也识趣的不再多说。   而这边,皇后一路怒气冲冲的走出东宫,最初走出殿门时,皇后也只是略微有些生气罢了。可是当她走出东宫大门,也不见沈霍和何所依有一人追上来解释,当下假生气也变成了真生气。   保养得宜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丝怒气,但是皇后在这后宫中沉浸了几十年,面上的功夫自然也是无人能及。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以往雍容华贵的模样。   但是,这也仅仅是在外人看来。跟在皇后身旁的掌事姑姑,也算是伺候了皇后几十年的老人了。此时又怎会看不出皇后的心思?不过掌事姑姑看了一眼身后的东宫,也在心中叹了一声。   太子殿下与太妃娘娘二人夫妻情深,二人之间有才失去了一个孩子,此时娘娘便急着往太子殿下后院中插人,于情于理,殿下此时也不能接受了娘娘的安排,不然岂非变成了那无情无义之人。娘娘此事做得也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难怪引得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不满。   掌事姑姑想到这里,向前一步向皇后福了福身,道:“娘娘,您此事做的有失妥当。”   皇后扭过身来,平静的看着这位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姑姑,道:“而不知姑姑觉得本宫哪里做的不妥?”   掌事姑姑听到皇后如此口吻,便知皇后此时,怒气未消。于是口吻变更加平稳温柔了起来。   “娘娘,请恕奴婢之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此时感情甚笃。二人又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此时娘娘要往殿下后院之中插人,若是殿下同意了,那岂不变成了无情无义之辈。如此情况下,殿下又如何能应允娘娘的要求?”   皇后听到掌事姑姑的话,心知掌事姑姑也是为了自己好。面容略微缓和了一下,随后面上浮现出一抹悲伤:“姑姑,本宫待阿依如何,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若非情不得已,本宫又如何会自作主张,为询儿寻找侧妃?”   掌事姑姑自然也明白皇后心中所考虑的,但是此事,确实也是急不得。“娘娘,您请听奴婢一言。太子妃此时只是小产伤了身子,并非是以后都不能孕育子嗣,况且,太子与太子妃此时正值年少,日后好好调养,也不怕没有子嗣。”   皇后缓缓的叹了口气,道:“姑姑所言,本宫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询儿与阿依成婚也有一载了,至今询儿膝下还未曾有一子嗣,阿依与楚和又相继小产,此等消息传入皇上耳中,终究是不吉利的。”   掌事姑姑听到这里,神情也是一变。毕竟此时各位王爷膝,下或多或少都有一名庶子庶女,太子殿下膝下没有任何子嗣,此事传入皇上耳中,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唯恐对太子殿下不利。   然后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边走边缓缓道:“而且,此时若是本宫不擅作主张为询儿后院中寻几名侍妾,以后若是被其他人提起来,那么安插进询儿殿中之人,便不是本宫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若是再被有心人安插进什么细作之类的女子,那更是防不胜防。掌事姑姑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当下脸色便是一白。枉她自喻,在后宫中活了大半辈子,却连如此小事都看不清楚。   掌事姑姑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扶着皇后的手小声问道:“娘娘,那我们此时该怎么办?”若真如娘娘所言,那么与其等其他人动手,还不如他们自己动手。起码安插进太子殿下后院中的女人,也都是知根知底的。   皇后看着眼前华美高大的宫殿,自古以来,后宫之中从来就是个看不见刀剑的修罗场。如今,她的孩子便待在这个修罗场中。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她这个做母后,自然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地。   皇后的目光缓缓的看向沈霍与何所依所居住的东宫。眼中快速的划过一抹暗沉。询儿,阿依,但愿你们以后,不会怨母后。   皇后闭了闭双眼,扶着身旁掌事姑姑的手,朝着皇上所在的御书房走去。掌事姑姑见状,心中自有一番思量。但还是开口问了问:“娘娘此事可是要找皇上定夺?”   皇后定了定神,缓缓道:“既然询儿与阿依都不愿听从本宫安排,那本宫自然也只能另寻他法了。”   掌事姑姑看着眼前面容一派平静的皇后,心中十分心疼。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这番打算,若是说出来,太子与太子妃也并非不能理解。但是娘娘宁愿将这些苦处都自己一个人扛下,也不愿太子与太子妃为此事劳心伤神。   “即使如此,那奴婢扶着娘娘前往御书房吧!”   皇后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几十年的姑姑,心头微微一暖。随后抚着掌事姑姑的手,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门前,海公公见到皇后前来,连忙便要上前行礼。皇后朝自己身旁的管事姑姑使了个眼色,掌事姑姑连忙上前扶起海公公,同时不着痕迹的朝海公公手中塞了一叠银票。   什么意思?自然是心照不宣!然而即便如此,海公公依旧给皇后行了一礼,作为皇上御前伺候的公公。海公公自然不会在此等小事之上,两人拿了把柄。   接下来海公公与皇后寒暄一番,掌事姑姑说明来意,海公公便进殿通传。半盏茶后,海公公自御书房内走了出来,向皇后弯腰行礼道:“娘娘。皇上有请。”   皇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扶着掌事姑姑的手,走进了御书房。皇上原本坐在御案旁批折子,后听海公公通传,说皇后要来了。便放下手中的奏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皇后进殿后,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皇上。随即俯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皇后平身。海公公见状,连忙命身旁的小太监为皇后搬了个椅子进来。皇上身子略微前倾了下,看着皇后道:“不知皇后此时来找朕,可有何要事?”   皇后扶着掌事姑姑的手,缓缓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到皇上的话,也就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皇上,臣妾此时是为了询儿而来。”   皇上听到皇后如此说,便来了一丝兴趣。毕竟沈霍这个太子,能力出众,人品卓然。平日做事,也十分稳妥。皇上一时到还真想不出沈霍有何事需要皇后前来向他说明。   皇后与皇上夫妻多年,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因此也就笑着开口道:“臣妾想为询儿身边找几个称心的人儿,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人选,于是便前来想与皇上商议一番。”   皇上听闻皇后所言,倒是朗声大笑了起来。“询儿想为自己房中添几个人,自己做主便可,皇后怎么还求到朕跟前来了。”皇上说完这句话后,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毕竟沈霍身为堂堂太子,往后便是要继承着大周国的江山。 第四百九十章 用心良苦   皇后此时这么着急着的为沈霍后宫中查插人,莫非是别有用心?皇上心中如此想着,看向皇后的目光中便透着一丝谨慎。   然而皇后却好像没看到似的,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询儿若是想往自己房中添人,臣妾自然是求之不得。可现在的难题是,询儿他不愿往自己房添人,如若不然,臣妾也不会求到皇上跟前来。”   皇上听言,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询儿即是不愿,那变随着他去罢了。况且,询儿身为太子,每日应当多将精力放于国事上。后院姬妾,不过是一众玩物罢了。莫要因为这些姬妾,耽误了国事。”   况且沈霍作为太子,每日公务本就十分繁忙。加上皇上有心历练,公务更是多不胜数。在此等情况下,又哪里有时间去搭理后院众多姬妾?   皇上自己也是一代明君。国务繁忙起来,住在御书房中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因此沈霍纳不纳侧妃,皇上还真没意见。但是皇后此次前来,便是要求皇上为此事做一番决断。不过既然皇上如此说了,皇后自然也不可能拆自己儿子的台。   “皇上言之有理,不过自从侧妃被打入冷宫,太子妃小产,询儿身边现在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太子妃自小产后,身子便十分虚弱。如今还要每日伺候着太子,着实有些太过劳心劳力了。”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一片心疼。她是真心喜欢何所依,哪怕之前楚和怀孕,皇后待楚和好,那也只是看在楚和肚子里面沈霍孩子的缘故,但是即便如此,皇后心中依然是疼着何所依的。   这个儿媳妇是她亲手挑的,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沉稳大方,聪慧机敏。相貌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性质也与她合得来,平日沈霍公务繁忙,都是何所依陪在皇后身侧。   因此皇后也对何所依格外疼爱了些。皇上听到皇后所言,端茶的手略微停顿了下。皇后不说,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件事情。按理说,沈霍作为太子,哪怕东宫中,姬妾成群,那么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出宫开府的几位皇子,哪个后院之中不是姬妾成群?更有甚者,家中小妾无数。外头还养着外室。即使如此,旁人又能说什么?最多是赞一声风流罢了。   与那几位皇子相比,沈霍也未免太过于洁身自好了些。皇上想到这里,便皱了皱眉头。儿子洁身自好是好事,但是身为一国太子,太过洁身自好,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皇上沉吟了一番,缓缓开口道:“此事,皇后有何看法?”   皇后坐在殿中半天,等的便是这句话。当下眼睛一亮,答道:“臣妾此次前来,便是想与皇上商议此事。”皇上听言,皱了皱眉头,道:“询儿后宫之事,朕不便插手,皇后一人定夺即可。”   这边是将权力放给皇后了,皇上原以为皇后会欢欢喜喜的离去,却未曾想到,皇后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在来您这之前,臣妾也去过东宫,将此事说与询儿和何所依听。但是他二人夫妻感情美满,拒不同意纳妾之事。因此,臣妾想求皇上下道圣旨,为太子选妃。”   皇上听言,略微思考了一番,也就同意了。毕竟沈霍作为太子,后宫之中却只有何所依一人,这本就不合规矩。以前这事还未曾被提起,皇上便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但此时,此事已被皇后提起,虽说沈霍不愿,但是此事哪里由得他愿意不愿意?皇上若是下了圣旨,沈霍即便再不愿,难道还能抗旨不遵?并且为了大周皇嗣繁衍,沈霍后宫之中也确实该添几名侍妾了。   不然日后,若是被有心人传出,他大周皇太子,已过弱冠之年,却仍膝下无子。岂非有损大周国威?   如此思考一番,皇上便也就同意了皇后的提议。“即使如此,那朕便写一道圣旨,赐与太子。不过太子侧妃人选,皇后可要好好斟酌。莫要在将像楚和那样的蛇蝎毒妇,娶进我皇家的大门。”   要知道,皇家的侧妃,那可是要上玉牒的。一个楚和,就够皇上恶心的了。由此可见,楚和当日所做之事,在皇上心底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皇后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喜不胜收。“臣妾叩谢皇上,此次询儿选妃,臣妾定然会亲自把关,定不让皇上失望。”   皇上听到皇后如此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朝着一旁的御案走去。海公公见状,连忙上前为皇上摊开圣旨,随后又加蘸饱墨的狼毫笔,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笔后,不过半盏茶时间,便写好了圣旨。皇上原本想将甚至交给皇后,但是后来又想了想,将圣旨交给了海公公。皇后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   皇上此番举动,无非是要维护皇后罢了。如若不然,此番甚至由皇后亲自带到东宫,难保何所依与沈霍心中不会对皇后产生怨言。所以此事,还是交由海公公办比较稳妥。   皇后笑着向皇上谢恩,随后便带着掌事姑姑与海公公前往东宫。未免何所依与沈霍对皇后心中生怨,因此皇后走到御花园时,便前往自己所住宫殿。传旨的事情,便由海公公一人去完成。   海公公前往东宫,正好此时沈霍也在公中,海公公便将圣旨当着二人的面读了一番。圣旨读完之后,何所依脸色当即便有些苍白。沈霍见状,心中十分心疼。   但还是先一步从海公公手中接过了圣旨,随后扶着何所依回了正殿。海公公看着二人的背影,悠悠叹了一口气。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回御书房,向皇上复命。   选妃之日定在10日后的重阳佳节。皇上与皇后商议,想在重阳节时,将朝中三品以上大臣之女,全部邀请进东宫赴宴。到时在宴会上,为沈霍挑选几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做侧妃。   何所依心中不快,但是此时是皇上下的圣旨。她自然不能在面上表露出对皇上的不满。恰巧此时,被损毁的东宫偏殿也已经修好了。原本何所依,住在正殿之中,便是不合规矩。   但是由于之前东偏殿被烧毁了,而西偏殿又是侧妃所居住的地方。何所依身为堂堂太子妃,自然不可能,与侧妃共住一处。所以才和沈霍住在了一起。   但是此时东偏殿已然修好,何所依变不得不搬出正殿,前往东偏殿。何所依身旁的几位侍女,将近些日子以来,何所依放在正殿中的东西全部搬往东偏殿。这不搬还好一般竟搬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间,何所依看着与往日一般无二的东偏殿。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别扭。往日习惯了与沈霍住在东宫正殿里。此时咋然搬了回来,何所依心中还是略微不习惯的。   用晚膳时,瑾瑜看着何所依有些暗淡的脸色,开口问道:“娘娘,可是今日御膳房送来的饭菜不合胃口?”   何所依看着眼前摆放着的一盘盘精致的饭菜,摇了摇头。并非是饭菜做的不合胃口。这些饭菜由瑾瑜和子衿   端上桌,那必然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菜色。而御膳房中的大厨,可以说是整个大周国厨艺最顶尖之人了,如此一来,做出的饭菜又怎会不合胃口?   不过是她心情不好,不想吃罢了。   子衿不如瑾瑜心思细腻,不过此时也看出了何所依心情不好。因此便讨好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去小厨房为娘娘做几道您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如何?”   子衿闻言,眼睛也是一亮。毕竟如今何所依,身子虚弱。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不吃饭,这哪行啊?   何所依看着子衿兴奋的脸色,到底是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便轻轻地“嗯”了一声。子衿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便朝后方的小厨房走去。而瑾瑜则站在原地,为何所依盛了一碗百合粥。   “娘娘,子衿做糕点还需要一些时候,您先吃碗粥垫垫肚子,免得一会饿的难受。”何所依听言,轻轻端起粥碗,喝了起来。御膳房为了做出这碗百合粥,也是费尽了心思。   这粥中放了不下六种中药材,太医说何所依身子太虚,不能用太过猛烈的补药,只能将药材放进膳食中,慢慢进补。御膳房的大厨们,既不能让融入膳食中的药材损了药性,又不能让融入了药材的膳食失了自己原本的味道,可谓煞费苦心。   何所依手中这碗百合粥,可谓是凝聚了御膳房数位大厨的心血。瑾瑜和子衿二人为了哄入阿依吃饭,那也是煞费苦心。   随着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何所依心中越发郁结,子衿和瑾瑜看着何所依日益消瘦,心中不忍,便向何所依提议道:“娘娘,不然奴婢陪您出宫散散心吧!”何所依听言,心中也是一动。她也有好久未曾出过宫。   因此就点了点头。主仆三人收拾了一番就出了宫。   何所依前往玄武山庄散心,正巧林轻远还未回平定王府,也在玄武庄。二人偶遇在一起谈心,同时下了一夜棋。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外出散心   次日一早,何所依从玄武庄回皇宫。   路过外面的街道时,听到百姓们议论的声音。   “听说皇上要给太子选侧妃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情上,哪有人敢乱说。”   “不是听说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会同意让太子纳侧妃?”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舅舅的大表哥的侄子,在东宫做事,听说太子妃流产以后身体一直不好,皇后娘娘觉得太子不能没有孩子,所以才想给太子纳一个侧妃。”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明明一直以来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都很好,怎么就突然提出要纳侧妃的事了。”   “这样有些不妥吧,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子妃本来就很难受啊,还要让太子再纳一个侧妃回去。”   “太子妃再难受有什么用,在皇家的人眼里,永远都是子嗣重于感情的。”   “这对于太子妃来说太不公平了,流产是她想发生的吗?孩子都没有了,现在又要多一个人来抢她的夫君。”   “嫁在皇家,面对这种事情是必然的,更何况她的夫君是现在的太子,日后的皇上。”   “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议论的,被有心人听见了又是一场祸端。”   “说的也是,算了吧,各做各的事情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都说太子要纳侧妃了,那是什么时候开始选侧妃呢?”   “这你都不知道吗,就是几日后的重阳节呀。到时候以过节的原由请各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入宫,再从中挑到合适的人选。”   听着这些话,何所依有些不知所措,原来太子要娶侧妃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吗?竟然在街头也可以随处听见大家的议论。   而且竟然就是几日之后的重阳节,难道说皇后就这么着急吗?连缓冲的时间也不愿意给她太多。   可何所依又能怎么做呢,该说的话她在皇后面前都已经说过了,可是很显然并没有什么用,那现在就只能等着,甚至侧妃进门的时候她还要笑脸相迎。   想到这里,何所依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到时候笑脸相迎又有什么呢,若是沈霍的心去了别处,怕是有人要踩到她头上来了。   摇了摇头,何所依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不再把听见的这些事放在心里。   而议论太子要纳侧妃一事的不只是街头百姓,那些达官贵人们对这件事情也很是关注。   就比如此时的一位大人府中,后花园的亭子中坐着几位官员,打眼望去,那几位官员都是家中有女,且年龄正符合此次选侧妃的条件的。   一位看着颇为精明的大人说道:“此次的话,我府中嫡次女想要前往一试,对于她想必几位大人都有所了解,不说胜券在握了,可也是心里有些数的。”   另一位大人好似对自家的女儿不怀信心,顺着前一位大人的话说道:“陈大人。您府中的嫡次女我们自是知道的,此次入选的机会很大呀,若是有缘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   对面的那位大人听了这话有些不服气,开口反驳道:“这话说得有些为时过早了吧,我府中长女也并不差,到时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也有人对这场争吵并不在意,淡淡地说:“你们现在说这些都有些早了,是不是忘了还有杜将军的女儿?”   “杜将军的女儿会对太子侧妃感兴趣吗?”   “想必杜将军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居于人下吧?”   “但是你们谁知道杜将军究竟是怎样想的,再说杜将军的女儿也不一定会居于人下,以杜将军的心思和权谋,若是要想办法将太子妃拉下位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到底怎么样谁又能说得准呢。”   “我们现在先不要想这么多了吧,一切先看看杜将军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罢,若是杜将军有意让他女儿争夺太子侧妃一位的话,那我便不在这上面动其他心思了,毕竟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自取其辱。”   “见机行事吧,此时我们便先散了,若是让杜将军知道我们商量的这些事情那么,无论他有没有想过让杜府的小姐去争夺太子侧妃的位置,都会对我们有所成见。”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散了吧。”   至此,朝中几位比较有发言权的大人的立场都已经基本上能看出来了。   此时的杜府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杜将军有意让自己的女儿杜秦月去做太子侧妃。   可杜秦月的母亲却并不愿意,因为杜秦月的母亲知道太子与何所依的关系,并从中猜测出娶侧妃这一事只是皇后和皇上的安排,沈霍并没有认同,不想让杜秦月去东宫受委屈。   杜将军觉得杜秦月母亲的想法有些狭隘了,毕竟在怎么说以太子侧妃的名分和自己杜家在朝中的地位,杜秦月是万万受不了委屈的。   两人意见不合之下,就当着下人的面吵了起来。   杜夫人情绪是真的很激动,完全顾不得杜将军会不会生气,直接就说:“你难道就真的要为了那所谓的利益,不顾女儿的幸福吗?”   杜将军听了杜夫人的话心里自然不满,反驳道:“我这一切都是以利益为重的吗,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女儿嫁到太子府以后不会幸福?”   杜夫人对杜将军的话完全不信,冷冷的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有多融洽吗?女儿嫁过去以后一定是无人问津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让女儿留在杜府继续做风风光光的杜家小姐!”   杜将军是真的开始生气了,言辞激烈的说:“妇人之见,真怪不得那些市井之人都说你们这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本来以为夫人你有所不同,没想到这些大事情上还是如此。”   杜夫人听了这话反而有些想笑了,语气含笑却十分嘲讽的问道:“这个时候我就成了妇人之见,那平日里给你提的那些意见你为何要听?若是真觉得没有道理,为何不置之不理?”   杜将军自然听出了杜夫人话语中的嘲讽,可杜将军不像其他武将,他的嘴皮子也是十分利索的,对杜夫人说:“你现在说起平日里了,那为何平日里你想事情都那般周全,遇到女儿的事你就变得这般不开眼?”   杜夫人一时之间失了言语,可随后又问道:“那你说女儿去了太子府以后如何争的过太子妃,我就不相信你对于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一丁点儿都不了解。”   杜将军也知道这事情如果杜夫人不松口,那杜秦月多多少少还是会听从一些杜夫人的意见,就耐心的说:“就算他们两个关系真的好又怎么样,现在皇后已经开始不喜欢太子妃了,只要女儿能得到皇后的喜爱,太子宠爱不宠爱也没有那么重要。”   结果没想到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杜夫人听了以后,刚平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气冲冲地问道:“那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的利益。”   杜将军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了,颇为无奈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了这句话上?”   杜夫人看到杜将军这个样子,火气再大也发不出来了,语气却还是有些冷淡地说:“女儿家的,最重要的不就是出嫁以后能得到夫君的宠爱吗?可你却说只要能得到皇后的喜爱其余的都没有那么重要,那如此一来还不只是为了稳固女儿在太子府的地位。”   杜将军更是无奈了,说道:“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刚进太子府就得到太子的宠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先从皇后那边下手?”   杜夫人听了这话稍微有些尴尬,原来是自己没把话听明白,不是杜将军不在乎女儿是否幸福。   可即使是知道自己错了,以杜夫人的性格也不可能服软,就强词夺理般地说:“那也是你的错,谁让你一开始的时候不说清楚,说个话磨磨唧唧的那么慢。”   这也就是杜将军和杜夫人在一起久了。两个人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若是放在寻常官员与自家夫人这般相处,那么那位夫人估计就该领休书了。   可毕竟杜将军是武将,本来就不是那种文邹邹的性子,如果找一个满口诗书礼仪的大家小姐,估计他还会受不了。   接着杜夫人又继续问道:“那如果依你所说的,女儿成了太子侧妃以后是要先去讨好皇后娘娘的吗?”   杜将军有些好笑的问道:“这会儿又开始考虑女儿成了太子侧妃以后的事情了,刚才不是还不愿意让女儿做这个太子侧妃吗?”   杜夫人微微有些尴尬的对杜将军说:“那还不是怪你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来取笑我。”   杜将军赶紧就回话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夫人不要再生气了可好?”   杜夫人很少看见杜将军这幅油嘴滑舌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稀奇,却也不忘了回答道:“罢了罢了,本来就是我没有好好听你把话说完,私自发了脾气,这事情今天就过去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众人皆知   杜将军和杜夫人争吵的事情自然有人通知了杜秦月,杜秦月正在和自己的贴身婢女琪琪聊天。   杜秦月有些羞涩的问道:“琪琪,太子殿下要选侧妃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别看琪琪虽然只是个小婢女,但她是从小就陪在杜秦月身边的,所以虽说两人是主仆,但更多的像是姐妹一样。   所以琪琪听杜秦月这样问就很善意的笑了笑,然后有些揶揄的说:“奴婢当然知道,小姐你对太子的事情那么关注,奴婢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杜秦月被琪琪说的更不好意思了,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紧接着,杜秦月就听到了敲门声。   杜秦月示意琪琪去开门。   随后进来的是杜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那个丫鬟向杜秦月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小姐。”   杜秦月语气和善的问道:“是母亲有什么事吗,怎么让你过来了?”   那个丫鬟有些着急地对杜秦月说:“小姐,夫人和将军在前厅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奴婢们也不敢上前去劝啊。”   杜秦月听了丫鬟的话有些不解,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向来很好,母亲有什么事一般也都会跟父亲好好说,怎么说吵就吵起来了?   那个丫鬟好像知道杜秦月心里在想什么,又补充着说道:“他们好像在说什么要不要让小姐去选太子侧妃的事,将军说是要让小姐去,可夫人好像不是很愿意,所以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杜秦月一听这事情和太子有关,赶紧就往前厅走去。   琪琪和杜夫人身边那个丫鬟赶紧就跟在杜秦月身后。   等杜秦月一行人到前厅以后,杜夫人和杜将军早就已经不吵了,两个人正在商议杜秦月如何去做太子侧妃。   杜秦月站在门口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懵。   只听杜夫人问了一句“那若是月儿怀不上太子的子嗣该如何是好?”   而杜将军语气中满是有恃无恐的回答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偏方那么多,我们又不是找不到。”   随后杜夫人又问道:“可你觉得月儿生几个孩子合适呢?如果风头太盛了,会不会引起后宫一些人的注意?”   杜将军有些不确定的说:“这种事情到时候要视情况而定吧?现在我们把话说得太满也没什么用处。”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偏了,恰好此时门口一个下人看见了杜秦月,向杜秦月了个礼,说道:“见过小姐。”   杜秦月被吓了一跳,屋里的杜将军和杜夫人也纷纷转头看向门外。   杜秦月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走入厅内,像杜家军和杜夫人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杜将军淡淡的应了一声,让杜秦月起来。   杜夫人开口问杜秦月说:“月儿,你不是在房中休息吗,怎么会来这里?”   说到这话,杜秦月就想起了方才在门口听见的那些话,回答道:“女儿休息够了,有些事情想来前厅找父亲母亲商议。”接着又说:“女儿刚才在门口听见父亲母亲,在讨论太子侧妃一事,不知是何缘故?”   杜夫人先是说:“太子侧妃的事啊,你父亲想让你去做太子侧妃。”   杜秦月得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可不等她说些什么,杜夫人又问道:“对了,你来有什么事情?”   “女儿此次前来正是因为太子侧妃之事,女儿心仪太子已久,恰好遇此良机,望父亲母亲成全。”   听了杜秦月这话,杜将军和杜夫人忽然想起先前他们两人讨论的那般激烈,好似并未询问过杜秦月的意见,这让两人顿时都有些无措。   不过幸好杜秦月也是愿意的,否则这事情就弄得有些不尽人意了。   是以,杜将军开口对杜秦月说:“若是你愿意,我和你母亲自然不会阻拦。”   杜秦月向杜将军福了福身子,说:“多谢父亲成全,不过诸般的细节就劳烦父亲与母亲多费些心了。”   此次是杜夫人抢先开口,说道:“这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以后能过得好才是我和你父亲想看见的,我们也不指望着你日后能够对将军府有所帮衬,只要你自己过得好,不受人欺负,就足够了。”   杜夫人的话让杜秦月十分感动,眼含泪花的说:“母亲您说这些做什么,日后我若是能在太子府有一席之地,自然不可能不帮衬着我们将军府,您与父亲对我的教养之恩,是此生难忘的。”   杜将军实在看不下去杜夫人与杜秦月这个样子,赶紧开口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够了没有现如今你们说的这些事情都远着呢,谈及什么会不会有一席之地?你现在还没有入太子府呢,女儿!”   杜夫人对于杜将军打断她和杜秦月的话有些不满,悄悄瞪了杜将军一眼。   没想到杜夫人的小动作恰好被杜将军看见了,杜将军语气颇为严肃的说道:“还有你,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吗?去太子府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情,说的两眼泪花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说什么呢!”   杜夫人和杜秦月被杜将军说的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又商量了一会儿以后,杜将军就让杜秦月先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杜将军让人去把杜秦月叫到前厅。   杜秦月不知道杜将军为什么要叫她,却还是很及时的带着琪琪去了前厅。   到前厅以后,杜秦月规规矩矩地向杜将军行了礼。   杜将军指着一旁站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对杜秦月说:“月儿,这是父亲特意从宫中找来的教养嬷嬷,你叫她李嬷嬷。”   杜秦月又转过身向李嬷嬷行礼,道:“李嬷嬷好。”   李嬷嬷为人十分平和,赶紧就伸手扶起了杜秦月,对杜秦月说:“杜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奴婢在宫里也只是下人,杜小姐日后到了宫中可是贵人呢。”   杜秦月还没有想过自己成为太子侧妃之后的情景,现在自然被李嬷嬷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杜将军也知道自家女儿脸皮薄,就让杜秦月带李嬷嬷去安排住处了。   另一边冷宫之中的楚和一大早醒来后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儿,浑身烫的厉害。   梨辛对于楚和这般状况很是着急,可是她们现在处于冷宫之中,本来就无人问津,又怎么会有人关心她们情况如何。   本来楚和想着就只是发烧,也没什么事,可没想到过了几天以后还是不见好转,甚至越来越厉害。   这下子梨辛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看着楚和病的一天比一天厉害,梨辛去求了好几次门口的侍卫也不愿通融。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梨辛终于在一天晚上偷偷跑出了冷宫。   出了冷宫以后的梨辛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去找谁帮忙。   本来依楚和跟众人的关系,此时应该找的应该是月妃,可是中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远了,梨辛害怕会被其他人发现。   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去找何所依。   梨辛到东偏殿的时候何所依已经准备歇息了。   门口的子矜拦住了梨辛,问道:“你不是跟你家娘娘在冷宫待着吗,来这里做什么?别又想着来害我家娘娘。”   梨辛现在一心想着找人去帮楚和,也顾不得计较子衿的态度,言辞恳切地说:“侧妃娘娘病得十分严重,我们现在又请不到太医,奴婢这次是来找太子妃娘娘帮忙的,请子衿姐姐通融一下,让奴婢进去吧。”   子衿语气依然不好,冷冷地说:“当初害我们太子妃娘娘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事,找不到人帮忙了想起我们了,你们侧妃娘娘病得厉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梨辛脸上已经全是眼泪了,一方面是实在着急楚和的情况,另一方面是确实被子衿的话气到了。   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梨辛发脾气,梨辛只得继续说道:“子衿姐姐,太子妃娘娘心善,她若是知道了侧妃娘娘的情况,一定会帮忙的,你就让我进去跟太子妃娘娘说一声吧。”   子衿还要再拒绝,可何所依已经听见了在外面的声音,让瑾瑜出来问了。   瑾瑜从子衿这里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以后就进去跟何所依说,何所依听完以后让瑾瑜把梨辛叫进来。   梨辛进去以后二话不说直接就跪倒在何所依面前,口中说到:“太子妃娘娘,求您帮忙侧妃娘娘吧,奴婢现在能找到的人就只有您了。”   何所依要说不怨楚和是不可能的,毕竟如果不是楚和,她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可在怎么说这也是一条命,何所依做不到置之不理。   所以何所依叫了瑾瑜一声,吩咐道:“   你去太医院找一位太医,跟梨辛一起悄悄的把太医带进冷宫,让他帮楚和医治。”   瑾瑜听了何所依的话有些着急的说:“娘娘,那楚侧妃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废这个劲?”   何所依说:“以前的事情再怎么样也已经发生了,在计较下去也没有必要,别说了,带梨辛一起去找太医吧。”   瑾瑜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示意梨辛跟她一起去太医院。   梨辛赶紧就向何所依谢恩,然后跟瑾瑜一起离开。 第四百九十三章 出手相助   冷宫里的天气向来都是阴森而寒冷的,像今日如此阳光明媚的天气,实在是不多见。院子里,楚和懒懒的躺在一旁的竹椅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她那张柔婉的面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梨辛至宫外,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走了进来。刚走进宫门就看到在院子里面晒着太阳的楚和,梨辛一惊,连忙快步走前,将手上的药碗放在一旁放着的矮几上,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竹椅上的小毯子,轻轻地盖在楚和身上。   楚和此时正躺在院子中晒着太阳,但也没有真正睡着了。梨辛刚刚走进宫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过并不想睁开眼睛罢了,眼下梨辛为她盖上了毯子,楚和也就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   梨辛看到楚和睁开了眼睛,连忙又将手上的毯子往楚和身上裹了裹,口中略微带着一丝抱怨道:“娘娘,您的身体还未完全康愈,院子里风这么大,您在这里晒太阳,怎么也不知道往身上盖条毯子。”   前往冷宫的日子里面,楚和身旁只有梨辛这么一个侍女照顾着。刚开始的时候,楚和觉得梨辛看了自己的笑话,没少虐待梨辛。但是无论如何再怎么虐待梨辛,梨辛依然尽心尽责的伺候着楚和。   长此以往,楚和对于梨辛便也慢慢的生出了一分情意来。树倒猢狲散,她楚家败落之后,宫中以往那些巴结她的宫女嫔妃们,纷纷避她如蛇蝎 。自从她来到这冷宫之后,身旁能够使唤的人也就只剩下梨辛一人了。   若是往日梨辛敢这般对楚和说话,楚和必然要赏梨辛两个巴掌的,但是在冷宫中这些日子以来,楚和就算是有再大的傲气,也被这冷宫中的生活磨得差不多了。   况且此时梨辛也是真正的关心自己,因此楚和便笑着戳了戳梨辛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如今越发的啰嗦了。昨日太医来,便说本宫身子已无大碍。更何况这冷宫之中,四面都是高墙,哪里有什么风。”   梨辛见状,一边将自己手上的药碗递给楚和,一边向着楚和道:“娘娘,昨日太医来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娘娘身体,如今已无大碍,但是仍旧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日子,最好是不要出了屋子,以免再受风寒。”   楚和笑着接过药碗,略有些娇嗔道:“好了好了,本宫都知道了,你去帮本宫寻些蜜饯来吧!这药实在是让本宫难以下口。”   梨辛看了一眼楚和眼手中的药汁,这样是她亲手抓的,亲手熬的。什么回答?她自然再明白不过。因此恭恭敬敬的向楚和行了一礼,随后便去向楚和寻找蜜饯。   梨辛走后,楚和看着手中的药。眼中再不复方才丝毫笑意。这一碗药,就是拜她昔日敌人所赐。何所依那个贱人,果然和往日一样,口蜜腹剑,两面三刀。若是她真的想救自己,又怎么会在自己病入膏肓之际,待到梨辛上前求她,她才答应。   分明就是想靠着这个机会,让自己欠她一个人情。不过她楚和的人情又岂是那么好欠的?带她出了这冷宫以后,何所依你等着本宫前来向你回报这个人情。   楚和想到这里,看着碗中的汤要咬咬牙,一口气闷了下去。这是太医院给她开的最后贴药了,喝完这副药之后,她的身子也就完全康复了。到时候………   楚和脸上闪过一抹彻骨的狠毒,随后又硬生生的将这副狠毒压了下去。梨辛去而复返,发现楚和已将碗中汤要喝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蜜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随后收拾了药碗。   时间恍恍惚惚便过了三日,在这三日里面,楚和的病也彻底的好了。这一日晚上,楚和看着冷宫中那些枯萎了的花瓣,眼眸半眯着,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梨辛上前端了一杯茶水,放在楚和跟前,看着楚和半眯着眸子深思的样子,便也没有上前打扰,谁知楚和却突然向梨辛喊到:“梨辛。”   梨辛一惊,连忙福了一礼道:“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楚和转过身子,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梨辛,犹豫了片刻后,终是走到梨辛面前,附在梨辛耳旁耳语了一番。梨辛面上不显,心中十分惊讶。梨辛不曾想到,楚和家道中落,人也被禁锢在这冷宫之中,居然也和冷宫外的月妃娘娘有着联系。   并且关系不浅。此等手段,着实让梨辛十分心惊。楚和见到梨辛半晌不说话,推了推梨辛的胳膊道:“你放心,此事若是成功,我们主仆二人定然会摆脱这个囚笼,重新过上以往荣华富贵的日子。”   梨辛看着站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楚和眼眸微微一黯,随后恭敬的道:“奴婢必定不负娘娘所望。”楚和听言,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在自己袖口中掏出几点银票,道:“这些银票你随身带着。今晚子时,你悄悄的前往月妃宫中,将本宫的意思传达过去即可。切记,不可让冷宫之人发现你悄悄出去。”   梨辛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当下便慎重的点了点头,将银票放入自己贴身的荷包中。   楚和见状,满意的点了点。随后又叮嘱了梨辛一番,才上床休息。梨辛则是满怀忐忑的守着楚和,待到子时之际,悄悄躲过在冷宫中巡查的侍卫,跑向了月妃的宫殿。   梨辛前往月妃宫殿之后,自然被月妃宫门口的宫女拦下。那宫女平日在月妃面前也是分得重。自然也是认得梨辛的。毕竟当年楚和在后宫之中得势之时,她也不是没有巴结过楚和身旁的这位一等宫女。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月妃身旁的贴身侍女看着梨辛,眼中闪过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后走到梨辛面前,故作惊讶的道:“我当这大晚上的是谁还往咱们月妃娘娘的宫殿之中做客呢?原来是楚侧妃身旁的梨辛姑娘啊!”   月第身旁的贴身宫女,故意将这一番话说的很大。在楚侧妃身旁的梨辛姑娘几个字上咬的尤其重。如今宫中,谁不知道?楚和已被打入冷宫,月妃身旁的贴身宫女故意说出“楚侧妃”这三个字,不过是为了侮辱梨辛罢了。   梨辛眼中不着痕迹的掠过了一抹怒气,随后便将这么怒气压了下来,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太子侧妃的贴身宫女,只不过是一个打入冷宫之中妃子的贴身宫婢罢了。   若是以前,凭着楚和的身份,哪怕是月妃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可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梨辛无论心中如何生息,但面上也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抹笑容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姐姐如今是月妃娘娘身旁的一等宫女,妹妹怎能担得起姐姐姑娘二字。”   在宫中,被称作是姑娘的那便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若是往日,别说有人称梨辛一声姑娘,便是称她一声姑姑,她也敢应,但是如今她若再如此托大,那么唯恐活不过明日。   月妃身旁的贴身宫女看到自己如此嘲讽,梨辛也丝毫不动怒。脸上闪现出一抹恶毒,正待她再次准备开口嘲讽之时,在月妃身旁是伺候的另一位贴身宫女,从月妃的寝殿之中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素儿看到秋儿出来之后,脸上不着痕迹,闪过一抹嫉恨。她们二人一同入宫,同是月妃身旁的贴身宫女,凭什么秋儿可以守在月妃的身旁,自己徒有个贴身宫女的名头,大晚上的却只能守在月妃的寝宫之外。   不论心中如何想,但是面上的功夫也是要做足的,素儿看到秋儿出来之后,立马上前,欢喜的笑道:“秋儿姐姐不是在殿中伺候着娘娘吗?怎么有空出来了。”   秋儿冷漠的扫了一眼素儿,素儿身子便是一僵。正待她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秋儿便已经将目光放在了梨辛身上,轻声开口道:“梨辛姑娘,请随我来,我们家娘娘有请。”   梨辛听言,宠辱不惊的点了点。随后跟着秋儿的脚步走进了寝殿内。站在门口的素儿脸上阴沉不定,随后狠狠一甩袖子,一脸怒气冲冲的站在了寝殿门口。   梨辛随着秋儿进入月妃寝殿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一旁贵妃榻上的月妃。月妃今年已年过三十,但是脸上却保养得好似二十多岁的妇人。此时她穿着一身绯红宫装,一头青丝盘作一个简单的发鬓,上面插着一只吃红宝石簪子。   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多余的装饰,但是即便如此,月妃单单是躺在那里,便已是风情无限。   梨辛快速低下了头,随后跪下向月妃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月妃娘娘。”   躺在贵妃榻上的月妃慵慵懒懒的坐起身子,随后一边拨弄着自己朱红的指甲,一边懒懒的看向梨辛问道:“你便是出侧妃身旁的贴身宫女。”   梨辛恭恭敬敬的在行了一礼,随后到:“是,娘娘。”   月妃将梨辛从头打量了一翻后,朝身旁站着的秋儿使了个眼色,秋儿见状,立马上前将梨辛扶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面见月妃   梨辛跟在楚和身旁这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也是有的。眼看着秋儿要上前将自己扶起来,便连忙向月妃道:“奴婢多谢娘娘。”随后才随着秋儿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月妃看到她如此反应,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抹欣赏,随后接着道:“说吧,你家娘娘费尽心思让你来这里找我,有何要事?”   梨辛看着在自己眼前的月妃,心中有些惧怕,但仍旧强撑着一副镇定的表情,不悲不吭的道:“月妃娘娘,我家娘娘派我来向月妃娘娘传话,若是月妃娘娘同意和我家娘娘联手,带我家娘娘出冷宫之后,必定对月妃娘娘感激不尽。”   月妃听到梨辛的话,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随后好像觉得越想越好笑似的,扶着贵妃榻上的扶手,越笑越大声。门外站着的素儿,听到月妃的笑声,心中便是一惊。   娘娘在外人面前素来都是一副高贵典雅的模样,这个梨辛到底有什么本事就能让娘娘开怀大笑?素儿想起自己方才对梨辛的嘲讽,脸上控制不住,微微一白。   而且殿中的月妃笑够了,便扶着秋儿的手站了起来,走进梨辛,对着她道:“既然如此,那么小丫头,你便说说。你家娘娘有何本事,能够许本公后半生荣华富贵。若是你能够说服本宫,那么本宫便和你家娘娘联手又如何。”   梨辛听言,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喜意。随后向月妃说道:“想必月妃娘娘您也知道,我家娘娘此次被打入冷宫,是受奸人所害,太子殿下依旧对我家娘娘心存怜惜,不然的话也不会派奴婢前往冷宫,伺候着我家娘娘。”   梨辛说到这里的时候,月妃的眼光之中便闪过一抹慎重,梨辛见状,心中便越发的有底气,向着月妃说道:“况且,我家娘娘昔日尽得意太子殿下盛宠,如今太子殿下不过是被奸人蒙蔽了眼睛,在我家娘娘洗刷冤屈之后,往日荣华富贵,不过是招手即来。”   梨辛说完这些之后,便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月妃的反应。但是月妃在这后宫之中沉浸了十几年,面上的功夫又岂是梨辛。一个小小的丫头可以比的。   任梨辛怎么看着,月妃仍旧是一副荣宠不惊的表情。梨辛心中略微有些焦急,这些话都是楚和教给他说的,为的就是博取月妃的信任。若是月妃不信的话,那么他们这番计划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   想到这里,梨辛面色略微一白,但是强撑着不想让月妃发现。月妃就那样半眯着眸子盯着梨辛,直至将梨辛盯出了一身冷汗,才笑着道:“既然如此,就麻烦你回去转告你们家娘娘,本宫静等着她许给本宫的荣华富贵。”   梨辛听言,脸上当即便是一喜,随后恭恭敬敬的向月妃行了个大礼,欢喜的道:“奴婢定然不负娘娘辱命,将娘娘的意思准确带给我家娘娘。”   月妃脸上也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再次命秋儿将梨辛扶了起来。梨辛脸上一副欢喜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般的样子,让月妃心中更加的放心。   楚和还未被打入冷宫之前,她与楚和两人之间也是略有一些交情的。楚和家里与她家里是世交,但是二人因为年龄相差略大,所以往日里并无交集。后来楚和入宫做了太子侧妃,两人之间才渐渐开始有了些交情。   但是后来楚和的父亲因罪被皇上赐死,楚和也被打入了冷宫,自此以后,她们二人便再也没有了交集。这次楚和派宫女求到她跟前来,月妃也是没有料到的。之所以会同意梨辛的要求,恰恰是因为梨辛说出了这次楚和被打入冷宫的真相。   联想起往日沈霍是多么的宠爱楚和,月妃这才同意了梨辛所说的那些话。别人尚且不知道是当初楚和被打入冷宫,她的父亲却是真真切切的查过原因的,因此她便也知道,楚和当初确实是被人冤枉的。   有这些原因在,一旦楚和翻身,沈霍不论是因为之前对楚和的宠爱,还是现在对楚和的愧疚,势必会比以往更加的宠爱楚和。如此一来,梨辛说得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往后这大周国的皇帝之位最终还是沈霍的。她是贵为妃子,但是膝下却没有任何子嗣,红颜易老,如今皇上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对她多加宠爱。但是百年之后他弱还是没有自私,那么便只能落个前往太庙,从此青灯古佛。   在这皇宫之中过够了荣华富贵的日子,月妃只要想想自己自己往后那凄惨的日子,便觉得受不了。至于月妃为何不找何所依帮忙,则是因为她之前和何所依有些小过节。   而且他父亲与何所依的父亲也时常政见不合。而此时沈霍身旁满打满算,便只有何所依和楚和两位妃子。何所依那边搭不上线,月妃自然就只能从楚和这边下手。   梨辛在说完这些话以后,便欢欢喜喜的退了出去。然而梨辛心中仍旧十分谨慎,退出月妃寝殿门之后,脸上便恢复了以往淡然的神色。绕是素儿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而寝殿里面的月妃,看着门外梨辛的背影,眼神略微深了些。扶着他手的秋儿看到她此番模样,略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那楚侧妃如今已被贬入冷宫,身份以和庶人无异。娘娘为何还要答应她的贴身婢女与她联手。”   这样一来,不是显得太吃亏了吗?   月妃看清楚了秋儿脸上的神色,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家娘娘我什么时候做过让自己吃亏的事情。这次我肯帮助楚和,那必然是事出有因。”   秋儿正竖着耳朵准备倾听月妃所说的是何原因,谁想到月妃却突然停顿住,随后在秋儿迷茫不解的神色下,笑着说道:“原因是何,你且看着吧!”   秋儿自然不敢忤逆月妃的意思,当下便低下头,乖乖的道了一声“是。”月妃见状,脸上的笑容便也越发的深了。   不日后,为沈霍准备侧妃的礼官便将朝中那些三品以上官员女子的画像都送了进来。这些画像送进宫中以后,自然是先有太后和皇后过目。原本太后想叫来路花园,一起参详参详,但是皇后考虑到何所依见此状况,心中唯恐不喜,便代何所依向太后推了这项事。   因此何所依也就免了亲自给沈霍挑侧妃的这一状况。太后与皇后二人显然是对沈霍选侧妃的这件事情十分看重。朝中三品官员以上的女儿,不算庶女,即便是嫡女,大大小小算下来也有几十位。   自礼部官员将画像送上来之后,皇后和太后便一直待在宫殿之中看着那些画像,势必要为沈霍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侧妃。   同日,楚和再次派梨辛前往月妃宫中向月妃传信。彼时月妃正在宫中逗着自己新养的兔子,听到秋儿说梨辛来了,便拿起手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命秋儿将梨辛带进来。   梨辛走进月妃之后,先是向月妃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月妃娘娘。”月妃懒懒的抬了抬手,笑着道:“梨辛不必如此多礼,秋儿,看坐。”   秋儿应了,一声便要去搬椅子,梨辛却连忙伸手拉住秋儿向着月妃道:“娘娘万万不可,奴婢身份卑贱,娘娘还在这里站着,奴婢又怎敢坐下说话。”   月妃听言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秋儿的手,懒懒的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道:“既是如此,那你便说说你家娘娘此次派你来是为了什么?”   梨辛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月妃说道:“此次太子选妃,我家娘娘身处冷宫之中,许多事情不便插手,还望娘娘能够拿到重阳节那天参选的名单,我家娘娘在此感激不尽。”   月妃点了点头,随后向秋儿使了个眼色,秋儿见状,便向外走去。梨辛心知这事便成了一半,目送着秋儿走出去之后,便再次向月妃说道:“月妃娘娘,我家娘娘此时身在冷宫,不便出来,今晚子时,还望娘娘前往冷宫偏院与我家娘娘一聚。”   梨辛这话说的极其小声,月妃听到之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梨辛将楚和交代给她的那些话,全部都说给月妃听完,便向月妃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了出去。   晚上子时,月妃带着一笠宽大的黑色斗篷前往冷宫偏殿与楚和相见,楚和用银票打通了周边的侍卫,为自己和月妃争取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月妃来到之后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命秋儿拿出今天刚刚从里礼部要到的那本参选名单。二人借着月光仔细的将那名单看了一遍,楚和与月妃的手同时指向其中的一个名字。   二人手指碰到之时,相视一笑。看来,这位杜秦月杜小姐,便是此次人选中最具有竞争力的一位。   接下来楚和月妃二人在一起商议了一番之后,月妃独自离去,楚和也回了自己的老公。   重阳节,众大臣之女随着自家父亲一同前往宫中,杜秦月自然也在其列。楚和与月妃悄悄派人,有意无意的告诉杜秦月说何所依心肠歹毒,想使杜秦月对何所依好感下降 第四百九十五章 挑拨离间   时间一点点推移,很快就到了重阳佳节。九九重阳,原本是个令人欢喜的日子,然而何所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今日这重阳佳节,正是沈霍选妃的日子。纵使何所依心里清楚沈霍地位显赫,身边自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子,可哪个女子不盼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有哪个女子肯心甘情愿的同旁人分享自己的心上人?   到了重阳节,帝后在宫中设宴,何所依和沈霍自然也是要前去的。这前去的一路上,何所依面上神色一直有些郁郁寡欢,显然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事情发愁。   沈霍同何所依一同前行着,瞧见何所依一直不主动说话,心里头似有所感,略偏了偏头,问道:“怎么了 可是身子不舒服?”   何所依原本还在勉力支撑着,一听到沈霍这话,心里顿时又酸又涨,不是滋味。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上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低声道:“妾身无事,不过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有些疲乏罢了,殿下不必在意。”   听着何所依的话,沈霍也不好说什么。突然,他好像是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了何所依究竟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此时已然算是深秋时节,秋高风萧索,天气也一点点转凉。而何所依身子不好,便格外受不了这般天气,脸色微微发白。加上这些时日何所依也清减了不少,安静瑟缩在一旁,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瞧见这样的何所依,沈霍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心疼之感,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沈霍对何所依说道。   “阿依你且放心吧。不论今日父皇母后是否要为本宫挑选侧妃,挑选的侧妃又是如何如花似玉,本宫的心,还一直在你身上。”沈霍道,“这太子妃的位置,也一直会是你的,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何所依听着这话,略微愣怔了片刻,显然是没有想到沈霍竟会如此郑重的说话。不过沈霍的话显然是有几分作用,何所依原本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脸上微微有了几分血色。   瞧见何所依这般,沈霍也终于放下几分心来,心下松动,面上也随之浮现了几分笑意。他看了看何所依,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相携着向前走去。   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大有不同。原本围绕在二人周围僵冷的气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温馨和缓和。   趁着沈霍不注意的时候,何所依悄悄的看了沈霍一眼。只见沈霍眉目如画,瞧起来格外的动人。望见这般的沈霍,何所依心头突然就有了几分信念,不再似先前那般患得患失。   就这样,两人一路前行,终于走到了宴会处。两人来的有些晚了,此时一众人等包括皇上皇后都已经坐定,来参选的女子自然也是在列。   瞧见何所依和沈霍两人珊珊来迟,皇上二人倒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打趣般的一笔带过:“皇儿今日怎的来的这般晚?当真是该罚。”   沈霍机灵的很,瞧见皇上虽然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什么怒意的样子,心里头明白皇上这是给自己寻了一个台阶下,忙顺着皇上的意思,道:“儿臣确实是错了,该罚,该罚。”   说到此处,沈霍话锋一转:“不如儿臣便自罚三杯,也权做是给父皇和母后敬酒了,父皇以为如何?”   皇上原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惩罚沈霍,瞧见沈霍如此上道,面上笑容也就多了几分真切,笑言道:“今日重阳佳节,朕也就不罚你什么了。今日也算是皇儿的大日子,皇儿只罚一杯就可。”   听到这句话的何所依,脸色当即便变为了惨白。别人或许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可何所依却对这话之中隐藏的含义清楚的很。   皇上所说的沈霍的大日子,自然指的是沈霍选取太子侧妃一事。再环视四周,只见宴会四周坐着不少女子,各个都可堪称倾国倾城,意识到这一点的何所依,面色一下子就灰败下来了。   偏偏那边沈霍还没有察觉到何所依的异样,只是同皇上说道:“那儿臣便多谢父皇了。”   说罢,沈霍协同何所依一起坐到了座位之上,自斟了一杯酒,笑言道:“这一杯,祝父皇和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今日这重阳佳节,儿孙满堂,和乐美满。”   沈霍这些个话可谓是彻底活跃起来了气氛,皇上皇后的面色也显而易见的欢喜起来。就这样,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宴会上,沈霍倒是没有多做什么旁的事情,只是偶尔同皇上和皇后闲聊几句,剩下的时间里头都在同何所依说话。   可沈霍虽然没有多做什么,一旁的一众女子,目光却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几乎移不开眼。   这倒也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在场的所有女子都清楚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正是为了太子侧妃这一个位置。   而沈霍不仅仅地位显赫,身姿也算得上是清俊,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风情,当真是可以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样的男子,无论从地位还是相貌,都是如意郎君的不二人选,怎么能让那些女子不心动?即便他身边还有一个太子妃,可那太子妃已经是被流产弄坏了身子,勾不成什么威胁。   另有一位侧妃娘娘,却也因为做错了事情,被打入冷宫之中。这样说来,只要自己能够嫁过去,到了东宫就可称得上是一家独大。   无论哪个女子都不可能抵抗的住这样的诱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众女子看向沈霍的目光之中,又平添了几分热切。   这一切沈霍自然都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安心同何所依说着话,目光格外的温柔。   就这般,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到了宴席将结的时刻。宴毕,帝后瞧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有了几分想要带着众人前往御花园的心思。   有了这个心思之后,皇上顿时不再犹豫,只是微微笑了笑,道:“这宴会结束的时间倒还算得上早,恰好这几日御花园之中的花开的不错,不如咱们就前去御花园一趟,赏赏花,散散心。”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意识到重头戏要来了。方才宴会上皇上皇后只字未提选妃一事,此时却要邀请众人前去御花园赏花,这就意味着,这时候才是真正的太子选妃。   明白了这一点的众女子心中一动,也感觉不到什么困倦了,纷纷打起精神来,兴高采烈地向着御花园的方向前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御花园之中。众位女子名为赏花,时则目光都在悄悄的看向沈霍的方向,并且暗暗的搔首弄姿,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   而沈霍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却仿佛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也没有主动的去赏花,而是站在皇后和皇上身边,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何所依的手。   瞧见他这个样子,皇上有了几分不满,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皇儿,你这样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今日是在替你选太子侧妃。你本应当主动一点,站在这里,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做,算怎么一回事。”   沈霍闻言,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却仍旧没有什么要动身的意思。皇后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便情不自禁的想要询问沈霍的意思。   只听得皇后看着沈霍的方向,意有所指的问道:“皇儿,眼前的这些个女子,个个皆是相貌出众。只是百花终有一主,那些女子也终究要比出来一个高下,不知你觉得哪位女子的相貌最为出众?”   沈霍此时一心只在何所依身上,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也只当做没听见一般。直到皇后又再次询问了一遍,他这才不咸不淡的说道:“儿臣看这些女子,大抵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不同的。反倒是看着阿依,倒有几分不一样的风味,称得上是儿臣心中的最美。”   听到了沈霍这么说之后,皇后和皇上心里头都有了几分不满。今日原本就是在为沈霍选妃,他这么一直避而不答,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皇后眼看着从沈霍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心中一动,决定从何所依一处当做突破口。皇后遂看着何所依问道:“阿依,这些个女子当中也不乏美貌之辈,你以为哪个最好看?”   何所依听到这话之后,顿时有几分失落,却并不表态:“臣妾以为他们都各有千秋,每一位的姿容相貌都在臣妾之上,当真是没什么好挑选的。”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她再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只想要匆匆离开。因此,何所依只是说道:“臣妾有些累了,想要先行离去,还望母后应允。”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面色惨白,皇后看着也有些担心,便应允了她的要求。何所依走时沈霍也想要随之离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却径自向着他的方向而来。 第四百九十六章 重阳佳节   这个女子眼看着沈霍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不仅有些着急,忙匆匆唤道:“太子殿下,请稍等片刻,臣女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骤然被人这么拦住,沈霍自然是不高兴的,面上神色也多了几分不虞。他抬起头来,冷淡的看了前来的这女子一眼,旋即就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转过头去,打算离开。   一旁一直看着这一切的皇上和皇后,连忙把沈霍拦住了。前来的这个女子,皇上二人也是认识的,正是杜家的女儿,杜素月。   杜家之中有一镇国将军,声名显赫。而这杜素月正是杜将军之女,地位也算得上是超然。再观其面貌,只见杜素月容貌秀丽,形容端庄,瞧起来格外知书达理。   看到杜素月之后,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心中都不由得微微一动。杜素月身后势力雄厚,杜素月瞧来也算是温柔贤惠,让这二人相识,也算不得什么坏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的皇上和皇后,将沈霍拦的更紧了。皇上道:“怎么,你也想离开吗?今日这选妃,本来就是为你办的。且方才杜小姐已经唤了你,皇儿不同人家打个招呼再走,是否有些不礼貌。”   就在三人说话的当口,杜素月已经走到了三人面前。瞧见这一切,沈霍心里头清楚,自己今日是轻易走不了了,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面上增添了几分无奈之色。   沈霍如何无奈,杜素月都看在了眼里,却仿佛是没有看到一般。她先是温温柔柔的同皇上和皇后分别行了一礼,这才看向沈霍的方向,温柔行礼。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能看到大家闺秀的风范。皇上和皇后看着心头都格外的满意,不由得笑了笑,道:“杜小姐可是同皇儿有什么话要说,那你们便先说吧,朕同皇后且去旁处看看。”   杜秦月心里清楚皇上二人这是在为自己创造机会。自然也不愿意放过,温柔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臣女知道了,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好意。”   皇后二人笑着同杜素月略一颔首,旋即翩翩离开。一时间,只剩下了杜素月和沈霍二人站在原地。   沈霍冷漠的看了杜素月一眼,当即就想要转身离去。何所依方才匆匆离开,心里头指不定怎么伤心,他一心想要追上去,好好哄上一番。   只是沈霍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何所依的身影,想必是已经走远了。看着这一幕,沈霍不由得有些失落,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杜素月一直在敏锐的观察着他面上神色的变化,瞧见沈霍面上显而易见的失落之色,心中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因此,杜素月轻轻一笑,对着沈霍道:“殿下如此是如此失落,可是在寻找太子妃娘娘的身影。”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下子抓住了沈霍的痛脚。他猛地回过头来,将注意力放在了杜素月的身上。“本宫面上是否有失落之色,又是否是在寻找阿依的身影,同你有什么关系。”沈霍警惕说道。   杜素月一听到这句话,便觉得有些大事不妙,忙连声解释道:“殿下,还请您不要误会。臣女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要破坏您同太子妃娘娘的关系的。”   经过她这一番解释之后,沈霍面上神色略有些缓和,只是仍旧有几分警惕。“既然不是为了破坏本宫同太子妃的关系,那你今日就不应当前来。”沈霍冷淡说道。   “臣女并没有这个意思。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别的目的。”杜素月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太子妃娘娘旧时曾对臣女有恩。”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素月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或许娘娘不记得了,可臣女却一直谨记在心头,想着哪日有个机会,定当报答太子妃娘娘的恩情。”   “在得知太子妃娘娘流产的消息之后,臣女心头格外的焦急,每日求医问药,只希望能寻得些许有用的方子。”杜素月瞧见沈霍的面色显而易见的缓和了不少,心知这个方法有用,便接着说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来二去的,还当真让臣女寻到了一些法子。”   “所以你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选妃一事,而是为了寻个机会来送给太子妃治身子的药方的么。”沈霍听到杜素月这么一番信誓旦旦的解释之后,已然是没了什么脾气,几乎可称得上温柔的说道。   “正是如此。”杜素月点了点头之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自己的荷包,从中拿起了几张宣纸,递给了沈霍:“这是臣女这些日子寻来的药方,都在这里了。殿下若是不放心的话,大可以让太医仔细侦查一番。”   递完这药方之后,杜素月便仿佛是什么都不留恋的模样,当即就想要转身离开。瞧见她这样,沈霍却突然将她唤住了。   两人的身份,仿佛在一刹那之间发生了一个调转。沈霍叫住了杜素月之后,瞧见杜素月停住了脚步,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说道:“抱歉,方才是本宫误会你的意思了。这些个药方,回去之后,本宫会让阿依一一尝试的,多谢你的好意。”   杜素月闻言点了点头。沈霍便又笑着说道:“你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心人。阿依往常想必也帮过不少人,可从来没有一人是如同你这样,倾力回报的。”   听到这话之后,杜素月抬起头来,面上神色平添了几分严肃:“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或许太子妃娘娘不记得了,可她的恩情,臣女却一直记在心底,便时刻想要回报。”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素月笑了笑,也不愿意久留,只是转身离开。而沈霍看着杜素月离去的身影,面上闪过几丝波动。   此时沈霍手中还紧紧攥着杜素月给的药方,目光深沉的看着杜素月离去的身影。他死死凝视着杜素月,目光有如实质,杜素月自然也感觉到了。   只是虽然感受到了,杜素月却并不打算回头。她的面容上闪过了几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眸间也闪过一些志在必得的神色。   何所依究竟有没有帮过杜素月,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沈霍以为何所依曾经帮过杜素月。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同沈霍相识的机会。而只有相识之后,才能方便她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杜素月并非是寻常女子那种无脑之辈。相反,她城府很深。杜素月心里头清楚的很,沈霍和何所依之前伉俪情深,几乎容不得旁人插手。因此这个时候,便只能用何所依作为突破口,才能有意无意的吸引沈霍注意,使得二人相识。   之后再同沈霍发生什么,便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不仅如此……杜素月心里想着,目光隐晦了看向了一处。   果然,那处有着皇上和皇后的身影。那一处方便皇上二人查看她二人说话的动静,想必方才沈霍同她说话的时候,皇上二人就一直在旁观察着。   这倒算得上是一举两得了。杜素月志得意满的想着。这样一来,不仅让沈霍对她产生了好感,还让皇上和皇后以为自己和沈霍算得上是关系匪浅,可以说是为之后争取太子侧妃的位置,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杜素月心里头想着种种事情,面上却只做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来。今日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她自然也不想要再多加停留,反倒会引人怀疑。   有些事情,还是循序渐进的好。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素月匆匆离开。而待到她离开之后,沈霍也三步两步的离开了。   沈霍离开之后,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想要搜寻何所依的身影。方才同杜素月说话的时候,耽搁了不少功夫,想必何所依已经等急了。   抱着这么一个念头,沈霍匆匆的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果然,此时何所依正在东侧殿之中,神色隐隐有些悲凉。   她其实此时心中,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那些个女子个个都如花似玉,且有皇上和皇后在一旁推波助澜,纵使沈霍不动心,最后也会选来一个女子,当太子侧妃。届时天长日久,难保两人不会日久生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忍不住就想要哭泣。就在她落泪的前一秒,何所依竟是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伴随着这个怀抱接踵而至的,是一个温柔之中,又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只听得这个声音说道:“怎么,本宫不过是离开了片刻的功夫,阿依就要掉金豆豆了么?”   听到这个声音的何所依先是一愣,原先蓄在眼底的泪水也消散无形,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她抬起头来,眸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之色。   这一丝不可置信,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因为说话的这人,正是原本应当在御花园中专心选妃的沈霍。   意识到这个人正是沈霍之后,何所依整个人都不敢动弹了,生怕眼前的是一场幻梦,待到梦醒时分,自己仍旧是孑然一身。 第四百九十七章 吸引注意   沈霍同何所依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此时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又怎么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意识到何所依在想些什么之后,沈霍顿时感觉到了几分心痛。所以情不自禁的搂住了何所依,轻声安慰道:“且放心吧。本宫既然同你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便绝不会辜负。你是本宫这一辈子,唯一认定的太子妃。”   听到沈霍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连日来的委屈和伤心,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何所依猛然扑到了沈霍怀中,嘤嘤哭泣起来。她哭的很凶,泪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沾湿了沈霍的衣服。   沈霍感觉到自己胸口处传来湿热的温度,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还感觉到了几分心疼。他伸出手来,紧紧的搂住何所依,轻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在沈霍的轻声安慰下,何所依终于视频定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不由得感觉到几分羞涩,面上微微红了起来。   何所依脸红了一阵子,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想到沈霍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之中,也待了一些功夫,心里头又是着急,又是好奇,情不自禁的询问沈霍道:“殿下,您方才在御花园之中,可还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沈霍似乎也感觉到了何所依的不放心,不由得就主动出声解释。两人重归于好,还没有多少时间。他并不愿意因为一些细微的事情,就让两人生了嫌隙。左右沈霍在御花园中也没有做过什么问心有愧的事,因此他索性一五一十的将那些个事情,都同何所依言说了。   自然,在言说的过程之中,沈霍并没有忽略了杜素月。何所依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慌张。   她皱了皱眉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杜小姐?这个名字,妾身似乎没有什么印象。莫非妾身当真帮过杜小姐么,妾身怎的不记得了。”   “你一向乐善好施,不记得她,也是常事。”不同于何所依的警惕,沈霍反倒是显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说到这个杜小姐,人倒是还不错的样子。阿依先前不过是帮着她一次,她便时时刻刻的想要回报。这次寻来的药方,说不定也能帮上咱们的大忙。”沈霍笑了笑,伸手从自己口袋里头摸出来几张纸,递给了何所依,“这就是她精心准备的药方,阿依且仔细收藏着。”   沈霍神色如常,何所依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或许沈霍还没有察觉,在他提及杜素月的名字的时候,神色总会悄无声息的温柔些许。这个变化虽然细微,可何所依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他,又怎能不发现。   或许这就是太子侧妃的不二人选了。何所依心中发苦的想着。这怪不得她多想,只是杜素月出现的这个时机着实是巧妙,让人禁不住的升起些许怀疑。   然而当着沈霍的面,何所依并不愿意把自己心中的这些的猜想尽数说出。因此,她只是笑了笑,故意装作一副感动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如此看来,这个杜小姐倒是有心了。”何所依双手接过的那些个药方,小心翼翼地妥善放好,“她的恩情,妾身记在心底。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   看着何所依这样的举动,沈霍有些满意,面上的笑容愈发的真切。而何所依却更是感觉到几分心烦意乱,偏偏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强行按捺着。   两人不过是聊了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便感觉到了几分疲惫。流产这件事情,着实是让她元气大伤。   她的身子原先就不大好。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更是变得虚弱了不少。不过是坐着同沈霍聊了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便觉得整个人都疲惫的很,眼皮也几乎睁不开了。   沈霍看着何所依这般神色,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疲惫,立刻体贴的说道:“阿依可是累了,不如变早些休息吧,本宫明日再来寻你说话,也是一样的。”   何所依此时,确确实实是累了。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并不多加推辞,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于是沈霍便安排着何所依睡下,知道看着何所依躺在床上,这才安心的离开。   而何所依看着沈霍的背影,竟然是没来由的感到了几分心慌。她有心想要劝说沈霍留下,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   无奈之下,何所依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杜素月说不定只是抱着报恩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可在何所依心底,她却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何所依的预感并没有错。接下来的日子,杜素月总是能寻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同沈霍相见。   起初是询问沈霍,那药方的效果,何所依服药之后有没有用处。后来杜素月便越来越明目张胆,同沈霍说的话题,也不仅仅只拘泥在何所依一个人身上,反倒开始扩散开来。   就这样,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在聊天的过程之中,沈霍也渐渐发觉到了杜素月性子温和,偏偏不卑不亢,同她说话的时候也往往能一拍即合,两人聊天很是愉快。   就在这日日相处之中,沈霍对杜素月逐渐生出了几分好感。沈霍的这些个细微的变化,杜素月都一一观察在心底。她顿时感觉到,时机几乎已经成熟。   这日,杜素月又主动来寻了沈霍,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功夫,杜素月便准备转身离开。然而,就在杜素月原本要如同往常那样离开的一瞬间,杜素月却突然转过头去,对沈霍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很是清浅,看起来有些温柔小意。沈霍却生生从这个笑容之中,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心脏不由得怦怦跳动起来。“怎么了。”沈霍如是问道。   “殿下。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臣女似乎……有些欢喜您。您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翩翩如玉的君子,是臣女一辈子都……倾慕的人。”杜素月并没有回答沈霍的话,反倒是窜出来这么一串东西。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素月似乎感到了几分不好意思,羞红着脸,匆匆离去了。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等到沈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沈霍回忆着方才杜素月所说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感觉到多少厌恶,反倒是感觉到几分满足。他仔细回想着杜素月羞红的面容,不由得微微笑了。   而杜素月自从对着沈霍主动表白心意之后,便似乎是觉着几分不好意思,再也没有来寻过沈霍。对于这一切,沈霍心头竟然感到了些许不舍。   他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却也纠正不过来。就在沈霍纠结不已的时候,事情却又发生了变化。虽然这些日子,两人没有再见面。可两人先前频繁的相处。,然是给了皇上和皇后二人几分暗示。帝后以为沈霍钟意杜秦月,遂选了杜秦月为侧妃。   就这样,选妃结束,杜秦月在将军府悉心准备。得知到这么一个消息的沈霍和何所依,自然是有着不同的反应。   在宫中的何所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只是一个瞬间的功夫,便意识到了此时这位被封为太子侧妃的杜素月,就是那日沈霍曾提到过的杜小姐。   在想起来先前沈霍的不太对劲,何所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意识到这么一点的何所依,当即就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来,苦笑道:“哪里是报恩。这分明是把本宫当做跳板,想要太子侧妃的位置呢。”   不同于何所依的心灰意懒,另一边的沈霍,在得知竟然是杜素月当选为太子侧妃的时候,竟感觉到了些许欣喜。   他对杜素月无疑是有些好感的。虽然这好感还不足以转换为喜欢,亦或是对何所依的深爱,可一想到这太子侧妃并非是旁的女子,而是杜素月,沈霍便觉着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便也没有阻拦。   就这样,事情正式定了下来。杜将军得知杜素月当选为太子侧妃的消息之后,在欣喜的同时,也格外的挂心女儿。   因此,杜将军派人打听清楚了何所依的性格及喜好如何,一一同杜素月说了,生怕杜素月受了欺负。   杜素月心知杜将军这是在为了自己好,因此也并不推辞,只是细细听着,将何所依的喜好都仔细记在了心底。   毕竟自己眼下还占着一个报恩人的身份呢。若是不把恩人的喜好都仔细记住,又怎么方便她下一步的计划?心中这样想着,杜素月不由得听得更加认真。   自然,除了仔细记住何所依的性格和喜好之外,杜素月在别的地方也做了不少准备。   就在这般紧张锣鼓的准备之下,时间一点点推移。三日后,杜秦月被迎入东宫。此时的楚和还在冷宫,她原先的宫殿便腾了出来。因此,杜素月就这样入住西偏殿中。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机关算尽   入住西侧殿之后,杜素月屏退了宫女太监,独自一人站在西侧殿之中,环视四周,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历经千辛万苦,我终于是进来了……”回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处心积虑,杜素月不由得喟叹一声,眼底添了几分感叹的光芒。   她的手指一寸寸的抚过西侧殿的每一处墙壁,仿佛通过这样的方法,就能把眼前的这座宫殿尽收入眼中一般。抚摸了好一阵子,杜素月这才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静了下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刚才那个满是野心的女人,也不过是一场幻觉一样。   迅速的收拾好情绪之后,杜素月将宫女和太监又唤了回来。她先是笑眯眯的同那些个人道:“本宫虽然眼下入了西侧殿,做了侧妃,却并不愿意随意打骂你们。”   “你们若是做了什么错事,但凡诚心悔过,本宫一概不会责罚。平日里头也会把你们当做家人一般,时常给上一些赏赐。”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素月又吩咐着自己身旁的贴身侍女,从自己自将军府带来的荷包之中拿出些金叶子,一人分了一片。   众人手里头拿着金叶子,抬头看着杜素月,眼底都有些梦幻的神色。   这些人几乎都是原先服侍过楚和的宫女太监,几乎已经适应了楚和的肆意打骂。此时突然碰到了一个如此温柔的,都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众人仿佛都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纷纷跪在地上,对杜素月好生表了一番忠心。   看到眼前的这般情景,杜素月心底,自然有了几分满意。她今日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她来到这个宫中之后,可谓是举目无亲。若是能够通过一些小手段,收买到此处这些个宫女太监的心,也算的上是好事一桩。   圆满完成这一件事情的杜素月,心里自然是格外满意。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匆匆吩咐自己此次一同带来的贴身侍女道:“本宫眼下要前去东侧殿一趟,你且陪着本宫。”   贴身侍女听到了杜素月的命令,自然是不敢有半分违抗,匆匆跟随着她一道走了。而杜素月此时前去东侧殿中看望何所依,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分考量。   她在沈霍那里的身份,还是一个时时刻刻想着要对何所依报恩的单纯女子。若是先前没去看何所依,倒也还勉强说得过去。此时她已经住在东宫,再不去看看就不合适了。而且这么一来,也能让何所依放松几分警惕,总比等着何所依找上门来,要好上许多。   想着这一点的杜素月,脚下步伐愈发加快几分,匆匆的向着东侧殿走去。贴身侍女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没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东侧殿门口。   东侧殿里头何所依听到了杜素月求见后,起先不想见,后来犹豫了片刻,倒也同意了。杜素月既然能够进入东宫中,便自然有自己的非凡之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无论如何,提前了解她一下,终归不是坏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让杜素月进了宫中。杜素月一进到宫中之后,就是对何所依一阵嘘寒问暖,言辞格外恳切。瞧见杜素月一副神色真切的模样,何所依心里也不禁起了几分怀疑。   自己莫非当真是错怪杜素月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神色恳切,目光单纯,瞧起来并非是心机深沉之辈。   杜素月要的就是何所依的这一份犹疑。看见何所依神色有了变化之后,杜素月忙匆匆的对着何所依表忠心。只听她忽然哭开了,道:“太子妃娘娘,妾身着实是对不起您。”   她这么突然一哭,让何所依一下子就愣住了。何所依皱了皱眉头,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温声说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句话之后,杜素月才勉强止住了哭泣,只是面上神色仍旧藏着几分哀切和愧疚:“前些日子因为担心娘娘身体,臣女同太子殿下的接触就多了一些。不料却让皇上误会,将臣女封为了太子侧妃。”   一听到杜素月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何所依的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偏偏那边杜素月还似无知无觉,仍旧在兀自说着。   说了好一阵子,杜素月这才神色坚决的说到:“臣女原本是已经想要为了恩人好。谁料竟是惹得恩人伤心。既然这样,臣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杜素月竟然是神色决绝的向着柱子撞去。这一幕来的太过于突然,一众人险些就没有反应过来,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堪堪将杜素月拦下。   回想着自己方才手中的力道,何所依不由得感觉到了几分心惊。杜素月方才一点都没有留力气,若是她们方才没有拦下,只怕杜素月就要血溅当场了。   没人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意识到这一点的何所依,心头对于杜素月的怀疑之情顿时减轻不少,看着她的时候,面上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   “好了,本宫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何所依神色温和的同杜素月道,“不必以死相证。既然来了,就在东宫好好住下吧。只要你不弄出来什么幺蛾子,本宫便自然同你好好相处。”   按照着杜素月应当表现出来的样子,杜素月自然是对何所依所说的话,格外感激涕零。她又对着何所依好生表了一番忠心,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刚刚出了东侧殿没有多久,杜素月方才面对着何所依的种种神情,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她今日已经算是打消了何所依的几分疑虑,虽说冒了几分险,却终究是值得的。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准备同沈霍的大婚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杜素月心满意足的向着西侧殿而去。   且等着吧,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时间流逝飞快,很快就到了大婚之日。大婚的时候,杜素月安安稳稳的同沈霍走着流程,没有丝毫怨言。   而她先前同何所依说的那些个话,做的那些个事情也有了几分用处,何所依看向她的目光已经不大排斥,甚至还隐隐表达了些许祝福。   沈霍瞧见眼前这一幕,自然是格外欣喜。就这样,沈霍和杜素月的大婚顺利进行下来。接下来,便是大婚当夜了。   大婚当夜,皇后虽然看着先前一片和乐气氛,可心中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的。她心里头知道沈霍对何所依的欢喜,多半不会在今日动杜素月,因此特意做了一些小动作。   一方面,皇后特地派人送来暖酒。这暖酒里头有些助兴的药物,却并不算强烈,绝不可能让沈霍第一时间喝出来,察觉到不对劲。反倒是如同润物细无声一般,待到沈霍察觉的时候,多半已经晚了。   另一方面,皇后下了死命令:沈霍必须去西偏殿过夜。这命令确保了沈霍今日不会乱跑,例如前去东侧殿之中。   做好这一系列万全的准备之后,皇后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安静等着夜幕降临。   皇后担心的没有错误,若不是她今日执意阻拦,只怕沈霍当真是不打算在西侧殿之中过夜。只是眼下皇后下了死命令,沈霍也不好违抗,又想着杜素月可人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就感到了几分心动,遂也不再一味反抗,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待到宾客散尽,两人来到了西侧殿里头特意准备的婚房之中。杜素月盖着鲜红的帕子,安静坐在床边。   沈霍看着安静坐着的杜素月,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一旁的杆子来,小心翼翼的挑开了杜素月的盖头。   盖头缓缓掀开,看着盖头下面的杜素月,沈霍不由得感到了呼吸一窒。平常的杜素月虽然生的好,可面上淡妆素裹,终究是看起来几分清雅。   今日的她却大有不同。只见杜素月穿着鲜红的嫁衣,口脂也是红色,愈发衬得整个人白皙如玉,娇俏可人。   看着这样的杜素月,沈霍几乎有些忍不住了。然而他想着何所依,却终究是按捺住了心中冲动,只道:“你且在此处歇息。外头还有一张床榻,本宫今夜在那里宿下就可。”   这是不愿意同她洞房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杜素月先是一愣,旋即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只见她露出来泫然欲泣的神色:“殿下,妾身知道您心中无妾身,可这婚礼的流程,还是应当走完的。咱们且喝完这杯交杯酒,您愿意去哪里,妾身都不拦着,可好?”   杜素月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沈霍不由得几分心软,点头同意了。他拿起酒来,正是皇后精心准备的暖酒。   酒中掺有药,沈霍喝下之后便觉出几分燥热来。此时他还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只是有些心猿意马。偏偏杜秦月也已经饮下这酒,亦是有些控制不住。眼看着沈霍就要离开,杜素月连忙伸手阻拦。   这么一拦,沈霍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冲动,当即扑了上去。杜素月半推半就的,也就应允了。就这样,两人一夜缠绵,春宵苦短。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婚当夜   楚和虽说是在冷宫之中,却一直也没有闲着。俗话说得好,“绝处逢生”。若是先前在西侧殿之中的楚和,尚且存着几分畏缩之心,现如今的楚和便已然是毫无畏惧。   楚太尉已死,楚和没了靠山,又被打入冷宫之中,说是最为绝望的境地也不为过。可就是在这无比绝望之中,楚和却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勇猛。   ——索性.事情也不可能再坏下去了,那为何不拼一把,或许还能有几分生机。抱着这样念头的楚和,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宫中的动静。   在楚和密切的观察之下,她虽说是在冷宫之中,可该得到的消息却丝毫不少。因此,杜秦月顺利入选,成为太子侧妃的消息,楚和也有所耳闻。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楚和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杜秦月初初入宫,想必对攻中错综复杂的局势还不大熟悉。   更加之她眼下刚刚大婚结束,想必也没有什么了解宫中众人的功夫。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能够顺利的拉拢她,剩下的路,想必就好走多了。   心中下了决定之后,楚和也不再犹豫,当即就准备写信约杜秦月,于冷宫中相见。眼下楚和的身份不大方便,因此,她只能是偷偷让宫女送信给杜秦月。   楚和入了冷宫,随行的宫女自然不如往常多。所幸心腹的那几个,还是忠心耿耿的随从她一起来到了冷宫之中,还可以用作驱使。   在这一众宫女之中,楚和最为信任的,非梨辛莫属。因此楚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唤来了梨辛:“梨辛,你且过来,本宫有事情要吩咐你。”   梨辛闻讯,走到了楚和面前,轻声询问道:“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奴婢一定照办。”   楚和听到这话之后,面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她从自己怀中,拿出早已写好的信来,递给了梨辛,道:“这封信,你且替我传给那新入住东宫的太子侧妃,上头已经写好的一切事情,旁的你都不用管,只需把信传递到就可。”   把信传给新入住东宫的太子侧妃?梨辛听到这句话之后,面上显而易见的露出来,疑惑的神色。只是楚和亲自吩咐的命令,她并不敢违抗。   是以,梨辛虽然心头已经疑惑的紧了,却仍旧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并不多话。她双手接过了楚和手中的信封,轻声道:“娘娘请放心吧,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这句话之后,梨辛也不再耽搁犹豫,只是捏着那封信,径自离去了。拿着那封信,她径自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梨辛便来到了东宫之中,向门口侍卫表达了想要见杜秦月的意思。侍卫们言说需要回去通报,梨辛倒也不急,只是安静在门口等着。   ……   此时已然是日上三竿时分。几乎如同正午一般热烈的阳光撒到室内,照的一切都亮堂堂的。   这阳光是如此慷慨,照亮了屋中每一个角落,就连床上也不例外。灿烂的阳光洒在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个女子生的极好,睡在床上的模样,虽然有几分懒散,却也有别样的慵懒味道。她乌黑的头发肆意披散着,遮掩住了一半面容,却仍旧掩不住其中蕴含的绝代风华。   乌黑的头发,还有她所盖着的朱红色被子,更加映衬的她肤白似雪。此时那白皙的肩膀微微裸露着,露出一些个暧昧的痕迹,让人一下子便明白昨夜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杜秦月。她昨夜初次破身,便同沈霍一夜缠绵,眼下正是累的紧的时候,躺在床上怎么也不愿醒来。   好半天的功夫,杜秦月这才醒了过来。她刚刚想要下床,便感觉到了一阵酸软,面上不由得微微发红。   昨夜的记忆回笼,同沈霍的甜言蜜语,温柔缠绵,这一切都让杜秦月格外的脸红心跳。她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有力气下床。   下床之后又是好一番整理。待到杜秦月梳妆打扮好了,已经快要到中午时分。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一小太监匆匆前来,对着杜秦月道:“娘娘,外头有个宫女前来,指明道姓的说是要来见您,您看……”   杜秦月得知有宫女来拜见,自是疑惑不已,面上也流露出来显而易见的疑惑之色。   杜秦月刚刚进了皇宫,正所谓人生地不熟。在这皇宫之中,她并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又为何会有宫女前来拜见?   抱着这样疑惑的心思,杜秦月犹豫了一会儿的功夫,还是让那宫女进来了。索性自己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情,见一见,倒也无妨。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朱唇轻启:“让那宫女进来吧。”   “是。”小太监得了命令,恭敬对着杜秦月略略一点头,道,“奴才这就让那宫女进来。”说完这句话后,小太监匆匆几步出了宫去,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复又归来,身后跟了一个宫女。   这宫女自然便是梨辛了。梨辛瞧见杜秦月之后,面色倒还算得上镇定,只是微微对着她行了一礼,道:“奴婢参见侧妃娘娘。”   “免礼吧。”杜秦月一边轻声诉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梨辛。面前的这个宫女看起来眼生的很,不像是她以往见过的。既然如此,这个宫女前来,又有什么目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索性也不在心里藏着掖着自己的疑惑,只是看着梨辛,径自问道:“本宫印象当中,是没有同你见过面的。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娘娘的话。”梨辛听了杜秦月问话,恭敬说道,“奴婢是奉了自家娘娘的命令,前来给您送信的。”说着,梨辛便小心从怀中拿出了楚和给她的那封信,双手递给了杜秦月。   “你家娘娘?”杜秦月双手接过信封之后,面上的疑惑之色丝毫不减,反倒是愈发的浓重,“可否冒昧的问一句,你家娘娘是何许人也?是否曾同本宫相识。”   “这个问题奴婢不方便回答。”面对着杜秦月的询问,梨辛并没有主动回答,反倒是避重就轻,“所有事情,我家娘娘都已经写到了那封信上,您一看便知。”   听到了这句话,杜秦月隐隐感到了几分失望,知道自己今日在面前的这个宫女身上,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本宫知道了,你既然是奉了你家娘娘的命令,本宫自也不会为难你。这封信本宫就收下了,你且安心回去复命,不必担心其他。”   梨辛显然是没有想到,杜秦月竟然是这么好说话,面上一时之间闪过几次错愕之情。不过她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将面上那些个不该有的神色,都收拾的一干二净。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梨辛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一派风平浪静的神色,对着杜秦月恭敬说道:“多谢娘娘厚爱。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奴婢便先请离开了。”   说完这话之后,梨辛又是恭敬对着杜秦月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待到梨辛离开之后,杜秦月捏着手中刚刚拿到的信封,眼底划过了几丝考量之色。眼前的这个宫女长着一副陌生的相貌,想必她所为之传信的那位娘娘,也多半是同自己不相识的人。   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给自己传信?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就藏在眼前的这封信之中。杜秦月心中思索了不少东西,面上却仍旧是一副风平浪静的神色。   她沉吟片刻之后,这才轻轻拆开了信封,慢慢读了起来。信并不长,杜秦月不过花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读完了。只是读完之后,她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开来,反倒是愈发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这信中的内容,是约杜秦月于今晚在冷宫之中相见。而寄信人也明明白白,格外坦荡的揭示了自己的身份。   ——这寄信人,只是东宫这西侧殿之中的上一任主人,此时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太子侧妃娘娘。   对于这一位侧妃娘娘,杜秦月也是略有耳闻的。这位娘娘姓楚,娘家势力格外的雄厚。其父楚太尉在朝中,更是说一无二,除了丞相之外几乎无人可以同之匹敌。这位娘娘嫁入东宫之后,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没几年的功夫,便怀上了一个孩子。   可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悄然改变了。先是楚太尉出了意外,身死他乡,继而便是楚侧妃的孩子流产。再后来,楚侧妃竟是被打入了冷宫之中。   眼下这娘娘身在冷宫,怎的会突然想起来给自己传达书信?不仅如此,还要同自己相约在冷宫之中见面。杜秦月心间一时划过了种种想法,面上的神色愈发疑惑起来。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迟迟拿不定主意。不管这位被打入冷宫的侧妃娘娘,到底是抱有什么想法,相约在冷宫见面,这件事情都有些太过冒险。 第五百章 相约见面   因着这一份冒险,杜秦月本来想对楚和避之不见,可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却还是同意了。   自己眼下处在这皇宫之中,当真可称得上是人生地不熟。若是什么都不了解,便贸然在宫中行事的话,只怕是被人害了,还一无所知。   反观那位娘娘,纵使不算在冷宫之中的时间,在宫中也已经呆了许久,想必对宫中的事情也算得上十分了解。自己同她见面之后,就算是什么也不说,借机打探一番宫中的情报,也算是好事。   且在这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若自己不去赴约,贸然得罪了那位侧妃娘娘,又是麻烦事一桩。   心中思索了许多东西,杜秦月最终决定,还是要在夜间偷偷前往冷宫,与楚和相见。她也想要看看,楚和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思,才要特意吩咐侍女前来送信,非同自己见上一面不可。   在杜秦月的期待之下,时间流逝飞快。杜秦月印象之中,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到了晚上。   夜色沉沉。星子分散着挂在夜空之中,远处有几声鸟鸣,显出格外的静谧。意识到时间差不多了,杜秦月咬了咬牙,当即就往宫外走去。   出了宫之后,杜秦月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冷宫之中,同楚和相见。只是见到楚和的时候,杜秦月面上显而易见的露出来几分错愕之色。   原因无他,楚和的面容,着实是同杜秦月心里头所料想的不大一样。在杜秦月心中所要想到的,楚和定然是一位绝世美人,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风华。   然而眼下的这个女子,美则美矣,看起来却好似是毫无生气。她清瘦的有些过分,即便是穿了好几层衣服,瞧起来也格外的单薄,让人看起来感觉到几分心疼。不仅如此,她面上还有几分颓然之色,瞳孔里头也是空荡荡的。   或许是杜秦月一直错愕的盯着楚和,这神色太过于明显,因此楚和也察觉到了几分端倪,不由得心中一喜。   楚和知道,杜秦月瞧见自己这般脆弱的模样,还没说话,便平添了几分心疼之情。之后自己只要主动装可怜,说自己作为侧妃,对何所依一直很尊敬,但何所依心肠歹毒嫉恨自己抢了太子的宠爱,自己才沦落到了这般地步之类种种的话,多半就能引来杜秦月的同情。   而这也正是楚和想要的。杜秦月刚刚大婚,想必还没顾得上同何所依接触。自己先行将她二人离间一番,之后杜秦月同何所依相见的时候,自然就会有几分警惕,两人生了间隙,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思及此处,楚和也不再犹豫了,当即动作起来。她故意看着杜秦月,苦笑一声:“娘娘这般看着本宫,多半是被本宫如此丑陋的面容吓到了吧。”   被楚和这么一唤回过神来,杜秦月一抬眼,便看到了眼前的女子双眼之中含着泪花,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心头便先生起来几分心疼。   “娘娘不必误会。”杜秦月手忙脚乱的同楚和解释道,“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初次见到娘娘,内心有些好奇,这才多看了几眼。娘娘美貌的很,哪里称得上丑陋?”   被杜秦月这么一说,楚和面上神色,才勉强缓和了下来。而楚和瞧见杜秦月面容缓和下来,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她想起来先前的那一封信,意识到眼下正是问这件事情的时机。因此,杜秦月看着楚和的方向,小心问道:“本宫今日是因着那封信,这才前来的。只是不知娘娘寄这封信,所为何事。”   瞧见杜秦月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楚和也绝对不可能主动放手,当即抓住了机会。只见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朦胧泪眼。   只是在这泪眼之中,还藏了几分别的东西。“侧妃娘娘。”楚和忧心忡忡的同杜秦月讲道,“若不是事出有因,本宫用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唤你前来?在这宫中处处都是陷井,你可要万事小心啊。”   杜秦月一听这话,心便猛的提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头,努力做出来一副镇定的神色,平静道:“此话怎讲?本宫不大懂,不如娘娘仔细言说一番。”   她自以为平静,可无意之中做出来的一些小动作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楚和心知鱼儿已经上钩,心底沾上几分欣喜,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故作哀伤。   “这件事情若是说起来的话,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楚和扶着肚子,面上的神色愈发哀婉起来,“娘娘可知道,本宫肚子里头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听着这话,杜秦月心中一紧。她入宫晚,宫中许多秘辛都打探不到,其中自然就有楚和莫名流产一事。杜秦月心里面知道楚和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多半是十分重要。因此她面上神色更是严肃起来。   “本宫并不知道。若是娘娘愿意的话,不如详细说说。”杜秦月斟酌着语气,同楚和说道,妄图从中探知一些个消息。   “本宫流产一事,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楚和苦笑一声,“本宫身为太子侧妃,难免收到太子殿下雨露,这是寻常的事情,偏偏招来了太子妃的嫉恨。”   听到楚和竟然是提到了太子妃的名字,杜秦月心中更是紧张的很,面上却照旧不动声色,只是安静听着。   好在楚和这个时候也没有观察杜秦月面色的意思,只是兀自说道:“按理说太子殿下只本宫同太子妃两个女人,且几乎日日都同太子妃相处,也算得上独宠了,可太子妃却并不满足。”   楚和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先是害死了本宫的孩子,继而还不满足,竟然是以自己的孩子作为工具,生生陷害是本宫作为才让她流产,本宫这才在无奈之下入了冷宫。”   “走到这一步,也算是自己没有小心谨慎,本宫不怨任何人。只是可怜了本宫那未出生的孩子……”楚和说到最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呜呜哭了起来。   杜秦月站在一旁,神色尴尬。楚和这一番话的信息量太大,让她简直反应不过来。还没等杜秦月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来,楚和已经稳定了情绪,又抓住了杜秦月的手,絮絮说了起来。   楚和说了很多,期间内容无非就是讲述她先前早就想好的那一套,何所依是如何善妒,自己又是如何惨遭何所依陷害。   说到最后,楚和故意紧紧的抓住了杜秦月的手,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按理说不提也罢。只是本宫今日还要同你说旁的事情,这些事儿却是不提不行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和的神色便变得严肃起来:“无论如何,不要接近太子殿下。本宫知道你同殿下新婚燕尔,多些接触也是常事,只是还需要小心谨慎,尽量减少接触。”   说到这里,楚和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子妃势力太过强大,咱们正面无法对抗,只好躲着些。减少同太子殿下的接触,以免太子妃嫉恨,惹来杀身之祸。”   楚和紧紧抓着杜秦月的手,目光格外的恳切:“本宫生在这冷宫之中,已经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可娘娘还正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不要因为一着不慎,便早早葬送了自己的前路啊。”   “也是本宫不忍,这才同娘娘多说了这么些个东西。”楚和垂下眸子来,“娘娘若是不信的话,今日便当咱二人没有相见,回去把这一切都忘了就好。”   杜秦月站在原地,神色有些挣扎。楚和说的句句恳切,身影又很是单薄,看起来格外的可怜。杜秦月见她恳切又可怜,不由得就相信了她。   也是,眼前这个女子已经算得上是一无所有了,又有什么好图谋的呢?定然是因为她真心想要让自己好,这才主动约自己前来,说了这么些话。   思及此处,杜秦月愈发相信了楚和所说的话,看着她的神色也添了几分真切:“侧妃娘娘,您是个好人。今日您说的话,本宫都记在了心底。时候不早,您早些睡吧,本宫这就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秦月也不在冷宫之中停留,当即离去了。杜秦月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以为是好人的楚和,却慢慢扯出来一个诡谲的微笑来。   而这一切,杜秦月自然都没有看到。她只是抱着满腔心思回到了东宫之中,辗转反侧,许久没有睡着。   次日,杜秦月昨日因为大婚不必请安,今日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东偏殿给何所依请安。原本杜家是想要同何所依打好关系的,也正因此,杜将军才特意收拾了许多有关何所依的资料,包括她的喜好等种种事情,一一同杜秦月说了。   杜秦月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昨夜听了楚和所说的话,今日便一直想着,心底存了几分警惕。看向何所依,同何所依行礼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芥蒂,心中亦小心谨慎。 第五百零一章 心中动摇   近日来,太医院中都十分的忙碌。每天在太医院中工作的医徒和医女们,工作量比平日不仅增加了一半,而且每日要整理的草药,到了多如牛毛的地步。太医院的两位院判,此时正坐在太医院的大厅之中,院首与众位太医齐齐站在院判下首。   左旁的院判看着手上送来的册子,仔细看了半响后,将手上的册子放在手下的桌子上,随后端起桌上的茶,细细的呷了一口。随后左边院判当下册子得手,下方站着的太医院院首与众位太医心中都忐忑不安了起来。   太医院中的两位院判,分别为陈院判与吴院判。这二位院判,一位已到花甲之年,一位却方而立之年。花甲之年的这位是陈院判,家中世代学医,皆为皇族效命。而吴院判,则是今年刚刚升为院判的新贵。   太医院中众人都传闻吴院判是院使大人的亲戚,因此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越过太医院中众位副使御医直接晋升为院判。   但是这些小道传闻,众人也只敢在私下里说说,从来都未曾在这两位院士大人面前说过。近几日太医院如此忙碌,就是因为太医院每三年一次的大考将要来临。   每次太医院大考之时,有才者尽可参加大考,通过考核,便可晋升。此次考核,事关重要。上至太医院的院判,院首,太医,大使,副使,下至太医院中学习的医徒,医女,民间前来考核的众位大夫。   真真是事关重大。太医院中众人为了此次大考,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方才左边吴院判手中所拿的那本册子,便是近日以来,太医院中众位御医所编辑的此次考核内容。   当然,这些东西只是用来考核下方的那些医徒医女,以及民间想要来宫中当差的各位民间大夫。   而考核太医院中众位御医,大使,副使以及院判的题目,皆是由太医院院使所编。众位太医,为了这些考核题目,可谓是费尽心血。   往年哪位太医所编辑的题目能够入了院判大人的眼,那么就算是在大考之中,不能够直接晋级,往后也会博得一个大好的前程。   因此,太医院中院判将此次任务发布下去之后,众位太医便争相前来编辑题目。这些题目被总结起来之后,全部都写在吴院判手中的那本册子上。然而无论是坐在太医院的正堂之中已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陈院判一直坐在一旁喝着清茶,好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然而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们,却没有一人敢小瞧了他。   吴院判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下方站着的各位太医们身子皆抖了抖。   吴院判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坐在一旁的陈院判,口中道:“这些便是此次太医院中众位太医所编辑的题目,陈大人,你不看一下吗?”   吴院判这话一出,便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听起来好似谦让,实则却带着浓浓的挑衅。然而被挑衅了的陈院判,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吴大人医术高超,年轻有为,这些题目,吴大人看过之后觉得可以,那便可以了。老夫年纪大,老眼荤花,吴大人将这题目递给老夫,老夫唯恐一不小心看差了什么。因此还是吴大人决定吧!”   陈院判不软不硬的一句话,却将吴院判辨驳得无话可说,太医院中谁人不知,吴院判是靠了与院使大人之间的关系,才坐的上今天这个位子。   而与吴院判相反的是,陈院判坐上这个位子,那靠的可是真材实料,因此此时陈院判夸奖吴院派,年轻有为,医术高超,名为夸奖,实则是讽刺他医术不精,因此此时在面对此等大事,才要请自己前往决断。   坐在一旁椅子上面的吴院判听到陈院判的这句话,当下脸色便阴沉了起来。下方站着的众位太医,看着这两位大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恨不得自己方才没有走入这个大厅似的。   吴院判被人当众落了面子,又岂能善罢甘休?因此当下便毫不客气的道:“陈大人既然觉得自己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与其在这太医院中耗费时间,还不如早日辞官回乡,颐养天年。也免得陈大人你在与宫中哪位贵人医治之时,一不小心老眼昏花,把错了脉。”   吴院判在说出老眼昏花三个字之时,将口音咬得尤其重。然而坐在一旁的陈院判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陈院判弹了弹自己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尘,随后慢悠悠的道:“吴大人说的不错,老夫早年也曾向皇上请旨,希望能够辞官回乡,颐养天年。奈何皇上不准,硬是将老夫留在这深宫之中,老夫身份卑微,又怎敢抵抗皇上旨意。因此便留在了这皇宫之中。”   陈院判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等吴院判开口,便又接着道:“吴院判如此不希望老夫留在这皇宫之中,莫非是对皇上当年所下的旨意有何不满?”   下方站着的众位太医听到陈远盼如此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皇上不满,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要是此时吴院判承认了自己的这个说法,那么,恐怕不到今日傍晚,这话便能传到皇上耳中。   到时候吴院判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可此时若是无缘攀,说自己不是方才那个意思,那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众位太医乖乖站在下方,眼观鼻鼻观心皆不发一言。   坐在上方的吴院判则气得满脸通红,然而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自己对当今圣上有所不满的话来。因此只好打破牙齿或血吞。   硬生生的忍了这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陈院判说道:“陈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皇上英明神武,下官又怎会对皇上有所不满。眼看着三年一度的大考便要来临,院使大人吩咐我们二人好好审核此次题目,陈大人还是将这些题目都看一遍吧!”   吴院判这些话便是再服软了,陈院判也无意与他争执,因此便将这一页揭了过去,拿起手旁的册子,细细翻阅了起来。无缘攀看着手中的册子,心中对此次太医院中为他以所出题目还是十分满意的,大约是此次所出题目都关乎着众位太医们的前程,因此众位太医出题皆十分细心。   因为此次参加大考的人中有不少平民百姓,所以只是太医之中所出题目,不仅包含了许多疑难杂症,更是考核了许多基础知识。   比如其中有一位姓刘的太医所出题目,不仅包含了一位大夫对医理知识的了解,同时还考核了一位大夫对草药的熟知程度。实在是令人十分惊艳。   陈院判一边看着,一边点头。众位太医看着陈院判脸上的神色,心中皆松了一口气。吴院判看着下方,众位太医看着陈院判惊异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同为院判,方才他查看这些题目之时,那些太医们一个个的都不敢抬头,好似自己能将他们吃了似的,此时陈院判翻看那些题目,那些太医们便一个个目录希冀的目光。   好似将希望全部都拖在了陈院判一人身上。这种感觉令吴院判分外不能接受。就在吴院判忍无可忍,想要开口之际,太医院院使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位太医看到之后,纷纷起身行礼。陈院判和吴院判自然也不能例外。   “参见院使大人。”太医院院使须发都已呈现雪白之色。但是人看起来却十分的有精神。一身白袍,更是衬得他仙风道骨。   此时坐在大厅之上,看着坐下的太医院众人,挥了挥手道:“都免礼吧!此次大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院使上前一步答道:“启禀院使大人,此次大考所需之物已准备完全,不知院使大人还有何吩咐?”   “刚才我与皇上在御书房中下棋,皇上有意将此次大考范围重点放在民间。你们…多做准备。”   众位太医听到皇上此次吩咐,都有些不解,但是仍旧认真的道:“臣等谨遵皇命。”院使是大人看着下方所站着的众位太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既是如此,那三日之后便开始正式报名。报名所要准备之物,那边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位太医听言,皆是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坐在上方的院士大人,便更加满意了。“既是如此,那你们好好准备。”太医院院使将这句话说完之后,便挥袖离去。   一天之后太医院大考的皇榜便贴满了整个京城。宁荣枝独自前往京城游玩,一入京城便看到满大街的皇榜。她是江湖女子,但是早年拜在江湖神医,月圣手门下,因此医术十分高超。   此时看到黄榜之上所写内容,兴趣冲冲之下,便朝旁边太医院医徒手中要来一张报名表,填写之后,成功报名,于三日后入宫考核。   三天后,宁荣枝早上一大早便来到了皇宫大门口处。与他一样,前往皇宫之中考核之人,人数高达上千。而这些人里面,还不算在那三天之中被刷下去的那一部分。 第五百零二章 大考来临   宁荣枝自小生在江湖之中,虽说吃穿不愁,但是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此时见到如此盛况,心中对于此次考核,便更加期待了一分。   辰时三刻,国门正式打开,陈院判与吴院判二人相携太医院众位太医,前来迎接此次考核的众位考生。   吴院判看着眼前的这近千人,朗声开口道:“宫门已开,众位前往太医院参加大考的考生们,请随本官进宫考核,此次考核地点定在太医院之中,至于规则,相信众位在经过前几天的试考中已有所了解。”   吴院判说到此时之际,停顿了一下,便又接着开口道:“此次进宫,50人为一组,皆由太医院众位医徒带着你们前往考场。此次进宫考核,希望大家遵守纪律,途中不得喧哗,不得东张西望。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吴院判听着这些人的回答,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满意,随后便又道:“接下来还请各位五十人,五十人分为一组。下班有医徒带大家入宫。”   众人听后,乖乖应了一声,随后在半炷香内便分好了组。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众人便向宫中出发,一直到到医院院中。此次考核,皇上名言规定,势必要公平公正。   因此考核地点不如往日一样,给众位考生安排单独的屋子,都是在同一个院子中进行考核。太医院的院子里十分空旷。由于长年晾晒草药之故,众位考生进来以后,院子中还漂浮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院子中摆放着一张长桌,而在院子中央,有一个圆台,圆台之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草药。眼睛尖的考生,一眼便看出那些草药品种各不相同。还有很多都是平日里十分相似的草药,混合在一起。   当下心中便是微微一沉,看来此次考核不简单。随着吴院判一声令下,众位考生纷纷坐在考桌旁。第一场考的是仲为大夫对于医理的了解程度,因此卷子上所出题目都是一些常见的医理题。   这些题目对于普通医者来说,有些甚至觉得是疑难杂症,但是对于宁荣枝来说,这些是再简单不过的题了,因此她很快便答完了考题。   陈院判在考生之中游走,查看着他们所写的答案。因为皇上此次下令将重点放在这些民间大夫的身上。所以此次考核,重点就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   太医院的众位医徒医女们皆在皇宫外考核。而这些来自民间的各位大夫,却在皇宫太医院中正式参加考核。由此可见皇上对这次考核的重视程度。   陈院判一路从众位考生之中走过,眼看有几个,竟连第一道题都答不出来,心中十分失望。如此水平,竟然也敢前来报名?真是不知所谓。   一路走下来,陈院判就没找到几个好苗子,饶是他在这院判之位上面已经呆了几十年,此时也被这些考生气得有些想要破口大骂。   一炷香之后,笔试结束。众位太医院的太医收集试卷,在一旁当场查阅。半个时辰之后,前往太医院之中考试的考生,有将近三分之二被刷了下去。   被刷下去的众位考生,一个个面上灰头土脸。而留下来的,脸上的神色也都不太好看。太医院不愧是大周最高明大夫的聚集之所。考题之上所出的医理题,有好多他们往日竟是闻所未闻。   而这些还都只是前面的那些平常小题,后面的大题,更是考得这些考生们手忙脚乱。一次笔试被刷下去了,三分之二的考生。这让留下来的考生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与站在那里面色十分担心的众位考生不同,宁荣枝脸上十分轻松。那些医理,还在她十岁之时便已背得滚瓜烂熟。此番笔试,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是即便如此,宁荣枝也不敢掉以轻心。第一场笔试完结之后,太医院众人给予众位考生一炷香的休息时间。便开始了第二伦考试。   第一轮考的是药理,而第二轮则考的是对药材的熟悉程度。与之前那位考生所想的不差太医院第二轮考试便是由众位考生在太医院中央的圆台之中所放的那些草药里,挑选出十株平日里十分少见,但却十分常用的药材。   这道题不仅考验了众位考生对于药材的熟悉程度,更是考验众位考生是否能将前方所答药理,融会贯通。   钟声响起,考核开始。不出意外,宁荣枝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挑选出了考题之中所出的十种药材,但是她却并没有急匆匆的上前将自己手中的药材拿给两位院判官观看。   而是等到考生之中,陆陆续续有人将药材挑拣出来之后,才将自己所调节的那些药材送去一旁检测。宁荣枝初入宫廷,并不想锋芒毕露。她师傅曾告诉过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皇宫之中,死于非命的天才实在是太多了,宁荣枝自认为只有点小本事,她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宁荣枝自以为自己做的这一番事情,瞒得滴水不漏,却不知她所做的那些小动作。   全部都被陈院判收在眼底。陈院判看着站在一旁的宁荣枝,心中赞赏的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医术不凡,却懂得韬光养晦,是个好苗子。 第二章 考核过后,剩余之人不足五十。而这五十人则要在一炷香之后,再进行最后一番考核。   一炷香之后,第三轮考核开始。第三轮考核考的是制药。这里的制药可不止单单将药材磨成药粉,而是要将药材提炼成药丸。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将药材熬制成汤药。因为只要药材与水的比例准确,就算是一名普通的医徒,也能将药材熬制成汤药,所以此项制药并不在考核范围之内。   此次太医院所要求众人所制成的药丸,并非是什么神丹妙药,只是一颗普通的九香凝华丸,这种药丸是一种安神药。所用药材十分普遍,但是药用效果却十分的好。   而同样,它的制作过程也十分的麻烦。用制作九香凝华丸作为考核题目,饶是见惯了各种考题的宁荣枝,也不得不赞叹一声高明。   这边是将前两关所考的内容全部融会贯通进去,并且在制作药材中还要另辟新径,否则的话恐怕也不能过关吧!   想通了关键的宁荣枝,整个人越发的显得不慌不忙。这九香凝华丸,她早已炼制过千百遍,早已熟记于心。这种小考和自然是难不住她的。   两个时辰之后,第三轮考核结束。吴院判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向众位考生道:“考核结果将在明日午时贴于皇宫大门口处,是否能够通过考核进入太医院,成为这里的一员,就看各位的造化了。”   诸位考生纷纷向吴院判行礼,随后在公公的带领下走了出去。宁荣枝出了皇宫之后,便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客栈里面睡了起来。   今天虽然只在皇宫里面呆了短短一天,但是她却觉得比她在外面疯玩了三天三夜还要累。又不是说她在皇宫之中做了多么重的活计。   而是皇宫之中那紧张的气氛,实在是太压迫人的神经了。宁荣枝一沾上床,便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之时,天早已大亮。   皇宫门口已经围聚了不少人在那里,就是为了看一个结果。宁荣枝站在最外层,结果前面人山人海,她根本看不到皇榜上面的字,于是只好拼命的往进挤:“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一路喊着,一路挤到皇榜面前,宁荣枝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高兴的大喊大叫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成功考进太医院了,真是太好了。”   昨日随着她一起进考场的众位考生们,看着她如此开心的模样,于是也就纷纷前来恭贺。柠檬汁也是一番高兴的模样,与众人告别之后就回客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随着公公一起入宫,在太医院里面坐起了一个医女。   她做事认真,勤勤恳恳,为人又热情大方,进入太医院不久,就和太医院中众人打成一片。再加上陈院判有意无意的栽培,宁荣枝在太医院中更是活得如鱼得水。   这日,宁荣枝正在整理院子之中晒好的草药,与她一向亲近的医女翠儿,匆匆忙忙端了一碗汤药塞在她的手上,宁荣枝有些不明所以。   就听到翠儿说道:“荣枝,我可能吃坏了东西,有点拉肚子,你去帮我把这碗汤要送给丽春宫的杨妃娘娘,谢谢你了。”   宁荣枝端着手中的汤药,正要喊翠儿。翠儿却已经一溜烟儿跑远。无奈之下,她只好端着汤药朝丽春宫走去。去丽春宫,要经过御花园。   宁荣枝在御花园中迷路,巧遇了要去东宫寻找何所依的沈霍。宁荣枝向沈霍求助,四下无人,沈霍只好亲自为她带路。二人在前往杨妃宫中途中交谈,沈霍对宁荣枝印象好,觉得宁荣枝小小年纪,便医术超群。而宁荣枝则觉得沈霍身份高贵,却平易近人,如此一来,双方对对方心中都十分的有好感。   晚上,宁荣枝回想白天的事,春心荡漾,但知道身份悬殊,逼迫自己断了念想。 第五百零三章 断了念想   “绣儿,太子殿下可回来了?”杜秦月端坐在梳妆台前,双眼望着梨花木桌上的几支簪子。   绣儿见杜秦月问话,敛了眉目,轻声说着:“回娘娘,奴婢派人去瞧过了,还未下早朝呢。”   绣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替杜秦月挽着发髻。稍稍停了一下,抬头望着铜镜中的杜秦月,只细声问到:“娘娘今日想梳个什么头?”   这杜秦月刚刚嫁入东宫,沈霍风度翩翩偏又是一个极好的人物。杜秦月因此更为上心,虽然有些顾忌何所依,但到底还是敌不过对沈霍的爱慕。   “果不能太过张扬,梳个双刀髻就是了。”杜秦月柔声说着,目光中满满皆是柔情蜜意,好似沈霍就站在眼前一样。   “是。”绣儿应了一声,随即轻轻为杜秦月挽弄着青丝。挽好了髻后,方从桌上拾起了一支芍药镶玉金簪,斜插在了发髻之上。   梳妆打扮之后,殿外已然走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来,规规矩矩的朝着杜秦月行了礼,说道:“娘娘,早膳已备好,请娘娘移步。”   杜秦月也不言语,向着小宫女摆了摆手。待那小宫女退下之后,身旁的绣儿见杜秦月要起身,连忙上前几步,轻扶着杜秦月。   杜秦月皓腕轻搭于绣儿臂上,步履轻盈而又端庄,丝毫不失高贵,面容又是格外的柔和亲切,使人瞧了就不禁想要接近。   行到侧殿,杜秦月坐在了梨花红漆椅上,绣儿早已拿了一双筷子,捧到了杜秦月面前,“娘娘请用膳。”   朝堂之上,听得太监尖声一句“退朝——”众臣齐齐跪了下来,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到皇上走后,众臣才起身离开殿外。   沈霍眉头微锁,走出了殿外,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不一会儿,沈霍再次抬头看时,已经到了东宫外。脚步顿了一下,轻舒了一口气,迈入了宫门内,两侧的侍卫连忙行礼。   绣儿早派了小宫女在院内望着,如今见那沈霍回来了,小宫女忙急匆匆地入了殿内。   “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小宫女说着,打眼瞧着杜秦月,见她面上掩不住的欣喜之情。   “都撤了吧,本宫吃好了。”杜秦月此刻并没有用膳的心思,不过是刚刚吃了那么几口,见沈霍回来了,便已然不顾了。   绣儿听见杜秦月所言,虽有些犹豫,但终究想到自家娘娘的心意在太子身上。思及此处,倒觉得也罢,朝着一众宫女摆了摆手,将膳食撤了下去。   再次抬头时,杜秦月已然出了殿外。绣儿忙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跟在了杜秦月身侧。   杜秦月方才出了殿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绣儿,吩咐道:“你去将本宫做好的桂花糕端来。”   绣儿当然明白此刻杜秦月的心思,颔首应道:“是。”   不多时,绣儿已取了糕点来,见杜秦月还在候着自己,忙加快了脚步上前。来不及言语,杜秦月便已朝着正殿的方向去了。   殿门口的侍卫见是杜秦月,更是没有拦的道理,况且沈霍方才回宫,又不好打扰。想着这些,也只是朝着杜秦月行了礼,一言不发。   杜秦月从绣儿手中接过瓷盘,面上神情极为柔和温顺,款款地迈入了殿内,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沈霍本端了一盏茶,正垂眸望着茶水细细品味。此刻,耳畔传来了杜秦月的声音,下意识的抬眸,见是她,笑道:“免了。”   杜秦月直起了身后,莲步上前,将手中的瓷盘放于桌上,轻轻道:“臣妾知道近几日殿下为朝中之事操劳,茶饭不思,故做了桂花糕,殿下尝尝吧。”   说着,杜秦月面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看着极是温柔体贴。   沈霍本无甚心思,此时见她眸中几分期待之情,也不好推却。拿起一块桂花糕,轻尝一口,倒也味道清甜。   “你有心了。”沈霍略略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杜秦月看着沈霍的样子,心中自然是无比满足的,脸上的笑意自然是更深了一些,“臣妾身为太子侧妃,侍奉好殿下,自然是分内之事。”   此话一出,杜秦月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何所依。看着眼前的场景,竟觉得何所依似乎从未如此体贴入微。   杜秦月见他出神,也不知他是怎么了。疑惑地目光望向了沈霍,只问道:“殿下是怎么了?”   沈霍这时候才回过了神来,刚想说话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明显有些抱恙,“无碍。”   这两声咳嗽,听在杜秦月耳里,是七分心疼,三分着急。杜秦月柳眉一蹙,朝着身侧的小宫女吩咐道:“去请太医来,给殿下瞧瞧。”   沈霍自然觉得自己无碍,无奈如何解释,杜秦月依旧不肯听,倒好像是她自己生了病一般。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太医便已经匆匆赶来了。一番诊脉之下,为沈霍开了副风寒药方,便让小太监送回御药房了。   待到太医走后,杜秦月也不想再打扰沈霍,于是微微福身,柔声道:“殿下好生歇息,臣妾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语罢,杜秦月便携着绣儿一同出了殿外,回了西偏殿。   风吹云散,虽然已将至深秋入冬,但今日天气倒是宜人。太医院内,宁荣枝正坐在院子角落里的一个石桌前,收拾着面前铺着的一堆药材。   方才拿了药方的小太监,这会儿进了院子里,四下看了一圈。在院子角落发现了专心致志的宁荣枝。   小太监看着她的模样,和那认真的神情,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加快了脚步,朝着她跑了过去,“宁姑娘,这是太医方才给太子殿下开的药方。   小太监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中的药方递给了宁荣枝。因着刚才跑得有些急了,这会子有些气喘。   宁荣枝从小太监手中将药方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看,发现这是伤寒的药方。还来不及发问,又听这小太监又说道:“刚刚我已细细问过,东宫内的汤药事务,皆由宁姑娘负责……”   宁荣枝听着小太监的话,点了点头,也不再和他说什么。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药方,就转过身跑向了御药房。   “生姜……艾叶……”宁荣枝口中喃喃自语,念着方子上所写的中药,一味一味的仔细抓药配药,不时侧过身子细细看一眼药方,生怕有所遗漏。   抓完了药,宁荣枝这才开始急急忙忙地熬药。等到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宁荣枝在院中点燃了火,拿着蒲扇扇着,静静的等待药熬好。   也许是因为无趣,宁荣枝望着药罐,竟然出了神。不知不觉的,眼前的好像是浮现出了沈霍的身影一般。   想着想着,宁荣枝就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这几日,好像是越发对沈霍上心了。想到这里,宁荣枝不由自主的又感慨了一番,难道自己命中注定便要遇到他吗?   偏偏自己又只是一个平民丫头,而他却是无比尊贵的大周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他们之间,无疑是云泥之别,宁荣枝心里何尝不是清清楚楚。   可是,《牡丹亭》中尚且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语句,她又如何能控制的了,爱慕情愫的疯狂生长呢?   宁荣枝这样深深的向着,面前的药也无心顾及。直到药煮的沸腾,雾气冲起了盖子,这才引起了宁荣枝的注意力。   抛开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宁荣枝连忙将药罐端了下来。认认真真地查看了一番之后,确定了药已经做好,才小心翼翼地端进了御药房,再加处理。   药完全处理好后,宁荣枝端了药罐和药碗,急切地往着东宫的方向去了。   不一会儿,宁荣枝就已经走到了东宫外。宫门口的侍卫自然将她拦了下来,出示了腰牌,这才得以进入。   进入东宫后,四下里看了一看,只是推测沈霍是住在正殿的。这周围又没有什么宫女太监可以供自己询问打听,只好抱着试探的心理,朝着正殿去了。   进入殿内,抬头一看,坐在几案后批阅奏折的,正是太子。   宁荣枝恭恭敬敬地行礼,说着:“奴婢参见太子殿下。”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殿下的药已经熬好了,还请殿下趁热喝药。”   这般率真的感觉,的的确确是让沈霍有了一种别样的情绪。沈霍挥手示意她起身,待她上前来,才接过了药碗,“宁姑娘与本宫也是有缘,竟然是宁姑娘负责东宫的汤药之事。”   深深地忘了一眼宁荣枝,浅笑说着:“如此,倒是甚好。”说完之后,试着汤药温度正宜入口,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将要入冬了,朝政虽忙,太子殿下却也要保重身子才是……”一边说着,宁荣枝察觉自己已然控制不住的关心沈霍了。   沈霍见她有些尴尬的神情,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放下了药碗之后,与她闲聊了起来。   这二人前几日便相遇相识,今日闲话,自然也不觉得生分,倒是慢慢的熟络了一些。 第五百零四章 相谈甚欢   这后宫之中女人多了,自然安稳的日子就少了,勾心斗角的日子太多太多了,就比如此时。   辰妃宫中就正上演着一段戏码,这辰妃早些年进宫的时候还得了一段圣宠,但是因为她的脾气确实是有些不合皇上心意,所以后来见到皇上的次数就少了许多。   相比之下,花贵妃就深得圣宠,时间久了,辰妃自然不乐意,于是辰妃就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心儿。   心儿其实在辰妃失宠后不久就投靠了花贵妃,不过因为心儿行事比较谨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辰妃失宠以后十分信赖心儿,基本上有什么事情都会与心儿商议,找来心了自然就是为了商量出一个计策,在花贵妃身边做些小动作。   所以心儿一来,辰妃也顾不得让她给自己行礼,直接就说:“心儿,不必行礼了,快到本宫身边来,本宫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心儿肯定不会坚持要给辰妃行礼,就径直走到了辰妃身边,不过虽然心儿行为上有些草率,言语之间却还是恭敬的。   停下以后,心儿略微有些惶恐的说道:“娘娘有何事直接吩咐奴婢就是了,谈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辰妃自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心儿已经不是一心向着自己的那个小丫鬟了,还有些傻乎乎的说:“心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从皇上来着宫中的时间少了以后,你我二人几乎是情同姐妹,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你我二人商量过后才能决定的。”   心儿对辰妃这话有些不屑一顾,可是她看着辰妃这幅样子,就知道辰妃必然是要是什么坏阴谋去害人了。   果然,下一刻辰妃就说道:“本宫看着那花贵妃深得圣心,心里十分不痛快,不知心儿可否愿意与本宫商议一计策,好好教训教训那花贵妃?”   听到辰妃这话,心儿先是一惊,随后急忙掩饰住了自己的诧异,问道:“那么如今不知娘娘有何打算,是已经有了计谋,过来找奴婢完善一下,还是心中没有打算,正打算与奴婢商议?”   辰妃自然没有隐瞒心儿的打算,听心儿这样问,也就回答道:“本宫是打算使些手段,让那花贵妃生一场重病,能否痊愈就全看她的造化,你以为如何?”   心儿顿时有些沉默,好像是在思考这个计划是否可行,片刻之后,心儿再次问道:“不吃娘娘可否有了更为细致的打算,比如怎样让那花贵妃生重病,又怎样不让人怀疑?”   此时辰妃倒是摇了摇头,说:“更为细致的打算本宫还没有考虑到,毕竟时间仓促,再来本宫想与你一同商议商议。”   心儿倒是没想到辰妃会这样倚重自己,虽然她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辰妃比较信任自己,但是她总以为这件事情辰妃会在做好一切得打算以后再让她知道,所以这就让心儿感到了意外。   不过虽然是有些出乎意料了,但心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效忠辰妃了,毕竟如果要是她曾经背叛辰妃的事情被辰妃发现的话,辰妃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心儿现在想的是怎样把这件事情不留痕迹地告诉花贵妃,好让花贵妃能够提前有所防范,因为如果这件事情辰妃让自己做的话倒是没什么,但是要是这件事情最后交给别人的话,那就连挽回都不能了。   但辰妃现在是真的还没有完善自己的计划,所以心儿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就在心儿准备放弃的时候,辰妃却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十分激动的对心儿说:“心儿,我想到了!”   心儿也有些激动,急忙问道:“娘娘您想怎么办?”   辰妃得意的笑着,说:“本宫入宫以前结识了一位江湖人士,从他手中得了一味药,粘了那药以后跌入水中就会高烧不退,时间久了甚至可能导致死亡。”   心儿没想到辰妃的心思会这样狠,但是她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就说:“娘娘这个计策甚好,那就请娘娘将药粉给奴婢吧,其余事情便由奴婢代劳,以免事情败露,殃及娘娘。”   辰妃本来就打算让心儿做这件事,倒也不是说她对心儿的好都是装的,只是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罢了,听心儿这样说,辰妃有些愧疚,说道:“若是心儿不愿,本宫便另寻他人,否则这事若是查到你身上的话怎么办?”   然而心儿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自己去做这件事,然后趁机将事情透露给花贵妃,结果都想的差不多了,却忽然听辰妃说想换人,连忙开口说道:“不用不用,奴婢没有不愿,娘娘多虑了,此事还是交由奴婢,以防有人走漏风声。”   辰妃以为心儿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若是最后牵连到你身上该如何是好?本宫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到你。”   心儿好像生气了,拉着脸说:“娘娘这是什么话,奴婢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谈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娘娘就这么看不起奴婢吗?”   辰妃见心儿生气,有些慌,哄道:“好好好,心儿莫气,本宫就是害怕你出事罢了,那既然如此,这事情便交由心儿你处理,可好?”   所以说辰妃这是真的没落了,否则一个桌子哪怕是再宠身边的丫鬟,可也不会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跟丫鬟说话。   更可怕的是心儿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就连语气的惶恐都已经不见,带着些嫌弃,却又极好的将那些嫌弃掩饰了起来,说:“娘娘愿意用奴婢是奴婢的荣幸,这样自然是好的。”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随后辰妃进了卧房,找寻那个江湖人士留与她的药。   心儿没有跟辰妃一同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同时想着如何提前把这件事情透露给花贵妃。   不过片刻的功夫,辰妃就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药包,她把药包塞进心儿手里,略带担忧地说:“心儿,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小心。”   心儿点点头,答应道:“奴婢晓得,请娘娘放心,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辰妃此时有些了,就挥了挥手让心儿出去了。   心儿在殿外徘徊了片刻,最终还是向花贵妃的宫殿走去。   刚走到花贵妃的宫殿外,心儿正犹豫着该怎样进去,花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就迎面走来。   那个宫女心儿见过,只是心儿实在想不起来那个宫女叫什么了,就喊道:“姐姐,姐姐,等等我。”   这个时候附近没有多少人,所以心儿这样一叫,那个宫女就转过了身看向心儿,见此心儿又说道:“姐姐,我在这里。”   在那个宫女疑惑的眼神中,心儿小跑着到了她身边,低声说:“这位姐姐,我找贵妃娘娘有些事情,劳烦姐姐带我进去。”   说罢,心儿拿出了花贵妃前段时间给她的玉坠,那个宫女是认识玉坠子的,就将心儿带到了花贵妃面前。   心儿见到花贵妃的时候,花贵妃正在让宫人给她涂指甲,微微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心儿,眼神中带着询问。   可能花贵妃的眼神比较冷,心儿当时就打了个冷战,哆哆嗦嗦的说:“贵妃娘娘,奴婢,奴婢是有事情想告诉您。”   花贵妃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本宫就料到你无事是不会来的,说吧,何事?”   心儿看着花贵妃这个样子有些害怕,不过却还是说道:“辰妃今日把奴婢叫了过去,想要与奴婢商量出一个法子,好让,让娘娘您重病。”   这事情让花贵妃提起了几分兴趣,花贵妃语调微微上扬,说:“哦,这个辰妃倒是有点意思,那你们商量出了什么?”   心儿觉得花贵妃这个态度就是不想跟自己计较了,急忙回答道:“辰妃进宫之前结识了一个江湖人士,那个人给了辰妃一种药,说是先粘染那种药,然后再接触一下凉水就会发高烧,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死,她把药给了我,想让我趁机撒在你身上。”   花贵妃对于辰妃这个安排有些不屑,却还是对心儿说:“你回去吧,很快就会传出消息,说本宫不慎落水,救上来后一直高烧不退。”   心儿没想到花贵妃会将计就计,下意识地问道:“那辰妃呢,您不和她计较了吗?”   花贵妃觉得心儿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笑,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善良的人吗?对于伤害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放过。   不过这些事情都没有必要让心儿知道就是了,所以花贵妃只是让心儿离开。   心儿本就觉得这里气氛压抑,此时得了花贵妃的指示,自然是一刻不停地就走了。   果然,不过两个时辰,花贵妃意外落水的消息在后宫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后续的消息就是花贵妃高烧不退,就连诸位太医都束手无策。   但其实怎么可能是束手无策,只不过是因为太医开的药太苦,花贵妃执意不喝罢了。   但花贵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她自己不喝药,责任最后肯定也只能怪在那些太医身上,其他人就算知道也是不能说些什么的。 第五百零五章 将计就计   同时,辰妃宫中悄无声息的多了两个人,辰妃还在休息,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那两个人是花贵妃派去的,至于目的,自然是要斩草除根,弄死辰妃,知道一切的心儿自然也难逃一劫,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花贵妃身上的时候,辰妃和心儿的尸体都已经被收拾好了,她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挣扎一下。   不过后宫也就是这样,一个失宠的妃子,谁会在乎?   花贵妃宫中,几个太医站着一起商议着。   最为年长的陈太医说:“这贵妃娘娘也不知想怎样,已经发烧了还死活不喝药。”   陈太医的徒弟问道:“如果贵妃娘娘要是一直不喝药,那出了什么事遭殃的还是我们,对吗?”   李太医是比较年轻的一位太医了,可此时还是忍不住多想了,说道:“这是必然的,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贵妃娘娘不愿意喝药已经不重要了,皇上一定会怪我们没有尽心尽力,这个责任我们谁也担不起。”   张太医一直在听其他几个人说,现在也忍不住开口道:“那我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贵妃娘娘这很明显是想故意为难我们,我们除了逆来顺受之外还能怎么办?”   陈太医的徒弟有些不解的问道:“张太医,您说的这话有些漏洞啊,贵妃娘娘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为难我们,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事情?”   陈太医听着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心里烦了,语气有些不善的说:“行了,现在别说这些了,刚才的药被贵妃娘娘打翻了,赶紧抓紧时间去在熬一碗。”   花贵妃身边的宫女也正在劝说花贵妃,跪在最右边的宫女说:“贵妃娘娘,您如今身体不适,不喝药怎么使得,不管是有什么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做儿戏呀!”   其余的几个宫女纷纷附和道:“贵妃娘娘,请您用药吧!”   花贵妃有些不耐烦了,把靠在身后的枕头一把扔了出去,直接砸在了那几个宫女身上。   随后,花贵妃语气不善的说:“你们这一个个贱婢,本宫如何行事需要你们来说吗,都给本宫滚出去!”   那几个宫女被花贵妃吓到了,急忙连爬带滚的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就和端了一碗药再次走进来的一个太医撞上了,差一点就把太医手里的药再次撞翻了。   幸好那个太医反应快,及时地往一旁闪了一下。   宫女匆匆忙忙的向太医道了歉,又往殿外跑去。   那个太医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了,但也隐约猜测到可能是贵妃娘娘又发了脾气,一时间有些不敢继续往前走。   最后还是后面跟来的另一个太医推了他一下,端着药的太医才继续往里面走去。   进去以后两人急忙向花贵妃行礼,生怕花贵妃一个不高兴再给他们两人发脾气。   不过好在花贵妃看到他们两个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那个太医端着药说:“贵妃娘娘,真是太医院新熬的药,请您喝了吧。”   花贵妃当时还是和颜悦色的,甚至亲自伸手接过了太医手里的药,两个太医还以为花贵妃这次终于肯喝药了,谁知道花贵妃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   那碗药就再次被摔在了地上,甚至破碎的残渣还划过其中一个太医的脸,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血滴在了地上,不过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花贵妃很快就开口了,带着质问的说:“你们太医院的人对本宫就是这种态度吗,这么苦的药让本宫如何下咽?”   两个太医十分惶恐,不过却还是懂规矩的,其中资历较高的那个说道:“贵妃娘娘,这与太医院对您的态度无关,我们自然都是十分尊敬您的,可是毕竟良药苦口,哪怕是皇上生病了,喝的也是这幅药啊。”   花贵妃冷笑了一声,颇有些无理取闹的说:“本宫管你如何,这药本宫就是不喝,你们能怎样?”   两个太医对花贵妃的做法很是不愤,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是贵妃娘娘,位高权重,他们两个只是小小的太医,如果起了冲突,最后被舍弃的一定是他们两个。   所以两个太医也只是忍气吞声的退了出去,出门前对花贵妃说:“劳烦贵妃娘娘稍等片刻,微臣等再回太医院与众位大人商议良方。”   花贵妃对此不置可否,既是要做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做罢。   事情闹的这么大,东宫中人自然也都知道了,宁荣枝给沈霍送完药回房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宫女的议论声。   一个声音听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宫女问道:“小意,花贵妃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事情闹得那么大怎么可能没有听说,据说花贵妃已经闹了好几次了,一直嫌太医院的药苦,太医院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次方子了,花贵妃却还是不满意。”   方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宫女又说:“原来身处高位可以这么任性,好羡慕花贵妃呀,若是我的话,太医院的大人肯为我开方子我都已经欣喜若狂了,怎么可能还挑三拣四的。”   叫小意的宫女却并不赞同这话,反驳道:“你可别这样说,身居高位才没有什么好的,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还不如就做个小宫女,还能自由一些,虽然需要看人脸色,但我们乖巧一些也不会出什么事,总好过站在风口浪尖上。”   后来那两个宫女又说了些什么宁荣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在想,既然贵妃娘娘不肯用药,那么如果她有办法能够治好贵妃娘娘的病,那么她是不是就会得到贵妃的青睐,毕竟这可是连诺大的一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   既然存了这个想法,宁荣枝就回自己的房间仔细琢磨去了。   宁荣枝想着,既然花贵妃是嫌药太苦才不愿意喝药,那如果能够用不苦的办法让花贵妃退烧的话,想必就能引起众人的注意了吧。   其实,宁荣枝想引起众人的注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就只是因为她本来也是在江湖上生存了一段时间,性格中有那么一分顽劣,想让大家都注意一下自己罢了。   在房间绕了几圈儿以后,宁荣枝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她又仔细的想了想,翻了几本医书,随后急急忙忙地带着几味药材往小厨房跑去。   沈霍在东宫吩咐过,宁荣枝可以随意的动用东宫里的地方,当然了,沈霍居住的正殿,还有东偏殿跟西偏殿除外,所以宁荣枝到小厨房以后虽然众人有些好奇,却也没有人阻拦。   宁荣枝是打算熬一碗药膳的,并且再多给药膳中加几味滋养的药材,如此一来既没有了药汁中的苦,却又达到了退烧的效果。   因为以前熬药膳的次数也不少,所以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很快,宁荣枝的药膳就熬好了,她把药膳装起来以后,又步履匆匆的往花贵妃宫中走去。   一边走,宁荣枝口中还一边念念叨叨地说:“快点快点再快点,这药膳要是凉了,效果可就没有刚熬出来的效果好了,千万耽误不得。”   足足两柱香的功夫,宁荣枝才到花贵妃宫中,倒也不是说离的有多远,只不过是因为在路途中遇上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看起来身份颇为尊贵,一上来就拦住了宁荣枝,口气颇为轻佻的说:“小美人儿,你手上这是何物,怎么本公子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宁荣枝赶时间,自然不愿意在这里与这位公子纠缠,就说道:“奴婢是太医院的女医,这是太医院刚为花贵妃熬的药膳,望这位公子不要耽误了奴婢的事,奴婢自当感激不尽。”   这个公子虽然看着风流,可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听说这是给花贵妃送的药膳,急忙就让到了一旁。   宁荣枝不愿多说废话,径直往花贵妃宫中走去。   那公子低低地说了道:“倒是个有意思的,不过本公子怎么不知道太医院何时了这个女医?”   宁荣枝一路行至花贵妃宫门口,在门口被侍卫拦住,所幸宁荣枝带着沈霍给她的令牌,表明身份以后侍卫就放行了。   花贵妃此时有些骑虎难下了,毕竟是她自己嚷嚷着药苦不肯喝,可此时眼看着烧还没有退下来,她又难受的厉害。   正在这个时候宁荣枝来了,这自然是给了花贵妃一个台阶,花贵妃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喝下了药膳。   喝了药膳以后花贵妃睡了一觉,在睡醒时便觉得轻松了不少,闲暇之余便开始与宁荣枝闲聊,得知了宁荣枝现在在东宫为沈霍熬药,便让宁荣枝也替自己一并把药膳熬着,宁荣枝自然没有拒绝。   因为花贵妃的缘故,后宫的妃嫔都知道了此时皇宫之中有一个医术了得的女子,不论哪位贵人身体有了不适,都不宣太医院的太医了,而是让人到东宫去请宁荣枝。   不过几天的时间,宁荣枝在后宫便已经名声大噪,这个倒是在宁荣枝的意料之中,毕竟花贵妃的身份不低,不过就连沈霍和何所依等人也有些感叹不得了。 第五百零六章 名声大噪   自花贵妃一事之后,宁荣枝名声大燥,在宫中渐渐占有了一席之地。   原先因着宁荣枝身为江湖女子,因而她虽是已然进了太医院,却终究不太受众人关注,可以称得上是籍籍无名。   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了。因为药膳一事,众位妃嫔也都认识到了宁荣枝的能力,对她也平添了几分器重。而宁荣枝的地位,也在逐渐提高。   “宁姑娘。”这日宁荣枝走在路上,忽有一人唤住了她,“您这是要往哪去?”   宁荣枝听见声音之后,略略顿住脚步,凝眉向前看去。方才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宫女,瞧起来有些面熟的样子。   只是先前看到这个宫女的时候,这宫女都好似没看到她一般,用冷漠甚至轻蔑的视线瞥一眼,便转身离开。今日却主动同自己打招呼,语气之中也夹杂着几分不自觉的讨好。   看来先前花贵妃的事情,确实让自己的地位提高了。宁荣枝喟叹一声,神色之中带了几分疲倦。   她本是江湖儿女,最习惯的还是快意恩仇,有一说一。眼下入了宫中,不仅没有看到如自己所愿的美好,反倒见了不少勾心斗角,禁不住就有了几分疲惫之感。尤其这些人前后态度的变化,更是让宁荣枝深觉人心险恶,格外的疲惫。   宁荣枝心中思索许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着那宫女的时候,甚至还能带几分笑意。   ——她虽无意勾心斗角加害与人,却也不至于纯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傻乎乎的将自己的心思随意同人看。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是宁荣枝最后的原则。   “东宫那边去。”宁荣枝垂着眸子,尽量耐心的同那宫女说道,“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染了风寒,我要去为他医治,好让殿下早日康复。”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宫女听到这话之后,还想要说什么,宁荣枝却不愿意再在此处陪他浪费时间,态度平和之中藏了几分冷淡“:我出来的有些晚,殿下在东宫之中怕是等急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便主动终止了这次对话,对着宫女略微一颔首,权做行礼,旋即匆匆离去。   那宫女虽然想要再同宁荣枝搭讪两句,可看见宁荣枝步履匆匆,显然是有急事的样子。再联想到宁荣枝方才亲口言说要去往东宫一事,更是不敢耽搁,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放任宁荣枝离去了。   反观宁荣枝,摆脱那宫女之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添了些许柔和。她轻轻一笑,旋即态度坚定的向着东宫而去。   一想到东宫里面还有沈霍在等着,宁荣枝便觉着整个人都好似是飘在云端一般,格外的轻快,也格外的愉悦。   东宫的汤药事务现今归为宁荣枝负责,沈霍还未病愈,药自然没有断。因此,宁荣枝也就多了几分同沈霍接触的机会,虽不说每时每刻都能相见,可这对于宁荣枝来说,已经实属不易。   哪怕是给太子殿下送个药,纵使多做不了什么,略微多个见面的机会也是好事。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每天准备药的时候都格外用心,而前去东宫送药,也成为了她每日在这宫中,最为期待的事情。   距离东宫越来越近,宁荣枝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步伐渐渐轻快起来。就这样,宁荣枝一路步伐轻快的来到了东宫之中,叩响了正殿的大门。   东宫里头守卫的侍卫这些日子已经记住了宁荣枝的眼,瞧见是她之后,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宁姑娘,太子殿下已然吩咐过了,这些日子您前来的时候,不必通传,径自进去就是了。您且快些进去吧,殿下已然等待了些许时日,想必此时已经等急了。”   宁荣枝听着侍卫所说的这些个话,心脏情不自禁的砰砰跳动起来。殿下在等着她,这是否也意识着,殿下对自己也……   宁荣枝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中驱散出去。她和沈霍当真可称得上是云泥之别,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平时能够见面已然是实属不易。至于旁的,她并不敢奢求那么多。   “既然如此,我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殿下等急了。”抛去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再抬起头来,宁荣枝面上神色已然恢复了一片淡淡。她对着侍卫点了点头,旋即端着药,小心翼翼的向着正殿里头走去。   进了正殿门口,便有一个小小的回廊。弯曲盘旋,就好似是宁荣枝忐忑的心情一般,九曲回环。她沿着这个回廊走了下去。   回廊不长,宁荣枝却走了很久。待到她终于从回廊里头出来的时候,宁荣枝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你来了。”堪堪整理好心情之后,宁荣枝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这句话声音并不大,还带着几分因为患了风寒特有的嘶哑,听到宁荣枝耳朵里面却好似惊雷一般,让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回殿下的话,我来了。”宁荣枝抬起头来望了沈霍一眼,又飞速的低下头去,闷声应到,“今日送药的时候到了,我来给您送药。”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便端着药碗,向沈霍的方向而去。只是这一次她却不似往日那般抬起眼来一直看着沈霍,反倒是微微低着头,隐隐有些逃避的意思。   就在宁荣枝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却又是传来了一个声音,隐隐有几分打趣的意思:“怎么,宁姑娘有了名气,便连看本宫一眼都不愿了吗。”   沈霍知晓宁荣枝名声大噪,再加之先前两人有过相处,自觉宁荣枝性子有趣,便存了几分打趣之意。待到宁荣枝送药来时,不免打趣,这才有了如此一言。   宁荣枝听得沈霍这话,先是有些愣神,继而便感到了些许羞恼,面色微微红了起来。她手一抖,险些没能端住手中的盘子,好悬没掉下去。   还好此时已经走到了沈霍身旁,宁荣枝忙将手中药连同盘子一起,放到近旁的桌上,面上略略发红:“这名气算得了什么,殿下还是莫要打趣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么一副双面羞红的模样,沈霍便越是觉得她有趣,情不自禁的便更要打趣几分。   讲到最后,宁荣枝又是羞怯又是恼怒,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先前因着沈霍产生的那些个紧张和难过,却奇迹般的消退了不少。   看见宁荣枝终于又自如的同他说话,沈霍面上的笑意愈发扩大几分:“这才对嘛。方才瞧见本宫也当做陌生人一般的,算什么样子。你这么同本宫说话,本宫才高兴。”   听得沈霍这话,宁荣枝又是诧异又是欣喜,只觉着一颗心好似泡入蜜糖里头一般,酸酸甜甜的,先前的种种心结消散不见,突然就感觉到几分释然。   加之宁荣枝活泼开朗,自然不会被这些个如同浮云一样的事情纠结于心头,琢磨上一阵子,便也不去想了,只是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只见宁荣枝拿起了一旁的药碗,递给了沈霍,笑着说道:“我哪有把殿下当做陌生人的意思了。倒是殿下,莫不是为了逃避喝药,才说出来这么一番话来。”   “眼看着这药就要凉了。凉了之后,药性可就不太好了。殿下还是快些,趁热喝下吧。不要让我为难。”宁荣枝话锋一转,端着眼前的药碗,笑盈盈的对着沈霍说道。   而沈霍一听喝药,却是当即便苦了脸。他这人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喝这苦的要命的中药。偏偏这些日子染上风寒,若是不服这些药的话,恐怕没办法好下去。   因此,沈霍虽然愁眉苦脸的,却还是认命的端起了眼前的药碗。紧接着,他皱了皱眉头,就如同是在受刑一般,咬着牙,闭着眼,生生把那药喝了下去。   沈霍喝药的模样着实是太过有趣。宁荣枝平日里头见到的太子殿下,几乎都是成熟端正的模样。唯独这一刻,她才能窥见沈霍暗藏在庄重外表下的孩子气来。   因此,宁荣枝觉得格外有趣。她直到沈霍喝完药之后,这才神神秘秘的从自己口袋当中拿出来一个油纸包,双手递给了沈霍,道:“殿下可是觉得嘴中发苦,试试这个吧。”   按理说以沈霍的身份,无论吃什么东西,都要事先验毒。然而此时宁荣枝递给沈霍东西的时候,沈霍却直觉性的觉着宁荣枝绝对不会加害于自己。   “这是什么?”因此,沈霍一边笑着问宁荣枝,一边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油纸包。引入眼前的是新奇的物事,是沈霍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东西。   只见那油纸包中紧紧包着些许酥糖一般的东西,只是和寻常酥糖晶莹剔透的模样不同,这糖是白色的,且瞧起来是用糖丝勾成的。密密麻麻的糖丝勾勒在一起,便成了眼前这个小小的糖果。   沈霍笑着问宁荣枝,还没等宁荣枝回答,便拿起其中一块来,往自己口中塞去。刚一入口,沈霍的眼睛就睁大了。 第五百零七章 渐渐熟络   这糖入口即化,不过只是轻轻一抿,糖就在嘴里头化开来,只留下一股子甜蜜的滋味。而先前那中药的苦味,在这甜味当中被尽数冲散,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   自己从没有说过自己有些怕苦,可宁荣枝却特意为自己找来了解苦味的糖果。沈霍没有想到宁荣枝竟然是如此用心,一时之间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还没有等沈霍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来,那边宁荣枝便又开口了。只听她笑盈盈的说道:“怎么样,殿下,这糖好吃么?”   “自然是好吃的。”沈霍此时已经咽下一块糖去,却仍旧是意犹未尽的拿出来另一块糖,向着自己嘴里面塞去,“宁姑娘这糖是哪里买的,本宫竟然从没有吃过,倒是好吃的紧。”   “您自然是没有吃过的。”宁荣枝笑着解释道,“这糖乃是江湖儿女寻常解闷的玩意儿,上不了什么台面,您没有吃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糖是用麦芽糖渣子勾成的。麦芽糖晶莹剔透,渣子却洁白如雪。把这渣子聚在一起化开来,再重新勾勒到一起,对于江湖儿女来说便是日常一道不错的小吃。您觉着怎么样?”宁荣枝道。   宁荣枝细细的在同沈霍讲着这糖的做法,却瞧见沈霍一直迟迟没有什么反应,便不由得有些踌躇。   她忐忑的看向了沈霍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不会因为这不上台面的小吃生气了吧。我只是觉着您每次喝药都很痛苦,喝完后用些糖倒是好事。寻常的糖想必您锦衣玉食,都是吃过的,这才想要另辟蹊径找这么一个糖来……”   宁荣枝结结巴巴的还想要解释什么,沈霍却已经是笑着打断了她:“好了,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不必再多加解释。你的用心,本宫都能感觉得到。”   “再者说了。”沈霍话锋一转,“谁说这糖上不了台面了。本宫每日在宫里头吃的糖果,千篇一律,就那么几种,当真是惹人厌烦。这糖新奇有趣的很,本宫倒是还想要再多吃一些呢。”   “以后宁姑娘若是还有什么有趣的吃食,不必犹豫,尽管拿过来就是。本宫可是期待的很呢。”沈霍道,“宁姑娘拿这糖过来,非但不会收到惩罚,还必定会大大有赏。”   沈霍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便一直偷偷的盯着沈霍看。她瞧见沈霍目光真诚,并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   放下心之后,紧接着便是一股子难以名状的甜蜜涌上了心头。对于沈霍喜欢吃自己带来的东西这一件事情,宁荣枝几乎是怀着一种喜悦甚至于感恩的心态在体会。她面上的笑容愈发浓厚,灿烂的就像是朝阳一般的热烈。   在宁荣枝这般笑容的感染下,沈霍面上的笑意,也逐渐扩大起来。两人笑了一阵子之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宁荣枝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因着沈霍的风寒还没有好,因此这些日子宁荣枝几乎是每日过来,亲自送药。而送药的时候,宁荣枝总是不会忘了给沈霍捎上一些吃食。   吃食算不得多名贵,却都是独属于江湖儿女的特产。像沈霍一般在这皇宫之中土生土长,决计吃不到这些个东西的,便愈发觉着这些都新奇有趣的很,连带着宁荣枝这个人,在沈霍眼里,也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沈霍起先只是觉着宁荣枝有些特别,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先前所遇到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楚和,杜秦月,甚至于同沈霍相爱相知的何所依,都是大家闺秀。   因此她们同沈霍相处的时候,往往少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矜持和拘束。即使是同沈霍一道并肩走过不少风雨的何所依,也不能免俗。   然而宁荣枝却不一样了。她本就是江湖儿女,行事之中自然带了几分独属于江湖的洒脱气息,在同人相处的时候,也少了几分拘束,更多的还是落落大方和豪爽。   这就自然让沈霍觉着同宁荣枝相处的过程,格外的新奇有趣。因此沈霍总是主动同宁荣枝接触,并渐渐觉得她很可爱。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霍,同宁荣枝接触的愈发勤了。而这也正是宁荣枝求之不得的事情。更别说两人还有这送药这一桩便利,天时地利人和可谓都占了一遍。就这样日日相处,二人渐渐熟络起来。   ……   另一边,东侧殿中。也不知是不是何所依的错觉,她总觉着沈霍来东侧殿的时间愈发少了。   偏偏沈霍也不是在西侧殿之中,就只是在正殿里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何所依便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滋味。   一次,何所依如同往常一般在东侧殿的院子里头,手里拿着一本书,闲闲翻着。忽然何所依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皱着眉头看向了身旁的瑾瑜,问道:“瑾瑜,殿下今日还是没来吗?”   眼下已经快要到日暮四合时分,沈霍眼下若是不来的话,恐怕这一日也就不会来了。   瑾瑜听着何所依的吩咐,依言走出东侧殿,向着远处张望起来。瑾瑜张望了好一会子的功夫,这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娘娘,殿下或许是今日公务繁忙,这才没能顾得上见您。”   “本宫知道了。”瑾瑜本以为何所依听了之后会失望难过,没想到何所依还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很是平静的神色,“殿下这些日子感了风寒,也不大方便到处走动,本宫明日前去看看他就好了,不必劳烦殿下亲自过来。”   瞧见何所依这样显然是心态不错的样子,瑾瑜松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些许放松的神色。她最怕的便是何所依想不开,又去伤心难过,而何所依眼下这个反应,自然让瑾瑜放心不少。   何所依自然没有感觉到瑾瑜这些个细微的心情变化,只是专心的看着眼前的书。看了一会功夫,何所依瞧见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已然有些看不太清楚书上的字了,这才收回了目光,同瑾瑜道:“时间不早了,本宫想要去用晚膳了。”   看着何所依眉宇之间隐隐透露的倦色,瑾瑜也清楚何所依看了这么长时间书,多半是有些疲倦了先忙不耽搁,伺候着何所依前去用膳。   何所依用了晚膳之后,又同瑾瑜和子衿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功夫,这才洗漱歇息。   躺在床上的时候,何所依想着今日的事情,面上却忽然流露出来些许脆弱之色。她也不是圣人,怎能不在意同自己心爱之人相关的一点一滴?只是担心瑾瑜为自己忧虑,这才刻意压了下来罢了。   只有眼下躺在床上,在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候,何所依才敢流露出来自己的片刻脆弱,任由自己独自伤心难过。   或许明日同殿下见上一面,就能够打开彼此的心结吧。何所依此时已经有了几分困意,迷迷糊糊的想着。就这般她慢慢思索着,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之中。   次日,天一亮何所依就睁开了眼睛。想着昨日自己所言说的事情,何所依当即决定,略略收拾一番就前去东宫正殿之中看望沈霍。   沈霍眼下还在上朝,何所依倒是有大把的时间来准备收拾。“瑾瑜。”何所依唤了一声,“你说本宫今日前去看望殿下,可要带什么东西。”   何所依问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忐忑,瑾瑜却是一下子笑了开来:“娘娘,您同殿下伉俪情深,两人相识这么些日子了,哪里还需要特意准备什么。奴婢觉着您只要人过去啊,殿下就高兴的不得了。”   瑾瑜说的时候,隐隐带了几分安慰之意。果然,听到这话之后何所依面上神色显而易见的缓和了不少,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容上也增添了几分血色。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看望沈霍要带的东西,却还是不能少的。何所依沉吟片刻,便定下了主意:“殿下眼下还得着风寒,想必不能吃太过油腻的,只可吃清淡的食物。刚好殿下爱喝的那一道芙蓉汤口味清淡的很,本宫便做一道这个给殿下端过去,也算是聊表心意。”   “娘娘这个想法倒是好得很呢。”瑾瑜闻言,笑了笑,“想必殿下看着娘娘亲自前来,还带了他爱喝的芙蓉汤,一定会格外欣喜。”   在瑾瑜的鼓励之下,何所依也鼓起了几分勇气。她也不再耽搁犹豫了,当即准备起来。何所依先是亲自做了一道芙蓉汤,又零碎做了些吃食,这才前往正殿之中,看望沈霍。   弄完这一切之后,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约摸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何所依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觉着差不多,这才慢慢的走去。   东侧殿距离正殿并不算远,何所依没花多久的功夫,便来到了正殿门口的位置。她前来看望沈霍,自然是不必通传的,因此何所依径自走了进去,想要给沈霍一个惊喜。   谁知道刚刚进殿,何所依便听到了一阵笑声。她面上挂着的笑容,突然就僵硬了起来。 第五百零八章 渐渐熟络2   殿内是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何所依同沈霍相识这许久,自然是同他熟悉的很,因此一听就能听得出来,这正是沈霍的笑声。   在沈霍爽朗的笑声之中,间或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笑声。女子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一般。两人显然是谈论到了什么事情,笑的格外开怀。   何所依的眼眸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一时之间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只能站在原地踟蹰着。手中端着的托盘似乎一下子便重于千斤,让她怎么也拿不起来。   何所依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阵子,直到屋内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这才鼓起来几分勇气。   不管怎么样,先进去看看总归没有错。最起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算是好事。总比一直停留在原地不敢向前要好上许多。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咬了咬牙,终于又提起来了几分力气,端着手中的托盘,向着正殿之中而去,显然是想要看究竟正殿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于,越走越近了。何所依心脏砰砰跳动起来,鼓起了几分勇气,向着正殿而去,终于看清了眼前情景。   看清楚眼前情景之后,何所依眼眸之中少了几分伤感,多了几分诧异。之间正殿之中,沈霍坐在桌子一旁,另一边是一个女子,以站立的姿势看向沈霍,两人之间甚至还隔着几分距离。   这和何所依所料想的情景,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大相庭径。何所依早就已经做好了看到沈霍同旁的女子暧昧不清,甚至于不堪入目的景象的准备。谁知道看到的景象竟然是如此正常,这让她又怎能不诧异?   此时正殿之中那二人也听到了声响,纷纷抬起头来,自然是看到了何所依。彼此做出来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沈霍瞧见何所依之后,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慌张,只是笑了笑,如同寻常一般说道:“阿依,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另一女子瞧见何所依之后,神色之中也没有慌张,反倒是落落大方的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道:“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何所依原本以为这两人之间,定然有什么事情,没想到两人的态度都是如此坦然,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此时那女子抬起头来,正好方便何所依观察她的面容。眼前的女子穿的显然不是寻常宫中女子多穿的宫装,而是换了更加简洁方便,利于行动的服饰。眉目之间也格外的英气,同宫中女子大有不同。   更让何所依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她是认识的。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近来名声大燥的宁荣枝。   这两人怎会瞧来如此熟悉?何所依心中一时之间闪过万千疑惑,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模样,只是选择先回答沈霍的问题。   “回殿下的话。”何所依温柔的微微笑了笑,眸子之中满是对沈霍的爱意,“这些日子您感染风寒,妾身着实是放心不下,这才亲手做了一些个吃食,给您送过来。”   她方才虽然想了不少东西,可在沈霍和宁荣枝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沈霍自然没有瞧见何所依的异常,只是看到了她手中的托盘。   “这些个东西叫瑾瑜和子衿来做就好,你本不必亲自动手的。”沈霍一边顺手接过了何所依手中的托盘,一边有些嗔怪的说道,“阿依身子还没有好,也不能太过于劳累。若是想本宫了,知会一声本宫来看你就是,当真是用不上如此劳心费力。”   何所依听着沈霍这话,一方面感动于沈霍为自己的关怀,一方面也被沈霍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羞红了面容,对着沈霍道:“这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妾身想来看看您,这才主动想要做的,您不必觉得如何,真的没有关系。”   听着何所依这话,沈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是反复叮嘱何所依要多注意身体,瞧见何所依一一应下了,这才放心。   两人好几日没有见面了,如今相见,自然是忍不住的就想要多说一会儿话。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沈霍这才想起来身旁的宁荣枝,忙向何所依介绍了起来。   “不知阿依可否认识,这一位是宁姑娘,前些日子进的太医院。”沈霍指着宁荣枝,笑盈盈的对着何所依介绍道,“莫看宁姑娘年纪小,医术却很是精通。本宫这风寒就是宁姑娘亲手医治,现如今已然是好了七七八八。”   同沈霍聊了一会儿之后,何所依也迅速的平复了心情。眼下看着宁荣枝的时候,也没了多少不快,反倒是格外平和。   “宁姑娘在这宫中鼎鼎大名,也算得上是声名鹊起了,妾身又怎能不知道。”何所依笑笑,“前些日子提起花贵妃那药膳来,妾身也是馋的紧呢。”   宁荣枝今日如同以往一般,来给沈霍送药,乍一碰到何所依前来,起先是有些紧张的。然而眼下瞧见何所依态度平和,并没有特意针对她的意思,也微微放下心来,鼓起勇气看了何所依几眼。   何所依无疑生的是极美的。但这种美却并不具有侵略性,反倒是如同山间潺潺的流水一般,在人心间轻轻流淌。又好像是春日第一场雨一般,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之间就侵入了人的心头。   宁荣枝这般看着何所依,何所依自然也微微有所察觉,不由得抬起头来,恰巧同宁荣枝的目光对上。   两人目光相遇之后,宁荣枝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紧张,何所依却很坦然,甚至微微对着宁荣枝笑了笑。这一笑犹如春风化雨一般,让宁荣枝的心情奇迹般的缓和不少。宁荣枝对何所依的感觉,一下子又好上许多。   另一边沈霍听到何所依方才的话之后,也是格外欣喜。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着何所依提议道:“既然阿依也认可宁姑娘的医术,那不如寻个时间,让宁姑娘给阿依看看。”   “阿依眼下身子虚弱的很,还是早些调养一番的好。医者仁心,想必宁姑娘也是乐意的。宁姑娘,您觉得如何?”沈霍说完这话之后又转过头去,看了宁荣枝一眼。   何所依对于宁荣枝的印象,也算不得太差。先前听到那笑声之后,她心中确实有几分芥蒂。然而看了两人之间的态度自然,不像是有猫腻的样子,那芥蒂也就消散不少。   再想着宁荣枝医术高明,若是让她来为自己医治一番,自然是大有好处。因此,何所依也没有推拒,反倒是添了几分期待,微微一笑:“若是能得到宁姑娘亲手医治,定然是好事一桩,只是不知道宁姑娘愿不愿意了。”   宁荣枝瞧见何所依这般落落大方的态度,心间更是生起来几分欢喜,自是不可能推拒,当即道:“能为太子妃医治一番,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推三阻四?”   看着两人态度都很欢喜,瞧起来并不是刻意伪装的模样,沈霍也就放下心来,面上笑容也扩大几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这样,宁姑娘便今日午后前去东侧殿,为阿依看看,你们以为如何?”   两人对于这个提议,都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今日午后宁荣枝前去东侧殿之中,为何所依亲自医治。   事情定下来了之后,三人又闲闲聊了片刻,宁荣枝瞧见时辰不早了,也就不在东宫之中多做停留,只是主动言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殿下,给您留的药您记得喝,可千万不要再想着法子赖掉,要不然怎么也好不了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又转过头去看向了何所依,笑着道:“太子妃娘娘,我今日午后再来寻您,咱们不见不散。”   宁荣枝执意要走,沈霍和何所依也不再挽留,只是笑着同宁荣枝告别。待到宁荣枝离去之后,两人一同用了午膳,何所依这才离开正殿,回到东侧殿之中,稍作休息,也顺道等待着宁荣枝前来。   今日见了沈霍和宁荣枝两人,何所依信中打消了几分疑虑,却也有了新的疑惑。她发现宁荣枝与沈霍颇为熟悉,不免疑惑,也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一个来自于太医院的医生,本不应当同沈霍如此熟稔,可瞧见他二人之间的行为举止,显然是相熟的。然而两人的举止之间偏偏还没有什么暧昧之意……何所依一下有些想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何所依索性也不去想了,只是想着左右宁荣枝今日午后要来,不如旁侧敲击的问一下,也要解决自己心头的疑惑,免得憋在心底,反倒是一个疙瘩。心结这种东西,还是早日解决开来的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在东侧殿之中默默等待着。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询问宁荣枝,亦或是旁侧敲击的打探一番,宁荣枝便好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同沈霍之间的种种事情,尽数同何所依说了出来,丝毫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第五百零九章 心中疑惑   却说宁荣枝从东宫之中出来之后,想着今日所发生的种种,心里面便不由得起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她本以为宫中女子都是那种容貌秀丽,态度却格外的高傲,瞧起来便带着几分江湖儿女没有的矜持的模样。   今日瞧见何所依之后,却让宁荣枝对于宫中的女子,有了不太一样的认识。何所依那种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宁荣枝耳目一新,对于何所依的好感一下子增添不少。   不仅如此,宁荣枝也敏锐的察觉到,何所依对于她和沈霍之间亲密的举止,还是有着几分在意的。   虽然何所依掩饰的很好,可看到她二人之后,那目光当中一瞬间的错愕和失落,是骗不了人的。即便如此何所依也没有特意针对于她,反倒还是落落大方,这让宁荣枝在对于何所依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之后,心中也有了些许决定。   她虽然有些欢喜沈霍,对于沈霍也有着好感,却决计不愿意用勾心斗角,甚至于毁坏沈霍同旁的女子的关系,来换取沈霍的欢心和在意。   江湖儿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磊落坦荡,又怎甘心做那些个蝇营狗苟的勾当?因此,宁荣枝决定趁着下午同何所依相见的这个机会,把一切都同何所依解释清楚。   宁荣枝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想要悉数告知。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早早来到了东侧殿之中,经过一番通传之后,见了何所依。   “太子妃娘娘。”宁荣枝笑着同何所依行了一礼,“我遵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前来为您医治了。”   “坐吧。”何所依笑着点了点头,顺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宁荣枝坐下,“本宫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倒是要麻烦宁姑娘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宁荣枝微微笑了一下,“我来这宫中,进了太医院,原本就是要担负起给各位贵人医治的责任来,又有什么好麻烦的。”   说罢,宁荣枝一边开始为何所依诊脉,一边问道,“您这些日子可有感觉到身子不适么,可要详细说说。”   “好。”何所依应了一声,开始细细回答宁荣枝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流产的原因,近来本宫总觉得疲惫的很,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还总是想要休息一阵。”   宁荣枝听到这话之后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诊起脉来。诊了一会儿时间,宁荣枝紧紧皱着的眉头猛的松了开来,舒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碍。”宁荣枝笑了笑,道,“流产对于女子来说,本就是一件格外伤身子的事情。您感觉到疲惫,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我且为您开一些温补的药方子,做成药膳,您每日用上一些,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后,何所依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宁荣枝又开始为何所依诊断了一番,瞧见没什么问题来,两人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宁荣枝为何所依诊断完之后,本应当离开,然而她却并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何所依。   何所依瞧见了宁荣枝的视线,抬起头来,碰上了宁荣枝的目光。“怎么了。”何所依如是说道。   “太子妃娘娘,我有些话想要同您说。”宁荣枝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来,对着何所依说道。   何所依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宁荣枝继续说下去。宁荣枝便接着说道:“关于我同太子殿下的关系,我有些话想同您说。”   乍一听到这句话,何所依心中一紧,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另一边宁荣枝还在兀自说着:“我知道,您看到方才我同太子殿下举止亲密,是有些不高兴的,是也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双目清澈的看着何所依,显然没有什么嘲讽之意,只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这么说。   何所依察觉宁荣枝对自己怀着善意,虽然对宁荣枝和沈霍之间有些许嫉妒,但终究没有说什么,态度倒是格外的平和。   既然宁荣枝如此坦诚,何所依也绝对不会再藏着掖着,而是选择了坦诚相待。   “没错。”想通了这一点的何所依,也变得格外落落大方起来,“起先看着你二人如此熟稔,本宫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中确实是有些不大高兴的。”   “但是。”何所依话锋一转,“你二人虽然态度熟稔,却并不显得亲密暧昧,瞧起来是没有什么逾矩的关系的。因此,本宫倒也不怎么在意了。”   宁荣枝起先有些紧张,后来听到了何所依这么说之后,神色一点点放松下来。再看着何所依神色平和而真诚,不像是在随意说些什么糊弄她的样子,心情也好上不少。   身为江湖女子,宁荣枝最看不惯的就是宫中的尔虞我诈。如今瞧见何所依这般坦诚的模样,心情自然好上不少,也愈发不再隐瞒,索性全都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再瞒您了。”宁荣枝定定看着何所依,认真说道,“我对于太子殿下……确实是有些不可告人的感情。”   “太子殿下风度翩翩,又是天之骄子,对他有所好感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但太子妃不必担心。”说到这里,宁荣枝的声音之中隐隐带了几分苦涩。   “我同殿下便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能够借着风寒治病的机会多见上几面,已经算得上实属不易,旁的也就不敢奢求了。”宁荣枝道。   何所依在宫中待了这么些时日,自然不可能纯白如同一张白纸一样,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因此,她自然能辨别出来宁荣枝所说的话,都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分虚言。   意识到宁荣枝是真心实意的在说这些个东西,再联想到她所说的话,何所依顿时感觉到了几分心疼。   确实如同宁荣枝所说的,她和沈霍地位不同,即便是有了什么,想要成为沈霍的侧妃恐怕都是难事,更别说奢想其他的了。两人的地位已然决定了,两人多半没有什么未来。   此时宁荣枝已经兀自说到了动情处,竟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何所依瞧见宁荣枝这般,叹了一口气,递了一块手帕给宁荣枝:“莫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认真看向宁荣枝,眉目之间皆是暖意。宁荣枝也感觉到了独属于何所依的这一份温暖,眸间添了几分感动。   她接过了何所依手中的手帕,擦干净了眼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宁荣枝已经显而易见的镇定了不少。   “我今日就是想要同太子妃娘娘说清楚这件事情的。”宁荣枝道,“还请太子妃娘娘放心,我定然会守着那一份坚定和底线,绝对不会同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合理数的关系的。”   被宁荣枝这么说着,何所依也算是解开了些许心结,不似先前那般嫉妒和在意了。且宁荣枝的善意表现的明明白白,让何所依感觉到几分温暖。   若是宁荣枝不对她抱有善意的话,她大可以不主动提及此事,甚至于在何所依旁侧敲击的时候,虚与委蛇。那何所依自持身份,也不会再怎么问下去。   何所依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对着宁荣枝说道:“本宫相信你。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吧,不必再提及,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生怕宁荣枝误会她的意思,又补了一句:“从此之后,你大可以放心的前去正殿之中送药,同殿下说话的时候,也不必太过顾及,本宫相信你。”   宁荣枝被何所依这么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感动极了。这件事情若是放在寻常的妃嫔身上,深怕出什么意外,可何所依却如此落落大方,当真是让宁荣枝心生钦佩,也情不自禁的对何所依产生了些许好感。   自然,宁荣枝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而是把对于何所依的这一份好感和感激默默记在心底。   两人今日借着这机会,深深谈了一次。经过这一次长谈之后,两人彼此的心结都打开不少,心情放松许多。   之后宁荣枝每次送药的时候,都与沈霍聊天,如同往常一般别无二致。何所依偶尔来正殿的时候,也会碰见二人说话,每每都很平和,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情绪。   在同宁荣枝说话的时候,何所依态度也非常自然,并没有什么不愿同宁荣枝相处的意思。   宁荣枝感觉到何所依态度平和,觉得何所依很大度,很好相处,心间自然也格外的感念,愈发同何所依关系亲密起来。   而沈霍瞧见何所依和宁荣枝之间相处不错,心情也格外的好。几人相处倒当真算得上和和睦睦。   另外一边,宁荣枝觉着何所依很大度,很好相处,在为何所依医治的时候,也格外尽心尽力。她所做的药膳,不仅滋味鲜美,还格外的温补身体。在宁荣枝尽心尽力的调养之下,何所依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渐渐没有以往那般虚弱。 第五百一十章 解开疑惑   杜秦月晨起时绣儿如往常一般在身旁伺候着,绣儿手很巧,经常给杜秦月挽一些别出心裁的发髻,就好比此时。   看着正帮自己挽发的绣儿,杜秦月有些不愿,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因为她入东宫时想带的是琪琪,可杜将军以琪琪不够沉稳为由,让绣儿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不过现在,杜秦月对绣儿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相比之下绣儿确实是比琪琪稳妥许多,现在看来想要在东宫立足顺便带着一个琪琪那样活泼的丫鬟终究是使不得的。   梳洗完以后,杜秦月带着绣儿去了沈霍的书房。   行至中途,杜秦月看见了去膳房跟何所依拿点心的子衿,子衿自然也看见了杜秦月,虽然心中对这位侧妃娘娘不喜,可为了不让人对何所依有所非议,子衿还是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奴婢见过侧妃娘娘。”   杜秦月现在对何所依还是十分恭敬的,哪怕心里还是稍有不满,可现在毕竟东宫还是以何所依这个太子妃为尊。   而子衿是何所依身边的宫女,杜秦月自然是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子衿的,所以也就是十分亲和的说道:“子衿姑娘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眼看着子衿站起来以后,杜秦月又开口问道:“子衿姑娘这是去膳房给姐姐拿点心了?”   子衿有些不想搭理杜秦月,可杜秦月开口问了,她又不能不回答,就点了点头说:“回侧妃娘娘,这确实是给我家太子妃拿的,方才早膳时太子妃不甚有胃口,奴婢们担心太子妃娘娘饿着。”   杜秦月赶紧就十分着急的说:“那子衿姑娘可要快些,若是饿着了姐姐就不好了。”   子衿看着杜秦月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心里有些恶心,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就只能低了头,淡淡地说道:“侧妃娘娘说的奴婢自然晓得,所以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若是侧妃娘娘没有旁的吩咐,奴婢这就先回去了。”   杜秦月好像有心再说些什么,可是听了子衿的话,也就说道:“子衿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姐姐身边的人,本宫怎么能吩咐你。”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就算何所依在看中子衿,子衿也只是一个宫女,而杜秦月现在在东宫的身份也算是一个主子,怎么可能吩咐不了她一个小宫女。   饶是心中再有怒气,子衿也只得恭恭敬敬地说:“侧妃娘娘言重了,您是这东宫的主子之一,奴婢只是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不能吩咐的。”   杜秦月好似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过分了,补救道:“是本宫的不是,一时间说话没有注意,子衿姑娘莫要在意。”   子衿连忙就向杜秦月福了福身子,有些惶恐的说道:“娘娘这话奴婢万万不敢当,奴婢手中这糕点眼看着就要凉了,奴婢便先回东偏殿了。”   杜秦月此行是要去找太子的,自然不会在子衿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也就让子衿先离开了。   子衿走后,杜秦月语气有些森然的对绣儿说:“绣儿,你看到了吗,我们此时的处境,便是连子衿这个宫女都不把我们放在心上的。”   听了这话的绣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只回答道:“越是如此,娘娘日后便越要处于高位,这样才不会有人轻视娘娘。”   杜秦月对绣儿的回答很满意,若是绣儿跟着自己一同抱怨的话,她才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把绣儿留在身边了,可绣儿的反应却是极好的的,不卑不亢,却又想得很是长远。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正殿的书房。   绣儿上前去见了门口的侍卫,对侍卫先是生了个礼,随后说道:“这位大哥,我家娘娘前来找太子有些事,麻烦大哥通报一声。”   那个侍卫也是有眼色的,知道虽然现在这个侧妃还不怎么受宠,可日后的事情变数太大,没有必要冒险,就对绣儿说:“劳烦姑娘和侧妃娘娘稍等,小人这便去告知太子殿下。”   说罢,侍卫就转身向着门里面说道:“太子殿下,侧妃娘娘来找您,说是有事相商,如今正在书房门外。”   书房里的沈霍正在给皇上写折子,听到门口侍卫的话,就把手中写了一半的折子收了起来,同时说道:“让侧妃进来吧。”   侍卫得了沈霍的吩咐,转身对绣儿说:“姑娘,太子殿下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陪你家娘娘进去吧。”   绣儿对侍卫笑了笑,说:“谢谢这位大哥了。”   侍卫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本就是分内之事罢了,都是应该的。”   当然了,绣儿也知道自家侧妃娘娘急着见太子殿下,也就不再继续耽误下去,像侍卫又告个别之后就转身走到杜秦月身边,对杜秦月说:“娘娘,奴婢陪您进去吧。”   杜秦月应了声,绣儿跟在杜秦月身后一同往书房走去。   那个侍卫看着杜秦月上前,伸手帮杜秦月推开了门。   杜秦月径直上前,停在了沈霍面前,微微向沈霍行礼,道:“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沈霍抬手虚扶了一下,说:“不必如此多礼。”   杜秦月也就顺势起身,对沈霍说:“太子殿下,妾身的父亲这两日送来了一架古琴,妾身昨日试了试,这把古琴音色甚好,是以,妾身想请殿下移步西偏殿,为殿下奏上一曲,不知可好?”   沈霍语气中有些生疏的回答道:“侧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近日本宫手上琐事甚多,并无多余的精力,此事便日后再说吧。”   杜秦月温顺的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扰殿下了,殿下先忙,妾身去姐姐那儿坐一会儿。”   沈霍见杜秦月愿意与何所依交好,心中对杜秦月满意了几分,想着若是杜秦月与何所依两人私下有矛盾的话,那自己是一定会向着何所依的,可这样一来杜秦月就难免不会心生不满。   虽然沈霍没想着利用杜秦月从杜将军那里得到些什么,可若是因为后宅的事情得罪了杜将军,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杜秦月见沈霍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就对沈霍行了礼,说:“那妾身这就去东偏殿找姐姐了,殿下,忙碌之余切记顾着自己的身子。”   沈霍示意自己记下了,随后说道:“你去吧,日后也可多去找找太子妃,她是个脾气温顺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问问她。”   杜秦月听了沈霍的话,乖巧的答应了下来,随后就带着绣儿离开了书房。   再说另一边,子衿带着手中的点心回到东偏殿后,语气十分不愤地对何所依说:“娘娘,您可是不知道,方才奴婢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侧妃娘娘,看样子是要去书房找太子爷的呢。”   何所依听了子衿的话,去拿点心的手顿了顿,随后语气中满是无所谓的说:“她去做什么跟我有何关系,她想去找太子殿下便随她去吧,毕竟现在她的身份是太子的侧妃。”   子衿听了何所依这话有些不甘心,继续说道:“娘娘这样说是何意思,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小小一个侧妃竟敢那般目中无人,还说什么奴婢是娘娘您身边的人,她不敢吩咐,若不是当时周围还有几个宫人,也不知道那侧妃会说出些什么话。”   何所依自然是知道子衿的性子的,虽然有些活跃,可也不是无中生有的人,既然子衿都这般说了,想来杜秦月的话中少不了夹枪带棒。   接着,何所依语气中有些无奈地说:“你呀你,路上遇到侧妃你不会避着点儿吗,何苦与她对上,你本就不是个性子沉稳的,又怎么能说得过她呢。”   子衿知道何所依是向着自己的,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说的奴婢都知道,可奴婢就是气不过,她也不过是个刚入宫的侧妃罢了,何必对人这样步步紧逼。”   其实本来子衿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只是瑾瑜拉了拉子衿,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子衿自然明白瑾瑜是让自己不要再说下去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几人又说了些宫中的琐事,就在何所依吩咐了子衿,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宫女,说:“奴婢见过娘娘,娘娘,侧妃娘娘如今已经到门口了,说是来找娘娘聊天,不知娘娘见是不见。”   听了这宫女的话,子衿转头看了看何所依,何所依脸上有些不耐烦。   这倒也不是说何所依有多见不得杜秦月,只是何所依自从身子不好以后就有了午睡的习惯,是日日不曾间断过的,可此时杜秦月来了,肯定今日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即便如此,何所依看向那个宫女时还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吩咐道:“侧妃来了,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见的,你去让侧妃娘娘进来吧。”   小宫女得了何所依的吩咐,向何所依行了礼后,就转身向殿外走去。   子衿和瑾瑜都对杜秦月此时的到来有些不满,可毕竟在怎么说人家也是个主子,她们两个就是有什么话,那也只是在何所依面前说说罢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所谓姐妹   杜秦月走到殿内的时候,何所依已经让瑾瑜布下了茶水和点心。   何所依静静的看着杜秦月上前,然后向自己行礼。   “妹妹见过太子妃姐姐。”   何所依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让杜秦月起身,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到杜秦月身边,随后伸手扶起了杜秦月,说道:“妹妹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本宫这里来了,往日里妹妹不是只喜欢呆在西偏殿的吗?”   杜秦月一时间没有听出来何所依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回答道:“姐姐这话倒是有些怪罪妹妹的意思了,前几日妹妹初到东宫,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好四处走动。”   何所依听了杜秦月这话,心中有些想笑,却终究还是略带疑问的说:“哦?那今日妹妹怎么就不害怕人生地不熟了,直接就来了姐姐这里?”   杜秦月有些不好意思,呢喃的说:“本来妹妹是去殿下那里的,只不过殿下说让妹妹有时间的话多来姐姐这边学些东西,免得有事情日后不懂,所以妹妹就让丫鬟领着来了姐姐这里。”   这话让何所依的神色变了变,随后,何所依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让妹妹来本宫这里学些什么?本宫觉得,本宫会的,妹妹到是没有什么不会,想来妹妹此行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杜秦月知道何所依这话有想要送客的意思,却还是装着什么都没有听出来,说:“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自是没必要学的,可最后太子殿下平日里的喜好,姐姐了解的可是比妹妹多了许多呢。”   何所依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就连眉眼间都带上了一丝的笑,问道:“妹妹这意思本宫不是很懂,劳烦妹妹在说上一遍,可否?”   杜秦月显得很是乖巧,柔柔弱弱的点了头,说道:“第,妹妹的意思是,劳烦姐姐将太子殿下日常的习惯和饮食上的爱好都与妹妹说上一遍,也方便日后妹妹和姐姐一同伺候太子殿下。”   何所依的笑瞬间收了起来,语气中不见丝毫冷厉,甚至还有几分欣慰的说:“妹妹能有这样的想法自是好的,那若是本宫不说的话,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那便请妹妹记好了,太子殿下最爱的一道膳食是莲子粥,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妹妹可亲手做给殿下。”   杜秦月心里有些怀疑何所依这话是不是拿自己在开玩笑,可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心思,还是很感激的样子。   何所依也不想多费心思去猜测杜秦月此时是什么想法,她此时确实是有些困了。   瑾瑜一直注意着何所依,此时看着何所依脸上的表情,上前一步对杜秦月说:“侧妃娘娘,我家太子妃娘娘自从身体不好以后,就有午间休息的习惯,此时时辰也快要到了,不知侧妃娘娘可还有其他事情?”   杜秦月对于瑾瑜出来打断她的话很是不满,可是瑾瑜也说了,何所依自从身体不好以后一直有午睡的习惯,自己也不好继续在这里待着。   想了想以后,杜秦月开口说道:“到是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既然如此的话,本宫就先回西偏殿了,日后有时间的话再来找姐姐。”   何所依此时是巴不得杜秦月离开,可是呢,也不能表现的太直接,就有些想要挽留的说:“本宫也可以晚些再休息,若是妹妹不想离开的话,就再留一会儿吧。”   杜秦月自然知道这是何所依的托词,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如果让太子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耽误了何所依的休息,那么太子对自己一定会颇有微词。   所以杜秦月就说:“妹妹自然事项与姐姐在聊上几句的,开始也不能因为妹妹的私心就耽误了姐姐的休息,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妹妹可就遭殃了。”   杜秦月这话就说的有些过分了,就只是多说了几句话的事情,谁会闲的没事做把这事情说给太子听,那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路阿依会在太子跟前告状吗?   眼看着子衿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何所依赶紧抢在子衿前面说:“妹妹这话是何意,本宫倒是有些听不明白。”   杜秦月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眨了眨眼,然后说:“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就只是羡慕姐姐和殿下的感情好,害怕殿下心疼姐姐,姐姐这话问得好像是妹妹图谋不轨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所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幸好杜秦月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看了看何所依的脸色,杜秦月开口说道:“那姐姐好好休息吧,妹妹就先回去了,日后有时间妹妹再来找姐姐。”   何所依显得十分困乏的样子,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杜秦月见此也就走了出去。   杜秦月离开以后,东偏殿的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子衿,表情十分夸张的说:“终于走了,她就站在那里我看着都嫌弃。”   瑾瑜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有些不合适,可是何所依都没有开口,她也就不好说些什么。   结果谁知道下一刻何所依就开口了,说道:“子衿,这话你平日里说说也就罢了,现如今她才刚走,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估计又少不得一番议论。”   听了何所依这话,子衿虽然还是有些不开心,但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而何所依说完以后就让瑾瑜陪着,一同去内殿休息了。   瑾瑜看着子衿的样子,知道她心有不甘,可是这事情确实是子衿有些不知分寸了,所以瑾瑜并没有想着帮子衿求情。   回西偏殿的路上,杜秦月对绣儿说:“看见了吧,今日走的这一趟让本宫看清楚了很多事情,至少现在这个时候,太子的心里还是没有本宫的。”   绣儿知道杜秦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不愿意按着杜秦月的意思说,所以就没有出声。   杜秦月本来也就没有指望着能够从绣儿口中听到什么,所以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其实啊,在这东宫之中,本宫现在是举步维艰的,方才在太子妃殿中的事情想必你也看见了,就连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也敢随意打断本宫的话。”   绣儿心里对于杜秦月的话是有些不同意的,毕竟太子妃现在身体不适无间需要休息是常事,东宫中的人几乎都知道,本就是自家娘娘去的时间不合适,又怎么能怨人家的宫女呢。   可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这些话要是说出来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杜秦月现在才是自己的主子,而且很明显自己跟杜秦月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对杜秦月的脾气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处事圆滑,可绝对不是什么心善的人,所以有些话还是别说出来别的好。   杜秦月显然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绣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否则的话一定会生气,因为不管再怎么说,绣儿是从府中跟着自己进宫的,身边可信的人好像也就只有绣儿一个。   回到西偏殿以后,杜秦月让绣儿去找了莲子,绣儿也没有问为什么现在就要去找,哪怕是从何所依那里听说了沈霍喜欢莲子粥,可这事情缓缓也是可以的,何必这么着急。   绣儿找来莲子以后,本来是要自己动手剥的,可是杜秦月却拦住了她,绣儿不知道杜秦月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的问道:“娘娘,您这是?”   杜秦月淡淡的笑了笑,说:“自然是要本宫亲自动手的,这样才能让太子殿下看到本宫的心意。”   即便是这样说了,绣儿还是不理解,继续问道:“可即便就是这样,您随意剥上几个不就可以了吗,何苦要全部都自己动手?”   杜秦月听了绣儿的话知道绣儿是不想让自己伤到手,就缓和了语气,说:“本宫若是不这样,表面上的功夫还是真的用的心了,太子殿下这样生活于勾心斗角之中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如此一来便弄巧成拙了。”   绣儿听杜秦月说完以后动手陪杜秦月一起剥,杜秦月有些疑惑的看了绣儿一眼,绣儿对杜秦月一笑,说道:“这样一来显的奴婢与娘娘主仆情深。”   杜秦月也就没有理会。   两人剥完莲子以后,绣儿把莲子带下去煮粥,而杜秦月,她只要有了手上那些伤痕就够了。   莲子粥熬好以后,杜秦月却吩咐绣儿给沈霍送过去,绣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娘娘,既然您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为什么不是自己给太子殿下送去,正好让太子殿下看看你的手。”   杜秦月知道绣儿是替自己着想,可是绣儿到底还是想的简单了,手上这些伤口确实是要让太子看见,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绣儿看杜秦月不开口,也就不问了,只用食盒装了那碗粥,往正殿走去。   粥送到沈霍跟前的时候还是温的,沈霍刚用过膳,所以粥就放在了那里。   绣儿回去以后告诉杜秦月沈霍并没有喝粥,没想到的是杜秦月却并不失望,甚至还笑了。   最后,杜秦月说:“没喝就好,这样以后他知道的时候才会更愧疚。”   绣儿好像明白了,又有些不确定。 第五百一十二章 手剥莲子   晚膳过后,杜秦月吩咐绣儿去找自己带来的粉白色衣裙,说是有用处,绣儿经过这些时间已经知道了杜秦月的安排都是有用处的,就没有多问。   杜秦月则是在屋子里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待绣儿找来那见衣裙时,杜秦月已经清醒了,看着那件衣裙,杜秦月忽然想起沈霍的书房外有一株梨树,如今梨花开的正盛。   绣儿见杜秦月看着衣裙发起了呆,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娘娘?”   杜秦月回过神,吩咐道:“绣儿,本宫记得你绣工不错,明日黄昏之前可否在在衣裙下摆绣上梨花花瓣?”   绣儿想了想语气十分肯定地说:“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奴婢可能明日里就不能伺候娘娘了。”   现在肯定是以那件衣裙为重,所以杜秦月让绣儿明日不用伺候自己。   余下的时间里,绣儿一直都在专心绣梨花花瓣。   所以在第二天黄昏之前,那件衣裙自然是达到了杜秦月的要求。   傍晚,沈霍从书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现在梨花树下的杜秦月,杜秦月今日穿着一身粉白色衣裙,裙摆绣着片片梨花瓣,此时站在梨花树下,风吹过,梨花瓣与杜秦月粉白的裙摆相互交缠,当真是美极了。   绕是沈霍身为东宫太子,自小见过无数绝色美人,此时看着杜秦月这幅模样,也是愣了片刻。杜秦月看着沈霍从书房里出来了,立马快步走上前,将自己手上的披风披在沈霍身上。   口中温柔的道:“晚风这么大,殿下从书房里出来,怎么也不多穿点衣服,这要是被风吹的着凉了,臣妾和姐姐可要心疼了?”   沈霍僵着身子任由杜秦月摆弄,哪怕两人已有鱼水之欢,但是面对杜秦月如此亲近的行为,沈霍心中还有有些不大自在。杜秦月则以为沈霍此时的不知所措,是因为自己的触碰。一时间,心中十分欢喜。   沈霍任由杜秦月给自己绑好了披风带。随后握着她的手向门外走。杜秦月先是一愣,随后紧紧捉住了沈霍,摸着自己的手。   “殿下如今可是要去用膳?”沈霍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杜秦月见状连忙道:“即使如此,那殿下可要去我宫中坐坐。”   沈霍回过头来,声音清润的问道:“哦这是如何?”   杜秦月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糯糯道:“臣妾命小厨房做了一道佛跳墙,因材料珍贵,所以想请殿下去品尝一二。”   沈霍听言刚要答应,抬头就看到了何所依所住的东偏殿。一时间心中犹豫了起来,近几日以来,他已经很少去阿依那边坐坐。今晚若是再跟着杜秦月前往西偏殿,宫中的这些下人们恐怕就要对阿依有些微词了。   沈霍想到这里,刚想要开口拒绝。谁料杜秦月先一步抓着他的手道:“殿下不说话,那臣妾便当殿下是答应了。”说完之后,一脸开心的对身后的绣儿吩咐道:“绣儿,你先回宫吩咐厨房将佛跳墙温着,我与殿下稍后便到。”   绣儿一脸温婉的从杜秦月身后走了出来,道:“奴婢遵命。” 随即快步向西偏殿走去。   杜秦月将一切都吩咐完了之后,扭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沈霍。此时东宫里人来人往,杜秦月已经这么说了,沈霍也不好再抚了她的面子。因此只好跟着她朝着西偏殿走去。   二人一起走在东宫里,郎才女貌,煞是羡人。沈霍不想让宫人传出更多自己与杜秦月在一起的消息,免得何所依听到以后伤心。因此便稍稍加快了脚步。   杜秦月毫无所觉,随着沈霍一起走到了西偏殿。二人刚刚走到殿门口,绣儿便带着宫中一群宫女太监前来行礼。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娘娘。”   “奴才叩见太子殿下,叩见娘娘。”   沈霍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杜秦月,笑着说了一声“免礼。”   沈霍开口了,杜秦月自然不会再跟着开。二人走进殿内,宫女已经将菜肴摆放整齐。杜秦月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细细的为沈霍擦了一遍手,二人这才坐下用膳。   “殿下,这边是臣妾今日小厨房中,厨师所做出来的佛跳墙,味道极其鲜美,您尝尝?”   杜秦月说着便向站在一旁的绣儿使了个眼色,绣儿见状,连忙伸手将桌上那蛊佛跳墙,端到了沈霍面前。   沈霍生下来,便被封为太子。自小锦衣玉食,只要佛跳墙虽然珍贵,但是对于沈霍来说,却并非是什么难得之物。   不过看着杜秦月期盼的笑脸,他终究还是伸出筷子,夹了一口。杜秦月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臣妾这小厨房的厨子做的这道佛跳墙,可还符合殿下的口味?”   沈霍接过一旁绣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即道:“味道不错,可媲美宫中御厨。”这样子的夸奖,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当然,能让身为太子的沈霍,对一个厨子说出这样子的夸奖,大多还是看在杜秦月的面子上。而杜秦月恰巧也是知道这一点,因此便笑得更加温柔。   “殿下,您再尝尝这个,这个清炒虾仁儿也十分不错……”沈霍坐在杜秦月宫中,好不容易将这顿饭吃完。眼看着宫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沈霍顿了一下,才向杜秦月开口道:“秦月,本宫方才想起……”   沈霍这话还没有说完,杜晴月便率先开口道:“殿下可是公务还没有处理完?”   沈霍刚准备开口,杜秦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一次率先开口道:“此时天色已晚,殿下若是去书房中办公,唯恐冻坏了身子。不如臣妾让绣儿随着殿下身旁伺候着的公公,将殿下所要处理的公文带到这里,殿下便在臣妾这里将就一晚如何?”   杜秦月这话,一下子就将沈霍后面所想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堵死了。沈霍看着眼前的杜秦月,终究还是收了自己那份心思。   罢了罢了,今晚便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待到明日,再去向阿依解释。杜秦月说完之后,发现沈霍没反应,于是便向一旁的绣儿招了招手。   绣儿上前:“娘娘可有何吩咐?”   “殿下今晚有些公文需要处理,你随着殿下身旁的公公前往。”   杜秦月话还未曾说完,沈霍便向绣儿挥了挥手道:“不必了,那些东西也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今晚便不处理了。”   杜秦月听言,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喜色。可是她低着头,掩饰的很好。   绕是沈霍如此精明,也并没有发现。绣儿听到沈霍这么说,便躬身退了下去。杜秦月上前,手柔柔的挽住沈霍的臂膀,轻声道:“既是如此,那臣妾伺候殿下就寝吧!”   沈霍看了一眼何所依所居住的东偏殿的方向,点了点头。   杜秦月见状,当下便笑得更加温柔了。   ……………   东偏殿中,何所依坐在梳妆台前,子衿轻轻的将她头上所戴着的珠钗,一个一个从何所依那浓密的秀发之中抽了出来。   瑾瑜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坐在一旁的何所依,略有些踌躇的不敢向前。何所依透过眼前的铜镜,看到瑾瑜踌躇的样子,便轻声开口道:“瑾瑜,可是有事禀报?”   瑾瑜听言,心中一痛,却还是上前像何所依说道:“娘娘方才殿下身旁的公公来报,说是殿下此时已在侧妃娘娘那里歇下了,让娘娘今夜不必再等了。”   何所依听言,放在桌面上的时候就是一僵。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瑾瑜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瑾瑜伺候在何所依身旁这么久了,又哪里看不出此时何所依是怎样的心情。但是何所依已经开口让她出去了,因此景瑜只好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给站在一旁为何所依拆发鬓的子衿使了个眼色。   子衿看到之后朝着退出去的瑾瑜点了点头。随后子衿看着何所依那有些苍白的脸色,终究是心疼自家主子,有些不忍的劝慰道:“娘娘,既然殿下已经在侧妃娘娘那里歇下了,那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又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意?但是她此时着实没有休息的念头。   “这会儿时辰还早,正好晚风清凉,你去帮我拿本书来,好长时间没看书了,今夜我想看看。”   子衿看着坐在那里,脸色淡淡的何所依,也不敢再劝,只好答道:“是。”可是子衿看着自家娘娘明明心痛,却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却是将杜秦月骂了个千百遍。   何所依喜欢看的书,都是诗词歌赋那样。子衿从一旁的书架上为何所依挑选了一本诗经,随即轻轻放在何所依的面前。   何所依翻开自己眼前放着的书,眼里浮现的却是近日以来杜秦月对着沈霍各种献殷勤的场面。往日她还没有注意,但是如今想起来,杜秦月自从进到这东宫以来,一直都在绞尽脑汁亲近沈霍,只是表面上对着自己和和气气罢了。   这么一想,何所依几乎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心中对杜秦月警惕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三章 梨花树下   宁荣枝走在太医院中,手上端着刚给沈霍熬好的药,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朝着东宫走去,路上与她同一批的几个医女看到她,便走上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荣枝,这是又要去给太子殿下送药啊?”   宁荣枝听到她们的话,便停下来笑着道:“是啊,几位姐姐这是要干什么去?”   那几个医女听到她这么问,皆是用手掩唇,笑了起来。宁荣枝被她们笑的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手上还端着沈霍的药,这药一会要是凉了,那药效可就要大打折扣。   宁荣枝顾及到这里,也不敢再在这里与这几位医女寒暄。她向几人微微俯身行了个礼道:“几位姐姐,太子殿下哪里还等着我的药呢!我就先不和你们说了,告辞。”   宁荣枝说完之后,便匆匆忙忙的从太医院走了出去。太医院离东宫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要是在耽搁下去,这药就真的要凉了。宁荣枝想到这里,脚步便更快了一些。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才站在她身边,对她笑的一脸和善的几个医女,此时脸上都是一幅十分嫉恨的神色。   方才那个笑着与她打招呼的医女,此时看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也敢这么嚣张,要不是有太子殿下罩着,姑奶奶我让你怎么死在这深宫里都不知道。”   这个医女和宁荣枝同批进来,名叫刘柔然,她的医术不如宁荣枝,家世却比宁荣枝好很多。因此在太医院中,她看宁荣枝处处不顺眼,不过谁想到,宁荣枝刚来不久,竟然得到了沈霍和花贵妃的赏识。   这让刘悠然感到十分的嫉妒,不过碍于沈霍与花贵妃的威严,她在面对宁荣枝的时候,也只好对她笑脸相迎。   而就在宁荣枝转身的这一瞬间,刘悠然笑意盈盈的小脸就一下子垮了下来。   站在她身旁的那几个医女,碍于她的权势,一个个连忙上前安慰道:“好了,悠然,你和她生什么气啊!人家手段那么高,才刚进宫没几天,就已经笼络住了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的心,我们自然是比不上的。”   刘悠然身旁的一个宫女这么说,另一个也连忙上前道:“对呀对呀,不过这宫中,向来都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没有悠然你那么厚的背景,如此锋芒毕露,哪天被人啃的尸骨无存恐怕都不知道。”   刘悠然听到她们这么说,脸上这才恢复了一点笑意。正当她得意洋洋,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太医院隶管医女的嬷嬷从一旁的偏殿里面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几人就是一顿喝道:“你们几个小蹄子都在那里干什么呢?这么多的活都不用做了是吗?”   刘悠然几个人听到嬷嬷这么说,连忙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随即快速跑过去帮忙。   而宁荣枝一路匆忙的走到了东宫,东宫门口的侍卫对她已是熟识,因此看到她来了之后,也没有多加阻拦。   宁荣枝顺利的走进了东宫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里面喝茶的沈霍。当即脸色便是一白。   以往这个时候,沈霍应该还在卧床休息,今日却已经早早的就在大厅里面候着了。反观她这个医女,来的竟然比太子殿下还要迟。   宁荣枝想到这里连忙快步上前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今日奴婢因太医院中有些琐事,所以耽搁了,还请殿下恕罪。”   沈霍看着她手上端着药,便跪下向自己请罪,也着实辛苦。而且,他自己对宁荣枝也是十分的欣赏,此时看到她这样,便想要伸手将她扶起来,随即想到自己身份,便又将伸出去的手又拿了回来,冷淡的开口道:“免礼吧!”   宁荣枝听到沈洵冷淡的声音,心中越发的惶恐,她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即将手上端着的药放在了沈霍面前。   “殿下,这是您今日的药。”宁荣枝边说着边将手中的药端了起来,递给沈霍。沈霍伸手接过药,看着她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终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好了,方才不过是吓你的罢了,本宫还不至于小气到,为了这点小事和你计较。”   宁荣枝将药递给沈霍之后就向后退去,站在了一旁,听到沈霍这么说,当即就是一愣,随即抬头看到沈洵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当即便惊喜的跪在地上的道:“奴婢谢过殿下。”   沈霍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随即看了眼碗中的药,眉头皱了皱,但还是一饮而尽。   旁边的小太监见状,连忙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递给沈霍。沈霍接过茶水漱了漱口,这才将喉咙的那股药味压了下去。   沈霍看着自己手边的棋局,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宁荣枝,开口询问道:“宁姑娘,你可会下棋?”   宁荣枝看了一眼随手边的棋盘,恭敬的回答道:“奴婢会下棋,小时候在山中的时候,师傅曾教过奴婢一些。不过奴婢棋艺十分粗浅。”   沈霍原本就是那么顺口一问,岂料到宁荣枝还真的会下。当即便来了兴致,“正好,那你来陪本宫手谈一局。”   宁荣枝听到谁这么说,也是愣了一下,方才沈霍开口询问之时,她便已经婉声拒绝,谁料到沈霍竟亲自邀请。这下子宁荣枝事不应也要应了,否则那边是不给太子殿下面子。   无奈之下,宁荣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如此,那奴婢便献丑了。”沈洵倒是不计较,反而邀着她一起下棋。审讯室旁的小太监,上前将其集中的,棋子全部都捡了回来,随即将棋局摆好。   宁荣枝上前坐在沈霍对面,沈霍手执黑子,因为我是手执白子。二人一来二往就这样子下了起来。所谓观棋不语,可是沈洵身旁的小太监看着与自家殿下杀得十分火热的宁荣枝,眼睛里的崇拜,那是掩都掩不住。   除了太子妃娘娘,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有哪个女人能和殿下在一起下棋的时候,还如此的游刃有余。   这位宁医女,着实不简单。就在沈霍身旁的小太监,如此感叹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门外有人行礼道:“见过侧妃娘娘。”   沈霍身旁伺候着的小太监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朝着沈洵看了过去,但是沈霍此时已沉迷在棋局之中,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   小太监脸色瞬间就皱了起来,太子殿下此时正在和宁姑娘一起下棋,结果侧妃娘娘却来了。按照侧妃娘娘的性子,一会儿看到这一幕,保管要吃醋。   小太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这旁,杜秦月却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这几日沈洵生病,便一直在东宫正殿里面养着身子。   杜秦月那里已是好久不曾去过。今日她听闻沈洵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因此便亲自煲了一蛊莲子羹,前来探望,谁料到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看到沈霍与一女子坐在大厅中下棋。   因为离得稍远了些,杜秦月并未曾看到那女子的脸,只当是何所依在一旁陪着。因此心中虽然嫉妒,但也被她悉数压了下去。   谁料到走近以后,才发现与沈洵一旁下棋的人竟是个医女。这下子杜秦月的脸色当下便有些不好看了。不过沈霍便坐在一旁,她不想让沈霍看到自己如此善妒的一面。   于是便走上前,笑着开口道:“臣妾见过殿下。”这声请安的声音说的格外的大。   正沉迷在棋局中的沈霍也被惊醒,她看着站在下方的杜秦月,眼中掠过一抹不喜,随即淡淡的开口道:“平身吧!”   杜秦月听言便由绣儿扶着自己站了起来。宁荣枝早在多情月向沈霍行礼之时,便已经从一旁的椅子上面下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   此时看到杜秦月起来了,立马上前见礼道:“奴婢见过侧妃娘娘。”杜秦月听到她这话,眼里便闪过一抹不喜。她十分的不喜欢别人唤她侧妃娘娘,这会让他觉得,不管自己身份如何高贵,又是如何得宠,但是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妾的事实。   不过沈霍在这里,杜秦月自然不可能和宁荣枝一般计较,于是便强忍着不喜开口道:“免礼吧。”   说完之后,不待宁荣枝起身,便端着手中的莲子羹,向沈霍走去。“殿下进日身子可否好了些。”   沈霍听到她这么问,便笑着开口:“侧妃不必担心,本宫已经好多了。”杜秦月听到婶婶这么说,当下便掩着唇,娇柔一笑道:“那就好。殿下,臣妾今日亲自为您煲了莲子羹,您尝尝。”   杜秦月如此说着便将手中的莲子羹放在了沈霍的面前。沈霍刚才才喝了一碗汤药,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不过杜秦月都说了是自己亲手熬的,沈霍也不想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于是便将手中的勺子拿了起来,开口道:“有了爱妃了。”   说着舀了一勺莲子羹便要,张口去喝。宁荣枝站在一旁看到沈霍的动作,连忙上前制止道:“殿下不可。”   沈霍听到她这么说,便是皱了皱眉头。 第五百一十四章 意外撞见   “宁姑娘此言为何?可是这莲子羹有何问题?”沈霍问出这话的时候,是因为前几日,太医院中的院首方才嘱咐了他,说她伤寒未愈,吃东西的时候要尤其小心。莫要吃到与药物相克的食物。   宁荣枝虽然说只是医女,但是医术却是十分的高超,而且又善于做药膳。药材与食物之间相生相克的道理,她应该了解的更多。而沈霍方才,才喝了一大碗汤,此时听到宁荣枝这么说,秉着谨慎的态度,便问了一句。   这本也是没什么的,但是这话落在,一旁站着的杜秦月耳中,便觉得宁荣枝是在故意陷害自己。当下便厉声问道:“宁姑娘这话可是说本侧妃送给殿下吃的东西有问题。”   杜秦月这么说着,眼中便闪过了一抹阴狠。宁荣枝听到杜秦月这么说,连忙摇头道:“娘娘息怒,奴婢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殿下此时伤寒未愈,用膳之时,理应多吃些温补性的食物。而莲子性寒,虽说清热下火,但却不适合殿下此时吃。”   沈霍听到宁荣枝这么说,便放下了,手里的羹勺。杜秦月见状,一时间,心中更加生气了。一个小小的医女,仗着自己会一些医术,竟然公然在太子面前显摆,还想踩着她上位,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杜秦月心中如此想着,但是面上却是一副和善的笑容,对着宁荣枝道:“听听姑娘此言,也就是说本宫今日带给殿下的这碗莲子羹,殿下是碰不得了?”   宁荣枝看着杜秦月脸上和善的笑容,不知怎得,心中却微微一寒。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是。”   杜秦月听言,抬手抚了抚自己发髻旁边的白玉簪子,随即笑着看了沈霍一眼,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宁荣枝,大声呵斥道:“大胆奴婢,竟敢污蔑本宫蓄意谋害殿下。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死。”   宁荣枝听言,整个人便是一愣,随即仓皇跪了下来,叩首求饶道:“娘娘恕罪,奴婢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沈霍也被杜秦月这一出,弄得有些懵,随即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瑟瑟发抖的宁荣枝,只对着杜秦月:“侧妃,你这也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些吧!”   沈霍这话对于杜秦月来说,已经相当于是警告了,杜秦月听言,心中更是十分的嫉妒,扭头看着沈霍,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道:“殿下,此事并非是臣妾小题大做。   杜秦月说到这里,还哽咽了一下,又才接着说道:实在是这医女太过颠倒是非。她说臣妾为殿下做的这碗莲子羹,不适合殿下此时喝。换一种说法,那便是臣妾将殿下不能吃的东西拿过来给殿下,这事被有心人听到了,那岂不是要说,臣妾有意谋害殿下。”   沈霍听到杜秦月这番话,心中也不可否认,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方才宁荣枝的做法也是为了自己好,而且宁荣枝也并没有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言语之间皆是就事论事罢了。   杜秦月此举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沈霍心中如此想,看向杜秦月的目光里面便带了一丝冷意。   宁荣枝此时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被吓懵了。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为了沈霍身子着想的一句话,却惹得如此杀身大祸。这也是宁荣枝头一次见识到皇宫里面的冷酷。   在这皇宫里面,稍有不慎,那边要粉身碎骨。往日他听着师傅说这些话的时候,总觉得师傅有些危言耸听,今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一切,方才知道,师傅当年说的是多么的有道理。   可是,可是她还不想死。   更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而死。宁荣枝想到这里,便飞快上前,跪在沈霍面前哭求道:“殿下明鉴,奴婢万万没有污蔑侧妃的意思,刚才奴婢所说的那一番话,只是为了殿下的身子着想,还请殿下开恩,饶了奴婢一命。”   要是在往日,宁荣枝定然不会哭得如此狼狈。但是,今日她实在是被杜秦月给吓到了。沈霍看着她跪在自己脚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忍。   杜秦月看到宁荣枝这个样子,心中更加不忿。果然是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都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忘哭,求着勾引殿下。   杜秦月心中这么想着,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委屈的表情。沈霍看着杜秦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罢了,月儿,这件事情,便当是给我一个面子,饶过她可好。”   杜秦月听到沈霍唤自己月儿便是一愣,这可是她入宫以来,沈霍第一次唤她小名。杜秦月整个人高兴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不过转念一想,沈霍如此亲密的称呼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脚边跪着的那个贱婢罢了。这样一想,杜秦月脸上的笑意便减退了两分,不过沈洵已经亲自开口,明摆着这是要保下这个医女。   杜秦月还要开口,身后站着的绣儿却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袖子。杜秦月略微一愣,随即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她今日做事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为了这么个贱婢,毁了自己,这么长时间自己在沈霍心中建立的形象,那可不好。   想到这里,杜秦月便柔声开口道:“既然殿下已经开口了,那么臣妾便给殿下这个面子,饶了这奴婢一命。”   沈霍见状,连忙对自己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见状,便将宁荣枝从地上扶了起来。   宁荣枝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整个人此时还有些瑟瑟发抖。杜秦月看到她这个样子,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抹嘲讽的笑。   杜秦月莲步轻移,缓缓的走到了宁荣枝面前,开口道:“宁姑娘,你且记得,今日是殿下开口,本宫这才饶你一命,往后在这宫中,还请宁姑娘谨言慎行。”   宁荣枝看了一眼杜秦月,随即开口道:“奴婢多谢娘娘指点。”杜秦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霍看到事情解决了,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对宁荣枝实在是欣赏,若是今日为了这点小事,将她折在了这里,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杜秦月看着手机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中的嫉妒更甚,也没心思在这里再呆下去了,于是便俯身向沈霍,行礼告退。   “既是如此,那殿下好好休息,臣妾告退。”沈霍点了点头。杜秦月便带着绣儿从,这正殿中退了出去。   主仆二人走在长廊之上,杜秦月身上的怒气明明白白的彰显了出来。绣儿看着自己主子生气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   主子今日所做之事,也太过鲁莽了。那宁荣枝只不过是一介医女罢了,只要她还在这宫中任职,那么主子想要整治她,就好像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结果今日主子在太子殿下面前责罚了那个奴婢。虽说殿下最后并未对主子生气,但是谁知道心中是否已经对主子有所不满。   绣儿想到这里,便再一次在心中叹了口气。杜秦月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西偏殿,绣儿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生气的模样,连忙上前为杜秦月倒了一杯茶。   杜秦月接过手中的茶,便朝嘴里倒去。绣儿见状,连忙就要开口制止,可杜秦月动作太快,一下子便被那茶水烫到了嘴。   “哎呦,这是谁沏的茶水?这么烫,是想要谋害本宫吗?来人啊,给本宫拖出去打死。”   墙角站着的一个宫女,听到杜秦月这么说,连忙跪下来哭求道:“奴婢该死,还请娘娘恕罪。”然而不管她如何哭求,还是被从门口进来的侍卫拖了出去。   杜秦月心中怒火未消,狠狠的将桌子上面的杯子都扫落在了地上。绣儿见状,连忙去把殿门关上。   回过头来就开始收拾地上扔下来的那些碎杯子。杜秦月这下子可算是冷静了一些,但是想到刚才宁荣枝与沈霍的互动,心中十分的嫉恨宁荣枝。同时也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按理说宁荣枝只是一介医女,身份卑微。结果她却能和沈霍如此亲近,这事情中本就透露着一丝不寻常来。   杜秦月想到这里,便连忙唤道:“绣儿,绣儿?”   刚刚将茶杯碎片处理完的绣儿听言,连忙上前道:“奴婢在这儿,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杜秦月眯了眯眼睛,随即悄悄附在绣儿耳边道:“你去将父亲安插在这宫中,帮助我的那几个人调出来,好好查一查那个宁荣枝的底细。”   绣儿听言,连忙劝道:“娘娘,将军留给你的那几个人,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用,此事只是小事,奴婢买通几个人前去调查便是。”   杜秦月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听到绣儿这么说,便点了点头。绣儿恭敬的向杜秦月行了一礼,随即便退了出去处理这件事情。   东宫东偏殿中,何所依静心的在这里抄写着佛经。瑾瑜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手上的糕点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娘娘这都抄了一早上了,歇一会儿吧!”   何所依看了一眼瑾瑜,轻声开口:“在剩下一页这本佛经便要抄完了,等到我抄完了之后,再歇息也不迟。” 第五百一十五章 怒火中烧   瑾瑜听到何所依这么说,便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了。   无奈之下,叹了口气。“娘娘,您抄这佛经,抄了整整三日,手指都被笔杆给磨肿了,如此辛苦,就是为了将这佛经送到国寺中,为太子殿下祈福。娘娘如此苦心,又为何不让我们将这些事情告诉太子殿下?”   何所依听到瑾瑜这么说,握着笔杆的手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对她说道:“我为殿下抄写佛经祈福,本就是份内的事。既是分内的事,又为何要去告诉殿下呢?”   瑾瑜看着自家主子近来越发消瘦的侧脸,心中便是一疼。“奴婢知道您爱着殿下,所以做起这些事的时候,自然是无怨无悔。”   瑾瑜说到这里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何所依的脸色,发现她脸上任何恼怒的神色,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在您在背后偷偷为殿下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殿下他若是不知道,又怎么能感受到您的心意呢?”   何所依静静的听着瑾瑜将话说完,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笔。书桌之上,摊着一本佛经,上面的字迹皆由簪花小楷所写。   明明是柔软至极的簪花小楷,但是何所依写出的字中,一笔一画,皆透着一抹旁人没有的风骨。字迹整整齐齐,可见抄写之人必然是用了心血的。   何所依仔细的将手中的佛经翻看了一遍,随即递给瑾瑜。“明日你亲自出宫,将这本佛经供奉的国寺里面。”   瑾瑜看了一眼何所依那平淡的脸色,也不知道她是否是将自己的话听进了耳里。手上接过佛经,瑾瑜恭敬的道:“是,娘娘。”   何所依这才从书桌旁起身,左手轻轻按揉着右手手腕。连续抄了三天的书,她不仅指尖被磨得红肿,就连手腕也是酸痛的不行。   可是这些痛苦,主要是为了他,她便都受得。瑾瑜看着何所依揉捏着自己的手腕,有哪里会不知道原由。当下便心疼的朝外面喊道:“来人,去打一盆热水来。”   门外的小宫女听到瑾瑜的话,快速的跑了出去。瑾瑜将手中的佛经贴身收着。   随即走上前来,一边温柔的替何所依按揉着手腕,一边口中心疼的抱怨道:“娘娘总是不听奴婢的话,这佛经什么时候抄不时抄,您非逼着自己在三天内抄完,眼下这手腕恐怕又要疼上几天了。”   何所依看着瑾瑜心疼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也是暖暖的,不过这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抄了一本书罢了,我哪里有那么娇贵。”   正巧此时,那小宫女也端着水盆进来。瑾瑜将盆子接了过来,随即用帕子沾了热水,敷在了何所依的手腕上。   何所依手腕当即便是一颤,虽然动作细微,但是还是被瑾瑜察觉到了。“娘娘这手腕可是疼的厉害,用不用奴婢去太医院要些膏药?”   何所依缓缓的摇了摇头道:“这点小事便不用去太医院了,你用着热帕子在多帮我付一会儿便好了。”瑾瑜看着何所依神色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瑾瑜帮何所依处理好了手腕,天色便已经不早。瑾瑜派身边的宫女传膳,子衿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奴婢……奴婢见过娘娘。”何所依看着她这边走边喘的样子,连忙让瑾瑜将自己手旁的茶递给了自己。   子衿喝了一口茶后,总算是缓了过来。何所依见状,这才开口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如此急躁?”   子衿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瑾瑜见状,便对站在四周的宫女们说道:“娘娘这里有我和子衿伺候,你们便都先下去吧!”   那些宫女们闻言,纷纷退了出去。子衿这才开口道:“启禀娘娘,奴婢方才去太医院找宁姑娘,结果却在她医院的拐角处遇到了杜侧妃身边的贴身宫女。”   紫金车到这里的时候又是喘了口气,少倾接着说道:“奴婢见她偷偷摸摸,形迹可疑,便悄悄地跟了上去,随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她用银子收买两个医女,说是要查清宁姑娘的所有底细。”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眉头便缓缓的皱了起来:“无缘无故,侧妃为何要去调查宁姑娘的所有底细?难道是宁姑娘在哪里得罪了她?”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问,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何所依不解:“莫非此事与本宫有关?”   子衿摇了摇头,将自己今天外出,打听到的那些消息,全部给何所依说了一遍。   子衿说完之后,悄悄的看了一眼何所依,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伤心之色,这才大着胆子开口道:“如今整个太医院里面都在传,宁姑娘勾引殿下不成,被侧妃娘娘发现,险些丢了性命。”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便是皱了皱眉头。就在子衿以为何所依要生气的时候,少顷,却听到何所依开口道:“太医院中的众人也太过嘴碎了心,你一会过去太医院中打点一番,莫要让宁姑娘在里面受了委屈。”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娘娘,宁荣枝她勾引太子殿下,您不责罚他便发了,怎么还反过去帮着她。”   沈霍对宁荣枝十分的赏识,宁荣枝便时常的来到东宫,陪着沈霍一起。何所依大度不计较,她身旁的宫女,却容不得她受如此委屈。   子衿看宁荣枝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借着一个医女的身份,整天呆在太子殿下身边,不是图谋不轨又是什么?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当即便皱了皱眉头。“宁姑娘心性纯善,今日所做之事,也是为了殿下着想,何曾有勾引一说?”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当即不服气的便要开口。站在她身后的瑾瑜拉了她一把。子衿看着何所依不愉的脸色,也不敢再开口。只好诺诺的应道:“是。”   何所依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傍晚,宁荣枝依照往日的惯例。来为何所依送药膳。何所依看着罐子里面的人参鸡汤,色泽金黄,上面的油花都已经被人欺心撇了干净。   而且人参鸡汤,给体虚之人补身子,最是养人。宁荣枝能将这道菜送过来,足以看出她的用心。更难得的是,这人参鸡汤,完美的将人人参的香气和鸡肉的香味融合在一起。   顶端之处,放着几颗香菜。脆嫩欲滴,看得人胃口大开。何所依看着这道菜,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宁荣枝。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道:“宁姑娘,今日之事,侧妃可还有在为难于你。”   宁荣枝听到何所依这么问,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何所依一脸和善的笑容。当即便觉得心中暖暖的。她向何所依回答道:“回禀娘娘,奴婢走后,侧妃娘娘便不曾再为难过奴婢了。”   宁荣枝这么说着,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何所依看到她这单纯天真的样子,便知道宁荣枝心中并没有对杜秦月起任何防备。   看着眼前放着的人参鸡汤,何所依顿了顿,到底还是开口提醒道:“皇宫之中,人物关系纵横交错,十分复杂。你初入宫廷,想来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是我在这里要提醒你一句。”   何所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宁荣枝,宁荣枝被她看得紧张不已,刚想开口,就听到何所依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那些曾与你有过过节的人,更是应当小心提防。”   何所依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明白了。若是再说的明白些,传出去那可要落下话柄了。宁荣枝虽然心性单纯,但也不是傻子。   何所依这番提点自己的话,她又怎会听不出来?当下便感激的跪在地上道:“奴婢多谢娘娘指点。”何所依见状,亲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在太医院,凡事多小心谨慎,我能帮你的不多,在这宫中生存,凡事还是都要靠自己。”这番话说的,可谓语重心长。   宁荣枝听言更加感激,何所依向她点了点头。宁荣枝向她郑重的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由于宁荣枝在沈霍这里被杜秦月狠狠的责骂了一番,虽说宁荣枝问心无愧,但是宫中人言可畏,她为了避避风头,近几日送给沈霍的汤药,都是由同一批的医女代劳。   而宁荣枝则专心为花贵妃坐起药膳来。自从上次花贵妃吃了她做的药膳,治好了自己的病以后。   便对宁荣枝另眼相看。宁荣枝心性单纯,对她好的人,她便也会越加的对那个人好。花贵妃对她好,她无以为报。便每日在御膳房里折腾一些温补的药膳给花贵妃送了过去。   宫中的女子,但凡上了点年龄,哪个身上不是有些小病小痛。花贵妃今年已经年过三十。虽说她平日里保养得如同双十年华的女子一样。但是岁月终究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些痕迹。   宁荣枝医术十分不错,加上同为女子。许多太医不敢同花贵妃所说出来的问题,宁荣枝也都大胆的说了出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提点提防   刚开始的时候,花贵妃本人也是将信将疑。于是宁荣枝便为她开了一副药。这副药里面用的许多药材都比较偏门。花贵妃的贴身宫女也曾将药方拿给太医院的院正看过。   却不曾想到,太医院的院正只说那是一副温补的药,所用药材皆不会对人体有害。至于那房子是治什么的,却丝毫看不出来。   花贵妃听说之后,对于宁荣枝的医术的更加多相信。不顾贴身宫女的阻拦,硬是将宁荣枝所开的那个方子连续的喝了半个月。   服药的时间越长,花贵妃便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的轻松。以往她在御花园中走两步都要气喘吁吁,如今她陪着容妃在御花园中走了一大圈,却丝毫不见疲惫之色。   而且日子渐长,花贵妃逐渐发现,自己的脸色也比以往好了不少。上个月皇上招她侍寝,看到她之后,对着她的容貌便是夸赞了一番。   这令花贵妃对于宁荣枝更加的依赖信任。这日,宁荣枝如往常一样,将药膳送往了花贵妃所居住的宫殿。花贵妃此时正在宫中逗着自己养的那只鹦鹉。   那鹦鹉颇具灵性,是皇上前几日刚刚赏给花贵妃的。花贵妃对这只鹦鹉也是十分的喜爱。   宁荣枝刚刚走到花贵妃的宫殿门口,就听到屋内的鹦鹉叫道:“宁姑娘来了,宁姑娘来了。”那鹦鹉声音中带着一丝尖锐,并不是十分好听。   但是花贵妃等人听到它这叫声,一个个都笑了起来。宁荣枝站在门口也是一愣。随即端着药膳走了进去。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花贵妃看到宁荣枝来了,连忙从一旁的软榻上坐了起来。“荣枝来了呀,你到本宫这里来,何须如此客气。以后这礼,便都免了吧!”   宁荣枝听言,顺势站了起来,较忙道:“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俗话说礼不可废,更何况娘娘身份尊贵,奴婢见到娘娘行礼,那也是应该的。”   花贵妃听到宁荣枝这么说,当即便掩着红唇娇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呀,小嘴就像抹了蜜似的,每句话,都说进了本宫的心坎里。”   宁荣枝看到花贵妃笑的这么开心,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份笑容。少顷,她将自己手上的药膳端了过来。   “娘娘,这是奴婢今日为你所做的药膳,红枣莲藕山药粥,最近天气变冷,红枣和山药都是温补之物,这时候吃正好。”   花贵妃看了一眼盅里面的粥,笑得便越发开心了。“荣枝有心了。”说着便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而宁荣枝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花贵妃用了一半粥以后,才命人将这粥撤了下去。宁荣枝见状,刚刚想要开口告退,就听到花贵妃问道:“荣枝,这段时间本宫听你的话,并没有在服食那些汤药,单单是吃这些药膳,可否能够达到和以往一样的效果?”   宁荣枝听到花贵妃这么问便,便笑着开口道:“娘娘如今的身子已经十分康健,那些汤药,虽说都是些滋补之物。但是喝多了也总归是不好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补药喝多了,那也会在身体里积累一定的毒素。”   花贵妃听到他这么说当即便被吓了一跳。“那往日本宫喝了那么多的补药,可有在身体中积累出毒素。”   宁荣枝看着花贵妃,略有些调皮的开口道:“毒素倒也是积累了小许,不过奴婢给娘娘开的那些方子,里面便有排毒作用的方子。娘娘喝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不觉得身子比之以往轻便了许多吗?”   花贵妃听言,细细想了一番之后,这才笑道:“荣枝说的也是,本宫近来确实是觉得身子轻便了许多。”   “那便是了,娘娘身子里面曾经积累的那些毒素,如今已经排空,而且又经过这两个月的汤药滋补,身体早已十分康健。娘娘如今已经不必再要依靠那些汤药了,奴婢所做的这些药膳,功效虽不如那些汤药,但是却十分的滋补。娘娘时常吃着,日子久了就会看到效果的。”   宁荣枝这一番话说完以后,花贵妃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宝贝一样。宁荣枝被看得十分害羞,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便想要告退。   谁想到,花贵妃却突然开口道:“荣枝呀,你的医术如此之好,人又活泼聪明。以后,本宫要是有个小病小痛,可就专门过来找你了。”   这番话对于宁荣枝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恩赐了。她连忙跪下谢恩,花贵妃见她如此懂事,心中对她的喜欢更深。   东宫西偏殿,杜秦月听着绣儿给自己禀报过来的消息,脸上缓缓的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这贱婢手段当真了得,刚刚被我从殿下身旁撵走,转身又靠住了花贵妃这颗大树。”   绣儿看着自家娘娘,轻声开口问道:“娘娘,如今那医女有花贵妃护着,我们若是想要对她下手,那可要从长计议。”   杜秦月挑了挑自己的指甲,随即缓缓道:“本宫想要对付他,哪里需要自己亲自出手。花贵妃不是对那个贱婢十分信任吗?你去找个人在花贵妃每日所吃的药膳里………”   绣儿听完自家娘娘的话以后,脸上流露出一抹犹豫:“娘娘,花贵妃如今正得皇上圣宠,我们此时做出此等事情,如若事情败露………”   绣儿话还没说完便被杜秦月打断,“我让你往花贵妃药膳里面放的是蒙汗药又不是毒药,那要花贵妃吃了之后,顶多就是晕倒在那里罢了。我只是想要教训一番那个贱婢,到时候你做事时小心点便是。”   绣儿不敢反驳杜秦月的意思,虽然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恭敬的答道:“是。”   这日,花贵妃大寿,经得皇上同意,在御花园的牡丹亭中,设立了一个宴会。后宫中的各位妃嫔,还有众位皇子,自然纷纷前来参加。   平日里政务十分繁忙的皇上,今日竟也抽空来到这里。花贵妃看到皇上,整个人自然是喜不胜收。时辰到了,花贵妃便吩咐开宴。   皇上与诸位皇子在一旁玩乐,看起来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花贵妃则和后宫中的一众妃嫔,在一起闲聊着。   正当众人聊到高潮的时候,宁荣枝帮着花贵妃今日所用药膳走了进来。花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见状,从宁荣枝只手上将药膳接了过去。   中途遇到一位宫女,险些撞到了花贵妃的贴身侍女。那宫女打完歉之后,匆匆忙忙的便跑了出去。花贵妃的贴身侍女,看了一眼手中的药膳,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之后,便向花贵妃端了过去。   诸位妃嫔看到花贵妃的贴身侍女,端着药膳而来,纷纷调侃道:“近日听闻,姐姐十分看好太医院中的一位医女,而这医女最擅长做的便是这些药膳,如今姐姐的贴身侍女手中端着的可是那医女所做的药膳?”   花贵妃对于众人的调侃,不慌不忙的应道:“那可不是,荣枝医术高超,心地善良,就连这药膳,做的也是十分的合本宫的胃口。这样的人儿,本宫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诸位妃嫔听言,自然也看出来了花贵妃对于宁荣枝的维护之意。一个个识趣的不再多话。花贵妃见状,端起手中的药膳便吃了起来。   众位妃嫔在一旁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却猛然听到有位宫女尖叫了一声,众人回过头,就看到花贵妃软软的躺在椅子上。   而她的贴身宫女则抱着她惊恐的喊着:“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你醒醒啊,你可不要吓奴婢。来人呐,快来人呐!”   这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那边的皇上。皇上带着众位皇子走了过来,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花贵妃,连忙冲上去,将花贵妃抱在怀里,惊恐的吼道:“爱妃,爱妃?来人呐,传御医。”   御医还没有到来,皇上便开始询问,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花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皇上听到是宁荣枝的药膳将花贵妃害成了这个样子,当即便是大怒。   “来人,将那个叫做宁荣枝的医女给朕抓出来,当场处死。”御林军统领听言带着一众人便跑了出去。不一会便将宁荣枝带了过来。   沈霍见状连忙上前求情。“父皇息怒,此事原因尚未查清,宁姑娘品性高洁,定当不会做出此等事情。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皇上原本就十分生气,此时听到沈霍如此说道,又想到近几日传到自己耳中的那些风言风语,此时在看着沈霍这番模样,心中便更加生气了。   这就是他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医女,胆敢忤逆他这个父皇,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给我滚到乾清宫门口跪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到,不准起来。来人呐,将宁荣枝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皇上将这些话说完之后,太医便走了进来。当下皇上也顾不得沈霍和宁荣枝抱着花贵妃去后殿诊治。   一时间,院子中只有宁荣枝被打的惨叫声与沈寻跪在那里的画面。 第五百一十七章 沈霍被罚   彼时,乾清宫外。正巧路过的一名小宫女,听着乾清宫内传来的喊叫声,不由得悻悻地朝着里面张望,见那春凳上趴着的人,正是这些天自家主子所“关切”的人。   小宫女回过神来,往前又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沈霍竟然跪在宫门外。见此情景,不免有些慌了神,其间有有些疑惑在里面。   思虑过后,小宫女匆匆忙忙地向着东宫的方向跑去。   顷刻间,天降大雨,雨滴砸了下来,天空中雷声轰隆。小宫女面上被雨水布满,却也只是粗略地抬手摸了一把。   不一会儿,小宫女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已然到了东宫外。急急忙忙地迈入了西偏殿,也不顾是否有失礼节,只上前同正品着茶水的杜秦月说道:“娘娘,不好了……”   杜秦月兀自拨了拨茶盖,望着眼前匆匆忙忙的小宫女,倒也是不慌不忙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慌什么?”   一边听着小宫女的回话,杜秦月一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人,见她浑身已被雨水打湿,耳畔又传来了雷声轰隆,不免有些不祥的预感。   “娘娘,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被皇上罚跪在乾清宫外,还有……”小宫女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医女,好像也被皇上责罚了。”   小宫女话音刚落,耳畔便已经传来了茶杯落地的破碎声,惊得她身子一颤。   杜秦月也不顾得这些,扶着身侧绣儿的手便站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后,一言不发的朝着殿外走去。   绣儿听着外面急喇喇的雨声和雷声,望了一眼殿外,果真是瓢泼大雨。忙拿了两柄伞,上前跟在了杜秦月身后,“娘娘慢些,雨天路滑,仔细摔着。”   绣儿虽是如此说,却也知杜秦月此刻不顾这些,只好小心翼翼的跟在杜秦月身后,撑着伞。   因着杜秦月走的急切,不多时便已走到了乾清宫外。抬眼望去,果然见宫门口跪了一人,笔挺的跪在那里,浑身早已被雨水湿透,却已然不摇不晃,稳如磐石。   杜秦月瞳孔猛的一收缩,急急地跑上前去,一把拿过了绣儿手中的伞,撑在了沈霍头顶,“殿下……殿下。”   沈霍此刻神情漠然,见杜秦月来了,却也是看也不看。目光直直的往着乾清宫内,耳畔满是宁荣枝的叫喊声。   此刻,院内,两侧执刑的太监毫不留情,宁荣枝哪里受过这等皮肉之苦,早已是没了力气,口中却还是死命的喊着:“皇上饶命,奴婢冤枉啊……”   虽然下着大雨,但这叫喊声在宫门外还是可以听到的。杜秦月细细听着,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正思索着,绣儿便已凑了过来,在她耳边细细说了打听到的事。   杜秦月听着绣儿的一番话,得知了此事前前后后的缘由,也便明白了沈霍为何跪在此处。想不到,他竟为了一个医女,如此不顾自己,和皇上顶撞。   回过神来,杜秦月目光移到了眼前沈霍的身上,见他神情坚定,不免心中有些郁郁,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安慰道:“殿下,殿下何苦为了区区一个医女,同父皇顶撞呢?”   “如此……殿下真的觉得值得吗?”杜秦月说着,眉头紧蹙了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秦月见他不答话,以为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有些不顾其他,直直的又说道:“不过是一个医女,竟敢在贵妃的膳食中下药。且花贵妃乃是父皇最宠爱的,殿下如今为了她这般,岂不是又得罪了花贵妃?”   沈霍听着身侧人的一番话,眸中划过了几丝厌恶之情。此刻并不想与她言说什么,满心思只在院内的宁荣枝身上。   也不知她如何了,这宫中的刑罚岂是寻常人受得了的。思及此处,沈霍不由得忧心不已,偏又只能跪在此处,实在是无可奈何。   “殿下莫要糟践了自己的身子,那医女,死也就死了。”杜秦月此刻神思全在沈霍身上,哪里还顾及其他,这样的话也是脱口而出,丝毫未曾发觉沈霍的眼神。   直到杜秦月再次想要开口时,沈霍终于隐忍不住,冷冷地瞥了一眼杜秦月,“你走吧,本宫不想见你。”说完这句话,沈霍便又侧过了眼,再也不去看她。   “殿下!”杜秦月见他如此,心中仿佛滴血一般,百味交杂,实在是又嫉恨又哀怨,“臣妾未曾想到,殿下竟会如此在意一个医女。”   杜秦月此刻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身侧的绣儿见她这般,忙上前拽了拽杜秦月的袖子提醒,“娘娘……”   杜秦月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却还是不肯死心,仍上前一步同沈霍说道:“殿下,臣妾去向父皇求情,只是那医女毒害贵妃,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杜秦月便被沈霍一把推得后退了几步,只听得沈霍满是怒气的声音,“给本宫滚!”   一旁的绣儿见状,也是有些慌了神,连忙上前搀扶着杜秦月,才不致跌倒,“娘娘……”   杜秦月眼神涣散,从未见过如此的沈霍,反倒有些害怕,眼泪直淌了下来,“殿下……殿下竟然为了一个医女推我。”   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绣儿扶到了一旁,“娘娘,咱们还是走吧。如今太子殿下尚在气头上,娘娘这会子过去,也只是徒增心伤。”   杜秦月闻言,心中虽极为愤懑,却也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一言不发地怔怔走着。   绣儿扶着杜秦月,有些颤颤地朝着东宫走着,心中到底还是不放心。   雨渐渐小了,空气中满是潮湿。院内的叫喊声渐渐没了,想来杖责二十早已打完,宫外的沈霍依旧跪着。   沈霍正思索着方才的事,抬眼间便看到几个小太监自乾清宫内抬出了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宁荣枝。   看到宁荣枝似乎是晕了过去,沈霍不由得激动不已,想要上前却不敢起身。只能直了身子一路望着宁荣枝被几个小太监拖走,心中焦急万分。   几个小太监也并不怜香惜玉,就这样一路将宁荣枝拖到了太医院。平日里同宁荣枝交好的那几个医女,见到这般情景,忙上前帮忙,一齐将宁荣枝抬至床榻之上。   待那几个小太监走后,几个医女方才上前查看,议论纷纷。   “快去御药房拿些药来,荣枝此次伤的不轻,我听说挨了二十大板,她这般身子,又如何受得了。”说完这话,却不见其余人行动。   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也知道她们心中想的是什么,随即说道:“平日里太子殿下如何关照荣枝,你们也不是不知,难道以为如今荣枝被罚了,太子殿下便会弃之不管吗?”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医女这才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转身出门望着御药房去了。   同宁荣枝交好的这名医女,此刻只能守在榻边,支开了旁人,小心翼翼地为宁荣枝更换衣物,处理伤口。   “太子妃驾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医女此刻刚刚为宁荣枝换好衣物,不由得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房门已然被人打开,医女忙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抬眼瞥了一眼,见是何所依,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子妃。”   何所依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莲步移至榻边,望着榻上的宁荣枝,只问道:“伤口可处理过了?”   医女见何所依问话,忙颔首应声:“回娘娘,奴婢已经处理好了,娘娘不必忧心。”   话音刚落,便见何所依身侧的一名宫女将一个精致的瓷瓶递了过来,“娘娘记挂宁姑娘,这是上好的伤药,你既是医女,便好好照顾宁姑娘。”   医女接过宫女递来的瓷瓶,福身道:“是,奴婢替荣枝谢过娘娘。”说着,将手中的瓷瓶放入了袖中。   何所依坐在榻边,见宁荣枝面色有些微红,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发了热,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经此一事,这丫头行事也该谨慎些了。”   那医女听着她如此说,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解释道:“贵妃娘娘晕倒之事,绝非荣枝所为,莫非娘娘也不相信荣枝吗?”   何所依见她如此说,反而为这姐妹情谊感动,抿了抿唇,开口道:“本宫自然知道,此事定是他人蓄意陷害,只是这丫头行事也不谨慎,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说道此处,何所依轻叹了一口气,朝着身侧的宫女吩咐道:“去请太医来瞧瞧,若是有人不许,便说是本宫让来的。”语罢,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宁荣枝,拂袖离去了。   “恭送太子妃。”医女望着何所依离去的身影,又看向了榻上不省人事的宁荣枝,只觉得宁荣枝命好,又颇为坎坷,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倒像是自己经历了一般。   从袖中拿出了瓷瓶,细细思索了起来。不过一会儿,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太医来了。”   医女忙移步门口处,引了太医入内,为宁荣枝诊治。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不省人事   入夜,杜秦月坐于榻边,目光深邃,望着手中的茶盏,也不知思索些什么。   “娘娘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吧。”绣儿终究还是忧心自家主子。毕竟今日乾清宫外,被沈霍那般对待,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会伤心难过的。   绣儿看着杜秦月的模样,不知该如何安慰,略略思索一番,轻言安慰道:“今日太子殿下许是无心,且也是在气头上。殿下向来对娘娘很好,此刻说不定也正后悔着,娘娘莫要往心里去。”   绣儿关切的话语,杜秦月是一句也未曾听进去,只是仍怔怔地望着茶盏。良久,闻得杜秦月轻叹了一口气。   “父皇今日罚殿下跪了多久?”杜秦月虽心中不满,但思及沈霍被罚之事,多少还是忧心怜惜的。   绣儿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回答道:“两个时辰。”语罢,微微一顿,继而有些试探地说道:“娘娘不妨去看看太子殿下,免得忧心。”   此话一出,杜秦月方定神望向了绣儿。片刻过后,微微点了点头,“是了,随本宫去瞧瞧殿下吧。”   绣儿略微欣慰一些,微微一福,跟在了杜秦月身后。二人款款出了殿外,不急不缓地朝着正殿去了。   不过几步路,二人便已到了正殿外。守在殿门口的侍卫见是杜秦月,行礼后让开了路。   杜秦月缓缓迈入了殿内,只见此刻虽已入夜,沈霍却仍旧坐于几案之后,批阅着折子。   侧目而望,杜秦月不经意间便瞥见了桌上放着的药瓶,想来今日沈霍在乾清宫外,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哪里又是好受的?   思及此处,不由得眉头微蹙,上前福身道:“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   沈霍见是杜秦月来了,也并不理会,目光仍然停留在折子上,丝毫也不抬头去看她。   杜秦月见他这般,心思有些复杂,自顾自直了身子。并不顾沈霍是否理会自己,上前几步至几案旁,望着沈霍说道:“殿下的伤可好些了?太医瞧过了吗?”   语罢,定睛望着沈霍的侧脸。烛光下沈霍棱角分明的脸,格外英俊潇洒,看得杜秦月心思荡漾。   沈霍听得她的声音,想起了今日在乾清宫外的事,无端便生出几分不耐烦,只得说道:“政务繁忙,本宫素来不喜人打扰,你走吧。”   说这话时,沈霍目光仍在折子上,并未抬眼去看杜秦月。   杜秦月听了这话,身子略微一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更多的是疑惑与惊讶,未曾想到沈霍竟然会这般对待自己。   沉吟片刻过后,杜秦月深知沈霍今日心情不大好,自己再在这里,也不过是平白碍眼罢了。想到这里,略抿了抿嘴角,复又福身道:“既如此,殿下处理完政务便早些歇息,臣妾告退。”   语罢,云淡风轻地望了一眼沈霍,转身款款出了殿外,眸中含了几分忧虑与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殿下此时心中烦闷,她若是在这里打扰下去,难免引的殿下不快。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明日再来。   杜秦月这么想着,脚上的步伐便微微快了些。绣儿走在她的身后,虽然看不清自家主子的脸色,但是心中却也有一番思量。   今日之事,无论谁对谁错,太子殿下心中终究是对娘娘生了些芥蒂。想到这里,绣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家主子,还未出嫁之前,在府中那也是被将军捧在手里面宠着的嫡女。   如今进了这个宫中以后,却被太子殿下如此对待,着实气人。绣儿心中如此想着,看着都杜秦月眼光便更加的心疼了。   主仆二人快步走了出去。而书房中,杜秦月走了之后,沈霍这才从奏折上抬起头来。在他身旁伺候着小太监,看着他就在那里出神的样子。   略微叹了一口气。侧妃娘娘方才也是好心,前来关心殿下。但是殿下的话委实太过伤人。   小太监心中如此想着,但是这个时候也着实不敢去触沈霍的霉头,眼看着外面天色已经要过三更,而沈霍还坐在书桌旁看着坐着奏折,桌上的茶已经换了三遍。   眼看着沈霍不打算去休息,小太监只好上前劝道:“殿下,此时天色已晚,奴才伺候您就寝吧!”   沈洵淡淡的挥了挥手道:“不用了,你若是困了,便先去歇息吧!”   小太监尽管此时已经十分困倦,但是听到沈霍这么说,还是摇头拒绝道:“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您都还在这里忙着呢,奴才怎么又能去休息。”   沈霍看了他一眼,实在没心思去搭理他。也又埋头去处理那些奏折。父皇今日虽然对他大发雷霆,但是这些他要处理的奏章,父皇却没有让给别的皇子处理。   由此可见,父皇心中,还是向着他的。等到沈霍将所有奏章都处理完的时候,天色便已经大亮了,小太监陪着他一起熬了一夜,此时脸上是掩不住的困倦。   沈霍从书桌旁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随后道:“让人去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小太监听到他这么说,连忙应了一声“是”,接着便匆匆跑了出去。一刻钟之后,沈霍沐浴完毕,穿上朝服,正打算出门之际,却突然将伺候了在自己身旁的侍卫喊了过来。   “见过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沈霍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书房,随即的道:“待会儿本宫上完早朝之后,要前往太医院一趟。你便守在书房门口,若是有人来找本宫,便说本宫今日卧病在床,谁也不见。”   侍卫听到他这么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是。”沈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朝着门外走去。   而在沈霍身旁伺候着的小太监,由于昨日劳累了一晚,今日得了沈霍恩赐,回到敬事房补觉去了。   几乎是在沈洵刚刚出门不久,杜秦月端着一盅鸡汤,带着绣儿缓步而来。主仆二人刚刚走到书房门口,站在门口的侍卫便伸手将他们二人拦住。   绣儿见状,眉头当即就是一皱,厉声喝道:“大胆奴才,侧妃娘娘前来探望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   那侍卫被绣儿如此呵斥,脸上却丝毫不见露色。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二人收起手臂,行礼道:“奴才参见侧妃娘娘。”   杜秦月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钗,红唇轻启,开口道:“免礼吧!”那是为这才直起腰来,但是依旧一丝不苟的站在沈霍的书房门口。   杜秦月见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不喜。这侍卫着实太不识趣。绣儿见状,刚刚要开口呵斥。   杜秦月便先一步开口道:“婢女无礼,还望你不要计较,本宫前来探望殿下,劳烦你通报一下。”   杜秦月这番话虽说的十分柔婉,但是语气中透着那一抹高高在上的语气,着实令人不喜。   站在门口的侍卫,听到他这么说,这才开口道:“太子殿下昨日回来之后染了风寒,进入卧病在床休息,殿下向奴才吩咐了,谁也不见。”   杜秦月听到侍卫这么说,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最后强撑着笑脸道:“既然如此,那边麻烦这位大哥了。”   那门口的侍卫听到她这么说,脸上也丝毫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神色。杜秦月见状更是生气。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既然如此,绣儿,那我们回去吧?”   绣儿狠狠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侍卫,随即扶着杜秦月的手,恭敬的道:“是,娘娘。”   主仆二人再一次离去,杜秦月回到西偏殿以后,心中十分烦躁,便向绣儿吩咐道:“你去御书房,帮本宫端一碟荔枝糕来。”绣儿见她满脸疲惫之色,应了声“是”,便匆匆而。   然而经过御花园之时,却看到原本应该在东宫中休息的沈霍,步履匆匆,朝着太医院而去。绣儿看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去御膳房取糕点了,匆匆又跑回了东宫,将此事告诉杜秦月。杜秦月听言,眯了眯眼睛,对着绣儿道:“你替本宫梳妆一番,本宫要去母后那里请安。”   绣儿应“是。”半个时辰后,皇后所住的宫殿里面,杜秦月身着一件粉蓝宫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对着正座之上的皇后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心中也是极为满意。看到她来了,便笑着开口道:“月儿快快免礼,今日怎么想到要来本宫这里了。”   皇后这么说着,向身旁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姑姑连忙派人搬了个椅子,放在皇后身边。杜秦月见状,顺势便坐了上去。   “儿臣多日不曾来向母后请安,今日便想来母后这里叨扰一番,母后可万万不要嫌弃儿臣。”   皇后听到他这么说,当即笑道:“好好好,不嫌弃不嫌弃。”杜秦月见皇后如此开心,便与皇后在一起寒暄了起来。   婆媳二人相处的甚是愉快。二人在大殿之中说了半天,杜秦月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将宁荣枝害沈霍受罚之事告诉皇后,并明里暗里说宁荣枝是妖女,蛊惑沈霍心智 第五百一十九章 疏远告状   端起茶杯,原本滚烫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凉了,皇后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此端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太监看到皇后终于缓过神来,才眼神示意婢女去添茶。 “娘娘,您的茶水凉了,奴婢给娘娘重新倒一杯去。”婢女毕恭毕敬说罢,便抬手去端桌上的半盏茶。 皇后突然抬眸,眼里一闪而过的敌意让婢女不免停顿了片刻,才慌忙端了茶杯下去。那婢女出门,正巧碰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掌事姑姑。看到婢女慌张神色,掌事姑姑已隐隐猜到皇后心思。 进了殿,站在皇后面前行礼请安,待到皇后屏退了其他人才开口道:“娘娘,东宫那边又送来消息,说是今日早朝之后,殿下又同那宁氏在花园饮茶,相谈甚欢。恐怕……恐怕……” 皇后眼里满都是愠怒,挑眉将掌事姑姑的话接了下去:“恐怕侧妃说的是实话是不是?一个出身不清不白的小姑娘,却让殿下围着团团转,很不可思议是不是?”皇后手握茶杯,手指关节捏的发白,似乎要将茶杯捏碎一样。 掌事姑姑慌乱贵了下来,她极少见皇后这样盛怒过,因此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出。 皇后起身,在殿中踱了几步,突然停下面向了掌事姑姑:“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能让殿下如此痴迷。你传令下去,本宫倒是要渐渐这妖女。” 言罢,掌事姑姑道了一声是,转而起身出了殿。 消息传到太医院时,宁荣枝才刚刚用过午膳。来太医院传话的是皇后宫里刚入宫的小太监。纵然暂时未亲眼见过深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却也听闻不少。眼下掌事姑姑让他来太医院找一个不起眼的婢女,自然晓得皇后是要寻事那位婢女了。 掌事姑姑的吩咐是,只告诉宁荣枝,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沈霍。也正因如此,那小太监才越发好奇能让皇后如此提防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事先已经有人替皇后打听好了宁荣枝在太医院的住处,小太监轻而易举找到了宁荣枝在的院子。还未进门,听到银铃般的笑声,不由得顿了一下。半晌,那笑声渐渐散了,才复又抬步。 虽然已经知道皇后要找的人是个小姑娘,然而推开门见到宁荣枝的那一刻,小太监还是不由得诧异了许久。一双澄澈的眸子,疑惑地看着来人。这样诚挚无邪的面容,在深宫中几乎从未见到过。 小太监暗暗想,没想到皇后要对付的竟然是一个如此纯真的小女孩。 不待她问,小太监先行开口了:“宁姑娘,奴才是皇后宫里的。” 宁荣枝沉吟半晌,“可是皇后有什么事要找奴婢?”她说着,眼里微微流露出不安的神色,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都是奴才,小太监却开始分外心疼起了宁荣枝来。 咬了咬牙,把掌事姑姑的叮嘱一股脑抛开了去,对宁荣枝直截了当道:“宁姑娘,皇后娘娘让奴才来请宁姑娘去宫里一趟,时间紧迫,即刻就要走。奴才寻思着,皇后娘娘也不会无缘无故要见姑娘,劳烦姑娘派人再去通知殿下一声。”   宁荣枝仔细想来,自己平日和后宫从未有什么交集,只想皇后找自己或许也是想让自己帮她看病而已,也未多想,随小太监一同去了。   正巧在宁荣枝的丫鬟到东宫的时候,询问了看门小厮沈霍并不在宫里。但听到是从宫中来的,也未阻拦便让她进去了。她的丫鬟对东宫并不熟悉,想找何所依去,到东宫殿中竟有些茫然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走了。   误打误撞,竟寻到了杜秦月的宫殿。这里比起其他地方要荒凉萧瑟许多,没有一点生气。正巧杜秦月的婢女绣儿去拿东西,认出来了这婢女是宁荣枝那里的,不由得诧异。   但宁荣枝的婢女却没有发觉她的异样,迎上去询问:“这位姑娘,可知道太子妃在哪个殿里,要往何处走?”   “不知。”绣儿冷冷说道,“你问这个作何?你打哪儿来的?我在东宫可从未见过你,上来就问太子妃在何处,是何居心?”   一连串的质问,那婢女嗫嚅着答不上来。然而既然是和何所依有关的,现在杜秦月失势,婢女自然也知道收敛。因此见问不出来什么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亦没有告诉他何所依的住处,转身回了宫里去。   那婢女着实吓了一跳,许久才反应过来,赶忙小跑离开了这里。   绣儿告诉杜秦月看到了宁荣枝的婢女时,杜秦月已经隐隐觉得事情可能并未朝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开始坐立不安了。   宁荣枝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到了皇后宫里,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若是皇后找自己只是为了治病,整个宫中不该是这样死寂,至少也不会让她感觉杀气重重。   皇后威严坐在正堂,太监先进去通报了一声,明明已经知道宁荣枝已经来了,却依然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一动不动。   时不时侧过脸,和婢女说几句话,佯笑几声。   小太监也有些诧异,又进去通报了一声,皇后只是摆了摆手,也未说让宁荣枝进来的话。宁荣枝一直在外面站着,腿都有些酸痛发麻了。   看到小太监走出来,忍不住开口问:“皇后娘娘不是说要见我,却怎么不让我进去……若是无心见我,又让我来作何。”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医女,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却还是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   “皇后娘娘不过是让你在外面等了片刻罢了,倒这么大的戾气。”突然听到宫内传来婢女锐利的声音,宁荣枝住了口。   那婢女走出来,满眼的轻浮与不屑,冷冷说了一声:“进去吧。”   宁荣枝抬步,觉得仿佛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许久才缓和过来。见了皇后,规规矩矩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像有意要刁难她一样,皇后也没有说平身之类的话,拨了拨茶盖,漫不经心对婢女道:“今日这天,好生沉闷。”   “是啊娘娘,奴婢也不喜这样的天气,看着就觉得心里压抑。”婢女应和说着。   宁荣枝忍不住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却看到皇后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皇后的眼里像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然而宁荣枝还是感觉到了皇后的愠怒,即便她根本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半晌,见宁荣枝还没有挪开眼,皇后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那一刹那,宁荣枝下意识想躲,却还是没有动,只是规规矩矩跪着。茶杯砸到了她前额,温热的茶水全泼在了她的脸上,衣上。茶杯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到底是村野女子,也难怪这般不懂规矩。”皇后轻蔑的说着,冷笑了一声。   宁荣枝低了头,不再去看皇后,只觉得她的语气格外刺耳。茶水关进了脖子里,湿湿黏黏的本就极不舒服,又同冷汗混在了一起。   皇后不再说话,又是良久的死寂,宁荣枝只觉得现在度分如年,每一刻都很难熬。又不断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依然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皇后。   皇后看得出来,宁荣枝是和宫里其她婢女大不一样的。宫中的婢女从来都是低声下气,趋炎附势,但在宁荣枝身上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身上独有清丽的感觉,让皇后感到十分不适。   但现在看到宁荣枝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自己,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她始觉得满意了。   “这才是个婢女该有的样子,把你那副子傲气跟本宫收起来。本宫最看不惯,一个奴才做出这番神气的样子。怎么,还准备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奴婢没有。”   哪怕是被皇后这样针锋相对着,宁荣枝依旧不愿意就这样被人诬陷了去。宁荣枝在心中想,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能飞黄腾达,只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安安生生在宫中生活而已。   果然宫内如囚笼,别人有无数的理由看不惯你,于是便针对你了。宁荣枝不由得在心里苦笑,摇了摇头。   皇后倒也没有再发什么大脾气,看起来似乎心平气和了不少,转过身又坐在了榻上。婢女重新给她倒上了茶水,捧着茶,淡然瞥了一眼宁荣枝,“本宫问你,你对殿下用了什么妖术?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又或者是谁指使你的。”   宁荣枝咬了咬下唇,“回娘娘,没有人指使奴婢,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术。奴婢着实不知道娘娘您在说什么,奴婢只会医术。”   “你是在讽刺本宫了?讽刺本宫医术和妖术分不清楚?你好大的胆子!”皇后突然震怒,拍案而起。宁荣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却还是又匍匐在了地上,用额头贴紧了地面。皇后的脚步声,仿佛就在眼前,将整个宫殿都牵引着一齐晃动起来了。 第五百二十章 杀气重重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杖毙!”皇后突然下令,这声音宁荣枝听来只觉得如雷贯耳。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就这样葬送在了这深宫中了。野蛮,蛮不讲理,这就是所谓的上流贵族?她不由得想笑,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然而想要挑毛病是怎么都能挑出来的。   知道皇后的旨意宫里的太监自然不会忤逆,宁荣枝也不在意是否真的是顶撞皇后了,抬起头对皇后高声道:“皇后娘娘,奴婢从未用过娘娘说的什么妖术。若娘娘执意这样觉得,奴婢只觉得娘娘臆断的可笑。且不说是否这世上真的是有妖术,娘娘如今不是安安稳稳在这里站着,又凭什么怀疑奴婢!”   她说着,已经有两三个太监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拉起宁荣枝就往外面走。宁荣枝挣扎着,依旧没有说出求饶的话,甚至她知道皇后也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处死她而已,便不再辩解。   在这样的处境下,宁荣枝的力气突然大的惊人,不住挣脱着太监竟然有些拉不住她。   又从外面冲进来了几个太监,这一次宁荣枝终于没有能力再挣扎,闭上眼睛好像已经被宣判了死亡一样。   “住手。”   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想起,之前的吵闹一瞬间都消失了,禁锢着宁荣枝的力量也随之消散了去。宁荣枝突然睁开眼,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看着身后的人。   沈霍站在门前,高大的身形越发显得威严起来。他阔步向前,走到宁荣枝面前,抬手在她额上轻轻抚了抚,继而收了手。   宁荣枝这才感觉到自己额上传来剧痛,方才皇后那一砸,大概砸破了皮,不过是太过于紧张才没有感觉到痛。   本还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副要去赴死的样子,在见到沈霍之后突然泪水不住充满了整个眼眶,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反了,都反了……”皇后不可置信看着沈霍,又看了一眼宁荣枝,握紧了拳头。   沈霍绕过宁荣枝走到了皇后面前,缓缓俯身行礼,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儿臣给母后请安。”说罢,不等皇后开口,兀自站起了身,“不知出了何事,让母后发这么大脾气?母后可要当心身子。”   沈霍一看便知回了东宫就匆匆忙忙赶过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是因为这样,皇后才越发觉得愤怒,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冲动。   “询儿,你……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和你的母后对峙吗!难道之前皇上罚的还不算重?你还要为了这个妖女忤逆你的母后?”皇后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凤冠从他进门起便一直在颤。   “儿臣不敢。”看到沈霍之后皇后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然而沈霍却依旧是冷冷淡淡,不为所动,“儿臣只是想告诉母后,宁姑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女,不是什么妖女。至于妖术之类,是法师萨满做的事,与宁姑娘有什么关系。”   皇后往后退了两三步,脸色发青,跌坐在了榻上,嘴里仍然喃喃念叨着:“反了,反了,都开始忤逆本宫了是不是,连本宫的亲儿子都开始顶撞本宫!”   看到皇后这样悲切的神色,沈霍再想要为宁荣枝辩解的话,到唇边却怎样都说不出来。皇后微微闭起眼,抬头喘着气,旁边婢女走上前俯身伏在皇后身边,自己先忍不住啜泣起来:“娘娘,娘娘消消气,殿下也不是有意气娘娘的……”   宁荣枝站在沈霍身后,死死咬着下唇看向别处,也不知在思忖什么。皇后望向房梁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绝望,突然刺痛了沈霍的眼。   他不由得想起来许多年幼时的事。自己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他记忆中的童年,从来都是一片阴霾,而那些苦中唯一的乐,似乎就只有陪伴他的书童,还有自己的母后。这二十多年,皇后为了庇护她,不知复出了多少。   这一次皇后这样针对宁荣枝,虽然他并不知是为了什么,却知道皇后无论怎么做都一定是想要为了他好,不管她是否知道对错。   为人子,他实在没有理由这样同自己母后针锋相对。   转过身,再看着宁荣枝,心里五味交杂。   宁荣枝也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一汪如水。沈霍抬起手,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捏紧了拳又放了下去。   “来人。”沈霍说着,语气明显有些颤抖。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如今这样举棋不定,还是头一次。“来人……把她拉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太监一齐应了一声,上前将宁荣枝押了下去。沈霍闭上眼,不敢看宁荣枝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知道这次的事分明是皇后有意为之,根本和宁荣枝无关,却不得不这样做。   宁荣枝没有再挣扎,任凭太监如何将她拖向后院,将她按在长凳上,哪怕被打到皮肉绽开,也一声不吭。   沈霍和皇后都没有说话,但皇后脸色明显缓和许多。   “宁荣枝已经受罚,今日事……母后就饶她这一次吧。”沈霍平平淡淡说着,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宁荣枝已经受完仗邢,趴在长椅上连动都动弹不得。身后殷红一片,眼眶也是红红的,把脸深埋在臂弯。   沈霍上前扶宁荣枝,却被宁荣枝推开。然而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反倒成了投怀送抱一样。从长椅上站起来,跌跌撞撞要自己往前走,连沈霍看都不想看一眼。   沈霍心里越发自责起来,只一疏忽,宁荣枝险些栽倒在地上。   沈霍不由分说上前一步,也不管宁荣枝推搡,将她背在了背上,朝东宫走去。步撵已经在外等候多时,看到沈霍背着满身是血的宁荣枝走出来,纷纷议论起来。沈霍无视了轿夫,徒步朝东宫走了去。   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西边是无力的橙黄,时不时呼啸而过的风杂着闷热潮湿的味道,仿佛真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宁荣枝被罚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东宫。天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何所依和宁荣枝交情不浅,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自然焦急不已,拿了自己宫里最好的药,去了暂时安置宁荣枝的院子。院子外有侍卫守着,她正准备进去,却被侍卫拦在了外面。   何所依有些诧异地看着侍卫,但侍卫还是铁着脸:“娘娘恕罪,太子有命,不准任何人打扰宁姑娘休息。”   “本宫也不行吗?”何所依问。   见侍卫点头,知道是沈霍的手下,不肯能会妥协,也只好作罢。一整夜都睡不安稳,在她眼里宁荣枝到底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不知受的伤严不严重。   第二日一大早,何所依收拾了东西,又带了厨子送来自己新作的糕点去了宁荣枝那里。婢女跟在何所依身后,突然说道:“娘娘可有听说,昨天殿下是背着宁姑娘回东宫的,连步撵都不肯坐。”   何所依顿了一下,突然停步斥责婢女一句:“宁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殿下将宁姑娘背回来是人之常情,这种事没必要拿来嚼舌根。”   婢女只好低了头,不再作声。   侍卫依然守在院前,不过是换了一拨人。何所依刚刚走进去,忽而听到了男人关切的声音:“伤口可还疼吗?”   “不要你管。”这一次是女子娇柔的声音。听似嗔怒,却又柔情一片。   何所依依然走了进去,便看到趴在床上将头扭向一边的宁荣枝,和无可奈何地沈霍。沈霍摇了摇头,突然抬手将宁荣枝拢进了自己怀里,“莫生气了,你听本宫解释……”正说着,突然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何所依。   何所依向沈霍行了礼,把东西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俯下了身来。   沈霍起身,却发现何所依的目光一直未从自己身上离开。只听她质问道:“我听闻,是殿下……下令的?”   “我正要说此事。”沈霍道,“若是本宫不这样做,只怕母后日后会越发针对宁姑娘。本宫也是为了护她周全才出此下策。”说着,他竟叹了口气,转而喃喃对宁荣枝道:“委屈你了。本宫以后定然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说话间,何所依目光却落在了桌上放着的药瓶。那药她记得,是很久之前西域进贡来的,练成药需要几十年时间,极其珍贵。沈霍对宁荣枝这般好,她应该高兴才是,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经过这一次的事,无疑是给宫里许多人都提了个醒,遭人针对总是这般莫名其妙的。   是夜,男人负手站在屋顶上,倏而身后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人,毕恭毕敬道:“主子。”   屋顶上的男人正是沈霍,而喊他主子的人,是他培养的隐卫之一。   “你以后不必跟在本宫身边了,本宫命你暗中保护宁姑娘,本宫答应过她,不再让她受到伤害。”说罢,看着远处,目光缥缈起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如雷贯耳   时间转瞬即逝。在杜秦月的记忆之中,明明嫁入了东宫还没有多少时日,可实际上却已经是很久了。眼下已然到了杜秦月回府省亲的日子   杜秦月回府省亲之日,自然也可称得上是轰轰烈烈。她娘家势力本就称得上是壮大,加之眼下又是太子侧妃,省亲的时候周遭随从,浩浩荡荡,只径自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引来了不少百姓的观看,以及议论。   “这一位是谁呀?瞧起来可是贵气的很。”有些年纪小没太见过世面的,眼睛紧紧盯着杜秦月坐的轿子,眼睛没办法离开。一边盯着,她一边还要紧紧拽住身旁人的手,小心翼翼的问着。   只见杜秦月所坐的轿子,瞧起来并不算是格外的华丽,却隐隐透露出来些许贵气,让人不容小觑。微风轻轻吹过,隐隐能看出来,坐在轿子当中人的面孔,也是花容月貌,让人惊叹无比。   先前问的那人还在紧紧盯着,被他问话的那一人却已经开口:“你连这位贵人都没有听过吗?当真是孤陋寡闻的很。这位正是新晋的太子侧妃娘娘,娘家势力也格外壮大,今日这是回府省亲呢。”   “原来如此。”那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来些许艳羡之色,“这位贵人拥有如此家室,又生的格外美貌,还嫁给了这等如意郎君,当真是让人羡慕的很啊。”   “谁说不是呢?”另外一人也颇为感叹地开口,“可惜你我二人,怕是这辈子都没能有这么好的命运,当真是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外面的人还在议论纷纷,语气之中都是对着轿子之中的人的艳羡。然而轿中之人,心情却并不如他们所料想的一般,意气风发。反倒是抑郁极了。   此时轿中的杜秦月正有意无意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神色之中有淡淡的疲倦和不甘。先前她的好一番谋划,不仅没能除掉宁荣枝,亦或是恶化沈霍和宁荣枝的关系,反倒还让两人的关系愈发紧密起来。   不仅仅如此,沈霍因为担心宁荣枝,还特意安排了侍卫,每日贴身保护。这让杜秦月加害宁荣枝的行为,更是变得难上加难。杜秦月连宁荣枝的人都碰不到,还要怎么加害于她?   思及此处,杜秦月便更是难受。她在心中默默想着,希望此次回府省亲,见了父亲之后,能让父亲出上一些主意,或许可以摆脱眼下的困境。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想要回府的心情便更加迫切。“再快一些。”杜秦月吩咐着外面的车夫,目光焦急的向着远处望了过去。   “是。谨遵娘娘吩咐。”外面车夫听到了杜秦月所言,忙低头应了一声,旋即狠狠的挥了一下鞭子。马车猛的加快了步伐,向着远处的将军府走去。   在杜秦月的催促之下,马车的步伐越来越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将军府之中。   将军府里。杜将军早都已经得知了消息,此时正在将军府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远远瞧见那马车过来,车上还带着皇家的标志,后头还缀着不少随从。杜将军便已经心知肚明——想必这一定就是杜秦月所在的马车了。   意识到一点之后,杜将军也就不再去刻意,按捺自己对于女儿的思念之情了。他只是匆匆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马车缓缓的过来。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杜将军的心情也就变得格外的雀跃。终于,那马车从将军府停下,从中出来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虽然穿着并不算是大红大紫,反而有几分素净的味道。但这一份素净,却并不让他显得寡淡,反倒愈发凸显出来几分顾盼生姿,不是杜秦月还是谁?   “父亲。”杜秦月此时也瞧见了在外头苦苦等待着的杜将军,双眼一亮,顿时顾不得其他,只是匆匆的向着杜将军而来,“女儿已然是许久没有见您,着实是想念的紧了。”   “娘娘。”杜将军并没有着急着搭话,反倒是退后的一步,恭敬地对着杜秦月行了一礼,“臣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将军略略抬起头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你所带来的随从,并不全是忠于你之辈,还是小心为上。遵守这些礼节,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听到此话,杜秦月顿时感觉到了杜将军的良苦用心,心中顿时感慨万千。自然,按照着杜将军的吩咐,面上杜秦月只是做出来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对着杜将军虚扶一把:“杜将军说笑了。你我二人父女之间,本不必如此多礼,还是快快请起吧。”   听着杜秦月的话,杜将军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又道:“臣同娘娘许久不见,不如回到府中,略略谈上一会儿,权做聊表旧情。”   杜秦月心知肚明,杜将军这是有话要对她说的意思,也就不再推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含笑应答:“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两人相携着向着将军府的地方而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抵达了书房门口。到了书房之后,杜将军亲自屏退了周遭侍女小厮,又关好了书房门窗,这才看着杜秦月,目光之中隐隐有些严肃。   在杜将军如此神情的注视之下,杜秦月也隐隐嗅到了几份不大寻常的气氛。她目光随之严肃起来,正襟危坐的看着杜将军,轻声问道:“父亲,怎么了?”   “你这些日子在皇宫之中,过的究竟如何?”杜将军瞧见杜秦月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回答的模样,忙止住了她,“说实话,不要有半丝隐瞒。”   瞧见杜将军这般,且她今日前来,本就是期望着杜将军能够替她解决上一些问题的。因此,杜秦月也并不加以隐瞒,反倒是痛痛快快的说道。   “父亲,女儿这些日子在宫中,确实是过的不大如意。”杜秦月叹了一口气,神色之中隐藏了几分哀婉,“太子殿下不仅对女儿算不得宠爱,还……还肆意宠爱一个小小的医女!”   说完这话之后,杜秦月便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连同宁荣枝此人,尽数同杜将军告知。   说到最后,杜秦月已经有些说到气头上,颇为愤愤不平的对着杜将军说道:“论家室,相貌,性格,女儿哪里比不过那个宫女?凭什么他就要受尽宠爱,而女儿只能独守空闺。”   紧接着,杜秦月又看向了杜将军的方向,露出来隐隐有些哀求的神色:“父亲,无论如何,这次您一定要帮帮我。若是一日不除去这个人,女儿就一日不能安心啊。”   杜秦月原本想着依照着杜将军对于她的宠爱,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应下此事,并且完美的帮她把这件事情解决。   没想到,杜将军听到这句话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只露出来有些失望的神色:“你心中除了这个,便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吗?”   此时杜秦月正在兴头之上,并没有察觉到杜将军的异常,只是兴冲冲的说道:“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除去这宁荣枝了。宁荣枝一日不除,女儿便一日不能安心。”   “荒唐!”杜将军瞧见杜秦月的神色,只是满心气愤,只是狠狠一拂袖,“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谁吗?”   “是谁?”杜秦月被杜将军这突然如其来的怒气弄蒙了,也隐隐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有些小心翼翼,忐忑的瞧着杜秦月,小心问着:“莫非不是太子殿下最为宠爱谁,那谁便是女儿最大的敌人吗。”   “你呀,还是自小被我保护的太好了。有些事情你本应早早就懂了。”杜将军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的错,不能再多责备于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将军这才同杜秦月分析道:“纵使太子殿下眼下再宠爱那些个医女,亦或是旁的宫女,又能如何?”   “那些个宫女说到底,身份地位,皆是下贱。纵使再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别说太子妃了,就连太子侧妃都是难如登天。她们不过如同过眼云烟,值不得多加困扰的。”说到此处,杜将军目光之中流露出来几分轻蔑。   对于杜将军所说的话,杜秦月有些明白,却也有些似懂非懂,便问道:“按照父亲的说法,莫非这些个女子,包括那宁荣枝,就要坐视不理了吗?若是这样,女儿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气来。”   “自然不是这样。”杜将军又叹了口气,“蝼蚁虽然小,却也是烦人的紧。能够早些除去,自然是早些除去的好。只是你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目标,若是顾此失彼,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听到杜将军这句话,杜秦月也提起了精神,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颇为期待的看向了杜将军的方向,问道:“父亲所说的更为重要的目标,究竟是什么?若是可以,女儿也想要略知一二。” 第五百二十二章 回府省亲   杜将军原本就想要趁着今日杜秦月前来回府省亲的时候,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同杜秦月告知。眼下杜秦月问及,他也绝不藏着掖着,只是径自回答道。   “这个更为重要的目标,不是其他,正是太子妃。”杜将军道,“旁边的那些个女子,包括你眼下所耿耿于怀的宁荣枝,说到底,也当真是过眼云烟,对你造不成什么影响。”   “真正对你有所影响的,当真是太子妃,没有其他。”杜将军的神色严肃起来,认真说道,“只要太子妃一日没有除去,你便一日坐不上太子妃这个位置,只能是在这低人一头的位置上苟延残喘。”   “不仅如此。”杜将军又告知道,“一日不除去太子妃,你就一日得不到太子殿下的真心。太子殿下同太子妃伉俪情深,也算是风雨同舟多年。纵使他身边千帆过尽,可最为挂念的,还是非太子妃莫属啊。你可明白几分?”   被杜将军这么一番教导,杜秦月也隐隐明白了不少东西。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神色之中划过了几分了然。   “原来如此。女儿明白了。”杜秦月点了点头,神色之中带了几分严肃,“女儿定然不再拘泥于小节,再去纠结这宁荣枝,而是把目光聚焦在太子妃身上。”   “很好。你能这般想就对了。”杜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神色之中多了几分赞许,“你在宫中,身负的也是我杜家的希望。因此你定然不能一味纠结于儿女情长,而是往更广阔的方向看去……你可明白?”   瞧见杜秦月点了头,杜将军这才接着说道:“随时都要记住,你所代表的并非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整个杜家。你要考虑家族的荣耀,必须成为正妃。不择手段也好,费尽心机也好,眼下太子妃就是你最为重要的目标,你明白了吗?”   杜将军所说的句句真切,杜秦月听在耳朵里头,倒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成为太子妃,固然是为了杜家,可对她又何尝没有益处?   “父亲说的对,女儿是该往更为广阔的方向看去了。”杜素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着杜将军认真说道。   而杜素月说话的时候,杜将军便一直在仔细端详着杜素月的神色。只见杜素月神色真挚,看起来不像是勉强的意思,他这才放下心来,面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之后两人针对于如何对付何所依,又想出了种种办法。虽然没有成型的计划,可雏形已然在杜素月心底成型。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瞧见时间不早,杜秦月也就不再继续耽搁犹豫下去,向着杜将军告辞离开。杜将军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倒也不再挽留杜素月,只是又小心叮嘱了一番,便放杜秦月离去了。   若说来的时候,杜秦月是满心焦急,还有些许迷茫的话,眼下回宫的时候,她已经坚定了信念,意识到了自己前行的方向究竟应该如何。   “等着吧,本宫一定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站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去。”杜秦月在心底默默说着,眼睛当中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瞧起来格外的坚定。   回宫后,杜秦月便针对着两人今日的谈话,细细思虑起来。   若是贸然同何所依硬碰硬,那自然是行不通的。休说何所依娘家势力强大,比起将军府来也不逞多让;就凭着沈霍同何所依的情感,但凡杜秦月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硬碰硬这一条路显然是行不通了,便只能是另寻其他。杜秦月仔细思索一番后,眼前一亮,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若是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先实行上一些苦肉计,再寻上一个好机会,不动声色的嫁祸到何所依身上。   ——没人能相信她会对自己下手。因此,只要自己装作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再趁机引导在何所依身上,那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何所依,这是人之常情。到时候,自己的计划便可以圆满完成了。   杜秦月思前想后,都觉着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也不再犹豫了,当即准备实施。   在实施之前,自然是要做一番充分的准备的。要装成身子虚弱的模样,就一定要有太医的帮助。因此,买通一个太医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杜秦月当即开始暗中观察,对于太医院之中的众位太医上心起来。经过一番侦查,她发觉到了一个上好的人选。   在这太医院之中,有一李姓太医,可谓是声名远扬。可他之所以出名,最为传播广泛的,并非是他的医术,而是他贪财的品行。   李太医性子贪婪,格外贪财,这几乎是宫中人人知晓,偏有秘而不宣的事情。只要有钱,他几乎什么都能做,可谓是丧尽了良知。且这李太医十分大胆,就连宫中的妃嫔,也该借着看病的机会,趁机敲诈一些银两。   偏偏这李太医医术又高明的很,好些个疑难杂症是只有他能治好的,其他太医都不行。因此,众多妃嫔都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接受李太医的敲诈。   打听到这个人之后,杜秦月眼眸一亮,顿时意识到了自己已经碰到了最为合适的人选。她已然是等不及了,当即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将这李太医带来。   侍女动作很快,不过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把这李太医带了回来。李太医跪在地上,不敢看杜秦月,只能紧紧盯着地面,瑟瑟发抖:“娘娘此次找臣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李太医确实是怕极了。他虽然贪财,甚至于敢于敲诈宫中妃嫔,可他所敲诈的,大多是一些位分低下,不受宠爱的妃嫔。眼下这位可是太子侧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又让李太医怎么不怕?   不同于李太医的害怕,杜秦月倒是淡然的很。她端起来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倒也没什么吩咐,无非就是想要你帮忙办一件事情罢了。放心,赏赐少不了你的。”   听得杜秦月这句话,李太医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他松了一口气,神色多有放松,又因为听到最后的奖励,而添了几分贪婪。   “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李太医如是说道,“只要是臣能够办到的,便一定不会推辞。”   李太医说的冠冕堂皇,可杜秦月却已经看透了他眼底的贪婪,不由得露出些许轻蔑的神色。她漫不经心的看了李太医一眼,这才接着说道:“你那可有什么令人身子虚弱的药物?”   “有的有的,这自然是有的。”听见杜秦月这么说,李太医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又提心吊胆起来,“您这是要给谁用?若是给太子殿下的话,臣可不敢给您。”   “放心吧。”杜秦月露出来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令人虚弱的药物并非是要给旁人,正是本宫自己用,你大可以放心。”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太医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是愈发警惕和担心,惶恐不安的看着杜秦月的方向,久久不敢说话。   杜秦月等了李太医半天,瞧见他还是这么一副窝囊样子,不由得有些来气,当即呵斥道:“你怕什么?这是本宫自己用,自然不会怪罪到你头上,你又担心什么。”   “当然,本宫并不是当真要毁自己的身体。”杜秦月说到此处,话锋一转,“你只需要寻上一些能够让人渐渐变得脉象微弱,看似重病的药就好,你明白了么。”   听了杜秦月这么一番解释,李太医终于是勉强放下心来。不论如何,杜秦月所说的这药对人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害处,谋害也不是这么一个害法。李太医顿时有些轻松。   只是轻松之后,李太医心间又平添了几分忐忑。他在脑中仔细搜寻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对着杜秦月道:“不瞒您说,这种药臣是有的。只是这药说到底也会对人体造成损害,您用的时候还要小心为上。”   “这药造成的伤害大吗?”杜秦月问道。瞧见李太医摇了摇头,她当即放下心来,“只要危害不算大就好。为这些事情付出一些风险,倒是值得的。”   说完这话之后,杜秦月又看着李太医说道:“今日你便先回去吧,那药准备好,本宫改日派人来取。本宫有事情,自然会尽数传达给你,你不必担心。”   李太医意识到这是杜秦月放他走了,顿时如蒙大赦,也不想再在杜秦月这里多加停留,忙不迭的离开了。而杜秦月对于李太医也是不加挽留,只任由他离开。   待到李太医之后,过了一日,杜秦月又派人去,带了不少金银珠宝,彻底买通了李太医。与此同时,杜秦月又让李太医按照他所说的,开了一种能让人脉息微弱,看似重病的药。   李太医不愧医术高明,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开好了药。杜秦月拿着这药,也不再犹豫,亲自服了药。   这药的效果倒当真极好,杜素月看似身体每况愈下,实际上却还康健的很,身体上也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第五百二十三章 共同商议   夜晚,西偏殿中,烛影重重。绣儿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热粥,递给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杜秦月。   “娘娘,您小心些,起来喝些粥后再睡吧?”杜秦月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往日里面充满了神采的眸子,此时看起来却盈.满了病弱。   再加上如今她这弱柳扶风的身子,更给人一种娇弱之感。绣儿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家主子,四下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人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开口劝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想要除掉太子妃,我们以后可以慢慢想办法。您何苦为了她,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正在床上躺着“气若游丝”的杜秦月,听到绣儿这么说,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干净利落的动作,实在是看不出她白日里那副病重的样子。   杜秦月动作虽然利落,但是一整天,为了不在众人面前露出破绽,她硬生生的只喝了两碗汤。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用任何膳食。   此时猛然坐了起来,一时间着实有些头昏脑胀。绣儿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粥碗,上前将她扶着靠在枕头上。   待到杜秦月靠稳了之后,绣儿这才小心翼翼的端起桌上的粥碗,舀了一勺,吹凉之后,喂给杜秦月。看着自家主子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样子,绣儿心疼的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杜秦月缓缓的吃着碗中的白粥,脸上流露出一抹满足之感。她看着望着自己,一脸心疼的绣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你说的那些,我又何曾不明白?”   杜秦月说到这里之时,叹了口气。接着目光望向左侧的琉璃灯,苍白的唇瓣动了动,缓缓开口道:“但是绣儿你又怎知,姐姐身旁的守卫太严,我曾派父亲留在宫中的暗线,悄悄去东偏殿中试探过。然而东偏殿中,光是暗处隐藏着的暗卫,便不下五个。而且个个气息沉,皆是高手。”   杜秦月说到这里的时候,显然有些激动。皇家暗卫,每每培养一个,便要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然而沈霍为了何所依,却将这些人安排在何所依的身旁。   并且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五个。沈洵身为一国太子,身旁保护着的暗卫,总数加起来恐怕也不超过二十人。在这样子的情况下,他就能将保护自己的人分出四分之一去保护何所依,对于何所依的宠爱,可见一斑。   杜秦月想到这里的时候,嘴角终是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进了这东宫之后,我自认为,殿下也算对我不薄。但是和姐姐的那份恩宠比起来,我这才知道,过往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杜秦月面色苍白,惨淡的笑着。“在殿下这样的防备下,我要对姐姐下手,谈何容易?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会用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绣儿听着自家主子的话,眼泪便止不住的一颗一颗往下流。她家主子在这东宫之中,自认宠爱无限。谁曾想到,太子殿下赐予主子的恩宠,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杜秦月看着哭成泪人儿的绣儿,抬起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随即笑着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哭的。殿下如此重爱姐姐,便更加证明了父亲所言不假。有她在这东宫一日,本宫便得不到殿下的心。既然如此,那便将她除掉好了。”   杜秦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神色。绣儿在一旁看着,默默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随即轻声开口道:“娘娘还是再多用些粥吧!太子殿下去偏殿沐浴更衣,怕是很快就要回来了。”   杜秦月点了点头,快速到将碗中的白粥喝完。绣儿将粥碗收拾好,为杜秦月压了压被角,随后轻声退了出去。   若说此次杜秦月用苦肉计装病,得到最大的好处,那便莫过于沈霍日日的亲自陪伴。   每每杜秦月感受着沈霍就那样坐在自己身旁,无数次的想要起身告诉他,自己已经好了。但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不过一秒,便被杜秦月压了下去。   绣儿刚刚出去,沈霍便带着一丝清华走进了杜秦月的寝宫内。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杜秦月,沈霍到底还是心软的为她拢了拢长发。   “月儿,大家此时都在为你担心着,你可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假寐着的杜秦月,听到这句话时,险些哭了出来。   殿下,你若是知道了臣妾此举都是装的,为的便是害姐姐于不仁不义之中,可否还会如此温柔的对臣妾说?   沈霍坐在床边,看着杜秦月睡过去的娇颜,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的却是何所依的相貌。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待到清醒一些之后,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也许是白天太过劳累的缘故,沈霍在这椅子上面闭目养神的时候,竟不知不觉的给睡着了。   在她睡着了的时候,杜秦月轻轻地从床上走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沈霍身旁,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眼睛中渐渐的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第二日一早,沈霍早早起身,由宫女伺候着,将身上的朝服穿好,便上朝去了。   等到沈霍走了之后,绣儿这才匆匆的,从,小厨房中将自己昨晚就煲好的粥,舀出一碗,给自家主子送了过去。   这会儿皇后娘娘还未起身,而沈霍早早的就上朝去。寝殿之中便又只剩下了杜秦月和绣儿两人。绣儿进来之后,如同往日一样,挥了挥手,将,宫中所伺候着的宫女,全部都打发了下去。   随即快速走到一旁,将提前准备好的药粥拿了出来。“娘娘快多吃些粥垫垫,不然一会儿皇后娘娘来了,肯定要拉着一群太医为您诊脉。”   到时候自家娘娘绝对没有空闲时间吃东西。索性就在这个时候吃饱,也免得一会儿皇后娘娘和太医来了之后,自家娘娘还要饿着肚子陪着他们演戏。   杜秦月三两口将碗中的粥吃。绣儿照例收拾好周围,随即带着碗筷退了出去。大概辰时左右。皇后娘娘领着一大批太医,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绣儿站在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皇后的凤撵,她向屋内躺着到自家主子使了个眼色之后,便快步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从凤撵上下来,看到门口站着的绣儿,挥了挥手,焦急的道:“好了好了,都平身吧,月儿她如今怎么样了?”   皇后说到这里,绣儿便换上了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回禀皇后娘娘,今日奴婢起来为娘娘擦洗身子,结果发现娘娘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了一些。奴婢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娘娘性命。”   杜秦月在屋子里面听着绣儿卖力的表演。努力的憋住呼吸。不一会,脸上便浮现出青白之色,远远看去,便像一个将死之人。   皇后带着众位太医进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当即三魂六魄都被吓跑了一半,不过皇后到底也是执掌后宫几十年了,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皇后慌了手脚。   “你们,过去给侧妃把脉。务必要查出她的病因。”作为太医诚惶诚恐的走近杜秦月一个个的挨个为她把了把脉,皇后便坐在一旁等着。   等到众位太医为杜秦月把完脉后,皇后便上前询问道:“侧妃身子如何?”众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心虚的低下了头。   皇后见状,狠狠的拍了一下手下的黄梨木桌子。发出“砰”的一声。诸位太医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却是谁也不敢开口。   皇后见状,怒气更甚。“诸位太医,是要本宫再问一遍?”众太医院看到皇后生气的脸色,同时对视了一眼,接着一位太医,走上前向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微臣等,医术浅薄,实在查不出侧妃娘娘的病因。”   皇后听言,目光立马扫在跪在地上的那群太医身上。那群太医感受到皇后的目光,竟同时跪下请罪道:“难道恕罪,臣等无能,查不出侧妃的病因。”   皇后缓缓的将眸子闭上,随即开口道:“来人,去太医院将宁荣枝,宁姑娘请过来为侧妃看诊。”   谁知皇后派出去的人还没走出东宫大门,沈霍便带着宁荣枝走了进来。皇后看到他们二人进来,眼睛便是一亮。沈霍也不多话,直接将宁荣枝放进去为杜秦月诊脉,而自己则留在大厅之中,安抚着皇后。   不一会,宁荣枝从内殿走了出来。皇后看到之后,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宁姑娘,侧妃的病因,你可看得出来?”   宁荣枝有些愧疚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娘娘恕罪,奴婢医术浅薄,只能诊断出侧妃娘娘身体虚弱,却找不到病因。”   皇后听言很是失望,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道:“即使如此,便辛苦宁姑娘了。”   宁荣枝连忙低下了头,惶恐的道:“这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娘娘莫要折煞奴婢。”   皇后听到她这么说,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本宫听说你制作药膳手艺了得,既然侧妃身体虚弱,那么你便做些药膳,为侧妃补补身子。”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筹莫展   宁荣枝也正有此意,听到皇后如此吩咐,当即便应了下来。   皇后看到宁荣枝如此懂事,心中便也对她存了两分好感。于是便亲手将她拉了起来,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宁荣枝受宠若惊的看着眼前的皇后,一时间俏脸涨得粉红,十分的不知所措。皇后见状,便笑得更加开心了。   沈霍从一旁走了过来,就看到宁荣枝窘迫的脸色,走上前开口道:“母后,月儿还在床上躺着,您还是赶快放开宁姑娘,好让她为月儿去准备药膳吧!”   皇后听言,这才放开了宁荣枝的手。宁荣枝低下头飞快的向二人行了一礼,随后便退了出去。皇后看着宁荣枝退出去的身影,略带赞赏道:“这姑娘是个好孩子。”   说完之后,便抬头看了一眼沈霍。结果发现,沈洵依旧是一副无动无衷的样子。皇后便也就歇下了自己的心思。   沈霍看着皇后的神色,知道自家母后将心里面的那些小心思放下后,这才上前扶着皇后道:“母后也在这里累了一个早上了,儿臣陪您去用膳吧!”   皇后雍容华贵的从一旁站起身,缓缓的道:“即是如此,那边走吧!”沈霍连忙上前扶着皇后的手,二人一起前往偏厅用膳。   而此时杜秦月的寝宫之中,绣儿小心翼的站在一旁,杜秦月躺在床上,脸上青筋暴露,十分愤怒。   绣儿缓缓的叹了口气,听皇后娘娘方才的语气,分明是有意要将那宁荣枝与太子殿下凑在一起。   若不是殿下毫无所觉,只怕此时,皇后娘娘的懿旨都已经下出去了。绣儿想到这里。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娘娘。   杜秦月躺在锦被之上,身着一身素蓝色寝衣,配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一眼望,尽是我见犹怜之色。   可是此时,那张柔美的小脸上,却遍布着满满的恶毒。“贱人,竟敢趁着本宫生病,前来与皇后娘娘打好关系,莫不是以为有皇后娘娘撑腰,她便能嫁入这东宫了?”   绣儿听着自家主子这恶毒的咒骂,连忙走过去,将旁边的窗子关上。她家“娘娘”此时可还在病重期间,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听到,自家娘娘如此中气十足的骂人。怕是要惹出一番祸端。   杜秦月骂完后,整个人也就舒坦了许多。她躺在榻上,看着不远处的梳妆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   “绣儿,你上前来。”绣儿听言,快步走到了杜秦月身边。“娘娘有何吩咐?”   杜秦月微微起身,在绣儿耳边悄悄耳语了一番,绣儿听完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杜秦月躺在床上,眼睛里面露出了恶毒的光芒。何所依,饶是你有通天的本领,本宫且要看看,你这次要如何脱身?   杜秦月想着自己的计划,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狰狞。三天过后,杜秦月身子越发的虚弱。宁荣枝整日与众位太医待在一起,为杜秦月制作药膳,把脉诊治。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杜秦月药膳也吃了不少,身子却毫无起色。众位太医每日聚在一起,商量着要如何为杜秦月诊治。试了许多办法,杜秦月的身子却毫无起色。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一筹莫展。这日,众位太医们又轮番为杜秦月诊脉,皇后与沈洵便在一旁坐着,等到太医们诊完脉之后,皇后便率先开口道:“可有医治的办法?”   众位太医脸色苍白,但还是缓缓的摇了摇。皇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沈霍见状,皱了皱眉,对自己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见状,连忙将各位太医请了出去。皇后看着眼前的沈霍,忧心重重道:“询儿,秦月她不会真的有事吧?”   要知道自从杜秦月嫁给沈霍之后,杜将军府的势力,便完全归在沈洵门下。杜秦月作为杜将军唯一的嫡女,若是在东宫之中出了意外,那么朝堂之上,沈霍便会失去一个有力的支持者。   甚至还有可能惹上一个难缠的敌人。皇后想到这里,便更加的忧心了。沈霍看着自家母后的神色,又怎会猜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虽然他觉得自家母后实在是多虑了,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开口安慰道:“好了,母后。月儿她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出事的。您且放宽了心,月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后听到沈霍如此说,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   沈霍缓缓的点了点头。皇后松了口气,沈霍见状,从一旁端了一杯茶水过来递给皇后。皇后接过茶水,缓缓的抿了一口。   一时间母子二人,谁也没有再开口。眼看着时候不早了,沈霍正准备回书房处理公务。就看到自己身旁跟着的小太监带了一位太医进来。   沈霍眉头一皱,朝着自己身旁伺候的小太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方才奴才送着众位太医出去,走到半路之时,这位太医追了上去,说是有要事,要向殿下禀报。奴才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害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便善做主张将他带了回来。”   小太监面不改色的如此答道。沈霍听完了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医。随即缓缓开口道:“你有何要事要向本宫禀报?”   那太医看着沈霍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一下子就心虚了起来。但是又想起昨日杜秦月许给自己的那些银子,便壮了壮胆子开口:“启禀太子殿下,对于侧妃娘娘的病情,微臣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霍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再次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快说。”那太医被吓了一跳,但是还是强制稳着心神道:“启禀殿下,微臣进日与众位同僚一同为侧妃娘娘诊脉,娘娘脉搏看似十分康健,身子却十分虚弱。如此异常,臣等实在是诊断不出侧妃娘娘的病因。”   沈霍听到他这么说,心中颇有些不耐烦。他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位太医,冷冷的开口道:“你有何猜测,那便直说,不用如此吞吞吐吐。”   太医听到沈洵的话,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随即大着胆子开口道:“臣等与一众同僚,为侧妃娘娘诊断数日,皆是查不到娘娘病因,今日出宫之时,微臣大胆推测,这宫中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侧妃娘娘,因此侧妃娘娘才一病不起。”   沈霍听到这太医的话,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他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暴怒的道:“胡说八道,本宫的寝殿之中,哪里来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太医看到沈洵如此生气,再次想了想杜秦月对自己所下的承诺,开口道:“殿下恕罪,微臣万万不敢污蔑殿下,但是事出蹊跷,殿下不妨请钦天监过来查看一番。”   一旁坐着的皇。也深觉这位太医说的有道理。便跟着开口道:“询儿,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让钦天监过来查看一番,总没什么坏处,为了秦月着想,你便忍耐一番吧!”   沈霍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将自己心中的那一腔怒火压了下来。“既然如此,那边依母后所言。”   皇后听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随即就听到沈霍开口道:“来人,去将钦天监请过来,就说本宫有事找他。”门口的宫人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沈霍和皇后二人便坐在东宫大厅里等着。   不一会,外面有小太监来报,说是钦天监过来了,沈洵堂堂太子,自然是不好与钦天监说这些事情的。因此便坐在屏风后面,没有出来。   皇后将事情与钦天监描述了一番,钦天监听完之后,直言自己要做一场法事,方能确定这东宫中是否有干净的东西。   皇后听言,立马命人去准备东西。而钦天监在皇后看不到的角落,与旁边站着的那位太医交换了个眼神。   这两个人,早在半月之前,就被杜秦月收买好了。计划迟迟不动,便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东宫的下人,手脚十分麻利。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钦天监所需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准备齐了。钦天监严肃的走到了案桌之前,拿起桌上所摆放着的桃木剑,散了一片黄符,随即便开始施法。   一番施法后,桃木剑直指东偏殿。钦天监直言不干净的东西就在那里,皇后心中虽然不信,但还是派人前去何所依所居住的东偏殿中搜索了一番。   谁知道这一搜还真搜出了个东西。当侍卫将那个身上写着杜秦月生辰八字,身上扎满小针的布娃娃从何所依的寝殿中搜出来的时候。   皇后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何所依看着那个布偶,当下便要解释。谁料到皇后却突然怒声道:“来人,将太子妃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得探望。”   皇后将这番话说完之后,便甩袖离去。何所依呆呆的站在原地,还反应不过来。这时沈霍走了过来,何所依刚想要解释,就听到沈霍说:“阿依,你实在是太令本宫失望了。”   何所依站在原地,当即脸色雪白。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禁足一月   今日天气尚算不错,微风轻轻拂过,吹走了沿途的落花落叶,却吹不走满屋子的阴霾。何所依站在原地,垂头不语。   距离她被禁足,已经过了几日的时间。可那日所发生的一切情景,却仿佛还历历在目,让何所依忍不住心痛不已。   沈霍失望和震惊的眼光,以及他不听自己辩解,只一味要让她禁足,无论她再怎么哀求也没有用……何所依垂下眸子,苦笑一声,眼底是彻底底的心痛和悲哀。   明明他们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可当事情接踵而至,曾经的信任荡然无存,那感情也仿佛成了一个笑话。何所依确信沈霍还对她存有爱恋,自己也仍旧欢喜沈霍,可他们二人当真能回的去吗?   一次又一次的怀疑和争执,早就已经让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纵使修补,那痕迹也无法遮掩。这样的爱情,只如同一盘散沙。   一旁的子衿瞧见何所依这般伤心失落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心痛极了。她呐呐开口,想要劝说一番何所依,叫她不要伤心,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唤了一声:“娘娘,您……注意身子。”   被子衿这么一唤回过神来,何所依抬起头来,恰好撞上了子衿的目光,勉强笑了笑:“放心吧,本宫无事。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了,本宫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你不必担心本宫,本宫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罢了。”   何所依这么说着,子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反复安慰着何所依。瞧见何所依神色渐渐趋于平静,不似方才那般心伤,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您不必太过担心。”子衿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转机的。眼下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它会慢慢变好的。”   被子衿这么安慰着,何所依微微一笑:“那便承你吉言了。想必过些时日,事情也就会有了转机,本宫也不应太过着急才是。”   或许当真如同子衿所说的一般,事情在慢慢发展当中,当真是出现了些许转机。虽然眼前这转机还有些渺茫,但总归是有了希望。自然,何所依眼下对此还一无所知。   却说前些时候,魏玉鸾想去看望何所依,却一直抽不出来空,两人的时间总是错开。终于今日魏玉鸾寻到了时机,便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即匆匆前来,寻找何所依。   没想到,魏玉鸾来寻何所依的时候,却是狠狠的碰了一个壁。“你说什么?”魏玉鸾瞪大了眼睛,瞧着东宫之中的侍卫,“太子妃娘娘怎会被禁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无论魏玉鸾怎么问,那侍卫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回平定王妃娘娘的话。这个具体的事情经过,小的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太子妃娘娘眼下被禁足一个月,在这一个月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探望。”   “因此,还需娘娘宽恕小的无礼,今日当真是不能把您放进去了。也请娘娘不要让小的难做。就一个月过后,再来看太子妃娘娘也不迟。”侍卫对着魏玉鸾说道。   见侍卫都这么说了,魏玉鸾也不好再多做纠缠,仗着自己的势力贸然闯入东宫,只好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开,准备回府。   回府的路上,魏玉鸾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心中不由得又是郁闷又是疑惑。前些日子还看到何所依同沈霍关系改善,两人复又浓情蜜意起来。可今日怎么又这般急转直下?魏玉鸾想不明白,心底又隐隐对何所依有些担心,当即决定回府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林轻远,同他一起商议。   魏玉鸾回府之后,恰好碰见了林轻远。还没等魏玉鸾开口,林轻远便微微严肃了面容,对着魏玉鸾说道:“玉鸾,有件事情我想要同你讲一下,你听到之后不要太过担心。”   此时魏玉鸾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同林轻远言说何所依一事,好让他一块儿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可林轻远眼下这么说着,魏玉鸾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想着先听林轻远说完,再同他言说何所依这件事情。   只听林轻远道:“就在方才,我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告知与我,言说太子妃娘娘被禁足一月。”   听到这话,魏玉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露出来些许震惊的神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林轻远倒是撞到一块去了。   不过细细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所依本就是他二人的好友,眼下好友出了事情,两人多加关注,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方才也正想要从你说这件事情。”魏玉鸾笑了笑,道,“方才我前去宫中想要探望太子妃,不料吃了个闭门羹,这才知道的太子妃娘娘已经被禁足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魏玉鸾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了林轻远的方向,神色之中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忧虑:“太子妃娘娘眼下被禁足,偏偏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又该如何是好。咱们可要尽力帮助她啊!”   何所依禁足期间,宫中玄武庄的探子将此事告知林轻远。林轻远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同魏玉鸾说了。起先在得知魏玉鸾已经知道的时候,林轻远有些惊讶,却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眼下听到了魏玉鸾这话,林轻远不由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平日里头太子妃娘娘也算帮了咱们不少忙。眼下他有了危难,咱们尽心尽力的帮助,也是应当的事情。”   “那眼下要从哪里开始?一想到太子妃娘娘还在禁足期间,我心里着实是难受的紧,当真称得上坐立难安了。”魏玉鸾叹了一口气,言语之中都是毫不遮掩的对于何所依的关心。   “玉鸾且不必太过着急。”林轻远瞧见她这个样子,忙轻声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转机的。我先派一些人手前去宫中,再细细调查一番这件事情。如果出现什么转机,一定第一时间同你言说。”   林轻远办事沉稳,这一点魏玉鸾也心知肚明。因此,得了林轻远承诺之后魏玉鸾也不再太过着急,只是含着泪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多拜托庄主了。”   “又见外了。”林轻远伸出手去,揉了揉魏玉鸾的头发,“你我二人乃是夫妻,本就应当亲密无间。且太子妃娘娘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这件事情有什么谢不谢的。”   被林轻远这么说着,魏玉鸾也感到了几分暖意,眼角的泪水止住了,深深点了点头。两人又温存了片刻之后,林轻远这才依依不舍的去办正事。   ——毕竟眼下何所依还在被禁足,若是早些搞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把何所依从禁足当中解救出来,也是好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林轻远也不再耽搁,当即命人调查清楚宫中状况。因着何所依被禁足这件事情尚且算是刚刚发生,因此很多地方都还明白得很。只要一查,顺藤摸瓜的,倒也能找见事情的原因。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还当真让林轻远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原来,前些日子,新晋的那位太子侧妃娘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渐渐虚弱下去。   宫中派了许多太医前去诊治,却怎么也诊治不出来原因。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太医提议,或许是巫蛊作祟,皇上等人命人在宫中追查,查到了何所依宫中有巫蛊之术的痕迹,众人震怒,何所依当场便被禁足。   这一切,乍一听起来,仿佛合情合理。可林轻远这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依照着他对何所依的了解,先前楚和那般,何所依都按捺住了没对楚和做什么事情,眼下这个新晋的太子侧妃,又怎能惹得何所依动手?   且何所依行事一向是坦坦荡荡,这般小人行径,还入不了何所依的眼。因此,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说不准是有人蓄意陷害。   明白这些个道理的林轻远,当即便有了几分着急,想要从中寻出来一个突破口,好把何所依解救出来。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林轻远还当真查到了一些事情。他顺藤摸瓜,查到了宁荣枝头上。   宁荣枝此人,林轻远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过,却也是略知一二的。何所依也曾跟他提起来过,说这宁荣枝医术高强,且性子爽朗。宁荣枝同沈霍的关系不错,平日里头同何所依也算是很好的朋友。   这次为杜秦月医治一事,宁荣枝也参与其中,她会不会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思及此处,林轻远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准备入宫,让人带宁荣枝与自己相见,借机窥得事情的端倪。   这件事情的真相,林轻远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了。他满心期待着同宁荣枝的相见,期盼着这一次相见,能够让他寻得些不一样的东西。这样,解救何所依也变得容易许多。   心中想着这些个东西,林轻远情不自禁的快马加鞭,向着皇宫的方向,匆匆而去。 第五百二十六章 心灰意冷   太医院中。宁荣枝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药盅捣药,神色之中满是漫不经心,显然是在思索旁的事情。   她此时的思绪,仍旧沉浸在最近刚刚发生的何所依禁足一事。宁荣枝同何所依认识时间不算很长。可凭借他这些日子对于何所依的了解,宁荣枝几乎可以确信,何所依大气端庄,为人处世也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恶毒的想要以巫蛊之术来加害旁人呢?且纵使她前些日子同沈霍那般可称得上亲密无间,也不见何所依半丝阻拦。近来太子殿下几乎没有去看过那一位侧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又怎会对她下毒手呢?   可无论宁荣枝怎么不相信,事情确实是何所依为了自己的荣宠,加害了杜秦月。这说来蹊跷,可事情已然是摆到了明面上,也由不得宁荣枝不相信。   宁荣枝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怎么想都不大明白。无奈之下,她只好先把这件事情搁置一旁,想着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打问清楚。   宁荣枝正胡思乱想着,却忽然有一人匆匆闯了进来。此时这整个太医院中只有宁荣枝一人,那人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径自向着宁荣枝的方向而来。   宁荣枝看着这人,被吓了一跳。只见眼前这人一身黑衣,神色冷肃,显然扮演着探子,亦或是暗卫一般的角色。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上自己?宁荣枝有些想不明白,却也不打算逃避,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人前来。   那人越走越近,渐渐的,走到了宁荣枝面前,对着宁荣枝恭敬行了一礼:“是宁姑娘吧。我家主子有请,眼下正在御花园那边等着您呢。若您有空的话,不如前去见见主子。”   对于这探子口中的“主子”,宁荣枝自然表现出来了几分好奇。可无论宁荣枝怎么问,那探子都是闭口无言,无奈之下,宁荣枝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左右眼下无事,纵使留在这里,也是胡思乱想。宁荣枝思索一番之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当即决定前去看看,究竟有什么端倪。   一路前行,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这一路上,宁荣枝对于那人的身份做出了许多猜测,想着究竟是宫中哪位娘娘。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离得御花园愈来愈近,渐渐的也能看清楚其中情景。可令宁荣枝震惊的是,在方才那探子言说的地方,并没有站着宁荣枝料想的哪位妃嫔,反倒是站着一位男子。   这个男子此时正背对着宁荣枝,让宁荣枝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或许是凑巧吧。宁荣枝心中想着,当即便准备转身离开。   没想到,就在宁荣枝即将离开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看向了宁荣枝的方向。“宁姑娘。久仰大名。”那男子对着宁荣枝略略一拱手,含笑说道。   经过这么一番,宁荣枝也自然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今日相见的对象了。虽然不大明白他同自己相约究竟有什么事情,可宁荣枝也顾及着礼节,含笑同男子行了一礼。   这男子正是林轻远。他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了。眼下唤了属下把宁荣枝约出来,也正是想要搞明白这件事情。   两人简单介绍了一番之后,林轻远也就不再耽搁犹豫,直奔主题。“宁姑娘。在下今日约你前来,乃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轻远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在下同太子妃娘娘相识多年,平日里头私交甚笃。今日堪堪听说太子妃娘娘被禁足的消息,在下心中着实是担忧极了。”   一边说着话,林轻远一边微微抬起头来,观察着宁荣枝的神色。只见宁荣枝神色镇定,瞧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情绪,他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   “在下听闻此次替太子侧妃娘娘医治,您也曾参与其中。因此今日这才想要约你前来,了解一番事情经过。是在下冒昧,还望您不要责怪。”   宁荣枝心知肚明,眼前的这位男子,无论是身份地位,都要比她高出许多。如今却用了如此谦卑的语气。这显然是因为担忧何所依担忧的紧了。看来,这位果真是太子妃娘娘的至交好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宁荣枝也隐隐放下了自己的戒备。她已经被这些个事情折磨了许久,怎么都想不明白。此时也不欲再加隐瞒,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同林轻远说了。   “不瞒平定王殿下,这件事情,其中当真是有些蹊跷。”宁荣枝叹了一口气,“或许是直觉吧,具体的事情我也说不大清楚,可总是感觉到太子妃并不是会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因此,得知太子妃娘娘竟然用了巫蛊之术后,我心中也存在许多疑惑。”   听到宁荣枝如此言说之后,林轻远心中一紧,暗暗道:此事果真是有些蹊跷的。   他瞧见宁荣枝神色坦荡,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忙不加耽搁,趁热打铁的问道“在下对于这件事情也算是一知半解,只是道听途说,才得到了些许消息。宁姑娘要是放心的话,有什么疑惑,不如尽数同在下说说。”   话匣子已经打开到了这里,宁荣枝显然是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意思了。她索性也不在扭捏。当即点了点头,准备将这些事情所发生的尽数言说。   “事情还要从几日之前说起……”宁荣枝皱着眉头,缓缓回忆道,“前些日子太子侧妃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身子格外的虚弱,甚至于卧床不起。”   “太子殿下瞧见侧妃娘娘身子不好,便唤了我前去医治。经过一番诊断之后,我发觉侧妃娘娘脉象微弱,显然是身子骨虚弱所致。因此我给她开了一些温补的药方。并做了几道药膳。”宁荣枝娓娓道来。   说到此处,宁荣枝的声音之中也不由得夹杂了几分疑惑,“按理说她只是一般的身子骨虚弱,按照我的药方,只要调养上几日,便可以痊愈。”   “接着呢?”林轻远心中已经是着急的很,着实等不来宁荣枝这般娓娓道来,当即急吼吼的问道。   宁荣枝也察觉到了眼前的这位男子是真心实意的在着急,因此并不去责怪他的无礼,只是接着说道:“谁知道后来,侧妃娘娘的身体竟然是每况日下,渐渐虚弱下去,任凭我怎么医治,都没有什么起色。”   宁荣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之后太医院又派了不少太医,可无论怎么给侧妃娘娘医治,都好似是石沉大海一般。就在这个时候,有位太医提议了巫蛊之术,事情矛头这才指向了太子妃娘娘。”   说到这里,宁荣枝抬起头来,看向了林轻远:“在之后的事情,想必您也已经明白了,我也就不再多说。这件事情最为蹊跷的莫过于两点。第一点,太子妃娘娘明明不是那种会做出来这样事情的人,为何会如此狠毒的行巫蛊之术。第二点,这巫蛊之术果真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能让几乎一整个太医院的人医治,都没有任何起色。”   先前林轻远听得探子言说事情,毕竟只能听一个大概。眼下宁荣枝是真切的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所说的自然也比那探子详细很多,让林轻远知道了不少先前不清楚的细节。   经过了这么一番交谈,林轻远几乎已经可以认定,此事就是是杜秦月所为。若说先前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随着宁荣枝的言说,事情渐渐抽丝剥茧,也就让林轻远窥得了几分端倪,颇有几分水落石出的意思。   “在下并不信神佛。”林轻远冷笑一声,“且那巫蛊之术若是真的,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宁姑娘想想这件事情得利最大的是谁,便不难猜出来谁才是幕后黑手,一天疑惑和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得利最大的是谁……”宁荣枝喃喃自语,心思千思百转。紧接着,她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莫非,是侧妃娘娘?”   “正是如此。”林轻远眸间闪过了几次冷意,“利用苦肉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这位侧妃娘娘,显然也并不是好惹的人。”   此时的宁荣枝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听得林轻远问她要不要帮忙。还没等宁荣枝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做了主意,宁荣枝点了点头。   瞧见宁荣枝点头之后,林轻远自然是有些欣喜。看来自己此次来寻这宁荣枝,还当真是没有做错。他含笑点了点头:“如此,便多麻烦宁姑娘了。在下会请医圣一同入宫,和您一起帮助太子妃娘娘。想必有你二人,太子妃娘娘的困境,一定能迎刃而解。”   林轻远动作快的很,当即同宁荣枝告辞,离开了宫中。他又马不停蹄请了医圣许寻易入宫,同宁荣枝一起帮助何所依。 第五百二十七章 察觉端倪   林轻远虽然唤了许寻易,同宁荣枝一道入宫寻找杜秦月身上的蛛丝马迹,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助何所依。然而他们的帮助之旅,却并不如同想象之中的那般容易。   许寻易在林轻远帮助下来到了皇宫之中,明面上的借口自然是帮助宁荣枝一道照看杜秦月,早日替杜秦月医好身上顽疾。   对于这一点,皇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他心中清楚许寻易的实力——这“医圣”可并非是一个空名号而已。   眼下杜秦月虽然因为破除了那巫蛊之术,病情已经大有缓解。然而毕竟病了多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了的。如今有了许寻易帮助,自然就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因此,皇上不仅对于此事没有多加阻拦,反倒是大为支持。许寻易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进入了宫中,同宁荣枝相见。   “宁姑娘。”瞧见宁荣枝之后,许寻易倒也没有什么太过于特别的反应,只是对着宁荣枝微微一颔首,权做打了招呼,“有幸相识。”   不同于许寻易的淡然,宁荣枝反倒是略微有几分慌乱,一贯爽朗的面容上也牵扯出来些许薄红:“这话应当是我同您说才是。医圣鼎鼎大名,我早有耳闻。今日相见,才知医圣竟是如此英姿……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剩下的些许形容词,宁荣枝许是觉着有些不妥当,因而还没有说出口,便先囫囵吞枣的咽了个干干净净。   她此时心底确实是有那么几分诧异的——宁荣枝怎么也想不到,这医圣竟然是如此年轻,甚至可称得上一句风流倜傥。   在宁荣枝原先的想象之中,医圣此人定当是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才是——能担当的起医圣这个称号的,若不是有几十年医术的积累,只怕还真不行。   没想到,眼前这位自称医圣的男子,年纪瞧起来约摸同林轻远一般大小,神色淡然。虽称不得如花似玉,可翩翩公子的相貌也是有了。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的时候,就如同山间清泉一般,清冽动人。   自然,宁荣枝刚想把这些话说出去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些话对着许寻易说出来不大妥当,所以索性一并按捺下去,不去言说。   好在许寻易也并未在意宁荣枝这话语当中磕磕巴巴的缺陷,面上笑容依旧云淡风轻。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之后,许寻易便把话题引入了正轨。   “此次庄主唤在下入宫,所为的目的,想必宁姑娘也知道,就不用在下再多费口舌了吧。”许寻易又轻又淡的抬起头来,瞥了宁荣枝一眼,旋即低下头去,不说话,只是等着宁荣枝的解答。   许寻易早就同林轻远相识,两人又是至交好友。因此在他的习惯之中,还是唤他一声庄主。这称呼听起来稀松平常,却让宁荣枝有些反应不过来。宁荣枝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许寻易口中的庄主,就是平定王。   好在宁荣枝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抛弃了那些个不必要的疑惑,明白了许寻易的想法。她连声应答道:“此次劳烦您大驾光临的目的,我自然是清楚的。救助太子妃娘娘一事,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做好此事。”   “很好。”许寻易不大愿意多费口舌,最喜欢的就是和聪明人聊天,“这几日咱们明面上头,是替太子侧妃治疗疾病,实际上,却要帮助太子妃寻找到太子侧妃谋害她的证据,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便不再多说了。”   “另外。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庄主知道,不能再透露给第四个人。”许寻易的脸色忽又有了些严肃,“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拖露出来什么,咱们便都完了。”   宁荣枝并不蠢,许寻易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知道的。许寻易能进宫,所打的借口就是替杜秦月医治。若是让人发觉了几人的真实目的,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只怕是灭九族都没法抵罪。   思及此处,宁荣枝的神色也严肃了不少。她沉重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对着许寻易说道:“医圣,您且放心吧。事关性命,我还是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许寻易一边听着宁荣枝所言,一边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着宁荣枝的神色。只瞧见宁荣枝神色真诚,不似作假,许寻易这才放下心来,神色之中平添了几分放松。   两人又略略闲叙了片刻,许寻易这才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行动才是。庄主吧这件事情托付给了我们,我们便不可辜负他的信任和嘱托。事情早一天结束,咱们也能早一日安心。”   对于这件事情,宁荣枝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自然,眼下何所依还被禁足,且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望。这便让他们的行为有了几分急切的意味,甚至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   与其坐以待毙,倒还不如趁着许寻易刚刚入宫,杜素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做准备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进行行动,省的最后反倒被动起来。   思索到此处,两人也就不再犹豫,当即行动起来。他们先是来到了西侧殿之中,看望了杜秦月。   “侧妃娘娘。”许寻易瞧见杜秦月之后,面上笑容倒是依旧不变。他把一切情绪都隐藏到了那风轻云淡的笑意之中,“在下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给您医治。”   杜秦月看着面前的许寻易和宁荣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面上却流露出来些许受宠若惊一般的笑意:“本宫的病已然好了大半,本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父皇……”   “皇上这也是担心您的身体,这才派了医圣来亲自为您医治。想必在医圣的医治下,您一定能早日好起来的。”此时抓准时机,宁荣枝也在一旁插了一句话。   杜秦月听到宁荣枝这句话之后,面上受宠若惊的神色愈发浓重:“原来这位是医圣,当真是失敬。百闻不如一见,能够见到医圣,也是本宫的荣幸。”   听到这句话之后,许寻易眸色之中迅速划过了一丝嘲讽,面上却照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之色:“娘娘言重了。江湖人起的诨号罢了,算不得什么。倒是在下能够为娘娘医治,当真可称得上一句荣幸之至。”   许寻易顿了顿,又借机挑起来了话头,道:“娘娘眼下这病虽说是好上了些许,但终究不能拖延。事不宜迟,在下还是早日为娘娘医治的好。”   听得这句话,杜秦月的手猛的抓紧了一旁的椅子。她的指甲尖利,那椅子几乎要被杜秦月抓出来一个洞来。   “医圣来到皇宫,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还是早日歇息一番的好。且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明日再来诊治也不迟。”杜秦月笑了笑,“医圣以为如何?”   瞧见杜秦月如此坚持的模样,许寻易和宁荣枝也不好再一味支持。好在眼下已然进了宫中,之后的事情,只要按部就班的完成,想必出不来多大纰漏。   思及此处,许寻易倒也不在坚持,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在下便和宁姑娘先行告退了。娘娘且好生养着身子,我们明日再来探望娘娘。”   杜秦月笑着一一应下,看着那二人出了西侧殿,渐行渐远。直到两人的身影逐渐瞧不见了,杜秦月的神色才猛然阴沉下来。   “当真是阴魂不散。”杜秦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面上是些许阴沉的笑意,“你们打得什么鬼主意,真当本宫看不出来么?在这里同本宫耍心机,也不怕把自己耍进去。”   她心思百转千回,又转过头去,同自己的贴身侍女吩咐道:“这两人你且小心提防着一些。那药千万不能让这两人接触……你可明白?”   这贴身宫女作为杜秦月的心腹,对于那些个弯弯绕自然也心知肚明。听到这些个话之后,贴身宫女倒也明白杜秦月的意思,并不多言,只是恭敬说道:“娘娘且放心吧,奴婢一定谨遵娘娘的吩咐,绝不让那二人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很好。”听到这里,杜秦月才有了些许满意,面上神色也从阴沉逐渐缓和下来,“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好,切记不可让那二人发觉一丝一毫。”   两人这厢说着,暗中已然提防起来许寻易和宁荣枝两人。许寻易和宁荣枝却对此一无所察,只是按部就班的遵照着计划,小心查探着。   然而宫中防备的很严,加之杜秦月已经对两人有了提防。因此无论宁荣枝和许寻易如何设法,几费周折,也没有取到了杜秦月所喝的药。   眼看着无论如何都取不到杜秦月的药,那边何所依尚且还在禁足之中,纵使淡然如许寻易,此时也不由得感觉到了些许着急。宁荣枝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却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起先两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也隐隐意识到了些许情况,心底都有了不大好的想法。 第五百二十八章 费尽周折   “这样不行。”有一日,两人还没有来到杜秦月宫中,许寻易便一脸严肃的拦住了宁荣枝,道,“按照咱们二人这种法子,只怕是猴年马月也没法探究到事情的究竟。”   这么些时间,宁荣枝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大对,听到许寻易这话倒也没有反驳,只是顺着许寻易的意思说道:“确实如此。既然这样,医圣可还有什么好的法子?”   许寻易沉吟片刻,道:“软的不行,便也只能来硬的了。在下轻功尚且不错,不如这样,在下趁着夜色朦胧,前去拿些药回来,看看究竟有什么端倪。”   一听到这话,宁荣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她忧心忡忡的对着许寻易说道:“可是医圣,这皇宫戒备森严,比不得其他地方。若是您被人发觉,那又当如何是好?”   “放心吧,在下自然有在下自己的法子。”许寻易微微一笑,“且这件事情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那边侧妃娘娘显然是已经对咱们起了几分怀疑,若不按照这个法子,只怕是猴年马月,也得不到咱们想要的结果。”   听着许寻易这话,又看到他如此坚持的模样,宁荣枝仔细思索了一番,确实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也只能无奈同意了这个想法。   “既然这样,那医圣您行事的时候务必万事小心,不要被他们发觉到端倪。”宁荣枝忧心忡忡地叮嘱许寻易道。   “放心吧。”许寻易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之后的事情,宁荣枝倒也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经历过一番波折之后,许寻易终于拿来了杜秦月每日服用的药物。虽说只有小小的一包,但也足够他们用了。   这药他二人自然不敢当着旁人的面打开,两人便寻了一个僻静之处,打开了那药包。打开药包之后,两人人自然是一番仔细端详。   宁荣枝看了半天,都没有察觉什么,不由得皱了眉头:“这药看起来不过就是寻常的补药罢了。虽说这药并不强劲,可也对人体造不成什么损害,莫非侧妃娘娘的药当真没有什么问题。”   听着这话,许寻易却是已经摇了摇头。宁荣枝看不出来,可许寻易身为医圣,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蹊跷。   这药瞧起来虽说是稀松平常,可内里却算得上是大有乾坤。姑且不说堂堂侧妃娘娘,怎么会用效果一般的补药,单看那补药成分,便可察觉到不少端倪。   宁荣枝虽说医术也算的上高明,但终究没有经历过多少历练,有时还是嫩了些许。不同于宁荣枝,许寻易自小便熟读医书,因此此时他心中电光火石般的一转,终于明白了其中端倪。   “原来是这样。”许寻易缓缓开口,一贯温和的面容上,也显现出来的几分怒气,“这侧妃娘娘,用一句蛇蝎心肠来说,也不为过。”   宁荣枝还没有看出来什么究竟,听到许寻易这话之后,也只是满脸茫然之色。偏偏许寻易显然此时正在气头上,因此宁荣枝也不敢多问,只是安静站在一旁。   好在这一件事情,许寻易也没有隐瞒宁荣枝的意思,他待到怒气略微平息下来,便当即对着宁荣枝说道:“此事且容在下同你细细道来。”   许寻易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缓回来几分,这才接着说道:“这药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实际却大有乾坤。此药若长期服用下去,能够使人脉象虚弱,看起来就好像是得了大病一般。”   “好像?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端倪?”宁荣枝敏锐的抓住了许寻易话中这一字眼,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这药,实际上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吗?”   “伤害自然是有的。”许寻易眸色依旧沉沉,“可比起它所造成的效果来说,只能算得上是微乎其微。这药停用之后,只需连续吃上一个月的补药,那些个后遗症便可以消除的七七八八。比起来这药所取得的好效果来说,当真是称不上什么。”   “叫自己的身体短时间不适,换来的却是皇上等人,对于太子妃彻彻底底的不信任。这侧妃娘娘,可当真是天大的好算计。”许寻易的眸色已经彻彻底底的阴沉了下来,自顾自的说道。   “起先庄主叫我来宫中查看的时候,我还自以为此行注定是察觉不到什么了。没想到,这侧妃娘娘,确实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许寻易道。   一旁的宁荣枝此时的神色,已经可称得上是五彩纷呈。她瞪大了眼睛,眸色中,隐隐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原来是这样!”宁荣枝瞪大了眼睛,“这侧妃娘娘心思歹毒,当即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有了这药,便也能证明太子妃娘娘是清白的了。”   “是这样。”许寻易听到这话之后,面上神色略微缓和几分,“凭借这药,咱们或许不能证明此事就是侧妃娘娘所作,可太子妃娘娘的清白,却也已经是能够证明了。”   “那下一步,咱们又要如何做呢?这药算的上咱们眼下手中最大的把柄,咱们可务必要利用好才是。”宁荣枝此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对着许寻易说道。   “自然是当面呈给皇上和皇后娘娘了。”许寻易显然对这件事情早有定夺,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单凭你我二人的力量,不仅无法抵抗侧妃娘娘,反而还容易惹祸上身。若是将这件事情交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处置,那咱二人便没有什么危险了。”   “不仅如此。”许寻易顿了顿,又道,“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出手的话,旁的不说,太子妃娘娘的禁足至少是能解。另外侧妃娘娘,想必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许寻易字字句句,都分析的格外有理有据。宁荣枝在一旁仔细听着,也觉着眼下他所说的这个法子,当真算得上是最好的主意了。   一想到何所依可还在禁足之中,两人便觉得有几分心急如焚,当即也顾不得其他的,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御书房之中,见了皇上和皇后二人   宁荣枝和许寻易见了皇上和皇后之后,也不加断言,只径自将药当面呈给了帝后,道:“皇上,皇后娘娘,请您二人看看这药。”   皇上和皇后二人对于药理,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知。听到这话之后,他二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   皇上一手拿起了这药,皱着眉头看了许寻易一眼,问道:“这药怎么了,可有什么端倪么?医圣,朕着实是对这些个事情不大了解。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医圣为朕解惑。”   许寻易心里面清楚皇上和皇后不懂这些个东西,因此倒也不指望,他们能从中发掘什么端倪,只是把药呈上去,方便自己接下来的动作罢了。   “这药瞧起来平平淡淡,实则却有很大一番端倪。”许寻易道,“这药喝下去之后,能让人脉象虚弱,看起来是得了重病的样子。实际上,却对人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损害。即使有损害,也只是微乎其微,喝一两副补药就能补起来。”   “原来是这样。”许寻易说的浅显易懂,再加上皇上也并非是糊涂人,一听到这话,心中便明白了许多。   皇上的心思,一下子就转到了杜秦月身上。他皱了皱眉头,犹豫着问许寻易:“既然这样,那侧妃娘娘前些天的脉象虚弱……”   “正是如此。”许寻易肯定的点了点头,“侧妃娘娘脉象虚弱,并非是生了重病,而是服了这药所致。实际上,侧妃娘娘的身子却并没有什么损害。”   许寻易有心想要陷害杜秦月一把,将这件事情明明白白的说个清楚。可顾及到何所依此时还在东宫之中被禁足,因此许寻易也不敢把这些话说死,只道:“依在下看来,定然是有人看不惯太子妃娘娘,这才借机陷害一番。侧妃娘娘在这其中,或许只是个棋子罢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寻易话语之中,隐隐夹杂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过是一闪而逝的功夫。因此,几人都没有察觉。   此时,事情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摊开来。皇上和皇后二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件事情定然是有人蓄意陷害何所依,才导致了后来这结果。   想到他二人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顾何所依的辩解,只是一味将他关到东宫之中禁足的行为,皇上和皇后便感觉到了些许羞愧。   但这羞愧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功夫。很快,皇上便感觉到了几分愤怒。“是谁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蓄意陷害太子妃?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朕一定要探查清楚!”   皇上狠狠一拍桌子,说道。许寻易对于皇上这话,自然是有几分不置可否。他微微垂了眸子,也并不说话。   此时,沈霍也得知了这件事情,匆匆忙忙的朝御书房赶来。到了御书房之后,沈霍了解了一切事情经过,却并不如同皇上和皇后那般松了一口气,反而是皱了皱眉头,隐隐从中感到了几分蹊跷。 第五百二十九章 设法取药   自然,当着众人的面,沈霍也不可能把这些个怀疑都说出口。可当他独自回到东宫之中,却不由得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不对劲。”沈霍自言自语道,“若当真是按照父皇和母后所料想的那般,有人为了陷害太子妃和侧妃,故意使了这么一出计谋,那为何要费尽心思去找这种药呢?”   “就药表面上能让任脉相虚弱,看起来是得了重病的样子,实际上却对人没有什么损害。这样的药,想必并不好找。”沈霍皱了眉头,“既然这人的目的是两个人,那他为什么要只一味的陷害太子妃,却让侧妃能叫没有什么损失呢?”   从小,沈霍便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并不能看表面上的现象如何,而要看最终的结果。从这表面上来看,貌似是何所依和杜秦月都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两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可细细瞧来,这结果却是何所依被禁足,且受到了众人的唾弃,几乎要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反观另一边的杜秦月,利用这件事情,反倒迎来了他人对她的同情和怜惜,皇上皇后两人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最后事情曝光之后,杜秦月也仍旧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从头到尾,在这件事情上面,杜秦月都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姿态,只有得利,却没有损失。这比起何所依所受到的来说,可谓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沈霍得知这一切之后,不由得开始疑心杜秦月。虽然这个结果看起来并不大可能,可事实就是如此。   杜秦月从头到尾只有受利,而何所依从头到尾只有受害。这两相比较,让沈霍情不自禁的把怀疑的目光聚焦到了杜秦月身上。   若这一切都是杜秦月搞的鬼呢?要不然,如何解释她所受的要是费劲波折,才找来的对人体没有什么损害的药,而不是确确凿凿的毒药呢?   再加上沈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的误会了何所依,心中不由得油然而生一种愧疚。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彼此算得上是相濡以沫。   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也曾挺过来了,可沈霍,却在危难的事情,又一次发生的时候,轻易的对何所依产生了不信任之情。   想起来在禁足之前,何所依看向自己的时候,那个失望的神色,沈霍顿时觉得心如刀绞。这件事情本宫一定要探查清楚,还阿依一个清白。   沈霍在心中默默想着这一件事情,也就不再耽搁,当即唤了人过来。沈霍所唤来的人,自然是他手底下的暗卫。这些个暗卫跟了他多年,不仅武功高强,还忠心耿耿。将这些个事情安排给他们,沈霍也放心。   “殿下,有何吩咐。”在沈霍的传唤之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暗卫便来到了沈霍身边,对着沈霍恭敬说道。   “本宫有件事情要吩咐给你们。”沈霍瞧见暗卫来了之后,只是略微一抬眸子,旋即又迅速地低了下去。在暗卫的这个角度,自然是察觉不到沈霍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所蕴藏的各种风暴。   “你且前去一趟,仔细侦查一番。”沈霍道,“这药,本宫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谁做的手脚。究竟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咱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翻这些个风浪。”   沈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无论探查到是谁,都如实向本宫禀报。就算是侧妃娘娘亲自动的手脚……也不必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暗卫跟随了沈霍多年,自然感觉到了几分端倪。沈霍语气听起来是平静得很,可实际上,却早就已经蕴含了千万种风暴,只等着寻找到一个时机,便尽数爆发出来。   瞧见沈霍这般,暗卫哪还敢多说什么,只能低着头,恭敬回答道:“太子殿下,您且放心吧。您交给属下的这一桩差事,属下一定尽职尽责的完成并不叫您担心。”   “很好,下去吧。这些日子,你便先待在西侧殿之中。只要发现了什么端倪,便迅速回来同本宫禀报。若是没有发觉端倪,便一直待着,直到发现端倪为止。”沈霍风轻云淡的说道,可无论是谁,都能察觉到他语气之中暗含的怒意。   暗卫听到这话之后,哪里还敢久留,生怕触了沈霍的霉头。他复又匆匆忙忙的对着沈霍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暗卫离去的背影,沈霍本应该放心才是。这暗卫跟了他多年,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有他的侦查,想必任何蛛丝马迹,都躲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沈霍总觉着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暗示着他,或许事情并不会如同他想象的一般发展。“但愿一切都能顺利进行吧。”沈霍叹了一口气,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之上。   沈霍所料想的没错,事情比起他所预料的,确实有了那么一些个出入。许寻易拿来了杜秦月每日服用的药,又给了皇上和皇后这件事情,杜秦月的人早已打探到了消息。   打探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杜秦月的人也不敢隐瞒,忙匆匆回到了西侧殿之中,将这件事情如数禀报给了杜秦月。   杜秦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慌乱无比。她愣了片刻,这才转过头去,盯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恶狠狠地问道:“本宫不是要你小心提防他们二人吗?为何最后事情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杜秦月一贯表现的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显露出来,如此明显的怒气。   她的贴身宫女,被她这个样子,顿时吓得跪倒在地上,连声求饶道:“奴婢确实是按照娘娘的吩咐,每日都小心谨慎的看管着,小心提防着,谁料还是让他们发现了。”   “娘娘……”这贴身宫女生怕杜秦月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的怪在她头上,连忙求饶道,“奴婢愿意将功抵过!只要娘娘能放过奴婢,奴婢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恩情。”   听着这话,杜秦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心思一转。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主意。若这主意完成的好了,说不定她就能从这件事情当中全身而退。   自然,这个主意当中,还需要一个替罪羊才是……杜秦月将目光转向了她身旁的这个贴身宫女。只是这一次,杜秦月的面容之中少了几分怒意,却增添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笑意。   杜秦月笑的很是温和,可宫女却突然感到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的氛围,不由得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杜秦月还是方才那般充满怒意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虽然笑容满面地盯着她,却把她盯得毛骨悚然。偏偏宫女又不敢躲开杜秦月的视线,因此只能强迫着自己忍住这些个恐惧,跪在地上。   “玲儿。”杜秦月笑着呼唤着宫女的乳名,“本宫交代给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若是你办好了,便自然可以将功抵过。若是你办不好……那也就不必回来见本宫了。你说如何?”   瞧见杜秦月这个样子,摆明了是一定要让这贴身宫女前去去做这件事情了。这位名唤玲儿的贴身宫女虽然害怕极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瑟瑟发抖的点了点头。   “你且过来,本宫将这件事情好好同你交代一番。”杜秦月笑咪咪的招了招手。玲儿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身子,杜秦月就付在她的耳边,将自己的主意尽数同玲儿说了出来。   “不行,娘娘,奴婢不能这么做!”玲儿起先的神色,还可以说的上是正常。待听到后面,听得杜秦月究竟打了什么主意之后,玲儿的神色一下子变为惊恐。她连连摇头,并且向后退去,仿佛这样子就可以摆脱杜秦月的魔爪。   瞧见玲儿这样,杜秦月的神色,顿时彻底阴沉下来。她阴测测的笑了一声:“玲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这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要是你能抓住这个机会的话,后面自然有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你。若是你抓不住的话,本宫也不介意,现在就给你来个痛快。”   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可杜秦月却丝毫不觉着,威胁一个宫女有什么丢人的,面上神色仍旧是一副平淡之中,加杂着些许阴狠的样子。   也是,如果她不趁着这个机会,寻找一个替罪羊的话,那就件事情,便要尽数怪在她的头上。   到时候,不仅是杜秦月无法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连带着整个杜家,都要跟着遭殃。思及此处,方才看见玲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侧隐之心,也尽数消失不见。杜秦月冷冷笑了笑,眸子之中不经意的划过了几次阴狠。   至于杜秦月所想出来的这个主意,也着实是阴险得很。让人听起来,也经不住要到吸一口凉气。 第五百三十章 心中怀疑   杜秦月心里面想的倒是很简单。可这主意却着实是阴狠极了。   杜秦月的想法无非是,她先称是宫女嫉恨何所依,故意给自己下药,然而又买通了钦天监,想陷害何所依。   至于为何给自己下的药,对自己却没有什么损害,杜秦月大可借口说玲儿跟了自己多年,对自己尚且留有几分情意。且玲儿最为仇恨的对象还是何所依,因此也就没有把重点放在自己身上。   而玲儿为何非要陷害何所依不可的原因,杜素月也早早想好了。玲儿可以说先前自己不过是犯了些许小错,便遭到了何所依的一番毒打,加之看到何所依在东宫之中,嚣张跋扈的样子,一时间鬼迷心窍,这才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如果这件事情顺利的话,那杜素月不仅可以从这件事情当中全身而退,引不起来任何人的怀疑,还可以借机倒打一耙,再陷害一次何所依。   杜秦月越想越是得意,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自己面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同意了自己的主意,自己便再也没有什么过后顾之忧了。   思及此处,杜秦月低头看向了她面前的玲儿,却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方才自己可谓是什么话都说尽了,可玲儿还是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模样,只是一味哭泣的摇头,却并不肯同意。   想到沈霍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若自己动作在不快上一些,只怕事情就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杜秦月不由得更为着急,恶狠狠的看向了玲儿,道:“你当真不同意吗?”   玲儿一边哭着瑟瑟发抖,一边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很好,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宫看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你那个刚刚五岁的弟弟,就随着你一同陪葬吧。”杜秦月此时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低声威胁道。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用手中的这个杀手锏。可玲儿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逼着她不得不用了。   果然,这话有些作用。方才不论杜秦月怎么威胁,她都好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哭着摇头。持续听到这话之后,玲儿却猛地抬起头来,用一双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杜秦月,颤抖着声音问道:“娘娘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瞧见这话有些用处,杜秦月的面容上顿时扬起了些许得意的笑意,“你的亲人眼下都掌控在本宫手上。只要你一个不听话,那本宫倒也不用做其他的,只需要让你的家人承受你不听话的代价,就可以了。”   说这话的时候,杜秦月轻声细语,看起来温柔极了。若是旁人看来,指不定还要称赞一声,这侧妃娘娘,可当真是温柔极了,就算是对身旁的下人说话,都这么温柔。   然而只有玲儿清楚,杜秦月这个看似温柔的外表之下,却埋藏着许许多多的毒药。只要轻轻一接触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玲儿知道杜秦月所言非虚。就算杜秦月是在唬她,他也不敢拿自己亲人的性命开玩笑。   “娘娘究竟要奴婢怎么样?且一股脑的说出来吧。奴婢定当谨遵娘娘的吩咐,绝不敢有一丝一豪的怨言。”玲儿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目光反而平静了下来。在这平静之中,有隐隐加杂着几分绝望。   杜秦月却好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绝望一般,只是为了玲儿能够同意自己的意见,而欣喜不已。   “早这样不就对了嘛?若是你这样的话,本宫也不至于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杜秦月迅速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简单,本宫会将线索都引到你头上去。届时,若是宫中探查的人查到了你头上,你就按照方才的主意,把本宫教你的都说出去。”   “好,奴婢明白了。”玲儿虽然努力做出来一副淡然的样子,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去,“事到如今,奴婢心中只有一个要求。还请娘娘务必要照顾好奴婢的家人,这样无论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奴婢也安心了。”   “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委屈。”杜秦月此时满身满心都想要玲儿应答下来这件事情,自然是无论玲儿的任何要求,都一口应承下来。   看见杜秦月应承下来之后,玲儿也微微放下心来。她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这多舛的命运,还是在笑杜秦月的心机叵测。   之后的事情,便如同杜秦月想象之中的一般发展了。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矛头指向了杜秦月身旁的贴身宫女——玲儿。   将玲儿关押回去后,玲儿自然是按照杜秦月的吩咐,将“真相”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帝后得知玲儿是嫉恨何所依才出此下策,又想到这人乃是杜秦月的贴身宫女,同她相处多日,对杜秦月有些恻隐之心也是难免的事情。因此,皇上和皇后并没有疑惑,只是解了何所依的禁足,并加以安慰。   “看来这件事情的真相,着实是如此。”皇上喟叹一声,“朕这次倒是冤枉阿依了。眼下解了阿依的禁足之后,还是好生安慰一番的好。”   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问皇上道:“皇上,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个罪魁祸首——侧妃的贴身宫女,又要如何处置才好?”   皇上略微沉吟片刻,便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此大逆不道的奴才,都敢对太子妃如此无理,肆意陷害,还能留着?把她处死吧。”   “是。臣妾这就下去,吩咐他们动手。”皇上我说的话,也是皇后心里最想说的。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可怜玲儿枉做了杜秦月的替罪羊,临死前,还在惦记着她那远在宫外的亲人。她死时睁大了眼睛,似是不甘,似是哀怨。   另一边,皇上和皇后虽然对玲儿的说辞深信不疑,沈霍却有几分不信。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真相的真相,听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仔细想想,却是漏洞百出。   玲儿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又从哪里能弄到这等药?这药,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到的。另一方面,玲儿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么能说服钦天监陪着她一同说谎,只为了陷害何所依?   沈霍可不相信玲儿一个宫女,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可如果把这个人替换成了杜秦月,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因此,在沈霍的心中,还是坚信这件事情一定和杜秦月脱不了干系。   否则,为何杜秦月被摘的干干净净,何所依虽然被解了禁足,却还是被玲儿默不作声的陷害了一把?沈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当中还有几分蹊跷。沈霍并非是那种有事情可以藏着掖着的人。因此,他当即下令,让人暗中派人调查此事。   只是这一次,沈霍却注定要失望了。他虽然抱着想要把事情弄明白的想法,杜秦月却已经知道沈霍会查,早早做好了准备。   就在玲儿被处死的当天,杜秦月暗中找人通知了杜将军,吩咐他将一切处理好。   这件事情说到底,弄好了对杜家也有利。因此杜将军得知了之后,倒也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替杜秦月收拾好了一切,连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就连之前那贪财的,替杜秦月提供药物的李太医,也被杜将军斩草除根,暗中杀害了。要不然,依照李太医这贪财的性子,难保不会在别人查到他头上的时候,因着些许钱财,就把杜秦月卖个一干二净。这样的隐患,还是早日扼杀在摇篮当中的好。   杀害李太医的时候,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李太医怀中抱着杜秦月给他的钱财,睡得函熟,做着春秋大梦。   那刺客瞧见李太医这般,心中自然是千万不齿,冷冷笑了一声,没有什么犹豫的,便三步两步走到了床前,狠狠地把手中的剑,刺入了李太医的胸膛。   刺客动作快的很,李太医尚且在睡梦之中,就被了解了性命。他甚至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可怜那李太医,即便在梦中也做着自己家财万贯的春秋大梦,然而这也只能是个梦了。   杜将军在京中的势力雄厚,替杜秦月处理干净这些个蛛丝马迹,自然是不在话下。加之杜秦月反应迅速,因此还没等到沈霍开始搜寻,这件事情便已经被处理的一干二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因此,待到沈霍派人前去搜查的时候,事情追查到玲儿这里,就断了线索。玲儿究竟是不是因为她所说的原因才和何所依结仇,她的药又是从哪里来的,都一概不知。   偏偏玲儿此时已经没了,就算是想要拷问玲儿一番,也没了办法。就这样,几日过去,沈霍的人果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一切踪迹,都好似是石沉大海一般,叫人怎么也搜寻不到。   对于这么一个结果,沈霍自然是无奈的很,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第五百三十一章 金蝉脱壳   太医院中,宁荣枝正在细心的整理着一旁的草药,一为医女急匆匆的跑过来换吧前来唤道:“荣枝荣枝,赶快帮我一个忙。”   这个医女,平日里在太医院中也算是和宁荣枝相处的比较好的一位了。因此听到他如此急切的呼唤,宁荣枝也就放下了手中的草药,问道:“小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急啊!”   那一女看着宁荣枝,又悄悄的朝周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激动之时,将手中的两个白瓷瓶子交给了宁荣枝。宁荣枝只拿着两个药瓶,有些不明所以。   然后她就听到小荷悄声道:“这是昨日,医正所布置的作业,让我们每人各自配出一瓶风寒散,还有一瓶止痛膏。我回去配置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现在两瓶药都出现了问题,一会儿医正就要检查了,整个太医院的医女里面,就你这些东西做得最好,你帮帮我吧!”   宁荣枝听到她这么说,皱了皱眉头道:“小菏,你知道太医院的规定的,医正布置给我们这些医女医徒的作业,只能独立完成,若是被发现有抄袭或者是假他人之手,一经发现,那是要被赶出太医院的。”   小荷愁苦着一张脸说道:“这我当然也是知道的呀,可是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了吗?如果现在我不把药配出来的话,那么一会儿被医正发现了,照样是要把我赶出太医院的。”   小荷说完之后又看着宁荣枝,苦声哀求道:“荣枝,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就这一次!”说着,她还竖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头。按照她们二人往日的交情,宁荣枝不应该拒绝她的,毕竟这种药粉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但是宁荣枝还是拒绝了,“不行,我不能帮你把这药配出来。”小荷听到宁荣枝这么说,脸上立马流露出来了一副失落的表情。但是却也仅仅只是失落,没有怨恨。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被人发现了的话,那么不仅是他,宁荣枝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她医学天赋这么好,只要不犯错,那么在这太医院中,肯定前途无限。   小荷垂头丧气的接过了宁荣枝手上的药瓶,开口道:“好吧好吧,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谁知道她刚要走,宁荣枝却抓住了她的手。   小荷一愣,就看到宁荣枝笑着说:“好了,我只是说不给你配药,也没说不帮你呀!”小荷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即反应过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握着宁荣枝的手:“谢谢荣枝,谢谢你。”   宁荣枝看到她这个样子,偷偷趁着太医院中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把她带到了后方的药房。当然,这也是借了沈霍的光。   不然的话,仅凭他一个小小的医女,又怎么配进入众位太医配药的药房。小荷进来之后,先是被药房里的各种药材晃了眼睛。   随后就被宁荣枝拉到了一旁。而他们二人至今都没有发现的是,许寻易这个医圣就在一旁的书架后面。方才这两个小姑娘在外间所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本以为宫中都是一些见利忘义之人,没想到这个宁荣枝,心性倒是纯善。许寻易在书架后面不动声色的看着,眼见着宁荣枝将风寒散和止痛膏里的药材成分种种分析了出来。   绕是许寻易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震惊的神色,虽说这两样药的配制药材十分简便普通。   可是也不是人人都能上宁荣枝一般。将每样药材的名称所用剂量都准确无误的说出来。他是医圣,对辨别药粉和药膏中的成分,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是他苦练了多年的结果。而这位宁荣枝,医学一途上的天赋,可谓是十分的有前途。   许寻易站在书架后面,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即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直至宁荣枝教小荷把药配制好,这才收回了目光。   而宁荣枝却丝毫不知,有一双眼睛,将她配药的整个过程都看了个清楚。这天中午,宁荣枝去给宫中一位贵人送药,途经御花园之时,遇到了正在御花园中喝茶的许寻易。   宁荣芝见状,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医圣。”许寻易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在一旁,宁荣枝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坐在那里。   “不知医圣让奴婢坐在这里,可是有何指教。”许寻易看着面对自己,态度依旧不卑不亢的宁荣枝,脸上再次流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   这几日他在太医院中,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这丫头。发现这丫头天资聪颖,而且心地善良。每每看着她配药,他都能为之惊艳。   此等女子,若是不收之为徒。那么他心中也会觉得遗憾。想到这里,许寻易开口道:“宁姑娘,你可愿拜在下为师?”宁荣枝听到许寻易这句话,整个人就愣住了。   许寻易那是谁,那是名震天下的医圣啊!这样一个人竟然要收她为徒,宁荣枝整个人惊喜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许寻易看着她僵硬的脸,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便开口问道:“姑娘可是不愿拜在下为师?”若是不愿,他也不再强求。   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连忙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就朝着许寻易跪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许寻易笑呵呵的将宁荣枝扶了起来,“好好好,既是如比,那你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医圣许寻易的徒弟了。”   宁荣枝笑着应了一声,“是。”许寻易点了点头,扔给她一本医书,让她自己学习。医圣手上的医书,又怎会是寻常之物,宁荣枝欢天喜地的将医术收了起来。   师徒二人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回了太医院。毕竟这宫中人多眼杂,若是被旁人知道,许寻易收了宁荣枝为徒,那么将会为她惹来许多麻烦。   为了宁荣枝的安全着想。许寻易吩咐宁荣枝切不可将此事说出去,而宁荣枝也明白许寻易的顾虑,因此,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边,许寻易收了宁荣枝为徒,而另一边,平定王府中,林轻远魏玉鸾二人正在用早膳。林轻远给魏玉鸾夹了一只她最爱的水晶虾饺。   随即轻声问道:“鸾儿饭后准备去做些什么,本王陪你一起。”魏玉鸾脸红了红,随即轻声道:“臣妾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阿依了,正巧王爷今日有空,不如我们入宫去看看阿依吧!”   林轻远想起何所依如今在宫中的处境,还有上次的事情,同意的点了点头。他们也是该进宫一趟。   “既然如此,那鸾儿你好好用膳,本王一会儿派人前去准备一番。”魏玉鸾看他放下了碗筷,连忙问道:“王爷,这早膳你还未用多少?这就不吃了?”   林轻远上前握了握魏玉鸾的手,道:“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你才刚给我递了一碗燕窝粥,这会儿还不是很饿,你先用吧,我去安排一番。”   魏玉鸾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一旁用膳。用完膳后,夫妻二人又准备了一番,这才坐着马车进宫。到宫中自然是先去向皇上请安。不过皇上政务繁忙,因此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多留林轻远说话。   夫妻二人告别了皇上之后,便向东宫走去。而且东宫恰巧要经过御花园,林轻远与魏玉鸾二人刚刚走到御花园,就看到了许寻易与宁荣枝。   因为离得远,所以林轻远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在干什么,只是依稀仿佛看到,好像是许寻易在说些什么,而宁荣枝在一旁听着,不断的点头。   见到了昔日好友,自然是要上前打一番招呼的。林轻远带着魏玉鸾,朝许寻易走去。二人走近以后,这才发现许寻易与宁荣枝是在说一些药理上的东西。   师徒二人在一旁谈论的十分认真,还是宁荣枝先看到了林轻远与魏玉鸾二人,连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平定王,见过平定王妃。”   林轻远摆了摆手道:“免礼。”随后看着许寻易打趣道:“许先生这医术不是一向不与外人传吗?今日怎么会与医太医院的小姑娘在此高谈阔论?”   许寻易听到林轻远的调侃,脸上浮现出一抹恼羞成怒,随后大大方方的站起身,向林轻远介绍到:“这位宁姑娘是我新收的弟子,天赋卓绝,心性善良,是太医院的医女,名叫宁荣枝。”   林轻远看着自己好友如此慎重的态度,当下也知道他是真的把宁荣枝当徒弟了。于是立马拱手道:“原来是宁姑娘,失敬。”   宁荣枝站在一旁,连忙喊道:“不敢不敢。”几个人互相介绍之后,都熟识了,于是便坐在这里聊起天来。不知不觉,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林轻远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去东宫看望何所依。不过看到坐在一旁的许寻易,林轻远脑海中灵光一闪,开口道:“医圣,有件事情在下要请你帮忙?”   许寻易道:“说吧。”   林轻远斟酌了一番,开口道:“我想你在这宫中多呆一段时间,替我照顾一下阿依,当然,也可以多陪陪你这位新收的小徒弟。” 第五百三十二章 收其为徒   听了林轻远所提议的,许寻易思索一番,答应道:“如此倒也甚好。左右在下出了宫之后,也没什么事情,倒不如留在宫中,既能照顾一番太子妃娘娘,也能多教导一番宁姑娘。”   说到宁荣枝的名字的时候,虽然许寻易略微遮掩,可那语气之中的喜色是丝毫掩盖不住的。   再转过头去看宁荣枝,只见宁荣枝看起来灵动极了,一双眼睛顾盼生姿,瞧起来便很是聪慧的样子。教这么一个徒弟,想必一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林轻远是了解自己这个朋友的。许寻易虽说年纪轻轻,可在医学上的造诣却无人能敌。这样的人,无疑是要站在最顶端的。   只是高处不胜寒,许寻易在医术上无人共鸣的孤独,林轻远也略知一二。但他对医术并不算了解,因此也只是爱莫能助。   眼下有了宁荣枝,许寻易在很多地方有了共鸣,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林轻远是真心实意的为眼前的这个好友高兴,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之中也是满满的喜悦之意。   许寻易对着林轻远说完这话之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去看向了宁荣枝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问道:“宁姑娘,你对在下留在宫中这件事情,可有……什么看法?”   许寻易问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小心翼翼,格外谨慎的意思。于他而言,眼前这个女子年纪虽比她略微小一些,可宁荣枝在医学上头表现出来的独特天赋,让许寻易并不敢轻视她,而是更愿意把她摆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   加之有如此天赋的,怕是日后也不好找到了。因此,宁荣枝是许寻易的第一个弟子,也应当是最后一个。这么一个身份,让许寻易更是谨慎,对于宁荣枝的想法也格外看重。   方才他们聊天的时候,宁荣枝有些插不上话,便只是在一旁安静站着。如今听到许寻易这话,宁荣枝猛的抬起头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寻易这是什么意思。   宁荣枝顿时露出来有些受宠若惊的神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许寻易对于自己这个徒弟是如此看重。这样看来,他先前说的话果然不是虚言。宁荣枝面上有了些许红晕,心间感到了几分暖意。   她踌躇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同许寻易说出来。   “师父。”不知不觉之间,宁荣枝已经改了称呼,早就将许寻易认定为她唯一的师父,“我……自然是想让您留下,跟着您耳濡目染多学上一些药理,也是好事。”   宁荣枝说的,确确实实的是她的心里话。这么些年来,宁荣枝虽然在医术上一直有着不错的天赋,可人在江湖,注定了的身不由己。   这么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没有系统的教导,没有人为她领路,一个人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探索着医学的奥秘。   如今有了师父的帮助和教导,宁荣枝自然是格外的珍惜。能够让许寻易留下来,亲自为她教导,是宁荣枝求而不得的事情。况且许寻易自己也有留在宫中的这个意思,因此,她一定要挽留一番的。   听得宁荣枝这话,许寻易抬起头来,看了宁荣枝一眼。瞧见宁荣枝神色真切,并不像是作假,看来是确确凿凿的想要自己留下来。许寻易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道:“既然你愿意的话,在下便在宫中留一段时间吧。”   “太好了!”宁荣枝暗暗在心底欢呼着,眼底的雀跃几乎要喷涌而出。在她的感染之下,许寻易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两人正在欢喜之时,一个略微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二人:“你二人师徒情深,以后再慢慢叙说也不迟。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面见皇上,让他同意这一桩事情才是。”   这打断二人说话的,自然就是林轻远了。被林轻远打断了之后,许寻易也回过神来,迅速冷静下来。   确实,如同林轻远所说,许寻易答应留在宫中,下一步应该做的,就是和林轻远一同面见皇上,待到皇上同意之后,再安排住所。   思及此处,许寻易不由得不好意思的轻轻笑了一下,道:“方才太过高兴,倒是把这么一件事情忘了。怎么,庄主要陪在下前去宫中面见皇上一趟么?”   “这是自然的事情。”林轻远笑了一下,“在下提的建议,就应当由在下把这件事情尽心尽力的完成才是。若医圣眼下没有事情的话,不如咱们这就前去御书房一趟?”   林轻远如此提议,许寻易自然是笑着接受了。而完成这件事情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四人约定好了林轻远两人前去御书房,魏玉鸾则和宁荣枝在御花园中闲聊,等着两人回来。   说做就做,林轻远和许寻易都不是拖沓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之后,也就不再耽搁,只是匆匆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御书房之中。皇上得知了这俩人过来之后,有几分诧异,却仍旧是把两人迎了进来。   “皇上。”许寻易来到御书房之后,也不多说什么,只径自开门见山,“在下想要在宫中待上些时日,也方便了照顾太子妃娘娘,不知您可否同意?”   “原来是这件事情,朕还当是什么。”皇上听了之后,先是略微愣了一下,旋即爽朗笑开,“这有什么。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碧落宫之中,朕会派人先去收拾的。”   许寻易有些愣怔,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可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许寻易面上便迅速的恢复了笑容:“那就多谢皇上了。”   两人动作很快,皇上的动作也格外的利落。就一会儿的功夫,许寻易已经被安排到了碧落宫之后。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许寻易连连对着皇上道谢,两人这才出了御书房,回到御花园之中。   安排好了许寻易的事,两人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御花园之中。   此时魏玉鸾和宁荣枝也聊的差不多了,正等着林轻远和许寻易回来。瞧见两人回来,她二人站起来,眼底有些喜悦的笑意。   眼下事情都已经办完,也该去忙各自的事情了。许寻易对着林轻远略一作揖,笑了笑道:“在下还要带着宁姑娘去了解一些药理,便先离开了。”   “去吧。”林轻远点了点头,待看到了许寻易和宁荣枝两人渐渐远去了,这才转过头去看向了魏玉鸾,问道:“玉鸾,咱们眼下要去哪里?”   魏玉鸾听到林轻远这句问话之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道:“自然是前去东宫之中,看望太子妃娘娘了。”   她回答这么一句话,也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对于魏玉鸾来说,今日前来宫中的目的本来就是要看望何所依,只是刚刚请安之后,又遇上了许寻易和宁荣枝,被种种事情这么耽搁下来,倒是这会儿了还没有去往东宫。   林轻远听了魏玉鸾的话之后,自然也明白魏玉鸾的意思,当即微微笑了一下,回答道:“好,那咱们这就前去东宫之中吧。”   说罢,林轻远当即和魏玉鸾一道,前往东宫看望何所依,与何所依谈心。   魏玉鸾已然是许久没有见何所依,自从何所依被禁足之后,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见,自然是格外的迫不及待。她一手拉着林轻远,急匆匆的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这么一番急切的心情,林轻远也是能够体谅,甚至是感同身受的。因此,林轻远三步并作两步,寻着魏玉鸾的步伐,两人向着东宫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东宫,见了何所依。   瞧见何所依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了几分心酸。只见何所依比起上一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憔悴了不少,看来这一次禁足,确实也给了何所依不小的伤害。   望着何所依明显消瘦下去的脸庞,魏玉鸾还没来得及说话,眼泪便险些流了下来。“娘娘,您这些日子可还好么?”魏玉鸾颤抖着声音问道。   “尚且算得上不错。”何所依微微垂着眉头,面上是一派平静,“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本宫也算看透了。即便是再一次被诬陷,不被信任,本宫也能……承受的下去。”   这句话说的平平淡淡,可其中所蕴含的难过和悲伤,却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魏玉鸾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悲伤,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所依仿佛也感觉到了林轻远和魏玉鸾的为难,自己先笑了笑,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看本宫,讲这么伤心的事情做什么,咱们且聊些旁的,好好叙叙旧才是。”   瞧见何所依这么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魏玉鸾和林轻远两人也不愿意触碰何所依的伤心地,都识趣的转了话题,一时之间,几人谈天说地,讲以前的趣事,谈谈心,倒也算得上是轻松愉快。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后继有人   月妃宫中,月妃正懒懒的躺在一旁的软榻上,拨弄着自己涂着丹蔻的指甲,看着桌子上面摆的一堆糕点,月妃实在是难以提起什么一性质。   这夏天的酥油糕点,里面一个都没差,全部都是掺了猪油的。这样的糕点在冬天吃起来,酥软可口。可是这大夏天的吃起来,实在是有些油腻。但是偏偏,御膳房来近几日来,分到她宫中的都是这几样糕点。   月飞心中愤恨,但也无可奈何。在宫中,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能有如此待遇,已经是很不错了。可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月妃还是忍不住的发了脾气。   “怎么回事?让你们去御膳房里面拿一盘,绿豆糕来,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拿不来?”宫中宫女听到她如此呵斥,一个个都跪下请罪。   “娘娘恕罪,奴婢等,已派人去御膳房取了,还请娘娘稍等片刻。”   月妃听言,端起桌子上面的茶喝了一口,究竟还是心火难消。这个时候,月妃的贴身宫女杜鹃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跪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杜鹃端着手上的绿豆糕,匆匆忙忙的走上前,放在了月妃面前。   “奴婢参见娘娘。”月妃看到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杜鹃,这才消了消气。“你回来了,能够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杜鹃朝着月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月妃见状,脸上终于是勾起了一抹笑容。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脚边跪着的宫女太监,皱了皱眉头,道:“好了,本宫身边如今有杜鹃伺候着就够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位宫女太监,瑟瑟发抖的答完话以后小心翼翼的从宫殿里面退了出去。刹那间,宫殿里面就只剩下月妃和杜鹃二人。   杜鹃看着眼前余火未消的月妃,缓缓的为她倒了杯茶:“可是那些奴才们又惹娘娘生气了?”月妃接过了杜鹃手中的茶,抿了一口道:“总归不过是些贱奴罢了,本宫想要他们的命,也只不过是动动自己的手指头。”   杜鹃听到月妃这么说,心中一寒,但是脸上还是强撑着笑容道:“那是自然,那些奴才们的命可都握在娘娘您的手上,若是下次再有人惹娘娘生气,拉出去处置了就好,娘娘,您可别为了这些事气伤了身子。”   月妃听到杜鹃这么说,脸上便当即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你这小嘴儿,可真像抹了蜜似的甜,句句话都说在了本宫的心坎里。”   杜鹃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主仆二人在一旁寒暄了一番之后。月妃朝着窗外看了看,确定没人监视之后,再不复之前,狠毒跋扈的样子,反而是一脸谨慎的向杜鹃问道:“怎么样?本宫让你打听的消息可有结果了?”   杜鹃这个时候也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面对月妃的询问,她十分恭敬的向月妃福了福身子,这才附下身来,小声道:“回禀娘娘,你让奴婢出去查探宁荣枝与太子妃的关系,奴婢向太医院的医女打听了一番之后,这才打探出了一点线索。”   月妃听到她这么说,眼睛中掠过一抹不满,但随即又将那么不满压了下去,继续询问道:“结果如何?”   杜鹃斟酌了一番说道:“奴婢使银子买通了太医院的几位医女,经过他们之口,奴婢得知,这宁荣枝,与太子妃之间关系颇为不错,甚至还明里暗里帮过太子妃几次。”   月妃听到她这么说,掩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但仍旧沉稳的道:“然后呢?”   杜鹃抬头看了一眼月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倾身向前覆在月妃耳旁说道:“奴婢买通了几位东宫里的宫女,还打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   月妃听到杜鹃这么说,眼睛就是一亮,“哦,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说来与本宫听听?”   杜鹃看着自家娘娘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小心而谨慎的开口道:“奴婢听到宫宫中的宫女们说,那个宁荣枝,和太子殿下之间暧昧不清,太子殿下的侧妃,就是因为此事,几次三番为难这个医女。”   太子侧妃当众为难一个医女,本就是十分掉身份的事情。但是杜秦月明知如此,却依旧咬住宁荣枝不放,可见那宁荣枝与太子殿下之间,关系匪浅。   看来这皇宫中,恐怕又要有一出好戏看了。心中如此想着,表面上月妃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道:“既是如此,可有何证据?”   杜鹃皱了皱眉头道:“证据倒是没有,不过东宫中的宫女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对这位医女照顾有加。”   月妃听到杜鹃这么说,缓缓的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公司为那宁荣枝,虽出身低贱,但是却颇有一番姿色,太子殿下又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如此举动,也是正常。”   杜鹃听到自家娘娘的话,掩唇笑了笑。皇宫之中,皇上对众位皇子教导最是严格。太子殿下这种行为,往轻了说,那是年轻气盛,风流不羁   可说是往重了说,那便是沉迷女色,毫无一国储君之仪态。不过这样的话,也只能私下说说。毕竟沈霍贵为太子,这话若是被他听到,恐怕要治她们一个藐视诸君之罪。   主仆二人笑够了。月妃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又听着杜娟说道:“娘娘,奴婢查到的还不止于此呢?”   “哦,那你说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还做了些什么?”杜鹃笑了下,又继续说道:“而且奴婢方才在回来的路上还打听到,前几日,太子被皇上罚跪于御书房前,就是因为,太子殿下为了那个医女,当众顶撞皇上。”   月妃听到杜鹃这么说,便从一旁的软榻上坐了起来,冷冷的盯着杜鹃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本宫为何不知?”   杜鹃连忙跪下请罪:“娘娘息怒,前几日娘娘偶感风寒,奴婢一直在娘娘身旁伺候着,一直不曾出门,于是便错过了这出好戏。”   月妃听言,懊恼的道:“这病病的真不是时候,难得宫中有如此热闹的大戏,本宫竟然因病错过了。”月妃说完之后,又像杜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宁荣枝与太子之间关系暧昧不清,却又与太子妃交好?”   这也太过不同寻常了些?杜鹃听到自家娘娘如此不可置信的语气,心中也感到十分的无奈。何所依贵为太子正妃,在对付宁荣枝这样,妄图攀着太子往上爬的奴婢,不找她麻烦,那便是给太子面子,又怎么会主动去交好宁荣枝?   这一点,杜鹃也十分想不通。月妃仔细坐在一旁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随即眼睛一亮,向杜鹃吩咐道:“杜鹃,你去收拾些东西,然后派人去打点一下冷宫的侍卫,本宫要前往冷宫一趟,见见那些许久都不曾看到的故人。”   月妃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杜鹃自然知道月妃口中的“故人”是谁。因此也没有多问。恭敬的道:“是,娘娘。”   主仆二人乔装打扮一番后,偷偷的从宫殿后门溜了出去,一起相携来到冷宫。由于事先打点过,这会儿冷宫门口并无其他的人。   月妃看了一眼杜鹃,开口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杜鹃认真的将手边挎着的篮子里的东西翻看了一遍,随即认真的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已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月妃点了点头,这才由杜鹃扶着,缓缓的朝冷宫里面走去。冷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角落处长满了各种杂草,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又无太监宫女打扫,这些杂草长得格外茂盛。   在月光的照耀下,影影绰绰,显得格外吓人。月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这冷宫中,不知道死了多少无辜女子。若不是于楚和之间有约定,她这辈子也不想她如此的阴森之。   主仆二人都加快了步伐,不一会便走到了楚和所居住的地方。门口,梨辛穿着一袭粗布衣衫,手上端着一盏灯笼,不停的朝着远方张望。   等她看到不远的月妃二人,立马欢喜着迎了上去。“奴婢见过月妃娘娘。”月妃看到梨辛也是松了口气,随即高傲的道:“平身吧,带我去见你家娘娘。”   梨辛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娘娘请随奴婢来。”梨辛一遍带路,一边笑着道:“自从我家娘娘从晌午知道月妃娘娘要来,便沐浴更衣,等到了现在。”   月妃听到之后,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化一下,依旧是冷淡的道:“辛苦你家娘娘了。”   梨辛听到月妃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便更多了些,连忙笑道:“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依照娘娘和我家娘娘之间的关系,这话实在是生分了些。”   两人一路上都在闲聊,月妃想要借着梨辛的手,除掉楚和这个对自己有太多危险的女人。但是此时,还不是时机。   她们……二人之间还有合作。梨辛丝毫不知月妃心中所想,将月妃带到楚和住的屋子外之后,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屋里的人说进来后,便带着月妃和杜鹃走了进去。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打探消息   楚和在这冷宫之中呆的这段时间,整个人也是消瘦了不少。一身素色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再也不复昔日太子侧妃的华美庄严。   梨辛将月妃与杜鹃带进来后,便将手中的灯笼熄灭,放在一旁。楚和看到月妃,十分惊喜的从椅子上起身,快步上前,拉着月妃的手道:“姐姐贵临寒舍,妹妹有失远迎,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在冷宫里面的这些日子,磨掉的不仅仅是楚和身上的贵气,还有她身上的那些棱角。以往哪怕是落在冷宫,她与月妃说起话来,气势也是毫不示弱。   但是这才一段时间不见,整个人便憔悴成了这副模样,饶是月妃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握着楚和的手,心疼的道:“怎么这才一段时日不见,妹妹竟憔悴成了这副模样,可是冷宫中的这群狗奴才苛待了妹妹?”   月妃看到楚和不说话,眼睛闪了闪,立马怒声骂道:“这群狗奴才当真是无法无天,待到本宫明日禀明皇上,定要给妹妹一个交代。”   楚和听到这里,这才开口道:“姐姐消消气,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这些奴才们本也就是狗眼看人低罢了。如今,本宫落到如此地步,他们看不起本宫,那也是应该的。”   楚和嘴里这么说,脸上也是一副柔弱的表情。但是眼睛里面的神色却异常的狰狞。何所依,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总是在这冷宫之中,竟还要被一群奴才欺负。   你且等着,待到本宫出了这冷宫,第一个便让你生不如死。楚和心中如此想着,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的凄苦。饶是月妃一个女的,见了她如此模样,心中那份怜惜,也真了两份。   月妃这份情绪,楚和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当下便做出一副更委屈的模样。可是在这后宫中生活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   且不说月妃与楚和同是女人,就说二人此时的这种关系。月妃哪怕表面上哪怕再对楚合装的毫无芥蒂,但是心里面,始终都对她存着防备。   楚和方才那副凄苦的表情,着实是惹人怜爱。但是此时这副表情,装得太过了些?   月妃眼底的神色不着痕迹的冷了冷,好在楚和也不是不识趣之人,感受到了月妃身上的冷气,连忙擦了擦自己的泪水,道:“姐姐莫要见怪,妹妹呆在这冷宫之中,整日甚是无聊,难免见到一个熟人,便想要与姐姐说两句话。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月妃皮笑肉不笑的应和道:“哪里哪里,妹妹说笑了。”楚和见状,脸上再次升起一抹笑容。随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道:“瞧我这记性,姐姐来了这么久,我竟然还让姐姐在这里站着,当真是罪该万死?”   楚和这么说着,便向一旁站着的梨辛吩咐道:“梨辛,快去为月妃娘娘搬一把椅子。”   月妃看着楚和一个人在那里自导自演,眼中闪过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想要给本宫下马威,你楚和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受尽宠爱的太子侧妃,真当谁还要让和以前一样绕着你呢。?”   梨辛俯身行了一礼,道:“是,娘娘。”梨辛离开一会儿后便从,屋子里面搬出来一把椅子,放在了月妃面前:“冷宫之中,条件简陋,还请月妃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月妃哪怕心里再怎么嫌弃,此时听到梨辛这么说,也强忍出一抹笑容,笑着坐下道:“梨辛说的这是哪里话,本宫前冷宫看完楚和妹妹,面对这冷宫中的环境早有准备,又怎会嫌弃呢?”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合情合理,好似真的不曾嫌弃冷宫中这破败中的环境一样。当然,若是忽略月妃那紧紧抓在一起的手,这一切听起来便更加完美了。   楚和心中有数,但是此时也不会与月妃撕破脸,最好假装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问道:“姐姐此次来到冷宫找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月妃听到楚和这么说,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不过她并不匆忙,而是对自己身后的杜鹃吩咐道:“杜鹃,你去将本宫带来的那些东西,递给楚和妹妹。”   杜鹃恭敬的道:“是,娘娘。”说完之后,便拎着手中的篮子上前对楚和道:“侧妃娘娘,这是我家娘娘命奴婢,带给您的一些生活用品,冷宫之中日子凄苦,我家娘娘也没什么好给的,就这些东西,还望侧妃娘娘不要嫌弃。”   楚和抬头往篮子里面看了一眼,确认都是一些自己平常能用得到的东西,脸上这才扬起了一抹笑容。哪怕她与月妃二人只是互惠互利,相互合作。但是月妃此时对自己的照顾,她楚和也一定铭记在心。   楚和给一旁的梨辛使了个眼色,梨辛见状,连忙将东西收拾了下。楚和笑着对月妃道:“姐姐今日这番情意,妹妹来日一定报答。”   月妃捏着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这才开口道:“你我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生分。”   楚和听到她这么说,也没再说一些感恩的矫情话。而月妃此次来冷宫之中找楚和,也是有要事相商。自然不可能将时间都浪费在与楚和的寒暄上。   二人都缓了缓情绪,月妃这才开口道:“楚和妹妹。本宫此次前往冷宫,是由耀势与妹妹相商。”   楚和正了正脸色,认真的问道:“还请姐姐告知。妹妹定当洗耳恭听。”月妃叹了口气,随即将杜鹃今日所查到的那些内容,认真的与楚和描述了一番。   楚和听完之后,一方面欣喜再次得到了沈霍的消息,一方面,心中又对宁荣枝极为嫉妒。不过这些她都没有表现出来,在月妃说完之后,楚和便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月妃坐在一旁等的都有些焦急了,正想要开口喊住楚和的时候,楚和却突然抬头,谨慎的向月妃问道:“姐姐的这些消息,可否属实。”   月妃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妹妹放心,这些消息皆由太子殿下伺候着的宫女所言,定然是做不了假的。”   楚和听到月妃这么说,心中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何滋味。不过楚和心中终究是理智的,听完月妃的一番话,迅速的从里面找出了自己所需要的消息。随后对着月妃道:“姐姐,妹妹有一计,说出来还望姐姐不要笑话。”   月妃来找楚河,便是希望组合能为自己出个主意,此时听到楚和这么说,连忙笑着上前道:“楚和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这宫中谁人不知道妹妹你天资聪慧,姐姐带着这些消息来冷宫找你,不也就是希望妹妹你能够出一个主意吗?”   楚和听到月妃这么说,心中也是十分得意,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月妃这才问道:“不知妹妹想出来的是什么办法?”   楚和眯了眯眼眸,想起东宫里面住着的何所依,又想起方才月妃所说的那些话,眼睛里面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抹冷光。   “姐姐刚才不是说,那宁荣枝与太子妃的关系十分要好吗?既然如此姐姐何故从此下手,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待到宁荣枝对于太子妃心生嫌隙,再逐个击破,此举便是一举两得。”   饶是精明如月妃,听到楚和出的这个主意,也要叫声好。月妃看着楚和,笑着夸赞道:“妹妹当真聪慧无双。”楚和装作害羞的笑了笑。道:“姐姐客气了。”   二人装作一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样子,让旁边的杜鹃和梨辛看得心中一阵儿的发寒。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月妃向楚和问道:“办法有是有了,但是要从哪方面离间他们,也是个问题啊?”这两人如今关系如此要好,且又没有主要的矛盾冲突。此时想要离间他们二人,着实是有些困难。   楚和看着月妃冥思苦想的样子,眼睛里面闪过了一抹嘲讽。若不是她在这后宫之中再无依靠,又怎么会选择像月妃如此蠢笨的合作者?   不管楚和心中如何嘲讽月妃,但是现实,她如今却必须紧紧的依靠着月妃,否则在这冷宫之中,哪怕是有银子,她也过不长久。   楚和想到这里,便温柔的笑着,对月妃道:“姐姐不必如此忧心,刚才妹妹听姐姐说道,那宁荣枝,曾被人陷害,做出的药膳,姐姐害死了花贵妃娘娘,姐姐不如从这方面下手。”   月妃听到她这么说,也是一愣,随即略有些不解的问道:“妹妹这花是何意?”   楚和掩唇一笑,说道:“妹妹的意思是,姐姐尽可将这件事情嫁祸在太子妃身上,然后派人通知宁荣枝知道,这样一来,若是那宁荣枝知道,害得自己险些丧命之人,就是自己平日里交好的太子妃,心中定然会对太子妃生出嫌隙,到时候我们再派人稍加挑拨,那这事情便算是成了。”   月妃听言当即大喜,随后面露忧愁的道:“妹妹这个方法虽好,但是妹妹有所不知,上次的事情,皇上已经下令抹除痕迹,此时要将这件事情栽赃在太子妃头上,着实无从下手。” 第五百三十五章 无从下手   若是旁人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他们也能在找出那么几份证据?可是皇上为了保住太子名誉,在这件事情事后,就抹除掉了这件事情的所有痕迹。就连花贵妃宫中的那些宫女们,也一个个的守口如瓶。   在这样子的情况下,想要把这件事情栽赃给何所依,着实不易。楚色看着月妃一脸忧愁的模样,轻轻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忧心,妹妹既然能把这个法子给你说出来,那么后面必然是要有应对之策的。”   月妃听到这里,脸上的忧愁之色立马缓和了下来。“哦,不知妹妹又有何良计?”   楚和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坐在了月妃身旁,然后开口道:“虽说这件事情已被皇上下令抹除痕迹,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姐姐既然能从东宫的宫女那里打听的太子殿下与宁荣枝间的那些事,又何愁找不到一些证人,栽赃到太子妃身上呢?”   月妃听到楚和这么说,眼睛当即便是一亮,她刚想要开口,便又听楚和说道:“而且姐姐放心,这东宫之中,讨厌太子妃的定然不是只有一人,新晋的太子侧妃杜秦月,心中便对太子妃多有不满,姐姐可以试着朝她下手。”   月妃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楚和妹妹的意思是,让我同太子侧妃一起联手?”   楚和朝身后的梨辛使了个眼色,梨辛上前向月妃开口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太子侧妃表面上一副十分恭顺的模样,但心中却十分的嫉恨太子妃,娘娘找此人合作,自然事半功倍。”   身为大周朝大将军的女儿,杜秦月有的不仅是手段,还有人脉。而在这宫中,有了这两样东西,还愁什么?   月妃听到这里,遂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想起方才楚和的话,心道:在这宫里,从来就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   而那些知道真相的活人,只要有银子,随后再威逼利诱一番,便不愁得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个道理,在后宫中生活了短短半年的楚和懂,而在这后宫之中,几乎过了半辈子的月妃,自然也是懂的。   杜鹃听着这两位主子的话,时不时的朝着外面看两眼。自家娘娘出来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冷宫中侍卫们换班频繁,虽不如宫中那样戒备森严,但是若是被侍卫发现娘娘在此处。   那必然会给娘娘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月妃在听完楚和那些话之后,心中立马就茅塞顿开。   对啊,哪怕皇上下了死命令,但在这宫中怕死的人很多,为了一点银子,而不怕死的人照样很多。   想到这里,月妃含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楚和,“楚和妹妹当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难怪往日太子殿下也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有妹妹如此心计,咱们二人的大计定能成。”   楚和听到她这么说,端着茶杯的手就是,随即娇笑道:“多谢姐姐夸奖,妹妹愧不敢当。”   看着在这冷宫之中,身形憔悴,容色苍白,但是笑起来却依旧娇美动人的楚和,月妃心中更加安稳了几分。不说旁的,就凭着楚和这一张娇美的脸,日后,他们的计划真正成功,何愁迷不倒沈霍。   眼看着门外的时辰差不多了,杜鹃上前轻声提醒道:“娘娘,咱们该走了。”   月妃这才朝外看了一眼,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冷宫中呆了一个时辰了,你要是再不走,一会恐怕就回不去。想到这里,月妃起身向楚和告辞。   “今日姐姐上前打扰了,还请妹妹不要见怪,如今天色已晚,姐姐便先回去了,然后妹妹若有事情,那边在子时之际,怕人来给本宫传个信,本宫自当相帮。”   这话便也算是个承诺了,楚和心中一喜,一脸感激的抓住月妃的手道:“有姐姐这句话,妹妹便是在这冷宫里面做梦,那也能被笑醒了。”   月妃听到楚和这么说,又是娇柔一笑。随即带上斗篷,扶着杜鹃的时候走了出去。而月妃走了之后,楚和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阴毒的表情。站在一旁的梨辛看得心惊胆战,不敢上前。   自从楚和被关到这冷宫之中,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有着当时从东宫里带来的银子傍身。因此在这冷宫之中,活的也算是自在。   可是楚和自小娇生惯养,有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冷宫里面每天都是粗茶淡饭,有时候甚至还会送来一些馊的饭菜。这样子的情况,让楚和一个娇柔大小姐,怎么受得了?   于是楚和便使银子,改善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但是在这冷宫之中,奴才们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楚和使银子为自己要来了饭菜,但也养大了那些奴才们的胃口。   以至于,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楚和手上的那些银子,便已经被她挥霍得消失殆尽。冷宫之中,手上若是没点银子,又有哪个奴才愿意为你办事?   于是他们主仆二人,这才沦落到了如此凄惨的境地。若是往日,楚和定然不会如此生气,但是刚才看到月妃身上所穿戴的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哪怕楚和不承认,但是她也没办法否认,她……嫉妒了。   只要一想到让自己沦落到此种地步的人,就是何所依那个贱人。楚和娇美的脸便一阵阵的扭曲。梨辛看着楚和扭曲的脸,虽然害怕,那还是端着杯茶走了过去。   “娘娘喝口茶,消消气吧,莫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   楚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一口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狠狠的甩给了梨辛一个巴掌,“你是怎么做事的,这种猪狗都不喝的茶水,你竟敢拿过来让本宫喝?”   梨辛看着地上的茶杯,慌忙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并非是奴婢有意拿此等劣质的茶水敷衍娘娘,可是,昨日内务府送过来的茶叶,最好的都在这里了。”   还有一些剩下的,那都是些发霉了的陈茶。人喝了之后,恐怕会拉肚子。楚和如今的处境,她自己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即使心中明白,看着地上的那些茶水,楚和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生气。   “这些见利忘义的狗奴才,待到本宫有朝一日出了冷宫,第一个发落的就是他们。”跪在地上的梨辛听到楚和这么说,眼睛中闪过一抹嘲讽。   随即站起来,为楚和捏着肩膀,嘴上劝慰道:“都是些下贱奴才,等到娘娘日后翻身之日,要他们三更死,定然不会留他们活到天明,娘娘就不要再为这些下贱东西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   楚和听到梨辛这话,心里这才舒坦了些。“你这小嘴啊,惯会哄人,好了,再朝左边捏捏。”   梨辛听言,随便朝楚和的肩膀左边捏了捏。而月妃这里,月妃随着杜鹃一同出了冷宫之后,便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她们自己所居住的宫殿。   好在这会儿宫中侍卫正是换班之际,因此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主仆二人。回到宫中以后,杜鹃连忙伺候着月妃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随后又命人打水,伺候月妃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之后,月妃坐在梳妆台前,杜鹃手上拿着一把桃木梳,轻轻地为月妃梳理她的一头秀发。月妃半眯着眼睛,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随即又想到了楚和今日所说的那些话,随即向杜鹃吩咐道:“去准备笔墨纸砚,将今日冷宫之中,楚和所说的那些事情,全部都用笔记下来,然后交给太子侧妃。”   月妃说到这里的时候,眯起了自己狭长的眼睛。杜鹃应了一声“是。”随后亲自铺纸磨墨,等待月妃上前提笔。   月妃看着杜鹃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拿起笔正准备下手。   突然想到什么,又将笔交给了一旁的杜鹃。“这封信,本宫说你来写。”以免日后,杜秦月用这封信威胁自己,所以此时信纸上,还是不要出现自己的字迹为好。   杜鹃看着自家娘娘的神色,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月妃心中的顾虑,随即提笔开始书写,却用的不是自己平常所写的字迹,月妃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月妃在一旁说,杜鹃在一边写,等到杜鹃写完之后,月妃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对杜鹃道:“好了,你派人将这封信悄悄送往东宫,切记要送到秦侧妃的贴身侍女手上。”   杜鹃慎重的点了点头,拿起信封,刚要朝外走,月妃却突然喊道:“等等……”杜鹃一路随即回过头来,福了一礼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月妃想了想,又悄声对杜鹃道:“你去东宫将这封信送给秦侧妃的贴身侍女,并告诉他,本宫得知当时花贵妃中毒的真相,若秦侧妃不想本宫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那明晚子时,在御花园见面,本宫有事要与她合作。”   杜鹃听到之后,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信封出去了。   在这皇宫之中,虽说戒备森严,但是她们这些宫女,自然也有一套自己传递消息的法子。   不过这次,杜鹃又是亲自的将信送到了绣儿手上。 第五百三十六章 筹谋策划   这次的事情不同于以往,若是让别人代劳,她心中也不放心。绣儿端着从御膳房里面为杜秦月取来荔枝糕。正匆匆忙忙朝东宫赶,杜鹃便快速的从一旁走过来,将信纸塞到了绣儿的衣袖里。   绣儿不明所以,便听到杜鹃在她耳旁轻声道:“你去告诉你家娘娘,我们家主子知道花贵妃中毒的真相,若是不想真相暴露出去,今晚子时御花园见。”   绣儿听到这话,当即便被吓了一跳,刚想要开口,谁知道杜鹃已经走远了。绣儿心中慌乱,但也知道此事不宜声张,于是便捂紧了袖子里面的信纸,端着糕点,匆匆朝东宫而去。   而杜鹃在一旁到假山后,看着绣儿将心带了回去,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没有把信纸给丢掉,不然的话,她可要再费一番功夫。   。绣儿匆匆回到东宫,就看到躺在软榻上面,由宫女伺候着涂丹蔻的杜秦月。杜秦月看着绣儿满脸大汗,行色匆匆的样子,训斥了一声:“何事如此匆忙?”   绣儿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杜秦月这句话下,缓缓的平复了下来。随即她看了一眼自己,也认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脱,便开口请道:“奴婢方才在御花园遇了些事,因此行事有些匆忙,还请娘娘恕罪。”   绣儿是什么样的人,杜秦月心中是一清二楚。这丫头若真论起性子,比之自己,恐怕还要沉稳两份,刚才在御花园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能将这丫头吓成这样?   杜秦月心中如此一想,当下便也没有了,再涂丹蔻的兴致,“好了,本宫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为杜秦月留着丹蔻的宫女,听到杜秦月这么说,又看了一眼杜秦月手上那涂了一半的丹蔻,心中虽有疑问,但也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等到西偏殿中只剩下杜秦月和绣儿两个人的时候,杜秦月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一脸认真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绣儿一向十分沉稳,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她不会如此慌张。绣儿听到杜秦月这么问,连忙将袖子中的信封拿了出来,递给杜秦月。   随即开口道:“刚才我为娘娘去御膳房取糕点,途经御花园,忽然有一宫女跑到奴婢面前,将这封信塞到了奴婢的袖子里面,并且告诉奴婢,说是她知道花贵妃中毒的真相,邀约主子今晚子时在御花园相见。”   杜秦月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立马就僵硬了起来。在听到绣儿的话,脸色更是难看得不行。她将信纸放在桌上,朝着绣儿问道:“你可有看那宫女的脸?”   若是看清了脸,将画像画出来,送给父亲留在这宫中的探子,调查一番,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威胁都威胁到她杜秦月头上来了。   绣儿听到杜秦月这么问,摇了摇头,说道:“回禀娘娘,当时那个宫女一直低着头,就连附在奴婢耳边说话的时候,也是侧着脸,因此奴婢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   杜秦月听言,十指紧紧的握了起来。对方知道花贵妃中毒是自己下的手,并且在御花园中,明目张胆的派宫女将此事告诉绣儿,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绣儿看着杜秦月那难看的脸色,一时间也十分的焦急。“娘娘,这下我们可怎么办呢?那人说,若是今晚子时,娘娘不前往御花园,那么明日便将花贵妃中毒的真相,公之于众。到时候,皇上定然不会放过娘娘的。”   杜秦月听到绣儿这么说,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当日若不是她一念之差,如今哪里又轮得到那些人来威胁自己?   杜秦月心中不愿,但是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放着的信纸,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你去准备一下,今晚子时,避过宫中守卫,我们去御花园。”   她的把柄如今被别人捏在手上,哪怕是再不愿,这御花园,也是走定了。她杜秦月到要看看,到底是哪宫娘娘约她见面?   杜秦月想到这里,冷笑了一声,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指甲上面刚刚涂着丹蔻,在白瓷的映照下,更显得如血一般鲜红。   绣儿听言,连忙出去安排。而杜秦月,则将杜鹃送过来的那封信纸,撕了个粉碎。   晚上子时,杜秦月带着绣儿在御花园中等待。月妃看着时候差不多,这才穿着斗篷缓缓前往。杜秦月看着月光下的人,缓缓开口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月妃娘娘。秦月不知娘娘大驾,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莫要见怪。”   月妃听到杜秦月这么说,哪里不明白,她这是生气了。不过,她相信,自己说出来的条件,很快就能让这位杜侧飞,不生气。   月妃向前两步,站在杜秦月面前,开门见山道:“本宫此次将侧妃约到这个地方,是想要同侧妃一起合作,陷害一个人。”   杜秦月听到月妃这么说,缓缓笑道:“娘娘在这宫中几十年的根基,要想要陷害一个人,又何须找本宫帮忙。”   月妃听言笑了笑,随即缓缓开口道:“若,这个人是太子妃呢?”杜秦月听言,脸色当即就是一变,随即冷冷的开口问道:“月妃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妃看着杜秦月突然变了的脸色,丝毫不以为意的掩唇笑道:“太医院里的医女宁荣枝。想必娘娘也是知道,本宫看她不顺眼,与太子妃呢,又有一些过节,她们二人凑在一起,本宫看了之后心中不爽,于是便想请侧妃娘娘帮忙,离间离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杜秦月听到月妃这么说,缓缓笑道:“既是如此,秦月愿为月妃娘娘代劳。”左右两个都是自己讨厌的人,若是能使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崩裂,那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既然如此,又何乐而不为呢?月妃听到杜秦月这么说,便知道她是答应了当下开心的道:“侧妃娘娘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儿。”   月妃说完之后,杜秦月便开口道:“既然是要挑拨离间,不知娘娘需要秦月做些什么?”月妃缓缓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的轻松。   “侧妃想必也知道,太子妃与那宁荣枝二人之间关系十分要好,想要离间她们,寻常的法子定然不行,本宫想了一个好办法,还需要侧妃帮忙。”   杜秦月笑着道:“不管是何种办法,本宫都乐意之至。”二人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最后相视一眼,缓缓而笑。   杜秦月看着御花园里的夜景,心道:何所依,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之后,本宫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和宁荣枝吃那个贱人,做好姐妹。   而月妃,看着不远处的冷宫,心中为楚和的聪明赞了一声。这杜秦月,当真如楚和所说,对太子妃,恨之入骨呀!   背道相驰的两人,心中各有一番思量。杜秦月回到东宫之后,天色已晚。沈霍因为公事繁忙,也已经早早的在书房中歇息了。   杜秦月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失落伤心。反而是心情愉快的令宫女为她备了水。沐浴更衣一番后,便上塌歇息了。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此时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   第二天一早,杜秦月借故去东偏殿探望何所依,身为正妃,何所依也没办法命人将杜秦月拦在门外,因此只好命瑾瑜和子衿将她带了进来。   杜秦月进来以后,便笑盈盈的对何所依行李道:“妹妹见过姐姐。”何所依冷淡的道:“免礼吧!”   杜秦月径自站了起来,随后走到何所依身边,轻声开口道:“姐姐近来身子可好?”   何所依道:“多谢妹妹挂心,本宫身子无碍。”杜秦月娇笑着,扶着何所依超寝殿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道:“就算如此,姐姐也要好好休息,可千万别在自己身上落下了什么病根。”   这么说着,杜秦月看准机会,把上次给花贵妃下的药的药瓶,放在何所依寝殿都有一个隐蔽角落。   何所依听到她这么说,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杜秦月接着又说了一些话,引得何所依笑容连连,直到何所依要用膳之时,杜秦月这才带着绣儿退了出去。   出了东偏殿以后,杜秦月和月妃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又买通太医院的一个医女,这医女,在太医院中,与宁荣枝关系还颇为不错。   接着晚上用膳的时候,那医女偷偷的将宁荣芝带到一旁,告诉宁荣枝,上次是何所依陷害她,宁荣枝听到之后大吃一惊,但随即便摇头,表示不信。   那医女看到她态度如此坚定,无奈之下只好道:“你若是不信,去东偏殿一探便知。这么长时间的姐妹,我还能害你不成。”那医女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而宁荣枝,心中到底还是动摇了,晚间趁着给沈霍送药,偷偷潜入东偏殿,发现了药瓶,果然是上次花贵妃膳食中的药。   宁荣枝彻底相信原来是何所依陷害自己,心中十分伤心。对何所依生疏忌讳许多,何所依自然也察觉到了,但是心里却不明所以。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不明所以   皇上身子越来越差,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每况愈下。他年纪原本就大了,再加上身居高位,这么些年,劳心劳力的,更是耗空了身子。   究竟是岁月不饶人。沈霍前去探望了皇上之后,出了宫,脑海之中想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就在昨天,皇上又病倒了。而这其中的原因,却不过只是一个微乎其乎的降温。虽说只是风寒,却也让人忧心忡忡,为之担心不已。因此,皇后连同一众妃嫔,皇子,今日这才前来探望。   想到皇上鬓角旁边星星点点的白发,沈霍便忍不住的想要叹气。他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这些个不该有的想法。眼下最为重要的,并非是在这里伤春悲秋,而是应当担负起一个太子的责任来,尽量为父皇分忧,不用让他那么劳累。   思及此处,沈霍又想到了东宫之中堆积的那些个公务,顿时坐不住了,当即匆匆离开,回去处理公务去了。   沈霍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刚离去的那一瞬间,有两人紧紧的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之中皆是阴狠和不满。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顾之衡和何暖凉。皇上病倒,顾之衡作为皇上唯二的儿子,自然也要进宫探望。   只是不同于沈霍对于皇上满身满心的担忧,顾之衡状似担忧的外表之下,却隐藏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皇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愈发不好了。这一次患的是小小的风寒,指不定下一次就是绝症。届时皇上病重,皇位……自然也是需要传递下去的。眼看着距离继承皇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自己还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优势,顾之衡难免就有些着急。   这种着急,在看到沈霍意气风发,急匆匆向东宫走去的时候,彻底底的被转化成了愤怒。顾之衡死死的盯着沈霍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之中满是愤怒,还有不易察觉的嫉妒。   何暖凉和顾之衡同心同力,顺着顾之衡的目光望过去,自然也就明白了他心底到底是在想什么。何暖凉阴狠的看了沈霍一眼,这才微微转过头去,轻声对着顾之衡说道。   “殿下,今日这桩事情您可有什么看法?”何暖凉目光瞥向沈霍离开的方向,似是意有所指,“有些事情,现在没有抓紧的话,可就一辈子也来不及了。”   顾之衡何尝不明白何暖凉的意思?沈霍既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又具有出众的能力,不出意外的话,这大宝之位一定是他的。   而顾之衡如果要登上大宝之位的话,沈霍便是他不得不跨越的一道阻碍。若说原先还不着急的话,皇上这越来越差的身子,便好似是一股导火索一般,催着顾之衡对沈霍动手。   沈霍脑海之中百转千回,划过了不少主意,面上却还只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依照暖凉此言,本王应当怎么做才好?”   何暖凉当着顾之衡的面,自然不可能藏着掖着。只见她眼眸之中,迅速的划过一丝怨毒之色:“怎么做?自然是将太子殿下除之而后快。只要太子还在这个位置上一日,妾身便一日不能安心。他注定了是您一辈子的阻碍,若不趁着这个机会早日将他除去,只怕等到事情真的来临的那天,可就来不及了。”   这何暖凉口中的“事情真的来临的那天”,自然就是指的皇上驾崩之日。顾之衡对于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他也明白何暖凉言之有理,加之也不愿意同何暖凉在那里藏着掖着,因此顾之衡索性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本王也就没有什么要瞒着暖凉的必要了。”顾之衡很是坦诚的对着何暖凉说道,“眼下本王一方面想要除去太子殿下,一方面又有些担心事情败露。”   说到这里,顾之衡略微顿了一下,旋即叹了一口气,“先前陷害太子殿下的事情,咱们也并非是没有做过。只是,每一次都让他化险为夷。不仅如此,咱们还险些惹祸上身。这让本王由不得不后怕呀!”   顾之衡所说的,何暖凉都同他一起经历过,因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谋害太子殿下,本来就是大罪,更别说还是在这么一个紧要关头。只要有一点点不注意的地方,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一想到此处,两人都不由得油然升起了几分警惕之心,动作也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顾之衡沉吟片刻,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何暖凉的方向,严肃说道:“若是同太子殿下硬碰硬的话,定然是咱们吃亏。暖凉可有什么好些的法子,可以避免这一情况?”   “暂时还没有。”何暖凉一直在帮着顾之衡出谋划策,因此顾之衡也满心以为,她这个时候定然有一些好的主意。然而这一次,却注定要让顾之衡失望了。   只见何暖凉摇了摇头:“妾身眼下,只是想要除去太子殿下,具体要用什么方法,却还是没有想好。因此,妾身也是爱莫能助。”   听得这话,顾之衡自然是有些失望,却也不愿意在何暖凉面前表现出来。只见顾之衡强笑一声,笑容之中隐隐有几分勉强之意:“无妨,咱们且先有了这个想法,再慢慢去想如何实施,也不迟。”   就这样,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还是早日除去沈霍为妙。虽然眼下没有太好的主意,可有了这个念头去后,两人便一直暗暗地为此努力,默默想着法子。   这日思夜想的,还当真让两人想出来了个法子。这一日顾之衡把何暖凉叫入了书房之中,面上满是兴高采烈的神色。   “暖凉,本王想到了一个好的主意。”顾之衡眉飞色舞,整个人都提起来了精神,没有了先前的那般颓靡。   “什么主意,殿下且快快道来。”何暖凉一听这话,心中也有了几分高兴。他微微挑了下眉毛,露出来一个十分感兴趣的神色,“若是殿下不介意的话,大可同妾身言说。”   “本王今日唤你前来,自然是想要把这件事情尽数同你说明白的。你是本王最为信任的人,这件事情本王不告诉你,还能告诉谁。”顾之衡笑了笑。   他略微顿了一下,便接着说道:“这法子说起来,倒也算是十分简单。无论是派遣刺客,还是给太子下毒,休说不能一击毙命,还容易被人发现蛛丝马迹,继而出现不大好的情况。”   “可若是换一个法子,那这些隐患,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咱们可以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本王知道的慢.性.毒.药,可是不少。”何暖凉是聪明人,顾之衡点到为止,并没有多说。.   可即便如此,何暖凉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顾之衡的意思——顾之衡想要给沈霍下慢.性.毒.药,借此一点一滴,不动声色的将沈霍置之死地。   意识到顾之衡决定用这个法子之后,何暖凉便开始仔细思索起来。确实,若是用这个法子的话,风险会一下子降低不少。   慢.性.毒.药多得很,要从中寻找到无色无味的并不困难。只要每日让沈霍服下极小的剂量,他定然不会察觉。只是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待到沈霍发觉的时候,只怕已经病入膏肓,早就晚了。   何暖凉仔细想了一番,越想,就越觉着顾之衡说得有理,顿时也露出来眉飞色舞,极度兴奋的神色来:“殿下可当真想了一个好主意。若是按照这个法子,想必咱们一定成功。”   “正是如此。本王先前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总该让本王翻身了吧。”顾之衡狠狠的一拍桌子,扬起了头,眸子之间满是志得意满的神色。   他们眼下既然定好了计谋,便决心按照这个计划尽快实施。皇上眼看着每日身子骨都在渐渐的衰弱下去,若是这个时候不动手,只怕当真是没有机会了。   事不宜迟,顾之衡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合适的慢.性.毒.药。这毒药无色无味,每日只需要极小的剂量,下在膳食之中就可。不仅如此,这药服药一个月就可以使人毙命,且查不出原因。这也是顾之衡决定用这药的最大原因。   准备好药之后,顾之衡便命人买通了御药房的一个医女。这么事关重大的动静,顾之衡虽然是不敢亲自出马,唯恐被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因此,他只是派了一个心腹,前去办这件事情。   心腹按照顾之衡的吩咐,来到了太医院之中,成功收买了一个医女。这医女这些日子正负责着沈霍每日的药膳,由她亲自动手,倒也不容易引起来沈霍的怀疑。   只见那心腹先是按照约定好的价格将一堆财物给了那医女,继而又从自己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一个包裹,递给了那医女。   “这是什么?不是说毒药么,怎的给我一个包裹。”医女微微皱了皱眉头,双眼紧紧盯着顾之衡那心腹手中的包裹,眸子之中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些许的疑惑之色。   “放心吧,这是毒药。”心腹听了这话之后,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 第五百三十八章 心生歹念   说完这话之后,心腹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包裹。包裹层层叠叠的打开,露出来最中间的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油纸包之后,赫然是一堆白色的粉末,瞧起来莫名有几分不详的气息。   “这毒药,不就在这里么。”心腹极其短促的笑了一下,神色又迅速的归为了严肃,“这毒药平日里头不用的时候,你务必要放好。”   瞧见那医女仍旧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心腹叹了一口气,任劳任怨的解释起来:“这毒药有轻微的挥发性,若是平日里头没有放好的话,一是没有足够的剂量给太子殿下,二是你也可能吸入这毒药,到时候还说不定你和太子谁先走谁后走呢。”   这最后一句话,可就说的有些难听了。医女的脸色,也隐隐有了几分难看。只是话糙理不糙,医女明白心腹所说的这话的重要性,因此她沉默了片刻功夫,还是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安静听着。   心腹瞧见医女显然是变得有些严肃的神色,不由得满意点了点头。他瞧见医女态度端正,便详细的替她解释起来这毒药的种种注意事项。   “这是慢.性.毒药,且溶于水之后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不仅如此,它的药性还算不错,只要服药一个月就可以使人毙命,且明面上是查不出原因的。”心腹仔细说道,“你可明白?”   医女闻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心腹这才满意,接着往下说了下去:“之后,你每日在太子殿下的汤药,亦或是药膳之中添加。记着,每日一小勺便可,若贸然加大剂量,不知道会出什么后果。”   心腹所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正事,医女不敢懈怠,只是瞪大了眼睛,认真听着,又默默将这些个事情都记在了心底。   就这样,经过了一番交代之后,心腹终于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尽数说了。末了,他把那毒药重新包好,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医女:“这就交给你了。这件事情,只准办好,不准办砸。”   “我一定谨遵吩咐。”或许是被心腹这般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到了,医女瑟瑟发抖的点了点头,抓紧了那包裹,继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回去了吗?”   “自然可以。”看着医女这么一副瑟瑟发抖,声音细若蚊呐的模样,心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神色之中隐隐有些许嫌弃之色。   只是这神色就好似是过眼云烟一般,稍纵即逝,让医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没有了。   医女听到心腹这话之后,登时露出来如蒙大赦的神色,也就不敢在这里多待了,匆匆忙忙的拿好了自己手中的药包,继而快步离开。   而那心腹则一直死死盯着那医女。直到医女的身影远的看不见了,心腹才放下心来,几个起跃的功夫就离开了皇宫,回到吴王府中,给顾之衡复命去了。   另外一边,这医女进行的到算得上是格外的顺利。她按照先前那心腹所言,在沈霍的汤药中下了毒药。   这毒药果然如同心腹所说的一样,刚刚放入水中,便迅速地融化了,再也让人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端倪。看见这一幕,医女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又拿勺子,把这汤药搅拌了搅拌,才小心翼翼的端入了沈霍宫中。   这些日子沈霍因为皇上身子不好,已经忙的是焦头烂额,再加上这医女近来都在负责沈霍的饮食,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纰漏。   因此,沈霍对于眼前的这一个医女,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心思,瞧见她手中放着的汤药之后,只是随意的向自己桌旁一指:“放在那里吧,本宫做完这些公务就喝。”   医女依言把汤药放在了沈霍桌旁,却并不打算离去,只是坚定站在一旁:“这汤药最好还是趁热喝。殿下,切莫拿您的身体开玩笑。”   自然,医女说出来这么一番话,并不是真情实感的想要关心沈霍的身体,而是有她自己的算计。   今日这可是给沈霍送药的第一天,若是没有看沈霍亲自喝下,无论如何医女也不放心。眼下这话虽然有些突兀,却也勉强称得上是情理之中,医女只能默默祈祷沈霍并没有察觉到端倪,双眼紧紧盯着那汤药,几乎挪不了窝。   好在沈霍确实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医女这些细微的神色变化。他听着医女所言,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眉头又舒展开来:“你说的没错,这药还是趁热喝下去的好。”   说完,沈霍当即毫不犹豫的拿起来了那汤药,一饮而尽。看见沈霍将这药喝下去之后,医女这才放心,面上神色难免有了些许松懈。   这一切都被沈霍当做了对自己身子的关心,沈霍心中感觉到了些许暖意,面上缓和不少。而医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也就不在沈霍宫中多加停留,当即离开。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一次的顺利之后,再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很多。医女每日把毒药悄悄下在沈霍的汤药之后,让沈霍喝下,却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察觉。   顾之衡所准备的这药当真是极好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察觉到端倪。之后还有几个太医给沈霍诊脉,做例行检查,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瞧见这一切,医女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她每日仍旧按照固定的剂量,让沈霍服下慢.性.毒药,做的滴水不漏。   这一切,就算是同沈霍关系密切的宁荣枝,再去给沈霍送药时,也没有发觉。   宁荣枝医术虽说是高强,可毕竟还是嫩了一些,再加上这药也算是与众不同,因此宁荣枝没有察觉,也算是再算难免的事情。   不仅如此,这些日子沈霍与宁荣枝暧昧不断,也难免干扰到了宁荣枝的判断。自从她知道花贵妃一事竟然是由何所依陷害之后,宁荣枝便打心眼里对何所依有了厌恶,在面对沈霍的时候,也没有了先前的顾及,只是尽情同沈霍相处。   这其中的弯弯绕,沈霍虽然不怎么清楚,却也乐于宁荣枝同他亲近,因此二人的关系愈发密切,除了平日送药之外,还经常一道相约散步。   这一日,他们也像往常约定好的一般,一起去御花园散步。“殿下,这御花园的风景,可当真是好看的紧。”宁荣枝素白的手指轻轻划过了些许花朵,神色之中平添几分慵懒,慢慢笑了一下。   瞧见宁荣枝这般笑意,沈霍突然有了些许怦然心动的感觉。他微微笑了一下,附和着宁荣枝的话。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缓缓向前走去。这一路上两人话虽不怎么多,可那种隐隐约约的默契气氛,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插手的。   就在两人逛的兴起的时候,宁荣枝的脚步却猛的顿住了。原因无他,在距离她和沈霍不远处,有一女子正缓缓走过来,赫然是何所依。   宁荣枝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撞上了何所依。她定定瞧了何所依几秒,面上突然显露出来些许嘲讽的笑意。   宁荣枝想起何所依陷害自己的时候,可称得上是丝毫不留情面。既然这样,自己又为何要因为她,同太子殿下避嫌?   思及此处,宁荣枝顿时感到毫无顾忌,便也不像以前那样避嫌,当面和沈霍暧昧起来。只见她眼珠子转了转,便伸出一只手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虚虚扶着沈霍一旁臂膀:“殿下,你看那花开的好生好看。”   沈霍顺着宁荣枝指的地方看过去,瞧见了一片浅白色的花丛,面上也微微带了些许笑意,道:“这花确实不错,怎么,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宁荣枝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就这样,两人说说笑笑的向着宁荣枝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对于何所依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态度。当然,有谁是真的没看见,有谁是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   “这是你逼我的,太子妃娘娘。”宁荣枝默默在心底同何所依说着,面上扯出来一个有些嘲讽,又有些悲哀的笑意,“若不是你先不仁,我又怎好不意。说到底来,罪魁祸首还是你啊。”   “我原本以为,你和宫里头那些个只懂得勾心斗角的妃嫔,是不一样的……”微风轻轻吹过,吹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这叹息很快被席卷到了空中,再也没有了踪迹。   另外一边,何所依瞧见沈霍和宁荣枝两人暧昧不已的模样,心里酸酸的。再加上那两人亲亲蜜蜜,好似没有看见她一般径自走开,从头到尾就没有给何所依留下一席之地,何所依便更是觉着吃味。   联想到宁荣枝先前的承诺,再瞧见宁荣枝如今的举动,何所依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原先还好奇为何宁荣枝同她有些疏远,眼下看见这一切,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何所依感觉到几分心凉,对宁荣枝有些失望,逐渐也疏远宁荣枝。 第五百三十九章 心生嫌隙   何所依疏远了宁荣枝之后,东偏殿中便越发的冷清了,这日,何所依自御花园回到东宫,但脑子里面显现出来的全部都是几日前,御花园中沈霍与宁荣枝二人暧昧不断的画面。   瑾瑜和子衿二人站在她身侧,看着何所依黯然伤神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那个宁荣枝委实太过分了些,亏得娘娘以往那么用心对她,得知杜侧妃想要陷害她,还第一时间跑去提醒她,谁料到她竟是如此忘恩负义的小人。瑾瑜冷着一张脸,站在何所依身后。   子衿越想越生气,二话不说就要夺门而出。何所依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发现子衿的动作,连忙呵斥道:“回来。”   子衿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何所依如此说,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奴婢去给娘娘去御膳房取些糕点,去去就回。”   子衿说完后,便要快步而出。但是她在何所依身旁伺候了十几年,何所依又怎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当下便提高音量喊到:“本宫让你回来,你听到没有?”   何所依往日对待子衿和瑾瑜二人之时,虽说不以姐妹相称,但也从来不会用自己的身份压人。此时都已经说出了“本宫”二字,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子衿在何所依如此盛怒的情况下,自然不敢在朝外跑。乖乖的回来,站在何所依的面前。但依旧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瑾瑜看到子衿这个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子衿心性到底还是太过单纯,遇事便不管不顾,想要寻找一个公道,可是她却忘了,这可不是在丞相府,而是在皇宫中。   她此举一时冲动,会为娘娘带来多少麻烦?想到这里,瑾瑜暗暗给子衿使了个眼色,但子衿却依旧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何所依见此,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发出“砰”的一声。   子衿被吓了一跳,看着何所依那阴沉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何所依看着子衿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但是,为了子衿往后能在这宫中更好的生活。   今日她无论说什么,都要给他一个教训。何所依想到这里,刚刚缓和了些的脸色,便又严肃了起来。她看着子衿,开口道:“你可知错。”   子衿听言,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郑重的向何所依磕了一个头。就在何所依以为她要醒悟之时,就听到子衿说:“回禀娘娘,奴婢今日不该违抗娘娘命令,但是奴婢没错,若再有一次机会,奴婢当初定然不会听娘娘所言,留下那贱婢的性命。”   子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听到何所依说话,便又继续道:“早在发现她与殿下之间有私情的时候,奴婢便会将她赶出这宫中,也免得此时娘娘为了他黯然伤神。”   子衿说到此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原本想要使出铁血手腕的何所依,终究还是心软了。子衿从小就跟她身边,性格开朗大方,天真浪漫。凡事处处为她着想。   但是今日之事,她做的委实太过了些。若是教训,她自己又下不了手,可若是不教训,子衿以后该如何在这宫廷之中立足?   何所依思来想去,最后只好向瑾瑜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子衿拉下去教导。子衿见状,也没有反抗,乖乖的任瑾瑜将自己拉了下去。   然而不管何所依心中如何安慰自己,宁荣枝与沈霍之间的事情,终究还是伤到她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半个月,虽说无趣,倒也清静。当然这只是对于何所依来说,皇上病重,宫中各路嫔妃之间,各种风起云涌。   但是这也不关何所依的事情,她只要偏居东宫一偶,日子便能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去招惹你的。   这日午时,阳光明媚,何所依坐在东偏殿的院子里,手中拿着一方绣帕,慢悠悠的绣着。自从她撞见沈霍与宁荣枝在御花园中暧昧的一幕后,沈霍便极少来东偏殿。   偶尔来一次,也是匆匆忙忙的便走了。刚刚开始的时候,何所依还会伤心难过,如今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便也早就麻木了。   反倒是从前在闺阁中喜欢做的这些小玩意,渐渐的又上手了。瑾瑜看着自家娘娘坐在梨花树下,一脸恬静的样子,忽然觉得,其实这样安稳的日子也不错。   正待岁月静好之时,子衿匆匆忙忙的从殿外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手上的针,一不小心便将自己的手指上戳了个小洞,血珠很快冒了出来。何所依却无暇顾及,匆忙从一旁的椅子上起身,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子衿快步跑了过来,缓了口气,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娘娘,方,方才殿下在,在书房中办公,谁知道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何所依听言,手上的东西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子衿焦急的点了点头,认真的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如今太医已经在殿下书房候着了,皇上,皇后娘娘,还有杜侧妃等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何所依听言,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手中的针线,二话不说,便扶着子衿的手往外走。“快,快带我去看看。”匆忙之下,何所依都忘了“本宫”这个称呼。   子衿扶着何所依,快步朝沈霍书房而去,瑾瑜则在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沈霍的书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皇上和皇后。   何所依匆匆上前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皇后心里十分着急,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看着何所依匆忙而来,仍不忘行礼的模样,点了点头,开口道:“免礼。”   何所依听言,快速开口道:“儿臣谢过父皇母后。”皇上暗自点了点头,脸上虽然平静,但是从他紧紧盯着沈霍书房的模样,就知道他心中的焦急。   何所依看了一眼围在沈霍书房门口的这些人,除了皇上皇后,还有杜秦月在这里之外,何暖凉和顾之衡二人竟然也在。   何所依朝二人点了点头,以示礼节。顾之衡与何暖凉二人同样回了一礼。快速的将这里的人全部都扫视了一番之后,何所依上前焦急的朝皇后问道:“母后,殿下他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皇后看着紧闭的书房门,脸上终究闪过一抹担忧,听到何所依问的话,摇了摇头,开口道:“本宫与皇上来到这里的时候,询儿就已经在里面诊断了,太医至今还未出来,询儿是何情况,还不得知。”   何所依听到皇后这么说,脸上神色越发的着急了,但是终究也没失了礼数。“儿臣多谢母后告知。”   何所依说完后,就朝着身后的宫女们吩咐了一番,此番情况下,想要瞒住沈霍昏迷的消息,恐怕也为时已晚。如今只好等到沈霍醒来,先瞒住他的病情,以免引起混乱。   皇后看到她在如此焦急的时刻,却依旧不忘稳定大局,眼睛闪过一抹赞赏。这个儿媳妇,越是相处,她便越是满意。   等到何所依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后,太医刚好打开房门,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帝后二人见状,也顾不得往日仪态,匆忙迎了上去。   皇上率先开口问道:“太子如今情况如何?”   众位太医听到皇上这么问,脸上都是一副惶恐之色。最后太医院院首出来向皇上禀报道:“启禀皇上微臣等无能,查不出太子是因何故昏迷,但……太子如今脉搏虚弱,脸色却无任何变化,微臣等诊断了一番,恐怕太子将命不久矣。”   太医院院首这番话说完之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跪在了地上。身为一个大夫,她对病人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更何况这个病人还是大周国的太子。   可是此次,太子身上的病实在太过诡异。表面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身体底子却被虚耗得厉害,在这样的情况下,若不及时医治,太子恐怕真的要命不久矣。   皇上和皇后二人听言,脚部均是一晃。幸好有身后的宫女太监扶着,才不至于跌倒。但是饶是如此,二人的脸色也十分灰败。   何所依和杜秦月听言,险些没晕死过去。只是这二人心理素质强大,所以还依然站在这里。皇上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随后开口道:“海公公,拟旨。”   海公公听言,连忙上前拿出圣旨,就听到皇上开口道:“传朕旨意,在民间粘贴皇榜,召集全国名医,为太子殿下治病,治好太子着,赏黄金万两。”海公公听言,连忙将皇上所说,全部都记录在圣旨上。   随即道:“奴才谨遵皇上圣旨,这就去张贴皇榜?”皇上疲惫的点了点头,借着皇后的搀扶,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   接下来的事情,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五百四十章 暗暗得意   皇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皇后焦急的站在一旁。何所依等人心中焦急,但是皇上和皇后二人都在此处,他们也不好直接开口。   何所依看着沈霍所躺的屋子,眼泪不受控制的一颗颗滴落了下来。殿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臣妾还等着明年七月七,您带着臣妾去放花灯呢?   何所依想到了住在皇宫里面的许寻易,眼神缓缓的坚定了下来。如今也只有这一人,能够救殿下了。而站在人群里面的宁荣枝,和何所依有同样的想法。殿下这病,太医院的众位太医,皆是束手无策。为今之计,也只能找师傅帮忙了。   想到这里,宁荣枝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群人一直陪着帝后呆到了深夜,眼看着夜色已深,何所依劝道:“父皇母后还是快快回宫歇息吧,你们在这里也累了一天了,这里有儿臣看着就好。”   皇上撂下国事,在这里陪了一整天,此时也早已是筋疲力尽,听到何所依这么说,便缓缓起身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好好看护着询儿,若有什么情况,及时上报太医院。”   何所依恭敬的点了点头,“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皇上点了点头,扶着海公公的手站了起来。人老了,身子便越发的不中用。更何况皇上近几日来,一直大病未愈。   皇后看到皇上此番模样,连忙伸手扶住皇上的另一只胳膊。但回头仍不忘对何所依嘱咐道:“询儿这边事态严重,但阿依你也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诺大的东宫,总要有一个做主的人在。何所依听到这番话,恭顺的点了点头。“母后放心,在殿下没有醒来之前,儿臣绝对不会就这样倒下去。”皇后听言,放心的点了点头。   皇上看了一眼站在沈霍房外面的众人,开口道:“你们也都在这里累了一天了,该回去的就回去吧!”   众人听到皇上这么说,哪怕有些想要留在这里打探消息,比如顾之衡与何暖凉二人,此时却也不得不开口道:“臣等遵命。”   不过就算要走,他们二人心中也是开心的。这次总算是让沈霍栽了一个大跟头。这毒药无色无味,进入人体之后,不到毒发的那一刻,无论医术如何高明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他们等着宫中传来沈霍暴毙身亡的消息。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隐藏在眼底的得意。随即随着皇上退了下去。   帝后相携离去,何所依与杜秦月等人在背后行礼道:“儿臣恭送父皇母后。”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东宫之中只剩下何所依,杜秦月,宁荣枝三人。而这三人,谁看谁都不顺眼。此时三人站在沈霍的书房门外,心中是何滋味,恐怕也只有他们三人才能体会得到。   杜秦月得知沈霍生病,心中本就不爽,此时看到站在一旁的宁荣枝,便开口喝道:“宁姑娘,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太医院的人吧?此时你不回太医院呆着,站在这里做什么?”   杜秦月这话明摆着就是在羞辱宁荣枝,但是宁荣枝听到之后却丝毫没有生气,转身对着宁荣枝不卑不坑的说道:“奴婢留在这里照顾殿下,以防殿下有不时之需。”   杜秦月听到宁荣枝的话,当下便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真当本宫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太医院众位太医,院首,院判都待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医女过来照顾殿下了。”   宁荣枝听到杜秦月这么说,脸上闪过一抹愠怒。但很快的就忍了下来。“娘娘此言差矣,太医们负责的,主要是勘察殿下的病情,像照顾殿下这一类的事情,都是交由奴婢做的。”   为了防止杜秦月在说出什么:东宫之中这么多的奴婢,哪里需要你来照顾殿下?宁荣枝直接开口说道:“而且奴婢身为医女,精通药理,照顾殿下起来,也比普通奴婢,更为顺手些。”   杜秦月听到宁荣枝这么说,绕是心中再如何不满,但是也不否认,宁荣枝说的这话确实是事实。相比那些惯会伺候人的奴婢,此时宁荣枝之来伺候沈霍,显然是更加妥帖一些。   但即便如此,杜秦月也看不惯宁荣枝那张平淡的脸。正待她要再次开口之际,何所依猛然开口训斥道:“够了,殿下还在书房里面躺着,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   杜秦月听到何所依这么说,当下便住了嘴。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害怕何所依,论家世,论容貌,论才情,她杜秦月哪样都不输何所依。   只不过,何所依比她先进宫一步,因此才当了太子正妃罢了。他爹身为大周朝第一大将军,手上握有雄兵百万,而何所依的父亲,虽说也是一国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手上没有兵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干什么?   因此,杜秦月根本不惧何所依,以往对何所依恭恭敬敬,那也不过是为了在沈霍面前装装样子,而如今,沈霍已经昏迷不醒,她与何所依二人皆是知道对方的真面目,此时便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不过看在沈霍昏迷不醒的面子上,她便暂且放下这个话题。杜秦月狠狠的瞪了宁荣枝一眼,随即带着绣儿,回了西偏殿。   正厅之中,瞬间便只剩下何所依与宁荣枝二人。她们二人在一起,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好在彼此都有话对对方说,两人暗暗的打量了对方一番,同时开口道:“你…”   说完之后,两人都是一愣,随即,何所依开口道:“宁姑娘,你先说?”宁荣枝心系着沈霍的病情,当下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道:“奴婢恳请太子妃允奴婢找师傅来为殿下看病。”   何所依听到宁荣枝这么说,整个人就是一愣。原来,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如此也好,免得她们二人为了此事争议。何所依想到这里,便笑着开口道:“本宫也正有此意,即使如此,那本宫随你一起走一趟吧!”   宁荣枝听言,当即便是大喜。此事若由何所依在一旁相助,那成功的几率便翻了几倍。“奴婢多谢娘娘恩典。”   何所依看着宁荣枝如此高兴的模样,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只要能救沈霍,这些事情便都不算什么。   何所依将东宫中的事情快速地向瑾瑜交代了一番,随即带着子衿,二人匆匆前往医圣许寻易的住所。许寻易此时正在屋中炮制草药,忽听门外药童来报:“师傅师傅,太子妃带着宁姑娘来了。”   许寻易听到宁荣芝来了,当下便是一起朝着自己的药童呵斥道:“太子妃带着你小师妹来了就来了,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药童被许寻易训斥了一番,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许寻易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何所依带着宁荣枝走了进来,连忙上前行礼道:“草民见过太子妃。”   何所依见状,连忙上前将许寻易扶起,“许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许寻易虽然被何所依扶了起来,但依旧坚持道:“许某一介草民,见到太子妃行礼也是理所应当。”何所依劝了一番,但许寻易依旧坚持行礼,何所依也只好答应。   几人一起走到屋内,药童为何所依奉了杯茶,何所依端起茶杯,朝着一旁站着的宁荣枝使了个眼色。宁荣枝见状,上前向许寻易开口道:“师傅,徒儿与太子妃这次前来找您,是有事要找您帮忙。”   许寻易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何所依,开口道:“哦,你且说说,有何事要找律师帮忙?”   宁荣枝听言,眼睛便是一亮,随即将沈霍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开口请求道:“师傅,宫中太医对于太子殿下的病情皆束手无策,如今唯有师傅方能救殿下一命,还请师傅随徒儿土进宫,救救殿下。”   宁荣枝说完之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许寻易,何所依也在一旁开口请求道:“还请许先生高抬贵手,救救我家殿下。”   许寻易看着自己眼前,同样一脸恳求的两个女人,开口拒绝道:“宫中太医对太子殿下的病情都无可奈何,我一江湖草莽,又能出得上什么力,太子妃恐怕找错人了吧!”   何所依听言,刚要开口,就听到许寻易道:“况且,宫中之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插手。太子妃还是死心吧!”   许寻易说完就让药童关门送客。何所依无奈之下,只好随着宁荣枝一起退了出来。不过她并不死心,亲手写了一封信给林轻远。   林轻远收到信后,亲自入宫找许寻易,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许寻易答应救治沈霍。   何所依自是大喜,许寻易替沈霍诊脉,查出了有人给沈霍下了药,配制解药需要一味枯双花,此花长在月期岛上,而月期岛迷雾重重,很难寻找。   宁荣枝听到以后,下定了决心,准备三日后前往月期岛,许寻易拗不过她,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小徒弟出是,于是便说陪她一起去。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迷雾重重   说到这枯双花,可并非寻常花种。说起来,世间只有月期岛有枯双花,且只有月期岛上的树木枯萎后,才会在顶端开出一朵并蒂红花。   许寻易原本是无心插手于这皇宫之中的事情。宫闱之间繁杂的事情这么多,许寻易清心寡欲惯了,骤然间全部到这些事情当中,自然不喜。   他想的固然是好,怎奈多年好友一味相求,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为沈霍看了病。做完这一切之后,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徒弟又执意前去。   宁荣枝是许寻易唯一的小徒弟,许寻易心疼的紧。那一句“不如就让皇上派几个侍卫前去月期岛,拿来枯双花也是一样的。”就被许寻易咽到了肚子里面。   “罢了,我就舍命陪君子,陪着徒弟一起去吧。”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寻易答应了宁荣枝。   宁荣枝实际上也清楚的很,这月期岛迷雾重重,其间危险甚多,绝非是她一个女子能够轻易应付的来的。她如果贸然前去,想必只会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只是这危险重重,却都抵不过宁荣枝对沈霍的挂念之情。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才一心决定前去。如今有了许寻易的帮助,宁荣枝也平添了几分勇气,顿时觉得前路充满了希望。   事不宜迟。沈霍所患的那病,是由于旁人给他下药所致,丝毫耽搁不得。因着沈霍这里着急用药,许寻易和宁荣枝也顾不得矫情,在定下计划之后便开始匆匆收拾起来,准备三日之后出发。   临出发之前,宁荣枝满怀忐忑地前去寻找了许寻易。许寻易此时仍在准备着出发所需要的东西,瞧见是宁荣枝之后也不抬头,仍是专注于自己手下,问道:“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发了。你不好好的收拾东西,来我这里做什么?”   “师傅。”宁荣枝闻言之后不敢耽搁,忙唤了许寻易一声。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一般,说完这句话后,咬了咬牙,沉默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   “徒弟……徒弟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宁荣枝这话说的艰涩无比,隐隐之中还有几分难过之情,“徒弟知道,您其实是不愿意搅和到这一堆烂摊子里头的。若不是我一意纠缠,您如今还应当稳妥地住在宫中,又哪里会担这些个风险?”   宁荣枝越说就越觉得难过,几乎要落下泪来。许寻易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医术高明,对待自己又很是温和。因此在宁荣枝的心中,许寻易无疑是一个亦师亦友,甚至于亦父的存在。   因此,平白无故的让许寻易担了这么多风险,怎能不让宁荣枝难受?若是只有她一人的话,就算为沈霍付出再多,那也是自己的事情,自然称得上一句心甘情愿。   可如果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别人,尤其是对自己有恩,和自己关系如此密切之人,这就让宁荣枝着实是难过的很。她这些日子,一直就在纠结这件事情。直到今天,这才有勇气,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宁荣枝说的时候,许寻易便站在一旁,安静听着。待听到最后,许寻易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失笑,道:“我看你这些日子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原来就是想这么一件事情啊。”   宁荣枝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他似乎敏感到,从这句平淡无奇的话中都感觉到了许寻易的怒意,愈发紧张起来:“若是您不想去的话,我这就去同皇上言明,自己去就可以。”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瞧见许寻易还没有什么反应,自己却先已然是当了真,当即就打算转身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许寻易瞧见宁荣枝这般决绝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点心疼,忙一把拽住了她:“你回来。我何时说自己不想去了?”   这转折来的太快,宁荣枝足足反应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惊喜的转过头来,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   瞧见她这般样子,许寻易也感到了几分好笑。他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虽然说没有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头的意思,但眼下已然同意,就断然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况且。”许寻易话锋一转,竟突如其来的带着几分情真意切,“你是我的徒弟,我怎忍心让你一个人前去冒险。咱二人互相照应着,这风险也能稍微小上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许寻易的目光不躲不避,反倒是直直的盯着宁荣枝的方向。其中的认真,让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宁荣枝自然也感受到了许寻易的认真和用心,心间不由得划过几次暖意。她沉默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对着许寻易笑了笑:“师傅,这辈子能够遇到您,当真算得上是徒弟的一大幸事。”   “说什么傻话呢?”许寻易瞧见宁荣枝一脸认真的说着这些,感到几分好笑,不由得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还是快些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才是。”   “这月期岛上迷雾重重,说不定会有瘴气。因此,一些个必要的药物必须要带好。另外,那边的天气比这边稍微寒冷一些,御寒的衣物也要准备才是。”许寻易细心叮嘱宁荣枝道。   此时的宁荣枝也回过神来。她感谢于许寻易,只是眼下,并不是说出这些个感激的最好时机。因此,宁荣枝只是深深点了点头,将许寻易所叮嘱的事情,连同着她对许寻易的感激一并埋在心底,不去言说。   “师傅,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为这么一句。宁荣枝闷闷的应了许寻易一声,转身离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面,宁荣枝和许寻易两人各自准备工具,倒是没怎么见面。因为这一路着实是风险重重,因此两人又向皇帝讨了几个高手,权做保障。   时间流逝飞快,三日后,宁荣枝和许寻易带着几个大内高手,站到了城门口的位置,准备出发。   这虽然算不得是类似于出征一般的国家大事,然而几人此次前去月期岛,也是为了救治当今的太子殿下,因此,自然不能怠慢。   皇上没有携带百官,而是带了皇后,何所依以及杜秦月这些个同沈霍关系密切的妃嫔,同许寻易几人一道站在城门口处。   “医圣,宁姑娘。”皇上向着两人的方向,微微点头,“此次前去月期岛,可谓是艰险重重。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保全自己,同时……也要顺利取得枯双花。”   “放心吧。”许寻易对着皇上的方向,亦是点了点头,“我一定不如使命,完好无损的把枯双花带回来。”   许寻易一罐是稳重的很。这个时候,低沉着声音,对着皇上做出承诺的时候,也显得格外的可信。皇上瞧见他这般样子,心里也放心不少,面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   这些日子,为了救治沈霍,皇上可谓是操碎了心。他本来最近身子骨就不大好,再加上忧思过重,更是每天都格外的疲惫。眼下眼看着希望就要来临,就让皇上也不由得振奋了几分精神,对于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另一边,何所依默默看着站在许寻易旁边,安安静静不说话的宁荣枝,目光颇有几分复杂的意味。   两人原先关系密切,算得上是朋友。后来又因为沈霍的事情,渐渐疏远。如今瞧见宁荣枝为了沈霍不顾生死的模样,何所依竟然是一时之间感到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身为太子妃,自然明白这藏在月期岛名字后头的,是个什么凶险可怕的地方。更别说他们要采的枯双花,也是格外艰难。   原本有一堆责怪话想要说的何所依,再想到宁荣枝所要承受的风险之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心中百感交集,到最后了,却只化为一句简短的话:“早些安全回来。就算是……为了太子殿下。”   这句话虽然说的剪短得很,可其中却充满了深意。宁荣枝仿佛听到了何所依其中的许多未竞之语。她不由得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何所依一眼。   何所依接收到了宁荣枝投过来的视线,倒也是坦白大方的很,安静抬起头来,同她对视。两人对视了片刻,在这短短的无言之中,她们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   “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带着枯双花。多谢太子妃娘娘关心了,我会记在心底的。”宁荣枝对着何所依笑的灿烂。而何所依也回之微微一笑。   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原本因为沈霍而剑张跋扈的二人,此时又因为沈霍的病情而达成了奇妙的共识,暂时和好。   就在这一刻,她们二人心中没有了那些个勾心斗角,风花雪月。她们有的,只是一个相同的目标——那就是为了沈霍眼下所遭受的困境,一定要拼劲全力,好把沈霍从那困境之中解脱出来。   太子殿下,您一定不能有事情啊。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底默默想着。 第五百四十二章 前往月期   因着沈霍所中的毒着实是时间紧急,耽搁不得。所以几人也没有一味在呈门口说话。寒暄了片刻功夫之后,许寻易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皇上略微一拱手,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确实如此。既然这样,你们且一路小心。”皇上听到这句话之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这才接着低下头去,“朕便不多送了。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许寻易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废话。另一边的宁荣枝更是因着忧心沈霍,已然着急的不行,正急着要走。一行人当即同皇上等人告辞,踏上了前往月期岛的道路。   而皇上几人则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那些个身影变成小小的黑点,渐渐看不清了,这才收回了目光,回到了宫中。   许寻易和宁荣枝几人前去月期岛的路程如何艰险暂且不提,且说何所依他们也没有闲着,反倒是紧张锣鼓的忙碌起来。   何所依刚刚一回到宫中,便没有休息,反倒是马不停蹄的前去寻了林轻远。她此次前去,是有要紧事情同林轻远讲的。   何所依来的时候很巧,恰好是午膳的时间。林轻远和魏玉鸾两人此时正相对而坐,浓情蜜意的用着午膳。   瞧见何所依来了,林轻远有些诧异,却还是微微笑着问道:“阿依,今日不是要送医圣和宁姑娘他们前去月期岛么,怎的急急忙忙跑到我这里了。”   林轻远今日原本也是要前去的。只是魏玉鸾打流产之后身子就一直不怎么好,这些天下了几场雨,更是感染了风寒,格外难受。林轻远心疼魏玉鸾,且此事他也不是必须要去,便留在这里陪着魏玉鸾。   还没等何所依说话,林轻远便又说道:“既然你来的时间这么巧,索性就坐在这里,同我们一道用午膳吧,可好?”   这话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林轻远却没有什么征求何所依意思的样子,不容分说的让何所依坐在了他和魏玉鸾旁边。这些日子何所依如何劳心劳力,他也看见了眼底。若是这个时候不趁机压着何所依吃些东西,只怕何所依又要回到东宫之后胡思乱想,食不下咽。   何所依也感觉到了林轻远的好意,因此并没有拒绝,而是乖乖的顺着林轻远的意思,坐在了两人旁边。   只是她心里藏着事情,终究不能乖乖的顺着林轻远的意思安心用这一顿午膳。刚刚坐在两人旁边,何所依便忍不住的说道:“庄主,有件事情,本宫需要你的帮忙。”   “何事?太子妃娘娘且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替太子妃完成。”林轻远瞧见何所依这般样子,清楚他是真的着急,因此并没有多说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本宫想要庄主帮忙,一道好生查查,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太子殿下下手。”何所依说这话的时候,眸色之中禁不住闪过了几丝阴沉。   起先,她因为太过于着急沈霍的身体,并没有想这么多事情。眼下许寻易和宁荣枝踏上了前去月期岛的路途,救治沈霍的事情变的不再是漫无头绪,何所依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也有了精力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么一想,何所依便深深感到了沈霍中毒一事满是蹊跷。沈霍贵为太子殿下,这些年来所经历过的暗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此,沈霍平日里头对于这些东西就格外的小心。   凭借着沈霍平日里头的警惕,按理说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可他偏偏中了毒,这怎能不让何所依疑心,感觉到其中蹊跷?何所依有心想要探查一番,只是凭借着她自己的能力,未免太过于勉强。因此,何所依这才想要寻求林轻远的帮助。   而林轻远听到了何所依所说的之后,先是愣了片刻,旋即迅速反应了过来。他点了点头,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何所依。   “替太子妃娘娘帮忙,原本就是我所义不容辞的事情。更别说太子殿下中毒一事当真是蹊跷的很,若是不查个清楚,只怕我也不能安心。”林轻远看着何所依,认真说道。   一旁的魏玉鸾也附和道:“太子妃娘娘,这件事情您便不必多想了。玄武庄那边有不少人马,在京城仔细搜寻一番,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进而侦查出来,究竟谁才是加害太子殿下的罪魁祸首。”   两人说的情真意切,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何所依在因为有两人的帮助而感到安心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或许,这便是挚友吧。何所依在心底默默想着。平日里头或许并不显山露水,可每当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总是挺身而出,不加一丝一毫的犹豫。   细细想来,这么些年,自己究竟受到了他们多少帮助,早都已经数不清了。这么些个恩情,早就积累的如同山一样厚重,海一样深沉。这让何所依无力偿还,也没有办法轻易的说出来“偿还”这两个字——这对于一直在尽心尽力帮助自己的林轻远和魏玉鸾,几乎称得上一种轻慢。   大恩不言谢。太多的恩情,何所依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便只能把这些个恩情尽数记在心底,想着日后慢慢回报。   另一边的林轻远和魏玉鸾,显然是没有想到如同何所依这么多的小心思。他们只是瞧见何所依坐在桌子旁边愣了许久,筷子却迟迟没有动一下。   莫非太子妃娘娘还在为了太子殿下而忧心忡忡么?魏玉鸾默默思索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轻轻微笑了一下,催促何所依道:“太子妃娘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动筷子,这桌子上的菜可就要凉了。”   被魏玉鸾这一声催促唤的回过神来。何所依眨了眨眼睛,仿佛通过这样的方式,就能将那些个莫须有的情绪,都从自己的心里驱散出去一般。   “嗯。本宫方才想了一些事情,这才耽搁了。你们不必在意本宫,自己用膳就好。”何所依笑了笑,主动拿起筷子,开始用膳。一旁一直之间紧盯着他的二人,瞧见何所依这个样子并不似勉强,也有些放下心来,开始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吃食。   他们都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之人,平日里头的礼仪,自然遵守的极好。在用膳方面,也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一时之间,餐桌之上格外的安静。   只是这种安静,却并不是那种沉闷的安静,反倒隐隐约约透露出来一种静谧的滋味。通过方才,何所依和林轻远以及魏玉鸾的交谈,何所依眼下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用膳的时候也安心下来,倒是用了这些日子来难得的一个美好午膳。   用完膳之后,何所依瞧见魏玉鸾面色之中隐隐透露着些许疲惫,想来是这些日子的风寒对她造成了一定影响,再加上魏玉鸾方才说了不少话,劳心劳力,此时这才格外的疲惫。   魏玉鸾疲惫的很,且今日前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何所依自然也识趣的并不再在此处多加停留,同两人告辞之后,回到了东宫之中。   回去了之后,何所依也趁机将这些事情同沈霍说明白了。沈霍对于何所依的主意,自然表示举双手赞成。   他早就想要把究竟是谁暗害的他这件事情查个清楚明白,只是苦于身子不争气,这才将这一事耽搁下来。眼下何所依主动提起,沈霍自然是喜不自胜,也绝对不会阻拦。   接下来的日子里头,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林轻远和何所依暗查下毒之事。   何所依身后的何家,林轻远背后的玄武庄,再加上沈霍身边的暗卫以及魏玉鸾身为魏国公主所带来的一部分势力,这些个势力单独拿上一条出来,都足以让人闻风丧胆,更何况几种势力凝聚在一起,更是让人不容小觑。   原本以为有着这么雄厚的实力,想要寻找一个对沈霍下毒手的人,自然是易如反掌。没有想到,保持着这种近乎于地毯式的搜索之下,众人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只是一无所获。   面对着这样的情景,众人难免感觉到了几分急躁,却偏偏没有什么办法。   眼下算得上是敌人在暗。虽说他们是在暗中调查,可难保不会引起他人的警觉。更何况若是一味大肆搜索,导致打草惊蛇,让敌人彻底龟缩下去,他们就当真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莫非事情就要这么陷入僵局之中?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几分挫败,纷纷有些垂头丧气起来,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可谓是颓丧极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他们一直苦苦搜寻的陷害沈霍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人几乎每日里头就在他们面前晃荡,他们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端倪。   而这些日子,那人也隐隐感觉到了何所依等人的步步紧逼,愈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小心隐藏好了自己的全部蛛丝马迹。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一筹莫展   这样一来,何所依等人找到凶手更是难上加难。这对于何所依等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几乎让他们欢欣鼓舞不已。   这陷入喜悦之中的,不是旁人,正是亲手给沈霍安排好下毒的顾之衡和何暖凉。眼看着何所依小心搜索之后,还是找不到他们,两人在感到一种如同刀尖上跳舞的紧张之外,也有了几分得意和放松。   吴王府中。“亏他们还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再加上一个玄武庄主,还有魏国公主,原来也出不了什么气候。”顾之衡一只手搭在了椅子上,闲闲说着,语气之中满是得意的意味。   一旁的何暖凉也是得意极了,听到这话之后,何暖凉连忙恭维顾之衡道:“那是,也不看看殿下是何许人也。早在他们还没有想到要去追查凶手的时候,殿下已经派人清理干净了一切蛛丝马迹,任凭他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殿下的头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何暖凉眼睛都亮了起来:“殿下当真可称得上是神机妙算,雄才伟略。就凭借着殿下的这种天赋,将来别说是大宝之位了,就连统一天下,只怕也是不在话下。”   “殿下。”何暖凉的声音微微颤抖,“妾身只愿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殿下君临天下。”   “好说,好说。这些都还是之后的事情,咱们不必太过着急,眼下还是在意眼前最为紧要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顾之衡轻咳一声,对着何暖凉说道。   他此时的神色尚且称得上是严肃,可从那面上怎么也遮盖不住的笑意,足以感觉到顾之衡确实因为何暖凉的话,而感到了几分受用和欣喜。   何暖凉跟了顾之衡这么些时间,又怎么能不了解顾之衡内心这些个心理活动。她并没有想要戳穿顾之衡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   笑了片刻之后,何暖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对着顾之衡说道:“殿下,眼下已然处理好了那些个蛛丝马迹,那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虽说眼下并没有让他们察觉到什么端倪,可天长地久的,难保会有一些个蛛丝马迹漏出来,让他们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掉以轻心。”何暖凉此时面上的笑容已经尽数褪了一个干净,尽数转化为了正经,认认真真的同沈霍说道。   顾之衡听到了何暖凉的问话之后,倒是并没有解答,反倒是沉吟片刻,显然是在仔细想着这件事情。   沉吟了一会儿功夫之后,顾之衡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一般,眼前一亮,看向了何暖凉。   “既然难免会让他们发觉到端倪,那就不如换些法子,吸引他们的势力,在不动声色之间斩草除根。”   顾之衡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认真,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何暖凉被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也勾起了几分兴趣,不由得认认真真的看向了顾之衡,期待着他的下一步,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何暖凉这么充满崇拜的目光吸引了顾之衡的注意力,让他感觉到受用不已。不知不觉之间,顾之衡挺直了腰板,似乎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显得更加伟岸一些。   享受了一会儿何暖凉崇拜的目光之后,顾之衡这才满意,开始不紧不慢的说起来了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果然是秉承着顾之衡一贯的风格,格外的直截了当,甚至还有些血腥。   “既然他们眼下前去了月期岛之中,咱们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做一次埋伏。”顾之衡微微一笑,对着何暖凉说道。   “那月期岛一方面是天高皇帝远,任凭京城之中的这些个人怎么想要保护,只怕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格外的困难。”顾之衡嗤笑一声。   “另外一方面,这月期岛迷雾重重,中间更是凶险万分。即便在路上处理掉了他们,只怕皇上等人也只是觉着他们在路上遭遇了不测罢了。”   “这世间最最能够保密的,还是死人。只有死人才什么时候,都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秘密。”顾之衡笑了一下,眉宇之中满是轻蔑的意味。   对于这件事情,何暖凉也自然是求之不得。原先以为许寻易他们已经前去寻找解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法子已经失败。待到之后许寻易等人拿回来枯双花,医好了沈霍,只怕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眼下顾之衡这么说,倒是给何暖凉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只要在所有人没发觉的时候,悄悄潜入他们,将他们一网打尽,或者寻个法子破坏掉沈霍所必须的那一味枯双花,沈霍就是必死无疑,九死无生的结局。   到了那个时候,不论事情怎么变动,这个大宝之位,终究还是顾之衡的。一想到这一点之后,两人都有了几分兴奋。   “那接下来又要怎么做呢?”何暖凉作为女子,自然是要更为谨慎一些。欢喜来一阵子之后,这个时候的何暖凉已经彻彻底底的冷静了下来,正看着顾之衡安静问着。   顾之衡被何暖凉这个问题,问的也有几分头疼。他方才只顾着想要执行这一个计划,其他的倒是并没有想到多少。   眼下被何暖凉主动提及,顾之衡皱着眉头好生想了一会儿,这才有了主意。   “咱们且多派几个高手,等到他们顺利取出来枯双花,再派几个高手埋伏在他们回来的路上,趁机打劫。”顾之衡慢条斯理的说道,“毕竟,这枯双花也是一味难得的药材。”   何暖凉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顾之衡究竟是抱了什么主意,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了几分佩服。顾之衡这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就算是要除掉许寻易他们几人,还要把枯双花拿到手。   心底虽然这么想着,可何暖凉对于许寻易几人却没有什么怜悯之情。若是换做她来的话,虽然未必会这般做,但也绝对会赶尽杀绝。毕竟对敌人的仁慈,也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何暖凉心中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殿下的这个法子,妾身倒是觉得好的很。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些准备吧。”   顾之衡点了点头,当即派出了一干人马,埋伏到了许寻易几人回来的必经之路上。考虑到他们身边还有几个大内高手,顾之衡排出去的人也各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自然,这一切,正急急忙忙赶路的许寻易和宁荣枝都一无所知。他们此时心底只有枯双花这一样东西,为了这样东西,他们正拼尽全力的努力着。   “还有多久才到?”宁荣枝擦了擦自己面容上的汗珠,转过头去问站在自己旁边的许寻易,“这月期岛可当真是远得很。”   “快了。咱们再约摸走上半日,就能顺利到达月期岛。”许寻易约摸估算了一番距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对着众人说道。   原先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可听到这一句之后,又纷纷振奋起精神来,鼓足干劲,向着目的地的方向出发。就这样,如同许寻易所说的,众人花了半日的功夫,终于抵达了月期岛。   看着自己面前这巍峨的岛屿,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只看见这月期岛整个笼罩在迷雾之中,叫人看不清它的全貌,却又平白无故的添了些许神秘的意味。   “终于到了。”宁荣枝瞧着面前的这个岛屿,忍不住喟叹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   众人在外头稍作歇息停留之后,倒也不再耽搁,索性一鼓作气的进了月期岛之中。   乍一进入月期岛,众人便不约而同的嗅到了一种不大寻常的气氛。只见一进入月期岛的范围,就好似是换了一个时空一般,周遭温度猛然下降不少,周围也是一片茫茫白雾,若是离得远了,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师傅,接下来要怎么做?”人对于未知总是充满恐惧,饶是宁荣枝,此时也感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惊慌,忍不住求助一般的看向了许寻易,问道。   “这茫茫大雾,可真是为咱们搜寻增添了不少难度。”许寻易叹了一口气,略微思索片刻之后,这才回答道,“咱们先拿一根绳子出来,每个人都打一个绳结,系在手上,免得走散了。另外,这里的气温也稍微低了几分,咱们每个人都多穿上些衣服,免得出上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算是个好主意,众人没怎么犹豫的,就同意了许寻易的提议,一行人系好了绳结,许寻易才接着说道:“接下来,咱们就出发,前去寻找枯双花吧。”   这原本就是众人来到月期岛的目的,众人对于这件事情自然是毫无异议,纷纷同意。就这样,众人踏上了寻找枯双花的旅程。   说到这枯双花,可并非寻常花种。说起来,世间只有月期岛有枯双花,且只有月期岛上的树木枯萎后,才会在顶端开出一朵并蒂红花。   这即使在月期岛上,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东西,众人苦苦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却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眼看着所有人都精疲力尽,许寻易只好先安排着众人歇息,待到养好精力,再来搜寻枯双花,免得花还没寻到,人就先累垮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抵达月期   就这样,众人一路搜寻,一路歇息,足足过了两天功夫,却还是一无所获。众人的雄心壮志,在月期岛的迷雾重重之下,几乎被折腾的一无所有。   “这枯双花到底在哪里啊,怎的还没有找到。”又是一次迫不得已的休息,众人瘫坐在地上,宁荣枝叹了一口气,无不沮丧的说到。   这整整两天的搜寻,早就把她的雄心壮志打磨的一干二净。宁荣枝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月期岛上当真有枯双花吗?还是这只不过是一个传闻罢了。   “快了。只要咱们再坚持上一些功夫,取到枯双花是迟早的事情。”许寻易实际上也不太清楚,他们究竟还要在月期岛上费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枯双花,可他不愿意再让宁荣枝失望,便只能这么安慰着。   宁荣枝心里也清楚,许寻易这只不过是安慰之言。可她多多少少被许寻易这话激励到几分,鼓起了几分力气,重新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毕竟身上还有任务,因此众人也没有太过于耽搁。况且这月期岛也并什么好玩的地方,自然是早去早回最好。   休息了一阵子之后,众人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纷纷站起身来,开始继续搜寻枯双花的踪迹。   这一番休息,众人的力气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却也已经恢复了不少。就在众人正在苦苦搜寻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喊。   这一声大喊,是宁荣枝发出的。只见宁荣枝看见远处的一个方向,眼睛发亮,激动的大声喊道:“你们快看,,这个东西是不是……枯双花。”   因为太过于激动,宁荣枝的声音甚至于微微发颤。众人听到动静之后,都纷纷抖擞的精神,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么一看,可是非同小可。   只见远处层层白雾之中,一颗大树上头缀着一点红色。这红色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太过于明显,却仍让人清楚的分辨出来,隐隐约约的花朵形状。这,不就是众人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枯双花吗?   算起来,众人已经足足寻了两日,才寻得这枯双花的踪迹。这个时候众人也都纷纷过不上疲惫了,忙朝着刚才那一点红色的方向冲了过去。   随着众人距离那红色越来越近,看的也就更清楚了。只见在视线的尽头,有一棵枯萎的大树。就在这枯萎的大树的最顶端,一棵鲜艳的并蒂红花,正在怒放着。   这一幕看起来格外的新奇,让人忍不住称赞大自然的奇迹。宁荣枝此时满身满心的只有面前那一朵小小的红花,激动的快要落下泪来。   对她来说,这两天两夜的搜寻下来,带来的不仅是疲惫,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和焦急。沈霍还在宫中饱受折磨,她却苦苦寻不到枯双花,这让宁荣枝油然而生一种浓浓的疲惫。   眼下着要命的药材,终于被她找到了,这让宁荣枝怎么能不激动,不欢喜?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消散一空,宁荣枝顾不上其他的,只匆匆的,就想要向着枯双花奔过去。   “且慢,还是小心上一些。”就在宁荣枝快要抵达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许寻易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阻拦住了她的步伐,“眼看着这枯双花已经找到了,咱们便更要小心谨慎一些。要不然功亏一篑,倒是不值当了。”   许寻易说的确实在理,因此宁荣枝也不再反驳反,而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复又跟着许寻易的步伐,一道上前去。   其他的几个人也听到了许寻易的吩咐,跟随在他后面。再次向前的时候,都谨慎了不少。众人一边提防着可能存在的危险,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许寻易毕竟是医圣,对于这些个药材也更为了解一些。因此,这一次采摘枯双花的主力,还是许寻易。许寻易为主,其他人小心翼翼的辅佐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枯双花采到了。   瞧见许寻易手中那一朵鲜艳欲滴的并蒂红花,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各种艰难险阻不断,众人都很是疲惫,如今终于完成了任务,众人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纷纷舒了一口气。   “眼下这枯双花已经釆到了手,剩下的,只需要带到皇宫就好。”许寻易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了行李,又笑了笑,“咱们接下来在这里稍作歇息,然后就准备返程吧。”   月期岛危险重重,如果不是为了这枯双花的话,众人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眼下听了这个吩咐,众人也没有什么异议 纷纷点了点头,四散坐下休息。   因为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众人都放松了警惕。他们浑然不觉,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宁荣枝如同大家一般,坐下来休息。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回去之后,把沈霍救好的美好幻想,丝毫没有注意旁边的动静。   因此,宁荣枝也没有察觉到,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小小的黑色。那黑色看起来很不起眼,若不是仔细去看的话,只怕是看不出来。   待到那黑色离得近上一些,这才能看的出来,那竟然是一只毒蝎子。这只蝎子瞧起来,通体乌黑。偏偏截肢上面,还透着一点血红,在光的反射之下,散发出来不详的气息,明显就是剧毒之物。   这蝎子仿佛是被眼前的物件吸引一般,缓慢而不容质疑的,坚定的向前面游走而来。它的正前方,正是宁荣枝的脚裸。   宁荣枝为了方便,穿的是如同男儿一般的裤子。可她一个女孩子家,自然不会向男儿一样把裤子扎到袜子里面,而是分散开来,露出了中间小小一段细白的脚裸。这一份白皙看在蝎子眼中,自然是分外的诱人。   那蝎子不假思索,经过一番游走之后,猛的就到了宁荣枝面前,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在吸食到宁荣枝血液的时候,也把自己身体之中的毒素尽数注入进去。这蝎子的毒素十分强劲,甚至还带了几分麻痹神经的作用,无法让人第一时间察觉。   “啊!”待到宁荣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宁荣枝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脚裸,便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旁人的注意。许寻易回过头来,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搜寻过去,发觉竟然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徒弟出的事,一时之间,又是震惊又是着急。   “这是怎么了?”许寻易眼下已经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只能匆匆向着宁荣枝的方向跑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蝎子游走的动静着实是太过轻微。纵使是那几个大内高手,也没有察觉到一次一毫的动静。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纷纷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瞧见那几个大内高手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许寻易也没了办法。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宁荣枝,因此许寻易也顾不上再去想这些东西了,忙心急如焚的向着宁荣枝的方向过去。   这一过去,许寻易自然看见宁荣枝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脚裸。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吧宁荣枝的手拿开,神色却一下子严峻下来。   只见宁荣枝细白的脚裸肿了一圈,侧面还有两个小孔,周围的皮肤一片青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这分明就是被毒蝎子咬伤之后的模样。   怎么好好的,就会被毒蝎子咬伤?危难关头,许寻易也顾不上多想,忙随手拿起了一把小刀,在伤口处切了一个十字,将毒血挤了出来。   反复挤了数次之后,眼看着流出来的血从黑色渐渐变为了红色,许寻易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隐隐放松下来。只是宁荣枝眼下仍旧昏迷不醒,看起来这毒蝎子的毒性,可谓很大,许寻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完成了,宁荣枝却被毒蝎子咬伤,不省人事。这一出来的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想象不到。   “这样不行。宁姑娘这毒要到宫中才能解,事不宜迟,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吧。”许寻易皱了皱眉头,对着众人说道。   获取了枯双花,原本就是要回宫去的。更别说这月期岛迷雾重重,又有着莫名其妙的风险,宁荣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瞧见宁荣枝这样,众人更是心底发寒,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因此,他们对于许寻易的提议,自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议。瞧见众人对于这件事情都没有提出来什么反对的意见,许寻易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眼下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只一心一意的想要救治宁荣枝,因此许寻易几人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众人回宫,准备救治宁荣枝。 第五百四十五章 得枯双花   急着回到宫中的许寻易等人,还浑然不觉,正在前方还有其他的危险,正在等着他们。   却说顾之衡和何暖凉那天定好主意之后,便特意派了许多武功高强之辈,埋伏在许寻易等人回宫的必经之路上,只等着他们带着枯双花回来的时候,就将这些个人连同那枯双花,一网打尽。   等了许多天也没见到许寻易一行人的踪迹,几人不由得有些着急。就在他们焦急不已的时候,远处却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行驶的很稳,速度却极快,明显是里头有大内高手坐镇所致。且马车周遭还有着皇家的标志,明显就能看得出来是许寻易一那些人眼睛一亮,顿时感觉到自己机会来了,便也不再去多说。为首的那人低声道了一句:“准备。待到他们走近一些之后,咱们就开始。”   其余几个人点了点头,双眼紧紧盯着马车,不错过一丝一毫。渐渐的,那马车近了,近了。“上!”为首的低声道了一句,一行人顿时之间蜂蛹而出,向着许寻易的方向而去。   却说许寻易一行人,正急匆匆的向着宫中的方向而去。宁荣枝如今还在昏迷之中,许寻易生怕再耽搁下去,宁荣枝会出上什么意外,愈发催促着那些个大内高手。   “快些,再快些。”许寻易低头看了宁荣枝一眼,此时宁荣枝脸颊发红,显然是已经隐隐发了低烧,许寻易不由得有些着急。   眼看着宁荣枝发着低烧,若是再不早些回到皇宫之中,只怕是要不好了。那些个大内高手也深深明白许寻易的着急,因此并不耽搁,只是深深点了点头,又加快了几分步伐。   就在许寻易着急不已的时候,马车突然趔趄了一下,许寻易和宁荣枝两个人几乎要从马车里头翻出去,许寻易忙扶住了宁荣枝,有些惊慌的朝外望去:“怎么做,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听到许寻易的问话之后,在外头驾车的大内高手忙回过头来,回答道,“前面不知有什么东西绊了马一下,多半是个意外。属下且前去看看,处理一下问题。”   “好。你们在这里留着,另外分出一些个人前去看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寻易这么思考之后,还是如此吩咐那些个大内高手。   毕竟他武功算不得好,宁荣枝又在昏迷之中。更别说枯双花还在他贴身的包裹里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因此,重点还是应当放在保护马车上面。   对于许寻易的提议,这些个大内高手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点了点头,旋即开始各忙各的。几个大内高手下了马车,围成一个圆圈,守护在马车周围。另外又有两人前去马车刚刚被绊倒的地方,开始侦查情况,看看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他们起先神色还很是正常,后来随着情况的变化,慢慢皱起眉头来。忽然,有一人仓皇的转过头去,对这马车的方向大吼道:“医圣,不好!这是绊马索……有人要故意害咱们!”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原本众人尚算平静的神色,一下子就警惕起来。许寻易骤然严肃了神色,道:“怎么回事?”   就在许寻易话音刚落的时候,几道黑影从一旁的竹林里头窜了出来,向着马车的方向奔了过去。   “不好,快些保护医圣。”那些个冒出来的黑衣人虽然莫名其妙,但目的却格外的明确,径自向着马车方向而去,明显是想要对许寻易等人不利,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众大内高手不敢怠慢,忙折身回来,保护起许寻易来。两波人马一刹那之间混战在一起,可谓是人仰马翻。   许寻易心里头清楚的很,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在自己身上,以及他身上的枯双花,因此他并不轻举妄动,只是窝在马车里头,一边保护着宁荣枝,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也不知道外头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许寻易在心底默默想着,又想到自己怀中的枯双花,又忍住了。他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安静等待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外头才有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许寻易还算熟悉,是这些日子来一直跟着许寻易的一个大内高手。   他似乎是受了一些伤,声音听起来有着几分虚弱,但仍不减中气:“医圣,那些人已经被属下们除掉了,没有什么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许寻易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掀起了帘子,只见外头一片狼藉,间或掺杂着些许鲜血,瞧起来是经过了一番恶战的样子。   “怎么样,人都没事儿吧?若是有受伤的尽管同我说,我替你们医治。”许寻易皱了皱眉头,复又转过身去,看向了那一众大内高手。   “不碍事,医圣,咱们且上路吧。”那大内高手叹了一口气,“属下们受得不过是皮肉伤罢了,撒上一些金疮药就好。且这只是第一次埋伏,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最好还是小心谨慎上一些,早些回到宫中,才是最好的。”   许寻易仔细想了想之后,深以为这大内高手说的很有道理,倒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吩咐道:“既然如此,咱们且上路吧。”   于是一行人又踏上了回到皇宫的路上。这一路上,许寻易寻着机会给每个人都包扎好。好在如同那大内高手所说,众人虽然或多或少的受了伤,却都不严重,只是皮肉伤。   就这样一路包扎,一路前行,竟是不知不觉的回到了皇宫之中。所幸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众人安安全全的抵达了皇宫。   回到了皇宫,最为首要的事情还是复命。许寻易来到了御书房之中,小心翼翼的将那枯双花展示给皇上看:“皇上,幸不辱使命,这枯双花我平安带了回来。”   皇上看着许寻易小心翼翼捧着着的那一朵并蒂红花,眼睛亮了,微微一笑,鼓励道:“不错。朕就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怎么,这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吧?”   “意外……没有,这一路上,没有出什么意外,可称得上是平安顺遂。”许寻易略微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他们前去月期岛寻药一事,虽然算不得太过机密,可知道的也没有几个,那为什么会有人埋伏在他们必经的路上?这其中定有蹊跷。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许寻易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而是隐忍下来,打算自己慢慢查探一番。不然,若是贸然告诉皇上,只怕是要打草惊蛇。   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是自己亲自查探一番的好。许寻易默默想着,把自己一行人受到攻击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而那大内高手原本要说,可瞧见许寻易丝毫没有想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意思,也闭紧了嘴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若贸然说出来,不仅有可能惹得皇上震怒,还有可能让医圣也不高兴。左右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倒不如就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反倒会好上许多。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大内高手也闭紧了嘴巴。在两人的隐瞒之下,皇上果然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只是以为他们这一路平平安安。   “你们没有出什么意外,朕也就放心了。”皇上微微一笑,“这一路你们可谓是历经了奔波忙碌,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还是早些去为太子殿下医治吧。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我才能称得上是真正正的安心。否则,就算是陛下要我休息,我休息的也不踏实。”许寻易摇了摇头,很是诚恳的对着皇上说道。   皇上原本就抱着这个想法,只是因为许寻易作为医圣格外珍贵的身份,再加上他们这一路奔波忙碌,确实是辛苦的很,这才这么说。既然眼下许寻易主动提起,皇上也就不再推辞,只是点了点头。   “很好。若是这样的话,你们便先去救治太子殿下,等到救完之后。好生歇息一会儿。”皇上点了点头,目光之中满是鼓励。   许寻易此时一方面忧心宁荣枝,一方面也确实怕自己去的太晚,沈霍那再出什么意外。因此,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倒是也并不再去多加坚持。   同皇上告别之后,许寻易便马不停蹄的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宁荣枝此时,还躺在太医院之中,许寻易此时匆匆前去,正是为了救治她的。   许寻易身为医圣,每日都浸淫在药物之中,他的身子自然也不比寻常。即便是许寻易的血液,也有着奇效。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许寻易的血液,有着解百毒的功效。按理说许寻易的血液可谓是珍贵得很,可眼下许寻易要救治自己心爱的徒儿,倒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命悬一线   原先在路上的时候,许寻易怕出上什么意外,且他的血还要混合上一些药物,熬煮成汤药,这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因此,在路上他也并没有去救治宁荣枝。   眼下终于回了宫中,许寻易自然是不敢耽搁,当即决定用自己的血救治宁荣枝。他以要替太子殿下熬药的借口,屏退了太医院众人之后,便开始认认真真做起来救治宁荣枝的准备工作。   他站在一口药盅旁边,不过沉默了片刻的功夫,就不假思索的拿起一把小刀来,猛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臂。   这小刀锋利的很,压在手臂上,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鲜血就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待到那血流了约摸小半个药盅之后,许寻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过来纱布,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一步,准备工作之后,许寻易又拿出了不少药材,放到药盅之中,开始缓缓炖煮起来。每过一会儿工夫,药材的清香就尽数散发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寻易又马不停蹄的接着忙活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把药材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贴在纱布里头做成了膏药,小心翼翼的贴在了宁荣枝的伤口处。另外一部分,自然是喂到了宁荣枝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寻易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他对自己的医术可谓是很有信心,再加上这药才之中含有自己的鲜血,取得的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   有了这样的药材,不愁宁荣枝不会醒过来。接下来,就是要耐心等待了。许寻易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开始小心翼翼的处理着枯双花,为救治沈霍做起了准备。   眼下距离沈霍毒发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为沈霍制作解药这一事倒是不算太过着急。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情早些完成,他也能早些轻松下来。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寻易越发专注的忙活起来。   就在许寻易专心忙活自己手下的活计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响。许寻易一下次想到了什么,眼睛猛的一亮。   他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匆匆忙忙的向着太医院内室的地方而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床铺,许寻易正是把宁荣枝安排在了这里。   “莫非是徒儿醒了么?难道这药效竟然发挥的如此之快。还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空欢喜一场。”许寻易一时之间,思绪万千。他抱着满腔繁杂的心绪前去内室,却在看见眼前情景的时候,惊喜的几乎要喊出声来。   只见宁荣枝坐在床边,虽说面色仍旧有几分苍白,可到底是缓了过来,隐隐显出来几份健康红润的光泽。   瞧见她这个样子,许寻易也放下心来,知道那蝎子的读书大抵是消除的七七八八。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要感谢许寻易。如果不是那一日许寻易当机立断的切开伤口,挤出毒血,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皇宫,替宁荣枝熬药医治,只怕宁荣枝还好不了这么快。   “你醒了。”不过这一切功劳,许寻易却不打算同宁荣枝言说。他只是略微敛了敛眉头,再抬起头来看向宁荣枝的时候,面上神色已然恢复了一片淡然,“还难受么,若是难受的话,且在此处多歇息一会儿。”   “醒了。”宁荣枝此时刚刚醒来,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毒蝎子咬伤,昏迷的那一刹那。她的脚裸处仿佛传来了习惯性的伤痛。宁荣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被咬的脚裸的地方,却只摸到一片纱布,想来是被人妥帖细致的包扎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宁荣枝才彻彻底底的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看向了许寻易,虽然是疑问的话语,却用了肯定的语气:“师傅,是您救了我吗?”   许寻易原本想要隐瞒,并不愿意在宁荣枝面前一味居功自傲。可既然宁荣枝已经猜出来了,这个时候他再隐瞒下去,倒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因此,许寻易只是点了点头,摆出来一副平淡的神色,道:“确实如此。你这些日子一直昏迷着,直到咱们回来宫中,我寻好了药材,这才替你做出解药,让你清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神色一震忙,抬起头来四下环视起来。只见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熟悉的风景。这赫然是太医院。   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这么多天之后,宁荣枝不由得有些焦急,她猛的站起身来,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焦急问道:“师傅,既然咱们已经回来了,那枯双花怎么样了,太子殿下的毒可解了?”   看着宁荣枝为别的男子焦急担心的模样,许寻易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些许不快。只是这不快就如同稍纵即逝的烟火一般,在天空之中轻轻一划,就不见了踪迹。   这烟火太过于轻微,让许寻易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这不对劲的地方他已经察觉了,只是并不愿意言说罢了。   “还没有。”许寻易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真相老老实实的同宁荣枝言说,不加一丝一毫的隐瞒,“我回到宫中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忙着为你熬制解药,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其他的。眼下,太子殿下的药材还没有彻底准备好呢。”   一听到沈霍的解药还没有彻底准备好,宁荣枝一时之间有些着急。她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自己刚刚醒来,满身满心的疲惫了。   “师傅。”宁荣枝下了床,站到许寻易面前,急急忙忙的说道,“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快些准备解药才好。太子殿下那毒,可是丝毫耽搁不得啊。”   看着宁荣枝这个样子,许寻易或多或少都感到了几分不满。可宁荣枝说的也确实有理,沈霍贵为太子殿下,他没有先去顾及沈霍的事情,反倒是先替宁荣枝准备解药,这本来就是大不敬的事情。   何况眼下宁荣枝身上的毒素已经尽数清除,他就更没有理由再去耽搁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便开始准备解药吧。”许寻易轻咳一声,对着宁荣枝说道。   “师傅,准备解药一事,徒儿也可以帮忙的。”宁荣枝自从醒后,就一直惦记着沈霍的身子。此时眼看着要替沈霍准备解药了,宁荣枝又怎么甘心放过这个机会?况且只要是能为沈霍帮上些忙,她就觉着心满意足,格外的开心。   看着许寻易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赞同的样子,宁荣枝忙在许寻易说出拒绝的话来之前,抢先一步对着他说到:“徒儿昏迷的这么些天,骨头都已经躺软了,早就想活动筋骨了。况且今日若是由师傅一人熬制解药的话,只怕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倒不如徒儿帮上些忙,师傅您也可以轻松一些。”   瞧见宁荣枝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满身满心都是沈霍,却也把自己考虑到了,许寻易这才感到些许欣喜。他面上露出来了一个浅淡的微笑,道:“既然这样的话,徒儿帮上一些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看着许寻易终于同意了,宁荣枝不禁欢喜极了,面上也隐隐显现出来些许雀跃。她生怕自己动作再慢上一些,许寻易就会反悔,忙匆匆走到了药盅旁边,陪着许寻易一起忙活起来。   宁荣枝手脚利落的很,即使是刚刚醒来,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有了她的帮助,许寻易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就做好了药。   宁荣枝同许寻易做好药之后,看着眼前的解药,自然是欣喜无比。先前最为关键的那一味药引子已经彻底底地融入到了解药之中。这个时候,解药通体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清香,显然是已经熬好了。   既然解药已经熬制好了,这个时候,两人也就不再去耽搁,当即送往东宫。   东宫之中。沈霍还在昏迷之中,双目紧闭。这让一贯强健的他,竟然显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脆弱来。   瞧见沈霍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宁荣枝只觉着一颗心都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攥起来一样,格外的疼痛。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问道:“师傅,这个时候咱们能给太子殿下喂药了么。”   “自然是可以的。”许寻易点了点头,“其实这药是慢.性.毒药,所以这药的解药也并没有一杆见影的效果。具体他能多会儿醒来,还是,要看太子殿下自己吸收的情况才是。”   “原来是这样。”宁荣枝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看着沈霍难受,小心翼翼的把沈霍扶了起来,将手中的汤药一点一滴的喂到了沈霍的嘴中。那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仿佛宁荣枝眼下正在做的并不是喂药的活计,而是抱着自己易碎的珍宝一般。   看着宁荣枝对沈霍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许寻易突然感觉到了几分不是滋味。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个不必要的情感,从自己的脑海当中驱散出去,并不多想。 第五百四十七章 精心救治   宁荣枝动作快的很,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手中那个小小的药碗当中的解药,就已经尽数进入到了沈霍嘴巴里头。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许寻易也做不了什么了,他们二人只能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长的时间,两人几乎要等的睡着了,这才听到床榻那边传来的一声清咳。   这咳嗽声起初声音很小,也很低沉,看起来有被人刻意压制的成分在。后来,即便是那人也压制不住了,他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这么一咳,几乎是要把人的心肝脾肺肾都一并咳出来的法子,听起来格外的让人揪心。宁荣枝在外面站着,听到这些个动静之后,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她焦急的转过头去,用征询和求助的神色看向了许寻易,问道:“师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太子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咱们用不用过去看看。”   “不用了。”瞧见宁荣枝对于沈霍如此上心的模样,许寻易是愈发不太高兴。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宁荣枝应当做的事情,可许寻易还是皱了眉头。   只是瞧见自己的徒儿,在听到自己拒绝的话语之后,虽然不说,可面上显而易见的失落之色,许寻易还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到几分心痛。   “放心吧,这个不碍事的。太子殿下,眼下正是排出来那些个淤积在自己体内的毒素。待到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身上的毒,就可以完全解除了。”许寻易瞧见宁荣枝这个样子,多少有些不忍,这才亲口解释道。   而宁荣枝听他解释到这里之后,这才彻底底的明白了许寻易的意思。宁荣枝忙点了点头,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徒儿知道了。师傅,徒儿误会了您的意思 着实是歉意的很。徒儿就在这里乖乖待着,哪里也不去。”   看着宁荣枝如此乖巧懂事的样子,许寻易不由得感觉到了几分满意。方才在心底一直淤积着的不愉快,此时也尽数烟消云散。他冷淡的面容上,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   两人站在外面安静等待着,与此同时,也在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只听着里面的咳嗽声越来越大,咳嗽到最极致的时候,化为了一声干呕。   伴随着这干呕声,一堆液体落地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这下子许寻易也坐不住了,两人纷纷向着沈霍床榻的方向而去。   待到了沈霍床榻的地方,两人这才看清了眼前情景。只见沈霍床榻不远的地上散落着一片污血,想必就是沈霍方才呕出的毒素了。   而沈霍斜靠在床榻旁边,虽然神色还是有些疲惫,可精神头却已经好了许多。看见他这样子,无论是宁荣枝还是许寻易,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您眼下毒素刚刚清除,可否让我替您诊治一下,看看体内还有没有残余的毒素。”许寻易看着沈霍,沉稳而不容置疑的说道。   沈霍也明白许寻易的本事,听到这一句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推拒,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了许寻易:“如此,便多麻烦医圣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为太子殿下医治,本来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许寻易把手搭在了沈霍的脉搏上面,仔细诊断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殿下,好消息。您体内的毒素现如今已经全部清除干净,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身子,就能恢复过来。”   沈霍也点了点头,亦是露出来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神色。两人又在沈霍这里停留了片刻功夫,嘱托了一些沈霍近来吃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霍毕竟是刚刚醒来,不过只是同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感到了几分疲倦,几乎都出来昏昏欲睡的神色。   看着沈霍明显疲惫的样子,两人也不好在这里继续打扰。更何况,他们也要回去对着皇上和皇后复命。   因此,许寻易只是微微对着沈霍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殿下。既然您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的话,我就带着徒儿先行离开了。您且好好休息,好生调养身体。”   沈霍其实确实是累得很了,也没有什么再去说话的力气。听到这句话之后,沈霍也只是点了点头:“去吧,本宫且再歇息一会儿。”   两人点了点头,当即转身离开了东宫。救醒了沈霍,这可谓是大事一件。此时帝后多半还在焦急的等待着两人的好消息,两人也不敢耽搁,忙匆匆的前去禀报皇上和皇后。   “什么,你是说询儿已经好了么?”比起皇上,皇后显然要更激动一些,刚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几乎露出来喜极而泣的神色,“这可真是太好了。”   另一边的皇上虽然没有像皇后这么激动,可眉间的喜悦和感叹,却也是藏不住的。   一直以来,他都对沈霍这个孩子寄予厚望。这一次沈霍可谓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再加上皇上年纪大了,更是经受不了这些。这些日子许寻易他们没有回来的时候,皇上一直在忧心沈霍的身体,愁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眼下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这怎么能让皇上不欢欣雀跃,为之欣喜不已?欣喜了片刻之后,皇上当即决定,和皇后前去东宫之中看望沈霍。   没想到,这一个主意却是被许寻易拦住了。“怎么,朕去看看太子,也要征得你的同意么?”皇上皱着眉头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声音之中多少掺杂了些许不喜。   “陛下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许寻易一听到这个,就明白皇上是误会了自己,慌忙解释道,“只是今日殿下刚刚服过解药,眼下还疲惫的很,只怕此时正在睡着,不能同皇上以及皇后娘娘说话。若是陛下想要看望殿下的话,不如等着明日殿下彻底清醒了 ,再去不迟。”   许寻易这话说的着实是情真意切。网上听的之后,略微思考了一下,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因此,皇上倒也没有一味的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朕今日就不和皇后前去探望太子了,待到明日再去也不迟。”一旁的皇后也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异议。   聊完正事之后,皇上和皇后也经不住的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想要了解一下许寻易他们采药的经过。   这人虽然是他们派出去的,可他们究竟是通过什么法子,才把这一位珍贵的中药采回来,皇上和皇后倒当真是不太明白。因此,他们便忍不住很是好奇地询问了起来。   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因此许寻易和宁荣枝也没有打算隐瞒,只是认认真真的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他们所说的事情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可这件事情原本就跌宕起伏的很,又经过一番诉说,更是显得波澜壮阔,格外的惊险。   皇上和皇后得知宁荣枝与许寻易采药之事,感念于两人的辛苦,又想着两人救治好了沈霍,更是功劳一件,便起了赏赐二人的心思。   “这一次,你二人做的很是不错。”皇上微微一笑,“赏赐是肯定有的,只是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若是朕贸然送你们一些个金银珠宝,倒是显得俗气得很。还不如你们提出来,只要朕能够满足的,朕都尽力满足就好。”   皇上说的没错,这么一个奖励,可比那些个只空荡荡的赏赐金银珠宝,要来的有用多了,也实用多了。许寻易和宁荣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激动。   宁荣枝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对着皇上说道:“陛下,若是可以的话,奴婢想要能够随意使用太医院的药材,以便研究新药的资格,可以吗?”   “就只有这样么,你不需要再多要些旁的了?”皇上听到了宁荣枝这话之后,不由得诧异的抬起头来,似是有些不理解。   宁荣枝莫非是不明白,这一个来自于皇上许诺有多么珍贵吗,竟是许了一个如此简单的愿望。可宁荣枝听到这一句问话之后,却并没有犹豫,反倒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宁荣枝所说的,倒当真是实话。对于宁荣枝来说,她最大的喜好就是药材,平时对于她来说,能够好好的研究药材,就是一大享受。这一享受,在拜了许寻易为师,得到了系统教导之后更甚。   然而苦于她身份所受到的限制,有许多药材宁荣枝都不能随意取用,这让她在太医院总是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不太畅快。若是有了皇上的这一个准令,她今后就无所顾忌了。   看着宁荣枝说这话认认真真的模样,显然是认真的。因此,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左右这提议也不过分,所以皇上当即就同意下来。只是在这之后,皇上对于宁荣枝,又忍不住高看两眼。   解决了宁荣枝这一边之后,皇上又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问道:“医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第五百四十八章 顺利醒来   皇上原本以为宁荣枝愿望许的如此简单,许寻易许的愿望总应该复杂一些了吧,没想到,许寻易听到这问话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如此,清心寡欲。皇上心里头疑惑的很了,面上倒是没有显露出来什么东西。他深深看了许寻易一眼,道:“医圣,你可要想好了。这只有一次机会,你当真什么都不要吗?”   “回陛下的话,我确实想好了,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许寻易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他说的确确实实是真话。对于许寻易来说,自己想要的那些个极其珍贵的药材,有的皇宫也没有,若是贸然要的话,指不定还要欠皇上一个大人情。   珍贵的药材要欠人情,其它的也不用皇上来准备。因为这么一层原因,许寻易索性就不要赏赐。与其自己欠皇家一个人情,倒不如让皇上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说不定还能用的上。   看着许寻易这样坚持的样子,皇上叹了一口气,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眼珠一转,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东西。   “医圣,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便不如朕做主,亲自来给你赏赐如何?”皇上含笑对着许寻易说道。   许寻易明显感到了几分不太对劲,只是方才自己就已经拒绝了皇上的好意,这个时候自己再推拒的话,未免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因着这么一层原因,许寻易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对着皇上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皇上了。”   “很好。”皇上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露出来一个有些满意的笑容,“太医院的院判年纪大了,也到了应当告老还乡的时候了。眼下新的院判还没有选出来,医圣,你医术如此高明,又年纪轻轻,可谓是年富力强。倒不如就由你来担任这个职务,你看如何。”   这句话名义上是给了许寻易一个赏赐,可实际上还是为了皇上好。皇帝早就有意让许寻易做太医院院判,可却一直寻不到好的机会。   许寻易这样优秀的人才,医术又如此高明,若是不好好拉拢一番,皇上着实是不甘心的紧。眼下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机会,皇上又怎么忍心放过。   皇上这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许寻易心里头也明白皇上打得这些个小九九,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   他一贯在山间,闲云野鹤惯了,本不愿理会世俗事。若不是因为这一次有自己多年好友苦苦相求,许寻易也不打算掺和到这一堆烂摊子之中。   如果他答应了皇上,成为了太医院院判之后,只怕这样的烦心事只会增多,不会减少。一想到这些东西,许寻易就觉着一个脑袋有两个大,眉头皱的死紧。   可是……留在太医院之中,担任太医院院判还有一个好处……许寻易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他默不作声的看了宁荣枝一眼,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皇上的方向,恭敬说道:“陛下,若是要成为太医院院判,这件事情,着实是太过重大。我并不敢一时之间贸然决定。不如这样,您让我回去再好好想一想。三日之内,给您一个答复,您看怎么样?”   许寻易这句话,虽然说是有些拒绝皇上的意思,可也并没有把这句话说的太满,多少还留有一些挽回的余地。   皇上自己心里面也清楚,自己这个名为是给许寻易赏赐,实际上是给自己,以及宫里头其他人谋好处的事情,着实是做的有些不太地道。因此,许寻易这么说,皇上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朕就等着三日之后医圣的答复。只希望三日之后,医圣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皇上道。许寻易微微一笑,应下了他的话。   做完这一件事情之后,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许寻易和宁荣枝这才告辞离开。回到了自己在宫中的住处之后,许寻易脑海之中便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他今日没有明明白白的拒绝皇上,除了不好再拂了皇上的面子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深层的原因。   对于许寻易来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于宁荣枝的感觉,竟然隐隐有些不大一样了。   起先,许寻易只是把宁荣枝当做了一个天赋很高,值得尊敬的女子,后来又起了收徒的心思。再后来,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师徒旅程。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于宁荣枝的感情有些变质的呢?许寻易说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那一次,瞧见她尽心尽力的帮助宫中的医女,并不仅仅是帮助,更要教会那医女制作的方法。   或许,是她平日里头开朗的笑脸。宁荣枝好像没有沮丧的情绪一般,每日都是活力满满,阳光灿烂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这让一贯有些不苟言笑的许寻易,也经常微笑,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宁荣枝对于药材上认真的态度。只要有了一个想法,纵使是忙到深夜也要好好将这件事情实施一番,为了药材付出再多努力,经历多少失败也不会沮丧。   或许……许多许多的或许,竟然让许寻易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颗名为宁荣枝的种子,悄然在许寻易心底生根发芽,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如今,已经是枝繁叶茂,遍地生花。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许寻易不知道要如何用确切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对于宁荣枝的感情。   他只知道,自己在看着宁荣枝高兴的时候,甚至比他还要欢喜一些,在宁荣枝沮丧的时候,要比她还难过。   在月期岛的时候,当看到宁荣枝被毒蝎子咬伤,昏迷不醒的时候,许寻易只觉着自己的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仍旧是一副镇定的样子,处理着眼前的情况,可只有许寻易知道,他双手发抖,几乎连刀都握不稳。   在看到宁荣枝对于沈霍如此上心,甚至为了沈霍不顾一切的时候,许寻易也会感觉到失落和难过。   以往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事到如今,他终于再也不能隐瞒自己了,自己确确实实,是喜欢上了宁荣枝。   因为喜欢上了宁荣枝,许寻易自然希望和宁荣枝有些多相处的机会。宁荣枝是太医院的医女,平日里头都在太医院待着。若他也在太医院的话,每日里头同宁荣枝的见面机会,可就多了不少。   这个诱惑着实是太大。许寻易虽然不愿意被俗世的事物缠身,可耐不住如此诱惑,于是应了皇帝。   三日后,许寻易主动前来寻找了皇上,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陛下,您说的事情,我自己考虑了一番。您能够让我担任太医院院判这一桩职务,对于我可以称得上是抬举,我着实是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没有拒绝的道理,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皇上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能够收获许寻易这么一个宝藏,这可真是大喜的事情。皇上禁不住抚掌大笑,对着许寻易道:“既然医圣能够同意,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医圣,这些日子朕在吩咐他们准备一些东西,三日之后,你就正式上任。”   许寻易点了点头,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提出来什么异议。时间流逝飞快,皇上这边准备着,许寻易那边也没有闲着。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就这样,许寻易顺利进入到了太医院任职。   对于这件事情,宁荣枝自然是欣喜的很。毕竟许寻易是她的师傅,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许寻易平日里头教导她的机会又增添许多,这让宁荣枝怎能不欢喜?   宁荣枝所不知道的是,许寻易之所以留在宫中,正是为了自己。只是这一切许寻易还没有打算让宁荣枝知道,所以隐瞒的很好。   而宁荣枝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察觉。因为对于她来说,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服下解药的第二日,沈霍就彻底清醒了过来。这些日子沈霍虽然说是身体虚弱,却并不糊涂,自然只带宁荣枝为了自己所中的毒,究竟付出了多少。   若说之前沈霍还是对宁荣枝抱有几分好感,眼下的沈霍,就更是感念宁荣枝为自己奋不顾身,从此待她更为不同。   心上人主动向自己示好,这是宁荣枝所没有想到过的事情。纵使她明白自己和沈霍多半是没什么结果,可宁荣枝还是忍不住的和沈霍越走越近,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   这件事情,两人没有瞒着任何人,而是大大方方的展露出来。杜秦月身为太子侧妃,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杜秦月知晓后,自然是气愤不已。她原本对于宁荣枝就没有什么好感,因为眼下这般情况,杜秦月更是对宁荣枝恨之入骨,暗暗将宁荣枝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第五百四十九章 决定入宫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这三天时间里,许寻易依旧呆在自己的住处,认真的研读着医书,哪怕是作为医圣,他每日除了研制各种草药之外,还会去研读各种医书。   太医院中的藏书阁里,医书储备十分丰富,好多记载,都是历代院判,亲手所写,这些东西,旁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但是许寻易作为太医院新任的院判,自然是有资格看到这些孤本的。派来伺候他的小厮为他端了杯茶,轻声开口道:“大人,不一会,皇上命人所送的官服,就要送达太医院了,您此时是否要起身前往太医院?”   许寻易淡淡的端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轻声开口道:“皇上派人送过去的官服,还要经过内务府的层层检验,等送到太医院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即使如此,那么早的前往太医院作甚?”   小厮听到他这么说,愁眉苦脸的劝道:“可那到底是皇上恩赐下来的呀!大人您早点去太医院候着,总归没有坏处不是?”   许寻易专注的看着手上的医书,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小厮看到他这副样子,知道他这是不愿再听自己废话,只好愁眉苦脸的退了下去。   他们家的这位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实在是太过冷淡了一些。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那小厮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他要在门口好好守着,等着一会儿宫中传话的人来了,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自家大人。不然若是被皇上知道,自家大人如此轻慢他的封赏,指不定要给他家大人惹来多少麻烦了。   屋里的许寻易看着自己贴身小厮摇头探脑的跑了出去,嘴边弥漫起一抹轻嘲的笑容。身在皇宫之中,就好像身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   若不是为了宁荣枝,他又怎么可能会甘愿入这牢笼?想起宁荣枝,许寻易脸上弥漫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三天,他一直未曾前往太医院,那丫头也不曾过来,也不知道那丫头过得怎么样了?   许寻易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便更甚了。留在这宫中,除了好友的嘱托,最重要的就是宁荣枝小丫头也在宫里。如若不然的话,依照他的手段,想要保住太子妃,何须自己亲自住到这宫中,以身犯险?   正待他如此想着之际,他的贴身小厮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许寻易眉眼一皱,轻声开口道:“何事如此惊慌?”   许寻易的贴身小厮听到自家大人这般问话,整个人脸上的表情便更加的愁苦。“大人,门外有人来报,皇上派人送去的官服,如今已至太医院,整个太医院的人现在就等着大人出现呢!”   往日内务府做事总是能拖就拖,这次办事怎么如此迅速?元宝心中如此无奈的想着,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许寻易,看着许寻易那波澜不惊的脸色,整个人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元宝便是许寻易贴身小厮的名字,这家伙在跟了许寻易之前,最是贪财,于是他前一任主子便赐给他一个元宝的名字。   许寻易自然是懒得管这些俗事,便也就跟着众人叫他元宝。眼看着元宝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许寻易这才放下医书,起身淡淡的道:“走吧!”   正在一旁愣神儿的元宝听言一愣,“去哪?”许寻易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元宝这才意识到,许寻易方才所说的“走吧”是要去太医院。当下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飞快的跟上了许寻易的脚步。   主仆二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太医院,刚进太医院大门,就看到坐在大厅上面喝茶的宣旨太监,当然还有恭敬的站在一旁的众位太医。   那宣旨太监看到许寻易从门外进来,放下手中的茶,谄媚的迎了上去道:“大人,您可算是来了,老奴恭祝大人,晋升太医院院判。”   面对宣旨太监的讨好,许寻易不冷不淡的道:“公公不必如此客气,同喜同喜。”哪怕明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客套话,宣旨公公依旧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太医院众人看到许寻易这副样子,敬佩有之,嫉妒不喜也有之。但是不论他们心中如何想象,如今木已成舟,只要许寻易穿上桌子上面放着的那套官服,从此以后他便是太医院院判。   宣旨太监与许寻易寒暄了一番之后,便向着众人开口道:“既然许大人已经来了,那咱家便开始宣读圣旨了。”   宣旨公公这么说完以后,太医院的众人都跪在了地上。许寻易自然也不例外。宣旨公公见状,眼睛里面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他还真怕这位许大人,仗着自己的功劳,便不将皇上所下的圣旨放在眼里。所幸,这位徐大人为人虽然清冷傲慢了些,但还算知礼数。   宣旨公公这么想着,便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草民许寻易,救治太子有功,品性高尚,医术高超,今特封为太医院院判,钦此。”   许寻易等到宣旨公公将圣旨宣读完毕,带着太医院的众人,跪伏在地上道:“草民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将手上的圣旨递给了许寻易,随即亲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口中笑着奉承道:“恭喜大人晋升院判。”   这一次的恭喜才是名副其实。方才所说的那些,不过是阿谀奉承罢了。许寻易听到他这么说,淡淡一笑,将圣旨递给了身后站着的元宝。   宣旨太监见状,向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连忙上前,将手中端着的官服,递给了许寻易。   许寻易伸手将官服接了过来,宣旨公公笑着道:“这圣旨也宣读完了,官服老奴也亲自交给许大人了,老奴告退。”   许寻易再次将手上的官服交给元宝,向宣旨公公磕客套道:“公公忙碌了一天,不如喝杯茶再走?”说着,便向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宣旨公公听到许寻易这么说,笑得更加开心了,不过嘴上却推辞道:“许大人不必如此麻烦,往后在这宫中,与许大人一起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到时候再一起喝茶也不迟,如今老奴还要向皇上复旨。”   许寻易本身也没想着将人留下来,不过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既然如此,我送公公一程。”宣旨公公自然是乐意之至,许寻易脸上带着笑意,将人送了出去。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们看着他与皇上跟前的公公,相处和谐的景象。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   元宝趁机将圣旨与官服都放到了后堂,等到许寻易一会儿回来之后收拾。   大厅里面站着的众位太医,不管以前是何等想法,此时心里面都准备着等到许寻易回来之后好好的巴结一番。许寻易回到太医院,换上官服,从后堂走了出来,众位太医见状,纷纷前来恭贺。   许寻易哪怕心中不喜,但也知道这些人情世故是不可避免的。因此脸上的表情虽然冷淡了些,但是那些太医们恭祝的话语,他也都一一回复了过去。   这些太医心中这才好受了些。能进到他医院里面的太医,除了那些新进的,没有资历的,其余的每位太医,虽不说个个年过半百,但是也都差不多了。   大家为了太医院院判的这个位置,平日里面卯足了干劲,就希望有朝一日,得了哪位贵人的眼,能够晋升院判,不说别的,就是能进太医院藏书楼中,看看历代院判所留下来的典籍,他们各自心中也都是欢喜的。   大家都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谁知道院判的位子,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夺去了。   虽说许寻易在江湖素有医圣的名号,但是太医院里面的这些太医,不服气的还是大有人在。此时借着这个机会,或是真心或是假意,都纷纷前来祝贺许寻易。   大厅里面,推杯换盏,一副热闹的景象。宁荣枝站在角落里面,看着自家师傅在一众太医里面,依旧格外挺拔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算她名义上是许寻易的徒弟,且又素来与太子交好,但是她现在的身份,也确实只是太医院的一届医女。   这样子的场合,不是她这样子的身份可以进去的。因此宁荣枝还会在这里偷偷观看。   众位太医恭贺完了之后,后宫中的多数妃嫔也派人送来了礼物。还有个别嫔妃,亲自带着礼物上门恭贺。那盛大的场景,可谓是太医院中百年难得一遇了。   躲在角落里面看着这副场景的宁荣枝,心中十分的为自家师傅自豪。这场祝贺,一直从中午到了晚上才结束。   今天众位太医除了前来恭贺他升迁之喜,还有的就是向她交代他医院里的那些事物。   身为院判,要掌管整个太医院的日常工作,这一番交接下来,也着实累人。好在许寻易功夫底子不错,这才坚持了下来。   过了几日,许寻易熟悉太医院事务,随即便将宁荣枝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第五百五十章 恭贺任职   清晨,宁荣枝与许寻易真在用早膳,宁荣枝害怕许寻易一个人在这宫中带着孤寂,于是每日便来找他一起用膳。   许寻易对于她的这种做法,自然也是乐见其成。许寻易心中本就对宁荣枝产生了一丝爱慕。更何况,他以下决心将宁荣枝带在身边好好传授他医术。   两人正在用膳时,门外医女来报:“院判大人,齐贵人与良贵人前来向您祝贺,此时正在太医院的大厅中候着。”   医女说完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着许寻易裁决。正在喝着白粥的许寻易,听到宫女的禀报,眉头皱了皱,道:“就说我昨日出宫采药,如今还未回宫。”   这些个妃嫔,他着实是不想应付了。宫女听到许寻易这么说,有些为难的道:“大人,这两位贵人,是特地打听到您在太医院中,这才前来祝贺的,奴婢前去这样说,怕是不妥。”   许寻易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宁荣枝便先一部开口道:“师傅,徒儿去大厅为你接待那两位贵人如何?”   许寻易听言,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即使如此,那你早去早回,若是她们为难你,不必理会,出了事情,自有为师担着。”   宁荣枝听言,笑着对许寻易福了一礼,随后出去接待两位贵人。然而宁荣枝不曾想到的是,她这一番接待,一下子就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拨前来祝贺的妃嫔,宁荣枝揉了揉自己已经笑得有些僵硬的脸,朝着内间走去。   屋子里,檀香袅袅,许寻易一袭白衣,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白色发带固定,一副超然的谪仙之姿。宁荣枝端着一杯茶向许寻易走去,“师傅,你都看了一下午的医书了,喝点茶吧!”   许寻易听言,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抬手接过宁荣枝手中的茶,道:“刚才宫中又有嫔妃前来祝贺我?”   宁荣枝点了点头,“是啊,师傅,这几天宫中前来祝贺你的妃嫔简直多如过江之鲫,徒儿接待她们的时候,脸都要笑僵了。”   许寻易看着宁荣枝这娇俏的模样,清冷的眉眼似乎带了一丝笑意,他温润的开口说道:“早就和你说过,那些人不必理会。”   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傅,这宫中的太医背后,皆有一两个妃嫔撑腰,师傅从此以后也要在这宫中生活,难道就不曾想找一个靠山吗?”   许寻易听到她这么说,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明白宁荣枝这么说,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便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那么怒气,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宁荣枝便先一步道:“不过那些都是别的太医,师傅作为医圣,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许寻易听到她这么说,心道:果然是个小孩子心性。宁荣枝说完之后,等了半天都不见许寻易答应,扭过头去,便看到许寻易又去看医书了。   宁荣枝悄悄地从一旁将杯子端起,随后脚步轻抬退了出去。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出去不久之后,许寻易便抬起头来,定定的朝着她退出去的方向望了许久。   傍晚时分,宁荣枝给花贵妃送完了养生汤,回到太医院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中的许寻易。宁荣枝飞快的跑过去,向许寻易行了一礼:“徒儿见过师傅。”   许寻易看到她俯身行礼,住了皱眉头道:“以后只有我们师徒二人在的地方,这些虚礼便都免了吧!”宁荣枝点了点头道:“是,师傅。”   许寻易将桌子上放着的两株药草放在了宁荣枝面前,开口道:“你可分辨得出这两种药草?”宁荣枝仔细的看了一番那药草的形状,随后又在那药草的边缘,各自扯下一小块放进口中尝了一下。   然后对着许寻易道:“回禀师傅,左边的这一株药草,徒儿认得,但是右边的这一株药草,徒儿却时不认识?还请师傅解惑。”   许寻易看了一眼桌上的两株药草,向宁荣枝问道:“既是如此,那你说说左边的这种药草,叫什么名字?有何功效?”   宁荣枝听到许寻易这么说,哪里不明白,他是在考自己,当下认真的道:“回禀师傅,左边的这种药草,名叫蛇床草,这种药草生长于山地阴凉处,形似杂草,味酸带苦,叶子和根茎皆可入药。”   宁荣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这种药草平日十分常见,主治腹胀,胃寒。”宁荣枝说完之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一旁的许寻易看着她赞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错,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宁荣枝听到许寻易的夸奖,微微红了脸。许寻易看到她这副样子,脸上的神情,也更加温柔了些。   “你竟然认得这蛇床草,为何不识与他生长在一处的鬼针草?”   宁荣枝听到许寻易这么说,皱了皱眉头,小声道:“徒儿不敢欺瞒师傅,这鬼针草徒儿是认得的,但是以往,我只把她当做一株杂草,从来不知道它还有药用的功效。”   许寻易听言,淡淡一笑,将桌子上面放着的鬼针草拿了起来,随后用手捻了一片叶子,放在桌上。   许寻易看了一眼宁荣枝,对她解释道:“鬼针草虽形似杂草,但是其药用价值却很高,这草生长于田野之处,常长于稻谷旁,寻常百姓总是将他以杂草除之,殊不知此等药材,对于消肿解毒,散瘀活血,有奇效。”   宁荣枝将桌子上放着的叶片拿了起来,放在手上端详了一番之后,抬起头来,向许寻易问道:“可是师傅,这叶子徒儿方才也仔细端详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何药用?”   许寻易将她手中的叶子接了过来,道:“鬼针草的叶子,只有经过晾晒,再泡成药水,方可见其药效。未经处理过的鬼针草,效果就如同路边的杂草一般。”   宁荣枝听完后,仔细的将鬼针草的形状,药效记录了下来。许寻易见他如此勤奋,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这鬼针草的用途,还有一项和蛇床草十分相似,你且研究研究,为师去取个东西。”   宁荣枝听到许寻易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欢快的道:“师傅你早去早回。”说完之后,便又埋头去研究那鬼针草。   学医这么多年,宁荣枝也是在山里面长大的,这鬼针草她不去看到过多少,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告诉她,这杂草有药用的途径。   宁荣枝想到这里,手上研究着鬼针草的动作便更加的谨慎了一番。许寻易看到她这么认真,放心的走了出去。徒留宁荣枝一人在药房中研究。   学医一途,道阻且险。学医者,光是要识别草药,便达到了上万种,制药熬药,这些人在寻常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于医者来说,也都是需要学习的东西。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乏天才,但是真的想要在一件事情上有所成就,除了天分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来自自身的努力。   许寻易想到这里,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当初收下宁荣枝为徒,就是看中了她的天赋与勤奋,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以来,他发现这丫头除了勤奋,还吃苦耐劳,最重要的是……许寻易想起宁荣枝整理药草是,清秀认真的眉眼,脸上浮现出一抹薄红。   随后脚步有快了两分,他期待宁荣枝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时的表情。   宁荣枝在太医院的药房里,将鬼针草的叶子,支杆,根茎,分别区分了出来,随后又将他们轰被碾成粉,然后分别放在瓶子里面。   宁荣枝将这些东西做完了以后,又将要捉上面的工具,仔细的收拾了一番。一位医女从外面走了进来,递给了宁荣之一杯茶。“宁姑娘,喝杯茶吧!”   宁荣枝受宠若惊的将茶水接了过来,随即对着那医女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道:“多谢。”   那医女听到她的话,看了一眼桌子,摆放着的种种草,眼睛里面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妒,随即爽朗的对她笑了下,问道:“宁姑娘真是好福气,被院判大人收为亲传弟子,想来有院判大人在一旁教导,宁姑娘往后定然前途无量,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昔日的姐妹。”   宁荣枝听言,谦虚的道:“姐姐切莫如此自轻,能被选入这太医院,谁人手上不是有两分本事,只要好好跟着这位太医学习,我相信众位姐妹将来都有出头之日。”   宁荣枝说出这番话,原本也只是为了鼓励这个医女,谁知这位医女却觉得,她是不愿意提携自己。脸色当下便冷了下来,但是想起宁荣枝身后的许寻易与沈霍,最终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既然如此,奴婢告退,就不打扰宁姑娘了。”   那医女说完后,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许寻易从一旁走过来,就看到那医女夺门而出,而宁荣枝站在药房里,一脸不知所措。   许寻易走过来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宁荣枝想了想,将方才自己与那医女的对话,分毫不差的全部告诉许寻易,说完之后,宁荣枝向许寻易问道:“师傅,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研习医术   许寻易眼神闪了闪,宁荣枝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又怎会不知,那医女是抱着何等心思。   不想让宁荣枝这么早就见识到人性的黑暗,许寻易揉了揉她的额头,安抚道:“你做的没有错,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哪怕是进了太医院,自己若是不努力,旁人再怎么提携也没用。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你且不必放在心上。”   宁荣枝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傅教诲,徒儿明白了。”许寻易点了点头,不想她再提起这件事情,抬眼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摆放的那些药材,开口询问道:“这鬼针草的各个部分,药效你可都分析清楚了?”   宁荣枝听言,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过去。开心的将桌子上所摆放的鬼针草拿了起来,然后细细的像许寻易诉说自己方才所得到的结果。   许寻易见她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师徒二人研究完了鬼针草之后,许寻易有意教导宁荣枝,便又取出了几株十分寻常,但药效却有齐用的药材,交由宁荣枝辨认。   宁荣枝求知若渴,看到许寻易,有意教导自己,自然是喜不胜收,十分认真的在一旁学习。师傅两人在这药房里面一呆便是一个下午。   而这边,东宫西偏殿里面,杜秦月用手逗着鱼缸里面的金鱼,心思却早早的飘到了沈霍身上,想起沈霍,杜秦月不免又想起了昨日她在御花园中看到的那一幕。   近日沈霍大病初愈,身旁除了何所依,便只有宁荣枝在一旁伺候。昨日她带着绣儿途经御花园,结果就在御花园的八宝亭中,看到了沈霍与宁荣枝。   当时宁荣枝不知道和沈霍说着什么,逗的沈霍朗声大笑,若不是绣儿拽着她的胳膊,她定要上前给那贱人一个教训。   杜秦月想到此处,手掌重重往下一拍,但却忘了自己此时手下的是青花瓷鱼缸,这一拍下去,手掌立马传来了一抹刺痛。   杜秦月连忙用帕子捂住了手,但是手心那火辣辣的疼痛,却在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事。绣儿端着燕窝粥从门外走进来,就看到自家娘娘捂着手掌,一脸痛苦的模样。   绣儿连忙将燕窝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上前来捧住杜秦月的手掌,询问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绣儿说着,便将杜秦月的手翻了过来,这一看,绕是绣儿也是吃了一惊,只见杜秦月白嫩的手,此时红肿了一大片中间的部分,隐隐还泛着青紫。   绣儿当下便心疼的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磕到哪里,怎么把手心磕成了这个样子?”   绣儿说完之后,便急匆匆的跑去一旁拿来了药膏,杜秦月看着自己手上的红印,想起宁荣枝,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若不是宁荣枝那个贱人不停的勾引太子,本宫又怎么会再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一时气氛,将手掌磕在了那鱼缸上。”   绣儿轻轻地将药膏涂在杜秦月的手心,一边涂抹,一边劝导道:“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计较,若真看她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打杀了便是。何苦为了她,伤害了您自己。”   绣儿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上的药膏也涂抹到了杜秦月手心,最严重的那处。   杜秦月听到绣儿的话,满腹愤恨的说道:“想要弄死那个贱人,哪有那么容易。之前那么好的计划,太子殿下硬生生的为他顶了罪。如今她不仅是太子的救命恩人,还是医圣许寻易的徒弟,有这两个人护着她,本宫想要弄死她,谈何容易。”   杜秦月刚刚说完,手心便传来一抹刺痛。杜秦月当下缩了缩手,朝着绣儿骂道:“你这死丫头,下手这么重,是想要痛死本宫吗?”   绣儿知道,此时的杜秦月心中愤恨,因此听到她的责骂,便连忙跪下来请罪道:“是奴婢下手重了些,还请娘娘恕罪。”   杜秦月哪里不知道,这药膏是要揉开了才有效,看到绣儿跪在地上请罪的样子,想起她对自己的关心,杜秦月心里的火气也消了消。   但是手心的疼痛着实磨人,杜秦月不耐的对绣儿道:“好了,你起来帮本宫继续涂抹药膏吧!记得下手轻点。”   绣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敬的道了一声“是”便又继续开始为杜秦月涂抹药膏。   药膏涂在掌心,冰凉冰凉,手心火辣辣的疼痛去了一些,杜秦月的理智也总算是回来了。绣儿为杜秦月涂抹好药膏以后,又从一旁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细细的为她将手掌包扎了起来。   包扎好了之后,绣儿起身,向杜秦月叮嘱道:“娘娘切记这几日不要用左手,这药膏是老爷从宫外送进来的,效果极好,娘娘用了之后,不日手掌的红痕便可消失。”   绣儿低头说完了之后,抬头看了杜秦月,结果发现她正望着殿中的一个花瓶发呆。绣儿见状,轻声喊道:“娘娘,娘娘?”   杜秦月听到绣儿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她抬眼看了一眼小几上面放着的药瓶,眼里闪过一抹暗流,绣儿低着头,跪在杜秦月身边,被她轻轻按摩着小腿。   杜秦月伸手将小几上的药瓶拿在手上,绣儿见状,虽是不解,但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杜秦月看着手中的药瓶,突然之间,计上心头。   “绣儿,一会你去一趟太子妃那里,就算本宫已有月余未曾见过父亲母亲,心中十分思念,想要回家一趟,还请太子妃允许。”   绣儿听言,不解的问道:“娘娘六日前不是方才见过老爷吗?此时若要出宫,太子妃恐怕不会同意。”   宫中女眷出宫探亲的时间,都是被规定好的,这也就是杜秦月身份尊贵,他的父亲又是大周唯一的大将军,不然的话,除非到了规定时间,谁也不能出宫去的。   杜秦月眯了眯眼睛,轻声开口道:“上次本宫与父亲相见,是趁着父亲下朝的时间,在御花园中秘密相见的,太子妃和皇后娘娘都不知道,此次本宫回家,有要事与父亲相商。你且去禀告太子妃,若是太子妃不同意,便去求皇后娘娘。”   绣儿俯身行礼了一礼道:“是,奴婢这就去。”说完之后便快速的退了出去。杜秦月看着自己手上包裹着的娟布,眼睛里面划过了一抹阴狠的神色。宁荣枝,本宫就不相信,这次还扳不倒你。   绣儿出了西偏殿,快步朝着东偏殿走去。何所依正在屋中练字,听瑾瑜说绣儿前来求见,何所依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她可有说,找本宫何事?”   瑾瑜看了何所依一眼,略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听绣儿说,杜侧妃想念家中父母,想要回家一趟,特来向你求个恩典。”   何所依闻言,写字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的道:“既然杜侧妃非想念家中父母,想要回家一趟,那便让她回去吧!”   瑾瑜看到何所依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书房里面退了出去,将何所依的话,告诉了绣儿,绣儿听言,自是大喜。   站在门外大声的道:“奴婢替我家娘娘多谢太子妃恩典。”说完后,便急匆匆地回去了。   瑾瑜看到她这幅样子,心中不满,但何所依没有开口,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绣儿小跑着回到了西偏殿,将何所依同意的事告诉了杜秦月,杜秦月听言,脸上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红唇轻启,淡淡道:“姐姐当真仁慈。”   绣儿正准备开口接话,就看到杜秦月一言不发的回寝宫里面去了。此次出宫探亲,虽说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杜秦月带了一些宫中特制的糕点,还有皇上御赐的两壶好酒,回了大将军府。   皇宫中的探子早已经将杜秦月要回复的事情告知了杜将军,杜将军心中欢喜,但是未免被旁人看出什么,他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在皇宫之中安插探子,这对皇上来说可是大不敬之罪。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么他这个官也就要做到头了。   没有哪个上位者,能够心胸宽容到自己的臣子将探子安插到自己家里。更何况,杜将军手上几乎握了大周三分之二的兵权,一个不慎,便会被人说成是要谋反。   因此,在杜秦月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将军府门口仅有将军夫人在一旁等候。杜秦月航刚下马车,便看到自己母亲站在门口,立马欢喜的迎了上去。   “母亲怎么不在府中呆着,如今天气如此炎热,你若是在这里晒出病来,这个让女儿如何是好。”   将军夫人也就杜秦月这么一个女儿,自小也是捧在手心里面宠着。此时听到自家女儿撒娇的话,将军夫人脸上也是布满了笑容。   “你这丫头,要回来也不早些说一声,都快到家门口了,这才派人前来禀报,害得母亲什么都没准备。”   杜秦月抱着杜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娘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哪有女儿回家,让母亲操劳的道理。”   杜夫人听言便更加开心了,母女二人欢欢喜喜的回到了府中。 第五百五十二章 借故回府   杜秦月回到府中以后,与杜夫人在一起闲聊了两句,便匆匆开口道:“母亲爹爹此时可在家中?女儿有要事要与爹爹商量。”   杜夫人听言,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调侃的开口道:“月儿去了一趟宫里,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还不愿意和我这个母亲亲近了。”   杜秦月听言,自然知道自家母亲是在拿自己说笑,若是往日,她定然要抱着母亲好一番撒娇。可是她此次回府,便是要与父亲商量宁荣枝的事情。   宁荣枝不除,她寝食难安。杜秦月想到这里,便有些着急的向着杜夫人开口道:“母亲,女儿这次回府,实在是有要事要与父亲相商,还请母亲赶快告诉女儿,父亲到底是在哪里?”   杜夫人看到她如此焦急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心慌,便开口询问道:“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杜秦月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此次女儿出宫,在家中也只能呆两个时辰,还请母亲赶快告诉女儿,父亲究竟是在哪?”   这是杜秦月回家之后,第三次询问了。杜夫人若是还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那么这么多年白活了。“你父亲得知你要回来,早早的便在书房里等着了。你………”   杜夫人话还未说完。杜秦月匆匆起身,向外跑去。边走边向杜夫人道:“多谢母亲告知,孩儿这便去寻找父亲,一会儿再来陪母亲说话。”   杜夫人看到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笑着向自己身后的嬷嬷抱怨道:“这丫头,原本进宫之前,明明沉稳大方的很,怎么在皇宫里面呆了几天,出来之后越发的毛躁了。”   话虽如此,但是杜夫人心中却是难掩担心。往日不管宫中出了何等大事,杜秦月都是命人送信回将军府。此次竟然亲自出宫回府,想来这次宫中发生的事情很不一般。   嬷嬷跟在杜夫人身边几十年了,看到杜夫人眉间的愁绪,便开口安慰道:“夫人你也别太担心,要是宫里真出了什么事,那老爷安插在宫中的太难自定然会将消息传回来,而此次探子毫无动静,说不定小姐也只是想您和老爷了,这才回复前来看望。”   杜夫人心知嬷嬷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仍旧愁绪万千,但仍开口道:“但愿如此吧!”   杜秦月出了大厅,便急匆匆的朝着杜将军的书房跑了过去,门口站着的侍卫看到是他,自然不敢阻拦。杜秦月跑到了杜将军的书房里面,便急匆匆的开口道:“爹爹,女儿有事与您相商?”   杜将军看着自家女儿狼狈的模样,开口训斥道:“你身为太子侧妃,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杜秦月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心急了,听到自己父亲的训斥,便乖乖认错道:“是女儿心急了,还请父亲恕罪。”   杜将军听到她认错,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本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进宫之后,又是这么长时间不见,饶是杜将军,也是十分思念杜秦月。   但是她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威严的表情,对着杜秦月道:“你此次出宫回府,有何要事?”   杜秦月听言,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宁荣枝与沈霍的事,原原本本的向杜将军述说了一遍。   当然重点是放在宁荣枝身上。杜将军生性淳朴,听完自己女儿的话以后,毫不在意的开口道:“不过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医女罢了,依照她的身份,哪怕是给太子殿下做侍妾,那也是够不上身份。此女不足为惧。”   杜秦月听到自己父亲的话,略有些焦急的道:“父亲您有所不知,这宁荣枝原本确实身份低贱,可如今她既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又是医圣许寻易的徒弟,就连皇上皇后娘娘也对她另眼相看,太子殿下又对她如此特殊,不除掉她,女儿寝食难安。”   杜将军听言,当即呵斥一声:“你简直胡闹。”杜将军突然发怒,将杜秦月吓了一跳,杜秦月回过神来之后,向杜将军问道:“父亲,女儿哪有胡闹,留着那宁荣枝一条命,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祸害。”   杜秦月来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杜将军见状,语重心长的劝慰道:“月儿,你听为父说,那宁荣枝,就算是身后有着医圣撑腰,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她出身卑贱的事实。”   杜将军说完之后,看着杜秦月不以为意的样子,再次开口道:“皇上如今已经是风烛残年,而太子便是将来的一国之君,皇上为太子所选侍妾,皆是在将来太子登基之后,能为太子带来助力的女子,你觉得,宁荣枝,她能为太子带来什么?”   杜将军这话一出,杜秦月当下便被问住了,她心中一想,不否认自己父亲说的有理,“但是若是太子不介意她的身份,硬是要将她收为侍妾,那女儿又该如何?”   杜将军听到杜秦月这么说,当下便笑着道:“女儿,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若是太子一意孤行,将她收为侍妾,依照她那卑贱的身份,你觉得太子会给她封个什么样的身份?”   不等杜秦月开口,杜将军又接着道:“哪怕是良娣,那也是要二品官员的女儿,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收那个宁荣枝做侍妾,到时恐怕连个良人都封不上,而你作为太子侧妃,她又怎么可能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杜秦月自己父亲说的哑口无言,但仍旧垂死挣扎的再次开口道:“可是,可是……”这次她话还未说完,杜将军便先一步开口道:“好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以为父来看,那宁荣枝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此事不要再说了。”   杜秦月知晓自己父亲的性子,知道他这么说,那么此事便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心中虽是无奈,但也没有再开口。   傍晚时分,杜秦月回到宫里,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绣儿看着杜秦月皱着眉头的样子,轻声开口道:“娘娘是否还在为那贱婢的事情忧心?”   杜秦月听言,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开口向绣儿说道:“本宫也不愿如此多想,可是那宁荣枝,对本宫来说威胁太大,即便是太子妃,本宫也不曾如此忧心。”   要对付何所依,她有的是办法。可是是要对付宁荣枝,她当真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先前谋害皇上宠妃的罪名,沈霍都愿意为她担下来,杜秦月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去陷害宁荣枝了。   绣儿看着杜秦月一脸狰狞的样子,轻声开口劝慰道:“娘娘何必如此忧心,就如同今日老爷所说,那宁荣枝不管再得太子喜爱,最终也只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罢了,左右又威胁不到娘娘的地位。”   杜秦月听到绣儿这么说,当下呵斥道:“你懂什么,她自然是威胁不到本宫的地位,本宫恨的是,她抢走了殿下的心。”   杜秦月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中的杯子几乎要被她捏碎。绣儿听言,想要开口劝杜秦月不要忘了最初入宫的目的,可是看到杜秦月这副样子,便住了口。   杜秦月在贵妃榻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到底还是心火难消。看着东宫里面来来回回行走的侍卫,杜秦月猛得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   正要上前为她捏腿的绣儿,被他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杜秦月眯了眯眼睛,向秀儿招了招手。绣儿见状,乖乖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杜秦月看着眼前的绣儿,悄声在她耳旁吩咐道:“你去将父亲留在这宫中的那位探子,给本宫找过来。”   绣儿听言一惊,连忙开口劝道:“娘娘,将军说那名探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可暴露于人前。这东宫之中,不知被皇上安插了多少暗卫,娘娘若是让他前来,那我们在宫中安排的那些人便要暴露了。”   杜秦月听言,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父亲将这个探子留在宫中的重要性,但是这件事情,交给别人做,她不放心。   况且别人也没有那个能力。杜秦月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本宫写一封信,你亲自传递给父亲大人安排在公众的那位探子,让他务必要将本宫所班交代的事情办成。”   绣儿听言,神色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不管谁来做,那都是有风险的,一不小心,将军,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要白费。   杜秦月看着绣儿犹豫的样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绣儿无奈,只好开口道:“是。”   杜秦月听言,满意的一笑。随即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绣儿,绣儿看到书信上面的内容,当即大惊,“娘娘,此事不可。”   杜秦月听言,冷冷的道:“没有什么不可的,你只管将信送出去便是。”绣儿拗不过杜秦月,只好将信送了过去。   杜秦月信中所写,让那探子出宫在江湖上雇了一位杀手来刺杀宁荣枝。   探子收到信之后,不日之后,便将事情办妥。杀手前来刺杀宁荣枝的时候,她恰巧在许寻易身边,许寻易武功高强,杀手落败而逃,此事追查不到,也就罢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买凶刺杀   却说许寻易自从担任了太医院院判这一职位之后,太医院便变得门庭若市起来。   许寻易这医圣的名头,可并不是浪得虚名。他医术精湛,技艺高超。之前许寻易在宫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一众妃嫔自然是没有什么能够联系许寻易的机会。眼下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知道许寻易就在太医院中,众位妃嫔怎么能不起上一些旁的心思。   宫中。这是皇宫当中,一个有些偏僻的宫殿。宫殿当中冷冷清清的,显然是没有什么人的样子,看来在这里住的妃嫔并不受宠。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这里住的妃嫔名唤素妃,人如其名,她长得素净淡雅,却少了几分韵味,多了几分寡淡。因着素妃相貌平平,平日里头皇上也不常来这里走动,可谓是冷清的很。   素妃平日里头虽然不说什么,可心底终究是不甘心的。如今得知许寻易在太医院担任院判的消息,素妃顿时起了些许心思。   “这医圣医术高明的很,想必他那里除了救死扶伤的法子之外,还有旁的不少东西。或许,就有驻颜之术。”素妃坐在宫中,双眼发亮,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手边的桌子,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站在素妃旁边的贴身宫女,听到这话之后,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已经明白了素妃究竟抱着什么样的主意。   只是眼下素妃还没有说出口,宫女也不大能摸清楚素妃会不会高兴她在旁边插嘴,因此只是闭紧了嘴巴,沉默不语。   素妃娘娘多半是想着医圣那边,一定有驻颜有术的法子,想去求一个吧。宫女暗自思索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果不其然,素妃的下一句话,便是:“既然医圣医术高明,本宫不如就前去太医院之中,求一个驻颜的法子。或许,就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眼。”   她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贴身宫女的方向,轻轻开口,细声慢语问道:“你觉得本宫这个法子如何?”   宫女心头其实没有多少想法,面上却还只是摆出来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恭敬回答素妃道:“会娘娘的话,奴婢觉着您这个法子,着实是好的很。”   跟随了素妃这么些年,这贴身宫女也可以说是摸透了素妃的种种性子,眼下说话,自然是挑着素妃喜欢的说。   “您原先就是倾国倾城之色,生的貌美极了。”宫女道,“如果再从医圣那边寻来了驻颜的法子,讲这美貌长长久久地保存下去,那更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绝色。这样,恐怕陛下的心,也要被您紧紧攥在手里呢。”   这宫女所说的话,虽说是有一些夸张,可素妃就爱听这些个恭维的话,因此,她面上的笑容倒是不减反增。   “你这张小嘴,倒是越来越甜了。”素妃嗔怪的点了点那贴身宫女的额头,倒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倒隐隐带了几分夸赞之意,“可本宫就喜欢你这张小嘴。”   说到这句话之后,素妃又话锋一转,道:“既然这样,你就陪着本宫前去太医院一趟。本宫要向那医圣求得一番驻颜之术,想必之后定能赢得皇上青眼。”   主子的吩咐,她身为一个下人,自然是不敢违抗。因此那贴身宫女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很好,既然这样的话,事不宜迟,咱们就早些出发吧。”素妃此时已经可以算是心急如焚了,积极的催促着贴身宫女陪自己一同前去。   试问宫中的妃嫔,哪一个不想要获得皇上的宠爱?先前没有机会,不受宠倒也罢了。如今得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素妃怎么能不蠢蠢欲动,心急如焚?   那贴身宫女也知道素妃着急,因此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动手替素妃梳妆打扮起来。她动作快的很,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了。娘娘,您且对着镜子看一看,看看满不满意。”贴身宫女轻声说道。   闻言,素妃立马拿过了身旁的小铜镜,举起来,看着自己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端详了许久,瞧见没什么问题,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很好,你的手艺是愈发精湛了。”素妃漫不经心的夸了贴身宫女一句,又从荷包里头拿出一片金叶子,赏赐给那贴身宫女,“动作也比以前快了许多。这片金叶子你拿好,是赏赐给你的。”   贴身宫女慌忙接过了金叶子,揣到了自己口袋里面,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这边动作着,只听那一边素妃又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素妃也没有等这个贴身宫女,而是一马当先的,先行冲了出去。贴身宫女瞧见她如今着急的模样,不敢耽搁,忙紧紧跟随着素妃的步伐,向前走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太医院门口的位置。只是看到太医院门口的情景的时候,素妃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不复刚才的好心情。   只见那太医院门口,围绕着许多妃嫔。这妃嫔有受宠的,也有和他一样不怎么受宠的。但今日都不约而同,花枝招展的站在太医院门口的位置,其心思昭然若揭。   其实想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素妃有这么一个想法,其他的妃嫔自然也有。没有人的容貌是生的完美无暇的,众位妃嫔自然都有着想要美化自己容貌的心思。   只是之前没有什么机会,这才耽搁下来。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众位妃嫔又怎么可能放过,自然是要在太医院门前碰碰运气的。   身子纤瘦的,想要丰腴一些,皮肤黑沉的,想要白皙一些,眼睛细窄的,想要眼睛再大一些,总归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看着自己并非是独一份,有这个想法的人,素妃的心一下子又高高提了起来。如果说只有她一个人容貌被美化的话,她自然会受到皇上的青年。可如果后宫所有人的容貌都更上一层楼,那她也还是泯然众人矣,得不到皇上的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素妃就气的牙痒痒。她咬了咬牙,拽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又往前走了几步,紧紧挨着太医院门口的位置。   如此,许寻易若是推门走出来,虽然不一定第一个看见她,但是也比后面的妃嫔好上许多。早一步看见就早一些希望。抱着这样的想法,素妃愈发积极的向前而去。   就在她不断向前的时候,她的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嘲讽的声音:“这不是素妃妹妹么?怎么,今日竟然也有时间来到这太医院之中?本宫还以为你要在你宫中待上一辈子,再也不出门呢。”   这声音有些尖锐,尖锐当中又掺杂了些许讽刺。素妃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原因无他。这声音的主人,乃是良妃。这良妃虽说是得了这么一个名字,可她的人却并不如同这个名字良善,反而牙尖嘴利,时不时的就会蹦出来几句嘲讽人的话语。   这良妃乃是和素妃一道入宫的,两人自打入宫的第一天,便互相看不顺眼。素妃嫌弃良妃平日里头处事太过于锋利,良妃又嫌弃素妃这个人太过于寡淡。   两人平日里头,虽说不算是争锋相对,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可见了面之后互相嘲讽一番,倒是经常的事情。只是素妃平日里素妃不怎么爱出门,因此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少,所以也能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今日良妃来的稍微晚了一些,这一来就看到了素妃在前面站着的身影。良妃眼睛一亮,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嘲讽良妃的好机会,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他身旁,嘲讽开口。   听到了这个声音,素妃也明白了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谁。她转过头去,皱着眉头上下扫视了一番良妃,冷淡开口道:“本宫究竟出不出门,倒是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本宫还不知道良妃娘娘竟然这么悠闲,这些个事情都要管上一管。”   看着素妃这冷淡的样子,良妃被噎了一下,却也不甘示弱,而是接着说道:“本宫是管不着。可素妃娘娘,来这里做什么?”   良妃转着眼珠,含笑看向了太医院禁闭的大门,道:“怎么,素妃娘娘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面容太过于寡淡,前来这太医院里头,向医圣寻求驻颜之术了?”   骤然被人说明白了心思,素妃脸一红,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抱有这个心思,可没有一个是和良妃一样,这么清楚明白的说出来的。   而良妃看到素妃这么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顿时明白她说中了。一时之间,良妃更为得意,不禁笑了笑,说道:“还真是让本宫猜中了。只是素妃娘娘,你也不看看你那张寡淡的面容。就算是有驻颜之术,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你别欺人太甚!”良妃这句话一下子就把素妃惹毛了。她不禁皱了眉头。 第五百五十四章 心中不喜   看着素妃这样皱着眉头的样子,良妃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是更为得意。她略微挑起了半边眉头,格外得意地说道:“如何,素妃娘娘被人猜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吗?”   良妃这一席话,可是彻底让素妃生气了。她心思一转,突然就想明白了什么,亦是学着良妃的样子,挑起来了半边眉头。   “良妃娘娘还在这里兀自说本宫,可你前来这太医院的目的,显然也不怎么单纯啊。”素妃冷冷一笑,对着良妃说道。   良妃听到这话之后,心头一紧,却仍就是死鸭子嘴硬一般,坚持说道:“本宫来这太医院之中,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最近感染了一些小小的风寒,想要让他们看一看,医治上一番罢了。”   “不止如此吧。”素妃笑着摇了摇头,“良妃娘娘在宫中待了这么些时日,也没有子嗣。这一次前来太医院,多半是想要求子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素妃看着良妃不断苍白下来的面容,禁不住在心底冷笑着。既然良妃不给她留情面,她也不必再藏着掖着,径自把话都个更明白透彻,看谁更丢脸。   素妃这话,确实是一阵见血。良妃今日来到太医院之中,确确实实就抱着这么一个目的。   良妃的面容比起素妃来,可谓是美上许多,平日里头也比他受宠多了。因此,对于良妃来说,最为重要的并不是容貌,而是想要有一个子嗣。   算下来,皇上去她宫中的日子也并不少。可这么些年来了,她仍旧没有怀上一个孩子。这让年纪一天天大起来的良妃,感到了一阵子紧迫感。今日听说医圣作为太医院院判走马上任,良妃这才起了几分心思,想要前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这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都尽数被素妃戳破了,良妃顿时,有了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即便如此,在素妃面前,良妃也并不想露怯。她努力做出来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对着素妃笑了一下,道:“本宫就算是来求子的,又怎么了?这最起码说明本宫要比你受宠。”   “事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到时候且等着医圣出来,第一个顾上的,肯定还是本宫。而你想要的求子,只怕是要盼到猴年马月来了。”素妃冷冷一笑,嘲讽着。   “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本宫无论是从容貌来说,还是家世,都胜你一筹。就算医圣今日只看一个妃嫔,那一定看的也是本宫。”良妃不甘示弱的回击着。   两人彼此嘲讽着,谁也不让谁一步。在她们附近,其他的妃嫔也是互相嘲讽着,谁都不让谁一步。   这些个妃嫔一边互相嘲讽,一边还特意留了一些个余光,去注意太医院门口的方向,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的功夫,就错过许寻易。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之后,太医院的门,才“吱呀”一声的打开了。众位妃嫔眼睛一亮,齐齐向着太医院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是这一次,却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只见那门推开之后,露出来的却不是许寻易的面容,而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容貌看起来年轻的很,想必刚刚进入宫中不久。   看着这么多妃嫔目光齐齐看着自己,那小太监显然是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场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只是想到了许寻易交代给自己的话语,这小太监也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院判大人刚刚走马上任,还有许多东西需要熟悉,今日并没有时间来看诊。诸位娘娘若是乐意的话,不如明日再来。”   毕竟是有求于人。诸位娘娘在这里等了许久,已经等的满身火气。眼下听到了许寻易今日不看诊的消息之后,就更是气愤。只是顾及着还有求于人,这才勉勉强强的压抑住了自己火气,忍气吞声的离开了。   他们却不知道,在附近一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落里头,许寻易和宁荣枝并排站着,正默不作声的观察着一众妃嫔的动作。   “师傅,您就这样让他们回去了,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吗?”宁荣枝毕竟年轻一些,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瞧见这么多妃嫔,她也不由得有些担心,忧心忡忡的看向了许寻易的方向,问道。   “放心吧,没有事情的。”许寻易摇了摇头,面上扯出来一个冷淡的笑,“这些个娘娘想的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么。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两样:求子,驻颜。这不是,我又为什么要替她们看。”   “至于麻烦?”许寻易冷笑一声,“我还真没怕过这个。如果说这些个娘娘是因为身患重病,才来太医院,寻我医治的话。我一定尽心尽力,没有任何怨言。可她们分明意不在此,那就别怪我态度冷淡了。”   瞧见许寻易这样,宁荣枝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且她仔细想了想,许寻易说的确实是有理。   今日来到这太医院之中的,没有一个妃嫔是身患疾病。她们前来,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这等想法,许寻易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满足。   想到这个地方,宁荣枝顿时觉着豁然开朗,倒也不再劝许寻易了。相反,她笑着对许寻易说道:“原来是这样,徒儿明白了。师傅,徒儿支持您的想法。”   看着宁荣枝看向自己的样子,许寻易不由得心中一动。只见宁荣枝看向自己的时候,是满心满身的信任,即使这信任当中并没有掺杂什么儿女私情,却也让许寻易忍不住的感觉心底柔软的很。仿佛只要有宁荣枝在身旁,他就什么都无所畏惧一般。   “那我还要多谢徒儿的支持了。”许寻易微微一笑,“我昨日搜寻到了一个药方,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不如徒儿就陪着我前去试验一番?”   “好啊,咱们这就去吧。”钻研药物一直是宁荣枝心之所向的事情,眼下许寻易主动提及,宁荣枝也并不拒绝,而是兴高采烈的同意了。   于是那些个妃嫔前来的事情就被许寻易和宁荣枝两人彻底的忘在了脑后,可怜那些个妃嫔还当真以为许寻易这是刚刚新官上任,不怎么适应,这才没有看诊呢。   之后的几日里头,那些个妃嫔风雨无阻,每日都前来太医院门口,静静等待着。而许寻易对于这些个妃嫔,倒算得上是一视同仁。   ——“一个都不要放进来。说我没时间也好,说我钻研药物没工夫也好,甚至说我没起身都可以,总之那些个妃嫔,一个都别进太医院之中。”听到小太监的问话之后,许寻易头也不抬的说到,视线仍旧聚焦在自己面前的医书上。   这些日子,这一堆妃嫔可谓是让许寻易烦透了。因此,许寻易也没有了什么好的脸色,一概拒绝,什么都不论。   那小太监听到了许寻易这句话之后,顿时面容就有些垮了下来。只是许寻易的吩咐,他不敢不听,思索片刻,还是咬着牙前去推拒起来。   如此一天两天还好,可是四五天过去,几乎所有的妃嫔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日小太监再推辞的时候,众位妃嫔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了。   “怎么,院判大人今日还是没有时间么?”良妃脾气火爆,加之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趁着小太监马上离开的那一个当口,命着身旁的宫女抓住了小太监。   这宫女力气大的很,小太监一时之间挣脱不开,便只能是苦着脸,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凭发落。   “如果说一天两天的也就罢了。”良妃皱着眉头,显然不太高兴,“可这都过了几天的功夫了,为什么院判大人还是有事情,莫非是他不想见本宫,以及其他娘娘。”   “没有没有,院判大人是真的有事情,这才推拒的。”小太监汗如雨下。这两边,他是哪一边都得罪不起。因此,小太监只能尽量打着圆场,不让气氛僵硬。   只是小太监希望一团和气,别人却未必希望。只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响,门又推开了。这一次出来的,自然就是许寻易。   许寻易冷冷的扫视一番众人,轻声说道:“这位娘娘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不想见你们。我来到这里,是救死扶伤的,不是为诸位娘娘解决类似于求子,驻颜这一类小事的。因此,诸位娘娘还是请回吧,以后也不要来了。”   看着许寻易拒绝的如此明确,众位妃嫔一时之间都是心中暗恨。她们还想要说什么,许寻易却只当做没看见一般,一概无视。   无奈之下,诸位娘娘也不好再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拿热脸贴旁人的冷屁股。只能纷纷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许寻易这件事情做的太过于果决,无论是哪个妃嫔,他都一概拒之门外。起先众位妃嫔还抱着或许自己是不一样的心思,格外积极主动,后来瞧见许寻易一视同仁,也只好熄了这心思。   同时因为此时,诸多妃嫔也不喜许寻易。只是碍于许寻易的身份,以及林轻远的地位,并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 第五百五十五章 惨遭拒绝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之间,就又要到了宫中的大日子。许寻易那边如何被妃嫔暗暗嫉恨暂且不提,这些日子几乎宫中所有的人,都在为了这个大日子暗暗准备着。   ——这日子不是旁的,正是沈霍的生辰。沈霍贵为一国太子,生辰原本就应当大操大办,更因为沈霍刚刚死里逃生,帝后感念上天垂怜,这个日子就更要好好的办。   因此,最近宫里头都为了这个忙了起来。眼看着距离沈霍的生辰还有足足十天的功夫,可宫里头已然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无论宫女还是太监,都在纷纷忙碌着,只为得十天之后,那个庆典的开始。   眼看着十日后便是沈霍生辰,帝后两人又是欣喜又是着急,忙命人好生准备,又下了吩咐,届时后宫众人、王侯众臣皆要来赴宴。   眼看着皇上和皇后如此重视沈霍的生辰,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宫里头众人都纷纷提起了精神看待此事,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西侧殿之中。杜秦月斜卧在贵妃椅上,涂着蔻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旁边的椅背,看起来有些焦躁的样子。   在她旁边的贴身宫女看着杜秦月这般,自然是不敢懈怠,忙凑上去小心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杜秦月原本不想把自己这些个心思随意告知于人,后来想着,自己心头已然纠结如此。与其留着自己一个人纠结,还不如同旁人说说,也好略微抒发一下心中郁结。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无限惆怅地说道:“把这件事情说说也无妨,与其在心头憋着,倒不如索性同你说说,也好畅快一些。”   “眼看着这十日过后,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了,可本宫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杜秦月也不管那贴身宫女听没听,只是自己兀自说道,“殿下原本就有些厌弃本宫,若是这一次生辰还没能讨得他的欢心的话,只怕真的再没有机会了。本宫这可要如何是好,又该何去何从?”   说着,杜秦月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有无限愁绪一般,格外的凄婉。   一旁的贴身宫女认真听着,待到杜秦月说完之后,那宫女沉吟了片刻,这才斟酌着对杜秦月说到:“娘娘有在这里纠结的功夫,倒不如书一封家信,呈给杜将军,问问他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之后,贴身宫女就有些后悔了。接着她又看到了杜秦月久久没有开口的样子,更是觉着自己说错了许多,一时忐忑万分,冷汗一瞬间流了下来,顿时汗流浃背。   可无论贴身宫女如何后悔,这说出去的话,都好似泼出去的水一样,正是覆水难收。还没等宫女想出些什么话来补救,那边杜秦月倒又开口了。   “写信给杜将军……你为什么有这样的主意?倒不妨仔细说来听听。”杜秦月面无表情,瞧起来却并不太像是生气的模样,只兀自吩咐宫女道。   那贴身宫女也意识到了杜秦月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补救机会到了。她只不过思考了片刻,就急急忙忙的解释道:“娘娘,您千万别误会。奴婢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为着您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贴身宫女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眼看着娘娘在这里纠结苦闷,奴婢心里头着实是难过极了,只想着替娘娘分忧。而杜将军身在宫外,身旁门客众多,其中不少奇人异士。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想必一定能替娘娘想出来上好的主意,在太子殿下生辰的时候,讨得殿下欢心。”   “你倒是个机灵的,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这贴身宫女解释的合情合理,杜秦月原本心中还存有几分疑虑,听到这里之后,疑虑可谓全部消除。她面上扯出来了一个微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贴身宫女瞧见杜秦月并没有生起疑虑的模样,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后背一层冷汗,几乎要把衣服浸透。   那边的杜秦月,倒还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个异常。她眼下正因为贴身宫女的这个提议,而陷入深刻的欢喜之中。   “你说的确实没错。本宫既然能求助于父亲,那有为何要一个人在这里苦苦纠结呢?”杜秦月一边欢喜,一边笑着说道,“父亲那边奇人异士众多,想出来的主意,定然比本宫好多了。”   “只是……”杜秦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露出来有些纠结的神色,“本宫如果这样贸然去求父亲,自己毫无作为的话,说不定会被父亲耻笑。不行,本宫至少要自己想出来一个大致的法子,再去给父亲写信,这样才会好上一些。”   看着杜秦月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贴身宫女这才彻底底的放下心来。这个时候,她的胆子才大上了些许,开始积极地替杜秦月出谋划策起来。   “娘娘。”贴身宫女不过想了一会儿之后,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她双眼发亮,看向了杜秦月的方向,“您一直都比较擅长琴艺,不如就让杜将军替您请来京中最好的琴师,亲手教给您一个上好的曲子,届时在太子殿下生辰的时候,一定能艳惊四座,您觉着如何?”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杜秦月不过只是想了片刻,就赞同的点了点头,“本宫本就擅长于琴技,若是再有京中最好的琴师指导,无异于锦上添花。这样,就是不出众都难。”   杜秦月越想就越是觉得开心。此时此刻,她的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来了自己在沈霍生辰上吸引到了所有人注意,最终得到了沈霍青睐和欢心的场面,便更是欣喜得意。   “好了。废话不必多说,眼看着只剩下了十天的时间。本宫要抓紧写信让那琴师过来,再好好训练上一番才是。”杜秦月越想就越是忍不住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对着贴身宫女吩咐道,“快,替本宫准备纸笔,本宫这就向父亲修书一封。”   杜秦月的吩咐,贴身宫女自然是丝毫不敢反抗。她点了点头,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没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贴身宫女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这一次,她手中拿着文房四宝,赫然就是替杜秦月准备的。   杜秦月很是满意,又深深的点了点头,这才拿起那些个纸笔。想要说的话,早都已经在脑海里面构思好了,杜秦月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洋洋洒洒,写好了一封信。   待到这封信写好之后,杜秦月上下仔细观察,端详了一番,瞧见没什么问题,面上这才露出来满意的笑容。   “你且找人,帮我把这一封信送到父亲府上,务必要让父亲亲自看到,你可明白。”小心把那一封书信叠好之后,杜秦月这才递给了那贴身宫女,认真吩咐道。   那宫女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因此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封书信仔细塞到自己怀里,这才步履匆匆的离去。   而杜秦月看着那宫女离去的背影,安静在宫中等着她的好消息。   这宫女动作快的很,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宫女复又步履匆匆的折返回来。这一次,宫女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喜色。   “怎么样?事情办的如何了?本宫要你把过程都细细说来。”虽然看着宫女这般神情,杜秦月心里头就能猜出来一个大概,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贴身宫女欣喜的笑了笑,回答道,“您吩咐给奴婢办的事情,奴婢都已经办妥了。”   接下来,这个贴身宫女就开始详细的叙述,他这一次前去的过程:“奴婢这一次运气好得很。前去杜将军府上的时候,恰好将军在家,因此奴婢有幸见了将军一面。”   “将军听了奴婢所说的之后,又认认真真看了那一封信,倒是重视的很呢。”宫女笑了笑,“将军还要奴婢转告给娘娘,那琴师他这就去请,今日天色有些晚了,约摸明日琴师就能到。”   这倒确确实实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杜秦月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乎是喜形于色。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眸中流露出来期许的神色。   “本宫原本还担心着,这件事情会不会出什么纰漏,有什么岔子。”杜秦月松了一口气,面上满是愉悦的笑意,“眼下有了父亲这话做保证,本宫也算是能彻底放心了。”   “父亲办事一向是靠谱的很,他既然说了,那琴师明日会来,那就一定不会出错。如此,本宫就安静等待了。”杜秦月彻底放下心来,胸中一块大石落地,只满心期待着明日到来。   另一边贴身宫女瞧见杜秦月这副模样,知道她是确确实实的欢喜,便也放下心来,面上神色松快不少。   原本还担心着杜秦月会不会责怪自己多管闲事,眼下宫女已经彻底底没有了这个顾虑。 第五百五十六章 生辰将近   杜秦月面色放松,宫女面上神色亦是多有放松,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等着明日到来了。”宫女在心底默默想着,只是并没有说出来。   在这期待之中,时间倒是流逝飞快。杜秦月只觉着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第二日。   这一日比起前一日来,更是平添了不少期待。只要一想到京中最好的琴师今日要来,且亲自指导自己弹琴,杜秦月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沈霍生辰的时候,艳惊四座的模样。   如此,她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那琴师快些到来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满心期待。就这般,时间流逝,很快就过了早膳时间,已然日上三竿。   却说杜将军那边。自从杜秦月写信给杜将军,要杜将军请了京中最好的琴师入宫之后,杜将军便很是上心。   毕竟对于杜将军来说,杜秦月不仅仅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另一方面来说,杜秦月也肩负着让杜家更加繁荣昌盛的责任。   因此,只要是任何杜秦月提出的对于杜家有利的事情,杜将军都会尽全力的满足。更别说杜秦月此次所要求的。   杜秦月寄的信,杜将军早就已经仔细看过了。信的内容倒是很简单,无非就是让杜将军请来京中最好的琴师,带入宫中,教授杜秦月一些个有关于琴方面的知识,好让杜秦月在十日之后太子殿下的生辰时,表现的更为出众。   对于这个要求,杜将军倒是没什么异议。杜秦月是杜将军自小抚养长大的,因此杜将军也清楚杜秦月琴技出众。想必有了京中第一琴师的教导,更是如鱼得水,到时候一定会取得一个让人满意的效果。   心中这般想着,杜将军自然也不加耽搁,而是马上行动起来。待到杜秦月派来送信的那一个宫女离开之后,杜将军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京中最好的琴师一处。   “杜将军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贵干?”琴师瞧见杜将军前来,倒是没什么特殊的神色,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旋即低下头去,风轻云淡的说道,“若是杜将军没什么事情,不如早些离开,在下还要歇息。”   也不怪这琴师看到杜将军之后,态度这么冷淡。着实是这些日子因为沈霍生辰将近,宫里头众人不约而同起了心思,纷纷想要使出浑身力气来做好准备,在到时候的生辰上面表现出来自己最为光鲜亮丽的一面。   在这其中,不少人就把主意打到了琴师上头。宫里头不少妃嫔都是学过琴的,而作为京中第一琴师,也绝非浪得虚名。这些日子来寻找琴师指导的宫人排成了队,琴师门前也水泄不通。   宫中众人每个都想要拿下琴师,各个打得一副好算盘。只是琴师清心寡欲惯了,并不愿意卷入后宫纷争之中。这些个达官贵人,无论答应了哪一个怠慢了哪一个都是麻烦事情,琴师索性就一概拒绝,倒也乐得清净。   因着这么一层原因,今日几乎是杜将军一来,琴师就知道了他前来的目的,态度自然是格外冷淡。   他无心去宫中做指导,方才的那一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拒绝的意思也很是明显。若杜将军知趣的话,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   但杜将军却毫不知趣。非但不知趣,杜将军还硬生生杵在那里,活把自己杵成了一个门神。   “琴师。本……我今日前来找你,自然是有事情的。”有求于人,态度自然是要放的低一些。杜将军连自己平日常用的自称都不用了,看着琴师,诚恳说道,“是这样的,眼看着就要到了太子殿下生辰,可小女的准备还不大充分。若是您愿意的话,可否前去宫中,指导一二。”   琴师一听到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冷笑一声,道:“杜将军,您怕不是不清楚这些日子的情况。近来到在下这里寻人,想要在下指导帮助的贵人数不胜数,在下可是一个都没有答应。怎么,您是觉着自己特殊么,还想要寻求一些个可能?”   琴师说的这话就有些讽刺了。但杜将军听了之后,倒也没怎么恼。他今日前来,本就抱了琴师拒绝的打算。杜将军甚至连自己若再次前来的时候要说什么话都准备好了,如今琴师愿意同他多说几句,对于杜将军已经算得上是喜讯,因此他自然不恼怒。   更何况,对于杜将军来说,他还有着杀手锏。   “琴师,您先别着急么。”杜将军笑了一下,“我这里可还有些好东西,您不如看了这个,再做决定也不迟。到时候不论您是想要拒绝还是同意,我都没有二话,绝对不会胡搅蛮缠。”   艺高人胆大。琴师仗着自己心智坚定,想必看了杜将军带来的东西之后,他的心思也不会改变。   好东西?莫非是金银珠宝那些个物件。那杜将军可真要失望了。琴师一边在心底默默想着,一边冷笑着接过了杜将军手里头的东西。   杜将军手里头的东西并不重,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样子。   ——在琴师看来,杜将军手里头的东西,看起来是一个小小的包裹。这包裹感觉上有些软,里头似乎是卷了几张纸页,或者是一本薄书的感觉。   “这是什么……”琴师一边嘀咕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开了包裹,却在看清了包裹里头装着什么东西之后,猛的睁大了眼睛。   只见包裹里头,静静的躺着一本小小的册子。这册子瞧起来颇有几分年代的模样,正中间大大写了一个隶书的“琴”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小册子看起来很是古朴,又有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琴师方才漫不经心的神色骤然被收敛而去。他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对着杜将军道:“这……这莫非是那早已经失传的琴谱?”   “没错。”杜将军笑着点了点头,认同了琴师的话,“这琴谱不是旁的,正是那早已失传的《昙花令》。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收到了。”   “只是我一介武夫,并不喜好这些个附庸风雅之事,这琴谱留在家中也是积灰罢了。倒不如给了琴师,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说起来这《昙花令》,还有一段故事。相传在许久之前,有一满腹经纶的琴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之下,看到了夜晚昙花开放,琴兴大发,即兴写下了这一曲《昙花令》,一时之间惊为天人。   只是那琴师命运多舛,写下《昙花令》之后没过了多久,就患上了重病,《昙花令》也自此成为了绝响,随着琴师的离去而不知所踪。   没想到,这失传已久的谱子,竟是到了杜将军手上。琴师素来爱琴,更别说这难得的谱子了。他攥着这一本谱子,怎么也舍不得松开。   过了许久,琴师这才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一般,挣扎着看向杜将军的方向,道:“无功不受禄。在下若是要接杜将军这本谱子,定然是要付出一些个代价的。杜将军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在下若是能办到,就一定不会拒绝。”   成了!杜将军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他沉稳开口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无非就是刚才所提到的那个。”   杜将军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只要琴师答应我,入宫将这一首曲子教授给太子侧妃,也就是我的女儿,让她在十日之后的太子生辰上大放其彩,这一本谱子,自然就是琴师的了。”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琴师心里头也早有预料,因此杜将军提出来这个要求,他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道:“可以,只是在下终究不是神仙。若那位太子侧妃娘娘对于琴一窍不通的话,短短十天功夫,在下也教不出来什么长短,更不用说教她弹会这一首《昙花令》了。”   “这一点,琴师就放心吧。”杜将军听到这句话之后,倒是露出来的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我自小教养着侧妃娘娘长大,自然清楚她。她从小练琴,琴艺纵使算不上精通,却也不差。用这十天功夫教会她,简直是绰绰有余。”   听到杜将军这句话之后,琴师才放下心来,深深点了点头,道:“既然得到了杜将军如此保证,在下也就放心了。这一份琴谱在下暂且收着,明日在下便入宫,亲自教授于侧妃娘娘。”   眼看着事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纵使杜将军一贯沉稳,这个时候也不禁流露出来眉飞色舞之色。他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就多麻烦琴师了。”   两人迅速的达成了一致,这一次谈话也就算是顺利结束了。因着眼下天色不早,杜将军府中还有不少事务,也就不在琴师一处久留,当即离开。而琴师对于杜将军的离去,自然也是不加挽留。   杜将军出了琴师那里,抬头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惬意的深吸一口气,只觉着通体舒畅,身心愉快,格外的欣喜。 第五百五十七章 琴师到来   杜将军打得,不可不说是一把好算盘。那《昙花令》虽说是古谱,可留在在他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反倒不如用这一次谱子,讨得琴师的欢心,进而促使琴师答应给杜秦月教授谱子的事情。更何况琴师又要将自己送的谱子教给杜秦月,算下来也不算太亏。   到时候,最好的琴师加上最好的谱子,纵使杜秦月想要在沈霍生辰之上不出众,恐怕都难。杜将军越想就越是觉得欣喜,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来了杜秦月因为这首曲子,获得了皇上和皇后的赞赏,以及沈霍的青睐和宠爱,在后宫里头平步青云的景象。到时候,他杜家也就能跟着繁荣昌盛了。   脑海之中想出来的种种景象,都让杜将军欣喜不已,抱着这一种欣喜,杜将军对于未来的日子,更是愈发充满了期待。   另一边,琴师想着明日进宫,开始早早的做起了准备。他并非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既然答应了杜将军,就绝对不可能反悔,更不可能做出来携带谱子逃跑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杜将军才能放心的把这首谱子,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   琴师连夜准备好了东西。在这忙碌的准备之下,时间流逝飞快。几乎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第二日。   琴师不愿意耽搁,一大早就拿好了东西,来到宫中。此时杜秦月才刚刚用完早膳。杜秦月没有想到琴师竟然是来的这么早,刚刚过了早膳时间就来了,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惊讶。   但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是浓浓的欣喜,杜秦月含笑看向了琴师的方向,笑着说道:“素闻琴师大名,只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到琴师,当真是和本宫想象之中的一般,风姿俊逸。”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杜秦月说的话让琴师受用的很,因此他面上冷淡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之前对于宫中妃嫔的恶感,也略微减弱几分。   琴师略略笑了一下,对着杜秦月道:“在下今日前来的目的,若是杜将军同您说过的话,想必娘娘也略知一二。若娘娘无事的话,在下现在便可教授娘娘曲子。”   “自然是知道的,这些个事情父亲昨日就同本宫说过,只是本宫没有料到琴师来的这么快,这才有些惊讶罢了。”杜秦月道,“不知琴师可有中意的曲子?这些日子本宫也挑拣了几曲,您且看看。”   杜秦月说着看看,面上神色却丝毫不减倨傲。原因无他,她挑出来的曲子都是宫中珍宝房里精心筛选的,无一不是精品。就算是京中第一琴师,看到这曲子也绝对说不出来二话。   没想到,琴师接过来那些个曲子,仔细阅读了一番,便摇了摇头:“这些曲子固然是好,可都缺少了那么点东西,还不够完美。”   听着这话,杜秦月只以为琴师是在夸夸自谈,心中难免就有了几分不喜。她皱了皱眉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琴师觉着这些个曲子都不合您意,那您可还有什么上好的曲子,不妨说说。”   “那好,娘娘不如看看这一首。”琴师感觉到了杜秦月的不喜,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了杜秦月。   杜秦月接过之后,只不过看了一眼,便惊骇的睁大了眼睛:“这……如果本宫没有看错的话,这竟然是《昙花令》么?”   “就是如此,娘娘,您并没有看错。”琴师微微一笑,肯定了杜秦月的话。这一下,杜秦月面上的惊讶之色愈发浓重。   杜秦月自己也是学琴之人,自然明白这听起来普普通通的名字,其中到底蕴含着多大的玄机。没想到这失传已久的谱子,竟然在琴师手上。   这么一想,琴师方才的反应,倒也可以理解了。比起这《昙花令》来,自己方才所拿出来的,真的算是一堆破铜烂铁了。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杜秦月非但没有生气,面上还流露出来欣喜之色。毕竟对于她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几日之后的太子生辰。若说有了京中第一琴师做指导的时候,杜秦月能有六成把握,眼下又有了这上好的谱子,胜算更是添至八九成。   那边的琴师似乎也感觉到了杜秦月的欣喜,微微一笑,说道:“如何,娘娘对于在下手中的这个曲子,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很。”杜秦月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既然琴师已经来了,且太子生辰将近,咱们不如做早日练习吧。”   琴师遂点了点头,两人在西侧殿僻静之处,开始认真练习起来。在这练习的时候,琴师也颇为惊诧。   他原先以为杜将军所说的杜秦月会琴,也不过只是粗略知道罢了,心里头早就做好了种种准备,没想到,在实际练习的时候,却并非如此。   杜秦月琴技可谓是娴熟的很,只是毕竟许久没练,多少有些生疏。但在一段时间的练习之后,杜秦月手下的动作渐渐流畅起来,竟有了一种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效果。   教这样子的人,琴师自然是乐得轻松。两人没用了多长的时间,就把《昙花令》大致过了一遍,之后便是一些小的细节修正。   杜秦月不仅琴技说得过去,练习的时候也算是认真勤恳。只要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她甘愿在西侧殿,花上四五个时辰的功夫,也要把那些个不对的地方纠正过来。   看着这样的杜秦月,琴师自然是满意的很。琴师教了杜秦月一曲《昙花令》,而自己也从中有了一些收获,琴技更上一层。这个时候,她已经丝毫不埋怨杜将军了,反而对他隐隐有几分感谢。   而杜秦月想要在寿宴当天艳压群芳,夺得帝后及沈霍欢心。眼下有了最好的琴师,和最好的曲子,杜秦月自然是如同如鱼得水一般,丝毫不敢懈怠。   这些日子,西侧殿一直传来潺潺的琴声。这声音听起来悦耳极了,就好像凌凌的山泉水一般,使人听的心旷神怡。   西侧殿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东宫众人。杜秦月倒也没有刻意瞒着自己的动静,反倒是乐意把自己努力的一面显露出来,好让沈霍听到动静,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沈霍这些日子正忙着其他事情,连回东宫都少,更不可能得知杜秦月这些个小心思了。杜秦月的如意算盘,也算是落空一半。   不仅如此,杜秦月这边的动静,还让何所依也知道了。杜秦月近来苦心练习,西侧殿常常传来琴瑟之声,这动静可丝毫不小。何所依纵使没有刻意探听,却还是知道了。只是何所依得知后,并未作出反应。   何所依身旁的瑾瑜和子衿自然也得知了杜秦月这些日子加紧练习的消息,可看见何所依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就有些着急。   “娘娘,您不着急吗?”这一日,瑾瑜在替何所依梳妆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提起了这件事情。她眼下摸不清楚何所依对于这件事情究竟抱着什么态度,便也不敢把话说死,只是有意无意的提上一句。   “着急什么?”比起瑾瑜和子衿的着急,何所依倒显得很是平淡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抬头看向了瑾瑜,却并不说话。   “眼看着距离太子殿下的生辰越来越近了。那边西侧殿那位已经开始紧张锣鼓的准备起来,每每半夜还有琴声传来,当真是丝毫不加停歇。您就……没有什么反应吗?”瑾瑜颇为暗示的说道。   按照瑾瑜和子衿的想法,杜秦月先前没少暗地里给何所依下绊子,眼下杜秦月练习的时候,何所依也理应下些绊子,好让杜秦月的练习没那么顺利才是。   瑾瑜在这里暗示着,子衿也在旁边偷偷看着。两人都期待着何所依的反应,期待何所依听到这些个话之后能有所警醒,从而做出决定。   没想到,何所依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却露出来有些失笑的神色。   她轻轻笑了一下,一针见血地说道:“怎么,按照你们的意思,是想要本宫给侧妃娘娘下些绊子,好让她的准备没有那么顺利的完成,是么?”   瑾瑜和子衿想要反驳,可是何所依说的太过于明确,在她似笑非笑的神色之中,瑾瑜和子衿不敢隐瞒,只能羞愧的低下了头。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两人之中略略胆大一点的子衿这才抬起头来,对着何所依说道:“娘娘,奴婢确实是抱着不该有的心思,想让您做这种事情。可您看着侧妃娘娘这样,当真就一点不着急吗?”   “侧妃之前给您下过多少绊子,使过多少手脚,早就数也数不清了吧。眼上您再对她动手,也只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您为什么不做呢?”子衿可怜巴巴的对着何所依道,“对于她,您不能如此心慈手软啊。”   子衿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便一直沉默着,不开口。就在两人以为他已经生气,有些心惊肉跳的时候,何所依却突然笑出声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前去宫中   “本宫倒是不知道,这“投桃报李”的词语,还能这么用。”何所依揶揄的看了子衿一眼,“子衿,这么些天,本宫没有注意,你倒是愈发长本事了。”   子衿就算平日里头再不聪明,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何所依是在调侃她了,一时之间不紧有些脸红,站在一旁不说话。   “好了,这件事情本宫自有决断,你们不必担心。”何所依笑够了,这才正经了面容 对着二人说道。   还没有等二人做出来反应,他就接着说道:“无论本宫同侧妃之前有什么恩怨,都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报复与她。不论如何,太子殿下的生辰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若本宫在这里做手脚,侧妃出丑是小,搞砸殿下的生辰就是大罪过了,你们可明白?”   何所依并没有生气,而是慢慢的,格外细心的同二人讲明白这其中厉害,之间道理。子衿和瑾瑜认真听着,面上不由得都浮现出来些许羞愧之色。   直到这个时候,二人才意识到自己犹如井底之蛙一般,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不顾及更为长远的事情。她们只顾着自己一时爽快,而没有想到后果如何。   确实,就如同何所依所说的一般,如果在这个时候暗地里给杜秦月下了绊子,杜秦月如何暂且不说,到时候沈霍的生辰也会因此变得一团糟,届时若是追究下来,说不定就会怪在娘娘头上。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两人又是羞愧,又是着急。不由得纷纷向何所依表了一番忠心,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何所依看的一般。   “好了,不必如此。”瞧见两人这个样子,何所依也有些失笑。她轻轻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话,“本宫知道你二人也是好心,因此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只是,咱们凡事都应当以大局为重。这样的想法,以后不准有了。”何所依道,“本宫只想要让殿下的生辰顺顺利利的完成,而不愿意因为后宫妃嫔的勾心斗角,让这件事情旁生枝节,出什么意外,你们可明白。”   子衿和瑾瑜忙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以后定当不会再犯这些个错误。   看到两人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何所依这才满意。她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好了,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本宫此次也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希望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件事情也就算是翻篇不提,自此,子衿和瑾瑜在也没有提过要何所依在沈霍生辰上,给杜秦月做手脚的事情。   何所依这边如何暂且不提,却说杜秦月那边,已然是为了眼前所看到的事情,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   一日晚间,杜秦月嫌弃西侧殿宫中憋燥,便拿着自己的琴,前去御花园中弹琴,权做练习。   距离沈霍的生辰已经没有几日。这些日子,经过琴师的教导,和杜秦月的认真学习,那《昙花令》杜秦月已经掌握了一个七七八八。   琴师终究不方便多留在宫中,往日便是每日清晨匆匆前来,傍晚再匆匆离开,眼下瞧见杜秦月已经差不多学会,琴师来的就更是少了,每日只在固定的时间前来教导,其他时候还是以杜秦月自己练习为准。   因此,杜秦月有了大把的自己练习的时间。对于这些个练习的时间,杜秦月自然是不愿意浪费。她在御花园之中练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才满意,准备回宫,稍作歇息。于是杜秦月整理好了东西,离开自己原先的位置,向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就在杜秦月准备回宫歇息时,她的余光里头,却瞥见了两个人影。杜秦月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人影有些眼熟,忙藏在一旁的灌木丛中,以防止那二人瞧见自己。   杜秦月小心藏好,确认那两个人看不清楚自己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望着二人的方向望过去。这么一望,可当真是让她目呲欲裂。   只见远远走过来两个人影。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风神俊朗,身穿一袭白衣,更是显得翩翩公子世无双。而那女子比男子足足矮了一个头,穿着一袭红衣,瞧起来就有了些明艳似火,看起来更是娇俏动人。   两人相携而行,时不时低声谈笑两句。说到高兴的地方,还会默契的相视一笑。这犹如一对璧人的一幕,看在杜秦月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眼。尤其那个女子,每当她肆意谈笑的时候,杜秦月都忍不住想要从藏身的灌木丛中出来,狠狠的扇上那女子几巴掌才罢休。   原来,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宁荣枝和沈霍。杜秦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前来御花园中练琴,就会碰到这二人,一时之间又是惊讶又是生气,心中憋闷极了。   杜秦月遇见宁荣枝和沈霍谈笑散步,原本是想要出来的,只是最后理智大于了情感,杜秦月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按捺了下来,面色平静不少。   她勉强平静下来之后,这才接着悄悄观察起两人来。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渐渐走了过来,距离杜秦月越来越近。杜秦月甚至都可以听到那二人的说话声。她忙仔细藏好,唯恐那二人发现自己。与此同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态,杜秦月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那二人说话。   所幸那二人此时眼里只有彼此,再无其他,再加上杜秦月藏身的地方足够隐蔽,因此那二人自然是一无所察。   不仅如此,二人谈笑的声音也有些大,他们的谈话声,杜秦月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得沈霍笑了笑,对自己身旁的宁荣枝说道:“宁姑娘,再过几日就是本宫的生辰,如果可以,本宫希望你能够前来。”   “可以吗?”宁荣枝闻言,有些兴奋,目中显露出来期许的神色,可很快又颓唐的低下头去,“但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像殿下生辰这般盛大的日子,想必是不能去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颇有几分自怨自艾,哀怨自己出身卑微的意思。没想到,沈霍听了之后却一下子严肃了面容,摇了摇头。   “不,宁姑娘你这话就说错了。在本宫眼里,你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医女,而是比那更为重要的位置。因此,你也不要轻易妄自菲薄。”沈霍这话说的认真又深情,让宁荣枝面上飞起了些许薄红。   宁荣枝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心烦意乱的胡思乱想: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为重要的位置……莫非和我心里头所想的一样么?   可无论宁荣枝怎么想,她心底终究是有些胆怯。这些日子,两人愈加亲密暧昧,也让宁荣枝愈加胆战心惊。她不知道,捅破的那层窗户纸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因此,眼下宁荣枝宁愿维持现状,也不愿意轻易改动。   宁荣枝轻咳一声,装作无意的模样,掩饰掉了自己方才的脸红心跳,对着沈霍道:“可眼下我终究只是一个医女,上不了台面,这生辰,我多半也去不了的。”   看着宁荣枝垂下眸子,有些失落的模样,沈霍怎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因此,沈霍连忙安慰道:“宁姑娘不必担心。说到底,本宫能够办这个生辰,还是因为你和医圣不辞辛苦,为本宫取来了枯双花。要没有它,本宫早就……”   沈霍顿了顿,省略去了那些个不吉利的字眼,又对着宁荣枝道:“不仅是在本宫这里,就算是在父皇和母后一处,你也占着本宫救命恩人的身份。只要本宫同他二人说说,父皇和母后也一定会同意的。”   瞧见沈霍说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宁荣枝不由得扑哧一笑。她面上流露出来些许欣喜,笑着道:“那我真的可以去殿下的生辰么?”   看着宁荣枝这么一副期许的神色,沈霍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心间有些暖意。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宫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宁姑娘且放心吧。”沈霍笑着道。   两人一边谈笑着一边散步,很快就走远了,浑然不觉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已经被旁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而杜秦月努力听着,也只是听了这么几句。再后头的话,藏身在灌木丛之中的杜秦月已经听不清了。   但即使如此,刚才所听到的种种,已经让杜秦月足够生气。她几乎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头充满了对于宁荣枝的嫉妒和厌恶。   “凭什么?”杜秦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那宁荣枝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身份卑微的很,怎么就能得到殿下的青睐?她到底给殿下喝了什么迷魂汤药,能让殿下对她如此入迷。”   杜秦月越想越气,可关键时刻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没有现身,让沈霍和宁荣枝两人发觉,而是悄悄离去,回到了西侧殿之中。   回到西侧殿之后,杜秦月又胡乱发了一顿脾气,这才感觉心中郁结稍稍减轻。经过这件事情,杜秦月对宁荣枝,也愈加厌恶。 第五百五十九章 心中嫉妒   自从那次杜秦月在御花园之中撞见沈霍和宁荣枝两人谈笑散步之后,杜秦月对于两人也就愈发上心,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暗暗关注不休。   这么一关注,更是让杜秦月发现了两人之前不少暧昧的互动。原本就对宁荣枝心有不满的杜秦月,如今更是愈发对宁荣枝不爽起来。那股子嫉妒和恨意夹杂在一起,让杜秦月只想要将宁荣枝杀之而后快。   在这种欲望的促使下,杜秦月终于忍不住了。只是在宫中不好下手,因此她决定买通御药房管事,让宁荣枝出宫采买药材,好借机动手。   杜秦月的执行力一贯很强,更不用说是在这种时刻。一旦心中定好了主意,就不再拖延。只见杜秦月轻声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道:“你且前去太医院,帮本宫请御药房管事过来。”   “娘娘您可是身体不适么?若您身体不适的话,奴婢不如替您请来太医院院判,亦或是其他太医,您觉着如何?”贴身宫女一听到杜秦月这话,就露出来有些紧张的神色,小心看着杜秦月,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贴身宫女的话,杜秦月也是明白其中意思的。御药房管事,官如其名,虽说是和御药房沾边,但总归是个管事,平日里头负责御药房药材的进出,医术算不得多么高明。   若论医术高明,能够寻来太医院院判自然是最好,若是寻不来,那些个太医也比这么个御药房管事强上许多。只是杜秦月并非是身子有恙想要看病,更何况,她今日唤来御药房管事的目的,也醉翁之意不在酒。   ——御药房管事虽然医术平平,可他掌管着宫中药材进出一事。这次能够买通御药房管事的话,之后安排着宁荣枝出宫采办药材就方便许多,也更能让杜秦月下手。   杜秦月心里头划过种种想法,只是有许多不能同贴身宫女言说。无奈之下,杜秦月只好是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对着贴身宫女说道:“放心吧,本宫身子无恙。且唤来这御药房管事也并不是为了看病,本宫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你不必顾虑这么多,只把御药房管事请来就好了,你可明白。”   经过杜秦月这么一说,贴身宫女也有些意识到了自己多管闲事,一时面容之中流露出来些许羞涩和不好意思之色。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冲着杜秦月恭敬点了点头,说道:“娘娘放心吧,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了。娘娘且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御药房管事前来。”   瞧见这贴身宫女如此上道的模样,杜秦月不由得满意点了点头。先前她还有些嫌弃这贴身宫女有些多管闲事,如今瞧见贴身宫女动作如此利落,那不满也就消散许多。杜秦月微微一笑,对着贴身宫女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示意她早些前去。   有了杜秦月的吩咐之后,贴身宫女也就不敢再加懈怠,而是遵照着杜秦月的吩咐,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匆离去。   这个贴身宫女动作确实是快的很,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贴身宫女复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这一次,她身后缀了一个人,赫然就是杜秦月方才指名点姓要请来的御药房管事。   “娘娘,御药房管事大人来了。”贴身宫女抬头看了杜秦月一眼,复又迅速低下头去,对着她恭敬说道。   “很好,你这次做的不错。你且先下去吧,本宫有些话想要单独同管事大人谈谈。”杜秦月微微一笑,随口吩咐道。   眼前的人虽然是杜秦月的贴身宫女,可很多事情,杜秦月也是不想要她知道的。更何况这一次做的又是如此私密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清楚其中细节越好。抱着这样的打算,杜秦月自然不会容忍自己讲话的时候,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贴身宫女虽然不明白杜秦月到底要做什么,可也深谙这个道理。这一次,她没有多管闲事,只是恭敬应了一声好,这才离去。离去的时候,宫女还不忘贴心的替杜秦月关好了西侧殿的门窗,让杜秦月看了之后,满意的连连点头。   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自然是旁若无人,并没有顾及那么多东西。御药房管事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大殿中央,举目四望,目光之中隐隐有些惶然,看起来很是惊慌的样子。   御药房管事眼下心底确实是忐忑极了。御药房管事这个职位算得上是一个肥差,这些年来,借着自己工作的便利,管事平日里也捞了不少。   只是他一心掉在钱眼里头,再加上旁人明白他的身份,也没什么人来寻他看病。久而久之,原本御药房管事医术就一般,眼下更是格外平平,几乎连宫外的赤脚大夫都不如了。   往日里头御药房管事从来不主动给妃嫔们看病,那些个妃嫔也差不多能猜出来他的实力,都识趣的并不多加纠缠。   没有想到,今天这一位娘娘竟是把自己请来了她的宫殿,且瞧起来似乎是一副要认真看病的模样,这下御药房管事可一下子慌了神。他生怕杜秦月兴头来了要让自己看病,到时候自己只要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御药房管事越想就越是觉着忐忑不安。犹豫再三之后,他终于是忍不住了,决定先下手为强。趁着眼下杜秦月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先发制人,不然等到杜秦月真的开口了,那可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了。   “娘娘今日为何要唤老臣前来,莫非是身子有恙,叫老臣来看看?”御药房管事说着,瞧见杜秦月没什么反应的模样,忙趁热打铁,“恕老臣直言,老臣医术着实平平,只怕要让娘娘失望了。侧妃娘娘不如寻来一个医术高明的太医,也靠谱不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擦着自己眉头旁边的冷汗,生怕杜秦月心血来潮,非要自己替她医治,最后却又因为自己医术不好而遭受责罚。   好在杜秦月并没有这个意思。听到御药房管事的话,杜秦月微微一笑:“管事大人,您多虑了。本宫此次叫你前来,并非是想要让你替本宫看病,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要交代与你。”   一听到这句话,御药房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只要不让他看病就是好事。   “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只要老臣能够做到的,便一定会尽力。”你要房管是放下心来,又有些好奇杜秦月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给他,于是殷切的问道。   “这事情倒也简单得很,只不过是管事大人一句话的事情罢了。”杜秦月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只要这件事情,管事大人替本宫办成了,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这些年来,御药房管事借着自身的便利捞了不少钱财,自己也培养成了一个贪财的性子。一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睛就无法自抑的亮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娘娘就尽管说吧。”   “本宫记得……这太医院中有一位医女,名唤宁荣枝的,大人可有几分印象?”杜秦月倒是不急着说出来自己的事情,只是微微笑着,问御药房管事道。   御药房管事听到这句话之后,在脑中仔细搜索了一番,这才隐隐约约记起来了宁荣枝的模样。   这也不怪御药房管事,实在是两人平日里头负责的事物不同,接触的机会也很少,因此御药房管事对于宁荣枝还真是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若不是宁荣枝成为太医院院判的徒弟,最近风头正盛,御药房管事还要思索好一阵子,这才能想起来。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娘娘,是不是这个医女犯下了什么过错,惹怒了您。若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老臣处理,老臣一定能让娘娘满意。”御药房管事不敢违抗杜秦月的意思,当意识到了宁荣枝或许和眼前这位尊贵的太子侧妃娘娘有纷争的时候,他忙迫不及待的表起了忠心。   “不着急。”御药房管事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杜秦月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杜秦月只是微微一笑,眸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本宫同这位宁姑娘的纷争,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这件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本宫还是希望能亲自动手。”杜秦月道,“因此,就不劳烦大人替本宫做这些事情了。毕竟,本宫一向不喜欢假手于人。”   杜秦月既然这么说了,御药房管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那娘娘需要老臣做什么,且尽管说出来。老臣一定尽力。”   “本宫要你做的事情,很是简单。在这宫中人多眼杂,毕竟不方便动手。因此,还是要将她引出宫外才是。”杜秦月道,“大人就帮本宫把这宁荣枝引出宫外就好。”   “至于如何引出宫……这法子,本宫也早就想好了,就不劳大人费心。”杜秦月眸中带笑,信心满满的说道。 第五百六十章 暗雇杀手   “大人只需要言说御药房药材不够了,需要医女们前去宫外采办。所有医女都出宫采办,自然不会引起宁荣枝的警觉。等到出了宫后,本宫那边自有人来,剩下的事情,就不需大人费心了。”杜秦月笑着说道。   而杜秦月说的时候,御药房管事就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若是要他想的话,还当真想不出来这么周密的法子。说不定人还没有引出宫外,就已经引起了怀疑。   眼下有了杜秦月这个法子,不仅不会引起来什么怀疑,而且他基本上不会担什么风险。   ——宫里头所有医女都出去了,全都出了事情倒也算了,可若只有一个人出事的话,那也只好自认倒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御药房管事的大脑当即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很快就有了决断。他抬起头来,恭敬的对着杜秦月说道:“娘娘,放心吧,您交给老臣的这一件差事,老臣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替您完成。”   “很好。”听到这句话,杜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在叫御药房管事前来的时候,便已经提前打听好了这位的性子,自然明白什么东西,才能让这位尽心尽力的替她干活。   杜秦月慢条斯理的拿过了一旁的荷包,从里头掏出来几片金叶子,扔给了御药房管事:“大人,这是给你的。只要你替本宫做好这件事情,以后本宫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一定还会叫你。到时候的赏赐,只会比起现在来,有多不少。”   扔过来的金叶子被御药房管事一手抓住,他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金叶子,只觉着双眼都发起了金光。   寻常那些个妃嫔也有让他去帮忙做事的,可都不会如此大方。那些个妃嫔,顶多给他一片金叶子,就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如今这一位侧妃娘娘却直接毫不犹豫的给了他好几片,这让御药房管事在感叹杜秦月不愧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确实大方的同时,又如何不兴奋?   御药房管事兴奋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的东西了,忙兴高采烈的对着杜秦月表忠心:“娘娘,您且放心吧,老臣一定会遵照着您的吩咐,将医女们派出宫去采办药材。到时候,那宁荣枝……就任您处置了。”   这御药房管事很是上道,杜秦月脑海之中浮现出来。他话语里头所描绘的画面,满意地连连点头。   “不错,你倒是个机灵的。”杜秦月满意地连连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本宫就全权交给你来办,你不要让本宫失望才是。”   御药房管事又是恭敬的点了点头,这才匆匆离去,遵照着杜秦月的吩咐去做事情去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御药房管事虽然一贯是个贪财的性子,可这件事情既然交代给他办了,那他也绝对不会阴奉阳违。更何况,杜秦月的身份,以及她背后所隐藏的势力,也不是这一个小小的御药房管事能勾惹得起的。   三步并作两步,御药房管事匆匆忙忙离开东宫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待到抵达太医院门口的时候,御药房管事先是在门口稍作停留,整理好自己表情之后,这才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的,进入到太医院之中。   “咳。”御药房管事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做出来一副严肃的神色,“本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吩咐给你们。”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那些个在太医院里头忙碌不休的医女说的。医女们听到了御药房管事的话,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神色看着御药房管事。   “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很是简单。”看见众位医女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御药房管事在人群当中搜寻一圈,直到看见宁荣枝的身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自己的目标在,其他的人齐不齐倒也没什么关系了。   “御药房的药材不够了,要你们出宫前去采办一些。一会儿本官会让人列个单子出来。这些个药材要的紧,你们午后就出发吧。”御药房管事做出来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对着众人吩咐道。   有了这句话,众位自然是不敢怠慢。御药房虽说和太医院严格的来说,并不算一处,可也是紧紧相连,息息相关的。如今御药房有了吩咐,她们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去完成的。更何况,御药房药材不够,对于太医院也是一个麻烦事情。   因此,众位医女倒也没有什么疑惑,只是纷纷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宁荣枝也混在人群之中,跟随着一起点了点头。   虽然今日这御药房管事来的有些突然,可宁荣枝倒也没有产生什么疑惑。确实,御药房管事提出来了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他们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宫前去采办药材了。想必今日这是药材真的不够了,这才特来太医院里头吩咐她们。   宁荣枝和御药房管事不熟,也没有把过多的精力投注在御药房管事身上。因此,宁荣枝自然不知道御药房管事偷偷把余光放在她身上观察着,面上仍旧强装着镇定,背后却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眼见这宁荣枝跟随着那些个医女一同点头答应,御药房管事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这才勉勉强强地落地。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基本上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要回到东宫复命就好。之后的事情,那就不归他管了。   “宁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怪罪于我。即使以后死了变成厉鬼,那也不要怪在我头上。冤有头债有主,你头上真正的仇人,你应该很清楚。而我只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实在没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御药房管事已经预料到了宁荣枝未来的命运,悄悄盯着她的方向,在心底暗暗祷告着,也不管宁荣枝听不听得见。   暗自祷告了一番,自以为问心无愧的御药房管事这才面色稍缓。他对着那一群医女略微一点头,轻声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件事情,那本宫便先行离去了。之后本宫把单子给了你们,你们就在午后出发离开把。”   御药房管事生怕出什么意外,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们一定不敢怠慢。要是让本官发现有任何一个人迟到,亦或是早退的话,那就不要怪本宫冷面无情了。”   御药房管事这话说的认真,医女们自然都记在了心底,更是觉得这件事情格外重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纷纷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这么一幕,御药房管事才算是彻彻底底的觉着万无一失。他放心的离开太医院,回到东宫复命去了。   而一众医女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间或有几个医女雀跃着,她们可以趁着这一次出宫的机会,偷偷游玩些许。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些时日,大家也都闷坏了。   只是有一个医女不同。这个医女是一个平日里头同宁荣枝十分相熟的医女,方才她就有些不对劲,只是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御药房管事身上,自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这个时候众人都四散开来,宁荣枝正想要带着那医女一起回去准备,却看见她一副不大对劲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低声询问道:“怎么了,我看着你神色有些不大对劲。”   “没事。”那个医女先是摇了摇头,后来看着宁荣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咬了咬牙,露出来一副坚定的神色,“荣枝,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什么话,你说吧。”瞧见她这个样子,纵使宁荣枝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她严肃了面容,认真看向那医女的方向。   医女踟蹰了片刻,这才真真正正的下定决心,对着宁荣枝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着那御药房管事刚才一直在盯着你看,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医女似乎又觉得就有些不可能,忙笑了一下,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这些日子太过于敏感了。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呢。”   这个医女一向有些神经脆弱的毛病,宁荣枝同她相熟,自然也是知道的。听到医女这么说之后,宁荣枝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笑了一下,说道:“你呀,就是最近太过紧张了,什么事情都要胡思乱想一下。好了,没事了,咱们赶紧回去准备去吧。”   经过宁荣枝这么一说,宫女也觉着是自己神经太过于敏感,这才胡思乱想。她不由得有些歉意的看向了宁荣枝的方向,说道:“都是我不好,瞎和你说这些事情。让你造成困扰了吧。”   “没事,咱俩是朋友,原本就应当互相包容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你是因为担心我才通我说这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为什么会生气。”宁荣枝笑了笑,安抚着那个医女,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却不知道,就这样,她错过了一个距离自己能够远离危险的最近的机会。这让宁荣枝在之后无数个日夜,都后悔不迭。 第五百六十一章 引出宫外   开弓没有回头箭,宁荣枝不论之后如何后悔,都没有挽回的机会了。而现在的她,更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不知道前方还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   宁荣枝这一边在太医院里头匆匆准备着,另一边,杜秦月也没有闲着。她得到了御药房管事把一切都已经办好的回答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悄悄出宫,想要去办一些事情。   宁荣枝着实已经成为了杜秦月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眼看着眼下就是能够除掉宁荣枝的最好机会,杜秦月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着实是事关重大。因此,她并不放心把这件事情假手于人。杜秦月决定亲自去雇杀手,亲自看着她咽气,这才能安心。   心中下了决定之后,杜秦月自然不可能耽搁。医女们午后就要出发,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此他也没有犹豫。杜秦月屏退了一众下人之后,让贴身宫女伪装成自己在西侧殿睡午觉的模样,便匆匆离去了。   离开宫中,杜秦月用最快的速度雇来了杀手。这杀手是杜秦月花重金雇来的,身材精壮,浑身都充满了凌然的杀气,一看便是各种好手。   杜秦月对于这个杀手可谓是满意的很,只是此事她一定要亲自参与进去才能放心。而即便是宫外,也要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动手,因此,杜秦月决定命杀手到时将宁荣枝绑到城郊一个小木屋里。   “本……本小姐命你,在今日午后绑一个人,到城外的小木屋里头。”杜秦月唯恐暴露了身份,在关键时刻改了自己的自称,不叫旁人发觉端倪,“那女子穿着红衣,看起来有些英气,很是好辨认。本小姐见了那女子之后,自然会指认给你,你可明白?”   “知道了。”对于杜秦月话语之间的奇怪之处,杀手自然不会去寻根问底。他做这一行做了太久,看过了不少事情,自然懂得收敛自己的好奇之心。因此,他只不过是神色淡淡的应答了一句,并没有多问。   对于杀手这上道的反应,杜秦月自然是满意无比。她不由得连连点头,露出来了赞许的神色。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着午后来临了。杜秦月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着,目光之中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期待。只要自己今日把这件事情办成了,以后就再也不必顾虑宁荣枝这个潜在的威胁了。   沈霍或许现在会对宁荣枝格外伤心,发现她失踪或者是去世之后 也会难过一段时间。可那毕竟只是一个死人了,死人又能在沈霍心底留下多少印记?要不了多长时间,沈霍就会把宁荣枝忘得一干二净,等到那个时候,就是自己可以趁虚而入的时间了。   杜秦月越想越是开心,眼前仿佛已经有了一番锦绣前程在等着她。杜秦月甚至描绘出来了自己届时再除去何所依,登上太子妃的位置,最后登上皇后的位置,母仪天下的景象。   因着想到了这些事情,她的面色上也显露出来了十分明显的喜悦。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了,又怎能不让杜秦月为之欢欣雀跃?   欢喜了一阵子,杜秦月这才勉强冷静下来,安静等待着时间到来。她的身份并不适合抛头露面,万一让那些个医女发现就会有大麻烦。所以杜秦月只是把宁荣枝的样子指给了杀手,确定杀手已经记住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在小木屋安心等待。   另一边,宁荣枝午后,随着众位医女一同出宫,准备采买药材。采买药材时,因着那一张单子上面列的种类繁多,医女们免不得要四散在各个地方采办。   宁荣枝虽说是太医院院判的徒弟,在这种事情上也不能擅自休息。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会仗着自己的权势,恃宠而骄的人。是以宁荣枝跟随着众医女一同采办,丝毫不敢懈怠。   众位医女约好了在宫门口的地方相见的时间,便纷纷四散开来,去往了各个药店。这单子上头虽然没有什么珍惜的药材,可东西却着实不少,他们要费好大一会儿功夫才能弄完。要是现在不赶紧些,只怕等到天黑也不能回宫了。   而宁荣枝和众位医女分开之后,自然是按照着自己的步伐,向着不远处的一个药店前进。到达这个药店要经过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宁荣枝倒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径自进去了。   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杀手眼睛一亮,知道自己已然寻到了合适的时机,忙不敢怠慢,向着宁荣枝的方向狠狠扑去——   “呜——!”宁荣枝刚刚进入到小巷子里头,嘴巴便被一只手捂住了。这只手的动作着实是快速利落的很,让宁荣枝只来得及发出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其他的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骤然被人捂住嘴,不知道要做什么,宁荣枝不由得就有些惊慌。这幽深的小巷子,更是加倍的放大了这种恐惧。宁荣枝犹如一条脱水的鱼一般,在杀手手下不断的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魔爪。   直到这个时候,宁荣枝才感觉到了几分后悔。要是自己信了,先前那个医女所说的话,警惕上一些就好了。否则,也不会陷入眼下这般被动的局面,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   还没有等到宁荣枝挣扎出来一个什么结果,杀手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做杀手的,一向是以效率为重,他也不愿意在这里和宁荣枝空耗时间,索性一个手刀下去,把宁荣枝打晕。   看到宁荣枝在自己的怀抱里头瘫软下来,再也不挣扎动弹,杀手这才满意。他将宁荣枝一手抱起,迅速的向着城郊小木屋的方向而去。   微风轻轻吹拂,掀起一阵阵涟漪。这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无论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刚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猛烈的争斗,有一位女子在苦苦挣扎,期盼着能出现些许奇迹。   ——只是没有奇迹出现,无论是女子还是那个绑架她的男子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小巷深处一些拖拽的痕迹,能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   因为杜秦月要亲眼看见宁荣枝死才安心,这才吩咐着要让杀手把宁荣枝带来小木屋之中。要不然,她唯恐宁荣枝出什么意外,到时候自己不仅没能给自己解决麻烦,还要平添一堆烦心事情。   杜秦月出宫之后,和杀手交代好了,就在城郊小木屋内等候。她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眼看着午后已经过了一会儿了,杀手还是没有回来,杜秦月就有了几分心焦。   对于杜秦月来说,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才看到远处有两个身影朝着这里匆匆前来。   定睛看去,只见是一个男子半拖半拽着另外一个女子,而那女子紧紧闭着眼睛,显然是在昏迷之中,不是宁荣枝和杀手又是何人?   杜秦月眼睛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门打开,让两人进来。   “你这一次做的很好。”杜秦月看着昏迷不醒的宁荣枝,心里头满意极了,忍不住又给了杀手不少打赏,“接下来的事情,本小姐来做就好,你且在一旁看着,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就帮本小姐控制着些。”   杀手点了点头,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以防万一,宁荣枝是被杀手绑到了小木屋的。此时宁荣枝双手都被紧紧的缠着,看起来就算是醒了,也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杜秦月满意极了。她把宁荣枝放在床上,接下来拿起一旁的杯子——杯子之中是满满的一杯冷水——尽数泼在了宁荣枝脸上。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杜秦月面上挂着一种扭曲又得意的笑容。这种笑容,让她原本娇美的面容,此时看起来也有了几分恐怖。杀手看到这一切,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万事皆有原因,这位女子雇自己绑架那位女子前来,定然是有着自己的原因和目的。且自己绑来的女子也未必无辜,所以自己并不需要抱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杀手安静站在一旁,并不做什么反应。没有人打扰,杜秦月就更是起劲。她瞧见一杯水没有让宁荣枝清醒,就又接了一杯水,狠狠的泼在了宁荣枝脸上。   “不是会勾人么?不是不顾自己的身份,就连有夫之妇都要勾搭吗?”杜秦月一边泼着水,一边狠狠的骂道。这个时候,她把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愉快都发泄了出来,“本小姐看你没了,还怎么在勾引本宫的夫君。”   “终于可以除掉你了……”杜秦月喃喃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哭,还是在笑,“天知道,本小姐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父亲总是劝着 让我冷静些,可我怎么冷静的下来?”   杜秦月越泼越是来劲,手上和嘴上的动作就没有停过。在她这样接连不断的攻击之下,宁荣枝终于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第五百六十二章 惨遭埋伏   宁荣枝是被水泼醒的,刚刚泼醒的时候,她脑子中还是一片浑沌,浑浑噩噩的,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她只觉得自己后脖子处一阵酸痛,好像是被人大力击打过一样。脸上也全部都是水,而且还有人接连不断的在往上泼着。这些个水,几乎要让宁荣枝窒息,她不由得挣扎起来。   在挣扎的过程之中,宁荣枝惊悚的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无法挣脱。直到这个时候,记忆才慢慢的回笼。   宁荣枝迅速的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可自己没有什么权事,也没有什么钱财,为何会遭人绑架呢?宁荣枝想不明白。   就在宁荣枝苦思冥想的时候,一直在她脸上泼水的人也发觉他醒了,遂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你终于醒了。本宫还当你要就这么昏睡下去,昏睡到死也不醒来呢。”宁荣枝刚刚清醒,就听到了这么恶毒的话语,不由得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她皱起眉头,不仅仅是因为对这些话语的厌恶,也是因为这个自称,以及这个说话的方式,都让她感觉到了一些些熟悉……   此时脸上的水珠已经差不多落下,宁荣枝趁着这个功夫,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看清楚了眼前人的面容。   这么一看,宁荣枝的瞳孔就忍不住睁大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人。   ——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杜秦月。杜秦月方才在激动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个时候看着宁荣枝惊讶的面容,也懒得再去掩饰了,只是冷冷一笑。   “怎么,看到本宫很是惊讶吗?”不用掩饰之后,果然舒畅许多。杜秦月阴狠的看向了宁荣枝,“你知不知道,本宫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本宫一直期待这,能将你杀之而后快,眼下老天垂怜,终于给了本宫这个机会,怎能不让本宫激动兴奋。”   在宁荣枝的记忆之中,自己一直和杜秦月无冤无仇。她怎么也想不通,杜秦月一直想要除掉她的目的。   宁荣枝有心想要搞个明白。况且他如果想要挣脱的话,眼下没有什么力气,还是要多歇息一会儿才是。趁着同杜秦月交流的时候,多争取上一些时间,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故意做出来一副苦恼和失落的神色:“技不如人。我自己没能小心谨慎一些,落在了娘娘手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只是我不想做一个糊涂鬼,娘娘究竟为什么这么怨恨我,不妨就说一说原因,,好让我临死前,也没有疑惑。”   杜秦月此时正得意万分,她瞧见宁荣枝目光一片暗淡,显然是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的模样,不由得就更是得意。   “这件事情,就算是告诉你也无妨。”杜秦月得意的笑了笑,却因为想到了接下来又说的事情,目光之中又添了几分阴狠,“你没什么错。怪就只怪在,你平日里头,同殿下走的太近了。”   因着杀手还在这里,杜秦月很多事情都不能说太明白,因此只能隐晦的略微提及。可无论是她,还是宁荣枝都明白的很,杜秦月口中的殿下,就是指的当今的太子殿下——沈霍。   宁荣枝冰雪聪明,杜秦月还没有说出来什么事情,她便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出于嫉妒……”宁荣枝苦笑一声,“我明白了。”   她抬起头来,用有些怜悯,怜悯之中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目光看向了杜秦月,“我先前还很是害怕,如今看着娘娘这一副模样,我倒是有些同情。”   “娘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虫罢了。”宁荣枝嗤笑一声,“除掉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娘娘怎么就能保证,殿下会在以后都把心放在你身上。自己留不住殿下的心,就不要再多责怪其他人了吧。”   看着宁荣枝这一副名为怜悯,实则嘲讽的神色,杜秦月只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宁荣枝每一句话,都恰恰好好戳到了杜秦月的痛脚,让她几乎疯狂。   她不由得尖声叫道,几乎疯魔的模样:“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本宫?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本宫如何留住殿下的心,是本宫的事情,可你从今以后就要命丧黄泉,再也见不到他一面儿了。”   杜秦月此时此刻,已经彻底被宁荣枝的这些话挑拨的快要疯了。她再也不愿意在这里跟宁荣枝浪费时间,只一心想要宁荣枝就此死去,再也不能说出来那些个惹人厌恶的话。   愤怒冲昏了杜秦月的头脑,就在最愤怒的时候,杜秦月突然冷静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拿过的一旁的鹤顶红,阴冷的对着宁荣枝笑道:“你决定吧,你如果自己动手的话,本宫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的,如果你不要的话,那就休怪本宫辣手摧花了。”   这是让让宁荣枝自尽的意思了。杜秦月让宁荣枝自尽,可宁荣枝自然不肯。她的心上人和师傅都还在宫中等着她,宁荣枝又怎舍得就在这里,葬送自己短暂又年轻的生命。   就在这危难关头,她突然爆发出的一种强大的力气。宁荣枝猛的使劲,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脚踹翻了杜秦月手中的鹤顶红,慌慌张张的向外跑去。   只是她一介弱女子,再加上双手被绑住,又怎么可能跑的出去?就在宁荣枝逃跑的一瞬间,一直在一旁静静站立着的杀手就反应了过来。   杀手三步并作两步窜了出来,猛的控制住了宁荣枝,强行把她固定在了一旁。在杀手的禁锢之下,宁荣枝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在杀手和宁荣枝对峙的时候,杜秦月也缓了过来。她瞧见宁荣枝这个模样,心底的凶性可以说是彻底底的激发了出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曾经给过你选择了,可是,是你自己偏偏不要这个机会。”杜秦月冷笑着,把自己手中的鹤顶红递给了杀手,“鹤顶红给你,把它都灌倒她嘴巴里头。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命硬,还是这毒药硬。”   杀手接过毒药之后,也不犹豫,直接单手拧开了瓶盖,另一只手捏住了宁荣枝的下巴,径自把手中的毒药就要灌进去。   宁荣枝被捏住下巴,无论她怎么挣扎,嘴巴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点点张大开来。眼看着杀手强灌她鹤顶红,宁荣枝瞳孔又是一阵紧缩,拼命的连连摇头,想要往后退去。   杀手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照旧是面容冷酷的步步紧逼。就这样,宁荣枝不断后退,杀手不断步步紧逼,两人很快就退了墙角的位置。   眼看着背后就是墙角,已经无路可退。面前的杀手狞笑着,高高举起来手中的毒药,宁荣枝只觉着万念俱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宁荣枝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力气,猛的往后退去。在她的背后就是坚硬的墙壁,宁荣枝这么一退,后脑勺就整个磕在了墙壁上。   她这一下完全没有留力气,雪白的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与此同时,宁荣枝也在这大力的碰撞之下昏了过去,双目紧闭,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这个状况,是无论谁都没有想到的。就连杀手也料不到,在这挣扎间,宁荣枝回不小心撞在墙上,且还昏迷来过去。   纵使杀手这些年来接过不少任务,也没有碰到过求生欲如此强悍的。他一直之间被宁荣枝这么一撞弄蒙了,自己仿佛也跟撞到了墙壁上一样,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什么想法也没有。   杀手不由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杜秦月,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问下一步要如何是好。   杜秦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迷茫。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道:“既然她昏过去了,就把她且放在床上,看看她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吧。”   不知道为什么,杜秦月此时此刻,心中有一种奇妙的预感。或许等着宁荣枝醒来,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因此杜秦月并不急于在这个时候除掉宁荣枝,而是选择等她醒来,静观其变。   “左右她也逃不过了,便不如给他最后的一点时间吧。”杜秦月在心中默默想着,吩咐杀手道,“等到她醒来之后,咱们再做定夺。”   “是。”杀手虽然不太明白杜秦月的意思,明明宁荣枝马上就可以彻彻底底的被杀死,可杜秦月还要给他这么一个所谓的机会。   杀手并不想要旁生枝节,可既然杜秦月这么决定了,他也没什么办法。于是杀手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和杜秦月一起等待着。   两人也不知道等待了多长时间,一直在床上安静躺着的宁荣枝,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这一次,宁荣枝的面容上却没有方才的痛恨和恐慌。相反,宁荣枝的眸子之中流露出来些许迷茫,就好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 第五百六十三章 深陷绝境   宁荣枝眼睛本来就大,瞳孔又大又圆。平时不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就格外的澄澈,就好像是孩童一般。   眼下她的眼睛之中,明显流露出来迷茫之色的时候,更是如此。宁荣枝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一般,懵懂又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杀手和杜秦月两人都惊呆了。纵使杜秦月想要等到宁荣枝醒来之后再做决定,可她也没有想到,宁荣枝醒来之后,竟是这么一番情景。   杀手和杜秦月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杜秦月这才转过头去,看向了宁荣枝的方向,露出来,有些许犹豫的神色。“你,你记得本宫么?”杜秦月有些犹豫的问道。   “本宫?听着这个称呼,你是宫里的娘娘吗?”意识到杜秦月在问自己,宁荣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向了她,“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   这句话,再次让两人愣住了。纵使杀手对于宁荣枝不怎么熟悉,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瞧见方才二人针锋相对的样子,杜秦月又是一副恨不得要把宁荣枝杀之而后快的神色,两人之间一定是积怨颇深。   那为什么这个时候,宁荣枝会像是同杜秦月初次见面一般,展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杀手懵懵懂懂的时候,他的脑子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却无比适合眼下的情况。   “……娘娘。”杀手踟蹰片刻,还是决定按照宁荣枝方才的叫法唤杜秦月,“看着她这个样子,可能是失忆了。或许方才撞在墙上,损坏到脑部组织,这才造成了眼下的情况。”   “失忆?”杜秦月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种状况。要不然,要如何解释宁荣枝眼下的这种古怪?   只是杜秦月终究还是保留着几分小心谨慎。她不确定,眼下这个懵懂无知的宁荣枝,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她为了自保而故意伪装出来的。毕竟醒来后宁荣枝失忆,这也太过于巧合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看向了宁荣枝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问道:“听着你这话,你莫非是不记得本宫了。”   “不记得了。”宁荣枝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感受一并说出,“我只是看着你有些熟悉,感觉好像咱们曾经见过一样。不仅如此……”   说到这里,宁荣枝突然短促的惊呼了一声,扶住了自己的头,好像是痛苦万分的模样:“我的头好痛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先前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脑子中只有一片空白。”   “你曾经认识我吗?如果你认识的话,能不能把我之前的事情都跟我讲一讲。”宁荣枝瞪大了眼睛,澄澈的目光落在了杜秦月身上。   而杜秦月则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的打量着宁荣枝。经过这么一番打量,她也算是彻底底的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无论一个人怎么伪装,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刚才宁荣枝看着她的时候,还满眼的痛恨和厌恶,没有道理这个时候,就能恢复到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况且,这一种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神色,也不是伪装能轻易做到的。   莫非当真是失忆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巧吗?杜秦月一边在心中小声嘀咕着,一边随意地问了宁荣枝几个问题。   对于这些个问题,宁荣枝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瞪大了眼睛,用天真的目光看着杜秦月。   对于失忆这一件事情,宁荣枝还当真是没有哄骗杜秦月。方才在墙壁上的那一下,确实是给她的大脑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损伤。曾经的记忆都犹如过眼烟云一般,消散不见。   眼下的宁荣枝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经过一番测试之后,杜秦月也真真正正的确定,宁荣枝眼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一切,包括方才杜秦月同宁荣枝说过的话,以及杜秦月想要杀掉宁荣枝的事情,宁荣枝都不记得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杜秦月忽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觉得,既然宁荣枝失忆,杀了她不如利用她对付何所依。   毕竟,若是再培养一个人前去对付何所依的话,少不了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可宁荣枝之前就同何所依认识,甚至于相熟,换成宁荣枝的话,何所依一定能降低不少警惕,自己的计划多半就能够成功。   更何况,宁荣枝眼下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一块面团一般,任由自己揉捏。自己越是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只怕以后都会后悔。   这样一来,自己所面临的两个最大的威胁,都可以一并除掉了。杜秦月在心中构思着自己美好的未来,只觉着格外的满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决定给宁荣枝捏造一番记忆。杜秦月故意颤抖着嘴唇,说道:“荣枝,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就连本宫都忘了吗?”   眼前这个女子颤抖着嘴唇,看起来格外伤心的样子。宁荣枝虽然感觉到有些心有不忍,却又不愿意蒙骗于她,只能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确实是如此。自从我醒来之后,就发现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不仅如此,我的脑后还经常传来一阵疼痛,或许是先前磕到的脑袋,这才造成了眼前的状况。”宁荣枝道。   “原来是这样。荣枝,本宫看着你这个样子,当真是心有不忍啊。”杜秦月既然打定的主意伪装,便不会露出来丝毫破绽。   她听到宁荣枝的话之后,先是露出来有些震惊的神色,继而便露出来些许神伤,微微垂下眸子来,道:“可当真是苦了你了。本宫瞧见你这样,着实是于心不忍,好像自己也遭受着这些个磨难一般。你不知道,你是打小跟着本宫的……”   杜秦月谎话张口就来,借着宁荣枝刚刚醒来最是懵懂无知的时候,杜秦月快速编造了宁荣枝的身世。   在杜秦月的故事里头,杜秦月信誓旦旦的对着宁荣枝说她是孤儿,从小跟在自己身边,这次是得罪了何所依,被何所依派人暗中追杀,是自己救了她。   “娘娘……您说的这一位太子妃娘娘,又是什么身份?还有您旁边站着的这位,是您的暗卫么。”宁荣枝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何所依的名字就觉着有些耳熟,忙打断了杜秦月的话问道。   “太子妃娘娘,自然就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杜秦月简单的介绍的一下,“而本宫正是太子侧妃。自从本宫嫁到东宫之后,便一直饱受欺凌,连带着你也不如意。”   说到这里,杜秦月又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这一副神色看起来格外的真切,一旁的宁荣枝看着也有些心疼。   还没等宁荣枝伸出手去把泪擦干,杜秦月就飞速的抹了一把。这个时候,杜秦月又想到了站在自己一旁的杀手,就对着宁荣枝解释道:“你说的没错,这一位确实是本宫的暗卫。”   说到这里,杜秦月又道:“本宫有些话想要同他说,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宁荣枝乖巧的点点头,看起来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   于是杜秦月站起身来,快速的贴在了杀手旁边。此时杀手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有些惊呆了。他不明白杜秦月要为什么这么说,看着杜秦月之前的反应,和现在的做对比,也知道杜秦月说的不是真话。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杀手好奇极了。只是他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把这几个疑惑都说出口。   看着杜秦月走过来,杀手也只是安静低着头,并没有出声询问的意思。做杀手的,好奇心淡薄一些是常识。若是杜秦月愿意告诉他,自然是好事,可是不愿意告诉他,他也没有必要去追着问,毕竟,这只不过是一个雇主罢了。   看着杀手垂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杜秦月满意极了。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次做的不错。这是你剩下应该拿的钱,本宫又多加了一些。”   “从此之后,你刚才所经历过的事情,你就彻底底烂在肚子里面,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知道了吗?”杜秦月道,“否则,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体验一把生不如死的滋味。”   最后这句话,已经明显有威胁的意思了。杀手清楚杜秦月的手段,因此知道这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双手接过了杜秦月递过来的银票,低声回答道:“娘娘且放心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心里面都有数。”   “很好。”瞧见杀手这么一番样子,杜秦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接下来没有你什么事情了,你就先行离开吧。记住,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杀手复又点了点头,推开了小木屋的门,几个腾越的功夫,就离开了。而解决完杀手的事情,杜秦月就转过头来,一心一意对付宁荣枝。 第五百六十四章 突然失忆   宁荣枝这个时候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双眼澄澈的看着杜秦月的方向,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偏离。   或许是一种雏鸟情节,人总是本能的对于自己睁开眼所看到的第一个人,产生些许依恋。对于宁荣枝来说,也不例外。   自己刚刚从失忆之中醒来,正是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自己碰上了杜秦月。她有着温柔的笑容,会心疼着看向自己。这一切都让宁荣枝对杜秦月产生一种无法言明的依赖。   宁荣枝又哪里知道,杜秦月的这一切,都是故意伪装出来的。而她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只不过是为了哄骗宁荣枝,才这么说。   打发走了杀手之后,杜秦月快速走回了房间之中,对着宁荣枝道:“等急了吧。本宫还有一些事情要吩咐他去办,这才耽搁了些许时间。”   宁荣枝摇了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象,露出来有些好奇的神色:“咱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呀?”   “这是城郊的一个小木屋。”杜秦月温柔的回答道,“方才太子妃那边的人步步紧逼,本宫无奈,只好把你暂且安置在这里。躲得匆忙,你手上的绳子,本宫甚至还没有替你解开。”   一边说着,杜秦月一边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宁荣枝的手,将禁锢住她的绳子解开,双眼之中流露出来些许疼惜之色。   “太子妃那边的人都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一定捆疼了吧。”杜秦月垂眸看向了宁荣枝。只见宁荣枝白皙的手腕上两道深深的红痕,看起来确实是被捆的狠了。   宁荣枝双手确实有些疼,可她不愿意让杜秦月为她担心,便只是摇了摇头:“娘娘且放心吧,这都是些个皮肉伤,我没什么大碍的。”   杜秦月却还是不放过,直到小心翼翼的给宁荣枝涂上一层药膏之后,这才放心。   宁荣枝一直细细看着杜秦月这么一番动作,心间不由得涌出来了几分暖意。此时宁荣枝已经深信不疑,满心以为自己是杜府的婢女,一心效忠杜秦月。   她本就一心一意效忠杜秦月,又经历了杜秦月如此温柔的对待,更是几乎要感激涕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娘娘……”宁荣枝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颊,喃喃自语道,“您本不必要对我这么好的。这些事情,奴婢自己来也可以。”   “无妨。你自小同本宫一起长大,在本宫眼里,你就回亲生姐妹没有什么区别,这一点小事,就让本宫做也没有什么关系。”杜秦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刚刚醒来,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些日子,宫中可谓是风云变幻,本宫还要细细跟你,把这些个事情讲清楚才是。”   说着,杜秦月就同宁荣枝交代了一番宫中之事。只是杜秦月所说的事情,同真实的事情可以说是大相庭径。   在杜秦月的故事之中,何所依被塑造成了一个善妒的女人,只要但凡有些同沈霍走的近些的,就会被何所依针对。宁荣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惨遭毒手。   好在杜秦月警觉,在关键时刻救了宁荣枝一命,这才不至于让他命丧黄泉。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宁荣枝,对于杜秦月是愈发感激涕零,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全心全意的效忠于杜秦月。   而杜秦月还不罢休,而是接着说道:“你自小在医学上就很是有天赋,本宫便特意寻了几个医师,自小教你医术。”   “至于你入宫,本宫也不愿意让你受苦,所以并没有让你以贴身宫女的身份进来,而是让你以江湖女子的身份,进入到太医院之中,并成功成为了太医院院判的徒弟。”   “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没有人知道,你是杜家的婢女,本宫也一直没有把你当做奴婢看。所以在外面人面前,你也不要随意暴露咱们的关系,以免所在不必要的麻烦。你明白了么。”杜秦月看着宁荣枝,吩咐道。   此时宁荣枝满心满身都想要给杜秦月效忠,听到这句话之后,自然是不加反驳,而是深深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瞧见宁荣枝明白了这些个东西,杜秦月这才满意。她又接着说道:“你医术高明,待在太医院院判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因此,回宫之后,你还是装作同本宫不熟的样子,继续待在他身边。”   杜秦月吩咐着让宁荣枝继续潜伏在许寻易身边之后,看见宁荣枝有些失落的神色,不由得觉着有些好笑,问道:“怎么了?莫非让你待在太医院院判身旁,你不欢喜么?”   “自然是欢喜的。”宁荣枝摇了摇头,很快就露出来沮丧的神色,“奴婢只是遗憾,娘娘对于奴婢这么好,奴婢却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娘娘左右,服侍娘娘,当真是遗憾极了。”   看见宁荣枝的这个样子,当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杜秦月忍不住心头暗喜。凭借着她对于宁荣枝的了解,如果宁荣枝不是失忆的话,是断然说不出来这些个话的。   杜秦月心中欢喜极了,面上却还做出来一副平静的模样,安慰宁荣枝道:“好了,不要伤心。本宫不是同你说过了吗,在本宫的心里头并没有把你当为奴婢,反而是把你当作姐妹。因此,本宫更希望你能够生活的自在,而不是成为一个卑微的宫女。”   瞧见杜秦月这么一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好的模样,宁荣枝心底又是一阵阵的感动。偏偏说完这话之后,杜秦月还不肯罢休。   她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况且你待在太医院院判身旁,也不是一无所获。太子妃眼下还不知道咱们二人的关系,因此你待在太医院院判身旁,恰好可以潜伏着寻找机会。如果是寻到的合适的机会,咱们便可以对付太子妃了。”   知道自己并不是没用,相反,自己留在太医院是为了以寻机会对付何所依之后,宁荣枝一下子兴奋起来,先前的沮丧也消失不见。   宁荣枝郑重的对着杜秦月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吧,只要是您交代给奴婢的事情,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看着宁荣枝这样,杜秦月自然是满意极了。两人相携回了宫中,宁荣枝回到了太医院。对于那些个寻找她的医女,宁荣枝只是用一句自己路上碰到了熟人,多聊了几句打发了,那些个医女倒也没有发觉什么端倪。   自从宁荣枝回到宫中之后,她便相信了自己是杜家的婢女,生来要为杜家服务的这一想法。   为了杜秦月,宁荣枝经常利用许寻易打探消息。或许是因为宁荣枝之前表现的都很是正常,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喜欢,宁荣枝已经表现出来了明显的和先前不同的地方,许寻易也并未发现异常。   另一边,杜秦月回到宫中之后,不过几日功夫,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她一方面是担心宁荣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恢复记忆,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情。另一方面,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何所依了。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杜秦月以诊病为由,与宁荣枝相见。宫中妃嫔寻常的头疼脑热,只要不是太过于复杂的病,不唤太医前来,唤医女也是可以的。   更何况宁荣枝医术高明,又是太医院院判的徒弟,所以所有人都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异议,反倒是习以为常。   就这样,杜秦月顺利的把宁荣枝叫来了自己宫中。宁荣枝一看到杜秦月,就露出来有些激动的神色。   对于她来说,失去记忆,自己脑海之中的所有想法,都是通过杜秦月所说的话构造而成的。因此,看着那一张张面容,宁荣枝也只是觉着有些面熟罢了,并没有什么太过于浓烈的感情。   对于她来说,更为深刻的记忆,还是和杜秦月的。如今能够见到杜秦月,宁荣枝就好像是归巢的小鸟一般,格外的欣喜。   “娘娘,奴婢终于又见到您了!”宁荣枝颤抖着嘴唇,格外欣喜激动的说道,“天知道,奴婢究竟有多么想你。”   “好了,这些个肉麻话就不必多说了,本宫这些日子也很想你。”杜秦月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应付了宁荣枝,又道,“本宫这一次让你来,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情。”宁荣枝一听到这话,一瞬间就严肃的神色,看着杜秦月道,“您说,只要奴婢能够做到的,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的完成。”   “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很是简单。”杜秦月微微一笑,“太子妃自从知道你平安回来之后,便一直想要对你接着下手,都被本宫拦回来了。这些日子,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本宫对你的不同,咱们的关系眼看着就要暴露了。因此,太子妃留不得了。”   杜秦月说这话的时候很是阴狠,可宁荣枝只觉着这是在为了她好,因此并没有害怕。杜秦月命她在何所依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宁荣枝也只是照做,毫无异议。 第五百六十五章 深信不疑   今日的宫中格外热闹,红灯笼一路从玄武门挂到了御花园,宫女们手上端着各色器皿,脚步匆匆在御花园穿梭。   何所依扶着皇后在一旁查看,“母后,殿下这番生辰,本该是儿臣亲自操办的,儿臣不孝,却是劳烦母妃与父皇了。”   何所依这么说着,脸上闪过了一抹愧疚。皇后听言,然后转过头来,轻拍了拍何所依的手,道:“阿依,此事你不必自责,这宫中也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此次寿辰,本宫有意教导你如何操办公中的这些宴会,你切不必费心,安心看着就是。以后询儿若登大位,那么你动手的机会还多着呢?”   何所依听到然后这么说,娇羞一笑,摇了摇皇后的手,“母后所言极是,那儿臣便在一旁看着。”皇后看着近日来越发懂事的何所依?   脸上荡漾起一抹慈祥的笑容,因为此次宴会,设立在御花园,婆媳二人在御花园中转悠了一番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何所依便扶着皇后回宫了。   留下瑾瑜和皇后身边的陆姑姑在一旁监督着。皇后宫中,何所依亲手为皇后斟了杯茶,“母后也累了一天了,喝杯茶吧!”   然后轻轻抚了抚手上的白玉镯子,伸手接过茶杯,呷了一口,抬头看向恭敬的站在一旁的何所依,“一会儿晚间宴会便要开始了,阿依可想好了要穿什么衣服?”   毕竟沈霍一年只过这一次生日,这天里面皇后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和和美美。何所依听言,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裙摆,随后诺诺的道:“母后,而且准备的新衣,昨日不小心被茶水沾湿,拿料子极为轻薄,茶渍整个就印在了上面,子衿与瑾瑜在一起处理了半晌,也是毫不见起色。”   何所依说到这里,头颅愧疚的低了下来。那本是为沈霍宴会,所准备的心意,如今却被人毁去,若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然后眉头皱了起来,这话一听便是有猫腻。好好的新衣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沾上茶水?皇后也算得上是过来人了。   遇到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她也只好拉着何所依的手说道:“阿依莫要伤心,母后这里,昨日方才从宫外新进了几件衣裙,样式剪裁,也都是时下京城贵女们喜欢的,你去看看,随手挑一件。”   何所依看着皇后那慈祥的面容,眼眶一红,随后低下头去,偷偷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这才抬起头来,对着皇后说道:“然后不必忧心,昨日儿臣已经找到了一件可以替换的衣裙,今日是殿下的寿辰,断然不能出任何纰漏。”   皇后闻言,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朝着自己身旁的嬷嬷吩咐道:“去将本宫的那套东珠头面拿来,赐给太子妃。”   何所依听言,面上一惊,连忙开口拒绝道:“母后,不可。这东珠头面,乃是父皇赐给你的心爱之物,儿臣有几个逾矩?”   宫中众人皆知,皇上年轻之时,曾去东海出游,回宫之时,带回一盒东珠,那东珠品相非凡,璀璨夺目,煞是好看。   皇上回宫,命宫中巧匠,将整合东珠,打造成了一副头面,赐给了当时圣宠不衰的皇后娘娘。当时可羡煞了宫中一众年轻妃嫔。   这些年来,除了在重要的祭祀典礼时,皇后几乎不带这副头面。一是因为这是皇上的一番心意,皇后自然是要好好珍藏。二则是因为这东珠太过珍贵,日常带着,未免太过璀璨夺目,因此一年也就带那么一两回。   谁想到今日就要将这样一副头面,上次给何所依。然后身旁的嬷嬷看了皇后一眼,又悄悄的看了眼何所依,心中暗道:皇后娘娘果然极中意太子妃。   何所依看着嬷嬷向后走去的身影,脸上神色十分焦急,皇后看到她这样子,心中对她的欢喜,又多了两分。   “阿依不必如此焦急,这头面是年轻时,皇上所赠,也算得是本宫的心爱之物了。不过,本宫年纪大了,这东珠的光芒,本宫压不住了,倒不如赏赐给你,让这套东珠,好好绽放它应有的光芒。”   皇后这话,一箭双雕。其中深意,何所依又怎会听不出来。“儿臣叩谢母后赏赐。”   皇后笑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伸手轻抚着她的脸,慈祥的说道:“本宫这一生啊,也就只有询儿一个孩子,本宫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却未能如愿,阿依你贤惠大度,心思机敏,且有人品贵重。本宫不求别的,只求你和询儿之间,和和美美。”   这是皇后今日第二次说这番话了,近日沈霍与宁荣枝之间暧昧的关系,皇后也不是没看到。不过沈霍作为一国太子,身旁有那么一两个侍妾,也不为过。   可他万万不该,因为一个医女,忽略了自己的正妻。这些话皇后,皇后自然是不会对何所依说出来的,但是何所依又岂会不懂?   她满怀感激的对着皇后道:“儿臣多谢母后提点。”皇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这时候,皇后身旁的贴身嬷嬷也将那头面拿来了,整套头面放置在一个桃木盒子里。   桃木本身不如黄梨,紫檀木珍贵,但是却是当时皇上的一番心意。且这盒子上面雕刻着的牡丹花纹,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就连那盒盖上,也镶嵌着一颗颗东珠。不过每颗只有黄豆大小,但是光芒也极为璀璨。由此可见,皇后将这一套头面保护的很好。   何所依打开盒子看了看,整套头面,用金丝缠绕,东珠镶嵌,当真是流光溢彩,璀璨动人。   何所依恭敬的将盒子接了过来。递给身后的子衿。眼看着此时天色也不早了,何所依向皇后开口道:“母后,我陪你先去用膳吧!”   毕竟一会儿宴会开始,能够真正坐下来吃东西的时候也不多。况且,哪怕在御花园中摆着火盆,菜从御膳房一路端过来,也早都凉透了。   皇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她笑着向何所依点了点头,婆媳二人相互搀扶着朝后殿走去。   皇后身旁的嬷嬷。连忙命宫女传膳。何所依陪着皇后用完膳后,便起身告辞。宴会傍晚开始,沈霍如今,恐怕还在御书房中,与皇上商讨政事。   何所依此时回东宫,要准备好,沈霍一会宴会所穿的衣服。这些东西,自然是早早的就备好了,何所依回去,不过是查探一番罢了。   她自己回到东宫,也要梳妆打扮一番。毕竟今日来宫中参加宴会之人,非富即贵。且都是朝中一品大员,莫不可失了礼数。   晚间宴会快要开始之时,沈霍方才回来,何所依协同这丫鬟,一同为沈霍更衣,今日沈霍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色太子正服,胸前用金丝绣着龙纹,何所依同样的大红衣裙,裙摆处,同样用金丝绣着凤凰。   何所依身着大红衣裙,头上戴着皇后方才赏赐的东珠头面,整个人一改往日的清冷,变得妖娆夺目了起来。   看的沈霍呆愣那么一瞬,随后回过神,轻声赞赏道:“本宫倒是不曾想到,阿依穿起这大红衣裙,竟是比我们大婚那日还要好看。”   本来大色本就是极为挑人的颜色,东珠又非凡物,何所依原本就生得极为出挑,此时这身装扮,更是将浑身气势显露无疑。   何所依闻言淡淡一笑,待到沈霍装扮好后,二人便相携,朝着御花园走去。杜秦月作为侧妃,此时也只能跟在沈霍身后,天知道,方才他看到何所依头上的东珠头面,指甲险些刺进了手里。   一群人来到御花园,皇上与皇后早就在所谓坐着了,沈霍来了之后,宴会便正式开始。各位大臣相继出来说出自己的贺词,同时命人送上贺礼。   后宫的各位娘娘们,此时自然也是不甘示弱,那一连串的贺词与贺礼,沈霍都一一回复了过去。   皇上身体愈差,近日以来,御书房中的折子,有大半都是沈霍批阅。今日皇上为沈霍大办寿辰,也是借此机会,拉近他与朝臣之间的距离。   沈霍也并未让皇上失望,与一众大臣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络。互相奉承了一番之后,接下来便是女眷们的表演时间了。   不论是各位大臣家的女儿,还是宫中的各位妃嫔,此时都准备在此次宴会中,大放异彩。   先有几个朝臣家的女儿上来暖场,接下来,一些品级不高的妃嫔,也都上来表演了一番。眼看着气氛渐渐推至高潮,杜将军向身后的一位幕僚使了个眼色。   那幕僚见状,笑着端了杯酒,上前跪在地上,向皇上道:“启禀皇上,臣听闻太子侧妃琴艺一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到太子侧妃妙音?”   皇上听言,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笑着看了一眼恭敬坐在沈霍身旁的杜秦月,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太子侧妃弹奏一曲如何?”   此时大臣们的女儿也纷纷献艺完毕,杜秦月此时上台表演,也算得上是压轴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压轴表演   杜秦月从座位上聘聘婷婷的站了起来,拱手向皇上道:“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皇上脸色不明的笑了笑,杜秦月缺以为这是皇上对她的鼓励,当下挑衅的看了何所依一眼。   对于她挑衅的目光,何所依端起杯中的酒,直接将她那目光给无视了。杜秦月也不在意,此次宴会,她的目标是沈霍。   杜秦月缓步上台,早有宫女将一架上好的古琴,摆放在了台上。杜秦月上前,点了一蛊香,缓缓的坐在座位上,玉手轻抬,拨了下琴弦,小试了一番琴音。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单单是杜秦月那拨琴弦的动作,就已表明了她确实是精通此道。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杜秦月深吸了口气,将双手放在琴弦之上,调整好内心的心绪以后。玉手在琴弦上拨弄,袅袅琴音倾泻而来。   杜秦月此时弹奏的正是《昙花令》,这首曲子,那是名家所作,要谈此曲,对女子手指要求很高,随后便是弹琴时所需的技巧。   好在杜秦月从小学琴,技巧自然是不差的,因此在别人的教导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也将这首曲子弹的十分动人。   琴声悠扬,从杜秦月指间缓缓而下,在座的各位大臣,哪个家里面不养一些琴姬,但是那些人谈得琴,和杜秦月的琴声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杜秦月看着台下神色陶醉的众人,清冷的脸庞,勾起了一抹那温柔的笑意。眼睛直直的看着坐在高台之上的沈霍。   沈霍的目光,此时也是满怀惊艳的看着杜秦月。一首《昙华令》,成功的让杜秦月惊艳四方,也为此次宴会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皇上听到琴声,自是大喜,金口一开,上次了杜秦月一堆礼物,杜秦月自然是喜不胜收,恭敬的向皇上谢恩之后,便乖巧的坐在一旁。   此时贵女们的祝贺表演已经结束,但是宴会,才刚刚开始。帝后二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离去,将主场交给沈霍和何所依。   朝中那些与沈霍交好的大臣,纷纷前来再次祝贺一番。何所依招呼着一众女眷,起身敬酒之时,却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这一晕眩来的猝不及防,何所依险些栽倒了下去。还好瑾瑜在一旁扶了一把,不过这些个夫人们也都看出来了些端倪。   其中一位青衣美妇,上前关心的问道:“太子妃可是不舒服,可否需要臣妇派人为您请个太医?”   晕眩感一闪而过,何所依扶着瑾瑜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刚才可能是坐下的久了,起身时一时没注意,众位夫人不必担心。”   那些个贵妇听到她这么说,一个个便又笑着奉承起何所依来。何所依既然是笑着,一个个回复了过去。   期间杜秦月到这里转了一圈,众位贵妇便纷纷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杜秦月身上,何所依作为太子侧妃,又是当朝丞相之女。   可是杜秦月的身份也不差,侧妃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算起来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人。更何况,杜秦月身后还有一个大将军府,这些女眷,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讨好她的这个机会?   杜秦月游刃有余地在这些贵妇人中间想走,何所依身子不大爽利,也就任由着她,借此机会拉帮结派。   瑾瑜悄悄地为何所依揉了揉额头,“娘娘身子可是不舒服?”何所依摇了摇头,此时哪怕身子再不舒服,她也要撑到宴会结束。   母后将这宴会交给她,便是信任着 她,同时也在考验她的能力,她又怎能让母后失望?   瑾瑜看着在灯光的照耀下,脸色略有些苍白的何所依,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娘娘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那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此时与其在这里劝住娘娘,还不如帮娘娘好好的打理这次宴会。   何所依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台下的沈霍,在大臣中游走,眼里浮现出一抹爱慕。哪怕沈霍伤了她这么多次,他也依旧爱着这个男人。   天色渐晚,宴会也渐渐结束,众位大臣们勾肩搭背,一起相携离开了皇宫。沈霍宴会一结束,便带着何所依和杜秦月一起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以后,何所依刚要开口,沈霍便匆匆迈步,朝着西偏殿而去。看来今天宴会上,杜秦月弹奏的那首曲子。也算得上是抓住殿下的心了。   杜秦月如此想着,眼中划过一抹黯然,瑾瑜跟在她的身后,看到自家娘娘这黯然伤神的样子,轻声开口劝慰道:“娘娘,方才您在宴会上,身体频频不适,此时好不容易回宫,奴婢请许院判来为您看看吧?”   何所依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方才只不过是头晕了一下罢了,这等小事,哪里还用劳烦许院判,你且随着我去趟御花园。”   瑾瑜听言,十分不解的问道:“娘娘此时去御花园做什么?”宴会都已经结束了,御花园里面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娘娘操心的呀!   何所依轻笑着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莫不是忘了,宴会虽然结束,但是摆放在御花园里的桌椅,还并未收拾好呢?母后既然将宴会交给了本宫,那本宫自然要去监督着。”   瑾瑜看着何所依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一痛。自从入宫以来,她家娘娘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了。   如今少有一个笑容,不是苦笑便是强颜欢笑。御花园里面的那些东西,娘娘在临走之时,便吩咐那些奴才收拾了。   有皇后身旁的陆嬷嬷在一旁看着,哪里用得着自家娘娘亲自上前查看。娘娘这么说,无非是方才看到太子殿下去西偏殿,心中伤心罢了。   瑾瑜看透了何所依的心思,却也不打算戳破。既然娘娘想要去御花园中转转,那么她便陪着娘娘一起。   瑾瑜笑着朝何所依点了点头,“还请娘娘稍等奴婢片刻,晚间风凉,奴婢去为娘娘取件披风。”   何所依轻轻颔首,瑾瑜便快步朝着东偏殿走去。何所依看着西偏殿的方向,一双美眸之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不多时,瑾瑜就将披风取过来了,小心的为何所依系上披风,瑾瑜扶着她,朝着御花园中走去。   御花园里,宴会时要收拾的东西,此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陆嬷嬷站在一旁,看到何所依的身影,连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太子妃。”   何所依伸手将陆嬷嬷扶起来,轻声问道:“嬷嬷,这宴会的收尾收拾得怎么样了?”   陆嬷嬷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太子妃放心,一切都是按照您方才走的时候的吩咐。此时再将这些案桌搬下去,也就算是完成了。”   何所依点了点头,目光迷离的看着御花园里面的各色灯笼,陆嬷嬷看到她还不走,便轻声问道:“太子妃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怎么不回宫休息?”   何所依回过神来,看着陆嬷嬷关心的笑脸,轻声笑道:“刚才回宫之后,有些睡不着,所以便前来看看。”   陆嬷嬷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哪怕何所依不开口,她也能猜得到何所依为什么睡不着。不过,看破不说破,陆嬷嬷轻声安慰道:“太子妃不必如此忧心,出了事,有皇后娘娘为您顶着,如今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宫休息罢了。”   何所依点了点头,让陆嬷嬷道谢之后,扶着瑾瑜的手向远处走去,瑾瑜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何所依的侧脸,略有些惆怅的问道:“娘娘不准备回宫吗?”   何所依摇了摇头,宫灯从上方照射下来,明明是红色的光芒,却衬得何所依脸色无比苍白,瑾瑜刚要开口,就听到何所依吩咐道:“瑾瑜,本宫有些想去喂鱼,你去宫中为我拿些鱼食。”   瑾瑜略微犹豫了下,何所依的眼神就看了过去。瑾瑜连忙低头道:“奴婢这就去。”说完之后,便匆忙退了下去。   何所依站在原地,看着进瑾瑜远去的身影,缓缓迈步,朝着御湖走去。   此时正值夏季,御湖中的锦鲤,煞是好看。然而何所依却无心欣赏,她借口说要来此处喂鱼,只不过是想支开瑾瑜,一个人静静罢了。   一个人现在御湖旁,何所依更是感觉到孤寂。想到刚方才沈霍匆匆朝西偏殿走去的背影,何所依更觉得心中疼痛难当。她缓缓的蹲在地上,用双臂将自己抱住。   看着湖中游着的锦鲤,缓缓道:“你们这些小东西,每日心中可有忧愁?”这话说完之后,何所依自己便笑了起来。   随后她站起身,将裙子上的波皱抚平,结果她用手抚了好几遍,衣服上的那折子却依然存在。   何所依皱了皱眉头,方才回到宫中以后,应该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太子妃的正服,虽然穿着好看,但是质地却极为厚重,日常行走,实在是多有不便。   不过这个时候回去换衣服,也实在是没有必要,何所依这么想着,便轻轻地拎起裙摆,在御湖边上起不来。   皇宫里面,御花园中的景色,就数这处最美。 第五百六十七章 黯然伤神   何所依看着御湖的景色,渐渐的陷入了思索。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和沈霍的相知相遇。那时候她们二人都心怀大志,一路走过来,相知相伴,是什么时候,她渐渐的将心放在了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身上?   何所依歪头想着,头上的东珠头面,在夜光中,熠熠生辉。衬得何所依的脸,愈发的洁白无瑕。   御湖边往上走两步,竟有荧光闪烁,何所依打眼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堆萤火虫。她此时也没什么捕捉这些萤火虫的心思,只是看着好看,便向前走了两步。   可是何所依却忘了,这御湖上方,有萤火虫的地方全部都长着草,夜晚更深露重,草上积累了露珠,她踩上去之时,右脚一崴,不慎跌入湖中。   何所依慌忙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抓住,“扑通”一声掉入湖中。   何所依不识水性,再者她今日所穿的衣服,本身就十分沉重,浸了水之后,更是只把何所依往水里拉。这御湖中的水,在这夜晚,更是显得寒凉冻人。   何所依在水中扑腾了两下,手脚便渐渐僵硬了起来。这么一刻,何所依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她眼前浮现出一张张脸,有自己娘亲爹爹,有瑾瑜子衿,有皇上皇后,有林轻远,有魏玉鸾,最后一张脸,是沈霍的?   他如初见时一般,身着一身紫色蟒袍,玉冠束发,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何所依眼神渐渐迷离,冻僵了的手脚,再也扑腾不动了。   渐渐的,何所依眼前便陷入了昏暗。御湖距离方才御花园中摆寿宴的地方较远。因此御花园中的奴才,并没有听到何所依的呼叫。   陆嬷嬷指导着那些奴才,将御花园中清理干净了之后,便回宫去向皇后复命。   东宫西偏殿里,杜秦月穿着一身杏色薄纱,粉白的杏色,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的莹润如玉。乌漆漆的秀发,仅用了一根步摇固定。   绣儿刚过来一碗醒酒汤,杜秦月接过来之后,递给坐在桌边的沈霍。“殿下,您方才在御花园中也喝了不少酒,这是妾身命人熬的醒酒汤,您用些吧?”   沈霍伸手接过药碗,将碗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杜秦月将碗递给身后站着的绣儿,绣儿收到自家主子使的眼色,俏脸一红,连忙端着碗退了出去。   寝宫之中,顿时只剩下了杜秦月和沈霍二人。沈霍看着眼前的杜秦月,刚要开口,胸口不知怎的传来了一股闷闷的感觉。   他整个人就是一愣,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何所依出事的时候。   沈霍想到这里,心中一慌。不过又想起了方才侍卫禀报给她的话,何所依此时应该在御花园中散心,御花园里的宴会场地,还未打扫完毕,若是何所依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些奴才应该早就上前禀报了。   沈霍想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心中的沉闷感却挥之不去。杜秦月看到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头,关心的问道:“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臣妾叫人去传太医?”   沈霍摇了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一把将杜秦月拉进怀里,“月儿不必如此担心,本宫身子无碍。”   杜秦月被他按在怀里,俏脸通红,却强忍着羞涩,攀上他的脖子说道:“殿下,此时天色已晚,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沈霍点了点头,杜秦月从他身上起来,缓缓的为他更衣………   御花园,许寻易拿着手中的药材,匆匆朝着太医院而去,路过御湖边缘的时候,不经意间被光亮闪了下眼睛。他定睛朝着湖中看去,这才发现,御湖中,好似有人漂浮在上面。   这个想法一出,许寻易整个人便是一惊。他也顾不得手上的人参,匆忙将盒子扔在地下,便朝着御湖跑了过去。   许寻易站在御湖边缘,仔细朝着湖中望去,这才发现御湖中央,果然有一个人影,许寻易二话不说就跳下湖去,奋力的游到了湖中央,将那人抱起,借着月光,这才发现掉入湖中的人是何所依。   许寻易心中的惊讶喷涌而出,他连忙伸手摸了摸何所依的鼻息,又抓起她的手,为她打了下脉。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人虽然冻僵了,也已经昏迷过去。但是还有气息和脉搏。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那么他便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出来。   许寻易吸了口气,带着何所依,就朝岸边游去。他看着何所依头上戴着东珠头面,心中满是庆幸。若不是这颗东珠方才发出的光亮刺了他的眼睛,否则在此等偏僻之地,等到明日宫人发现,何所依恐怕早已经变成一具女尸了。   许寻易费力的抱着何所依朝岸边游去。何所依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过笨重,许寻易抱着她往前游,实在是费力。   好不容易将何所依抱上了岸,沈霍连忙双手交叉,放在她的胸口,为她按压胸腔中的水。   谁知他按了半天,何所依丝毫不见反应。许寻易眉头一皱,匆匆抱着何所依,向东宫走去。   路途中,遇到了满皇宫找着何所依的瑾瑜,瑾瑜当即就吓傻了,她扔下手中的鱼食盒子,飞快的朝着许寻易扑了过去。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吓奴婢啊!”瑾瑜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她看着许寻易,哽咽着开口道:“许神医,我家娘娘怎么会落入湖中?”   许寻易此时头发还在滴水,听到她这么问,便朝着瑾瑜反问道:“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你身为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却连太子妃落入虎中都不知道?你都干什么去了?   瑾瑜颤抖着嘴唇道:“我,我…方才娘娘想要去御湖喂鱼,于是别让我回宫去取鱼食,我拿着鱼食回来之后,就找不到娘娘的人了。”   瑾瑜这么说着,一下子便掩唇哭了起来。“若是早知如此,我定然随便派个小宫女去取鱼食,不会放任娘娘一人站在这御湖边,如今,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呀!”   瑾瑜说着,便哭得更加厉害了。若是在往日,依照她谨慎稳重的性子,此时定然是让许寻易快些将何所依带进东宫医治,可是此时,瑾瑜整个人已经被这巨大的变故给吓傻了。   许寻易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心中却满满的都是烦躁,他冷声开口道:“刚才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你要是在不让开,那么你家娘娘病无药可救了?”   瑾瑜听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了路,许寻易抱着何所依,大步朝东宫走去。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瑾瑜,冷冷的吩咐道:“你现在赶紧回宫,准备好热水毛巾,另外熬一碗姜汤,切记一定要熬的浓一点,你家娘娘在水中泡的时间太久,四肢都已经僵硬了。那这些姜糖是给她暖身子用,另外再升几个火炉放在室内,切记,温度一定要高。”   瑾瑜狠狠的点了点头,快步朝着东宫跑了过去。许寻易看着怀中的何所依,发现她脸色逐渐苍白,鼻息甚是微弱。   连忙抱着她,快步朝东宫走去。瑾瑜回到东宫之后,脸上的泪痕把子衿吓了一跳。听闻瑾瑜的诉说之后,子衿整个人都傻了。   反应过来之后,就匆匆的朝外面跑了过去。瑾瑜刚想要抬着去追,又想起了,方才许寻易吩咐下来的那些事情。连忙吩咐着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去准备。   这些宫女太监们也从瑾瑜方才的话中,明白太子妃落水了,一个个匆匆忙忙的去准备,瑾瑜所要的那些东西。   东偏殿这里这么大的响声,自然也传到了沈霍耳中,此时沈霍与杜秦月躺在榻上便要就寝,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便开口道:“来人,去外面查查是怎么回事。”   侍卫应了一声,随后便快速跑了出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侍卫匆匆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喘气的道:“禀告太子,太子妃今晚去御湖游玩,不慎落水,被许神医救下,如今正在东偏殿医治,生死不明。”   沈霍听到侍卫的话,脑子里面轰的一声就炸了。他也顾不得还躺在床上的杜秦月,连忙起身,穿了衣服,便朝外面走去。   杜秦月狠狠的咬了咬牙,唤秀儿进来为她更衣,太子妃落水了,她这个侧妃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一看,杜秦月看着站在外间,慌忙穿衣的沈霍,上前柔声劝慰道:“殿下放宽心,姐姐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的。”   沈霍这个时候脑子里面全部都是刚才侍卫所说的那句“生死不明”,对于杜秦月的劝慰,他焦急的应了一声,等到衣服穿好之后,便打开房门,匆匆朝着东偏殿走了过去。   杜秦月恨恨的咬了咬牙,连忙命绣儿为自己梳妆,随后也跟着赶了过去。东偏殿里此时已经是一团慌乱,许寻易抱着满身是水的何所依进来,饶是早有准备,东偏殿里面的宫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瑾瑜招呼着几个宫女,将何所依从许寻易的手上,接了过来。 第五百六十八章 跌入湖中   哪怕许寻易是大夫,可他毕竟是一个外男,方才情况又十分紧急,让他抱着何所依,实属无奈。   可如今,已经回宫,宫中这侍女嬷嬷应有尽有,这个时候要是再让许寻易抱着何所依,恐会传出些不好的流言。   子衿和瑾瑜把何所依接过去了之后,许寻易向瑾瑜问道:“放才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瑾瑜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里冷静谨慎的样子,听到许寻易这么问,他回答道:“回禀许院判,方才你让奴婢准备的东西,奴婢回宫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   许寻易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周围的宫女们吩咐道:“你们太子妃,在御花园的御湖中,泡了将近有一个时辰,此时四肢早已冻僵硬,你们现在就去打水,记得要热水,滚烫的热水,然后来为你们太子妃沐浴。”   子衿听言,连忙就向旁边指了几个嬷嬷,让他们前去抬水,许寻易上前到书桌上面,飞快的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瑾瑜:“你现在拿着这张药方,去太医院抓药,切记要快。”   瑾瑜拿起药方,仔细收拾好之后,便快速的跑了出去。许寻易又将子衿叫了过来,“一会儿在沐浴时,你找几个平日里按摩手法不错的宫女,为太子妃按摩全身的大穴,务必要让她冷硬的四肢,血液活络过来。”   子衿认真的听着,听完后,向许寻易问道:“许院判,是不是娘娘全身的大穴位,全部都要按揉。”   许寻易点了点头,“没错,你们家娘娘全身七十二处大穴,每一处都要仔细按揉,你们家娘娘在湖水中泡了太久,如今正值夏季,夜晚湖水寒凉,若是不将你家娘娘的穴位全部揉开,我一会儿没法给她施针。”   子衿听完以后,立马把平日里给何所依按摩的几个宫女全部都叫了过来,几人在一旁商量了一番之后,子衿过来向许寻易说道:“许院判,您能否,将那七十二处大穴的名称,都写下来。”   子衿这么说着,脸也有些羞红,但是为了自家娘娘的身子,他还是强撑着继续说道:“给娘娘按摩的宫女,虽说懂些医术,也知道穴位在哪,可是人体这么多穴位,他们也就知道最基本的几个,其余的那些,虽是知道在哪,但却分辨不出。”   许寻易没有犹豫,转身又去方才的那张案桌上,提笔将人体七十二号出大穴的名称都写了下来。   子衿拿着图纸,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四个宫女。这时候,两个粗使嬷嬷把水也抬进来了。子衿照看着粗使嬷嬷把水抬进内室。   随后又亲自为何所依褪去了衣衫,联合几个按摩的宫女,将何所依放在热水中。   这水温还是烫的,几个宫女们在水里握着何所依的胳膊,手指都被烫得通红。但也坚持为何所依按揉这身上的穴位。   许寻易坐在外间,用内力将自己衣服和头发上的水蒸干。随后又提笔在桌上写了一副药方,然后用宣纸将那药方遮了起来。   这张药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使用的。他将药方写的放在这里,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沈霍匆匆忙忙的跑到了何所依的寝殿里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外间许寻易,他急忙上前问道:“许院判,阿依如今怎么样了?”   许寻易看着眼前慌乱的沈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这才道:“太子妃在水中泡的时间太久,整个人都僵硬了,此时正在那间泡着热水,等到待会她从浴桶中出来,我才能为她诊断。”   沈霍听到他这么说,略微有些暴躁的喊道:“既然阿依已经泡了那么长时间的冷水,你为何不先为她诊断,而是让她去泡热水?”   沈霍此时也着实是有些失了理智,方才是为那句“生死未卜”,当真是给了他迎头一击。他从未想过,何所依会离开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疯了一样的赶过来。   结果,许寻易却连诊断都为诊断,就让何所依去泡热水。许寻易听到沈霍这么说,饶是知道他此时关心则乱,失了理智,但仍旧皱了皱眉头。   作为医圣,他最讨厌的,便是外人在他诊断病人的时候,质疑他的医术。若是不相信他,那为什么要把他找来?   不过鉴于自己当初答应林轻远的要求,许寻易耐着性子,对沈霍解释道:“太子妃如今暂无生命之忧,但是在湖水中泡的时间太久,若是不先为她驱寒,就算我现在就治好了,她的病,以后也会落下病根。”   更何况,何所依先前还小产过一次。若是这次落水未能及时处理,寒了子宫,那么以后想要再有子嗣,便是难上加难了。   沈霍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情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他掀开帘子,朝着那间走去。绕过屏风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浴桶中的何所依。   烟雾缭绕之间,显得她那苍白的小脸,愈发的脆弱。沈霍心中一痛,就要上前,子衿却上前将他拦住,“还请殿下在外间等候,此时我等正在为娘娘按揉穴位,多有不便,还请殿下见谅。”   说真的,子衿心中对沈霍是怨恨的,她家娘娘哪里不如杜侧妃,又哪里不如宁荣枝,明明是殿下的正妻,结果殿下却整日将目光都放在那两个女人身上。   今日若不是殿下的行为当了娘娘的心,娘娘又怎会情绪低落,大半月出去游湖,以至于跌入这湖水之中,至今生死不明。   沈霍察觉到子衿对自己的抗拒,却并未与他计较。只是颔了颔首,走出了内间。   沈霍缓缓来到大厅,坐在许寻易身旁,许寻易为他斟了杯茶,这才道:“殿下还是先喝杯茶,缓缓吧!再过半盏茶的时间,我必须为太子妃医治。”   沈霍点了点头,将茶捧在手心,轻呷了一口,半盏茶后,子衿从那间出来,上前向沈霍和许寻易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许院判,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命那几个宫女,将我家娘娘周身72处大穴全部都按揉了一遍,如今还请院判,为我家娘娘医治。”   她说完之后,许寻易就起身朝着内间走去。子衿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就在子衿与许寻易进去之后,去太医院抓药的瑾瑜,拎着药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大厅的沈霍,瑾瑜向前走着的动作一愣,随后恭敬的行礼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沈霍道了声“平身。”然后看着她手中的药,询问道:“这是为阿依抓的药。”瑾瑜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低声回答:“回殿下,正是。”   沈霍朝里面看了一眼,向着瑾瑜道:“许院判和子衿就在里面,你进去吧!”瑾瑜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从始至终,都未曾抬头看沈霍一眼。   好在沈霍此时无心与她计较这些,瑾瑜走进去以后,许寻易正在为何所依失针。   此时的何所依,已经换上了那件大红色宫装,身着一件白色寝衣,泡了这么长时间的热水,脸色却依旧显得十分青白。   瑾瑜轻手轻脚的将药放在桌子上,向 子衿小声问道:“娘娘如今怎么样了?”   子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许院判进来位娘娘诊脉之后,便一言不发的为娘娘扎起针来。”   瑾瑜担心的朝着床上的何所依看了两眼,发现许寻易的银针一根根落下,渐渐的,何所依身上竟然被汗水透湿。   不一会,何所依脸上便有些起色了。虽然说脸色依旧苍白,却没有了方才那种青白之气。   瑾瑜和子衿惊喜的对视了一眼,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许寻易将手中的最后一枚银针落下,轻拢慢捻,比方才所下的那些银针,略微深了半寸,这才放开了手。   她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对着瑾瑜道:“你家娘娘身上的银针暂且不要动,如今你可以把方才我吩咐你熬的姜汤,喂给你家娘娘喝了,半个时辰之后,我再来为她诊断。”   许寻易说完之后就走了出去,沈霍还在大厅中等着,看到许寻易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许寻易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示意他找个没人的地方说。沈霍一愣,随后挥退了屋子里站着的宫女太监,将许寻易引进正殿。   确认没人之后,许寻易这才开口:“太子妃的身子,之前小产之后亏损的厉害,这次不慎落水,若是能在明早前醒来,便无大碍。另外,我在为她诊脉之时,发现她中毒了。”   沈霍听言一惊,“中毒,中什么毒了?”在东宫之中,还有人敢向太子妃下毒,当真是狗胆包天。   许寻易向他点头道:“这毒是一种慢.性.毒药,刚才我已用银针压制住,届时我开出解药,好好调理一番就是。”   沈霍连忙道谢,同时想起许寻易的话,慢.性.毒药,那便只能从日常的吃食和用的东西里面寻找。   何所依用的东西,都是由子衿和瑾瑜保管,他们二人定然不会对何所依下毒,那么,就只能从吃上入手了。   沈霍这么想着,便请许寻易明日暗中从何所依饮食中查看。许寻易点头答应。 第五百六十九章 暗中察看   答应了沈霍之后,许寻易自然不会推脱。且他对于何所依印象一向很好,许寻易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想要陷害于何所依。   抱着这样的疑惑,次日,许寻易暗中想查看何所依的饮食,期盼着从中查出来些许端倪。但在许寻易探查何所依饮食的时候,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个错误,正是许寻易在无意之中犯下的。对于他来说,宁荣枝既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他心爱的女子。因此,调查何所依饮食这件事情诸多隐秘,许寻易也百般隐藏,但自然不会瞒着宁荣枝。   他又哪里知道,这件事情,他最信任的人反倒是罪魁祸首呢?   太医院之中。许寻易原本想要出门,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即折返回来。宁荣枝此时还在太医院里头忙活,瞧见许寻易这个样子,也不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瞧我这记性,竟然是险些忘了一桩事情。”许寻易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微微笑了一下,“荣枝,今日你且陪我去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宁荣枝听到这话之后,又沉下眸子。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双手不停,只是嘴上问许寻易道。   “昨日太子殿下求我帮忙,查看太子妃娘娘的身体。我经过查看之后,发觉娘娘是中毒了,却又不知道是经由何种方式中的毒。因此,今日就去查看一番。”许寻易娓娓道来,“殿下要我先从饮食下手,咱们今日就去查查娘娘的饮食,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听到这话,宁荣枝放在桌上的手指猛然收紧。瞳孔也是微微一缩。只是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再加上许寻易此时还沉浸在这件事情当中,因此,倒是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你天赋过人,医术也极好,有你陪着我一同前去,这也可以多上些许把握。更何况你是我的弟子,我也有心想要你历练一番,此时正是一个合适的机会。”许寻易不疑有他,仍旧态度温和的对着宁荣枝说着。   对于许寻易来说,这件事情十分简单。他平日里头出诊,也总是要带着宁荣枝,一方面是因为欢喜,总想要和自己欣喜的女子多待上些时候,另一方面,也是有心想要历练宁荣枝的能力。   因此对于许寻易来说,这些个话就好似习惯一般,脱口而出。他又哪里想得到,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些话,竟在宁荣枝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   此时的宁荣枝正微微低着头,长长地头发垂落下来,叫人看不清楚她面上的神色。   宁荣枝眼下可当真是错愕,惊讶,感动百感交集。自从自己失忆之后,或许先前认识的许多人,眼下看来都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因此,面对着他们熟稔的神色,宁荣枝却只是不知所措。   在这当中,宁荣枝真正不排斥的,除了杜秦月之外,也就只有眼前的许寻易了。   毕竟宁荣枝只是失忆,但基本的判断力还在。因此,她自然能看的出来谁对自己是真心实意,谁又只是因为利益或者其他的关系,泛泛而交,刻意讨好。   眼前的这位男子,是她的师父。虽然具体是怎么认的这些个细节宁荣枝记不清楚,却也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在意和关切。就连这一次的查看何所依饮食,如此隐秘的事情,许寻易对她也是毫无保留。   而她又做了什么呢……正在宁荣枝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清朗之中略略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呢,怎的忽然就愣住了。”这声音正是许寻易的。他瞧见宁荣枝听了自己所言之后,就一直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不由得就有些担忧和疑惑,这才出言发问。   “没什么。”宁荣枝被这么一唤,回过神来,忙迅速的做出了反应,找了个借口转移许寻易的注意力“只不过是方才有些头痛罢了,这才愣了片刻,让师傅担心了。”   “怎么会忽然觉着头痛,莫非是风寒,这可不行,你一定要照顾好身体啊。不然,我帮你瞧瞧。”果不其然,一听到这句话,许寻易的吸引力就被尽数转移过去,面色担忧的对着宁荣枝说道。   “无妨。”宁荣枝微微笑了一下,道,“让师父担心了。或许是昨天着了凉,今日这才有些头痛罢了,没什么大碍。师父且不必担心。”   未免许寻易继续纠结着这个问题,在接着问,到时候看出来什么马脚就不好了。宁荣枝忙转了话题,“时候不早了,若是想要去查看娘娘的饮食的话,还是尽早的好,师傅,咱们这就出发吧。”   “也好,走吧。只是你若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同我说,我替你看看。”宁荣枝既然这么说了,且看她的神色如常,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许寻易也放下了心中担忧,只是这么说着。   说完这话之后,许寻易就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而宁荣枝则在他后面,慢慢跟随着。   瞧着许寻易离去的身影,宁荣枝心底自然是感慨万千。她并非是傻子,自然察觉的到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许寻易对她好,这是肉眼可见的事情。她心中自然感激。   只是这一次,她却注定要利用许寻易对她的这一份情感了。借着许寻易信任他,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在根据这个消息做出来应对的办法。   这对于许寻易来说,自然是有些不公平。可若她不这么做的话,只怕自己连同杜秦月都要遭殃了。思及此处,宁荣枝原本有些犹豫的神色一下子就坚定起来,她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心中下好了一个主意。   原先那残存着的对许寻易的愧疚之情也荡然无存,宁荣枝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对许寻易道了一声对不起,却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宁荣枝既然得知他们要查看饮食后,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再把把柄交到他们手上,因此,饮食中宁荣枝特意没有下药。   未免旁人发觉端倪,这下药一事,一直是宁荣枝亲自动手,故而今日只要宁荣枝不动手,再借机隐藏好那些个端倪,就没人能够发觉。   想到这里,宁荣枝不由得还有些感激许寻易——若不是他告诉了自己这么一桩事情,只怕今日饮食之中查出来问题,之后再顺藤摸瓜,宁荣枝和杜秦月两人都是迟早要暴露的。   许寻易自然不知道宁荣枝打的这些个小算盘,只是带着宁荣枝来到了东宫之中。来到东宫,此时沈霍和何所依已经在门口等待着。   此时的何所依因为中毒,神色已经有了明显的苍白,看到两人之后,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对着两人微微一笑:“此次多麻烦宁姑娘和医圣了。若是查出来了原因,本宫一定要重谢二位。”   “太子妃娘娘言重了,您本不必这么客气。”许寻易微微一笑,同何所依寒暄道,“替娘娘查看饮食,看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不必特意感谢。”   两人寒暄的时候,宁荣枝就在一旁安静站着。何所依先前和她因为沈霍,本就生了几分嫌隙,此时瞧见她不说话倒也没有多问,只是有些疑惑宁荣枝为何没同沈霍说话。毕竟先前宁荣枝和沈霍的关系,算得上十分紧密。   与此同时,沈霍在一旁安静站着,余光看到了宁荣枝之后,心情也有了几分复杂。对于宁荣枝,沈霍竟一时摸不透是什么感情。   对于宁荣枝,沈霍无疑是有几分好感的。更何况宁荣枝舍生忘死的替沈霍取来了枯双花,这份好感之中又添了些许感激。宁荣枝对他也有好感,这点沈霍自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宁荣枝对待沈霍的态度竟然一下子冷淡了下来。这些个状况沈霍自然也都看在了眼里。他贵为太子,本就没有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可能性,宁荣枝既然对他冷淡,沈霍也就慢慢歇了几分心思,如今看到宁荣枝,除了心底有些复杂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触了。   况且眼下何所依中毒,沈霍心里头自然是焦急万分,更是没有时间去多想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待到何所依和许寻易寒暄的差不多了,沈霍这才适时开口:“咱们站在外头聊个天也不像是一回事儿,倒不如进宫慢慢聊,医圣也好检查一下阿依的膳食,看看究竟有什么问题。”   对待沈霍提出的这一点,几人自然是不会反驳,于是几人就这么来到了东宫之中。许寻易一马当先,开始检查起来何所依的饮食,宁荣枝就在一旁替许寻易打着下手。   许寻易动作快的很,检查的也格外的仔细,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桌上的膳食就被过了个遍。而宁荣枝就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心惊不已。   若是她今日没有提早得到消息,把一切都掩盖好的话,就凭借着许寻易这个功夫,迟早是要露出马脚的。 第五百七十章 检查饮食   思及此处,宁荣枝竟是对许寻易生出来些许莫名的感激来。若不是因为许寻易提前同他说了,事情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发展。即便许寻易只是习以为常的这么说了,可宁荣枝还是感激。   另外一方面,因为宁荣枝今日特意没有下药,所以她心中有底,知道今日查不出来什么东西,行为自然是坦荡的很,还神色自若的替许寻易打着下手,两人配合的格外默契。   一旁的沈霍和何所依紧紧盯着,也只能看出来两人这是在用心的查看问题,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眼看着许寻易几乎要把何所依今日所用过的饮食都检查完了,沈霍有些焦急,忙不迭的问道:“如何,医圣,可察觉到什么端倪没有,这饮食当中究竟有没有毒药。”   “没有。”许寻易似乎是有些疑惑,深深皱起来了眉头,“按照咱们先前所推断的,娘娘这饮食之后应当是有端倪的,可我所检查到的东西,却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就是普通的饮食罢了,没有什么端倪。”   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东西,问沈霍道:“殿下这里,可否还有娘娘前几日用过的东西?依照娘娘的脉象来看,这毒药要么是每次下的剂量很小,要么就是隔日所下,所以我想着看看先前的饮食,或许能够发觉些许端倪。”   一听到这话,宁荣枝的心就一下子收紧了。她虽然今日得到了消息,并没有下毒,可前几日的饮食,却都是下了毒药的。若是让许寻易拿到了,那就一定会功亏一篑。   思及此处,宁荣枝只觉着格外的紧张,手指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她努力掩盖着自己的异样,却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   “一定不能让他们察觉到端倪啊……”宁荣枝默默在心底祈求着,“只要让他们发现饮食当中有端倪,我和娘娘可就都要完了。”   或许是上天垂怜,宁荣枝还当真是逃过了一劫。只听得沈霍听到了许寻易的话,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就露出来有些歉疚的神色。   “着实是不好意思。”沈霍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许寻易说道,“因为之前并没有察觉到端倪,因此本宫也没有关注过这一方面的问题。之前的饮食早就处理掉了,现在也没有办法找回来。”   听到这话之后,宁荣枝猛的松了一口气。而许寻易虽然感到了些许失望,却还是迅速的平复了心态,对着沈霍微微一笑:“无妨。我之前想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可能罢了,这毒药不一定会出现在饮食之中,殿下不必太过于愧疚。”   说到这里,许寻易略微顿了顿,道:“只是这毒药在饮食当中的可能性着实是大一些。今日没有查到,或许只是碰巧。之后,娘娘每日的饮食,我都要检查一番。其他的地方我也会仔细检查着,想必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这件事情多麻烦医圣了,你的这份情,本宫记下了。日后若是有需要的话,本宫一定会倾尽全力的帮忙。”沈霍叹了口气,对着许寻易说道,“这件事情,是本宫欠医圣一个人情。”   沈霍说的这么认真,这个时候再过于推拒,就不好了。因此许寻易只是微微一笑,露出来不可置否的神色,并不多说什么。   因为宁荣枝早就掩盖好了一切踪迹,因此许寻易自然查不出什么。宁荣枝瞧见自己并没有暴露,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但是与此同时,宁荣枝心底也升起来了几分警惕。今日,说到底还是凑巧。如果不是因为许寻易信任她,提前同她说了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沈霍之前还没有升起来警惕,没能保存好先前的那些个食物,只怕今日当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况且许寻易也亲口说了,之后何所依的饮食,他都会亲自查看,所以再在何所依饮食上面下毒,显然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么做的风险着实是太大,宁荣枝没有把握自己逃过了一次,还能再逃过第二次。   宁荣枝想换个方法给何所依下药,还要不被许寻易察觉。只是在短时间之内想到一个万全之策,谈何容易。宁荣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且在这三人面前,她也不能露出来丝毫端倪,只能装作一副认真查看食物的样子,并不多说话。   许寻易和宁荣枝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看见这里头确实是没有什么东西之后,这才歇了心思。今日二人在东宫之中也待了不短的时间,且他们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许寻易就起了告辞的心思。   “殿下。恐怕从这饮食当中,咱们是察觉不到什么端倪了。今日我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就告辞离开,明日我在来接着查看娘娘的饮食。”许寻易对着沈霍行了一礼,神色淡淡的说道。   而沈霍看见两人察觉不到什么东西,知道今日是没什么希望了。他叹了一口气:“也好,今日就多麻烦多麻烦医圣和宁姑娘了,咱们明日再见。”   两人复又行了一礼,这才出了东宫。出了东宫之后,许寻易突然回头,对着宁荣枝疑惑说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不仅是今日,你这些日子也有些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听到这话,宁荣枝心中顿时一惊。她知道自己今天心思烦乱,刚才一直在想如何寻到机会给何所依下药的事情,恐怕是露出来了不少端倪。只是没有想到,许寻易的目光竟然这么敏锐。   “没什么,或许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吧。且我头疼的很,身子上也感觉格外的疲惫,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吧。”宁荣枝强笑着,应付了过去。   所幸许寻易只是因为担忧宁荣枝,这才无意之中问了这么一句。瞧见宁荣枝这么回答,他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颇为担忧的皱起来眉头,对着宁荣枝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你就更要保养好身体。”   许寻易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你先前经历过毒蝎子那一次磨难,虽说毒早就解了,可身子骨终究是比旁人弱了一些。往后就更要多加注意才是,不能再奔波劳累。”   宁荣枝点了点头,把许寻易这些话都记在了心底。两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太医院之中。   回到太医院之后,许寻易自然是开始着手准备一些个药剂,想着通过这些药剂,是否可以减缓何所依的症状。   许寻易心里也清楚,纵使她有着医生的这一层身份,可在不清楚毒药究竟是什么的状况下,想要彻底根治何所依的症状,还是有些困难,因此,只能想办法尽量减缓。   许寻易在拼命研制药剂的时候,宁荣枝却在想着要通过什么方式,好把毒药继续下在何所依身边,好让她和杜秦月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宁荣枝想了好久,却都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之前下在何所依膳食当中的那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而以宁荣枝的身份,想要潜入何所依宫中,在他衣服,或者是饰品上面下毒,也显然很是困难。   宁荣枝一时有些黔驴技穷,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瞧见无法下药,着实是没有了办法。虽然有些丢脸,可是为了计划能够顺利的实施,宁荣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知杜秦月。   这日,宁荣枝想方设法的寻了一个机会,来到了西侧殿之中。杜秦月一看到宁荣枝来了,当即有些不大高兴,皱着眉头道:“本宫不是同你说过,若是没有事情就不要前来吗?万一被人发觉你同本宫的关系,咱俩就都完了。”   宁荣枝瞧见杜秦月不大高兴,却只是把这一切都当做了担心她身份暴露,因此并没有觉得难过失意,只是微微行了一礼,道:“娘娘,今日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这才前来的。”   听到这是有正事才过来,杜秦月的神色好歹缓和了些许。她轻咳一声,道:“有什么要紧事情,还是尽快说来吧。本宫也好替你想想办法。”   听到这句话之后,宁荣枝更是觉得自己辜负了杜秦月的嘱托,愈发的愧疚。她低下头去,面上是一片深切的颓然之色。   “娘娘,都是奴婢的不对。如今他们已然发觉到了,是饮食当中存在问题。因此,奴婢并不能把毒药再下在太子妃娘娘的饮食之中,咱们只能再去想别的法子。”宁荣枝道。   而杜秦月听到这话之后,不出所料的露出来一副震惊的神色。她狠狠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把事情的详细经过,都同本宫一一道来。”   宁荣枝自觉着自己已经犯了错,因此并不敢再推脱,老老实实的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详细的说了出来,包括她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第五百七十一章 小心隐藏   “原来是这样……”杜秦月仔细听完了宁荣枝的叙说,方才心中油然而起的那股子怒气,倒是奇迹般的平息了不少。   她重重坐在贵妃椅上,叹了一口气,对着宁荣枝说道“:罢了。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许寻易贵为医圣,医术高明,你又是他的徒弟,徒弟敌不过师傅,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你不必太过于愧疚。”   杜秦月说这句话的目的,原本是因为她还有用得着宁荣枝的地方。且宁荣枝眼下就是她最好的棋子,她犯不着因为这个和宁荣枝撕破脸皮,这才安慰出声。   宁荣枝却全心全意的把这一切,都当做了杜秦月对她的信任和好感,心中愈发对杜秦月感激起来,默默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誓死效忠于杜秦月。   杜秦月安慰了一下宁荣枝之后,自觉着差不多了,这才揪着眉头,分析起来,眼前的状况:“如今这毒药肯定是不能下在太子妃的饮食之中了,咱们还要再想些旁的主意。”   杜秦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的功夫,却也没有想出来什么万全之策。无奈之下,她只能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着实是事发突然,本宫也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杜秦月道,“左右,咱们下的药就是慢.性.毒药,到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的。”   她瞧见宁荣枝有多出来的愧疚之色,忙出声安慰道:“与其着急忙慌的给太子妃下药,自己反而露了马脚,还不如咱们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做,待到有了完全的把握之后,再出手也不迟。”   瞧见杜秦月都这么说了,宁荣枝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深深点了点头,以表忠心:“娘娘且放心吧,这些日子奴婢一定要拼尽全力,想出来好的主意来。”   “很好。你也不必太过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肯定会想出来办法的。”杜秦月又道,“眼下你我身份皆是敏感,你再停留在这里,难免会被人发觉异常。若没有什么事情,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待到本宫或者你想到万全之策,你再前来宫中,也好免却许多麻烦。”   宁荣枝知道杜秦月所说的都是实话。因此她虽然许久没有见到杜秦月,心中有些不舍,却仍旧没有忤逆她的意思。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离开。”宁荣枝抬起头来,又深深的看了杜秦月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经过今日的谈话之后,无论是杜秦月还是宁荣枝,都对于眼前的局势,有了一个更加清楚的认识,心中倒是安定不少。   这些日子,他们虽然一个在西侧殿之中,一个在太医院之中,却都没有闲着,而是在尽心尽力的想着解决眼前状况的主意。   杜秦月给何所依下的药是慢.性.毒药,每次的药量不大,却稳扎稳打。如今那些个药剂已经融入到了何所依的骨血之中,就算是她们不做什么,何所依的身子骨也会一天天衰落下去。   只是这个过程外面还太过漫长,杜秦月的野心,注定让她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因此,杜秦月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到底要用什么办法。   就在杜秦月冥思苦想的同时,事情出现了转机。这一日,宫中传来了一个消息,就是这个消息,让杜秦月起了心思,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周身份尊贵,每年都有许多王国来到大周觐见,为的就是一睹天朝风采,也借机表现自己的诚意。对于这件事情,宫中众人都习以为常,可这一次的王国,却让不少人都有些期待。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一次是波斯来朝。波斯距离大周甚远,风俗习惯都同大周有所不同,波斯人的长相也和大周人略有不同。   每一次波斯人前来觐见,带来的东西虽然说不上太过贵重,却都格外的新奇。这一次也不例外。眉眼深邃,鼻子高挺的波斯使臣,这一次进贡了数十只猫。   这猫可当真是让宫中不少人都开了眼界。原因无他,大周是没有这名为猫的一个物种的。有的只有类似于老虎,豹子一类的东西。   而老虎,豹子这一类的物种,无不体型庞大,面目凶恶,看起来格外的恐怖,让人闻风丧胆。大周人提起来老虎等动物,无不是面露惊恐之色。   可这猫却大有不同。这猫长得虽然和老虎狮子有些相似,却体态娇憨,身量比起老虎之类的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看起来也格外的乖顺。   瞧见这么一类动物,就算是皇上,也忍不住啧啧称奇。此时正是为了波斯前来觐见,所特意举办的宫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波斯使臣以及他身旁围绕着的诸多可爱小生灵上,谁都不愿意移开目光。   波斯使臣似乎也察觉到的众人对于眼前这些事物的在意,微微一笑,冲着众人解释道:“这物种名唤“猫咪”,是我们波斯特有的物种。”   波斯使臣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随手抱起来自己身旁的一只猫咪,对着众人展示一番,这才接着说道:“这猫咪别看着和老虎之类有些相似,却并没有任何凶恶习性,反而格外的乖巧可爱。因此,我们这才特意带来,献给格外贵人。”   听到这话,皇上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这名唤猫的物种,可当真是个新奇东西。波斯使臣一片好意,朕自然不可能辜负。这些个猫便赏给宫中妃嫔吧,女人心细些,想必能够篆养好这些个小东西。”   一听到要赏赐给宫中妃嫔这句话,众位妃嫔的眼睛忍不住都亮了起来。方才这些个小东西来到宫中的时候,她们的视线就已经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女子似乎天然会对这些个小东西有莫名的好感,瞧着那些个猫咪无论是伸懒腰还是滚毛球,每个动作都娇憨可爱,众人们不由得都很是欢喜,若不是怕在外国使臣面前丢了颜面,只怕早就要想方设法的向着皇上讨要了。   如今皇上主动开口,众位妃嫔自然也都格外的欣喜,各个在心底忍不住的欢欣雀跃起来。   “那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由皇后负责。皇后,待到一会儿宫宴结束,你引着众位妃嫔,挨个前去挑上一只,然后送到内务府净身,净身之后次日再让内务府送到各位身边。”皇上自然也察觉到了妃嫔们欢喜的视线,微微一笑,对着皇后吩咐道。   皇后虽然年岁有些大了,可骨子里毕竟也存着几分童心,听到这句话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杜秦月对于这件事情倒是并没有什么心思,只是众人看来都是对此事格外欢喜的模样她也不好做出来一副不喜的样子,只好随大流一起欢呼雀跃。   就在这个时候,杜秦月的余光,却瞥见了何所依的身影。何所依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仍旧是微微笑着,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小生灵,似乎是对于眼前的这名唤猫的东西格外欢喜的样子。   何所依此时虽然已经中毒,可因为杜秦月那边停了一段时间,再加上许寻易的药物调养,因此还是能出宫走动,这一次宫宴何所依自然也会前来。   看着何所依欢喜的神色,杜秦月心中一动。她想,她知道要如何继续下毒了。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有成型,因此杜秦月也只是按捺着不动声色,装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默默期盼着宫宴早些结束。   待到宫宴结束之后,皇后召唤着众位妃嫔前去挑选猫。何所依和杜秦月两人,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太子侧妃,自然都是要有一只的。因此,皇后让何所依与杜秦月各选一只养着。   “这猫可当真是可爱的紧。阿依,秦月,你二人且上来各挑选一只吧,尽管挑选自己喜欢的,不必有任何顾及。”皇后微微一笑,对着二人说道。   何所依早就期待着了,听到皇后这句话,倒也并不扭捏推辞,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何所依就开始认真挑选起来。她的目光在众多猫咪之中搜索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了一只身上。   这一只看起来,即便是在众多憨态可掬的猫咪之中,也显得格外的出彩。只见这一只通体雪白,偏偏双眸是一只碧绿,一只天蓝。扑闪着眼睛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动人。   其他的猫咪,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杂色,只有这一只猫咪,浑身上下都是一体的雪白,看起来就格外的让人欢喜。何所依第一眼就被这只猫咪夺去了目光,怎么也移不开了。他索性也不再继续挑选,只是指着这一只猫咪,坚定地对着皇后说道:“母后,妾身就要这一只了。”   皇后顺着何所依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瞧见何所依选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你倒是好眼光。这一只通体雪白,瞧起来果然是可爱的紧。”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那这只猫咪就是你的了,你可有什么好听的名字,想要给它取的吗?” 第五百七十二章 心中谋划   听到皇后这句问话之后,何所依明显的愣了一下。她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就是猫咪看起来浑身雪白,古灵精怪的,就像是一只糯米团子一样。不如这样,就取名为团子吧,听起来也很是可爱。”   听到何所依给自己的猫咪取名团子,皇后笑了一下。“你倒是好兴致。这团子一名着实可爱,也好,就叫它团子吧。本宫让内务府那边给这只猫挂上你的名字,送去清洗,明日再让他们送到东宫去。”   这话方才皇上也说过,毕竟这波斯猫远道而来,难保不会带些螨虫一类,若是因此伤到了众位妃嫔娇贵的身子,就不好了。   何所依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因此并没有提出来什么异议,只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解决完何所依这一方面,皇后又转过头去看向了杜秦月,温声问道:“秦月,你可有喜欢的猫咪吗?”   杜秦月对这件事情其实兴趣并不大,但又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因此杜秦月装作很是欢喜的模样,认真挑选了一番,这才选了一只黄白斑纹的猫,指着它说:“这只看起来可爱的紧,妾身就要这一只了。”   杜秦月选了这一只之后,如同何所依那般,给这猫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花狸。两人挑选完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妃嫔,挑走了自己心爱的猫咪。   但这后面的事情,杜秦月却没有什么心思关注了。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若是这个主意能够顺利实施的话,这一次,何所依就能彻底的被她踩到脚下了。   这个主意也是突如其来。方才何所依选定后,不知怎的,杜秦月心思一动,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   这主意说起来也简单得很,实施难度也并不很大,但只要做成了,就一定会成功。这主意就是,让宁荣枝在猫身上用药粉。   篆养了猫咪之后,必定时时刻刻的把猫咪捧在怀中把玩。只要猫身上有药粉,虽然一时片刻不能见效,可久而久之总是会有效果的。不仅如此,这件事情也隐蔽得很,一定不会引起众人的发觉。况且这猫并不会是第一时间送到众位妃嫔手上,还要经历内务府这么一个关节。杜秦月有心想着趁这个时间,让宁荣枝动手。   心中既然已经下好了主意,就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耽搁。杜秦月满心想着这件事情,心头就有了几分焦急,只期盼着此时挑选猫咪这件事情快些结束。   终于,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总之在杜秦月看来,颇有几分度日如年的滋味,皇后这才说道:“好了,如今猫咪已经都挑选完,也都起好了名字。本宫这就让内务府带走,明日再给你们送过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又道:“今日参加完宫宴,你们也都累了吧,这就且回去休息吧,咱们这就散了。”   众位妃嫔点了点头,四散而去。杜秦月也随大流的同皇后告了别,回到宫中。待到回到宫中之后,杜秦月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唤来了宁荣枝,开始吩咐她事情。   “你且听着,本宫眼下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还没等到宁荣枝说话,杜秦月就抢先一步开口说道,“今日波斯使臣觐见,带来了不少猫咪。皇后娘娘让我们每人选了一只,太子妃也不例外。”   宁荣枝原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听到杜秦月这话,顿时就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宁荣枝道:“依照娘娘的意思,是想要从这猫身上下手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杜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宁荣枝的话:“正是如此。今日那些个猫咪都会被送到内务府之中,你且趁着这个机会,把药粉下到太子妃娘娘的猫身上,记住了吗?”   宁荣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看着宁荣枝这般,杜秦月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小心叮嘱着:“这恐怕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不成功的话,之后说不定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能够让太子妃接触到毒药了。因此,这一次咱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明白了么。”   宁荣枝复又点了点头,宽慰杜秦月道:“娘娘且放心吧,奴婢都明白的。这件事情奴婢一定会拼尽全力完成,不让娘娘失望。”   看着宁荣枝都这么说了,杜秦月才勉强放下心来,面上显露出来些许笑容。她仔细想了想,又吩咐宁荣枝道:“记住,太子妃选中的那一只猫,通体雪白,身上还挂着一个叫做团子的牌子,是糯米团子那个团子,不要认错了。”   杜秦月眼下所说的都是极为重要的信息,宁荣枝也明白这一个道理,并不多话,只是认真听着,默默把杜秦月所说的话都仔细记在了心底。   “内务府晚上的时候看管并不算太严,你晚上的时候趁着无人注意,潜入到内务府之中,把药上到猫咪身上就好了。记住了吗?”杜秦月问宁荣枝道。   “娘娘且放心吧,您说的话,奴婢都仔细记在心底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失败,只会成功。”宁荣枝再三对着杜秦月保证道。   “很好。那你且回去准备吧。”杜秦月笑了一下,对着宁荣枝说道。宁荣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回到了太医院之中。   回到太医院之后,宁荣枝自然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耽搁,开始仔细准备起来。她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多日的药粉,紧紧握在手心。   前些日子一直没有抓到机会,无法给何所依下毒。因此这药粉也不知道在宁荣枝身旁放了多长时间。眼下终于抓到了机会,宁荣枝又怎么会不珍惜。   宁荣枝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就开始默默等待着。她等待着夜晚降临,等待着晚上偷偷去给团子身上涂抹药粉,等待着他们的计划成功。   在焦急等待的时候,日子总显得格外的漫长。在外人看来不过只是区区的几个时辰罢了,宁荣枝却好像是度过了一年一般,格外的心焦。   终于,夜晚来临了。真正到了夜晚降临的时候,宁荣枝反倒没有那么着急。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瞧见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这才放下心来,悄悄向着内务府的方向前进。   或许真的是老天相助,这一路上,宁荣枝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内务府之中。只是来到内务府之后,宁荣枝却又面临着一大困难。   ——这内务府乃是负责宫中所有杂物的地方,宫中人的吃穿用度,都是由内务府的人负责提供,因此内务府不仅大,里头东西还很多。   宁荣枝冒着风险闯入了几个房间里头,可里头不是衣物布料,就是宫中人冬日烧的煤炭,或者是夏日用的冰块,至于那猫到底在什么地方,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就这样翻了四五个房间,宁荣枝终于觉着有些不对劲。若按照着她这个方法,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猫,且极其容易被人发觉。   就在宁荣枝心急如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阵声音。宁荣枝神色一凛,忙侧身藏在一旁,未免被人发觉。与此同时,她也在悄无声息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听得外头是两个小太监。其中年岁稍长一些的似乎是伸了个懒腰,这才说道:“那些个小生灵可当真是娇贵的很,今日伺候它们,杂家可真是累坏了。”   “累坏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杂家也累的紧了。”另一个小太监回答他道,“对了,那些猫没有问题吧?若是出了问题,你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没问题。”先前说话的太监听起来格外的大大咧咧。他似乎是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那些个猫不就在东边的库房里头么?丢不了。明日咱们送到各位娘娘手上,这件事情就算是圆满完成了,没什么问题的。”   在一旁悄然听着的宁荣枝,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睛猛的就亮了。她之前还在担心要怎么才能找到这猫咪,眼前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事不宜迟,顺着这两个小太监无意识的指示,宁荣枝迅速找到了那些个猫咪所在的地方,继而找到了何所依那一只,把药粉撒了上去。   完成这一切之后,宁荣枝这才放心。她心满意足的离去,准备明日再同杜秦月复命。   次日,内务府将各宫选定的猫送至各宫,东宫自然也不例外。看着在自己怀中安静卧着,通体雪白的小生灵,何所依只觉着满身满心的满足,很是喜欢。   一旁的子衿和瑾瑜看了也忍不住啧啧称奇,看着那小小的雪白一团,格外的欣喜。“团子,这可当真是猫如其名,娘娘这名字取得好。”子衿笑着说道。   何所依也微微笑着,愈发怜爱的抚摸着团子。团子的皮毛手感极好,何所依几乎爱不释手。她又哪里知道,就在团子的身上,藏着致命的风险,且之后险些让她丧命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想到主意   许寻易一身白袍走在御花园,宁荣枝手上端着一个药盘,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许寻易仔细观察这御花园中的花草,这其中有一些是他最近刚刚才种出来的草药,太医院里面的药圃也不小,可是他所带来的那些珍贵草药,那片土地上面一颗也没办法种活。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这些药草,全部都已种在了御花园的花圃之中,好在这些花圃经过花匠们的悉心打理,里面的土质,也不知道是埋了些什么东西,他所需要的这些草药竟然也在里面活了下来。   这令许寻易大喜过望,向皇上请示了一番之后,就将自己所带来的那些珍贵药草全部都移植到了这里。   许寻易走到一旁的花圃之中,查看了一番自己昨日刚刚移植过来的草药,发现各个生机都显得十分旺盛,这才放下心来。   宁荣枝看着他那谨慎小心的动作,笑着开口道:“师傅,你对于这些草药还真是上心啊?”   许寻易温润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这些草药们都是被为师从外面移植回来的,若是不好好精心护养的话,恐怕得用的时候就没有那个效果了。”   宁荣枝也算是从小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又怎么会不理解许寻易的这份心?她看了一眼栽在花圃中的那几株草药,照了皱眉头道:“可是师傅,这是平日里一些妃子过来赏花的地方,您将草药种在这里,若是哪天有哪个妃子过来,不小心帮你把药给拔了,那可怎么办?”   就比如左侧师傅种的那个草药,那花开得甚是艳丽,而且据他所知,那株草药最重要的功效,好像就是在那朵花上,这要是哪天被哪个不长眼的宫妃给采了之后,师傅还不得气死。   经过宁荣枝这么一说,许寻易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头,略微有些忧愁的道:“可是这些草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皇宫里面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养活得了他们?”   皇上又不可能从御花园中分一块地方给他,能够允许他将草药种在御花园中,已经很是不错了。   宁荣枝难得看到自己师傅愁眉苦脸的样子,当下便笑着道:“师傅,你不必如此愁眉苦脸,找来看护这边花圃的小太监吩咐一番,不就行了。”   许寻易今年一亮,当即找到照看这片花圃的小太监,吩咐了一番,那小太监,也是一个有眼色的,听到许寻易的吩咐连忙答应了下来。   师徒二人在御花园中转悠了一圈之后,正准备回太医院,谁料到迎面就碰到了沈霍。   沈霍经过御花园之时,远远的就看到宁荣枝和许寻易二人站在一个花圃旁,有说有笑。   于是乎,他便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许寻易和宁荣枝看到沈霍,连忙俯身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沈霍抬了抬手,笑着道:“快快平身吧!”两人这才依言站了起来,宁荣枝透过许寻易悄悄打量着沈霍,这个人她听说过,当今的太子殿下,杜秦月曾经给她看过画像,她也知道这个人一心爱慕着自己。   不过,宁荣枝知道是知道,但是此时心中却是毫无波澜。许寻易看到沈霍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御花园?”   毕竟往日这个时候,沈霍都是在御书房中,帮着皇上一起批阅奏折。沈霍听言爽朗一笑,道:“今日父皇有意让本宫休息,于是便早早的放人了,我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发现你二人在此,于是便走了过来。”   许寻易点了点头,沈霍看到许寻易鞋底上的泥土,略微有些差异的道:“许院判,这宫中并无泥泞之地,你的鞋子上怎么沾满了泥土?”   许寻易低头一看,随后笑道:“方才去花圃中,查看我昨日移植过来的两株药草,因此不小心沾上了些。”   沈霍其实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许寻易认真回答了,他也就点了点头。随后他看向站在许寻易身后的宁荣枝,眼神中闪过一抹温柔,“多日不见,宁姑娘近来可好?”   原本沈霍是想要直接叫荣枝的,但是御花园中人来人往,这样做,对于宁荣枝的名声有碍。   所以,就开口叫宁姑娘。宁荣枝听到他问自己,出于礼貌,便从许寻易身后站了出来,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心,奴婢很好。”   这样子官方的回答,冷漠的态度,让沈霍微微有些诧异。一旁站着的许寻易听到她这么说,眼中也闪过了一抹诧异。   以往宁荣枝看到沈霍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一抹亲切的笑容,像今日如此平静的模样,着实少见。   沈霍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宁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不然的话,怎么回这帮你自己讲话?   宁荣枝想起杜秦月交代给自己的那些话,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奴婢身子很好,并无病症?”   看来,这个太子,以前对自己还是真心喜欢啊!宁荣枝心中如此想着,但是脸上的表情,确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沈霍听到她这么说,心中的差异更甚了些,她们二人在一起说话,宁荣枝一向都是随性惯了,而且私下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自称奴婢什么的。今日这是怎么了,怎得如此客气。   这下子,就连许寻易也发现了不寻常。他扭头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宁荣枝。   宁荣枝回以她一个“怎么样”的眼神,许寻易转过头去,略有些牵强的对着沈霍道:“还想太子殿下不要见怪,荣枝进日晚上,都在太医院的药房里面配药,所以白日里面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这才失态了些。”   宁荣枝听到许寻易这么说,虽然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依旧跪下行礼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霍这下子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她扶起。“你我二人之间,哪需要如此客气。”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脸上都闪过了一抹尴尬。   沈霍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的不妥,轻咳了一声,这才道:“宁姑娘勤奋有加,问了本宫的太子妃劳心劳力,这点过失,本宫又怎么会怪罪于你。”   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低下的头颅,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她勤奋有加,可不是为了何所依的病,而是为了送她早日上西天。   “多谢太子殿下恕罪。”沈霍摆了摆手,像着许寻易问道:“太子妃近日的身子稍好了一些,但是每日精神依旧不振,这是否是因为………的缘故。”   中间的话,沈霍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三人,心中皆是心照不宣。许寻易难得的皱了皱眉头,道:“那毒我以为太子妃解除,剩下的余毒,近日以来也已完清,想来不是它的缘故。”   沈霍皱了皱眉头,想起这几日,精神明显不如以往的何所依,开口问道:“那又是如何?”   许寻易略微思考了一番,这才道:“许是太子妃大病初愈,身子有些羸弱,因此精神才如此不济。”   沈霍见状,急忙道:“那就劳烦许院判,为阿依多开几服药,祝她早日调养好身子。”   许寻易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的宁荣枝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就是杜秦月所谓的,心仪自己的太子殿下?依她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最重要的人应该还是东宫里面,他们为太子妃才对。   想起何所依,宁荣枝眼中不可控制的,迸发出一抹强烈的恨意。都是那个女人,因为一点小错,便屠杀了自己的家人。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正当宁荣枝心里面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许寻易说道:“徒儿,太子殿下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宁荣枝一愣,回过神来,赶紧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刚才奴婢想起了太医院里面正在配置的一副药方,脑中隐隐有些灵感,因此一时间有些走神,还请殿下恕罪。”   一句话中,说了两次恕罪,沈霍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面的怪异感更是强烈,他仔细在宁荣枝的容貌上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爽朗的笑道:“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是本宫唐突了。”   宁荣枝抬起了头,娇俏的笑道:“不知太子殿下刚才所问何事?”沈霍看到她这一如既往的娇俏笑容,心中最后的一抹怀疑别打消了。   “没事,刚才就是突然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这会儿也已经想不起来。”许寻易听到沈霍这么说,脸上闪过了一抹怪异。   他自然看出来,沈霍这番话其实根本就是在试探宁荣枝而已。但是,他不明白的是,沈霍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许寻易突然想起来了,刚才沈霍和宁荣枝之间有些怪异的对话。   一时间,心中便明朗了起来。不过他想起方才宁荣枝的那些话,心中也总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第五百七十四章 态度冷淡   许寻易一身白袍走在御花园,宁荣枝手上端着一个药盘,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许寻易仔细观察这御花园中的花草,这其中有一些是他最近刚刚才种出来的草药,太医院里面的药圃也不小,可是他所带来的那些珍贵草药,那片土地上面一颗也没办法种活。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这些药草,全部都已种在了御花园的花圃之中,好在这些花圃经过花匠们的悉心打理,里面的土质,也不知道是埋了些什么东西,他所需要的这些草药竟然也在里面活了下来。   这令许寻易大喜过望,向皇上请示了一番之后,就将自己所带来的那些珍贵药草全部都移植到了这里。   许寻易走到一旁的花圃之中,查看了一番自己昨日刚刚移植过来的草药,发现各个生机都显得十分旺盛,这才放下心来。   宁荣枝看着他那谨慎小心的动作,笑着开口道:“师傅,你对于这些草药还真是上心啊?”   许寻易温润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这些草药们都是被为师从外面移植回来的,若是不好好精心护养的话,恐怕得用的时候就没有那个效果了。”   宁荣枝也算是从小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又怎么会不理解许寻易的这份心?她看了一眼栽在花圃中的那几株草药,照了皱眉头道:“可是师傅,这是平日里一些妃子过来赏花的地方,您将草药种在这里,若是哪天有哪个妃子过来,不小心帮你把药给拔了,那可怎么办?”   就比如左侧师傅种的那个草药,那花开得甚是艳丽,而且据他所知,那株草药最重要的功效,好像就是在那朵花上,这要是哪天被哪个不长眼的宫妃给采了之后,师傅还不得气死。   经过宁荣枝这么一说,许寻易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头,略微有些忧愁的道:“可是这些草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皇宫里面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养活得了他们?”   皇上又不可能从御花园中分一块地方给他,能够允许他将草药种在御花园中,已经很是不错了。   宁荣枝难得看到自己师傅愁眉苦脸的样子,当下便笑着道:“师傅,你不必如此愁眉苦脸,找来看护这边花圃的小太监吩咐一番,不就行了。”   许寻易今年一亮,当即找到照看这片花圃的小太监,吩咐了一番,那小太监,也是一个有眼色的,听到许寻易的吩咐连忙答应了下来。   师徒二人在御花园中转悠了一圈之后,正准备回太医院,谁料到迎面就碰到了沈霍。   沈霍经过御花园之时,远远的就看到宁荣枝和许寻易二人站在一个花圃旁,有说有笑。   于是乎,他便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许寻易和宁荣枝看到沈霍,连忙俯身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沈霍抬了抬手,笑着道:“快快平身吧!”两人这才依言站了起来,宁荣枝透过许寻易悄悄打量着沈霍,这个人她听说过,当今的太子殿下,杜秦月曾经给她看过画像,她也知道这个人一心爱慕着自己。   不过,宁荣枝知道是知道,但是此时心中却是毫无波澜。许寻易看到沈霍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御花园?”   毕竟往日这个时候,沈霍都是在御书房中,帮着皇上一起批阅奏折。沈霍听言爽朗一笑,道:“今日父皇有意让本宫休息,于是便早早的放人了,我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发现你二人在此,于是便走了过来。”   许寻易点了点头,沈霍看到许寻易鞋底上的泥土,略微有些差异的道:“许院判,这宫中并无泥泞之地,你的鞋子上怎么沾满了泥土?”   许寻易低头一看,随后笑道:“方才去花圃中,查看我昨日移植过来的两株药草,因此不小心沾上了些。”   沈霍其实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许寻易认真回答了,他也就点了点头。随后他看向站在许寻易身后的宁荣枝,眼神中闪过一抹温柔,“多日不见,宁姑娘近来可好?”   原本沈霍是想要直接叫荣枝的,但是御花园中人来人往,这样做,对于宁荣枝的名声有碍。   所以,就开口叫宁姑娘。宁荣枝听到他问自己,出于礼貌,便从许寻易身后站了出来,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心,奴婢很好。”   这样子官方的回答,冷漠的态度,让沈霍微微有些诧异。一旁站着的许寻易听到她这么说,眼中也闪过了一抹诧异。   以往宁荣枝看到沈霍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一抹亲切的笑容,像今日如此平静的模样,着实少见。   沈霍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宁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不然的话,怎么回这帮你自己讲话?   宁荣枝想起杜秦月交代给自己的那些话,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奴婢身子很好,并无病症?”   看来,这个太子,以前对自己还是真心喜欢啊!宁荣枝心中如此想着,但是脸上的表情,确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沈霍听到她这么说,心中的差异更甚了些,她们二人在一起说话,宁荣枝一向都是随性惯了,而且私下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自称奴婢什么的。今日这是怎么了,怎得如此客气。   这下子,就连许寻易也发现了不寻常。他扭头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宁荣枝。   宁荣枝回以她一个“怎么样”的眼神,许寻易转过头去,略有些牵强的对着沈霍道:“还想太子殿下不要见怪,荣枝进日晚上,都在太医院的药房里面配药,所以白日里面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这才失态了些。”   宁荣枝听到许寻易这么说,虽然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依旧跪下行礼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霍这下子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她扶起。“你我二人之间,哪需要如此客气。”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脸上都闪过了一抹尴尬。   沈霍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的不妥,轻咳了一声,这才道:“宁姑娘勤奋有加,问了本宫的太子妃劳心劳力,这点过失,本宫又怎么会怪罪于你。”   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低下的头颅,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她勤奋有加,可不是为了何所依的病,而是为了送她早日上西天。   “多谢太子殿下恕罪。”沈霍摆了摆手,像着许寻易问道:“太子妃近日的身子稍好了一些,但是每日精神依旧不振,这是否是因为………的缘故。”   中间的话,沈霍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三人,心中皆是心照不宣。许寻易难得的皱了皱眉头,道:“那毒我以为太子妃解除,剩下的余毒,近日以来也已完清,想来不是它的缘故。”   沈霍皱了皱眉头,想起这几日,精神明显不如以往的何所依,开口问道:“那又是如何?”   许寻易略微思考了一番,这才道:“许是太子妃大病初愈,身子有些羸弱,因此精神才如此不济。”   沈霍见状,急忙道:“那就劳烦许院判,为阿依多开几服药,祝她早日调养好身子。”   许寻易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的宁荣枝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就是杜秦月所谓的,心仪自己的太子殿下?依她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最重要的人应该还是东宫里面,他们为太子妃才对。   想起何所依,宁荣枝眼中不可控制的,迸发出一抹强烈的恨意。都是那个女人,因为一点小错,便屠杀了自己的家人。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正当宁荣枝心里面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许寻易说道:“徒儿,太子殿下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宁荣枝一愣,回过神来,赶紧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刚才奴婢想起了太医院里面正在配置的一副药方,脑中隐隐有些灵感,因此一时间有些走神,还请殿下恕罪。”   一句话中,说了两次恕罪,沈霍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面的怪异感更是强烈,他仔细在宁荣枝的容貌上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爽朗的笑道:“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是本宫唐突了。”   宁荣枝抬起了头,娇俏的笑道:“不知太子殿下刚才所问何事?”沈霍看到她这一如既往的娇俏笑容,心中最后的一抹怀疑别打消了。   “没事,刚才就是突然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这会儿也已经想不起来。”许寻易听到沈霍这么说,脸上闪过了一抹怪异。   他自然看出来,沈霍这番话其实根本就是在试探宁荣枝而已。但是,他不明白的是,沈霍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许寻易突然想起来了,刚才沈霍和宁荣枝之间有些怪异的对话。   一时间,心中便明朗了起来。不过他想起方才宁荣枝的那些话,心中也总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第五百七十五章 询问解惑   不过他也没有多加询问什么,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他哪怕作为宁荣枝的师傅,这些事情也不是可以轻易询问得,更何况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正当沈霍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忽然从一旁跑了过来,沈霍看到他的时候就做了皱眉头,显然是认识这个小太监的。   而那个小太监也确实不负众望,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就朝着沈霍跑了过来。啥时候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许寻易和宁荣枝,朝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后朝一旁走去。   那小太监附在他耳旁,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只见沈霍的脸色变得十分的严肃,片刻之后,他回来向二人告辞。   “是父皇派人来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先告辞了?”许寻易听言,点了点头道:“殿下,虽说国事为重,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近日有些太不注意休息了。”   这话完完全全,是从一个臣子的角度出发的。刚才和沈霍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他便发现了他眼下的青黑。   想来今日太子妃出事,皇上的身子,又时好时坏,大臣们上书的大批奏折,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操劳。   所以劳累些也是在所难免。沈霍听到许寻易的嘱咐,淡淡一笑道:“有劳许院判关心,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心里清楚,并无大碍,只不过是今日有些睡眠不足罢了。”   许寻易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沈霍也不多说废话,就跟人家小太监一起去了御书房。   等到沈霍走后,许寻易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宁荣枝。宁荣枝看着他那疑惑的目光,不解的询问道:“师傅可是有话要问徒儿?”   许寻易听到他这么说,刚刚准备开口询问,不过注意到了四周的宫女太监们,话说出口,又停了下来了。   “没事,既然要药草已经看完了,那么我们安全回到医院吧!”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异议,直接跟着他就一起回了太医院。   而沈霍跟着那个小太监一起来到了御书房,门口站着的海公公,通报了一番之后,沈霍就迈步走进了御书房。   皇上正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麒麟瞳晶兽嘴里面吐露出淡淡的檀香。沈霍向前先是行了一礼,随后道:“不知父皇急宣儿臣来,有何要事?”   皇上听言,眼皮子抬了抬,随后从桌上抽出了一本奏折,海公公见状,连忙将那奏折从皇上手上接过来,递给下方站着的沈霍。   沈霍疑惑的看了皇上一眼,随后从海公公手里接过奏折,打开大致浏览了一遍之后,额头上的青筋便已暴起。   “这些大臣们当真是活腻了,这种话题也敢写在奏折之中。”   那就这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些肱骨大臣,提议让皇上退位做太上皇,有沈霍继承皇位。   如今皇上身子非说不如以往康健,但是,若是太医好好调理,也无甚大碍。那些大臣们如此进言,实在是大逆不道。也怪不得沈霍如此生气。   而原本稳稳地坐在那里的皇上,听到他这么说,眼睛里面这才恢复了些神采,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心中也是知道的。   退位这个念头,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皇上心中想了,这一回事。由大臣们的口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沈霍看着自家父皇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神色气愤道:“父皇,此等臣子,理应被拉出去斩首示众。”   皇上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定国公府,根深蒂固,不是你现在能动得了的。”言下之意,哪怕是定国公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今也动不得他。   沈霍听到皇上这么说,一下子也就冷静了下来。“依父皇所言,此事应该如何办?”   皇上浑浊的眼睛缓缓的看向了一旁的海公公,海公公接触到皇上的目光,当即就是一愣,随后连爬带滚的跑了出去。   之后皇上与沈霍在御书房中呆了整整半个时辰,期间也不知道父子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不过,通过御书房门口伺候着的宫人们说,太子殿下从御膳房中走出来时,脸上并无丝毫颓废之色。   想来皇上并未发怒。而沈霍从御书房走出来之后,便大步走向了工部………   太医院中,许寻易带着宁荣枝一起进入了后院的药房,许寻易去一旁的盆子里净手之后,又从身后的药箱里面取出来了几种药材。   宁荣枝看着他这番动作,略微有些不解的问道:“师傅,你不是说回来之后便要为太子妃配一味药吗?”可是眼下怎么亲自动手磨起药来了?   许寻易听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工具,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一脸疑惑不解的宁荣枝,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徒儿,你近日是不是和太子殿下二人之间发生矛盾了?”   宁荣枝听到自己师傅这么问,很是迷茫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师傅为何会如此问?”沈霍作为一国太子,自己又怎么可能与他之间发生矛盾?   哪怕当时,杜秦月三番五次的告诉过自己,太子心里面喜欢着自己,对付何所依的时候,可以利用太子对自己的好感,去刺激刺激他。   可是宁荣枝心里面,却对那个太子不甚熟悉,因此方才在面对那太子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十分冷淡的模样。   许寻易看他这副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往日里面突然十分热情的丫头,就变得如此冷淡,还是令许寻易十分不解。   他又思虑了一番之后,这才轻声开口道:“莫非,你与太子殿下吵架了?”这个问题问的,宁荣枝心中更是十分的不解,她再次摇了摇头,对着许寻易道:“不曾。”   许寻易看到她那认真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今日在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态度如此冷淡?”   这可实在不像往日的你啊!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当下便是被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方才露出了些许破绽,看着许寻易那疑惑的目光,宁荣枝只好好假装困倦道:“师傅,徒儿这几日,忙着研究药草,因此有些睡眠不足。”   这番回答,与方才许寻易在沈霍为她面前脱罪的理由差不多。许寻易听到她这么说,自然而然的觉得,她方才的那副反应,只不过是因为精神不济所致。   当下便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好好休息。”   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的道:“师傅,这怎么可以,这些事情本应该就是我做的,又怎敢劳烦师傅您亲自动手。”   许寻易听到他这么说,当下便笑着道:“无碍,今日太医院之中,也无甚大事,你操劳多日,还是早点休息去吧!”   宁荣枝看到他如此真诚的模样,也就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期间,太医院中的各位医女们都朝着她问好。   经过杜秦月的提醒,宁荣枝也知道这些医女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一个个都笑着回了过去,也没有露出太大破绽。   直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屋子里面,宁荣枝这才松了口气。往他以为自己掩饰得不露痕迹,谁料到早早的就将自己的破绽,暴露在了人前。   宁荣枝缓缓的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随后语气坚定的道:“看来,以后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喝了一杯茶水之后,宁荣枝便躺在床上,整理思绪。今日的事情虽然伪装的有些破绽,但是依照杜秦月所说,日后,他与沈霍二人的相处的时光,还有很多。   到时候将这个漏洞弥补起来就是,至于自己的师傅,宁荣枝想起站在太医院中一尘不染的许寻易,脸上缓缓的扬起了一抹笑容。   随后便躺在床上,逐渐睡去。刚才他所说的那个理由,其实也算不上是推辞。毕竟这几日,每天他都在想方设法的给何所依下毒。   而何所依身旁,又有一大堆宫女伺候着,屋子外面,全部都是正在严防死守的侍卫,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看不到踪影的暗卫。   因此每次宁荣枝在做这些的时候都是心惊胆战,但是脑海里面,自己那些被何所依害死的家人,驱逐着她,一次又一次,完美的下完了毒。   何所依手上的那只猫,现在也已经被她沾满了药粉,只要她每天都抱着那只猫,那么总有一天会毒发身亡。   而她也就可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宁荣枝这么想着,渐渐的沉入了梦乡。   而他医院里面的许寻易,看着自己手上的药材,正在凝眸出神。近日以来,宁荣枝的心绪十分的不平静。   甚至有好几次,他教导她配药的时候,她也是一脸的魂不守舍。这个样子,令许寻易着实是十分惊讶。   要知道,往日宁荣枝在学习这些的时候,总是认真的不行。近日以来,这反常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引人注意。   还有今日在御花园中,她对于沈霍的态度,更是冷淡的让人心惊。而且自己方才回来的时候问她原因,许寻易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面划过了一抹幽光。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在他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宁荣枝眼里面首先划过的是………惊慌。 第五百七十六章 借故走开   小太监很快的就将茶端了上来,林轻远看着手边的茶,端起来,轻呷地喝了一口,开口询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诏本王来,有何要事?”   沈霍他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外人在这里监视,随后便开口道:“前些日子,太子妃中毒的事情想必王爷已经知道了?”   毕竟许寻易和林轻远两个人本身就是好友,这件事让许寻易知道了,那么林轻远无论如何恐怕也会听到一些风声。   果然,沈霍这句话说完之后,林轻远便点了点头,朝着沈霍道:“就如太子殿下所猜测的一般。”这话也就是承认了方才沈星脑子里面所想的那些事情。   然而沈霍听到他这么说,却没有丝毫动怒,脸色则依旧沉稳的道:“那么想必王爷也知道,下毒的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林轻远听到他这么说,同样的点了点头。而坐在他身旁的林轻远,听到他这么说,则是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道:“太子殿下,请恕臣妇无礼,太子妃中毒这些时日,殿下都在做些什么?”   沈霍听到她这么问,知道她这是在为何所依打抱不平,不过他堂堂太子,被一个女人如此质问,心中有些不喜,皱了皱眉头道:“平定王妃这话是何意?”   林轻远看到他那不善的脸色,丝毫没有退缩的道:“臣妇所言,正是太子殿下脑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谁料到原本应该生气的小婶听到她这么说,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愧疚来:“王妃教训的,对这件事情确实是本宫不对,若不是本宫疏于关心阿依,也不会让那些贼人有机可乘。”   原本还想要接着这个话题,好好敲打一番的林轻远,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所有的话,就那样子卡在了喉咙里面。   他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坐在主位上面的小婶,确定她脸上的悲痛都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松了口气。   阿依在招工中日子本就难过,若是连太子也对他没有一分怜惜的话,那么她在这宫中的日子简直要举步维艰。   今日她大逆不道的说出这番话,其实就是想勾起沈霍心里面对于何所依的愧疚之心。   不过,他心里面还有一大堆的话要说出口,谁想到沈霍就这么快的承认了。林轻远看着自家王妃有些呆滞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静些。   林轻远看着自家夫君,随后点了点头,安静的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起来。   沈霍见状,这才又重复开口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那么本太子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这件事情,本宫在宫中遍插人手。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本宫知晓王爷在宫外势力庞大,所以这件事情,还请王爷帮忙。”   林轻远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定定的看着坐在首位上面,一脸诚恳的请求自己帮忙的沈霍,随后收回眼睛,这才道:“既然太子殿下亲自开口相求,那么本王自然是却之不恭。”   沈霍当即大喜,搬着手中的茶杯,朝着林轻远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宫就在这里,先行替内子谢过王爷。”   林轻远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殿下心里面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是不是与本王的救命恩人有关的话,那么本王是万万不愿意插手的?”   虽然他被封为朝廷的王爷,但是对于皇室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插手。沈霍听到她这么说,也明白他心中的顾虑,于是也就点了点头。   既然谈完事情之后,林轻远就带着林轻远一起回到了王府。回到府中之后,林轻远先是安慰小薇去后面休息,林轻远知道他答应了太子的事情,必然要尽心而为,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乎着何所依。   他也明白他此时急切的心情,于是便乖乖听话回后院休息。而林轻远默默的派出自己手下的势力,去追查这件事情。   宫中   何所依抱着团子在御花园中散步,近几日来,她觉得身子越发的疲惫,明明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可是不知为何,她近日以来,却觉得精神渐渐的有些疲惫。   不过好在这种感觉并不是特别的明显,而何所依也不想自己身边的人担心,所以便咬牙忍了下来。   瑾瑜站在一旁,手上拿着披风,紧紧的跟在何所依的身后。主仆二人到了一旁的凉亭上,瑾瑜看着自己眼前的何所依,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声开口道:“娘娘,再过七日,便是中秋,到时候皇后娘娘,肯定会把这次宴会交给您来打理,您可要快点养好身子。”   何所依听言,也只是淡淡的一笑,“这身子是好是坏,哪里又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瑾瑜听到她这么说,当下边皱着一张脸道:“娘娘说的这又是哪里话,您每天心里面少忧心点事,多吃些奴婢炖给你的补品,这身子自然是好的快了。”   何所依听到她这么说,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这都是跟谁学的甜言蜜语,越发的会哄人了?”瑾瑜听到自家娘娘这么说,也没说话,只是沉稳的笑了笑。   何所依在花园里面坐了一会儿之后,觉得风有些渐渐的冷了,于是便批准披风回了东宫。   而此时皇后所住的宫殿里面,皇上就坐在皇后的对面,皇后素手为皇上倒了一杯茶后,道:“陛下进日政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坐坐?”   皇上伸手接过了茶杯,这才道:“七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夜,今年的宴会,由你操持,还是由太子妃操持?”   皇后听到皇上这么问就,当下便笑着道:“陛下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来臣妾这里多跑一趟呢?”   皇上听到皇后这么说,抬眼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并无多少不满之色,这才道:“毕竟也是太子正妃,以后这些事情肯定要多学习学习,以免有一天………到时候手忙脚乱。”   皇后听到皇上这么说,眼睛里面当下便蓄出了泪水。“陛下不要胡说,有太医们在,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皇上听言,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心里清楚。嗯,皇后也只是悲伤了那么一瞬间,随后便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免得被这宫中其他耳目,探听了消息。然后身旁的贴身宫女,连忙为皇后递过来一个帕子,皇后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这才对着皇上道:“既然如此,那么臣妾便亲自下旨,让太子妃来操办这次宴会。”   皇上听也只是沉稳的点了点头,随后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口。皇后拍自己身旁的贴身宫女,拟好懿旨之后,便去东宫宣读。   何所依带着东宫的一众女眷前来接旨,皇后娘娘身旁的贴身宫女念完了懿旨之后,亲手将何所依扶起来嘱咐道:“太子妃,这次的宴会,还望您好好操办,毕竟娘娘和皇上两个人可是对您抱着很大的期望!”   何所依听到宫女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一副欣喜的笑容,皇后身旁的贴身宫女看到她这副样子,便知道她是将皇后的话放在了心里,便笑着转身离去。   何所依带着皇后的懿旨,回了东偏殿。而跪在一旁的杜秦月,在绣儿的搀扶下,也回了西偏殿。   西偏殿里面,杜秦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而绣儿儿看着自家主子那阴沉的脸色,有些害怕的朝后退了两步。   而杜秦月思考了一番之后,突然朝着绣儿说道:“你去帮本宫办一件事情?”   绣儿恭敬的上前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杜秦月伸手抚了抚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随后缓缓的道:“你去太医院里面找宁荣枝,就说让她明日去见太子妃的时候,将药下得重一些,最好是让太子妃这两日都不能下床,一直病到中秋结束。”   绣儿听着自家主子的吩咐,哪怕心中十分惧怕,但是面上依旧沉静的点了点头道:“奴婢遵命。”随后便要拱手退下去。   谁知道,杜秦月又突然开口道:“对了,你说完之后记得嘱咐她,动手的时候再安静一点,千万不要在被别人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太子殿下和他的那个师傅,两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吃素的。”   绣儿再次的点了点头,随后恭敬的退了下去。太医院里,上次许寻易逼问宁荣枝的事情未果,宁荣枝这几天一直都躲着许寻易。   好在小雪这几天十分忙碌,也没有空来搭理她,因此她便暂时的空闲了下来。   绣儿接着为小乐拿药的借口来到了太医院,随后找到了在药房里面配药的宁荣枝。   她将杜秦月的意思告诉了宁荣枝之后,又将那些叮嘱的话说了一遍,随后道:“这次可是一个你报仇的好机会,而且娘娘也准备在这次宴会上面大展拳脚,你可千万不要在此事上出了叉了,误了娘娘的好事。”   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恭敬地点了点头,随后关心的问道:“娘娘进日以来身子可好?”   绣儿听到她这么问,便道:“娘娘身子很好,你无需挂念。”宁荣枝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东宫里面便传来何所依病倒的消息,何所依病倒,帝后只好命杜秦月准备。 第五百七十七章 准备宴会   因着何所依这些日子重病,皇上皇后以及沈霍虽然心疼何所依心疼的紧了,这中秋宫宴即将到来,亦是不能搁置在一旁。   况且杜秦月嫁入宫中多日,一直没有什么作为的样子。皇后也有心想要看看杜秦月的能力,这准备中秋宫宴的人选,才特意指定了杜秦月。   而杜秦月历经了千辛万苦,百般算计这才的来了这个机会,自是不肯放松。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好生表现一番,便更是努力。   自皇后下了命令朱红,杜秦月就开始悉心准备中秋宫宴,力图要让这一次的中秋宫宴,既端庄大气,又不失风趣,绝对让每个人都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西侧殿中。宁荣枝又一次假借着要为杜秦月诊治风寒的缘由,来到了杜秦月宫中。一看到杜秦月,宁荣枝双眼便睁大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跪在了杜秦月面前。   “娘娘。”宁荣枝先是行了礼,低声唤了一句杜秦月的名号,继而激动的抬起头来,双眸甚至因为太过欢喜而闪出些许泪光,“奴婢好久没能见您,着实是想念的紧。”   这话若是让以前的宁荣枝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可对于现在的宁荣枝,这却算得上是习以为常了。   对于眼下的宁荣枝,杜秦月不仅仅是她的主子,更是同她自小长大的姐妹,是能为了她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人。纵使期间细节宁荣枝已经统统忘却,可根据杜秦月所描绘的只言片语,而在脑海之中勾勒出来的那些吉光片羽的片段,却让宁荣枝一直忍不住的想要小心珍视这份情感,珍视眼前这个人。   况且江湖儿女,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对于宁荣枝来说,杜秦月早就不知道帮了她多少次,每每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为她付出一切,也是值得的。   宁荣枝的这些个心思,杜秦月自然是心知肚明。只是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阻拦的意思,反倒还乐享其成,心安理得的接受宁荣枝的忠心。   “起来吧。”杜秦月做出来一副关切的样子,“本宫不是早就说过吗,你我二人本不必如此拘礼。若是有外人在也就算了,可今日这宫里头就你我二人,在意这些个虚礼做什么。”   “娘娘可以不在乎,奴婢也感念娘娘的这一份大度,可有些本分奴婢还是要守好的,娘娘不必再劝。”宁荣枝态度坚决的回答道。   她生怕杜秦月还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忙转了话题,话锋一转,道:“话说娘娘今日唤奴婢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杜秦月本就不是诚心要和宁荣枝说这些,无非是做个样子罢了。如今看见宁荣枝主动转了话题,杜秦月也就顺势而下。   “今日唤你前来,着实是有要紧事情的。”杜秦月微微一笑,“皇后娘娘信任本宫,将准备中秋晚宴这件事情交给本宫,那本宫就不能把这件事情弄砸,一定要好好准备才是。”   “只是往常的中秋宫宴,大多都是中规中矩,大同小异,本宫着实是不想要再循着她们的老路了。”杜秦月叹了一口气,“因此,本宫这才想要找你帮忙,这也是情非得已啊。”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够帮得到您,是奴婢不知道几辈子才修来的缘分,您且不要有任何顾及,只把自己想要说的尽数说出来就好。”宁荣枝一听到杜秦月需要她的帮助,双眼一下子就亮了,兴高采烈的说道。   “要说这帮助,到底是简单的很,你且听本宫一一道来。”杜秦月的神色倒是格外淡然,显然早就想到了宁荣枝不会推辞她的命令。   “这一次中秋宫宴,本宫想要办的独出心裁。那就万万少不了新鲜的吃食和有趣的节目。节目本宫自有办法,只是这吃食……还是要你多费些心了。”杜秦月微微一笑,说道。   “如何费心,娘娘且一一道来。吃食奴婢不会做旁的,只这一两道药膳还算拿手,娘娘若是需要的话尽管吩咐,这件事情就交给奴婢了。”宁荣枝一听到自己此次要这么做,当真是帮了杜秦月的大忙,一时之间双眼都在发亮,看着杜秦月,露出来希冀的神色。   “很好。”杜秦月愈发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本宫这件事情着实是需要你的帮助,若是没有你,只怕本宫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此次中秋宫宴,自是男女老少汇聚一堂,什么人都有。因此,做的膳食也要尽量符合各位的口味才是。”杜秦月道,“本宫要求你做几道老少皆宜,但又不失新奇出挑的药膳,能做到吗?”   说这话的时候,杜秦月定定看着宁荣枝,眸间分明是鼓励的光芒。宁荣枝自然也看懂了杜秦月的意思,只觉着心间一股暖意翻涌奔腾,怎么也不肯停歇。   娘娘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做!这是否说明,她在娘娘心底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宁荣枝在心底默默想着,不由得为了杜秦月的这一份信任,而欣喜激动。   且作为杜秦月的奴婢,能够替杜秦月帮上忙,替她分忧解难,在宁荣枝看来也是一种荣幸。因此,宁荣枝就格外欢喜。   因此,听到这一句话,宁荣枝忙不迭的向着杜秦月承诺道:“娘娘且放心吧,这件事情奴婢一定做到,定然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   “很好。”杜秦月瞧着宁荣枝这般乖顺的模样,心中愈发满意。她默默在心里想着,这一次叫宁荣枝失忆之后,没有除掉她,当真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要不然,如今哪来的这么多便利。   杜秦月心中满意的很了,看向宁荣枝的目光也就愈发的柔和。宁荣枝感受到了她温和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神色也是格外的欢喜。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但神色都很是喜悦。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宁荣枝这才想起来正事。她忙严肃了面容,对着杜秦月说道:“娘娘,眼看着这中秋佳节就快要到来,事不宜迟,还是尽快做准备的好。不如奴婢这就下去准备,也好有备无患。”   宁荣枝主动请缨,杜秦月自然不会拒绝。她当即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拜托你了。这一次多亏了有你帮忙,要是没有你的话,本宫还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看着杜秦月这么一副对她全然信任,依赖的模样,宁荣枝更是感到了格外的欢喜。她匆匆对着杜秦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去忙杜秦月吩咐的事情去了。   而宁荣枝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离开不久,杜秦月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几丝莫名的光。那光芒绝对不是出于好意,反倒如同正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隐隐约约散发着危险的光泽。   只是这一切,宁荣枝都一无所知。杜秦月既然命她准备几道老少皆宜又新奇的药膳,她有应当尽力遵照着这个吩咐实施才是,其她的事情,都不是她应该想的,应该去管的。   这些日子,宁荣枝就一直在忙活这个事情,倒也真让她忙活出了些许名堂。宁荣枝原本就极其擅长这些个东西,哪怕她如今记忆丢失,可那种刻在心里的感觉,却是永远不会消散的。   因此,纵使她说不出来什么道理,可只要她一拿起药材,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接踵而至。宁荣枝熟练地拿起药材,仿佛是之前已经拿过千百遍一般,开始着手制作药膳。   就在宁荣枝忙碌的时间,另一边的杜秦月倒也没有闲着。只让宁荣枝准备药膳自然是不够的,堂堂中秋佳节,还要多准备一些其她的东西才是。   因此,杜秦月又别出心裁,让御膳房在规定菜肴外,做了几道家常小菜。这些个家常小菜,虽然算不得多么贵重,但胜在新奇别致。醋溜黄瓜,手撕包菜,在众多大鱼大肉之中,倒是一道别样靓丽的风景。   不仅如此,杜秦月的表演也安排的极为别致。不同于以往的中秋佳节,这一次的中秋宫宴,杜秦月特意添加了些许舞蹈。这些个舞蹈并非是那种软绵绵的舞蹈,而是充满了力量美的剑舞,让人看了之后,只觉着耳目一新。   无论是杜秦月还是宁荣枝,两边的动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眼看着距离中秋宫宴愈发接近,杜秦月却因为准备充分,并没有什么焦急的意思,相反,还格外的期待。   “且等着那一日,看本宫是如何大放异彩的吧……”杜秦月在自己宫中喃喃自语着,字里行间都是遮掩不住的野心。“区区一个太子妃,是注定要被本宫踩在脚下的。本宫要让旁人看看,谁才是最适合在六宫之主位置上的人。”   满室微风拂过,把杜秦月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杜秦月这边如何春风得意暂且不说,另一边的何所依,却仍旧是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难以自拔。徒让旁人看的着急的很,却也没什么办法。 第五百七十八章 准备宫宴   距离西侧殿不远的东侧殿中。何所依双眸紧闭,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而瑾瑜和子衿在她旁边,却早已是哭的像个泪人。   “娘娘昏睡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子衿终究是年少一些,所能够承受的心理压力也就更为不堪。她看着何所依昏睡的样子,终究是忍不住了,近乎崩溃的哭喊了一声。   在一旁的瑾瑜看着何所依昏睡的样子,心里头也是不好受。她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珠,这才勉强止住心里的涩意,缓缓说道。   “娘娘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每次都是多灾多难?”瑾瑜道,“明明才从一个险境当中逃出来,偏偏又跌入下一个陷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手脚,竟然忍心对如此善良的娘娘下手。”   两人越说就越是伤心,心底更是暗暗为何所依鸣不平。偏偏她二人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作不了什么太有意义的事情,便只能在这里看着何所依干着急。   “娘娘,您可要快些好起来呀。”子衿小心翼翼的拧干了一块儿热毛巾,轻轻擦试着何所依的额头,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稍微舒服上一些。“您是不知道您昏睡的这些个日子,不只是奴婢,太子殿下,还有其他许多人也为你担忧的很呢。”   子衿刚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何所依的睫毛些微颤动了一下。这动静来的太过轻微,若不是子衿一直紧紧的盯着何所依,只怕就要错过了。   子衿忙挣大了眼睛,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看着何所依,生怕自己刚才所看见的,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担心何所依,而产生的一场幻觉。   所幸子衿并没有看错。只见床上的人起初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一下,继而抖动的频率愈来愈大。再过了一会,床上的人,竟然是缓缓的睁开了眼。   这些日子何所依因为身患重病,几乎一天里面有整整半日,都是在昏睡当中度过。因此,子衿方才说话,也只是因为心中的苦闷无处发泄罢了。   子衿并没有心存侥幸,认为这样的方式就可以轻易唤起何所依。没想到,还当真奏效了。子衿忙睁大了眼睛,眼珠一错不错的看向何所依的方向,生怕自己小小的一个动作,就会错过眼前的这一切。一旁的瑾瑜也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何所依,并不敢说话。   何所依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茫然之感。她已经昏睡了太久的时日,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来,眼前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幻景?   只是刚才听到了沈霍的名字,一种强烈的情感,这才让何所依从昏睡之中解救出来。她眨了眨眼睛,勉强清醒过来,意识缓缓回笼。   “子衿,本宫昏睡了多久了。”何所依皱了皱眉头,偏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子衿,轻声问道。   “回娘娘的话,您约摸睡了半日了。”子衿在心中仔细推算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何所依道。   “原来已经半日了吗……”何所依近乎是恍惚的轻声叨念着,“不行,本宫不能再在这里躺着了。瑾瑜,子衿,你俩且扶着本宫起来。”   听到这个命令,按理说两人应该乖乖的执行。可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向了何所依,目光之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来些许犹豫。   何所依何其敏锐,自然察觉到了两人的这一份犹豫,不由的竖起了眉头。“怎么,连本宫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吗?本宫叫你们扶本宫起来,快些。”   昏睡的这么些时日,饶是何所依一贯性子温和的很,这个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增添了些许火气。更不用说子衿和瑾瑜两人是他最为信任的人,这个时候,那两人忤逆她的命令,就无异于是背叛一般,让她感觉了格外的难受,自然也格外的生气。   何所依有些生气和不虞,子衿和瑾瑜自然是感觉得到。她们不愿意忤逆何所依,可也不愿意让她受苦。   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瑾瑜略微大胆一些。只见她虽然有些许犹豫,却还是不容置喙的对着何所依道:“娘娘,你眼下身染重病,理应在宫中好好歇息才是。就不要轻易下床走动了,以免伤了身体。”   听到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简直气的想笑。其实她也明白,这二人是在为了她好,因此生气了片刻,何所依倒也勉强冷静了下来。   “本宫平日里头躺在床上昏睡,也就罢了。眼下清醒了过来,还要让本宫继续在这里昏睡吗?”何所依叹了一口气,“本宫知道你二人是在为了本宫好,也十分感谢你二人的用心,只是闷在这宫中许久,本公着实是憋不下去了。”   “本宫答应你们,绝对不出去走动,就只是下床在这宫中溜达,也不可以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何所依睁大了眼睛,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二人。   这般祈求的目光,让二人一时之间都感觉到了些许招架不住。二人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心软。   “那好,奴婢便扶着娘娘下床,让娘娘下去走动一番。”瑾瑜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娘娘只可在这宫中溜达,其他的奴婢就再也不许了,毕竟,娘娘还是要以身子骨为重。”   瑾瑜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子衿在一旁点了点头,也是格外的赞同。何所依在心里头清楚的很,这两人如此关心他的身体,眼下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两人最大的让步了。   因此,何所依也不再胡搅蛮缠,只是点了点头:“也好,本宫就答应你们。咱们就在宫中走动,不做其他的事情。”   瞧见何所依点头,两人这才放心。子衿和瑾瑜小心翼翼的把何所依扶了下来,又搀扶着她在东侧殿中走动起来。   何所依毕竟身患重病,已经卧床数日,没有下去走动了。此次下床,难免就有些许不适应,走的也格外缓慢。对于这一点,子衿和瑾瑜两人倒是谅解的很,两人不仅没有催促,反倒还小心翼翼的扶着何所依,按照着她的步伐向前走去。   就这样三人走了一阵子,总算是把东侧殿绕了个遍。这个时候何所依也感到了些许疲惫,因此三人便打算回到房间之中,让何所依在稍作歇息。   就在这个时候,三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欣喜的声线。这声音一听就是非常激动,甚至还因为过度的欣喜,而展现出来微微的颤抖。   “阿依,你终于醒了,本宫等了你好久。”这声音的主人颤抖着,缓缓说道。而何所依听到这句话之后也是心头巨震,还没有等到大脑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一步得作出反应,迅速的转回头去,看向了来人。   这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沈霍。这些日子何所依患了重病,沈霍在焦急的同时,也格外的奔波忙碌,只一心想要替何所依寻到解决的法子。   这些日子沈霍也常常来东侧殿之中看望何所依,只是何所依身患重病,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因此沈霍只能仔细的观察一番她的睡颜,就恋恋不舍地离开。   今日沈霍也如同往日一般来到东侧殿,实际上心里头并没有抱什么期待。沈霍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日的何所依倒是给了他超乎寻常的欣喜。   “阿依,你醒来了。”沈霍几乎是心思恍惚的说着,神色之中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伴随着不可思议的,也是满满的欣喜,“本宫每天过来都只能看到你昏睡的样子,还以为你就要这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好的话,沈霍忙轻咳一声,把那些个不好的话略了过去,“你不知道,本宫这些日子有多么想你,几乎想你想的心都要碎了。一想到你还在徒然承受着这么多东西,本宫就觉着心里头难过的禁,恨不得替你受苦。”   沈霍这话说的格外的真心实意,所以何所依自然是格外感动。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何所依这个时候格外的脆弱。沈霍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何所依就已经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殿下放心吧,妾身一定会好好的。”何所依虽然眼眶还是微微湿润,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坚定,“就算是为了殿下,妾身也不能轻易的丧失希望,而是应当更加努力,争取克服这一场病才是。”   听着何所依说的话,沈霍心里头自然是格外的温暖。他坚定的点了点头,道:“阿依,本宫相信你,一定可以克服这些个困难的。”   两人互相对视着,脉脉情意从中渐渐蔓延开来。情到浓时,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缓缓拥抱在了一起,默默的情谊,逐渐的蔓延开来,几乎有些让人控制不住。   也不知道拥抱了多长时间,何所依这才听到了沈霍坚定的声音。只听得沈霍道:“阿依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拼尽全力,找到医治你的方法。” 第五百七十九章 心急如焚   沈霍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隐隐含着期待的,等待着何所依的答案。可何所依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这让沈霍难免感觉到了些许伤心失意。   他又哪里知道,这是何所依在听到沈霍突如其来的表白之后,一时之间心神巨震,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这才愣住了。实际上何所依的心里,早就乐得开出了花。   两人之前也有过不少误会和磨难,可谓是历尽千辛万苦。可不管遇到多少磨难,最后两人都能克服,心仍旧是连在一起的。   有的时候,就连何所依也情不自禁的幻想,莫非这当真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修成正果。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何所依在心底自言自语着,“就算经历再多磨难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闯过去了。比这一次还要困难的情景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一次也一定能够度过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突然对面前的路,充满了信心。她只不过犹豫了片刻功夫,就坚定的伸出双臂来,拥抱住了沈霍:“殿下,妾身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够治好妾身的病,相信咱俩一定会好好的,白头偕老。”   何所依这么说了之后,沈霍方才心里头的别扭和难过,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沈霍的眸子一下子就柔软下来。他忍不住的回抱住何所依,两人享受了好一阵子的温情时刻,这才恋恋不舍的放手。   放手之后,沈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瞧本宫,看见你太过于欣喜了,竟然把这一次的正事忘了,当真是该打。”   “什么正事?”何所依眼下也算是打开了心结,对待沈霍的态度也自然随和了不少,“殿下且说,妾身就在一旁听着呢。”   纵使何所依这么安慰他了,可沈霍依然感觉到了些许懊恼。他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本宫今日原本是带了太医,想要再来看看你的病的。没想到一下子把正事忘了,这会儿那太医多半还在门口等着呢。”   “噗……”一听到这个,何所依就忍不住的闷笑出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贯精明能干的太子殿下竟会翻出来这么低级的错误,连这件事情都忘了。   可是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太过于关心她的一种表现呢?何所依笑过之后,神色又慢慢地变得温柔起来,默不作声的握住了沈霍的手。   与此同时,她也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刚才两人聊的忘我,一时之间,也就忘却了时间。那太医估计在外头等待了有一个时辰了,这个时候还不把他唤进来,何所依着实是于心不忍。   于是何所依一手握着沈霍的手,另外一只手悄不做声的拉了拉沈霍的衣角:“殿下,既然如此,您还是快些把那太医唤进来吧。”   被何所依这么温柔小意的安慰着,沈霍也情不自禁地柔和了面容。他点了点头,遂向着外面轻唤了一声,不多时便有一个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正是正午,太阳最为热烈的时候。那太医在烈日之下,小心翼翼地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眼下早就热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冒出来的热汗。   何所依见了太医这种样子,心中就更是愧疚。他忍不住地放缓了声音,道:“是本宫的不是,方才和殿下聊的太过于入神忘了时间。你在外头等久了吧,本宫这里还有些许梅子汤,冰镇的。本宫这就叫瑾瑜他们给你端一碗过来。”   瞧见何所依这般善解人意的样子,太医方才在心底的些许不满,一时之间几乎就全部消散。他默默在心里想着,为宫里头的贵人医治,原本就是他们分内的职责,能够为太子妃娘娘医治,是他的荣幸,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够责怪呢?   这样想着,方才蕴含在太医心间的那些个不满也尽数消散了。太医摇了摇头,恭恭敬敬的对着何所依说道:“梅子汤就不必了,今日微臣本就是来替太子妃娘娘看病的,自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先给娘娘看病才是正事。”   瞧见这个太医如此上道,沈霍不由得满意点了点头,暗暗想到今日这太医回去,还要好生提拔一番才是。   “既然这样,你便给太子妃看看,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若是看好了,本宫自然重重有赏。”沈霍严肃着面容,对着一旁的太医吩咐着。   太医忙点了点头,诚惶诚恐的给何所依看起病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只是看了一会儿之后,太医却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   看着太医皱了眉头,无论是何所依还是沈霍,都不约而同地感到的心中一紧。沈霍皱着眉头看向了太医,道:“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娘娘这病确实来的蹊跷。只是,还需要微臣再好好诊断一番才是。”太医皱着眉头老老实实说道,“不知微臣能否查看一番娘娘这些日子用过的膳食?”   “是在膳食出的问题吗?你且仔细的查,不必有任何顾忌。若是查出了什么,尽数告诉本宫,本宫一定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胁迫,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一听到膳食这个敏感的词语,沈霍的神色一下子就严厉起来,对着太医吩咐道。   另一旁的何所依虽然没有说话,可从她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也是这个意思。   被两人这般目光看着,太医自然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只是他并不敢托大,因此太医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继而就一板一眼的,开始仔细查看起了何所依的饮食。   太医查着很是用心,何所依和沈霍在一旁看着,也有些许紧张。只是太医查的时候,起先神色还很是笃定,继而就露出来疑惑不解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的迷茫。   “这不应当啊……”太医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不住的摇了摇头,神色之间全是迷茫,显然是对自己所查到的结果格外的不满意。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给个准话,不要在这里让本宫猜来猜去的。”太医在一旁神色变换许久却还是不说话,沈霍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就有些着急。   瞧见沈霍说话的频率都快了些许,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了,太医便也就不敢扭捏,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所发现的一切事情,都尽数沈霍说了出来。   “回殿下的话,太子妃娘娘这个样子,分明是中了慢.性.毒药,身子骨一点点衰竭下去的模样。微臣原本是以为这是饮食中出了问题,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恐怕还有旁的原因。”太医道。   “还有旁的原因?这旁的原因,又是什么原因。你不要在这里同本宫打哑谜,若是有什么发现,尽管说出来,无妨。”沈霍皱着眉头道。   本以为这么说,能够让那太医放下心中的防备。没想到那太医沉默了片刻,还是坚持道:“是微臣学艺不精。原本希望能够在饮食之中察觉到些许端倪,没想到太子妃娘娘的饮食看起来却是没什么问题。如此,微臣也黔驴技穷了。”   瞧见怎么问,那太医都只是坚持这么一副说辞,看来说的确确实实是实话了。太医既然这么说了,沈霍也不好再为难他,只好放他走了。   待到这个太医走了之后,剩下的时间里沈霍又分别派了众多太医院的人,前来为何所依诊治。只是不论哪一个太医,前来诊治是结果都是如此。   ——太医院从饮食中查不到丝毫端倪,只断定为中了慢.性.毒药。面对着这个结果,就算是沈霍都格外的绝望。眼睁睁的看着何所依一点点的衰弱下去,他却什么办法都没有,这让沈霍情不自禁的就感觉到了心痛和焦急。   沈霍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拼命的寻找来太医,挨个替何所依诊治。这些日子东侧殿几乎是被太医们围绕的水泄不通,可何所依还没有一丝一毫好转的迹象,相反,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眼看着何所依没有一丝一毫的起色,别说是沈霍了,就连皇上和皇后也感受到了些许着急。   这一日,皇上把沈霍唤到了自己寝宫之中。“怎么样,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起色吗?”皇上严肃着面容,对着沈霍说道,话语之中是不易察觉的关心。   “回父皇的话。”沈霍轻声说道,“多谢父皇厚爱。只是这些日子阿依却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无论宫中多少太医来看,都只不过是那一个结果。”   听着这话,皇上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沈霍一眼。或许是因为忧心何所依的缘故,短短几日的功夫,沈霍已经清瘦了不少,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渣,看起来就格外的憔悴,比起前些日子来,几乎老了十岁。   看着这般为情所困的沈霍,饶是皇上,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忍心。他忍不住安慰沈霍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太过着急,一定能有解决的办法的。” 第五百八十章 遍寻无果   被皇上这么安慰着,虽然面色仍旧憔悴,可沈霍的脸色,多少好看了许多。他几乎是感激的看了皇上一眼,这才低下头去,恭敬的回答道:“父皇,你且放心,儿臣明白这些道理。儿臣没有着急,儿臣只是……看着阿依那般样子,着实是于心不忍罢了。”   “你二人自成婚以来,便几乎是恩爱不分离,这一点朕是知道的。”皇上笑着安慰了沈霍一下,“朕也算是看着你们这么些年风风雨雨的走过来,自然不希望拆散你们,而是希望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这世间能人巧士这么多,擅长医术的,太医院里头毕竟只不过是一部分,民间还不知道散落着多少高手。兴许,他们那里会有解决的办法。”   皇上沉吟片刻,这才说道:“这样吧。朕且张贴皇榜,招徕一些民间民医,说不定在他们身上能够有解决的办法。”   瞧见皇上这么说了,沈霍仿佛已经看见了面前的希望,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自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虚言。这句话,他既然说出来了,就绝对不会反悔。   想到招徕到民间民医之后,何所依兴许就会有救,沈霍忍不住双眼发亮。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看着皇上亲自写好皇榜,命宫中侍卫在京城之中张贴。   沈霍亲自监督着那些个皇榜张贴好,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来了光明的未来。皇榜上面开出的条件格外的优厚,想必能够吸引到不少人前来。   果然,皇帝张贴皇榜,遍寻民间名医之后,有的出于兴趣,有的则是出于皇上所开的优厚挑拣,诸多名医入宫诊治,给何所依看病。   原本以为这样何所依就能够被医治好,没有想到这些个医生,竟然是皆诊不出原因。这下子,沈霍算是彻底颓丧了下来。   那些个医生被招入宫中,自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考验的。因此沈霍心里面也清楚的很,这些个医生都具有真材实料,绝对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可即便是如此,就连他们都诊治不好何所依的病,那还有谁能够做到?莫非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何所依饱受折磨么?   沈霍越想就越是觉得难过,除了上朝之外,整日就坐在何所依床榻旁边,双手紧紧握着何所依的,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的功夫,何所依就香消玉殒了。每每何所依醒来,沈霍总要愧疚的同她说:“都是本宫没用,连找人来医治你都做不到。阿依一定很是埋怨本宫吧。”   何所依自然也感觉到了沈霍的紧张,可或许是经历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因此,这个时候,她倒显得是格外的从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本来就是上天决定的,着急也没有用。”何所依病容憔悴,神色却格外淡然,甚至还安抚的拍了拍沈霍的手背,“这件事情妾身早就有了预料,因此也并不算太过于遗憾。”   “回想妾身这一生,也算是过得轰轰烈烈,不虚此行。唯一遗憾的,恐怕就是最后也没有能给殿下留下一个子嗣。”想到自己早早就夭折的孩子,何所依难免还是觉着几分失落。   只是这几分失落也不过只是稍纵即逝的功夫。何所依很快就缓了过来。她抬起头来,看着沈霍,真心实意的说道:“殿下,没有关系,妾身并没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您已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这些妾身都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因此,您真的不必愧疚。”   “能够遇上殿下,并同殿下相爱相知,算是妾身这一辈子最为幸运的事情。”何所依或许是回忆到了两人曾经经历过的甜蜜时光,憔悴的脸上也显露出来几分幸福的微笑。   看着她这个样子,沈霍却异常的心慌,总觉又不知道哪个时候,何所依就要离他远去了,因此愈发紧张的握住了何所依的手。   何所依瞧见沈霍握着自己的手,倒也没有挣脱,而是顺从的反握回去。毕竟她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日,如今这样的时光,每一天都好像是偷来的一般,自然是要格外的珍惜。两人双手紧握,谁也不愿意先一步分开。   过了一会儿,因为身患重病,何所依难免觉得困倦,没有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陷入了梦乡。而沈霍只是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并不说话。   就这样,时间飞速流逝着,转眼就到了七日之后。七日后,正是到了中秋佳节,要举办中秋宫宴。   这中秋宫宴上,按理说是所有宫中之人都要参加的,可何所依缠绵病榻,无法参加。沈霍有心想要陪伴着何所依,只是何所依坚决推辞,叫他好好参加,不要有旁的心思。   毕竟沈霍身为一国太子,这般重要的场合,是一定要出席的。若是沈霍没有出席,且留在东侧殿之中照顾她的话,难免会让人多想。   何所依虽然不介意莫名其妙的背上类似于褒姒,妲己这种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的名头,可她着实不愿意因此毁了沈霍的清誉,这才一再坚持。再加上皇上和皇后那边也是坚持一定要让沈霍出席,沈霍无法,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席,心中却一直都在记挂着何所依。   不管沈霍如何记挂,中秋宫宴都按部就班的开始了。瞧见已然开始,沈霍也只好强行按捺住了自己,收敛起来那些个此时不应该有的情绪,装作一副端正的模样。   其他的人自然没有沈霍这么多的情绪,这中秋佳节乃是团聚的日子,中秋宫宴也是一年一度的浩大,十分难得。更别说这一次是太子侧妃准备的,众人都有些好奇太子侧妃的水平,因此更是把关注点放在了中秋宫宴上面,因此倒是没有人注意到沈霍的异常。   待到中秋宫宴开始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几声轻叹。只见这一次中秋宫宴,着实是别开生面的很。   不同于以往的中规中矩,这一次的中秋宫宴,显然是要新颖不少。看来杜秦月为了这一次中秋宫宴,着实是费劲了功夫。   往常中秋宫宴的开场,往往是以缠缠绵绵的江南舞蹈作为开场。虽然看起来缠缠绵绵,勾人的紧,实际上却失去几分力气,叫人看了难免觉得索然无味。   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杜秦月别出心裁的唤了几个杂剧班子,上演了一出剑舞,又让他们做了些杂耍之类的把戏,看起来又是新奇又是好玩。   这些东西乍看起来似乎是上不得台面,可经过杜秦月的一番精心准备,看起来竟然平添了些许高雅的意思,自然让人瞧见心旷神怡。   来参加中秋宫宴的,都是达官贵人,哪里看过这些个场面,一时之间,都是忍不住的啧啧称奇。杜秦月在地下看的得意极了,偏偏面上还要做出来一副谦虚之色。   过了一会儿,瞧见众人杂耍看了差不多了,杜秦月这才吩咐着上菜。这一次的菜肴 也是让众人看来大开眼界。   杜秦月的菜肴之中,虽然先前的精巧事物一个不少,但又增添了许多。虽说这增添无非是些药膳和家常小菜,可药膳温补,家常小菜爽口,也让人爱不释手。   帝后及众人对于这一次的中秋宫宴格外满意,皆称赞杜秦月,杜秦月却只是装作一副谦虚的模样,道:“妾身第一次准备中秋宫宴,还没有什么经验。能够不出错就算是好的了,又怎能担得起父皇母后,以及诸位大臣这么多赞赏。”   若是杜秦月恃宠而骄,摆出来一副欢喜的样子,皇后或许还不会高看她。可杜秦月偏偏做出来这么一副谦虚的样子,倒是让皇后觉着格外满意。   中秋宫宴渐渐接近尾声,快要到了最后陈词的时候。皇后正愁着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家常菜最后上桌,皇后心头突然就有了主意。   待到该皇后发言的时候,皇后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面上是处变不惊的笑容:“看着今日这别开生面的中秋宫宴,本宫心里头着实是有诸多感触。”   皇后略微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一次的中秋宫宴,比起以往来说,要大有不同,想必诸位也都看到了。”   “这一次的中午宫宴少了许多华而不实的东西,相反,多增添了许多实在的东西。杂耍有趣,家常菜清口,药膳温补,这个都是以往没有的。不仅如此,本宫私底下也问过侧妃,这一次准备的用财几乎是上次的一半,剩余下来的都充作了国库。”皇后道,“因此,咱们是不是也应当由这个而学会节俭,继而让自己的行为更有益处呢?用那些个省下来的钱扩充国库,何愁咱大周不能国富民强?”   说完这话之后,果不其然,皇后收获了一片掌声。皇后借这些个话显出贤良淑德,不仅赢得了一片掌声,也得到了皇上赞赏的目光。   经此一事,皇后对杜秦月有了深刻认识,也对她越发喜爱。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中秋宫宴   平定王府内,魏玉鸾正端了一碟糕点,沿着竹林间的小路盈盈向前走。还未走至跟前,耳边已经传来了棋子落定清脆的声音,不觉一笑。   抬手拂起了帘子,魏玉鸾步入亭中,将碟子放于桌上,微微福身,“方才听小厮说王爷又在此处独自下棋,岂不郁闷?”   林轻远这些日子满脑子都是关于何所依的事,许寻易在宫中,竟然也不能保护好何所依。如今中了毒,却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到,怎能不令他头疼?   因而见了魏玉鸾,也不大言语,只是略略瞥了一眼她,复又拿起了一颗黑子,举棋不定。   一旁的魏玉鸾似是察觉到了林轻远的心事,虽然心中有些无奈,但因记挂着林轻远,只是轻声问道:“王爷可是为着太子妃的事忧心?”   见魏玉鸾提起何所依,林轻远眸中闪过了一丝光亮。尚未来得及开口,一旁早有婢女端了茶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小厮。   那小厮见魏玉鸾也在此,略微顿了一顿,犹豫了片刻之后,终是上前附在林轻远耳边说道:“王爷,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妃重病难愈,怕是……”   “怕是什么?”林轻远听着小厮这么一句话,顿时心里着急了起来,语气亦是急急地。   那小厮见他这般,一时也有些慌了起来,只好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太子妃怕是……怕是性命难保了……”   魏玉鸾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顿时也是一惊,愣了片刻之后,方才上前道:“王爷莫要着急,宫里那起子人传话,指不定是真是假。太子妃不过是病了,也要传出性命不保的话来。”   顿了顿,见林轻远的神情略有好转,连忙又说道:“王爷若是担心,妾身随王爷一同入宫看望太子妃,也好得知到底如何。”   林轻远听了这话,更是不再犹豫,略一点头,便大步出了亭子,急急忙忙地望着王府外去了。   魏玉鸾忙命小厮备车,好同林轻远一同入宫。   不多时,马车便已行至宫门口,平定王府的马车,侍卫自是认得,何况这般匆忙的入宫,侍卫之间也无一个敢拦的,马车便径自入了宫内。   依例于宫道边停了车,林轻远同魏玉鸾下了车便快步往着东宫去了。及至东宫,方才稍稍理了理衣襟。   入内,也不前往正殿,直往东偏殿走去。守在殿门口的侍卫见是林轻远与魏玉鸾,自然也不会拦,只是行了礼,放了二人进去。   方一进殿,便有轻微的药香扑面而来,想是屋子里的人方才喝了药,余味仍存。   “娘娘,平定王爷同王妃来了。”瑾瑜见二人前来,行礼后便连忙至榻边告知何所依。   二人行至榻边,望着榻上面色苍白的何所依,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方才只听小厮说你得了重病,倒是未曾想到会如此严重。”林轻远面上不由自主的便流露出了怜惜之情,略微顿了一顿,又说道:“可喝了药不曾?”   何所依此刻躺在榻上,只觉得身子沉重得紧,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好强忍着点了点头,也说不出话来。   魏玉鸾原本也想着何所依并无大碍,没想到已经如此重病,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轻远唤来了一旁的小厮,轻声吩咐道:“去太医院请医圣过来。”   小厮应声而下,心中自然也知晓自家主子心里着急,于是小跑着急急忙忙地便往着太医院去了。   另一边,太医院内。   许寻易正在院子里挑拣晒好了的药材,十分专心地选着药材。身后传来了急匆匆地脚步声,不由得回头一望。   见着来人似乎是林轻远身边的,便放下了手中的药材,望着那小厮问道:“可是庄主有什么事找我?”眼前的这个小厮本就是从玄武庄带来的,自然也不必称呼平定王,何况他也并不喜欢。   小厮见他问,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声道:“是,庄主此刻正在东宫看望太子妃,让小的来请医圣过去。”   语罢,方才喘了一口气儿,只等着许寻易的回答。   许寻易闻言,心中自然知道林轻远这是想要询问何所依的事情,遂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跟着小厮往东宫去了。   二人一路走的也急,不一会儿便到了东宫,至殿外,隐隐约约的听见殿内有言语声。   “许院判来了。”殿门口的婢女将人迎了进去,通传道。   林轻远闻声,踱步上前,见着许寻易也不多言,直直问道:“中毒一事我也派了人去查,无奈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出来,你这边可有了进展?”   此话一出,殿内几人的目光皆投向了许寻易,许寻易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此人做事缜密,我也没有线索。”   魏玉鸾听罢,也不再继续听,眼角余光瞥见了殿内一角卧着地一只猫,不由得心生喜爱,走向了殿角。   许寻易既已来了,自是上前又为何所依诊脉,林轻远则在一旁候着。   魏玉鸾独自行至殿角,蹲下身子望着眼前的猫,只见这猫通身雪白,煞是好看。   一旁的瑾瑜见着这般,拿了猫食行至魏玉鸾身侧,说道:“这是波斯进贡的猫,前些日子娘娘亲自挑选的,唤作团子。”   魏玉鸾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遂接过了瑾瑜递过来的猫食,放在了团子面前的食盘里。   眼前的猫儿雪白雪白的,眼神有些懒懒的,魏玉鸾唤了几声,团子却也只是有气无力的“喵”了几声。   魏玉鸾忍不住抬手去摸,怎料刚一碰到,团子便发了疯似的扑向了魏玉鸾,发出了十分唬人的叫声。   魏玉鸾被团子这么一扑,受了惊吓,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一旁的瑾瑜连忙搀扶,一边说着:“王妃没事吧,这几日团子也不知怎么了,旁人一时都碰不得,脾性大了许多,见生人就扑。”   榻边的林轻远和许寻易听见动静,连忙走了过来。好在魏玉鸾只是受了惊吓,倒是无碍。   方才团子扑了过来,身上涂着的药粉自然也掉落了一些,正巧今日魏玉鸾穿着深色衣服,这白色的粉末更是格外的显眼。   “这是什么?”魏玉鸾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一侧的许寻易便已注意到了魏玉鸾衣裳上的粉末,连忙上前查看。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魏玉鸾身上,许寻易上前将粉末抹了一些,拿到面前闻了一闻,顷刻便发觉了问题,“这是一种特殊的慢.性.毒药,味道极轻,不细闻是发觉不了的。”   众人听了许寻易这句话,自然也就明白了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顿时众人面上都出现了惶恐之色,想不到在这宫中,竟有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在一只猫身上藏了毒药,不令人察觉。   “什么?”无人注意到沈霍什么时候已入了殿内,现在他这个模样,显然是将方才许寻易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沈霍摆了摆手,示意一侧的小太监过来,说道:“快去告知父皇母后,就说太子妃中毒之事有了线索。”   小太监看了一眼殿内的情景,又见众人面色不好,哪里还敢耽搁,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地出了东宫,请帝后去了。   天空渐渐有些阴沉起来,林轻远此刻方才关怀起了魏玉鸾,团子自然也被小太监抓住。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帝后入了殿内,众人连忙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待允礼后,方才齐齐起身。   见林轻远也在,皇上的态度自然是客气了几分,“听说太子妃中毒一事有了线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霍挥了挥手,一车的太监将团子抱了上来,“回父皇,有人在这只猫身上涂了药粉,据院判所言,乃是一种慢.性.毒药,极难察觉。”   皇上与皇后听了此话,皆是一震。皇后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那只猫,随即说道:“宫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此事定是有人要故意加害太子妃,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语罢,望了一眼身侧的皇上,皇上随即吩咐道:“去传内务府总管来。”愠怒的神情让身边的太监不由得一颤,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内务府的人做事真是越来越不牢靠了,好好的波斯贡品,竟也能让人钻了空子,利用来害人。”皇上的声音明显含了几丝怒气。   一旁的沈霍望着皇上道:“宫中竟有如此歹毒之人,显然是要置阿依于死地,还请父皇下旨彻查此事。”   皇后见状,自然也颔首附和着,这样的事谁不担心呢?   “这是自然,既然平定王也在,且宫里的这些人也没个眼力见,不如就请平定王与许院判协助内务府一同查案,也好早日水落石出。”皇上思忖片刻后,如此说道。   林轻远同许寻易自是愿意,待内务府李总管来了,皇上方才问责内务府,限了三日为期,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不可。   此事已有了线索,想来追查下去也不会太难,帝后吩咐过便离开东宫,宫中顿时气氛紧张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发现端倪   皇上命许寻易与林轻远协助内务府查案,许寻易只觉得这猫身上气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到是什么毒,便又去东宫剪了一点猫毛,带回了自己住处。   夜深,对这件事仍然没有头绪。许寻易正准备休寝,却突然听小厮进来传报:“院判大人,平定王来了。”   已经这么晚了,许寻易转念一想,林轻远来找他定然是为了何所依的事情,便对小厮说道:“让他进来吧。”小厮便出门了,不多时,见林轻远走了进来。   刚进门,林轻远看到了许寻易桌子上放着的猫毛,皱了皱眉对许寻易说道:“你小心点,这些东西既然能让阿依重病,一定是极其厉害的毒。”   许寻易听了却兀自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并不是毒,而是药。用的好是药,但如果用不好,也同毒一样了。”   林轻远愣了一下,“药?在这宫中能拿到药的地方便只有太医院。如此……”他怔了一下,诧异的看着许寻易。   许寻易点了点头,“我怀疑是太医院的人干的。”   林轻远,不禁皱了皱眉头,“太子妃和太医院的太医也生了什么过节了?太子妃并非喜欢惹事的人啊。”   “在这宫中,害一个人有种种缘由,并非仅是两人过节。太医自然不会和太子妃有什么过节,背后定然有人。只是那太医背后的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这件事绝非巧合,我们已经确定是太医院的人做的手脚,就先从太医调查。”   林轻远突然哑然失笑,“这太医院的太医,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如此多人,要如何查的清,总不能一个一个盘问。”   “对了,你来找我是什么事?”许寻易问道。   “同你想的差不了多少,我找了何所依身边的婢女,婢女道那只猫时常喜欢往太医院跑。只因那些太医多半是喜欢猫的,时不时喂给猫鱼儿之类食物,也便思忖着是否会和太医院太医有关。既然能不动声色将药洒在猫身上,定然是和猫熟识,猫不会亲近生人的。”   又闲谈了几句,决定明天一早便先去太医院打听情况,林轻远才又回去。   许寻易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说不上来这样的感觉是为何。辗转一夜也没睡安稳。次日太阳刚出来,便翻身下床了。   太医院一如既往一派祥和,太医们都刚刚到太医院,其中还有几个医女。许寻易大老远边看到了宁荣枝。曾经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宁荣枝一举一动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因此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宁荣枝是很容易的事。   难得见熟面孔,许寻易不免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宁荣枝只看了许寻易一眼,却突然走开了,从另一条小道不知去往了何处。   许寻易不免顿了一下,在他心里,宁荣枝不可能会对他是这样态度,难免有些落寞。但一想到或许是宁荣枝未看到自己,心里才稍稍释然。   那些太医早就听过林轻远玄武庄主的名号,今日难得见到本尊,心里又惊又喜,很快就有几个太医迎上来将他和许寻易两个人包围住了。   林轻远不动声色迎合着几个太医,却实在从这些热情洋溢的太医身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半晌,才淡然对那些太医道:“我今日来太医院,也是有事要做,便不打扰各位忙了。”   听他这样说了,几个太医才悻悻离开。许寻易不免笑着拍了一下林轻远的肩膀,“看来庄主不但在百姓眼里是活神仙,在太医院这些太医中间也备受欢迎。”   然而他这样的调侃并未换来林轻远的笑颜,但见他依然冷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才作罢同他一起想。   既然是拿药,自然要去御药房。许寻易转身朝御药房走了去。   没什么事的时候,御药房还是很清静的地方,只有小太监还拿着扫把扫地上的尘土。见许寻易和林轻远,并不认识这两人,便走上前去问:“二位麻烦止步,太医院有规定,御药房闲人免进。”   “我们……”林轻远正要说什么,却被许寻易拦了下来。小太监怔了一下,却慌忙跪了下来:“二位爷,不是奴才没眼色,这御药房宫女要来拿药,也是要带着太医开的方子我们才敢给进的。”   “那太医是否可以随意进出?”林轻远看了一眼许寻易,问道。   “是,太医自然是可以拿药的,除了太医医女也是,他们手中都有开御药房门的钥匙。”   许寻易觉得有门,忙问了让何所依重病的那药可有人来拿过。   太监只是摇头,他只知这里规定,但什么人拿了什么药,甚至什么太医医女来过都一概不知。许寻易这才像小太监表明了身份,也一并打听了管理药的太监。   今日不是那太监守门,但许寻易推算过,在猫回来何所依突然重病的那天看守的太监是谁。   见两人拿着令牌来找,太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破了胆。   太监见到两个人亮出来的令牌,匆匆忙忙跪在了地上。许寻易其实不大喜欢这太监这样的态度,好像他们是来兴师问罪一般。   许寻易说了两声“没事”,那太监才犹犹豫豫站了起来,却还是低着头。   “我是问你,在太子妃重病的前一晚,来的那人是谁?”许寻易已经断定了那一晚上有人来这里偷药,但如果问太监是否有人来过,他一定因为害怕不承认。   太监突然不再发抖,杵在了原地不动了。半晌,林轻远想再问他一句话,话刚到唇边却见太监跪在了地上,不停扇自己巴掌。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还请两位爷饶了奴才……奴才上有老下有小,奴才要是被看了脑袋,全家上下可怎么办……”太监语无伦次说着,尖锐的声音让林轻远不住皱眉,眼泪“吧嗒吧嗒”不断砸在地上。   林轻远忍不住咳了一声,“你一个阉人,哪里来的小。”   太监不再诉苦,住了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这模样却把林轻远逗乐了,“因为你看管不利,被人拿了药,现在太子妃生死未卜,别说是你,你全家恐怕都要被你拖累。”说着,他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听他这样说,太监眼睛都直了,往前爬了两步险些要抱住林轻远的腿。   许寻易接着林轻远的话,继续说道:“你可看清那晚来的人是谁?”   “奴才……奴才没看清楚。只看到似乎是个女人,奴才只当是来偷猫的,才没有管。奴才想着那御药房一直是锁着的,没有钥匙进不去,才疏忽大意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监说着差一点又要泪眼汪汪。而他又突然想到了别的,赶忙接着说:“但奴才第二天在那里捡到了一只耳坠,不知是不是那女贼丢下的。”   “耳坠在何处?”许寻易问,依旧是冷冰冰不容置疑的语气。   “在奴才房里,两位随奴才来……”太监说着连滚带爬站起身,就带两个人去了自己住处。   因太过专心,经没有发现在另一边草中藏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宁荣枝。其实在许寻易看到宁荣枝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许寻易。那人目光太过犀利,宁荣枝一眼便知他是在看自己,才慌忙逃了。   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坠,这耳坠是什么时候从何得来的,她早已经忘记了。看到许寻易注意到自己,宁荣枝隐隐怀疑那人知道什么。现在又跟来,听到那些话并未慌神,脑里飞快思索对策。   良久,突然扬起了唇,转身离开。   下午内务府来抓人抓的猝不及防。宫中的医女本不是很多,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只见内务府的人将医女住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把医女从房间里赶出来赶到院子,其他人便进去搜寻。   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荣枝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一双耳坠。这耳坠比起先前弄丢了的,做工差了不少,但却能保命。   不多时,看到内务府的人捧着一个锦盒缓缓退出来,其他人也跟着退了出来。   宁荣枝身旁的医女脸上突然没了血色,死死盯着侍卫手中的锦盒。   为首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宫里的总管太监。   他一挥拂尘,清了清嗓子,“这是哪位姑娘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锦盒的主人,医女崔青鸢一句话也不说。但早有其他人大惊失色叫喊:“崔青鸢,这不是你的锦盒吗?”   “我……不是……这,这……”崔青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匆忙跪了下来。   侍卫把锦盒递到了总管太监手上,太监打开了锦盒,从袖中掏出了另一只耳坠,躺在锦盒里的那一只正是宁荣枝丢失的耳坠。   太监冷哼了一声,摆手道:“抓起来。”   崔青鸢这才发觉不对,嚎啕大哭起来。不过片刻,被带出了院子。 第五百八十三章 嫁祸脱身   待那太监将崔青鸢带离了院子,宁荣枝这才舒了一口气儿,若无其事地翻晒药材去了。   宫道上回荡着崔青鸢的叫屈声,“冤枉啊,这不是我的东西。”一边挣扎,一边叫喊着,盼着有人能来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抓人的太监哪里管这些,皇上下令要在三天内理清此案,否则便药内务府相干人等人头落地。到了此刻,眼见着人赃并获,不抓人难道等着掉脑袋吗。   尽管崔青鸢叫屈,押送的太监也只是不断推搡着,并不说些什么,匆匆忙忙地朝着乾清宫去。   崔青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身娇体弱,又不会武功,哪里经得起太监们这般粗鲁的推搡?不消片刻,便痛的几乎落下泪来。   此时崔青鸢白皙的肌肤上已然全是青青紫紫的印子,瞧起来可怕极了。她又是疼痛,又是惶恐委屈,早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泪珠子不断的滚落下来。   她哭的可怜的紧,只可惜这些个太监都不是怜香惜玉之辈,仍旧不为所动。就这样,崔青鸢一路挣扎,却是没什么效果,照旧被推到了皇后那处,由皇后亲审。   皇后和皇上自从得知何所依生病并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因为有人下毒才导致的,就一直震怒不已,此时眼见着凶手抓到了,皇后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跪下!没瞧见皇后娘娘等着呢吗?”太监们察言观色,早就察觉到了皇后心情不好,且这崔青鸢可谓是他们脱罪的希望,便不会怜惜,狠狠推搡一把,压着崔青鸢的肩头,强行让她跪了下去。   “咚。”的一声,崔青鸢膝盖狠狠磕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声响。她此时已然痛极,只是方才她就因为心神恍惚没来得及反应,才没有第一时间跪下,此时更是不敢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面色惨白,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   “便是你暗中下毒,想要迫害太子妃娘娘的性命?”皇后看着崔青鸢,神色格外冷漠,“你倒是天大的胆子,本宫佩服的很。”   “娘娘,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崔青鸢一听这话,是给自己定罪的意思,顿时就慌了,一路膝行向着皇后的方向走过去,一面还说道,“这下毒一事,奴婢哪里敢做?”   说这话的时候,崔青鸢嘴唇颤抖,双眼也哭的通红。可瞧着她那个模样,分明是不肯认罪的模样,皇后心中更是平添几分厌恶。   “照你这么说,莫非是本宫冤枉你了么?本宫可还没有那么大的闲心思,去栽赃陷害一个小小的医女。”皇后沉声道。   说到最后,皇后的神色里面已经是分明的厌恶和不喜:“本宫生平最为厌恶的,正是如同你这般敢做不敢当之人。若你做了坏事被人发现,坦坦荡荡承认,做个顶天立地的小人也就算了,何必要像现在一样,弄得大家都难堪呢。”   “今日这件事情,已然算是心照不宣。你若还有几分胆量,索性就认了吧,本宫不想同你多费口舌。”皇后垂下眸子,看那神色,分明已是不愿同崔青鸢多说。   看着皇后这般油盐不进,显然是已经定了她的罪行,崔青鸢只觉着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满心满身都是绝望。她几乎是生无可恋的想着:莫非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葬送在这里吗?   不!不行,她还是二八年华,还有着一大把的青春年少等着享用,怎能这么轻易就折在这里。更何况,这件事情显然是有人想要利用她顶罪,她又怎么甘心遂了旁人的愿。   崔青鸢越想就越是觉着不甘心,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竟然爆发出来一种强大的求生欲来。   这种求生欲迫使着崔青鸢放下一切——也是,现在就连命都快要没了,还管那些个其他的做什么呢?崔青鸢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皇后娘娘,请您明鉴。”话刚说完,“咚”的一个响头就落了下去。声响之大,甚至让一直一副风轻云淡神色的皇后都微微吃惊,眉目之间略有几分触动。   只是这几分触动,还不足以让皇后娘娘对崔青鸢心软。不消片刻的功夫,皇后便又冷硬了面容,只微微垂着眸子瞧向崔青鸢,似乎是看她究竟能翻出来一个什么花样来。   而崔青鸢此时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拼死一搏。她索性放开了手脚,头发狠的向着地上撞去,不消一会儿,地上就有了班班血痕。再看崔青鸢的面容,原本一张还算是清秀的面容,此时已经被她自己撞得血肉模糊,配上她的面容,生生有些许如同厉鬼一般的感觉。   ——但即使这样,崔青鸢嘴里头还振振有词的念叨着:“皇后娘娘,请您明鉴。”除此之外,再也吐不出其他的什么话来。   看着崔青鸢这么一副模样,皇后心中却隐隐有了几分触动。按理说若这件事情当真是崔青鸢做的,找到耳坠的那一刻,就已经算是证据确凿,再怎么抵赖也没有用了。   这个时候,不如死心,安安静静的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兴许还能留个全尸,又何苦再折腾这么一遭呢?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思及此处,皇后的神色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她想找到的,是陷害何所依真正的凶手,而不是一只无辜的替罪羊。   “起来说话。”皇后心念电转,便有了主意。只见她冲着崔青鸢吩咐道,“你说本宫明鉴,莫非此事你是冤枉的?可人证物证具在,你又要怎么证明。”   皇后这莫非是在怀疑他们不是真正的凶手?那几个太监原本在一旁做壁上观,并不发话,此时听到皇后这话才悚然一惊,脑子里头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么一个想法。   为了打消皇后的怀疑,那太监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道:“皇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被她一时之间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啊。”   那太监略略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想必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您还不大清楚,有人接触到猫那日,丢失了一个耳坠,而这耳坠在崔青鸢锦盒里头也有一个。证据确凿,她此番不过是在抵赖罢了。”   这么一番话,不仅让皇后明白了前因后果,崔青鸢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被人抓起来,送到此处。   她仓皇的瞪大了眼睛,对着皇后道:“娘娘,什么耳坠,奴婢对此可一无所知啊。还请娘娘明察,奴婢确实不知道这么一桩事情。”   说罢,崔青鸢又转过头去,狠狠的看向了太监们手中捧着的锦盒。就是这个锦盒,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莫名其妙的被人抓了过来。   恰好,那太监抓崔青鸢来的时候步伐匆匆,盒子并没有盖好,里头的东西一览无余。因此,崔青鸢很容易就看到了里头的那个耳坠。   这耳坠瞧起来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似乎自己曾在哪里,见旁人带过。为难时候,崔青鸢爆发出来强大的潜力,她忽然想起来,这到底是谁的耳坠了。   “娘娘,这耳坠不是奴婢的!”崔青鸢因为太过于激动,声音都在微微发颤,“不仅如此,奴婢还知道这个耳坠究竟是谁的,这是宁荣枝的!”   听着眼前这个医女,说耳环是宁荣枝的,皇后眉头一皱。这个医女表情神色都很是真切,瞧来不像是随意抓了个人脱罪的样子,加之皇后又着实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因此她并不生气,只是沉声说道:“说这个耳坠是宁姑娘姑娘的,你又有什么证据?若是本宫发现你在栽赃陷害的话,那你的罪,可比现在还要大上几分。”   “回娘娘的话,奴婢绝对没有栽赃陷害之意。奴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丝毫不敢有虚言。”崔青鸢眼见着希望到来,兴奋的双眼发亮,恭敬对着皇后说道。   皇后仔细瞧着崔青鸢这个样子,着实不像是弄虚作假,还没开口,心中就信了几分。抱着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皇后叹了一口气:“也好,那就把宁姑娘叫过来,本宫亲自问问。”   说到这里,皇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这宁姑娘还有一重身份,是医圣的徒弟。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好就这么拂了医圣的面子。且把医圣也叫过来吧,若事情真是宁姑娘做的,证据确凿,医圣看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后娘娘的吩咐,一众太监们自是不会提出疑问。因此虽然他们心中有些许疑惑,皇后怎会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崔青鸢,但仍旧是不敢违抗,步履匆匆的前去太医院了。   待到了太医院之后,太监们也不多话,只是对着宁荣枝和许寻易道:“院判大人,宁姑娘,皇后娘娘有事,要唤你们前来。”   一听这话,太医院众人之间传来一阵哗然之声。方才皇后派人抓去的,不就是凶手么,怎的又要这两个人前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许寻易和宁荣枝缓缓离开了太医院。 第五百八十四章 逃过一劫   待到许寻易和宁荣枝离开之后,那些个淅淅索索的议论之声,才渐次响起。而许寻易莫名被皇后传唤,心中自然是疑惑不已。   只是他这一生,自认为行的正坐得端,没做过什么问心有愧的事情,因此也就格外坦荡,大步流星的随着太监们离去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前去,宁荣枝心中自然是心知肚明,可宁荣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心里头仓皇极了,唯恐自己被人发觉,面上却还得如同许寻易一般做出来一副坦荡之色。   而太监们瞧见他们如此配合,便也不会刻意为难,只是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皇后一处。   “皇后娘娘。”见到皇后之后,两人自然是一番不约而同的行礼参拜,神色恭敬。   皇后此时此刻急于找到真相,因此,看见他们二人行礼,面上也没有露出半分笑模样,仍旧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宁姑娘,本宫且问你。”皇后看向了宁荣枝,轻声慢语地询问道,“方才那个医女,言说这个耳坠子并不是她的,而是你的。对此,你可有什么辩解的话。”   方才来的这一路上,宁荣枝心底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因此,等到皇后问她这个问题时候,她倒也并不慌张。   只见宁荣枝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这个坠子,确确实实是奴婢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站在一旁的崔青鸢,此时此刻,神色之中都闪过了些许诧异。   崔青鸢原本以为,若宁荣枝知道了他们发现这个耳坠并不是她的,而是她宁荣枝的时候,一定会惊慌失措,到时候,自己自然有一大把的方法,向众人证明这个耳坠究竟是谁的。   偏偏宁荣枝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让崔青鸢好好的一番话,憋在喉咙上,不上不下的,可谓是难受极了。他瞪大了眼睛,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崔青鸢那番如何惊慌失措,宁荣枝自然是一概不理。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气定神闲的接着说下去。   这个法子,还是宁荣枝在来的路上想好的。自己那耳坠子一贯是贴身佩戴的,难保不会有人看见。因此,若是自己一味抵赖,指不定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个耳坠是自己的,那些人反倒会慌了手脚,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才好。况且,承认了这耳坠是自己的……并不意味着死局,而是新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大大方方的笑了一下,道:“这个坠子,是奴婢的。且奴婢先前一直经常佩戴,之后后面瞧见青鸢喜欢,这才送给她了。”   说到这里,宁荣枝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她道:“娘娘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怀疑这件事情是奴婢做的么?”   一边说着,宁荣枝一边转过头去,用泫然欲泣的神色看着崔青鸢,道:“青鸢,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那耳坠子我有多喜欢,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可你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看,我便把它送给了你。眼下,你竟然想用这个耳坠来栽赃陷害我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仍旧不罢休,又匆匆往后退了几步,仿佛是无法承受的样子。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似乎是对崔青鸢无声的控诉。   看着宁荣枝这个样子,皇后也皱了眉头。若宁荣枝不承认这耳坠是她的,皇后大可有千百种方法查看,届时自然会水落石出。偏偏宁荣枝承认,说自己戴过。但又说因着那医女喜欢,于是送给她了。   这一番扑朔迷离的剧情,可是让皇后不知道要怎么才好了。她看了看宁荣枝,又看了看崔青鸢,似乎是在判断这两个究竟哪个人是凶手,颇有几分举棋不定的意思。   这个时候,崔青鸢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宁荣枝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由得惨笑一声。她道:“宁荣枝,你当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说到这里,崔青鸢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之前我和你虽然说不上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可在这宫中,也算是彼此之间有个依靠。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会把毒手伸到我身上。”   “你知不知道,自从你那日出宫之后,回来就性情大变,不仅不同我熟络了,还做出来这么恶毒的事情。若放在先前,我是万万不信的,此时却也不得不信。”崔青鸢深深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满是绝望的意味。   “若你当真要把这件事情陷害到我头上,凭着你的聪明机巧,我怕是怎么也抵不过的。也罢,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认了。用一条命认清一个人,这代价……可当真不冤。”说完这句话之后,崔青鸢就低下头去,怎么也不愿意开口了。   而宁荣枝看着崔青鸢这般,神色之后显而易见的流露出来些许挣扎。只是这挣扎不过片刻的功夫,很快就又恢复了一片宁静,甚至比起先前来说,更是坚定。   为了自己,为了侧妃娘娘,今日是万万不能折在这里的。要不然不仅自己小命不保,还会连累到侧妃娘娘。   思及此处,宁荣枝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先前,那丝丝缕缕缠绕着自己的繁杂情绪。   “青鸢,收手吧。”宁荣枝叹了一口气,做出来一副悲哀的神色,“你给太子妃娘娘下毒一事,已经是大错特错,可若你要诚心想改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难道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收手吧。”   这话明着看来,似乎是在劝说崔青鸢,实际上却也暗暗指明,方才崔青鸢的一番话,都只不过是栽赃陷害罢了,做不得真。   而皇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着两个说的似乎都是真心话,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元凶了,不仅有些疑惑和纠结。   就在皇后纠结的时刻,许寻易主动开口了。方才宁荣枝和崔青鸢说话的时候,许寻易就在一旁安静看着,此时此刻终于寻到了机会,这才说话。   “皇后娘娘。”许寻易先是朝着皇后行了一礼,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宁姑娘所说的,确确实实没有虚言。”   “我曾亲眼看到,宁姑娘解下自己的耳坠子,送给崔姑娘。因此,宁姑娘所说的一定不是假话。”许寻易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极了,因此谁也没有发觉,在许寻易四平八稳的声线当中,隐藏的些许的颤抖。   瞧见许寻易出言袒护,皇后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许寻易身为一代医圣,一贯做的都是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徒弟而出口成谎。因此,皇后自然相信许寻易。   既然相信许寻易,那也就代表着皇后相信了宁荣枝的托词。“原来事情是这样,倒是本宫险些冤枉了好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转过头去看向了崔青鸢的方向,略微叹了一口气:“眼下证据确凿,想必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既然如此,本宫便处以杖毙,你应当是没有异议。”   经过方才那一番,崔青鸢在劳心劳力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绝望,隐隐有些认命。听着皇后这句话,崔青鸢只道:“皇后娘娘的命令,奴婢自然是不敢有丝毫异议。”   说完这句话后,崔青鸢就垂下头去,显然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必死的这么一条路。她已然接受了命运,偏偏还有人不认命。   宁荣枝一听到崔青鸢要被杖毙,眼珠子就瞪大了。她原本心里头想着,把这件事情陷害给崔青鸢,崔青鸢也不过只是受一次皮肉之苦罢了。没想到,事情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陷害旁人的事情,宁荣枝做来已经是满心满心的愧疚,若要再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旁人一条命葬送在自己手上,宁荣枝是万万不敢的。   思及此处,宁荣枝仓皇的跪倒在了地上,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请您明鉴。崔青鸢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况且他认罪态度良好,也不应当就这么死去。”   听到宁荣枝这话,皇后倒也没有多少,只是觉着宁荣枝有些心软罢了。她皱了皱眉头,问到:“依照你的意思,要怎么做才好?”   “既然崔青鸢积极认罪了,那就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宁荣枝心念电转之间,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就杖打她一次,让她记住这个教训,再把她逐出宫去就算了。这样她既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又再也没有机会去陷害太子妃娘娘。”   听着宁荣枝这么说,皇后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也好,按照你的法子,倒也不失仁慈和公允。既然如此,本宫便宣布崔青鸢受三十大板,再逐出宫去。”   听着皇后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这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事情到这里,也算是尘埃落定,有了一个结果。   ——医女崔青鸢被处杖刑三十大板,并逐出宫,终身不得再回来。此事从此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彻底落下了帷幕。 第五百八十五章 又生波澜   另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崔青鸢并没有在做反抗,只是摆出了一副任命的样子。与此同时,他用有些复杂的目光,看着宁荣枝。   “有时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崔青鸢叹了一口气,“若说你是菩萨心肠的话,偏偏这件事情正是你栽赃给我的。若说你蛇蝎心肠的话,你又分明从皇后娘娘那里,救下了我的一条命。”   宁荣枝安静听着崔青鸢所说的,只是不发一言。而崔青鸢说这一番话,显然也没有期待回答的意思。   “罢了,左右,我迟早都是要出宫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况且我年岁已经大了,早一些也未必不是坏事。”崔青鸢叹了一口去,抬起头来,直视着宁荣枝的眼睛。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虽不会太过于怨恨你,可这件事情我会记在心底一辈子。而且咱们的情分,也就一刀两断吧。从此之后,我就当没有过你这个朋友。”崔青鸢道。   在崔青鸢平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下,宁荣枝却分明感到了些许羞愧。她沉默着看着崔青鸢说完这几句话,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宫去。   而两人说话的时候声音轻微,况且距离众人的距离很远。因此,旁人倒是并没有听到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崔青鸢说完之后,就安静走出宫去。   眼下崔青鸢已经认罪,宁荣枝和许寻易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自然是要回去的。因此两人向皇后辞行,继而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太医院的路上,许寻易忽然问了宁荣枝一个问题。他道:“荣枝,这件事情当真不是你做的吗?我想要听实话。”   宁荣枝心脏猛的一跳,却还是强笑着说道:“刚才说的不就是实话吗?那个耳坠子虽然是我的,但我已经把它送给了崔青鸢,事情也是崔青鸢做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原来是这样。”许寻易若有所思的看了宁荣枝一眼,就在宁荣枝以为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许寻易却安静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事情到这里,也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咱们也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许寻易道,“回去之后好好温习医书,我昨日给你划的那些个东西,你想必还没背吧。”   看着许寻易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宁荣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神色变得自然起来:“师傅,你且宽恕荣枝这一天吧,荣枝回去好好歇息,明日,明日就去背书,怎么样?”   “你这么懒,着实是该打!”许寻易笑着敲了宁荣枝一下头,权做惩戒,“待到明日你又要说让我再宽恕一日了,这医书还指不定多会能背完呢。”   “明日,明日一定好好背书,师傅饶了我吧。”宁荣枝笑嘻嘻的说着。方才许寻易那一下没有用劲,宁荣枝也知道许寻易并不是真的生气,这才敢这么说。   就这样,两人一路笑笑闹闹的离开。只是在看着宁荣枝的背影的时候,许寻易的神色之中,猛然闪过了些许阴霾。   方才的事情,说起来还是太过于蹊跷。许寻易总觉着事情,并不是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宁荣枝当真是无辜的吗?那为什么崔青鸢说的时候,是那么的震惊和伤心。   况且崔青鸢方才所说的一字一句,也确确实实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确实,自从那日出宫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宁荣枝就变了许多。   这变化其实非常明显,只是因为许寻易一直欢喜着宁荣枝,才没有在意。眼下想起来,只觉着宁荣枝每一处都满是疑点,虽不至于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但也性情大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行,我还要好好查查才是。”许寻易喃喃自语着,心底已经想出来了一套法子。而当宁荣枝看着他的时候,却装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并不愿意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他虽欢喜宁荣枝,可有些事情却并不能纵容。妄图下毒毒死太子妃,这可是重罪。况且有一就有二有三,许寻易着实想不到,若是自己不查明真相,就这么任由宁荣枝发展的话,最后宁荣枝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而且宁荣枝性情大变,一定是有原因的,在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阴谋,是否是有人对她下的手脚。这一切都让许寻易感觉到了深深的茫然无措。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而宁荣枝因为逃过了一劫,这个时候正是格外欢喜,自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师傅已经开始怀疑起来自己。   而许寻易虽然开始怀疑宁荣枝,却也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众人。说到底,这不仅仅是他的徒弟,还是他心爱的女子。在潜意识里,许寻易还是希望能够保护着些宁荣枝的。   许寻易如何怀疑宁荣枝,自然是暂且不提。另一方面,许寻易也开始着手为何所依诊治。   宁荣枝的毒先前下在膳食里头,后来下在猫身上,这两个地方如今都已经被人发现,她和杜秦月一时之间也黔驴技穷,不知道要哪里下毒才好。况且崔青鸢的事情刚刚发生,宁荣枝二人也不愿意急于这一时,自己露了马脚。   没有人下毒,再加上许寻易因为心中对何所依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医治的格外用心。这两厢夹击之下,何所依自然是逐渐康复。看着何所依气色一点点恢复过来,面庞也变得红润,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给何所依下毒一事,随着凶手的抓出,和何所依的渐渐康复,也尘埃落定。这件事情起先还有不少人谈论,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宫中也没人再去八卦这件事情,而是渐渐遗忘。   随着这件事情的结束,宁荣枝也隐隐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许寻易似乎不再信任她,甚至于对她产生了些许怀疑。   这表现本是非常轻微,可宁荣枝心思敏感,再加上许寻易掩饰的并不算太过出色,因此宁荣枝这才察觉到了端倪。   往常的时候,许寻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许寻易的房,宁荣枝也可随意出入。不仅如此,许寻易要熬什么药,也是由宁荣枝亲手前来。   宁荣枝也正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毒药下在何所依的汤药之中。没想到,这一次许寻易却以“太子妃娘娘病情紧急,经不得一丝半点的差池。”的理由,拒绝了她,药房也不让宁荣枝亲自进去了。   往常比这件事情,还要紧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可许寻易都放心的让她前去,怎的这一次不一样了?宁荣枝想不明白。   若这件事情还能勉强解释的话,另一件事情,宁荣枝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那就是这些日子以来,许寻易对她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宁荣枝的错觉,宁荣枝总觉着这些日子,许寻易对她疏远不少。看着她的时候,神色也总是掺杂了审视和冷漠。   莫非是他发现什么了?或许是出于一种女人的直觉,即便许寻易什么都没有说,但宁荣枝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许寻易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思及此处,宁荣枝顿时就有些慌张。毕竟,她眼下在宫中的地位,以及大部分权利,都是因为有着许寻易,若是许寻易对她产生怀疑的话,她很多事情,都不会再如同以前那样方便。   慌张之下,宁荣枝别无他法,只好悄悄潜入东宫,去寻找杜秦月。   东宫。杜秦月这些日子正处于火头上。让杜秦月着急上火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何所依正在一天天的恢复健康。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万无一失,谁知道就连下在猫咪身上,这么隐蔽的毒药,都被他们发觉。幸亏宁荣枝机灵找了人脱罪,否则这一次,就连宁荣枝也得折在里头。   “怎么又让她逃过一劫?”西侧殿里头,杜秦月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愤愤说道,“这何所依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宫每一次想要置之于死地的时候,都能让她侥幸逃过。”   杜秦月正兀自喃喃自语着,忽然有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过来,对着她说道:“娘娘,宁姑娘求见。”   “宁荣枝?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杜秦月皱了皱眉头,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罢了。既然她前来,那就让她进来吧,刚好本宫也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听着杜秦月这么说,宫女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匆匆离开了。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宫女就引着宁荣枝回到了西侧殿之中。   “娘娘。”宁荣枝一瞧见杜秦月坐在上头,便感觉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猛的跪下。此时她心中因为许寻易对她的怀疑,已经是茫然无措极了,一跪下就顾不上其他的,只仓皇对着杜秦月说道,“奴婢……奴婢对不起您啊。奴婢着实是有愧于您对奴婢的信任,奴婢罪该万死。” 第五百八十六章 心中怀疑   宁荣枝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杜秦月就皱了眉头。这些天她本就心烦意乱,此时宁荣枝前来,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更是让她心里面烦闷的很。   “到底怎么了?你别忙着在这儿道歉,且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秦月皱着眉头,对宁荣枝吩咐道。   听着杜秦月这话,宁荣枝不敢耽搁,忙把自己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她先是说了那日险些被人发觉的时候是如何惊险,略微顿了一下,又说了这些日子许寻易对她的怀疑。   “或许是那日我太过于急于撇清自己同太子妃一事的关系,这才露了马脚。”宁荣枝无不忧愁的说道,“自从那日之后,师傅看我的目光就有些不太对。”   “不仅如此,往常我常去的药房,师傅也不准我去了,给太子妃娘娘的药也是师傅亲手熬制,我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宁荣枝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了杜秦月,“娘娘,您说我应当如何是好?瑞若是再想不到解决的法子,奴婢真的会被人发觉端倪。”   “你且先不要着急。”宁荣枝告诉杜秦月说许寻易怀疑自己之后,杜秦月略微思索片刻,心中也就有了应对之策。   宁荣枝毕竟是失忆之人,许多事情同先前的处理方式,自然是有所不同。更何况许寻易还是宁荣枝的师傅,两人朝夕相处,察觉到异常,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思及此处,杜秦月对于宁荣枝倒是没有什么责怪之情。眼下还有不少用得着宁荣枝的地方,犯不着在这里把宁荣枝惹急了。   “你且听本宫说。”杜秦月看着宁荣枝,轻声细语的说道,“眼下许寻易既然对你有所怀疑,你就先停下手中的动作,免得被他发觉端倪。”   言及此处,杜秦月沉吟片刻,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的意思。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思,又接着说道:“这些日子,许寻易想必也在想方设法的寻找你不对劲的地方。因此,你暂且不要想着下药这一桩事情,只按着自己本分做事就好。”   宁荣枝对于杜秦月,一向是言听计从。杜秦月让她停止下药,宁荣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看着宁荣枝点头应答了,杜秦月这才满意。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等一下,本宫还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杜秦月略微思索片刻,就毫不犹豫的对着宁荣枝说道。   “什么事情,娘娘且但说无妨。只要是奴婢能够做到的,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不敢有丝毫怨言。”听着杜秦月这话,宁荣枝抬起头来,恭敬同杜秦月说道。   “很好。”杜秦月就喜欢宁荣枝这般听话的模样,眸间闪过些许满意的光芒,“你这些日子,且有意识的同太子殿下亲近一些。”   说完这话之后,杜秦月怕宁荣枝不理解,又补充道:“若你同太子殿下亲近的话,一方面会引来太子妃的嫉妒和不甘心,另一方面,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间二人。至于具体的步骤……就不用本宫教你了吧。”   宁荣枝听着点了点头,示意这些个道理她自然会懂。虽说她已经对沈霍没有什么感觉,可若是为了杜秦月的话,宁荣枝也不介意委屈自己,假意奉承一番沈霍。   看着宁荣枝如此上道,杜秦月心中也自有一番满意。对于杜秦月来说,宁荣枝确实是一个威胁。可当这个威胁对她言听计从的时候,威胁也就不再是威胁。   况且杜秦月着实是看不得何所依同沈霍亲亲我我,更何况何所依的地位和身份,注定会让杜秦月感到威胁。   与其放着这么一个潜在的威胁,倒不如让宁荣枝离间了他们。毕竟,宁荣枝是杜秦月能真真切切握在手里头的,何所依她可把握不住。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这才吩咐宁荣枝不要再关注于下毒一事,而是转而与沈霍亲近,离间二人。   杜秦月的吩咐,宁荣枝自然是要照做的。她复又对着杜秦月恭敬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还请娘娘放心,您的吩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又道:“那奴婢这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奴婢会仔细思索一下,这件事情究竟应该怎么做?”   “去吧。”今日要吩咐宁荣枝的事情已经说了,杜秦月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便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点了点头:“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做才好。”   “是,奴婢知道了,谨遵娘娘教导。”宁荣枝复又是深深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待到宁荣枝离开之后,杜秦月独自一人在宫中,又思索了不少事情。   宁荣枝是不会违抗她的,沈霍又对宁荣枝格外欢喜。因此,何所依和沈霍的关系一定会因为宁荣枝而分崩离析。到时候,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杜秦月等着坐享渔翁之利,眼前仿佛已经浮现了自己光芒万丈的未来,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来些许快活的微笑来。   另一边,宁荣枝得了杜秦月的吩咐,回去之后,自然不敢耽搁,而是按照着杜秦月的吩咐,细细思索着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   这件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并不算是很简单。首先,是要取得沈霍的信任,不能让他产生怀疑。毕竟她已然许多日没有同沈霍亲近,若是贸然同沈霍亲近起来,必然会引起来怀疑。   好在宁荣枝聪明,不过只是思索了片刻,心中便已经有了主意。她大可以把这件事情,推到何所依身上,以近来担心何所依的身体,没有功夫同沈霍亲近为由,不仅不会引来沈霍的厌烦,或许还会让沈霍觉着她贤良,更是对她心生好感。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当即开始行动。她装作来给何所依复诊的模样,有意无意的在东宫之中闲逛,“恰好”碰到了沈霍。   “你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远远的,沈霍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是来不及思考的,沈霍三步两步走上前去,急急走到宁荣枝身边。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反应。   刚刚说完这句话,沈霍就感到了些许后悔,忙把另外的话也咽了下去。他方才想说:“你在这里,莫不是来寻本宫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宁荣枝渐渐同他疏远。平日里见了之后,也只是冷淡的打个招呼,并不多话。那自己再在这里讨什么没趣呢?她来东宫,定然不是为了他。   思及此处,沈霍觉着有些许沮丧。巨大的自尊心迫使着沈霍做不出来更多有违他身份的事情,沈霍自嘲的轻笑一声:“算了。”说罢,就想要往外走去。   怎料,沈霍刚刚走了几步,就有一只手拉住了他。不必多想,也能知道,这一只手必定是宁荣枝的。沈霍心中忽然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的时候对宁荣枝或许还没有这么浓烈的感情,眼下难得见到,那感情却是愈发深厚。或许这些日子何所依的事情着实让沈霍心力憔悴,他这才迫不及待的想在宁荣枝一处取得些许安慰。   “殿下方才不是想问奴婢问题么?怎么奴婢还没有回答,殿下就着急着走呢。”看着沈霍脚步顿住,宁荣枝微微一笑,说道。   听到了这句话,沈霍更是觉得整个人都欢喜雀跃起来。他近乎是迫不及待的转回头去,对着宁荣枝道:“那你的回答,是什么。”   “殿下方才是想问奴婢来到东宫之中,是不是看您的吧。”宁荣枝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是,又不是。”   “奴婢今日前来,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替太子妃娘娘复诊一番,看娘娘身子还有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还没等到沈霍露出来疑惑的神色,宁荣枝就快速地回答道,“另外一方面,这么些日子没能见到殿下,奴婢也想念的紧了。”   听着这句话,沈霍心底隐隐约约升起来些许希望。他颤抖着嘴唇,犹豫着问宁荣枝道:“照你这个意思,你前些日子并不是故意疏远本宫了?”   “自然不是。”宁荣枝有些失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些日子,奴婢也格外的思念殿下。只是娘娘那边还身中毒药,奴婢只能强行按捺下这些个心思,不去言说。”   说到这里,宁荣枝眸子之中流露出来些许欣喜,面色也变得雀跃起来:“今日去看了娘娘,看着娘娘没什么问题了,奴婢才放下心来,今日这才鼓起勇气寻您。”   这一番话,让沈霍听得可谓是五味杂成。千言万语,到最后都汇成了一句。沈霍几乎是感慨一般的抱紧了宁荣枝,叹息道:“能有你这么一句话,本宫还能说什么呢?荣枝,你怎么这么好,好的让本宫舍不得放手。” 第五百八十七章 思索应对   被沈霍这么紧紧抱着,宁荣枝自然感到些许不适应。她有心想要推开沈霍,却又挂念着杜秦月说的话,隐忍再三,还是勉强压抑住了心中的不喜,回抱住了沈霍。   宁荣枝的这一个动作,给了沈霍莫大的鼓励。沈霍似乎感觉到了宁荣枝对他的用心,抱的不由得更紧。   以往两人虽说是亲密,但也没有过这般亲近的动作,今日可谓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但沈霍对于这个动作并没有感到丝毫厌恶,反而是暗暗欣喜。他心里头自认为宁荣枝这是因为同他说开了心中芥蒂才做出这个动作,又哪里想得到宁荣枝是为了任务才勉强自己。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工夫,宁荣枝这才做出来一副羞涩的样子,羞红着脸推开了沈霍,道:“殿下,这大庭广众的,你我二人这般不成体统。”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没等到沈霍反应过来,宁荣枝便又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太医院那边还有事,奴婢就先行回去了。明……明日,奴婢再来探望殿下。”   接着,宁荣枝就匆匆离开了。沈霍只当宁荣枝是小女儿情态害羞了,微微一笑,也并不挽留,心中对于宁荣枝愈发欣喜。   他自然不知,宁荣枝回去之后,几乎是呕吐了一番,才压下来对于沈霍的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一想到要强迫着自己对沈霍做出来欣喜的神色,宁荣枝就觉着前途一片黑暗。若不是为了杜秦月的命令,想必她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接近一个陌生人。   只是在呕吐之余,宁荣枝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些许疑惑。根据杜秦月的描述,她曾经同沈霍很是熟悉,看着沈霍的表情,也分明是这样。   可为什么……她自己看着沈霍,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之感呢?宁荣枝想不明白,只能暂且把这些疑惑都压在心头,想着日后或许能有一个结果。   自从经过那日两人的谈话之后,两人的心结可以说是彻底打开。宁荣枝和沈霍也就愈发亲近起来。   他二人原本关系就极好,在宁荣枝的刻意为之之下,更是与沈霍越发亲密。趁着这个机会,宁荣枝经常来到东宫之中,同沈霍相见。两人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而这般频繁的接触,让宁荣枝对沈霍也终于产生了些许好感。往日的记忆似乎呼之欲出,没来到一个地方,她总觉着好似是同沈霍曾经来过一般。   因为这么一层原因,宁荣枝对待沈霍也不似先前那般,只一味是想要完成任务,而是添了些许心甘情愿的意味。但这浅薄的好感,并不能阻碍宁荣枝为了杜秦月,完成任务。   眼看着两人愈发亲密,宁荣枝隐隐意识到时机来了。她一向是干脆利落的很,瞧见时机来了,自然不会推拒,而是紧紧抓住,准备行动。   这一日,宁荣枝装作和往常一般的模样,来到了东宫之中。只是这一次,她却并不是为了去寻找沈霍,而是来寻何所依。   “娘娘。”宁荣枝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何所依宫中,笑着说道,“您可感觉身子骨好些了吗,奴婢今日前来看看。”   “好多了。你师父开的药果然有用,自从本宫用过之后,只觉着神清气爽,浑身都爽利不少,身子骨也强健起来了,放心吧。”何所依听着宁荣枝的话,自然是不疑有他,微微笑着回答道。   这些日子宁荣枝和许寻易没少来看何所依,因此何所依只当宁荣枝这是一次例行检查罢了,并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去。她又哪里知道,就是这一次,让她和沈霍之间,又生了嫌隙。   “娘娘觉着好多了,那就好。”宁荣枝微微笑了一下,恭敬说道,“只是奴婢不能拿娘娘的身子开玩笑,还是要检查一番才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又道:“还请娘娘让奴婢检查一番,看着确实没有问题了,奴婢才能放心。”   宁荣枝坚持要检查,何所依自然不会推拒。她乖乖的让宁荣枝检查了一番,期间格外的安静。   而宁荣枝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番之后,面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恭喜娘娘,您身体里头的毒素已经被清除的一干二净,只要好生调养一番身子,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知道自己没有事情,饶是何所依,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恰好她今日心情好,就同宁荣枝多聊了一会儿,这才放宁荣枝离开。恰好宁荣枝也正想在这里多耽误上一会儿功夫,因此也并不推拒,而是同何所依聊着。两人足足聊到正午时分,宁荣枝这才离去。   刚刚走到宫门口的位置,宁荣枝就变了神色。她迅速做出来一副委屈的模样,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庞,低着头匆匆离去,似乎是被人打了一般。   下午,宁荣枝如同往日一样来到了东宫去寻沈霍。这些日子沈霍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教她写字。   沈霍的字一贯是写的不错的,龙飞凤舞之中,自有一番潇洒俊逸的风骨。而宁荣枝写字看起来就是规规整整,没有什么特色。一日沈霍偶然间看到了宁荣枝的字,这才起了心思,想要亲自教宁荣枝练字,时间约在每日午后。   而宁荣枝则故意使自己面部略微红肿,看起来似乎是有被人打了的痕迹,偏偏还不明显,只能细看才能看出来。   午后,宁荣枝如约来到了宫中见到沈霍,沈霍笑了笑,便开始教她练字。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彼此之间倒也和睦的很。   “你这个字写得不对。”忽然,沈霍皱了眉头,“这应当是你从小的笔画问题,这个字应该这么写才对。”   说完,沈霍习以为常的伸过半边手臂围住宁荣枝,握住了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练字。宁荣枝并不推拒,安安静静的任由沈霍动作。   这般乖顺的样子,让沈霍欣喜极了。他微微一笑,笑容却在目光触及宁荣枝的面容的时候,猛的凝住了。   只见宁荣枝白皙的面容上,有着浅浅的些许红印子。这红印子,乍看之下并不明显。可若是仔细看过去,就会觉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沈霍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趁着宁荣枝不注意的时候,默默查看着。这细看起来,就更是让人觉着害怕。只见宁荣枝的半边脸庞已经微微红肿,对照着另外一边正常的脸庞,更是让人瞧起来心疼紧了。   沈霍小心翼翼的碰了那半边脸庞一下,果不其然,听到了宁荣枝的一声痛呼。纵使这声音很是低微短促,可看到沈霍眼里,却觉着格外的心疼。   沈霍再也按捺不住了,脸色一下子就冷了起来,沉声问宁荣枝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动你来着?”   一听到沈霍这话,宁荣枝迅速做出来一副惶恐的神色。她小心翼翼的对着沈霍,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殿下不必担心,脸上的东西并不是旁人所为。”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略微犹豫片刻,又说道:“只是奴婢今天上午走路的时候没看脚下的路,不小心绊了一脚才导致的,您不必担心。”   “当真是这样吗?”沈霍露出来些许怀疑的神色,问宁荣枝道,“你自己能摔的这么巧,恰恰好好就摔伤半边脸庞吗。”   被沈霍这么问着,宁荣枝开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沈霍更是觉着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再三追问起来。   可宁荣枝好像是坚定了一个想法一般,无论沈霍怎么问,她都一口咬定了,脸上的这伤痕,是自己不小心摔伤,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宁荣枝这么坚持的样子,沈霍心知,自己今日在她这里,是问不下什么长短了。因此,沈霍也就不再多问,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既然这样,那你下回注意一些。本宫那里还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本宫让他们给你带上一些。”   宁荣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必麻烦殿下了,奴婢那里自然有药膏的,殿下的金疮药贵重的很,奴婢怎么能用。”   “你明知道你自己,和那些个寻常的奴婢或者医女,在本宫心里都是不一样的。”看着宁荣枝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沈霍不禁有些极了,狠狠说了出来。   话刚一出口,沈霍就有些后悔。眼下两人还没有挑明关系,他若是贸然说出来这些话,难免会让宁荣枝觉着他轻浮。   沈霍懊丧的低下头去,过了许久这才说道:“本宫不会逼你,只是这金疮药本宫会一直给你备着,你多会想拿的话,过来拿就是,本宫绝对不会阻拦。”   经过这么一件事情之后,今日两人之间的气氛颇有几分沉闷。沈霍自己自然是觉着格外懊丧,却不知道宁荣枝早在心底,默默的笑开了花。   就算是宁荣枝一番苦心经营,也没有想到今日这件事情,竟然是比自己所料想的,还要容易上一些。   宁荣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心底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一番算计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明着栽赃陷害,却又要让沈霍觉得,这件事情就是何所依所为。 第五百八十八章 挑拨离间   一方面,宁荣枝要让沈霍注意到她脸上的伤痕。只有沈霍注意到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事情才能更好的进行。   之后,宁荣枝只要一味推脱,说这个伤是自己不小心磕的就好了。凭借沈霍的性子,他自然是不会信,而是要暗中调查。   果然,沈霍明面上是装作一副信了宁荣枝的话,不愿再去追究的模样,可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来了,他一定要追究到底。   之后沈霍经过一番查探,自然就会知道宁荣枝今日上午那副模样,从何所依的宫中出来。之后的事情,沈霍自然会经过一番脑补,觉着是何所依扇了她一巴掌。到时候两人的关系,自然就会出现裂痕。   宁荣枝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而事情也和他所料想的一模一样。   待到宁荣枝走了之后,沈霍的神色既迅速阴沉下来。他唤来了影卫,道:“本宫有一件事情交由你调查,你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做好了。”   沈霍已经许久没有传唤暗卫,这一次传唤竟然就摆出来这么一副严肃的模样,暗卫自然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对着沈霍恭敬道:“殿下有什么吩咐,且尽管说出来,属下一定会尽力完成。”   “很好。”沈霍略略点了点头,只是神色依旧严肃的很,“本宫要你仔细探查一番,看宁姑娘今天上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东西,你都务必要一字一句的给本宫查清楚,说明白,不能有丝毫的遗漏。”沈霍说着,瞧见那暗卫点了点头这才满意下来,“这指令你心中清楚的话,就退下吧。”   暗卫点了点头,自然并不多言,只是恭敬退下。而沈霍此时心中再焦急,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安静等着暗卫的消息。   好在暗卫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暗卫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回殿下的话,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   “都查清楚了吗?那你且同本宫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霍皱了皱眉头,吩咐道。   “是。”暗卫道,“属下查到的结果是,今日上午宁姑娘如同往日一般来到了东侧殿之中,或许是查看娘娘的身体。”   说道此处,暗卫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宁姑娘来到东侧殿之前还一切正常,回去的时候却捂着半边脸庞,且低着头走路,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的样子。之后宁姑娘就回到了太医院之中,接下来就是下午来到您这里了。”   听到何所依的名字,沈霍瞳孔猛的张大,又迅速的恢复过来,面上仍旧不露出来一丝一毫的诧异。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沈霍默默在心中思索着,若不是因为太子妃打了她,他又何苦要隐忍不发,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敢同本宫吐露呢?若是打她的人是太子妃的话,那这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思及此处,沈霍心底又平添些许对何所依的厌恶,只觉着何所依就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想当初,若不是因为宁荣枝和许寻易尽心尽力的医治,何所依只怕早就要一命呜呼了,又哪里挨得到今日?偏偏他对于自己的恩人,不感到感激,还要恩将仇报。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宁荣枝这些日子同他走的亲近些许。沈霍越想就越是对何所依觉着厌恶,只觉着先前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一个为了得到宠爱,满是心机和手段的女人。   “也罢,既然她这样,那也就不要怪本宫无情无义了。”沈霍皱了皱眉头,又叹了一口气,勉强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挣脱出来。   这个时候,沈霍瞧见那暗卫还在一旁等着,思索片刻之后,这才吩咐道:“这件事情本宫知道了,你做的很不错。接下来,本宫要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事情,您说。”暗卫低着头,恭敬答到。虽然对于太子妃能做出来这件事情,暗卫感觉到了些许诧异,可这宫中的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暗卫能否轻易揣测的?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听从殿下的命令,不去多想,不去多问,才是正道。   而沈霍这件事情之所以指名点姓的交给了这个暗卫做,也正是看中了他性子安静,并不多话。   眼下瞧着这个暗卫安安静静的模样,沈霍总算觉着自己心头郁结稍稍减轻。“今日之后,你便仔细点盯着东侧殿那边,尤其着重看看太子妃和宁姑娘接触的时候。本宫倒是要看看,太子妃还有什么手段。”   “是,属下明白了。”侍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沈霍的话,并不多言,只转身离去。   第二日,宁荣枝如同往日一般来到了何所依宫中,给何所依复诊。这些日子何所依对宁荣枝的印象,也有了些许改观。   看着宁荣枝为自己尽心尽力医治的模样,何所依心中涌起来一阵阵的感动。若不是宁荣枝和许寻易这么尽心尽力,认真医治自己,只怕自己早就要命丧黄泉了,又怎么能支撑到现在。   思及此处,何所依更是对许寻易和宁荣枝两人感激不已。她目光柔和的看向了宁荣枝,却在瞧见宁荣枝脸庞上些许红痕之后,神色一凝。   “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何所依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莫非这宫中有人欺负你?如果是真的话,尽管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出头。”   “不必了。”听到这句话之后,宁荣枝连忙摇了摇头,动作看起来有些慌乱,“娘娘且放心吧,这是奴婢自己昨天不小心磕的,不干旁人什么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又勉强笑了笑:“昨天给娘娘看诊之后,瞧见娘娘身子没什么大碍,奴婢心中着实是欣喜的很,这才走路没有注意,摔倒了地上,造成这一片红痕,实际上没什么事情的。”   “原来是这样。”瞧见宁荣枝这么说,何所依倒是没有发觉这么异常,只是有些心疼的叮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须知女孩子这一辈子,最要小心爱护的,就是自己的脸庞了。”   说着,何所依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宁荣枝那半边没受伤的脸:“你瞧,你这正是二八年华,青春年少的时候。这一张脸蛋,本宫羡慕还来不及,你却不好好爱护。”   说着,何所依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还小,同你说这些个你多半也听不进去。本宫待会让他们挑些药送到你那处,你每日涂抹一些,大抵不会有事。以后可要好好爱护自己这张脸,不要随意糟践了。”   “知道了,多谢娘娘。”宁荣枝小声回答道,“奴婢这一次也是不小心,并不是故意想要伤害自己。下一次,奴婢一定不会了。”   一边说着,宁荣枝的心底,隐隐约约的闪过了些许迷茫。眼前的这个太子妃娘娘,当真如同侧妃娘娘说的那么坏吗?   可是如果她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摔伤了脸庞,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让他们给自己送药呢。宁荣枝是知道何所依宫中的药的。   何所依贵为太子妃,身边的药,自然个个都是精贵无比。可就是这样的药,她却毫不吝啬的送给一个小小的医女。   沈霍送药,是因为他们先前情意厚重。可何所依按照杜秦月的说法,和她不仅没有恩情,还有嫌隙,又怎会这么做呢?   宁荣枝越想就越是觉得不明白,只隐隐感到杜秦月所说的,似乎不一定是真的,心中存了些许疑问。可这疑问并不足以她向杜秦月示好。因此宁荣枝虽然很是疑惑,却只是暗暗埋在心底,不去言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宁荣枝这才告辞离去。而何所依则按照先前所说的命人送药,把上好的金疮药都送到了宁荣枝那一处。   这一切,那暗卫都看在了眼底,尽数传达给了沈霍。自然,这一切,何所依都丝毫不知情。   “呵,她倒是会装样子。昨天打个巴掌,今天这是给个甜枣么?这般假惺惺的做什么。”沈霍听到暗卫传达来的情景之后,不仅没有感到丝毫感动,反倒认为这是何所依惺惺作态。   眼下沈霍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是何所依做的,因此是怎么看何所依都看不顺眼。若是何所依今日继续欺侮宁荣枝,沈霍就会觉着何所依着实是心思歹毒,小肚鸡肠,不值得他用心。而何所依这般模样,又让沈霍觉着何所依是在惺惺作态,格外的虚伪。   沈霍越想,就越是觉着何所依格外的虚伪,平日里头在东宫,愈发少去何所依那一处,见到了态度也格外冷淡。对于这一切,何所依自然是格外不明所以,只是有些受伤,也渐渐对沈霍冷淡下来。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如同杜秦月所料想的一般,渐渐疏远。这一切,杜秦月都看在了眼底,只觉着自己的计划成功,格外的欣喜。 第五百八十九章 心中厌恶   沈霍如何觉着何所依惺惺作态暂且不提,另一方面,沈霍也因为这件事情对宁荣枝感到格外的愧疚和心疼。   “若不是因为本宫,太子妃也不会看荣枝不顺眼,只把荣枝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东宫之中,沈霍仔细思索着这些日子的事情,自言自语道,“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着本宫而起。”   思及此处,沈霍愈发对宁荣枝愧疚起来,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拼尽全力的对宁荣枝好,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就在沈霍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却忽然匆匆的走过来了一个小太监。这小太监看到了沈霍之后,忙恭敬对着沈霍行礼道:“太子殿下。”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沈霍看着小太监,略微皱了皱眉头,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回殿下的话。”小太监恭敬对着沈霍说道,“宁姑娘求见,您可要让她进来么。不是您同意的话,奴才就去告诉宁姑娘一声,让她进来。”   沈霍神色略微一顿,露出来些许惊讶的神色。自己方才还在想着宁荣枝,她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来到了自己身边。   再细细一想,眼下已然是午后,正是两人平日里头约定好的练字时间。沈霍不仅有些失笑,自己方才胡思乱想了那么久,倒险些是把这件事情忘了。   此时宁荣枝还在外头等着,沈霍生怕宁荣枝等急了,忙吩咐那个小太监道:“宁姑娘现在在何处,快快请她前来。”   “回殿下的话,宁姑娘眼下正在宫门口的地方。奴才这就去唤她前来,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听到沈霍的话之后,小太监自然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推拒,匆匆应答一声,便想着要往外走去。   这些日子呀,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沈霍对宁荣枝的态度。看来太子殿下对这个小小的医女是当真上了心,真真切切的放在心尖上疼爱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小太监哪里还敢让宁荣枝再在外头等着?只三步并作两步 唯恐自己怠慢了贵人。   而沈霍看着那小太监离开的身影,却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等等,你且站住,本宫还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沈霍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事情,殿下请尽管言说。”小太监闻言,恭敬垂下头,对着沈霍说道。   “往后宁姑娘要是前来的话,不必再通传本宫,只径自放她进来就是了,免得她在外头苦等。即便本宫不在,你们也要让她进来,端些茶水和点心,不许怠慢,明白了么。”沈霍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格外郑重。   “是,奴才明白。殿下且放心吧,绝对不会轻慢了宁姑娘。”听到沈霍是要吩咐这么一桩事情,那太监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对于宁荣枝在沈霍心底的重要程度,小太监也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认识。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便没有再去说其他的什么东西。而瞧见沈霍没有要吩咐的了,小太监也就不虞再加耽搁,三步两步的匆匆离去了。   离开宫殿之后,小太监来到了宫门口,瞧见宁荣枝之后,忙将她引了过来:“宁姑娘,奴才腿脚慢,叫您等急了吧,奴才着实是该打。”   “这有什么该打不该打的。况且,我也并没有在外头等多久。”宁荣枝微微笑了一下。对待这些个小太监和宫女,她一向是不愿意摆架子的。   她的出身本就算不得高贵,如今能够有这样的地位,无非是倚仗了自己有一个好师傅,然后有太子殿下几分青眼罢了。若不是有这些,她和眼前的太监也没有什么不同,何苦去为难别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看着那小太监,微微一笑:“好了,既然太子殿下在宫中,你便引着我进去吧。今日之事,我并没有在意,你也不需多想。”   看着宁荣枝这一副温和的模样,小太监不由得感到了些许感动。他在宫中也算是待了一段时日,这一路走来,恃宠而骄的多,如同宁荣枝这般态度温和的少。因此,更是衬托出来宁荣枝的这一份难能可贵。   怪不得太子殿下对这宁姑娘如此青眼。小太监默默想着,看向宁荣枝的时候,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二人一路,向着宫中走去。   走到半路,小太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对着宁荣枝道:“宁姑娘,奴才还要告诉您一件事情。方才殿下吩咐过了,您再过来的时候,无需通传,只径自进来就是了,不管殿下在不在,都是一样的。”   “不管殿下在不在,都可以进来么?”宁荣枝愣了一下,旋即面上露出来些许笑意,似乎是要开个玩笑一般,“殿下就不会担心,我会辜负了他这一番信任,做些坏事吗?”   “殿下既然这么说了,便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您,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小太监只当宁荣枝是在和他开玩笑,“况且您这样的人,也不是做那些个事情的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太监只当是一句玩笑话,说说笑笑之间,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他却不知道,宁荣枝在问这话的时候,掺杂了几多真心。   宁荣枝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几分复杂。她想,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担得起这般尊贵的人一句信任呢?明明她本就不安好心,做了不少栽赃陷害的事情,心里头早就黑成一片了,偏偏沈霍还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这般想着,宁荣枝更是觉着心情格外复杂,隐隐有些心软。只是她身上还担负着不少责任,并不能随意所欲,肆意而为。想到杜秦月,宁荣枝就强行把这突如其来的思绪按捺下去,不再去想。   就在宁荣枝心底百转千回的时候,宁荣枝和小太监两人已经到达了东宫正殿之中。沈霍听着动静抬起头来,瞧见是宁荣枝,面上登时闪过几分欣喜,欢欢喜喜唤了一声:“宁姑娘,你来了。”   被沈霍这么一唤,宁荣枝也回过神来,看了沈霍一眼,忙把那些个思绪都妥善收敛好,只是恭敬说了一声:“殿下,奴婢来了。”   “嗯。”沈霍笑着应答了一声,又道:“你今日怎的来的这么早,且不提前告诉本宫一声。若是你提前告诉本宫的话,本宫也好早做准备,免得你在外头苦等。”   “没关系的。”宁荣枝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沈霍说道:“本来就是奴婢今日来早了,午后没什么事情,就想着早些来了。况且,殿下也并没有让奴婢等多久。”   看着宁荣枝这么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沈霍更是觉着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暖意,更是不愿意浪费两人的相处时光。   “你早些来了也好,本宫就早些教你练字。”沈霍道,“笔墨纸砚方才本宫已经叫宫女们准备好了,咱们直接开始就好。”   对于沈霍所说的,宁荣枝自然是不会推拒,当即点了点头,缓缓几步走上前去,让沈霍手把手的教她练字。   一旁的小太监和宫女们早就识趣的离开,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即便如此,他二人也并不觉着沉闷,只觉着这天地之间若只剩下他们二人,也应当是快活的紧……   愉快的时光转瞬即逝。即便他们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相处,却还是觉着时间流逝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时间就如同白驹过隙一般,飞快闪过。   眼看着天色黑了,宁荣枝忙起身告别:“殿下,天色不早了,奴婢该离开了。明日,奴婢再来寻殿下。”   看着宁荣枝就要离开,沈霍的心中自然是有着诸多不舍。只是他也清楚自己眼下没有理由挽留宁荣枝,因此只能按捺下心中不舍,笑了笑,道:“好,本宫明日等你。”   两人又是好一番道别,宁荣枝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的离开,竟让宁荣枝感到了比以往更甚的不舍。   起先那种不舍的感觉,还只不过是隐隐约约,叫人捉摸不透。宁荣枝也一直自以为是错觉,并不在意。   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宁荣枝此时此刻这才觉着,同沈霍的每一次见面都很是欢喜,同沈霍的每一次分别都很是不舍。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是一棵小草一样,慢慢的生根发芽,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原来,就在不知不觉之间,沈霍已经在她心底早就占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地位,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沈霍。   思及此处,宁荣枝除了有些许慌张和不知所措之外,剩下的感觉,竟然只是满心满身的欢喜。   这一份欢喜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好像是蜜糖一般,丝丝缕缕缠绕心头,叫人感觉就像是被蜜糖做成的牢笼包裹起来一般,又是欢喜又是不知所措。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好像真的对太子殿下,产生了欢喜之情?”离开东宫之后,宁荣枝一个人独处时回想起今天的事情,忍不住微微红着脸,轻轻用手拍着自己红润的脸颊,喃喃自语道。 第五百九十章 朝夕相处   宁荣枝哪里知道,她原本就是欢喜沈霍的,之前就喜欢。这一份感情虽然记不住了,可是确实深深的埋在了脑海深处,一旦触及,就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宁荣枝因为失忆,被杜秦月利用,这才对于前尘往事一无所知。想必杜秦月也没有料到,她故意让宁荣枝与沈霍暧昧,但宁荣枝却真的喜欢上了沈霍。   这一份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是愈演愈烈。宁荣枝渐渐觉着自己同沈霍所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熟悉,心中不由得也增添了些许甜蜜,只尽心享受着同沈霍相处的时光。   这一日,按照着两人的约定,午后宁荣枝又来到了东宫,让沈霍教她练字。之前宁荣枝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任务,并没有什么感觉,眼下却越来越期待午后的到来,期待着同沈霍的相遇。   这是这一日,却和以往又有些不同。今日沈霍一看到宁荣枝前来,面上就浮现出来温柔的笑意:“荣枝,咱们今日不练字。”   自从有一日沈霍对着宁荣枝无意识的喊出了这个称呼之后,就一直没有更改过,而是就这么叫。刚开始沈霍还担心宁荣枝会羞恼,后来瞧见宁荣枝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就隐隐明白了宁荣枝的心思,更是不会放过,一声声唤“荣枝”唤的格外热切。   听到这个称呼,宁荣枝面上微微一红,显出来些许不好意思。只是她并不讨厌沈霍这么叫她,因此也只是有些害羞的低下来头:“若是今日不练字的话,咱们做什么?”   “咱们去御花园。这些日子紫丁香开了,本宫带你去看。”沈霍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盯着宁荣枝,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宁荣枝同意的意思。   看着沈霍这个样子,宁荣枝哪里生的起来推拒的心思?况且,她原本就没有推拒之意。在宁荣枝的心底,也是隐隐期待着能够同沈霍多做一些事情,多留一些美好的回忆。   因此,宁荣枝害羞的低头,说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这样,咱们就前去御花园之中吧。”   看着宁荣枝亲口答应,沈霍这才欢喜起来,面上又浮现出来几分笑意。他深深点了点头,并不再多说什么,只带着宁荣枝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到了御花园之中,两人一番酣畅淋漓的玩闹,赏花,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在相处的时候,两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欢喜。   而在这欢喜之中,宁荣枝还有些许不一样的感受。或许是和熟悉的人,来到了熟悉的地点,做了熟悉的事情,她的记忆竟然隐隐约约有了恢复的意思。   在她的记忆之中,似乎也是眼前的这一片紫丁香,眼前的这一个人,带着自己来到此处赏花。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御花园里头做了许多事情,每一件都是美好的回忆……   宁荣枝还想要再继续想下去,却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那些个记忆就好像是阳光拖拽过去的痕迹一般,只不过是吉光片羽的片刻 就没了形影,若是再拼命去想,只会觉着头疼无比,先前的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依然刻在脑子里头。   宁荣枝想着想着,就觉着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似乎她记忆中的景象,和杜秦月所说的有些许出入。只是她眼下并没有恢复记忆,还不敢笃定,只好把这疑惑暂且压在心底,向着合适的时间再拿出来,慢慢思索。   两人在御花园之中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星子挂满天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分别之后,沈霍自然是回到了东宫之中,而宁荣枝却并没有来到太医院,而是也来到了东宫之中。   宁荣枝来到东宫,自然不是因为想要再见沈霍一面,而是因为杜秦月的传唤。   这些日子,杜秦月在宫中,可谓是等着诸多焦急。她在西侧殿里头,日夜不停的监视着外面的动静,想要看看事情究竟进行的怎么样了。   没想到,何所依和沈霍的嫌隙没有看到多少,反倒是看到了沈霍和宁荣枝越发亲密的场景。以往杜秦月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宁荣枝为了做任务所致,今日听到两人去了御花园之后,杜秦月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两人刚一分开,杜秦月就迫不及待的把宁荣枝叫了过来。   “奴婢见过娘娘,娘娘有什么吩咐?”宁荣枝看着杜秦月,恭敬说道。她本不至于如此,只是想着今日之事,总觉着对杜秦月有些许疑惑,因此 语气之中也就不知不觉的添了些许冷淡。   好在杜秦月这个时候还在忧心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感觉到这一处异样。“本宫且问你。”杜秦月皱着眉头说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眼下的关系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瞧见杜秦月这么问,宁荣枝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脏却又忍不住狠狠的揪了起来。此时此刻 她已经差不多能够猜出来杜秦月的意思。   ——杜秦月多半是又要让她,设法去挑拨沈霍与何所依的关系。   若是之前的宁荣枝,这件事情做就做了,无非是多片刻愧疚。但为了杜秦月,这片刻的愧疚也会消散无形。   而她眼下已经有了别的想法。宁荣枝知道沈霍喜欢自己,心里也对沈霍有好感,自然不忍心利用他。因此,不由得犹豫再三,半天也没有去应答。   宁荣枝虽然不想要去应答,杜秦月那边却是一直在死死盯着她,叫她不得不应答。因此,宁荣枝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回娘娘的话,眼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已经明显出现了裂痕,想必已然生了嫌隙。”   “不行,这还不够。”瞧见宁荣枝这么说,杜秦月却是有些不认同的皱了皱眉头,“他们此时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种风平浪静的关系,证明你还没有彻底离间二人,这自然是还不够的。”   “那娘娘以为,奴婢要怎么做才好。”杜秦月都这么说了,宁荣枝再去推拒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她只好顺着杜秦月的意思,恭敬说道。   “你一定要再努力一番,务必要让两人的关系彻底恶化。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让他们的关系恶化,其他的事情本宫可以都不在意。”杜秦月此时已经是急红了眼,狠狠拍着桌子说道,生生让娇美的面容平添些许扭曲,看起来可怖的很。   宁荣枝抬起头来,看着杜秦月这般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眸间闪过了些许疑惑和厌恶的光芒。只是杜秦月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因此并没有察觉。   因着那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宁荣枝只是匆匆应了杜秦月几句,把这件事情应付过来,就言说要离开,不似往常那般多留。   而杜秦月只当是自己今日这一番敲打起了作用,宁荣枝此时要迫不及待的回去制定方案,倒也不去留宁荣枝,只是任由她离开了。   而宁荣枝离开之后,独自回到了太医院里头,心中自然是思绪万千。凭着她现在的感觉,其实是不愿意去刻意挑拨沈霍和何所依的关系,伤害沈霍的。   因此宁荣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去动手,阳奉阴违。她宁愿自己遭受杜秦月的责骂,也不愿意违心的去坐这些事情。   过了几天,杜秦月这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来。意识到宁荣枝或许是没有动作,她不禁感到了些许不痛快,又把宁荣枝唤到了西侧殿之中,与宁荣枝交谈。   宁荣枝敏锐的察觉到了杜秦月这一次的语气严厉了许多,心中自然明白杜秦月已经对她产生了些许怀疑。可她这个时候还没有查明真相,因此只好暂且拖着杜秦月。   为了拖延,宁荣枝一早就想好了托词。此时看着杜秦月,宁荣枝倒也不怎么紧张,只是做出来一副紧张难过的样子:“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可奴婢着实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这才耽搁下来。还请娘娘尽管责罚,奴婢一定没有怨言。”   看着宁荣枝说的如此情真意切,杜秦月纵使憋着一肚子火,此时也不好发泄。她只能是无奈的叹息一声:“罢了,你若是想不到主意,本宫这里还有几个,你且都试试吧。”   说罢,杜秦月就把自己先前想到过的主意,一一同宁荣枝言说。   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在推拒下去,难保不会让杜秦月产生怀疑。宁荣枝只好说道:“多谢娘娘,奴婢明白了。奴婢回去之后这就整理一下,多想几个法子,明日就去实施。”   得了宁荣枝这么一个承诺,杜秦月这才勉强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你能有这份心就好,慢慢来,本宫不着急。”   而宁荣枝出于无奈之下,只好设计挑拨沈霍与何所依。只是在挑拨的时候,可以用一些温和的法子。但她的这些计谋终究还是成功挑拨了二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沈霍有些冷淡何所依。 第五百九十一章 无奈挑拨   东宫西偏殿里,杜秦月懒懒的倚在贵妃榻上,绣儿跪在一旁为她捏着腿,杜秦月看着下人们端上来的葡萄,实在是有些没胃口。   不过想起这几天,何所依的惨状,杜秦月心里面又痛快了那么一些。绣儿看着自家娘娘变幻不停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之后,绣儿发现杜秦月还是方才的那副样子,只好开口道:“娘娘,这是太子殿下命人送过来的葡萄,您尝尝吧?”   原以为杜秦月听到这话会高兴,谁知道她只是懒懒的扫了那盘葡萄一眼,随后又继续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榻上假寐。   这段时间以来,太子和宁荣枝那个贱人走得越发近了。哪怕明知道是她自己授意宁荣枝,让她前去勾引太子,以挑拨太子和何所依之间的关系,但是杜秦月心中还是不痛快。   而且又一想到,如今何所依的病已经好了,那么以后得宠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就算如今,沈霍心里面一心只想着宁荣枝,但是谁能保证,他心里面如今还没有何所依。   这一点从何所依生病,沈霍去恳求皇上,下令召集全国名医,为她治病就能看得出来。   杜秦月想到这里,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她进宫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刚入宫那会儿,过得顺风顺水。后来,沈霍的心思就渐渐的放在了宁荣枝身上。   而她,自从上次何所依落水之后,沈霍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到她这里来过了。杜秦月想到这里,又是暗自的咬了咬牙。   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之后,杜秦月有些心烦意乱的坐了起来,绣儿被她吓了一跳,关心的问道:“娘娘身子可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奴婢宣太医?”   杜秦月挥了挥手,西偏殿里面的其他宫女,便纷纷的退了出去。绣儿依旧站在原地,杜秦月用手揉揉太阳穴,对着绣儿问道:“近期以来,宁荣枝那里可有何动静。”   绣儿想起最近宁荣枝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互动,额头上冒出了些许汗水,随后有些战战兢兢的道:“最近那个贱婢,都听娘娘的吩咐,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绣儿这话其实把中间的一大段都给省略掉了,比如说,宁荣枝和沈霍在一起的时候,是如何的你侬我侬?但是这话此时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原本就十分生气的自家主子,恐怕要气炸了。   不过绣儿不说,依照杜秦月的冰雪聪明,她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杜秦月心中暗暗生气,但是脸上却表露出分毫,此时还不是生气的时候。   等她将何所依从太子妃的位置上面拉下去,到时候自有那个小贱人好看的。杜秦月心里面这么想着,心里要将何所依弄死的决心,便越发的坚定了。   杜秦月抬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好看到了挂在天空的圆月。 她眼睛一亮,想起来了一个人,她在这宫中的伙伴。看来,要去找找月妃娘娘了。   杜秦月几乎是在一瞬间,心情就好了起来,她朝着绣儿吩咐道:“你一会儿去给月妃娘娘宫中的婢女送一封信,就说本公约她家主子,明日在御花园见面。”   绣儿听到杜秦月的吩咐,知道自家娘娘这是想要再度和月妃合作,因此十分恭敬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御花园里,杜秦月身着一身宝蓝色宫装,头上戴着一只蓝宝石三子,旁边缀着几颗珍珠,衬得她气质越发的高雅。   绣儿为杜秦月添了一杯茶水,杜秦月轻轻挽起袖子,素手将茶杯端了起来,来看一下坐在自己眼前的月妃。   “多日不见,姐姐近来可好。”皇上这个月几乎都没怎么入后宫,不是在御书房里面休息,就是去皇后娘娘那里。   因此月妃的脸色,也难得的有些阴沉。不过听到杜秦月这么问,月妃仍旧是强撑着一张笑脸对着她道:“宫中的日子也就是那样罢了,看妹妹气色甚好,看来这段时间是过得不错了?”   杜秦月想起现在正在和沈霍在一起的宁荣枝,脸色就是一沉,不过很快的就又回过神来。“就如同姐姐所说,这宫中的日子,也不过就是那样罢了,哪里有什么好不好呢?”   月妃听到她这么说,再联想自己近日以来听到的传闻,眼睛里面也不免露出了一抹同情之色,“妹妹,你且放宽了心,太子殿下如今瞎了眼睛,看不到妹妹的好,终有一日,还是会回到妹妹身边的。”   杜秦月听到月妃这么安慰,哪怕明知道她这话说得十分的虚情假意,但是心中也着实是好受了一些。   两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杜秦月这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今日妹妹将姐姐叫到这御花园里面来,是有要事和姐姐相商。”   月妃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那么一下,然后风轻云淡的道:“不知道妹妹这次,又想出了什么计划。”   杜秦月准备开口的时候,给绣儿使了个眼色,绣儿朝着外面的一个岔路口走去,为杜秦月放风。   月妃看着杜秦月谨慎的举动,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这青天白日之下,你我二人又是在这凉亭之中,妹妹何须如此谨慎?”   杜秦月闻言,心中冷笑了一声,眼底划过了一抹嘲讽,但是很快抬起头来,诚恳的对着月妃道:“姐姐在这宫中多年,又哪里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我们在这里商量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探听了,那么恐怕你我姐妹二人,就只能在大牢里见了。”   月妃听到她这么说,脸色也是一沉,对于杜秦月如此顶撞自己,心中有些不悦。但是想到他身后的杜将军府,月妃有缓缓的将这口气压了下来,随后脸上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笑道:“妹妹所言有理,是姐姐考虑不周了。”   杜秦月心安理得的点了点头,接着端茶杯的动作,看了一眼月妃被气得铁青的脸色,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愧疚。   要不是她在宫中根基尚且不稳,又怎么可能会找到这么一个蠢货过来做自己的帮手?   月妃看杜秦月半天都不说话,不由得催促道:“妹妹有话快说。”杜秦月这才缓缓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随后伸出自己的手,抚了抚袖子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轻轻地道:“今日妹妹过来找姐姐做什么,想必姐姐心中也是有些猜想的吧!”   月妃听言缓缓一笑,道:“可是为了太子妃而来?”杜秦月笑着点了点头,道:“正如姐姐所料,本宫就是为了太子妃而来。”   没有外人在场,杜秦月也懒得装成那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月妃眯了眯眼睛,心中暗道: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太子侧妃的野心,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柔婉的表情,“妹妹可是想不出法子了?”   想什么法子,她们二人心里面自然是心照不宣。杜秦月被月妃一下子戳到了点上,脸上略有些不自在。随后扯出了一抹笑容,道:“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姐姐呀!”   月妃抬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发簪,想起上次她和杜秦月二人一起商量出来的主意,如今何所依身上的毒已经全部都被剪了,想来那计划也未曾成功。   月妃想到这里,缓缓的开口道:“上次的计划失败了,这次要想出新的办法,恐怕还是一番心力。”   杜秦月听到她这么说,当下眼睛便是一亮。“不瞒姐姐所说,多次设计,都害不死那位贱人,妹妹心中实在是有些不甘心,眼下,殿下虽然将心思全部都放在那个医女身上,可是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殿下心里面还是有那个贱人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召集全国名医为她看病。”   杜秦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面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抹嫉恨的光芒。   月妃明白她的心情,沉吟了一番之后,这才又缓缓的道:“在这宫中,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一个人,最是简单。可是妹妹,你要杀死的人毕竟是太子妃,单单是她的身份,就注定了,我们不能明着动手。”   不能明着动手,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动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遇上许多麻烦。原本下毒是一条很好的出路,可是如今太医院里面,有一个和太子十分交好的医圣许寻易。   不管是寻常的毒药,还是奇毒,对他来说,通通都没有任何作用。不能用毒,用计陷害一国太子妃,且不说要多少筹备,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   毕竟能坐上这太子妃之位,何所依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辈?月妃仔细思虑了一番,看着眼前的杜秦月道:“接下来妹妹打算如何做?”   杜秦月听言一下子就被堵住了,她要是知晓如何做,如今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月妃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不妥。   看着杜秦月脸上的那一抹异色,月妃沉了沉眼眸,也没有再开口,而是端起桌上的茶,缓缓的喝了起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正二品的妃子,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哪怕家里势力再大,又能怎样? 第五百九十二章 共同商议   到头来,还不是要像她这个家世低于他的女人低头,入宫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看不清楚形势。当真是令人失望。   月妃端着手中的茶水,状似欣赏这御花园里面的美景,连眼神都没给坐在自己身旁的杜秦月一个,刚开始都杜秦月还在拿桥,后来渐渐的就坐不住了。   此时绣儿不在身边,她就是想要找一个人,为自己服软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开口道:“刚才妹妹一时心急,行为有些失礼,还望姐姐不要和妹妹一般计较。”   月妃看到她服软了,也不想再同她怄气下去。于是便笑着道:“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我姐妹二人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   杜秦月听言,脸色僵了僵。对于月妃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脸上却不得不扬起一抹笑容,赞同道:“姐姐说的是。”   两人又是寒暄了一番,接下来,杜秦月便十分认真的朝着月妃问道:“姐姐,如今给东宫里面的那位下毒,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用其他办法陷害,妹妹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还请姐姐赐教。”   月妃思虑了一番之后,这才缓缓的道………   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所在的亭子不远处的,一个假山后面,何暖凉和顾之衡二人就躲在那里。   她们二人原本是进宫来觐见皇上的,见过皇上之后,正要准备出宫,谁料到在这御花园里面,竟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何暖凉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女人,笑着对顾之衡开口道:“王爷,看来臣妾的那位姐姐,在宫中还是树敌不少啊?”何暖凉脸上一副十分忧心的神色,但是眼睛里面却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何所依倒霉,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她何暖凉了。顾之衡想起前一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的沈霍,脸上也适时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道:“那爱妃觉得,我们要不要去帮一把他们呢?”   何暖凉听到顾之衡这么说,起初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帮何所依那个贱人,不过随后看到他眼睛里面的戏谑之色,就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何暖凉听着不远处凉亭中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嘴角缓缓的扬起了一抹笑容,随后认真的对着顾之衡道:“王晔,我们还是赶紧出宫吧!这件事情需要回到府中,从长计议。”   毕竟这要是把握的好的话,就能给他们带来两个有力的盟友。一个是父皇宠爱的月妃娘娘,一个是太子身旁的侧妃。这两个人在宫中的地位都不低,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自然也是成倍的增加。   顾之衡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何暖凉说完之后,他便点了点头。夫妻二人朝着凉亭里面再度看了一眼,随后便快步走出宫去。   而在亭子里面的杜秦月和月妃,丝毫不知,他们二人之间的计划,早已被别人窥视。   何暖凉和顾之衡回到吴王府之后,夫妻二人回到了房中,何暖凉帮顾之衡换下身上的朝服,随后给他泡了一杯浓茶,夫妻二人这才坐在窗前,商议了起来。   何暖凉率先开口问道:“王爷以为,这件事情要如何办?”顾之衡看着近日以来,脸色越发娇艳的何暖凉,眼中闪过了一抹笑容,随后不动声色的又将球给踢了回去:“毕竟都是些女人家的事情,爱妃身为女子,想必比本王更能了解。”   何暖凉听到顾之衡这么说,掩唇一笑道:“王爷您才是这一家之主,此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要,王爷您亲自来决定才是。”   顾之衡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何暖凉问道:“暖凉,你与太子侧妃的交情如何?”何暖凉仔细思虑了一番,这才朝着顾之衡道:“回禀王爷,臣妾与那太子侧妃之间的交情并不是很好,以前在府中之时,我爱人也只是在宴会上见过几次?”   顾之衡闻言点了点头,复而再次问道:“那月妃娘娘呢?你对她了解有多少?”何暖凉同样的摇了摇头,“王爷你也是知道的,妾身自从嫁给了你之后,每次进宫,都是随着王爷一起,对于宫中的这些妃子,臣妾实在是不熟。”   何暖凉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显现出一抹焦急。如今有个很好的机会放在他们眼前,结果给他们机遇的这两个人,他们二人却都不是怎么熟识。   这就好像,有一个人拿着两块香喷喷的煎饼放在你的眼前,你明明很饿,可是却不知道那煎饼到底有毒没毒,因此只能徘徊不前。   顾之衡听何暖凉说完之后,也陷入了沉默。随后,他又再次缓缓开口道:“那依爱妃所言,你觉得他们二人,谁更好拿捏一些?”   毕竟如今他们手中握着那二人的把柄,谋害太子妃,论罪可以以谋害皇后同罪。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他就不信,这两个人没有留下丝毫的把柄。月妃在宫中经营多年,又是父皇的宠妃,对她出手,恐怕很快的就会露出破绽。   到时候要是功亏一篑,那可就麻烦了。而杜秦月才刚刚入宫不久,虽说母族势力强大,可是在这宫中,她能够用上的人却不多。   再加上最近沈霍的心思,并未放在她的心上,所以这件事情找她。是一个很好的出路。何暖凉和顾之衡脑子里面几乎是同时都想到了这个办法。   随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笑了一下。何暖凉抿了抿唇,对着顾之衡道:“既然如此,那么臣妾明日就将杜姐姐请到府中坐一坐,也好联络联络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   顾之衡眉目之间都飞扬着笑意,听到她这么说,也就开口道:“既然如此,那爱妃可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这位太子侧妃。”   何暖凉低头一笑,俯身朝着顾之衡行了一礼道:“妾身谨遵王爷教诲。”顾之衡看到她这副娇俏的样子,当下便哈哈大笑着,将她扶了起来。   何暖凉很快的走到书房里面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顾之衡,让他手下的探子,将这封信送给宫中的杜秦月。   次日,杜秦月在自己宫中喂着金鱼,绣儿手中拿着一封信,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杜秦月见状,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绣儿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慢步向前走去。杜秦月眼尖的看到了她手中的信,眼睛便是一亮。   难不成是爹爹和娘亲给她送信进宫了,绣儿看着杜秦月激动的样子,这才缓缓的朝着杜秦云道:“娘娘,方才吴王府的王妃,派人把这封信送给奴婢,说是让奴婢给娘娘。”   不是家中送来的信,杜秦月心中有些失落,随后听到是何暖凉送过来的信,她眼中划过了一抹疑惑。她与这位吴王妃并无任何交集啊!这个时候他送信过来干嘛?   杜秦月想到一种可能,心中隐隐的闪过了一抹不安。随后将绣儿手上的信接过,拆开来看。发现这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邀请函。   邀请她去吴王府上做客,杜秦月见状,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心里面反而越发的紧张了。难不成她做的事情被吴王府的人发现了端倪?   可是不可能啊!她在宫中,吴王府的人在宫外,沈霍和皇上都没有查出那些事情是她所为。吴王府的人又怎么可能查得到?   绣儿抬头看到了信封上面的内容,又看了一眼自家娘娘那青灰的脸色,因为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吴王妃邀请您去做客,你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杜秦月用手捂了捂胸口,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随后对着绣儿问道:“绣儿,我问你,你家娘娘与吴王府的那位王妃,互相之间可是熟悉?”   绣儿听言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娘娘,你与那何暖凉,在闺阁中并没有交集,出嫁之后,便只是在宴会里面才见过几次,何来熟悉之说?”   杜秦月听到绣儿这么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认真的道:“连你都如此清楚的事情,那位许王妃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但她却突然要请本宫去吴王府喝茶,这件事情不是透着诡异吗?”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绣儿听到自家主子这么一分析,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她看着杜秦月,有些担心道:“那娘娘,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啊?”   要是去的话,那吴王妃要是设计陷害自家主子,在吴王府里面,他们恐怕连逃脱都不能。可是要是不去,就是在当众打吴王的脸。   这一封信纸,当真是将自家主子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绣儿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的担心了。   杜秦月再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握着的信纸,缓缓的开口道:“既然王妃娘娘邀约,那么本宫无论如何也是要走一趟的。”   只有去了,才能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去,难道在宫中坐以待毙吗?绣儿转瞬间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想法。随后便问道:“那娘娘准备什么时候出宫,奴婢先去准备一翻。”   杜秦月听言摇了摇头,道:“不必准备了,你来给本宫梳妆一番,我们这就出宫。” 第五百九十三章 商议对策   这些事情,能早日解决,那边早日解决。拖的时间越久,她的心里面越是不安。绣儿听到自家主子的话,被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娘娘不可,此时宫门就要关闭,娘娘若是出去,那么晚上便回不来了。在一个外臣家中休息,对娘娘清誉有损。”   杜秦月缓缓的深吸了口气,她承认,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心中确实是有些失了理智。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即刻要出宫的这种话。   幸好有绣儿在一旁提点着,不然的话,恐怕会酿成大祸。杜秦月有些疲惫的坐在身下的椅子上,近日以来,她和月妃两个人商议着如何对付何所依。   每日在御花园和东宫中来回跑,早已是精疲力尽。结果这个时候,何暖凉还送来了这样一副似是而非的信。   杜秦月实在是有些头疼。绣儿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样子,连忙心疼的道:“娘娘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杜秦月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这么晚了就不用老太医过来跑一趟了。你过来替本宫揉揉额头。”绣儿连忙走到了杜秦月身后,伸手为她缓缓的按揉着太阳穴。不一会,杜秦月就在软榻上面沉沉的睡了过去。   绣儿从外面叫过来了几个嬷嬷,轻手轻脚的将杜秦云扶到了床上,这才走了出去。杜秦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还十分的暗沉。   她轻咳了两声,绣儿便匆匆的从外间走了进来。点亮烛光之后,杜秦月音有些沙哑的朝着绣儿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绣儿为杜秦月倒了一杯茶水,伺候杜秦月喝完了之后,这才道:“如今还是五更天,还有一个时辰,天才能亮,娘娘还是多睡会儿吧!”   杜秦月心里面装着事情,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睡得着?“本宫已经睡够了,你来伺候本宫更衣洗漱吧!”   绣儿劝不动她,只好吩咐外间的宫女们准备热水,自己则走到床边,开始为杜秦月更衣。   等着外间的宫女将热水端进来,绣儿当帕子放进热水中,沾湿了之后,拧干,递给杜秦月。杜秦月用帕子敷了敷脸,等到清醒了之后,又将帕子扔回水中。   跟着水盆的宫女,当下便是一抖,好在杜秦月今早的心思都不在她身上。所以也没有和她多加计较,让那个宫女狠狠的松了口气。   杜秦月在绣儿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到外间吃了早膳,此时天才大亮,距离宫门打开,还有大半个时辰。   此时前去等着,实在是有些不妥,所以杜秦月哪怕心中十分焦急,但是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   绣儿看到自家娘娘心中如此焦灼,便去一旁的书架上面取了一本史记,放在自家娘娘面前。杜秦月对于这类书没什么好感,但是作为才女,各种书籍她都有所涉猎。   史书的内容她虽不喜欢,但是看这样子的书,最能静心。杜秦月知道绣儿的用心良苦,也就捧着书慢慢的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里,时间便过去了。等到绣儿提醒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此时宫门早已大开,杜秦月将手中的书放下,拿着自己的令牌,乘着马车,缓缓的朝着宫外走去。   一行人来到了吴王府,何暖凉早早的就在吴王府的大门口等着了,看着挂着宫中牌子的马车,脸上便划过了一抹喜色,派了一名丫鬟快步上前道:“不知车中坐的可是杜侧妃?”   杜秦月听到这个称呼,心里面下意识的便排斥,绣儿看着自家主子瞬间不好看了的脸色,无奈的应了一声:“正是。”   那丫鬟听到车里面有人应了,当下便喜笑逐开的去给何暖凉报信。其实二人之间离得不是很远,何暖凉也听得到车厢里面绣儿的声音。   不过作为吴王府的王妃,这种时候,她自然是不可能亲自过去迎接杜秦月的。   毕竟按辈分来说,何所依还是她的妯娌,杜秦月虽说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侧妃,但是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个侧室罢了。   在她一个王妃面前,哪怕就算是太子的侧妃,也没道理让她亲自上前迎接。杜秦月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不然的话,脸色不会这么的难看。   绣儿扶着杜秦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何暖凉这才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笑着上前开口道:“妹妹竟然来了,那就随着姐姐去府中坐一坐吧!”   这话也是给杜秦月抬高了身价,不然的话,依照她的身份,按规格。是不能和王妃以姐妹相称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王府,何暖凉将杜秦月带到了大厅,不一会,丫鬟们便将茶水奉上。   何暖凉端起杯中的茶,对着杜秦月道:“杜妹妹可以尝尝,这是王爷近来新得到的茶,味道十分的甘甜醇厚。”杜秦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因此不管这茶水到底是多么的好喝,对于此时的杜秦月来说,也只不过是牛嚼牡丹罢了。   两人在一起寒暄了一番之后,杜秦月这才缓缓开口道:“想必王妃娘娘也知道,我与你素不相识,王妃娘娘请本宫过来喝茶,究竟是有何目的?”   何暖凉看着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面闪过了一抹不爽快。随后若无其事的道:“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姐姐请你喝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毕竟都是皇家的媳妇,互相在一起联络一下感情,也很是正常。不过一般情况下,只有正经的王妃和王妃才在一起,如此交流彼此的感情。侧妃和王妃,这恐怕还是头一遭。   杜秦月不知道何暖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试探了一番之后,最后却又无结果。心中实在是有些无奈。好在何暖凉也没有存心想吊着她?   杜秦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何暖凉便挥退了自己身旁伺候着的丫鬟,刹那间,大厅里面便只剩下何暖凉和杜秦月主仆二人。   何暖凉看了一眼,站在杜秦月身后的绣儿,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想来我冒昧请妹妹来吴王府喝茶,惊吓到妹妹了吧?”   杜秦月这个时候,面子上面的功夫自然也是不输人的,听到她这么说,当下便笑着道:“何姐姐温柔贤惠,你请妹妹前来喝茶,自然是妹妹三生修来的福气,哪里来的惊吓之说。”   杜秦月纠结了一晚上之后,这会儿终于是放下了。不管一会儿何暖凉要说什么,她现在都不能慌,否则的话就是自己把饼塞到别人的手上。   何暖凉有些诧异,杜秦月这么快的就调整了过来,不过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道:“妹妹这话,姐姐可不敢当,不过姐姐今日请妹妹过来,我还当真是有些要事,要和妹妹一同商议。”   杜秦月听言,心中虽然紧张,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大方的笑容。她知道何暖凉要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了。   果不其然,陆章接下来说道:“前几日,姐姐从御花园中经过,恰巧碰到了妹妹和月妃娘娘在一起交谈甚欢,妹妹应该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事吧?”   何暖凉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杜秦月哪里能不明白?她脸色略微一般,心中更是有一种,做了坏事,结果却被人发现的恐惧感。   何暖凉是何所依的妹妹,自己和月妃的计划怎么会好死不死的被她听到。那么她还听到了多少?会不会把这件事情进宫去告诉皇上?到时候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厌恶自己,将自己打入冷宫?   杜秦月越想就越是害怕,越想就越是紧张。何暖凉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调笑着说道:“妹妹不必如此害怕,姐姐竟然能叫人将你请来,那么便没有向皇上告发你的意思。”   杜秦月听言猛的抬起头来,因为用力过度,头上戴着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   杜秦月抓着手中的茶杯,略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暖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急不缓的道:“就如同妹妹所想的那样,姐姐来找你,也只不过是想要和你合作罢了。”   杜秦月听到她这么说,眼睛缓缓的眯了起来。“你要找我做什么样子的合作?”何暖凉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当下便笑着道:“我知道妹妹你讨厌太子妃,我也十分的讨厌她,既然这样,你我之间为何不联手呢?”   杜秦月听到她这么说,不解的问道:“你们二人不是姐妹吗?”   何暖凉嗤笑了一声,对着杜秦月道:“当日在丞相府里,她处处的压制着我,害的我在父亲面前,毫无抬头之日。嫁人之后,她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我便都要跪着向她行礼,她何所依凭什么?”   何暖凉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面划过了一抹强烈的恨意。杜秦月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道:“你希望我与你怎样合作?”何暖凉听到她这么说,快速的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接着认真的道:“我希望你与我里应外合,一同将那个贱人除掉。” 第五百九十四章 共同密谋   杜秦月听到她这么说,随后仔细的思虑了一番,这才沉稳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何暖凉刹那间便笑了开来,两个女人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   接下来,何暖凉和杜秦月两人详细的商量了一番,他们二人以后的合作,直到宫门将要关闭之时,杜秦月这才回到了皇宫里面。   半个月之后,东宫东偏殿中,何所依伏在案桌上面,沉稳的抄写着手中的佛经。瑾瑜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娘娘,殿下方才又去了太医院。”   何所依正在抄着佛经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道:“殿下去了太医院就去了,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一旁正在为她磨墨的子衿她这么说,忍不住的开口道:“娘娘你还真是好脾气,总是任由着那个狐狸精和太子殿下勾搭在一起。”   何所依听她这么说,皱了皱眉头,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子衿也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了,连忙闭了嘴,专心致志的磨着磨。   瑾瑜看到何所依这幅样子,有些无奈的劝道:“殿下已有半月不曾来到娘娘宫中,娘娘难道就不想着殿下吗?”   何所依听到她这么说,脸上闪过了一抹忧愁,随后无奈的道:“若是殿下想来,那么哪怕本宫什么都不做,他也依旧会来。如今殿下的心思不在本宫身上,来了又有何用?”   子衿和瑾瑜二人听到她这么说,一时间也是有些无言。二人心知,何所依这话说的是事实。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何所依见她二人不在说话,就又拿起笔,抄起佛经来。瑾瑜有些无奈的道:“娘娘抄写这些佛经,可是为了太后祈福?”   何所依听到她这么说,脸上这才扬起了一抹笑容的道:“再过不久,就是皇祖母的寿辰了,为了聊表孝心,我自然是要抄些佛经的。”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眼睛一亮问道:“太后娘娘的寿辰,那定然要办得十分浩大,娘娘不如去找皇后娘娘,将这个差事揽下来。”   上次若非是自家主子生病,中秋夜的宴会,又怎么可能会落到杜侧妃的头上。这下主子的病好不容易好了,自家主子当然是要大放光彩。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下意识的就想摇头拒绝。无他,宫宴的准备实在是太过繁琐。她大病初愈,实在是不想.操这些心。   瑾瑜跟在她身边多年,何所依刚一皱眉,瑾瑜就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当下便道:“娘娘莫要推辞,这操办宴会,日后也是娘娘必须要学习的一个过程?宫晏可不比咱们在府中的宴会,过程繁琐复杂,娘娘上次便错失了一次机会,这次要是再错过,以后太子继位,操办宴会之时,娘娘莫非还要假他人之手?”   何所依听到瑾瑜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子衿看到何所依同意了,十分欣喜的朝着瑾瑜看了一眼。两个丫头的眼中都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之色。   这个时候,一个小丫头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瑾瑜刚要开口斥责,那小宫女边喘着气跪下道:“启禀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如今正在东宫大厅里坐着,说是有事要与娘娘商议。”   何所依听言,连忙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一边让子衿为自己梳妆,一边朝着那小宫女问道:“皇后娘娘来了,为何没有人通报?”   小宫女闲少见到何所依如此严厉的样子,当下便跪下瑟瑟发抖道:“皇后娘娘来的时候交代门口的宫人不要声张,因此奴婢们也是在娘娘走近了之后才发现的?”   心知这件事情不是宫女的错,何所依挥了挥手让她下去,随后让瑾瑜先去大厅里面伺候着,以免怠慢了皇后。   等到何所依梳妆好了之后,皇后已经在大厅中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了,何所依上前连忙请罪道:“还请母后恕罪,儿臣来迟了。”   皇后看到是她,脸上边扬起了一抹笑容道:“你这孩子大病初愈,怎么也不穿的厚一点,这么薄的衣服,你身旁的丫头是怎么伺候你的?”   皇后这么说着,凌厉的目光便看向了站在何所依身后的子衿。子衿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何所依看到皇后如此关心自己,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随后拉着皇后的手撒娇道:“母后就不要怪我身旁的丫头了,是我听说母后要来,我想要打扮的漂亮一点,所以才让她为我选了些轻便的衣服。”   皇后听到她这么说,当下便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想要为你身旁的丫头求情就直说,还用得着用这种手段过来迷惑母后。”   何所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后也无和她计较之意,挥了挥手,就让子衿站起来了。   何所依亲手为皇后端了杯茶,这才问道:“不知母后今日来找儿臣,所为何事?”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缓缓的道:“别急,等到杜侧妃来了,咱们再商议。”何所依听到皇后这么说,也就乖巧的坐在了她的手旁。   谁知婆媳二人在这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杜秦月的踪影。何所依皱了皱眉头,对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吩咐道:“去西偏殿里面催催杜侧妃。”   那宫女也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跑了出去。谁料到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杜秦月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皇后看到是她,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不急不缓的端起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杜秦月心知自己来迟了,连忙跪下道:“儿臣见过母后,方才宫中有些事情走不开,让母后久等了,还请母后降罪?”   皇后听到她这么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随后缓缓道:“好了,你起来吧!”杜秦月站起身,确认皇后脸上并无异色,这才松了口气。   想起方才耽搁了自己时间的宫女,杜秦月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皇后坐在上方,看了一眼何所依,复而又看了一眼杜秦月。这才缓缓的道:“今日本宫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和你们二人商量。”   杜秦月和何所依对视了一眼,随后起身恭敬的道:“还请母后告知。”皇后看着眼前这二人,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想必你们二人也知道,不日后就是太后的寿宴,这次寿宴,由本宫亲自操办。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们二人来做?”   何所依和杜秦月二人再次对视一眼,何所依开口问道:“不知母后所说是何事?”   皇后看了一眼何所依,想起她那超凡的舞技,缓缓开口道:“太后寿宴,宫中女眷们精心编织了一个舞蹈,本宫要在你们二人之间,选一个领舞,你二人接下来的日子里,便精心练习舞蹈。我身后的这两个宫女,会精心教导你们,十天后,本宫再来考察,谁跳的好,谁就是领舞。”   皇后说完之后,又朝着何所依道:“阿依,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在闺阁之中,舞技便名扬京城,此次太后寿宴,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皇后这话,就相当于已经认定了何所依便是那个领舞。   杜秦月听到皇后这么说,狠狠的咬了咬牙。说好的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结果皇后的意思,明摆着是要偏向何所依。   杜秦月都十分不忿,但是却也不敢开口反驳皇后。子衿和瑾瑜听到皇后这么看重自家主子,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何所依脸上也带着笑容,对着皇后道:“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托。”皇后听到她这么说,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将身后的两个指点的宫女留下,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何所依和杜秦月连忙跪下道:“儿臣恭祝母后。”皇后走了之后,那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分别走向何所依和杜秦月。   杜秦月带着那宫女回到了东偏殿,便开始练习。杜秦月自然也是一样。十天时间转瞬即过,何所依舞姿本就十分超群,宫中女眷们所编织的舞蹈,为太后贺寿所用,显得十分的华丽,然后何所依,最是能够驾驭这种舞蹈。   不到十天时间,她跳出来的舞,比之执导的宫女,还要炫目三分。杜秦月一直关注着何所依这边的情况,听到宫女们的禀报,脸色一下子变阴沉了下来。   这十天里面,她的舞技自然也是进步巨大。可是哪怕她跳得再好,也比不过从小便开始练习跳舞的何所依。皇后娘娘心里本就中意何所依,届时再出现了这种事情,恐怕皇后心中便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杜秦月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了一抹阴狠。随后在绣儿耳边吩咐了一通,秀儿听言,再不跑出去准备。   第二天,皇后便前来检收成果,两人在东宫大厅里面比试,毫无意外。何所依舞技成功压制住了杜秦月,可是在皇后娘娘将要离开之际,何所依不知怎的,扭伤了脚。无奈之下,皇后只好命杜秦月于是领舞。   杜秦月精心准备一番,在太后寿宴上获得太后与皇帝夸赞,很是得意。 第五百九十五章 准备寿宴   不管宴会厅这边如何的欢声笑语,何所依只是去露了个脸,随后就回到东宫里坐着了。好在皇后和太后两个人也都体谅她,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和她传出什么嫌隙?   子衿和瑾瑜看着自家主子躺在软榻上面,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面很是不好受。子衿一向是个藏不住话的,看到自家主子这番模样,当下便道:“都怪杜侧妃那个贱人,要不是她的话,主子如今怎么可能会落到这副境地。”   本来主子已经跳完了舞,她都已经看到皇后娘娘准备开口,将领舞的位置交给主子。结果她家主子就在上前谢恩的时候,竟然就那样子扭伤了脚。   早上起来的时候,因为那块地板跳舞的时候要用,所以他们派人打扫了好几遍,确定上面没有任何油渍。   可就算是那样子,主子也是滑倒了。而且好巧不巧,主子脚边当时就意外的滚出来一个石头,害得直到到如今,主子的一只脚,也仍然肿得老高。   当时大厅里面就那么几个人,要说杜侧妃没有动手,鬼都不信。何所依听到子衿大言不惭的辱骂太子侧妃,当下便厉声呵斥道:“你给我住嘴。”   子衿听到她这么说,委屈的低下了。随后觉得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便捂着嘴跑了出去。   何所依看到子衿那副模样,心中也是很心疼。但是更多的则是无奈。子衿这丫头都在自己身旁,从来就都没有吃过什么大亏。   平日里在外面,又有瑾瑜顾着,整个人便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哪怕这件事情真的是杜秦月做的,那又怎样?没有任何的证据, 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当众辱骂太子侧妃。   被人听到了,那可是要拖出去处斩的。何所依想到这里,便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瑾瑜看到他这副样子,连忙上前问道:“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何所依摇了摇头,对着瑾瑜说道:“你去找找那丫头,别让她到外面乱跑。”   如今太后的寿宴,正是进行到高潮的时候,宫中的贵人不知道有多少,子衿那冒冒失失的个性,在这种日子里面,要是一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到时候哪怕自己能够保得下她,可是母后和皇祖母脸上也未免太难看。   瑾瑜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里,匆匆忙忙的就跑了出去。何所依在软榻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是有些无聊,于是便唤了一个小宫女,将自己扶出去。远远的看着,御花园那里的璀璨烟火。   何所依心里面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抹寂寥的情绪。那样子热闹的场景,她好似好长时间都没有参加过了。   自从流产后,她身子总是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结果这次中毒,又加上一次调养好的身子,毁得七七八八。   甚至还不如上一次,不然的话,那天早上,在去给皇后娘娘谢恩的时候,哪怕地上抹了油水,她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摔倒,并且一下子就扭伤了脚踝。   何所依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脚,眼中终究是流露出了一抹落寞。小宫女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气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妃平日里面虽然总是体弱多病,但是对于她们这些下人,还是十分仁慈的。   眼下看着平日里面脸上总是一副温婉笑容的太子妃,露出一副这样落寞的表情,小宫女有些无措的道:“娘娘,奴婢给您讲个笑话好不好?”   这话才刚刚一出口,小宫女那张粉嫩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看得何所依,脸上也是扬起了一抹笑容。   “那好呀,你讲吧!”那个小宫女还在脸红中,猛然间听到何所依这么说。一下子就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道:“还请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屋子里面拿一条毯子,出来之后就给娘娘讲笑话。”   毕竟太医昨日才吩咐过,娘娘的身子弱,平日里衣裳最好穿厚一点。不然的话容易着凉。   何所依感受到小宫女的一番真心,心里面不由得暖暖的。片刻之后,小宫女便拿着一条毯子出来了,将毯子细细的盖在何所依身上,那小宫女这才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一个猎人…………”   沈霍回到东宫里面来取披风,远远的就听到了何所依的笑声。他将手上的披风交给了自己身后的小太监,随后大步朝着东偏殿走去。   刚刚跨过拱门,就看到了躺在一张椅子上,笑得花枝乱颤的何所依。可能是因为笑的时间长了,何所依脸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衬得她原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更加的白里透红。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好像将天空中的繁星都吸了进去,里面透出来的点点光芒,让沈霍不由自主的为之迷惑。   她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大笑不已的何所依,眼中闪过了一抹迷茫。好像………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他如此朗声的笑过了。   不对,应该说是从未见到过。以往的何所依,绝对是个实打实的大家闺秀。仪态分毫不乱,笑容恰到好处。他看到过她淡笑的样子,就从未见过他如此开怀大笑。   沈霍身后的小太监,看着自家主子,站在原地看着太子妃一动不动,无奈之下,只好开口提醒道:“太子殿下,那些大臣们还在御花园里面等着你呢!”   沈霍听到小太监的话,让才回过神来。同样回过神来的,还有大笑不止的何所依。听到小太监话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随后让身旁的小宫女将自己扶起来,不卑不坑的朝着沈霍行礼道:“臣妾见过殿下,不知殿下要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这话简直客套到………见外。沈霍看着她那又恢复了往日里一丝不苟的温婉表情,不知怎的,喉咙里干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所依脚上有伤,这样子俯身行礼,实在是很考验耐力。沈霍半晌都不说话,小宫女也不敢扶她起来。   我在沈霍身后的小太监咳嗽了一声,沈霍看到何所依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何所依站起身以后,便淡淡的拂开了他的手。随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沈霍说道:“方才听到太子殿下的侍从说御花园里面还有人在等着殿下,殿下还是快些前去,免得让那些大臣们等急了。”   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温婉笑容,但是看过她那张扬的笑,沈霍总觉得何所依此时脸上的笑容,太过刺眼。   不过此时。时辰当真是不早了,他虽想留下来,但是条件不允许。于是也只好无奈道:“那本宫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说完之后,就大步离去。带着他披风的小太监,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何所依看到沈霍走了之后,眼中闪过了一抹落寞。随后若无其事的又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小宫女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不解,但是却也没有开口多问。只是看着何所依,有些怯怯的道:“娘娘还听笑话吗?”   何所依没什么精神的摇了摇头,这会儿心思早都已经不在那些笑话上面,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小宫女看到她这副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要该怎么办?好在这个时候,瑾瑜带着子衿,两个人进来了。   子衿进门的时候,心里面其实还是藏着一丝委屈,不过看到躺在椅子上面,面容落寞的自家主子,一下子又心疼了起来。   “娘娘你怎么躺在这里呀?要睡觉也是回屋子里面睡,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完全无视了何所依身上盖着的那条毯子。   何所依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子衿和瑾瑜,随后略有些无奈的道:“你们回来了,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心中烦闷,所以才出来走走。”   子衿和瑾瑜看到她这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无奈之下,也只好任由着她。而御花园里面的寿宴,结束了之后,林轻远回到平定王府里面,招集自己手下的暗探,去宫中查询何所依扭伤脚的真相。   毕竟这事情太过巧合,也太过诡异。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在这种紧急的时刻。何所依就偏偏又伤了脚,这事情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而查出来的结果,果然不负林轻远所望,他看着自己手上,暗卫刚刚递过来的资料。一双清明的凤眸里面,难得的闪过了一抹暗沉。   皇宫中,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第二天一早,林轻远就乘着马车进了皇宫,何所依此时还在东宫里面养伤,听到林轻远来了,便坐在大厅里面等着。   几日不见。看到消瘦了一圈的何所依,林轻远眼睛里面闪过了一抹心疼,不过还是上前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妃。”   何所依连忙上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随后略有些惊讶的道:“王爷今日进宫,怎么没有带着玉鸾一起?”林轻远顺势站起了身,望着她道:“这几天她身子不舒服,于是便留在府中。” 第五百九十六章 提醒,警惕   何所依听到她这么说,当下边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林轻远听到她这么问,想起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妻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宠溺,随后对着何所依道:“已经找大夫开过药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贪吃,结果吃坏了肚子。”   何所依一听到他这么说,一下子也就笑了开来。一旁站着的子衿和瑾瑜看着自家娘娘笑得如此开心,眼睛里面带着感激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林轻远。   没办法,自从太后的寿宴过去之后,她家娘娘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少了,这几天以来,除了在屋子里面养病,几乎都不怎么出门。两个丫头为了这件事情,可是担心了好久。   这几天正在想方设法的哄着何所依出门,结果没想到这方法还没想出来,林轻远就过来了。   何所依和林轻远两个人说笑了一阵之后。何所依这才端起桌上的茶杯,朝着林轻远认真的问道:“王爷今日进宫,肯定不会是单单来找我寒暄一些有的没的吧?”   林轻远听到她这么说,当下也不掩饰的开口道:“你一贯冰雪聪明,我心里面的那些想法,哪里还能瞒得过你。”   何所依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问道:“那林大哥,你就说说,你来宫中到底是为何吧?”   林轻远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神色透着一股认真和谨慎,但是却并不会给人压力。“你觉得杜侧妃,为人如何?”   何所依不曾想到,他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想起平日里面善解人意,温柔贤惠的杜秦月,何所依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杜侧妃人还不错。”   子衿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道:“每次娘娘出事,杜侧妃都在跟前,明明心里面幸灾乐祸得要死,结果脸上却依旧装作一副十分心疼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何所依不曾想到子衿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编排杜秦月。当下便沉着脸呵斥道:“子衿闭嘴。”   子衿有些不甘心的低下了头,但是中秋节也没有再说什么。何所依这才扭过头来,对着林轻远继续道:“林大哥,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林轻远也不私藏,研讨的看了子衿一眼之后,这才对着何所依道:“阿依,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心思通透,为人也是极为冰雪聪明的,可是那么简单的计策,连你身旁的丫头都看出来了,你为何还被人蒙蔽着眼睛。”   何所依听到他这么说,有些不解的问道:“林大哥,你这话又是何意?”林轻远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道:“方才子衿的话,你心里面难道就不曾有一点感触吗?”   何所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林轻远心里面就有些数了,不过看到她这副样子,终究是有些无奈的道:“按照方才子衿所说,你每次出事的时候,那个杜侧妃都在你的身旁,在你出事之后。她总是第一个来到你身旁,或者是第一个得利,长此以往,你却依旧相信着她吗?”   何所依想起平日里面,杜秦月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十分温婉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林轻远看着何所依脸上的疑惑不解之色,再次开口道:“这次你在他会后寿宴之前扭伤了脚,丢失了领舞的位置,明明是提前打扫好的地板,怎么可能会不小心被人在上面滴落了油渍。而且当时并不是用膳的时候,油渍是哪里来的?”   林轻远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眼前的何所依,“这些问题,你难道都没有怀疑过吗?”   正在他们如此说着的时候,杜秦月袅袅婷婷的带着自己的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大厅里面坐着的林轻远,杜秦月温婉的上前向他行礼,道:“见过平定王。”   林轻远冷冷的朝着她点了点头,而后坐在位子上面,便不再说话。杜秦月也不在意,朝着何所依请安之后,很识趣的带着绣儿又走了出去。   待到她走了之后,林轻远复而又开口道:“往日里,他就是这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话虽然是在问何所依的,但是眼光却直直的透过她,看在她身后的两个丫头身上。瑾瑜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子衿这是使劲的朝着林轻远点了点头。   林轻远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懂的,他看着何所依,认真的道:“阿依,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这深宫之中,不比外面,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何所依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抬起头来,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站在她身后子衿和瑾瑜,看到自家主子终于开窍了。   眼睛里面都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抹喜色。林轻远知道自己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应该是开窍了,于是便不再多留,起身离去。   何所依此时腿脚不便,就让子衿将他送了出去。林轻远从东宫里面出来,路过御花园之时,却突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两道声音。   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方才在哪里听过,仔细一想,其中的一道声音,不就正是杜秦月的声音吗?   林轻远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过去,杜秦月和宁荣枝两个人正在假山后面站着,杜秦月想起自己方才去给何所依请安的时候,何所依脸上那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恶毒,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温婉的笑容,对着眼前的宁荣枝道:“你可有想到新的办法。”   宁荣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太子妃身旁守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下手。”   林轻远听到他们所说的话,眼睛里面划过了一抹暗。难不成,之前换做中毒,就是这个杜侧妃指示这个医女下的手?   他们方才又在说,要想办法下手,是不是又在想着,要如何加害阿依?林轻远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面几乎是不可控制的,划过了一抹杀意。   他又站在原地听了一会,而假山后r   面的那两个人,说话总是似是而非,但是也是十分谨慎。林轻远在后面听了半晌,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于是便起身离开,从始至终,站在假山后面的杜秦月和宁荣枝,两个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林轻远回到了平定王府之后,就看到魏玉鸾一脸担心的坐在大厅。林轻远赶忙上前扶住了她的手,有些责怪的道:“大夫不是说,你的病还没好吗?怎么急着下床了?”   魏玉鸾想起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吃药,脸上便是一红。谁会想起她今日进宫?略有些担心的问道:“阿依在宫中过得如何,你进宫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林轻远听到她如此关心自己,脸上先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后闪过了一抹沉重。他将魏玉鸾抱在怀里,眼神悠远的看着不远处的景物,缓缓开口道:“太子妃如今在宫中养伤,暂无大碍。我这次进宫,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大可放心。”   魏玉鸾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放下了心来。林轻远看着远方的琼楼玉宇,正是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抹别人看不懂的幽光。   他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中的魏玉鸾,发觉她眼下有着严重的黑眼圈,当下便命丫环将她送到了房里。   随后这才去了自己的书房,暗卫早早的就在书房里面等着,看到林轻远过来了,连忙便俯身行了一礼。“王爷,这是玄武山庄传过来的。”   林轻远听到说是玄武山庄传过来的信件,连忙伸手接过,拆开浏览了一遍之后,提起毛笔,在下面批注了几个字。又将信件扔给了暗卫:“快马加鞭,这封信务必要在三日之内送到玄武山庄。”   暗卫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随后在林轻远冷彻的目光里面,答了一声:“是。”接着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林轻远又将桌子上面摆放着的信件,浏览了大半之后。心情正在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打了一个手势,将藏在屋顶的另一个暗卫唤了出来。   随后附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那暗卫听完了之后,便飞速朝着皇宫的方向跃去。   林轻远捏着自己手中的信件,眼中的神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真假。   半个时辰之后,林轻远来到了牢房里面。此时牢房里面绑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那女人头上的宝石簪子都有些歪斜,衣服也有些凌乱。   只见她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面,眼睛上面绑着黑色的布条。林轻远上前挥了挥手,手下的侍卫就将绑在杜秦月眼睛上面的布条剪了下来。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猛然之间接触到强烈的光芒,杜秦月有些不适应的闭上了眼睛,随后看着自己眼前的林轻远,眼中没有一丝痛恨,满满的都是迷茫,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平定王,大半夜的你将本宫绑来这里,意图何为。”   林轻远懒得再和她多说废话,直接开口警告,让她不要动何所依?结果杜秦月始终白莲花模式,半分也不肯承认。   林轻远无奈,只好警告了一番便放她走,又开始想为什么宁荣枝会和杜秦月纠缠。 第五百九十七章 调查真相   这些日子,宫中上上下下,都笼罩在一股浓郁的,难以言说的阴云当中。这原因不是其他,正是因为宫中的主心骨——当今的皇上,病重了。   皇上病重,这是一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细细想来却又觉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皇上年事已高,又为了政事勤勤恳恳,操劳多年,眼下身子撑不住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皇上眼下倒下了,之后又要怎么办呢?思及此处,众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意味,在宫中随处可见迷茫而惊慌的面孔。   皇上宫中,此时也是一片悲伤的气氛。同皇上亲近的人,此时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皇上躺在床上,身子骨明显比起先前来说清瘦了不少,面色看起来也很是苍白,整个人都是一副病容潦倒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散发着熠熠光辉,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此时皇后正坐在床边,虽然勉强隐忍着,可仍旧能看到红肿的眼睛,想来哭了许久。沈霍和何所依站在旁边,神色也难掩悲伤。   “好了,都哭什么,不哭了。”最后,竟还是皇上率先笑了起来,打破了眼前的僵局,“朕还没有去呢,你们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皇上!”皇后仓皇站起身来,挡住了皇上的嘴,“您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这不过只是小病,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去的。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会好的。”   相比较于皇后的急切,皇上反而显得平静许多。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也算经过了不少风雨,算得上历尽千帆。如今当事情确确凿凿到来的时候,皇上倒没有那么慌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便是朕,在面对此事的时候,也和寻常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是无法抵抗。”皇上微微一笑,“这件事情朕心中早有预料,该来的总是回来的。因此,你们也不必太过于伤心。”   若是皇上略微显得慌张一些,表达出他对自己身患重病,命不久矣的恐慌的话,沈霍几人大可以细心安慰一番;偏偏皇上显得如此平静,反倒让他们没有了安慰的话语。   即使是沈霍,此时的眼眶也忍不住微红:“父皇,您别担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事情总是会向好的地方发展的。”   到最后,沈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反复重复“一定会好的”这几个字。   看着沈霍这样,皇上却忽然笑了。一直以来,皇上所表现出来的一直是一个严父的角色,对沈霍往往是严厉多于溺爱。   而这个时候,皇上的目光却难得温和慈祥起来。他甚至还笑了笑,眸子之中是难得一见的温暖。   “孩子。”皇上很少这么叫沈霍,“你且过来,朕有些话,想要单独同你说。”说完这话之后,皇上又转过头去,看向了皇后的方向。   皇后同皇上这么多年夫妻,两人也算得上是相濡以沫。瞧见皇上这个模样,皇后顿时会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皇后当即点了点头,带着何所依出去,留给皇上和沈霍充分的说话空间。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皇上和沈霍两人。   瞧见众人都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皇上这才转过头去,对着沈霍道:“皇儿,朕有些话,当着他们面不好说,只能当着你说,你且要听好了。”   沈霍点了点头。皇上便又说道:“朕的身体,朕自己自然是清楚的很。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劝朕宽心的话语,经过这么多日子,朕也算是想清楚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还没等沈霍开口,皇上就接着说道:“待朕走了之后,这皇位必定是要传给你的。你且接好了。你是个好太子,这皇位交给你,朕也放心。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朕是必须要嘱托给你的……”   皇上面色虽说很是苍白,可一双眸子分明平静的很,透露着看淡生死的淡然。看向沈霍的时候,也格外的镇定和温和。   被皇上这样的目光感染,沈霍也渐渐平静下来。不似刚才那般的慌张和悲伤。他垂下了眸子,安静听着皇上讲话,不发一辞。   宫殿外,皇后和何所依正安静等待着。两人虽不知道皇上和沈霍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可那种沉郁的气氛,他们却是能够不约而同地感到的。   因此,两人在外面的时候也很是安静,只互相凝望着,彼此并不说一句话,安静等待着沈霍出来。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长时间——总之,在二人的感觉里头,是很漫长的一段——沈霍终于从宫中走了出来。他的神色比起先前明显有了一些变化,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皇儿,怎么样了,皇上可还好么?”一瞧见沈霍出来,皇后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底那种焦虑的感情。她忙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到了沈霍跟前,连声问道。   听着皇后的问话,沈霍却只是摇头:“母后,您且别着急。父皇究竟说了什么,等到过些日子,自然会见分晓的。”   说完这话之后,沈霍又道:“父皇本就身患重病,方才又跟咱们说了一阵子话,已经是疲累的紧了。眼下他正在宫中歇着,想必已经睡下了。咱们就不必再打扰父皇,待到明日再去看他。”   瞧见沈霍这么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皇后和何所依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各自回到宫中。   而经过今日,宫中又有了几分变化。或许是那日,同沈霍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耗尽了皇上的全部心力,他的病眼看着就又重了几分,几乎连下地都不能了。   皇上原本就是突然重病,眼下病情又加重几分,众人自然也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感觉。这些日子的宫中,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也因为皇上这病,连日来宫中上下人心惶惶,都有些担忧自己的前途。皇上若是驾崩,届时少不得一番动荡。这怎能不让人心生慌张?   慌张者有之,蠢蠢欲动者也不在少数。毕竟皇上驾崩,在带来动乱的同时,也意味着此时正是趁乱为自己谋求好处的大好时机。   眼下在明面上,皇上还没有选出来下一任皇上的人选,因此无论是沈霍还是顾之衡,都有可能。这些日子不少大臣都活泛了心思,开始默默站队,选择自己心中的明主。   另一边,顾之衡自然也动了心思。虽然说皇上明面上瞧着是不大看好他的,可只要皇上没有定下圣旨,说明下一任皇上的人选,那这大宝之位究竟最后是谁登上,还未可知。   于是,趁着这般大好时机,顾之衡也在默默筹划着许多……   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就又过了数日。这些日子,每日沈霍都会前去看望皇上,有时是同何所依以及皇后一起,有时他也会独自前去,两人在宫中,说些旁人不知道的悄悄话。   而每一次说完,回到东宫之后,何所依总能发觉沈霍眸底的悲伤又增添几分。随着那种悲伤一道前来的,是沈霍渐渐坚定的神色。他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神色愈发坚毅起来。   与此同时,在政事上面沈霍也更加努力。皇上病重,沈霍自然就承担起了掌管宫中大事的责任。近来,每日沈霍都是晚睡早起,神色有了明显的疲惫。   眼看着就连这样,沈霍都不休息,何所依心底也自有一番担忧,只一心想着要问一问沈霍,偏偏找不到很合适的时机。   终于,过了几日之后,何所依终于按捺不住了,趁着一日沈霍下朝,在东宫拦住了沈霍。   “殿下。”何所依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您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妾身总觉着你有些不大对劲,每日早出晚归,宵衣旰食,这样下来,身子是受不住的。莫不是那一日陛下同您讲了什么,才让您近来如此。”   沈霍听着何所依所说的话,抬起头来,淡淡看了何所依一眼。只见到何所依双眼之中,都是对他的关切之情,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如此这样纯粹的神色,即便是沈霍,也有些动容。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罢了。你若是想要知道,本宫告诉你也无妨。这些事情在本宫心中憋的太久了,若是再不说出来,只怕本宫真要憋出病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着,这话究竟要从哪里说起。思索了一会儿,他这才慢慢的对着何所依说了起来。   “其实不仅是那一日,这些日子来,父皇同本宫也确实说了不少事情……”沈霍道,“除了教授本宫治国之策外,他还嘱托了一件事情。”   何所依意识到沈霍此时嘴里头所说的这“一件事情”,想必就是这些日子让他心中困扰的关节所在了。因此何所依也并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安静站在一旁看着沈霍,静静听着,期待着沈霍接下来的话。 第五百九十八章 猝不及防   沈霍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有些艰难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父皇说,皇位将会传与本宫。可他也希望,本宫能在登基之后,善待吴王,让他能够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一听到这话,何所依的双眼就有些瞪大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还没等何所依心里头想明白,她嘴上就已经先不由自主的开了口:“父皇当真是这么说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话刚刚从嘴边吐出来,何所依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看着沈霍这样的反应,方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沈霍随意说的什么,蒙混自己,一定是真的。   再仔细想想,凭借着皇上的性格,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能安康,也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只是沈霍或许还想要求得一分兄弟和睦,顾之衡却未必这么想,思及此处,何所依看向沈霍的目光之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心疼。   可偏偏何所依又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能喃喃唤了一句:“殿下……”   沈霍似乎是察觉到了何所依的意思,勉强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必安慰本宫,这些日子,本宫也算是想清楚了。父皇所说的,本宫能够理解。”   “父皇就只有这么两个儿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也是人之常情。就是无论谁也逃不过的,就算是父皇也不能免俗。”沈霍道,“本宫能够理解他,哥,这件事情着实是难做得很。”   一边说着,沈霍的眼中,仿佛又回现出来那日皇上躺在床上,同他说的那些话了。沈霍似乎是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父皇说,本宫二人的纷争,他都是看在眼底的。也明白吴王虽说野心有余 可是智力不足,终究是难以担当大位。待到本宫继位之后,就消去吴王权利,叫他做个闲散王爷就好。”   明白沈霍眼下的心情多半并不怎么好,因此何所依也并不多话,就是安静听着。只听得沈霍又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不过是上嘴唇下嘴唇一动的事情,很是容易。可当真要做起来,又哪里容易。”   “吴王的野心,无论是你还是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得知父皇其中驾崩的消息,他定然是坐不住的,一定要暗暗下些手脚。”   “若是把吴王留在身边,放任不管的话,终究是个隐患,可父皇的命令,本宫又不好违抗。思前想后,终究是左右为难。”沈霍这一次深深叹了一口气,眉目之间是肉眼可见的忧愁。   看着他这般模样,何所依心中可谓是心疼极了,偏偏何所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只好说道:“殿下,您也不会太过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段事情,终究是会有解决的办法。”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眼下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吴王所耍的,都不过只是一些诡计。咱们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听着这话,沈霍无奈叹息一声,道:“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眼下咱们能够确保的只有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沈霍眉眼之间的郁结,却明显的消散了几分。想来是方才同何所依所说的那一番话,确确实实让他疏散了几分心情,少了些许郁结。   之后,沈霍开始越来越忙碌起来。皇上的身子骨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就要更加努力,才能把这一切事情,都在皇上生前安排好。   数日后,皇上驾崩。这件事情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皇上已然重病多日,如今熬不住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皇上驾崩,皇后等人自然伤心的紧,可经过这么些日子的铺垫,中原也算是有了几分心理准备,并不算太过于悲伤。   且皇上驾崩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且先不说那些个和新旧皇上交替有关的事情,最首要的一件,还是皇上驾崩,百官及宗室、后宫皆要送葬。   一朝天子逝去,场面自然是浩荡的很。经过几日准备之后,这一日是挑好的黄道吉日,众人一早就准备好了,浩浩荡荡的向着皇陵的地方而去。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在首位的。在她之后,便是众多妃嫔,浩浩荡荡的缀在后面,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悲伤之色,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皇上在伤心,还是为了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   众位妃嫔之后,就是沈霍和何所依。两人权且站在百官前头,引着百官向前走去。这原本是一副极其悲壮肃穆的情景,却突然生了变故。   只见百官之中,其中一人一直死死的盯着沈霍的方向,片刻也不分离。不仅如此,他的一只手还隐在袖子里头,瞧起来有些奇怪的模样。   那只手并不是用一种放松的姿态藏在袖子里头,相反 透过袖子隐隐可以看出,他是紧握拳头的模样。看起来……就好像是手里头攥着什么东西一般。   而这一位官员,手里头也确凿攥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极度锋利,想必刺在人身上,定然是好一番苦难。   官员观察了许久的时间,看着沈霍并没有转过头来向后看的意思,顿时明白了眼下正是合适时机。   眼看着就要到达皇陵,到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间不容发,此时已经再也容不得那个官员犹豫。他咬了咬牙,当即准备动手。   这官员距离沈霍的位置并不算近,可事发突然,他也就再顾不上这么许多了。官员深吸一口气,提起匕首来,猛的跳将起来,向着沈霍的方向冲去。   沈霍此时此刻,还正沉浸皇上离去之后,难以磨灭的伤痛之中,自然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的。他的背后毫不设防,官员趋势又猛,眼看着就要躲不过了。   此时的文武百官,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景。看着那官员决绝的身影,百官一时之间都愣住了,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眼看着那官员就要得手,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何所依却猛地回过头来。她一转头,目光所及的地方,就看到了一个寒光凛凛的匕首,再细看,乃是一人跳起来,要刺杀沈霍。   事发突然,何所依几乎来不及思考,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反应。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在最后一秒的时候,何所依猛的推开了沈霍,自己却迎面撞上了匕首。   那官员原本正是得意万分的时候,想着这一次必定能够一次成功,他定然可以顺利刺杀沈霍。谁知何所依挡了剑,偏偏他去势已定,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更改了。   官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何所依胸膛里头,想要拔下来再刺向沈霍,反应过来的众人已经治住了他,让他做不出来多余的反应。   另一边沈霍猛然被推开来,正迷茫的时候,回头一看,却看到了让他目次欲裂的情景。“阿依!”沈霍哀嚎一声,向着何所依扑去。   看着沈霍这样悲痛欲绝的样子,那官员却是猖狂的笑了起来:“也罢。纵使我运气不好,没能刺杀成功太子殿下,用我这条贱命换取太子妃一条命,也算是此生不虚了。痛哉,爽哉。”   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让沈霍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由得颤抖着双手抱着何所依:“阿依,你为何要这么傻……替本宫挨这一切……”   为什么?听着沈霍的问话,何所依睁大眼睛想要想清楚,却是怎么也无能为力了。那一刀刺入她的胸膛,血液飞速流逝,就仿佛是她的生命一般。   剧痛和虚弱让何所依说不出话来,她憋了许久,也只能从自己唇瓣当中艰涩的吐出来一句话:“疼。”   到底是为什么要救沈霍,剧痛已经让何所依无法思考。这仿佛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般,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何所依就替沈霍挡了那一下。这是下意识的反应,纵使再来千百次,哪怕他们之间又多少隔阂,都不能阻止何所依的动作。   而何所依那一声气若游丝的话语,沈霍也听清楚了。“疼是吧,没事,本宫这就带着你去找太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沈霍喃喃说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何所依,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出了这么一出变故,这次送葬眼看着就办不下去了。如此骚乱,皇后也被吸引了过来,同沈霍一道处理着这些变故。   眼下何所依这样,若是没有及时的医治,只怕就要撑不住了。情急之下,沈霍当机立断,带着何所依前去寻找太医医治。   经过一番医治之后,何所依的命终究是报下来了,只是仍旧生命垂危,瞧起来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沈霍自然是心疼极了。他明白何所依这一番罪是替谁受的,因此更是心疼。这些日子来,沈霍就日夜照顾何所依,丝毫不敢停歇。 第五百九十九章 皇上驾崩   沈霍正陪着何所依喝药,一侍卫匆匆而来,被门口守着的瑾瑜拦住。   这几天因为沈霍对何所依态度有了改变,所以瑾瑜对宫中的其他人也少了几分冷淡。   看见侍卫,瑾瑜十分规矩却又不失气度的说:“这位大哥请留步,殿下此刻在陪太子妃娘娘饮药,若是事情不要紧的话,就请稍等片刻。”   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不要紧,侍卫内心都已经恨不得沈霍能长一对翅膀飞出去了,但是看着这幅样子,一时间又有些犹豫,最后却还是咬着牙说:“此事十万火急,请姑娘即刻告知殿下。”   瑾瑜虽然是想让自家娘娘和太子殿下多待一段时间,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耽误了正事。   此时听说情况紧急,就急忙走了进去,福了福身子,道:“殿下,娘娘。”   看到瑾瑜进来,何所依就知道是有事情了,因为再怎么说,自己手底下的人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瑾瑜是不会进来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瑾瑜对沈霍说:“殿下,外面有一个侍卫来找您,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您看怎么处理?”   沈霍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何所依,毕竟他刚才已经答应了何所依,今天一整天都要在这里陪着她的。   何所依笑了一下,脸色苍白,却倒也不显得做作,反而多了几分柔美,大度的说:“殿下,若是有事情就先去忙吧,妾身这里不碍事的,瑾瑜和子衿们都在。”   沈霍急着去了解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也就有些匆忙的说道:“那阿依你且好好歇息,本宫把事情处理完就来陪你。”   说罢,沈霍又对瑾瑜说:“本宫先去处理事务,你们照看好你家娘娘,本宫稍后便来。”   瑾瑜恭恭敬敬的低头,说:“奴婢晓得。”   倒是何所依受不了了,对沈霍说:“殿下,您赶紧去忙吧,耽误了政事可怎么办?”   沈霍听出了何所依这话中的意思,调笑似的问道:“怎么,难不成阿依这是嫌弃本宫了?”   何所依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妾身倒是不相信您看不出妾身到底是何用意。”   这一下,沈霍更是笑得眉眼间都藏不住笑意了,语气轻快的说:“好好好,本宫自然是知道阿依你的心意的,不逗你了,本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所依一听沈霍要走,挣扎着就要起来,被沈霍拦住,沈霍说道:“阿依,你如今身子不好,这些虚礼还记着做什么?快躺下。”   无奈之下,何所依只能又躺了下去,然后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说:“如今父皇仙逝不久,妾身怕此次的事情恐怕轻易解决不了,殿下可千万要小心一些。”   沈霍心里也明白何所依的话,拍了拍何所依的手,出去了。   侍卫一见沈霍出来,急急上前行礼。   沈霍看侍卫神情十分着急,问道:“到底是何事,你且说与本宫听听。”   “太子殿下,几位大人领头带了不少大臣一起在御书房外跪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求新帝登基。”   沈霍心里有些疑惑,如果仅仅是这件事,那有什么好着急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吗?   果然,接下来侍卫的话解开了沈霍的疑问,他说:“那几位领头的大臣都是先皇的心腹,他们说先皇没有留下遗诏,所以即使您是太子,他们也不服气让您登基。”   沈霍皱了皱眉,说:“罢了,且不说了,你随本宫去御书房。”   待沈霍与一众侍从到御书房是,御书房外果真跪了乌泱泱一片大臣,看起来倒颇为壮观。   看见沈霍到来,一位大臣道:“太子殿下,臣等有一事不明,望太子殿下赐教!”   剩下的大臣中十有八九附和着。   “请太子殿下赐教!”   沈霍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的温润如玉,缓缓的说:“不知众位大臣所谓何事,本宫正在太子妃处询问太子妃的身体状况,侍卫忽然前来,说诸位大臣齐聚御书房,言语间透露出一种本宫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可否属实?”   有胆子小的这个时候已经慌了,但最先开口的那个大臣却是毫不避讳,直言道:“臣等并无此意,只是殿下确实拿不出先皇的遗诏,臣等只是不愿让殿下为百姓议论,愿殿下谅解臣等的一片忠心。”   沈霍又是一笑,温润却已经变成了嘲讽,语气也不复最初的缓和,而是变得犀利了起来,说:“本宫倒是不知何时与众位大臣关系如此之好,竟让众位大臣如此罔顾君臣之礼,做出此等形如逼宫之事。”   文官还在想着措词,却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武将已经开口了,一位姓张的将领大大咧咧的说:“太子殿下,我就是舞刀弄枪的粗人,大道理懂的没你们那么多,但是这名正言顺的道理我也是听说过的,你要是拿不出遗诏,就不要怪我们。”   沈霍对这个将领比较熟悉,知道他只是言语粗鲁了些,且一根筋,是容易被利用的,只是不知这利用张姓将领的是在场的何人。   眼看着那些大臣和沈霍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形势越发的紧张。   忽然沈霍看见瑾瑜往这边走来,以为是何所依那里出了事情,待瑾瑜走近以后让沈霍身边的侍卫悄悄给沈霍带了话。   沈霍走到御书房侧面,看着瑾瑜行礼,然后让瑾瑜起身,问道:“你前来是有何事,是阿依不舒服了?”   瑾瑜回答道:“并非是太子妃娘娘有事,而是殿下您刚离开不久,一位公公找上了我们娘娘,找我们娘娘的缘由和您有关。”   “与本宫有关,你可知是何事?”   瑾瑜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偷听以后低声说道:“那位公公是先皇寝宫负责洒扫的一位老公公了,他找到我们娘娘说先皇曾留下一道遗诏。”   饶是沈霍早有准备,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个惊喜,面上露出了喜色,让瑾瑜继续说。   “那位公公说,不知怎的被人知道他手中有遗诏,受到了追杀,知道我们娘娘那边侍卫比较多,特意去寻求庇护。”   沈霍对那个公公的做法表示不理解,问道:“那他为何不直接前来寻找本宫,如此岂不是更为安全?”   瑾瑜想了想,说:“那位公公此时还在娘娘宫中,不若殿下去一趟吧,正好也借那道遗诏,解决了现下这局面。”   沈霍点了点头,说:“你稍等本宫,片刻本宫去安抚好众位大臣,而后便随你去太子妃那里。”   说罢,沈霍再次走到御书房门口。   众位大臣在沈霍往侧边走去后,视线就一直追随着沈霍,现在看到他过来,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沈霍微微一笑,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和煦,说:“今日的事劳烦众位大人忧心了,不过本宫刚才得了消息,父皇宫中负责洒扫的一位老公公带着遗诏去找了本宫的太子妃,劳烦众位大臣稍等,本宫这就去把遗诏带过来。”   随后也不管身后那些大人的窃窃私语,转身往何所依宫中走去。   果然何所依得院中正站着一位老公公,看起来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确实是先皇寝殿中负责洒扫的公公。   那公公看见沈霍,急忙跪在地上,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沈霍知道现在能否翻身的关键就在于这位公公,所以对他也很是客气,亲自伸手扶起了他,说:“公公不必多礼,您是父皇身边的人,如此倒显得我不知轻重了。”   因为公公本来以为沈霍应该会很心急的想要拿到遗诏,结果没想到沈霍说完这些话以后,接着说道:“劳烦公公在院中稍等片刻,本宫有些忧心太子妃的身体,先进去一躺。”   那公公看着沈霍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去,有一瞬间觉得沈霍对皇位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势在必得的决心,却又没有继续深想下去,毕竟这皇室中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下人随意揣测得了的。   沈霍进去时何所依正靠在床头,看见沈霍进来,何所依问道:“殿下为何不先拿遗诏去安抚众臣,臣妾这里何时过来都是可以的,自然比不得国家大事。”   听着何所依说的那些话,再想起前几日何所依为自己挡的那一下,沈霍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虽然记挂着何所依,但沈霍还是没有忘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所以嘱咐何所依好好休息以后,沈霍再次往院子里走去。   那位公公看着沈霍过来,又要行礼,沈霍急忙拦住,问道:“听太子妃说,公公来此是特意寻找本宫的,可本宫十分好奇,公公你为何不直接来找本宫,反而要来太子妃这里?”   “奴才本来想的也是直接把遗诏送到太子殿下您的手中,然而每当奴才准备接近您时,总有人阻止,奴才想着,可能是有人不想让这份遗诏落到您的手上。”   沈霍挑了挑眉,这位公公的脑子倒也真是算不得愚笨,竟也知道如何转移他人的视线。 第六百章 众臣之举   从那位公公口中沈霍得知,这遗诏是早就立好的,不过之所以没有公之于众,也没有留在先皇贴身的太监身边,是因为先皇想,最后帮沈霍试探一下这些大臣的心。   果然,眼下这动乱就证明了先皇的举措十分有必要,经过如此这一闹,沈霍大概也就明白了哪些大臣是真正的可用之人。   那位公公说罢以后,沈霍道:“既如此,那些大臣此刻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劳请公公随本宫走一趟。”   既然沈霍开了口,那位公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人再次往御书房走去。   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远远的又看见了沈霍的身影,自然也就有人看见了,沈霍身后跟着一个从未在沈霍身边出现过的太监。   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中,有人是认识这位太监的,并且知道有一道遗诏在这位公公手中。   此时看见沈霍一行人的到来,御书房门口,众人心态各异。   沈霍到了以后,二话不说,随着众位大臣一起跪在了御书房门口,面朝御书房,跪在所有大臣的最前面。   那位公公毫不胆怯的站在了沈霍面前,拿出手中的遗诏,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沈霍勤政爱民……,钦此!”   遗诏读完以后,好像是知道有些人不信,那位公公特意把遗诏反过来,给众位大臣看清楚了上面的印玺和沈霍的名字。   至此,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开始心惊胆战。   然而最平静的就是沈霍了,他抬手接过遗诏,起身面对众位大臣,言语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说:“方才那些言语间满是为本宫考虑的大臣,如今可还有何担忧之处,若是有的话,不妨直说出来。”   几乎是所有人齐声说道:“臣等并无异议,请皇上明察!”   是了,宫中的大臣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变脸,前一刻还可以与你针锋相对,下一秒就可以对你恭恭敬敬。   遗诏读完的瞬间,就象征着即使没有登基大典,沈霍此时此刻就已经是他们的主宰,几乎没有人记得他们在一刻钟以前还与沈霍针锋相对,还喊着沈霍没有资格,名不正言不顺。   沈霍看惯了这些大臣们的嘴脸,抿了抿唇,说:“着礼部七日后准备举行登基大典,其余人等各自退下,礼部众人且留下与本宫商议一番。”   众臣各自散了。   沈霍本来对今日之事极其厌烦,此时不愿多说,说好是商议,却只是冷冷的撂下一句“御书房留给你们商议好章程以后再走,朕还有事,就不与你们一同商议了。”   留下的人一丝不满都没有,有些惶恐的说道:“皇上放心,七日后的登基大典一定不会出丝毫的差错,臣等定当尽心竭力。”   沈霍没心情听他们这些表忠心的话,这些人总是这样虚伪,谁站在高位上,就乐意去阿谀奉承谁,他自是不屑于与这些人周旋的,只是如今他处在了这个位置,不能太过任性罢了。   犹豫了一下,沈霍临行前还是说道:“众位大臣辛苦了。”   行至御书房门口时,沈霍让门外的一个宫女去端些茶水和点心给送进去,毕竟今日这阵势也是吓到了不少人,打一棒子总是要给个甜枣,安抚一下人心的。   沈霍在御书房门口站了站,看着四周错落的宫殿,一时间心里有些凄然,所谓高处不胜寒,总是如此。   随后他往何所依宫中走去。   新皇的消息传得十分之快,宫中的有些装饰已经在更换了,沿途都十分热闹,沈霍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毕竟按照他的想法,何所依定然是要处于皇后之位的,可七日后的登基大典,以何所依的身体如何能与他一同经历那繁琐的规制?   到何所依宫中时,何所依正准备用午膳,沈霍便命人多准备了些准备,陪何所依一起。   何所依此时的身体状况还不能下床,沈霍便命人把桌子移到了床前,准备亲自喂何所依,门口瑾瑜进来说:“杜侧妃身边来人了,皇上见是不见?”   沈霍看了看何所依,发现何所依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让杜秦月身边来的人进来。   来的人是杜秦月最近刚提拔上来的一位宫女,沈霍并不记得她叫什么,那宫女说杜秦月准备好了午膳,请沈霍过去一同用膳。   沈霍看着陆云还是毫无变化的表情,对那个宫女说:“你回去让你家侧妃赶紧用膳吧,朕到晚膳时再过去。”   那宫女自然没有权利去质疑沈霍的决定,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   杜秦月原来是听说了,沈霍手上拿了遗诏成为新皇的消息,特意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午膳,结果没想到会被拒绝。   这种情况下,杜秦月自然是没有用膳的心思,更何况她还听那个宫女说,沈霍此时正陪着何所依,两人看起来异常亲密。   一桌上好的佳肴就被杜秦月一挥手推到了地上,一众宫女太监,纷纷不敢出声,生怕惹恼了杜秦月。   沈霍和何所依用完膳以后,看着何所依十分平静的脸色,沈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方才的事,阿依你不要往心里去,如今时局不安,自然是不能冷落了她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说:“道理我都懂的,皇上不必忧心。”   沈霍再次开口,说道:“登基大典定在七日之后,阿依,你这几日可要好好养好身子,到时封后大典也会举行。”   “妾身晓得,皇上不必叮嘱这些,还有其他事情?”   有些不明白何所依为什么会这样,但沈霍只是觉得何所依累了,就没有往深处想。   林轻远和魏玉鸾自然也接到了沈霍登基为皇的消息,自从知道何所依受伤的事情以后,魏玉鸾就一直想要入宫,只是当时情况还不太明确,所以林轻远拦住了她,现在局势已然如此明显,自然是可以安心入宫了。   沈霍知道林轻远和魏玉鸾入宫时,他们两个已经在何所依的宫中了,本来男子进入宫中女眷的住处时是需要避讳的,但是林轻远和何所依的关系众人都知晓,也就没有避嫌,更何况林轻远的夫人也一同过来了,更没有什么好议论的了。   沈霍过来的时候,何所依正和魏玉鸾,聊着最近宫外盛行的首饰衣物,林轻远坐在旁边,丝毫没有存在感可言。   正好沈霍过来,林轻远便邀沈霍一同去院子里坐一坐。   虽然沈霍登基,可他与林轻远的关系也是不错的,自然不用太过见外,再者,林轻远是玄武庄主,本就不是朝廷中人,能有那么一个王爷的封号,也只是为了娶魏玉鸾而已。   沈霍知道林轻远有话要说,也就等着他开口,果然,茶水还凉,林轻远便开口了。   他说:“玉鸾放心不下未来皇后娘娘的身子,想在宫中一同陪着,我想这也是如此,最近宫中是非必定很多,我和玉鸾就在宫中住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下来以后,我们再回玄武庄。”   其实就算沈霍和林轻远关系再好,对于林轻远说的这件事,他也是不想同意的,毕竟自己的正妻要交给别人护着,无论发生在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可是他也知道林轻远说的,这是现在看来最有效的办法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登基,何所依就一定是皇后,难免有心思不正的人,为了皇后之位害何所依,以何所依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万再受不得任何痛楚了。   所以哪怕不愿意,沈霍还是点了点头说:“如此就有劳了。”   林轻远沉默片刻,又开了口,问道:“那你准备给你的那位侧妃什么封号,太低了总不合适,太高了的话,以皇后的性情难免会受委屈。”   沈霍回答道:“按我的意思是要让她做贵妃的,毕竟她父亲那边的权力现在还握在手里,你也说了,现在朝堂局势并不稳定,经不起任何风波了,先稳定住杜家的心思再说。”   不过哪怕沈霍在林轻远说的,再怎么大义凛然,林轻远还是知道的,沈霍对杜秦月始终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心思的,否则也不会总是为了杜秦月等那些小动作而误会何所依。   但是再怎么样,皇室中的事情总是难处理的,哪怕关系再好,他也只是个外人,说的多了反而容易惹人厌烦。   所以林轻远淡淡的点了点头,说:“毕竟是你后宫中的事情,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决定就好。”   沈霍知道林轻远对自己还是有些不满的,毕竟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当初也是喜欢过何所依的,哪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两人没有说太长时间,沈霍就被叫走了。   沈霍走后林轻远又进去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个人还在聊着那些梳妆打扮上的事情,他自是不愿意听的,只能又坐到了院子里,看着那些花花草草。   中途许寻易来了一趟,因为沈霍让人告诉他玄武庄庄主来了,他以前听说过玄武庄的庄主在医术上略有研究,便来找林轻远探讨医术上的问题。   何所依的身子在许寻易的调理和林轻远魏玉鸾的照顾之下恢复的很快,逐渐可以下床了。 第六百零一章 逐渐好转   沈霍前往东偏殿看望何所依,此时距登基大典还有五日,何所依已经可以在寝室内走动,只是不能走动的时间过长罢了,绕是这样,沈霍也是心满意足的。   沈霍进房时,何所依正站在一盆花房新送来的牡丹盆栽前,看着何所依有些苍白的脸,沈霍把何所依扶到窗前的软榻上。   见沈霍悄无声息就到了自己身边,何所依看着身后的瑾瑜等人,问道:“皇上来此,竟无人通传一声,往日里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沈霍也看不出何所依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在做样子,连忙说道:“阿依,你不要说她们,是朕怕打扰了你休息,所以才让她们不要出声的。”   看着何所依就要行礼,沈霍连忙将其扶住,说:“你如今身子不适,还讲究这些做甚,朕又不会怪你。”   既然说了不必行礼,何所依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就顺着沈霍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坐在软榻上。   瑾瑜见状,急忙打发了其余的宫人,自己和子衿则去拿了些茶水和点心。   其实沈霍此次前来是想看看何所依的意思的,毕竟登基大典在即,杜秦月的位分总该要定下来了。   倒不是像沈霍对林轻远说的那样,已经决定了让杜秦月做贵妃,毕竟杜秦月的性格,他心里是有数的,若是处于高位,必定能生出不少事端。   眼下,看着何所依的模样,沈霍心中斟酌了一番,说:“登基大典也快要到了,你与杜秦月的位分也是要定下来的,你是皇后,这自然毋庸置疑,可关于杜秦月,朕想与你商议一番。”   “皇上决定就好,这些事妾身现在不想.操心。”何所依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就这样说着。   沈霍看的何所依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好强逼着让她再说些什么,只得说现在时间有些紧了,他先去拟旨,毕竟内务府准备东西还需要时间。   何所依竟也丝毫不作挽留,向沈霍行了礼以后就由着他去了。   瑾瑜回来时,沈霍已不见踪影,虽然不合身份,但瑾瑜还是问道:“娘娘,皇上可是有事,怎得这般匆忙就走了?”   何所依自然是知道瑾瑜能够靠得住,也就不避讳瑾瑜,说:“皇上方才提起了杜秦月的事,想看看我这边对杜秦月的位分有没有什么要求,我只倒是不想劳心,他便不甚满意了,如此也罢。”   瑾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位主子之间的事情本就不是她们这些奴才可以议论的,可是在何所依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瑾瑜也是知道何所依对沈霍确实是用了真心的。   但现在沈霍身边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难免何所依不会受了委屈。   沈霍果真离开以后就去拟了旨,让人送去内务府。   其实话说回来,内务府的总管也是个有眼色的,自沈霍登称帝的那日起,他就开始准备起了皇后的朝服。   圣旨到的时候也只差些细节上的问题了,稍作补充也就完成了。   不过倒是杜秦月的位分出乎了内务府总管的预料,他为杜秦月准备的是贵妃的服制,此时圣旨以后只能连忙去改,以免到时出了疏忽,让皇上觉得他们内务府做事不尽心。   杜秦月知道皇上把圣旨送去内务府以后,就让人前去打听,不过杜秦月得到消息时,内务府还并没有开始改她封妃当日的华服,她便以为沈霍给她的是贵妃之位。   得意之下,杜秦月并没有让人再次确定这个消息,也就造成了后来丢脸的局面,因为她让人出宫把皇上准备封她为贵妃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在这种关头,杜秦月会被封为贵妃的消息,在官场之间传播的十分之快,接连有大臣往杜府送礼,借此讨好杜秦月的父亲。   不过短短两天,宫中也兴起了杜秦月即将被封为贵妃的传言,宫中本就人多口杂,八卦传的比外面更快,自然很快就传到了东偏殿。   何所依知道以后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平静到就连瑾瑜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瑾瑜询问的时候,何所依却说没什么。   沈霍自然知道宫中的传言,所有人都在等沈霍的反应,沈霍却没有丝毫的表示。   登基大典前一天,内务府的人去东宫宣旨,册封时的服制是准备好以后就送到东宫的,半个时辰后宣旨的人才会到。   何所依因为身体的缘故,所以内务府把她的华服特意早送了一会儿,就是为了给何所依足够充分的时间让她准备。   何所依准备好以后坐在软榻上,等着宣旨的人到来,内务府的人也不耽误,时间一到就出现在了东偏殿。   沈霍早就叮嘱过内务府的人,因为何所依的身体缘故,所以让内务府的人把一些不必要的程序尽量都省略掉,好让何所依尽早换下一身繁琐的华服。   所以何所依也就只是等内务府的公公宣读完圣旨以后接了旨,然后给了内务府的公公打赏以后,公公就离开了。   紧接着,内务府的公公又去了西偏殿。   然而就在内务府的人在东偏殿宣旨时,杜秦月发现自己的华服有问题,但是仔细看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总之感觉很奇怪。   但是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杜秦月也就顾不得仔细探究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连忙换上了华服。   公公到来时,杜秦月刚准备好,时间掐的正在点上。   刚开始宣读圣旨时,杜秦月还胸有成竹,可等她听到那句“特册封太子侧妃杜氏为淑妃”时,被衣袖掩住的手紧握成拳,骨节都开始泛白,表情有一瞬间变得狰狞,随后却还是维持着原先的笑容。   身后的宫人们虽然都很意外,可是却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没有窃窃私语,当场除了宣读圣旨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一点点私下讨论的声音。   等内务府的人回去以后,杜秦月被封为淑妃的消息也就被带了出去。   所有人在意外的同时,都开始嘲笑杜秦月先前的不自量力,因为大家都知道杜秦月会成为贵妃的消息是她自己散播出来的。   先前沈霍没有制止谣言的散播,就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是真的。   因为凤仪宫和揽月宫里面还要再添置一些物件,所以要到傍晚的时候才能搬过去。   此时的西偏殿中,杜秦月正在发着脾气,仿佛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恶狠狠的骂道:“肯定又是何所依那个贱人,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整日里蛊惑皇上。”   绣儿害怕被别人听见杜秦月的话引起非议,连忙劝说道:“娘娘快别说了,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见,怕是要出事情的。”   “呵!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本宫丢人丢成了什么样子,你是看不见吗?”杜秦月想着自己这几日里有多得意,现在脸上就有多疼,心中就有多大的怒火。   忽然,杜秦月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对绣儿说:“你背着宫里其他人,悄悄去把宁荣枝给本宫找过来,本宫有些事情吩咐她做。”   绣儿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太医院那边走去。   宁荣枝听说沈霍一连封了皇后和淑妃两个封号,心里也是不痛快的,现在正在太医院那些花花草草身上撒气。   绣儿去太医院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直接就找到了宁荣枝。   看着那边身上满是怨气的宁荣枝,绣儿叹了口气,却还是走过去说道:“宁姑娘,我家淑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宁荣枝也猜到了杜秦月是不甘心在淑妃这个位置上,应该是要对何所依做什么手脚,正好现在她对何所依也是想要做些什么的,所以不假思索的就跟着绣儿去了。   途中她们走的都是一些往日里没人经过的地方,就是害怕别人看见宁荣枝和绣儿来往,从此猜测到杜秦月的身上。   宁荣枝也不愿意露出马脚,自然没有在意这东躲西藏的行径。   到西偏殿的时候,杜秦月还在发着脾气,据门口的小宫女说,杜秦月关了房门,不让任何人进去,房间里砸东西的声响就没有停过。   果真,那个小宫女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宁荣枝看着这个样子,低声对绣儿说:“我还是先在哪里休息一下吧,看你家娘娘现在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心平气和与我谈事情。”   绣儿自然能看出来眼下的局势,就带宁荣枝去了偏房,让人送来了点心和茶水,让宁荣枝在此处歇息片刻。   林轻远和魏玉鸾在何所依的身体有了好转以后,就回了平定王府,此时知道圣旨上的内容,有些意外的说:“没想到这新皇还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以前倒是没发现他这一点。”   魏玉鸾没明白自己夫君是什么意思,带着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林轻远解释道:“我们刚去东宫看望皇后娘娘的那日,我曾探过皇上的口风,他说要封杜秦月为贵妃,当时我也信以为真,心中还有些不满。”   魏玉鸾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低下头笑出了声。 第六百零二章 出乎意料   待到杜秦月把屋子里的东西砸得差不多之后,也就冷静了下来。   绣儿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知道自家娘娘这脾气是发完了,就敲了敲门,站在门口说:“娘娘,宁姑娘来了,此时在偏房等着。”   杜秦月一听宁荣枝来了,本想开口让绣儿把宁荣枝叫过来,余光却看见了房中的满地狼藉,只得抬步往屋外走去。   到了偏房,宁荣枝果真还在那里坐着,把玩着从自己手上退下来的一只玉镯,显得十分有兴致。   绣儿出声唤了唤宁荣枝,道:“宁姑娘,我家娘娘来了。”   宁荣枝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思索了一番该不该把淑妃娘娘那个称呼叫出来,最后开口说:“见过娘娘。”   是了,只叫一句娘娘,也不喊出杜秦月如今是什么位分。   果然,杜秦月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他如今最不愿的就是有人叫她淑妃娘娘,这一称呼如今对她来说其实算是一种耻辱。   知道两位有话要说,绣儿十分有眼色的走了出去,还帮忙带上了门。   宁荣枝不愿意在此处久待,毕竟先前已经等了那么长时间,若是再磨蹭下去,恐怕会被人发现端倪。   于是,宁荣枝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娘娘此次有何事?”   杜秦月面上不见丝毫阴狠,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让人浑身发冷,她说:“本宫知道你的本事,这次你想办法找一种慢.性.毒药,在登基大典时放进何所依的茶水中。”   虽然宁荣枝也十分不待见何所依,但是她确实没想过置何所依于死地,此时有些犹豫。   杜秦月自然发现了宁荣枝的犹疑不决,半是威胁的说:“宁姑娘,你可想好了,你帮本宫做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说皇上他还能原谅你吗?”   虽然心中不愿意,但宁荣枝还是笑了笑,说:“娘娘多虑了,只要娘娘信得过我区区一个医女,我自是愿意配合娘娘的。”   杜秦月听了宁荣枝这违心的话,心中有些不屑,却又因为宁荣枝懂几分药理,不能与宁荣枝撕破脸皮。   两人心中各有打算,自然是在坐不下去的,无论是为了做样子还是怎么样,宁荣枝临走前还是恭恭敬敬的说:“多谢娘娘的招待了,方才的事,请娘娘放心。”   杜秦月倒是不在意宁荣枝如何看自己,连那些面子上的话也不愿意说,看都没看宁荣枝一眼。   第二天,登基大典到了,沈霍早早的便到了凤仪宫,看着已然收拾妥当的何所依,语气中有些安抚的说:“这具体章程也是了解过的,你切记不要紧张,稍后身边会有人提醒你,按照她说的做就是了。”   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出不得差错,何所依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放心,妾身心里有数,此时便要走吗?”   沈霍问了问身边的人现在的时辰,随后对何所依说:“朕须先去安排些事务,阿依你且歇息片刻,稍后会有人来叫你,届时你再过去。”   见沈霍离开,瑾瑜端出许寻易刚刚让人送来的药,递给何所依,说:“娘娘这是沈医圣送来的药,说是皇上怕娘娘稍后身子支撑不住,特意送来的补药,也能稳妥些。”   何所依抬眼淡淡的看了一下瑾瑜手中的药碗,然后伸手接了过来,一口饮下。   瑾瑜仅仅是端着药碗就能闻出那一股苦涩的味道,此时看何所依喝下了药,急忙端来一碟蜜饯。   何所依却是看也不看瑾瑜手中的蜜饯,只低声说道:“罢了,也不是很苦,也不知这都是些什么药,省得被蜜饯冲淡了药性。”   送药来的人自然叮嘱过,用完这药是可以吃蜜饯的,但此时瑾瑜也知道说这话没有必要。   不多时,便有一位小太监来到凤仪宫,那小太监何所依也是见过的,是跟在沈霍身边的人。   那小太监进来后,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说:“皇后娘娘,皇上说时辰到了,请皇后娘娘移驾。”   何所依让瑾瑜扶起小太监,道:“辛苦公公了,劳烦公公引路。”   瑾瑜见状,十分有眼色的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小公公手里。   那小公公也是个明白人,隔着荷包掂量了一下,知道其中分量不轻,也就说了几句吉祥话给何所依。   何所依到得正是时候,一来便被沈霍叫到了身边。   这边登基大典进行的十分顺利,另一边揽月宫中的杜秦月,却并不怎么平静。   绣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坐在窗前的杜秦月,问道:“娘娘,咱们不过去真的没事吗?”   杜秦月冷哼一声,满是不耐烦的说:“去做什么?登基大典上那么多人上去丢人吗?这几日流言正传得沸沸腾腾,说本宫不自量力,你此时说这话是何居心?”   绣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说:“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杜秦月也不愿意过多的计较,就吩咐道:“你去一趟太医院,问宁荣枝把事情做好了没有,让她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绣儿见杜秦月不追究,连忙退了出去玩太医院走去。   要说宁荣枝倒也真是个聪明的,知道登基大典上人多眼杂,做些事情不甚方便,容易露出马脚。   是以,清晨许寻易让人给何所依送药时,宁荣枝便起了心思,主动要求去一趟凤仪宫。   许寻易自然不会拒绝宁荣枝的要求,便让宁荣枝去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宁荣枝换上了太医院其他太医的服饰,并且在自己脸上动了些手脚。   宁荣枝这么长时间了,对何所依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趁凤仪宫中的丫鬟不注意时,给刚刚烧好准备泡茶的水中加了药。   那水是直接用小炉子烧的,刚好就只够泡那么一壶茶,看着那小心的程度,想来那茶水是直接给何所依用的。   宁荣枝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成了事情,等绣儿去问时,宁荣枝已经回到太医院睡了一觉了,知道绣儿的来意,宁荣枝就说自己已经办好了事情。   绣儿自太医院回去,回禀杜秦月说宁荣枝已然把事情安排妥当,让杜秦月不用担心。   杜秦月也就安了心,等着看戏。   登基大典到了,后面已经不需要何所依在场了,沈霍害怕何所依的身体支撑不住,就让何所依先回凤仪宫。   何所依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然没有强撑。   回凤仪宫时,一路上都稳稳当当的,眼看着都已经到宫门口了,却忽然出了变故。   瑾瑜眼看着坐在轿辇上的何所依变了脸色,正要开口询问时,何所依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顿时瑾瑜就慌了,连忙让抬着轿撵的人停下来,然后自己伸手去扶何所依,又打发了子衿去找沈霍。   而沈霍留在何所依身边的小宫女一看到这个场景,急忙就往太医院跑去。   何所依又吐了一口血,然后晕了过去。   瑾瑜已经有些慌乱了,却还是考虑着不能让何所依就这样待在凤仪宫门口,连忙将何所依扶上较撵,让抬轿的公公们小心些,然后将何所依送回了寝宫。   此时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沈霍正在和一位将军说话,看到子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沈霍让自己身边的一位公公去拦住了子衿,问有什么事。   子衿将方才的事情告诉那位公公,那公公显然也知道皇上有多在意何所依,小跑到沈霍身边,低声告诉沈霍何所依吐血了的事。   沈霍一瞬间有些慌张,随后对那位将军说:“这宫中出了些事,朕就先离开片刻,将军不必拘束。”   那将军也不是个不知事的,自然注意到了沈霍方才神色的变化,连忙说道:“自然是皇上的事情更为重要,末将去找其他同僚便是。”   沈霍步履匆匆的往凤仪宫赶去,同时还不忘问子衿方才是个什么情况,子衿为了跟上沈霍的步伐,已经是气喘吁吁,自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没有听到子衿的动静,沈霍偏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子衿此时的状况以后,沈霍也就放弃了从子衿口中得知事情经过的想法。   到凤仪宫时,看着何所依脸色苍白,唇角还有一丝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沈霍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看着还没有人为何所依医治,沈霍有些不满,瑾瑜连忙说已经让人去太医院了。   沈霍询问事情的经过,瑾瑜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沈霍没听出什么,只以为是今日登基大典上琐事太多,累着了何所依。   恰好此时,小宫女跟在宁荣枝身边回来了。   宁荣枝说自己正准备出太医院找些东西,结果刚出太医院,就遇到了这个宫女,知道这是何所依身边的人,就问了一下,得知何所依出事以后,赶了过来。   此时沈霍也顾不得来的人是谁了,就让宁荣枝看看何所依到底是怎么了。   宁荣枝又是把脉又是询问何所依今日都做了什么,一分装模作样之后,说何所依是操劳过度了。   沈霍也是这样认为的,听了宁荣枝的话之后就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登基大典过后还有事情要忙,就嘱咐人好生照看何所依。 第六百零三章 突生变故   宁荣枝虽然用何所依只是操劳过度的借口,瞒过了众人的耳目。可何所依越来越差的情况,却是怎么也瞒不了人的。   何所依再刚强,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女子。更别说她先前经历的那些磨难,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如此这么循环往复,就算是铁打的都扛不住,更别说是何所依了。况且还有杜秦月等人虎视眈眈,暗中给何所依下药。如此这般,也难怪她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   眼看着近来何所依的身子越来越差,沈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底。虽说他刚刚成为皇上,正是政务繁忙的时候,可为了何所依,只要有时间,沈霍都会来到凤仪宫之中,看望何所依,再同她说些体己话,好让何所依的心情稍稍好一些。   这日,沈霍又来到了凤仪宫中。新皇上任,自然诸多难处。连日来高强度的政事已经让沈霍疲惫不堪,可看到何所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浮现出来了真情实意的笑容。   “阿依,你稍好些了么。”沈霍笑了笑,对着何所依说道,“朕瞧见你今日的脸色,比起以往来说,都好看上许多。”   “回陛下的话,这些日子,臣妾确实是感觉好了许多。”何所依微微一笑,低下头来,隐隐就有些温婉的意味,“想来当真如同宁姑娘所说的一般,是操劳过度所致。眼下歇下来了,身子自然也就得到好转。”   听着这句话,沈霍转过头去,定定看着何所依的方向。只见何所依比起以往来说,似乎又纤瘦了几分,安静站在那里,就平白无故的增添了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瞧着这样的何所依,沈霍只觉得自己又是喜欢,又是心疼。再联想起来先前所发生的事情,沈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懊悔说道:“都是朕拖累了你。若不是那一日你替朕挡了一刀,身子又何苦虚弱至此……”   “陛下这究竟是在说的什么傻话。”何所依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止住了沈霍的话头,“臣妾欢喜与你,再者说了,臣妾身为您是妻子,替您做这件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您不必太过于愧疚。”   听着何所依这话,沈霍只觉着心里头熨帖的很了。他明白自己此时多说什么,都是矫情,因此只把这一份感动和欢喜藏在心底,默默不言。   两人复又互相拥抱了一会儿,沈霍同何所依闲聊了片刻。之后何所依感觉到几分身子疲惫,沈霍便也不在这里继续留着影响她,只径自回到御书房之中,处理政事去了。   处理政事的时候,回想着今日同何所依相见的场面,沈霍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眼下何所依便是他心底最为熨帖的那个地方,每当他感觉到疲惫,不安的时候,瞧见何所依,总是能迅速镇定下来。   回想着两人相处时候的一点一滴,纵使是沈霍,也情不自禁的感到些许欣喜。因着处理政务所带来的疲惫,也仿佛一扫而空。   正当沈霍心中暗暗欢喜的时候,外头却忽然过来了一个暗卫。沈霍起先听见动静,得知有人打扰之后并不算高兴,待到看到了来人,紧皱的眉头这才勉强松弛下来。   “你怎的来了。”沈霍揉了揉眉心,权且当做缓解疲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尽数同朕说说,不必有所顾忌。”   原来,这暗卫不是旁人,正是沈霍亲自安排在何所依身边的。纵使沈霍眼下已然成为了皇上,几乎可称得上是手脚通天,可还有许多地方,是沈霍所照料不到的。   为了避免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头,何所依会发生什么意外,沈霍不仅明面上安排了众多侍卫在凤仪宫中密切守护,暗地里头也安排了一个暗卫。   这暗卫除了保护何所依的人生安全之外,也兼顾着打听宫中有关于何所依消息的责任。若是有些什么不利于何所依的传言,暗卫便会第一时间来寻沈霍,如数禀报。而沈霍为了方便她可以随时禀报何所依的情景,这才特许他可以不经过通传,径自前入。   此时沈霍看着暗卫面上的神色虽然有些冷峻,却并不焦急。想来,何所依那边多半没有什么大事,估计是如今宫中出现了什么传言,这才引得暗卫前来。   果不其然,暗卫所说的话,和沈霍心底所预料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暗卫所说的这些个传言,比沈霍心里头想的那些,还要恶毒一些。   暗卫瞧见沈霍问他,便也不再纠结,只是径自言说。只听暗卫说道:“殿下,确实是出现了一些问题。近来,宫中有些对皇后娘娘不大好的传言……”   说着这话,暗卫的声音却忽然有些低了下来,似乎是害怕沈霍在得知这个事情之后,会因为暴怒迁怒于他一般。   好在沈霍眼下神色平静,并没有生气的模样。瞧见沈霍这么一副安宁的模样,暗卫才默默放下了些许心情,接着往下讲去,只是神色仍旧有些许小心翼翼。   毕竟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连一贯处变不惊的侍卫,都感到了些许震惊和诧异。虽然不知道这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可是能够传出这话的人,一定有着不少恶毒的心思。   眼看着另一边,沈霍还在那里等着,暗卫忙不敢再耽搁什么,收回了自己方才发散的心绪,回过神来,对着他说道:“这几日宫中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传播着皇后娘娘不能生育的谣言。”   沈霍原本是在安静听着,乍一听到这句话,眼神猛得锐利起来。他双手紧紧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把这前因后果,都同朕一一说清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暗卫哪里还敢耽搁,当即说道:“回陛下的话,这具体的事情经过,微臣也不大了解。只知道因为皇后娘娘近来身子虚弱,这谣言也就越传越凶。但因为宫中人多嘴杂,所以究竟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微臣还真不知道。”   看着暗卫这么一番信誓旦旦的样子,沈霍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在他这里是再也问不出来什么结果了。他思索片刻,这才问道:“既然这谣言传的这么凶,那可有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头?”   “暂且没有。皇后娘娘近来都在凤仪宫当中,安静养着身子,想必是不大关注外头的动静的。”暗卫说完这话之后,略一犹豫,又接着说道,“但是这一消息,似乎有隐隐传到太后娘娘那边的趋势。”   “母后吗……”沈霍沉吟片刻,道,“朕明白了。你且下去吧,这些日子加紧些盯着皇后那边的情况,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即刻回来同朕禀报,不得耽搁。”   暗卫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今提的任务已经完成,便也不在此处多加停留,复又对着沈霍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徒留沈霍一人站在宫中,针对着自己方才所听到的情况,继续思索着。沈霍皱着眉头,回想着自己方才所听到的话语,不禁感觉到有些许难办。   若这件事情只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那倒也罢了,无非就是些流言蜚语罢了,他不会在意,何所依也不会在意。   可偏偏这件事情有越传越大的趋势。竟然还要传到太后那里。一想到太后的面容,沈霍就觉着一阵阵的头疼。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命里没有子女缘,先前作为太子的时候,身旁的妃嫔不是没有怀孕的,可往往都半路流产,无一幸免。久而久之,就算是原本觉着沈霍还年轻的太后,也有些着急。   太后先前就曾旁敲侧击的同他谈论过几次孩子问题,若是再让知道了这一谣言,还不知道要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霍一阵头疼。偏偏以他一人之力,并不能抵御住这悠悠众口,因此沈霍也只能放弃,权且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待到事情真正无法挽回的时候再说。   沈霍这边如何纠结苦闷暂且不提,另一边的揽月宫中,杜秦月却是正在暗暗欣喜。原来,派人散布皇后不能生育的谣言这一件事情,正是她做的。   杜秦月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眼下沈霍顺利登基,眼看着她也成为了淑妃,若是不为自己拼上一把,只怕杜秦月就算是死也不甘愿。因此,杜秦月这才历经千辛万苦,把这个消息散播出来。   好在,事情发展的预期,比她所预料的,还要好上许多。流言蜚语迅速传播开来,愈演愈烈。眼看着就要到了太后那边,杜秦月深知,眼下依照这个情况,何所依的皇后之位一定能够被动摇。   到时候,她自然可以伺机动作一番。思及此处,杜秦月只觉着着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美好,面上也不由得浮现出来了些许笑模样,格外的欢喜。 第六百零四章 每况愈下   “什么?你们所说的可是真的吗?哀家要听真话,不想听你们在这里胡言乱语。”太后宫中。   此时的太后正皱着眉头,看向她面前的两个宫女。这两个宫女都是自从她入宫之后,就跟着的,一路看着她从皇后到了太后,按理说是应当信任。   可这两位宫女所说的话,又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因此,太后这才免不了生起了几分怀疑的心思。   “无故议论后宫之主,这可算得上是大罪。你二人且想好了,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在哀家这里瞎说,休怪哀家不顾往日情分,处置你们。”太后又皱了皱眉头,说道。   听着太后这么说,那两个宫女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些许惶恐之色。过了片刻之后,这才有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对着太后说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您的身份如此尊贵,奴婢又怎敢欺瞒于您呢?只是这传言,着实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奴婢这才听了过来,给您说道说道,您也就权且一听。”宫女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对着太后说道。   听着这话,太后面上的神色才稍作缓和。她笑着指了那宫女一下:“就你这丫头嘴甜。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哀家仔细听着呢。”   “这事情说起来,倒也简单的很。”那宫女只不过是思索了片刻的功夫,便坚定说道:“听说皇后娘娘因着先前的磨难,拖垮了身子,眼下已经不能生育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那个宫女还嫌不够,又对着太后说了不少细节。这些个细节惟妙惟肖,却只让太后听的皱眉。   若说先前,太后对于这些个事情还有些不信的话,此刻如此精细的描述,却要他不得不信了。更别说何所依的身子,太后也清楚,确实是虚弱的很。若是因为先前的事情,当真无法生育了,那有当如何是好?   “皇后毕竟是一宫之主啊,若是她不能生育,那有要如何是好?”太后的眉头紧紧皱起,眉目之间都是为难。   听着太后这话,那宫女却忽然笑了。只听得宫女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太后,奴婢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如今这般紧急的情况,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就算说的错了,哀家也不会怪你。”太后一听到这句话,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急忙说道。   那宫女便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其实这想法,说到底也简单得很。仔细算下来,皇上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便只有淑妃这一个妃嫔,可称得上是后宫空虚。”   “既然这样……”宫女微微一笑,“那为什么不索性选上一些妃嫔,一来是为了扩充后宫,二来也可以多添些皇子皇孙。”   “这倒当真是个好主意,你这丫头可真是个机灵鬼,哀家没有看错你。”太后的眼睛,此时此刻可谓是彻底的亮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夸赞那宫女道。   宫女听着太后的夸奖,只是羞涩的低下头来,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随后太后又同这宫女兴致勃勃的商议了不少细节,眼看着天色不早,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待到明日皇上下朝之后,哀家便让他前来,同他说这一件事情。你此次的主意很好,哀家届时一定重重有赏。”太后笑了笑,对着宫女道。   那宫女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面上带着笑容。没过一会儿,天色就彻底的黑了下来。两位宫女服侍着太后洗漱收拾,看着太后就寝,这才回去歇息。   只是其中一位宫女径自回去休息,毫不设防;另外那位刚刚对着太后提出过建议的宫女,却不加思索地离开了太后宫中,向着揽月宫的方向前进。   待到了揽月宫之后,只看到杜秦月在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她。瞧见杜秦月后,宫女慌忙低下头去,对着杜秦月恭敬说了一声:“娘娘,您吩咐的事情,奴婢都办好了。”   “都办好了吗?很好。”杜秦月满意点了点头。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那个宫女,“你这一次做的很是不错,接下来还要尽心尽力的把这一消息传播出去,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是,还请娘娘放心吧,奴婢一定不负重托。”那宫女接过荷包之后,掂了掂分量,很是满意,面上的笑容也就不由自主的真切了不少。   两人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无非是因为利益,这才联结在一起。做完正事之后,倒也没有什么说的,宫女当即离开,同杜秦月告辞。   徒留杜秦月一人站在宫中,独自思索了良多。她虽然不想要让沈霍选妃,可这也是不得已之下的主意。杜秦月有自知之明,知道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多半是讨不得沈霍的欢心,倒不如摆这潭浑水,彻底搅乱,她过得不安生,何所依也不能安宁。   况且……还不知是谁笑到最后呢。杜秦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讽刺一笑,凭借着她杜家的势力,还真就未必会怕了谁。得不到皇上的欢心,又能如何?她一样可以在这宫中活的风声水起。   只是太后同何所依的情分毕竟是深厚一些,若要让太后想起来选妃的事情,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到不如收买上太后身旁的几个宫女,敲敲耳边风,来的容易一些。   这虽然是一步险棋,但若是下的好了,却能成为决胜的关键。杜秦月微微笑了一下,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注定是一个不得平静的晚上。随着谣言四散,宫中也开始掀起又一番的惊涛骇浪。这浪,注定的是要久久不能停歇……   次日。沈霍刚刚下了朝,就被太后传唤了过去。沈霍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有心不想过去,无奈太后三催四请。   太后毕竟是他的生母,拒绝一次尚可,三番五次这般推拒,就说不过去了。沈霍无奈之下,只好应承了太后,向着太后宫中而去。   待一见到太后,太后便迅速的摆出来一副语重心长的嘴脸,严肃的看着沈霍。被太后这么看着的沈霍心中一惊,不由得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您今日怎么想到突然把朕唤过来了?”   “哀家要你过来,自然是有正事的。”太后正经着面容,对沈霍说道,“这些日子宫里的传言,你可有所耳闻。”   一听这话,沈霍瞬间就明白了太后的目的,果然和自己所料想的如出一辙。即便如此,沈霍也只是装傻,故意做出来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说道:“母后,您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大懂。这流言蜚语,朕一向是不大在意,因此并没有耳闻。”   本来以为这一番推辞,就可以逃过一劫,谁能想到太后听了之后,却道:“皇上不知道也不要紧,哀家可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就让哀家,好好和你说道。”   说完这话之后,太后也不管沈霍是否同意,只径自说道:“近来宫中有些传言,说是皇后伤了身子,已经不能生育。哀家问你,这话是真的吗?”   沈霍一惊,忙坚定摇头,说道:“怎么可能?阿依的身子,朕还是清楚的。况且阿依先前也有过怀孕,只不过是流产罢了,母后,您怎么会这么想,阿依定然是能生育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皇后虽说是先前怀过孕,可那毕竟也是之前的事情了。况且,那一次流产,也让她元气大伤,现如今无法怀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太后道。   说完之后,太后又叹了一口气,道:“皇后是个好孩子,这一点哀家自然知道。可你是一国之君,子嗣一定要众多,因此,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你都要考虑一件事情。”   虽然说昨天听到暗卫传来的话的时候,沈霍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准备,可当这件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心中一紧。   还没等沈霍想出来什么应对的主意,太后便道:“这些日子,哀家替你筹划一番,选妃的事情吧。纵使没有子嗣,多些佳丽充盈后宫,也是好事。”   “母后。”看着太后如今这么坚决的样子,沈霍也不敢生劝,只好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朕才刚刚登基,就考虑这些事情,未免早了一些吧。若是让外头传出来朕沉迷酒色的传闻,岂不是更糟。”   “历年新皇挑选秀女,充盈后宫,这是惯例,谁又敢说一个不字。”太后忽又叹了一口气,“皇上,哀家知道你是心疼皇后,哀家也着实喜欢这个孩子。可没有子嗣下一任皇上的人选就没有保障,这是咱们眼下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刚刚说完这话之后,太后话锋一转,又迅速说道:“况且,即便是其他妃嫔生的孩子,又能如何?皇上大可以从将来的皇子当中,挑选一个看的过眼的,过继给皇后,那些妃嫔又有谁敢去拒绝和反驳。” 第六百零五章 无奈妥协   “到时候皇后之位是她的,子嗣也归到她名下。皇后的地位不仅不会遭到消减,还可以更加稳固,这样的好事,皇上不再仔细想想吗。”太后谆谆善诱道。   看着太后这个样子,沈霍明白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劝服不了她了。况且皇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让他不好反驳。因此,沈霍只好叹一口气,道:“母后,朕知道了。您且容朕再回去想想,过几日之后,给您一个答复。”   看着沈霍目光之中隐约的松动之意,太后明白自己方才所述的那些话,终究还是起了几分效果。   凡事留三分,要点到而止,不要说透。这一点,正是太后深谙的道理。因此她也并没有再继续同沈霍说下去,只道:“那好,皇上回去之后再仔细想想。旁的话,哀家确实不多说了。”   沈霍点了点头,回去了。他虽说着是要给太后一个答复,可是心里却一直是迟迟拿不定主意。沈霍明白,自己舍不得何所依,这才不想选妃。   可是耽搁得了一时,一时耽搁不了一世。之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沈霍心里一片迷茫,一时只感觉前途未卜,格外凄凉。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谣言越传越烈,到最后竟然传到了宫外,各位大臣的耳朵里头。消息本来就是越传越离谱的,等到传到大臣那里的时候,已然演变成了皇后不能生育,皇上准备选妃。   这一消息听在诸位大臣耳朵里头,可是格外的振奋人心。谁不想要出人头地,谁不想要跻身前列,若是能攀上皇家的这一棵粗壮的大树,只怕自己日后就要平步青云了。   思及此处,众人纷纷活泛了心思。凡是家中有适龄女儿,貌美如花的 无不开始暗暗准备,只等着皇上一声令下,就把女儿往宫中送去。   谁知道,左等右等,每日的朝堂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众位大臣,虽然面上不说,可实际上都有几些焦急。   最后终于憋不住了,有那些个大胆的大臣,就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自己的建议,想让沈霍进行选妃。其他的大臣看着出头鸟已经到来,便也不再犹豫,纷纷的趁着这一股东风,向沈霍建议选妃,实际上,也是想要替自己谋求些许好处。   前有朝堂之上大臣提议选妃,后有太后也力劝选妃,沈霍左右夹击,十分为难。苦苦抵抗了数日之后,沈霍终于是抵挡不住了他们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猛击,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即便答应之后,沈霍却牵挂着何所依。这些日子,为了忙这件事情焦头烂额,仔细算下来,他竟然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到凤仪宫之中了。   思及此处,沈霍是一丝一毫都不想耽搁,当即动身,前往了凤仪宫之中。一来是他同何所依许久不见,着实是思念的很,二来他也想同她解释一下,现在所发生的事。   这两厢情绪纠结在一起,推动着沈霍向前走去。很快,他便抵达了凤仪宫之中。只是到达凤仪宫后,沈霍忽然又有了几份犹豫。原因无他,他就这个模样,去见何所依当真好吗?事情来临,沈霍反倒多了几分近乡情怯。   只是纵使沈霍如何纠结苦闷,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凤仪宫之中,何所依   得知了沈霍前来的消息,面上反倒是一片平静。这些日子,宫中的动静这么大,她自然也已经得知了沈霍即将选妃的消息。   最初不是没有过惶恐和失落,可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何所依反倒有些想清楚了。左右这件事情都已经定下,她也不能决定什么,那又为何,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苦闷失落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瞧见沈霍的时候,其实摆出来一副平静神色,轻轻唤了一声:“殿下,您来了。”   “嗯。”沈霍应了一声,瞧着何所依这个模样竟然有些犹豫,不知道事情要从何说起。   在来之前,他心中早都做了一番建设。无论何所依是摆出来一副气愤的神色,或者是哀怨的神色,沈霍都会好生安慰一番。偏偏何所依如此平静,这倒是让沈霍无从下手了。   沈霍愣怔了一会儿,犹豫片刻,这才吞吞吐吐的对着何所依道:“阿依,朕今日前来,是想要同你讲一件事情的。”   “是有关选妃仪式吗,臣妾知道。”何所依听到这话,面上露出来一个有些恬淡的笑容,“这件事情,臣妾前些日子刚刚听他们说起。”   “你不生气吗?”瞧见她这么镇定的样子,沈霍当真是慌了,踟蹰片刻这才说道,“这件事情是朕不好,你若是有什么想打想骂的,尽管对着朕来,朕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看着沈霍这么一副样子,何所依却忍不住的笑了。如果说她先前对于沈霍还有几分怨气的话,如今沈霍这么小心翼翼的态度,倒是取悦了何所依。   “陛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何所依笑了笑,对着沈霍解释道。现如今,他倒也算是彻底想开了这些事情。经历过一次是痛,经历过两次,三次就变成平静,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所谓的。   “您原本就是一国之主,应当是有后宫佳丽三千。现下选妃,正好是应了这一桩事情,臣妾乐得看陛下开枝散叶,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伤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略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况且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也清楚的很,确实是不大适合生育。能够选些妃嫔让陛下多些子嗣,着实是好事一桩。”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沈霍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几分慌乱。他慌忙一把抓住了何所依的手,承诺道:“阿依,你且信朕,这一次选妃不是朕的本意,只不过是那些个大臣催的着实太紧,朕也没有办法。”   说完这话之后,沈霍踟蹰片刻,这才决定接着说出来自己的真心话:“况且,无论在选多少妃嫔,朕的心,还是在你身上的。阿依且放心,若是你身子虚弱不适合生育的话,朕就待到有了子嗣,让你挑一个称心何意的,让你领养,就挂在你名下,你看好不好?”   “你若教养的好,朕就让他做太子,做下一任的国君。要是你或者他都没有这个意思,朕也会让他做一个闲散富贵王爷,绝对不会吃亏。”沈霍抬起头来,看了何所依一眼,眸中是格外的坚定:“阿依,你放心,朕这一颗心,自始至终,都在你身上。”   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听在何所依耳朵里头,自然是好一番感动。她原本就不是不喜欢沈霍,只不过是两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免有些疲倦罢了。   现如今沈霍这么开诚布公的一句话,仿佛又让何所依回忆起了他们先前的快乐时光。何所依不由得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来一个清浅的微笑,说道:“好,臣妾信陛下。”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模样,沈霍也深深感到心中熨帖。“你能够信任朕,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沈霍一时没有忍住,紧紧的抱住了何所依,“阿依,你不知道,朕是多么的在意你,又是多么的害怕失去你。只有看着你亲眼看着你在身边,朕的这一颗心,才能算是彻底的踏实下来。”   听着沈霍这么情真意切的一番话,何所依禁不住的眼眶微红。她忍不住回抱住了沈霍,紧紧拥抱起来。两人互相拥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因为沈霍宫中还有着诸多正事,这才无奈之间,依依不舍的离开。   经过这一日之后,虽然沈霍心里头还记挂着何所依,但到底是没有先前那般的患得患失,变得安宁下来。而太后等人得知沈霍同意选妃,自然欣喜异常,倒也不再闹腾,宫中变得出人意料的安宁。   在这气氛祥和的安宁当中,日子如同流水一般过去。选妃大典定于一月后开始,这个看似很漫长的时间,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度过。   因为新王登基,且又是第一次选妃大典,因此,宫中上上下下都很是重视。这些日子,宫中上下开始准备,好不热闹。   不仅是宫中在气氛紧张的准备,宫外的诸多大臣也都挖空了心思,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亦或是侄女等送到宫中,谋求的就是一个锦绣前程。   谁都知道,如果这一次把自己的女儿亲自送到了宫中,在宫内就有了一个倚仗,他们在宫外的仕途以后就可以顺利一些。   若是自己女儿争气,得到皇上宠爱,说不定还可以平步青云,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样的诱惑,无论谁也抵挡不住。 第六百零六章 挑选妃嫔   在这一众大臣当中,杜将军自也不会例外。杜将军虽说眼下就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可但凡是人,都有野心,杜将军也不例外。   到了他这个位置,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在往上爬一点,再高一点。因此,这一次选妃大典如此重要的机会,杜将军是一定要抓住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张军当即开始谋划起来,他已然有一个女儿进了宫中,若是再送一个进去,两人在宫中互相扶持,自然所向披靡。   虽说杜秦月是杜将军唯一的女儿,可这件事情如果要实施的话,倒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就在杜将军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这个人选名唤杜良欢,乃是杜将军远方亲戚家的女儿。这杜良欢心思深沉,端庄持重,且智商也不低。若是把她顺利送到宫中,想必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更加难为可贵的是,杜良欢自家并没有什么势力,这也意味着他身后没有可以倚仗的人,只能依靠杜将军和杜秦月,这也是杜将军敢把杜良欢放入宫中的原因。   杜将军有意将杜良欢安排入宫,帮杜家巩固地位,却又唯恐出上什么意外。这件事情事关他的前程,是一丝一毫也容不得差池的。   眼看着选妃大典越来越近,杜将军已经不再纠结,当即唤了杜良欢前来,决意通知一下她这件事情。   在杜将军的传唤之下,没多长时间,杜良欢就来到了杜府之中。看着坐在高位,姿态也是高高在上的杜将军,杜良欢微垂下来的头微不可查的眉头一皱,面上却只是做出来一副恭敬的神色,对着杜将军微微一行礼,说道:“将军,您唤奴婢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杜将军身居高位多年前,早就习惯了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杜良欢早就已经习惯,平时同他相见,也是以“奴婢”自称,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今日杜将军为何会召她前来?杜良欢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问出声来,只好悄悄的打量杜将军,妄图从中获得些许信息。就在杜良欢悄无声息的打量杜将军的时候,杜将军也在观察着杜良欢。   只见杜良欢今日穿了一袭白色长裙,显得整个人都落落大方,格外端庄。她没有刻意的去描眉画眼,身上却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许恬淡的气氛。虽不说是倾城绝色,可看起来也让人格外的舒服。   杜良欢的裙子,腰部还做了微微收口的设计,更是显得整个腰身不盈一握,看起来就格外的让人心动。   杜将军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觉着杜良欢的自身条件着实不错,心中便先生起了些许满意之情,便又更是坚定了一定要让杜良欢进去宫中,为他杜家打一个大好前程的心思。   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杜将军也就不再耽搁了,当即开口说道:“自然是有事的。”   杜将军道:“眼看着这选妃大典就要来临。你自身条件不错,索性就入宫去吧。一来是可以同秦月作伴,而来也可以稳固我杜家根基。”   说这话的时候,杜将军用的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仿佛觉着杜良欢做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天经地义一般,不需要商量,只需要直接命令就好。   毕竟对于杜将军来说,杜良欢背后既然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那纵使她自身条件再好,又有什么用。杜良欢能够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因此他这么说话,倒也无可厚非。   杜良欢面对着这样的口吻,显然也已经习以为常。听到这话之后,她并不恼怒,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只是这一件事情吗?奴婢明白了。”   “是只这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可是天大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杜将军道,“这要选妃大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便为了这件事情精心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将军又道:“宫中不比其他地方,一言一行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否则,你连累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背后的杜家。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是,听明白了吗?”   杜良欢点了点头。杜将军有些满意,这才接着说道:“近来我会专门请一些嬷嬷来,教给你一些宫中的礼仪。另一方面,我也会给秦月修书一封,让她保证你能通过选秀。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来了。”   “你也并非是愚笨之辈,许多事情不需要我特意提醒你,你自己就可以做好。届时进了宫中,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应当明白。”杜将军道。   闻言,杜良欢自然是点了点头,恭敬说道:“将军放心吧,您说的奴婢都明白。感谢将军能够给奴婢这么一个机会,让奴婢得以出人头地。这件事情,奴婢一定会做好,绝对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   得了杜良欢这般承诺,杜将军也有了几分满意,遂点了点头,这才道:“从明日开始,你每日准时来到杜府之中,学习宫中礼仪。今日便先回去,休息整顿一番吧。”   听闻此言,杜良欢点了点头,复又恭敬对着杜将军行了一礼,这才离开。待到她离开之后,不过只是刚刚转身的瞬间,杜良欢的神色就变了。   方才看着杜将军那恭敬的神色荡然无存,眼下的杜良欢,神色之中添了不少冷冽的成分,哪里还有刚才在杜将军那里感激涕零的模样?   她维持着这般神色,直到出了杜府之后,这才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不过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莫非还真当觉着我会感激与你吗?”   杜良欢对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楚,也对杜将军和杜秦月的心思很是清楚。   杜将军虽然说是做出来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可他的心底,定然只有利用。至于杜秦月……那也是个鼠目寸光之辈,说不定自己去到宫中,还要好生提防一般。   一想到这两个人,杜良欢眼神之中便忍不住的浮现出来些许轻蔑。只是她出身不高,若是不倚仗这二人的话,只怕是没有办法爬到高位。   “且等着吧……”杜良欢微微一笑,低沉说道,“这一次你们以为是利用了我,可最后事情究竟如何,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到最后,还不是要看谁才能真正爬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去。”   “我一定会超越你们,站在比你们更高更远的位置,让你们一辈子也企及不到。再也不会对着我指手画脚,把我当成一个什么摆件一般为所欲为……”杜良欢喃喃自语着,言语之中满是不可察觉的黑色风暴。   她复又轻蔑一笑,抬起头来,又转过头去看了杜府那雄伟的大门一眼,继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背影洒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另外一边,杜将军看着杜良欢离开之后,却还是有些不能放心。杜良欢的能力,他也算是放心,可是世事无常,难免会出什么意外。   偏偏这一件事情如此重要,是谁也耽搁不起的。杜将军明白,他必须要保证这件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未免出现意外,杜将军当即决定,给杜秦月修书一封,内容无非是提及杜良欢一事,叫杜秦月确保杜良欢一定能进入宫中。   心中既然已经决策好了,路将军自然不可能再加以犹豫。他当即写信通知杜秦月,先是草草寒暄一番,事情便很快转入正题——那便是要杜秦月好生照拂杜良欢。   待到写完信之后,杜将军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瞧见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让暗卫送到了宫中。   杜将军手底下的暗卫,动作自然是快得很。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一封信件就抵达了揽月宫之中。   趁着杜秦月周遭无人,暗卫小心翼翼潜入了揽月宫之中,轻声行礼道:“淑妃娘娘。”   这突如其来潜入宫中的黑色身影,着实是让杜秦月吓了一跳。她定睛看了过去,瞧见是这个暗卫,神色才略加舒缓。   原因无他,眼前的这一个暗卫,杜秦月也是认识的。这是杜将军平日里头最为倚仗的暗卫,若是杜将军同她有什么消息要传递,往往都是这一个暗卫前来。久而久之,杜秦月对他也有了几分印象。   意识到眼前的这一个暗卫前来,定然是杜将军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给她。杜秦月也就不顾再责怪方才这个暗卫所带来的惊吓,只是问道:“你怎的今日突然前来,莫非是父亲那边有什么事情。”   “正是如此,娘娘当真实料事如神。”暗卫开了一个不清不重的玩笑话,这才说道,“将军亲自手书一封,叫属下亲自递给娘娘。娘娘,您且收下这封信回去慢慢看,属下也好回去复命。”   说着,那暗卫便从身上暗兜处掏出来的一个信封,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杜秦月。杜秦月接过去一看,无论是这信封的质地,还是边缘的写字风格,都是杜将军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这封信本宫就权且收下。你尽可回去复命。本宫一会儿就会慢慢看的。”杜秦月对着那暗卫吩咐道。 第六百零七章 心思活泛   暗卫点了点头,心知自己今日的任务已然完成,倒也不再耽搁,当即转身离去了。   待到暗卫离开之后,杜秦月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打开了那一封信,仔仔细细的看起来。信的开头,倒也称得上是稀松平常,无非便是询问了一番杜秦月的身体状况,在宫中如何云云。   这些话杜秦月听得多了,也想到杜将军来信的目的多半不止于此,当即跳过这些个内容,直奔主题——向着信中间的地方看了过去。   ——果然,她得知了杜将军来信的目的。杜将军来信的目的,倒也简单的很,无非是说趁着这一次选妃大典,将杜家的人安排到宫中。而这杜家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杜良欢。   看着杜将军的信杜秦月虽有几分不满,却也只能接受。毕竟杜良欢前来,为的也是杜家的利益,她没有什么好不满的。   只是从内心深处,杜秦月却一直对杜良欢隐隐有几分不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杜秦月总觉着杜良欢此人心机深不可测,若是同她相处,定然是与虎谋皮。   偏偏杜良欢表面上面也并没有露出来过什么异常,因此杜秦月也只好权且把这一些个疑虑埋藏在心底,不去言说。   因为杜将军这一封信,杜秦月当即决定仔细打点一番,让杜良欢定能通过选秀。这是这毕竟是给皇上选秀,把关定然是严的很,纵使是杜秦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唤来杜府的人一道商议。   杜府的人前来之后,杜秦月同他约在了御湖旁边。此时正是初冬,天气冷的很,再加之御湖周遭已然是一片凋零,倒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自然是人迹罕至。   如此人员稀少,倒也方便了杜秦月同杜府的人商议大事。毕竟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不大光彩。若是被人发觉,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事情。二人站在湖边,小心说着话,间或提防着远方是否有人前来。   只是他们只一心提防着远方是不是有人前来,却不曾料到,这御湖旁边,原本就是有人的。   而这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宁荣枝。原来就在这御湖旁边,生长着一种药材。这种药材虽然算不得珍贵,但对于治疗头疼脑热也有一番用处。且此药只有每年初冬,花瓣刚刚凋零,落下果实的时候,采摘它的果实才可以入药。其他时候,都只不过是观赏的植物罢了,没有什么用处。   况且今日天高气爽,没有冬日常有的雾气,正是合适的时候。因此,宁荣枝这才选择今日来到御湖,采摘药材。   宁荣没有料到,自己只不过是采摘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远处有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前来。   方才宁荣枝采药采的专心,并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动静,等到她听到这脚步声的时候,那脚步声已经离她很近,来不及离开了。   宁荣枝刚去就赶到了一阵慌张。凭借着她这些日子对于宫中的印象,深知这宫中有不少秘密。无论哪一个被人察觉,都一定是会是飞来横祸。   如此寒冬,按理说应当是没有人前来御湖的,此时此刻前来,定然是为了什么事情。宁荣枝一方面无意去窥探旁人的秘密,另一方面也不愿意惹火上身。   只是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容不得宁荣枝再去思索了。情急之下,宁荣枝只好躲到了一旁的槲寄生丛中。   这“槲寄生”,又唤做“冬青”,那是一种即便在冬季,也能肆意绽放自己枝叶的树木。槲寄生枝叶繁茂,恰好可以遮住宁荣枝。   宁荣枝刚刚躲藏好,那脚步声就越走越近,渐渐来到了宁荣枝旁边,在那槲寄生丛旁略一停顿。   借着枝叶之间的缝隙,宁荣枝也看清楚了那来人是一男一女,只是太过细节的部分,她却是不敢再看了。   ——这槲寄生丛说到底也有缝隙,若是因为她一时的好奇之心叫人发觉了自己,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藏着。   一边小心躲藏着,一边宁荣枝也在暗暗祈祷,祈祷那二人对此处没什么兴趣,过一会儿就离开。要不然,她真的无法保证自己过一会儿不会不小心发出什么声响,被人发觉。   好在那二人也无意于此,只不过是在此处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便接着抬步向前走去。走了片刻功夫,恰巧在距离宁荣枝不远的一个转角处停下。   这个位置,对于宁荣枝来说,可谓是有利得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转角的位置,更是因为周遭的树木遮挡,宁荣枝此时所在恰好在那两人的死角处,他二人瞧不见宁荣枝,宁荣枝却能对他二人一览无余。   确定自己眼前的情况大致安全了,宁荣枝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向着那二人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是非同小可。   原来,那二人竟然算不上是陌生人。甚至有一个,还是宁荣枝认识,并且相熟的人。   其中那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杜秦月。而另一个人,身着瞧起来像是杜府的人,只是宁荣枝也不大敢确定罢了。   宁荣枝怎么也想不到杜秦月两人会在这里说话,更想不到自己回不小心偷听到杜秦月与杜府的人在御湖附近商议,一时之间,肠子都有些悔青了。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纵使她再后悔,这个时候跳将出来,也显然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即便杜秦月同她相熟,若是看到她出来,难保不会多想。   况且随着日子的推移,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渐渐发生了改变。宁荣枝隐隐约约的发觉,自己同杜秦月的关系,渐渐不如同起初杜秦月所说的姐妹一般,而是更像主仆。   面对着这样的改变,宁荣枝更是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况且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他也发觉到了,杜秦月身上一些非同寻常的地方,意识到,杜秦月可能有些事情,是隐瞒与她的。   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宁荣枝再三思索,还是决定暂且藏在此处,且观察着事情变动。实在不行,就躲到杜秦月二人离开,再做打算。   宁荣枝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并不如她所料想的一般美好,反而是又生出了几分变故。   因为此时御湖旁边寂静无人,所以杜秦月两人的谈话声音便会清晰的传入宁荣枝耳朵里头,即使她不想听到,也无能为力。   面对着这样的状况,宁荣枝难免觉得几分无奈,只好听了下去。所幸她对于今日杜秦月来到御湖一事,也感到了几分疑惑,便就这样将错就错,听了下去。   只是越听,宁荣枝就越觉着不大对劲。眼前的这个杜秦月,似乎和她以往记忆中的都不太像,却又和什么模模糊糊的印象,隐隐重叠了起来…….   只听得不远处,那杜府之人问杜秦月道:“娘娘,事关重大,这里安全吗?若是不安全的话,咱们再去选一个僻静的地方,毕竟这件事情容不得半点插曲。”   “本宫做事,自然是牢靠的很,又哪里容得你这样的人插嘴。”杜秦月轻轻撇了他一眼,目光之中满是不赞同的颜色。   这些日子,她原本就因为杜良欢一事焦头烂额,眼下这个人同她说话,更是让她觉着自己再被一个地位远低于自己之下的人指手画脚,心中颇为不满,忍不住出口讽刺。   听得杜秦月这么说,那人也明白杜秦月这是有些生气了,当即不敢多言,只是道:“既然是娘娘选的位置,那便一定是牢靠的很。也罢,属下就听您的,咱们就在这里商讨。”   看着这杜府之人如此上道,杜秦月脸色才稍微缓和了几分,面上微微露出些许笑意。而伴随着杜秦月面色缓和,那人也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开始谈论起正事。   “这杜良欢一事,娘娘准备的怎么样了。”眼看着选妃大典已经没有几天,那人也忍不住有些焦灼,当即开门见山,直言问道。   “本宫能做的,本宫自然是都做了。可是单凭本宫一人的努力,还不够。”杜秦月微微一瞥眼角,无不嘲讽的说道,“那杜良欢想要进入宫中,只怕还有些许困难。”   “娘娘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不知娘娘可否把这些困难都一一言说,属下也好替娘娘想想办法,想出来一个万全的主意。”一听到杜秦月说“困难”二字,那杜府之人又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   他这一次是奉着杜将军的命令来的。杜将军亲自说了,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若是失败了,他也可以不用回来了。   杜将军的手段,此人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他今日不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只怕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因此,这人哪里敢有半分懈怠? 第六百零八章 心中不愿   “若要说起困难的话,就可多了去了,本宫大可以同你说上三天三夜,都没有完结。”杜秦月冷笑一声,这才接着说道,“但若是要说最致命的困难,还是有两点。”   “这第一点,就是杜良欢的出身问题。比起这个来说,其他的都不算什么。”杜秦月道:“新皇登基,第一次选妃,免不得要隆重几分。”   “因此,此次前来的秀女,都是达官贵族之辈,没有一个出身差的。而杜良欢只不过是杜府远方亲戚的身份,相比起来,难免就有几分相形见绌。”说到这里,杜秦月复又冷笑一声,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事情,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刻起来,“你也别怪本宫说话难听。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杜府养的一条走狗罢了,若认出身,哪里比得上那些个贵族小姐。”   那些话确实说的有些诛心了,纵使是那杜府之人,也禁不住的皱了皱眉头。好在杜秦月敏锐察觉到了这人的不对劲,立刻转了话题,把这些个更加难听的话憋在了肚子里头。   “其他的话,本宫也就不多说了。话糙理不糙,想必,无论是你还是父亲,都应当懂得。”杜秦月说完这话之后,话锋一转,便道,“这第二点,总要从容貌上来讲。”   “容貌?”那人皱了皱眉头,露出来些许愁闷和不解的神色,“属下也是见过良欢小姐的,她的容貌虽然算不上是倾城绝色,可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这容貌,貌似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吧。”   “自然,她的容貌是有缺陷的可她难能可贵的,便是她的气质。杜良欢气质算得上端庄大方,衬托着她一番面貌,不似单看那样的寡淡。”杜秦月又解释了一句,这才道,“明日把父亲唤过来吧,本宫有些话,是要当面同他说上一番。”   听着杜秦月这话,那人不敢耽搁,当即点了点了头,回答道:“娘娘权且放心吧,这两个困难,回去之后,属下都会如数禀报给将军。”   “嗯。”杜秦月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那一日在信里头,杜将军所说的那些话,难得好心一会,对着那人说道:“你权且放心吧。这件事情本宫答应了父亲,就会尽心尽力的完成,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虚言。”   听着杜秦月这话,那人才勉强放心下来,只是仍有些许忐忑,忍不住问道:“娘娘,那这些日子,还需要属下帮您做什么吗?只要是属下能够做到的,您尽管吩咐,属下绝对没有怨言。”   这话明面上是在帮助杜秦月,实际上全也是起到了一个监督杜秦月究竟有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作用。   杜秦月就算再智商不够,这么明显的潜台词也听了出来,当即就无法掩饰的黑了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本宫吗?放心,本宫作这件事情,定然比你们所有人都用心。”   一边说着,杜秦月还一边冷笑一声:“你以为当初皇后不能生育的传言是谁传出去的?当然是本宫。若不是因为本宫做了这一件事情,让皇上起了选妃的心思,你以为你们还能在这里念叨吗?”   这话听的不仅是杜秦月眼前的杜府之人,连远处的宁荣枝也是一惊。宁荣枝怎么也想不到,杜秦月竟然是这么狠。   身为曾经医治过何所依的人,宁荣枝自然清楚的很,何所依只不过是身子有些虚弱罢了,若是没有他们下药,好生调养一番也就好了。至于不能生育,自然是无中生有。   前些天宫中传来那一谣言的时候,宁荣枝还颇为疑惑。只是说到底,她和何所依也不是一类人,所以也没有升起什么辟谣的心思。   没想到,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杜秦月。往常杜秦月也出过不少计谋,可哪一条也不如现在这般恶毒。   说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相当于是说她并非是一个女子一般,算得上是奇耻大辱。杜秦月竟然会做到如此,这让宁荣枝难免觉着心惊肉跳。宁荣枝定了定神,努力平复了呼吸,继续偷听着。   那边的那个不知姓名的杜府之人显然也很是震惊,宁荣枝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那人瞪大了眼睛,露出来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过这不可思议的神色也只不过是一秒的功夫,那人很快就恢复过来,露出来些许钦佩,对着杜秦月说道:“果然还是娘娘您有手段。方才是属下错怪您了。”   “你知道就好。”杜秦月倒也不和那人客气,只是骄傲的略一昂首,说道,“毕竟本宫的志向,远不如此。既然在这宫中,不争一争那最高的位置,本宫又怎么能够甘心?”   “不过,皇后眼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杜秦月冷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面上流露出来兴奋的光芒,“本宫早就让人在她身旁下了药,可让皇后身子慢慢虚弱下去。长此以往,皇后绝对支撑不住的。”   听到杜秦月这么说之后,那人神色明显更是放松,只是仍有些许谨慎,小心翼翼道:“原来如此。娘娘,只是不知那人是否靠谱,会不会暴露娘娘。”   “放心,不会的。”杜秦月自信笑着说道,“这人原先也算得上是同本宫针锋相对,眼下却是本宫最好用的棋子了。不管本宫说什么她都会相信,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绝对不会出事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秦月话锋一转,又道:“休说本宫,你且让父亲那边在好生准备一番才是。毕竟杜良欢能否入宫,也关系着杜家命运,自然是要谨慎一些才好。”   这些话那杜府之人也自然明白,遂点了点头,不去多话,只是应承道:“娘娘放心吧,属下明白这些道理,回去之后会再让良欢姑娘准备一番的。”   话说到这里,杜良欢的事情也就说的差不多了。杜秦月原本就是因为这一件事情才同眼前之人聚在一起,眼看着话差不多说完了,她也不准备在这御湖旁边久待。   御湖虽然寂静,说到底也是宫中人人都能来的地方,算不得安全。若是叫旁人看见,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事情。   思及此处,杜秦月也不再耽搁,当即准备同人告辞,离开。就在这个时候,杜秦月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冷哼一声:“谁在那里!”   ……   事情还要从方才说起。杜秦月和杜府之人那两人聊的入神,宁荣枝便一直在旁小心听着,只是越听越心惊。   从最开始杜秦月说出来她对何所依所做的那一桩恶毒实情之后,宁荣枝便觉得这个人有些危险,似乎和她所认识到的不大一样。   不仅如此,后面杜秦月所说的种种,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宁荣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待杜秦月,杜秦月却是这么看她的。   从“棋子”两个字从杜秦月嘴里头吐出来的时候,宁荣枝就觉着心中一凉。她本以为凭借着杜秦月平日里头的甜言蜜语,两人纵使不是朋友,至少也称得上一句平等,没想到,杜秦月竟然是这么看她的。   到最后,宁荣枝便觉着杜秦月此人着实是太过于难以形容,她话里所透露的赤裸裸的恶毒和野心,让宁荣枝望而生畏。   这也是杜秦月在杜府的人面前,不加遮掩,露出来了自己最真实的面目。不想却被宁荣枝看了过去。   宁荣枝一时又是觉着心凉,又是觉着恐慌,身子情不自禁的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却酿成了大祸。   ——她不小心踩到了旁边槲寄生掉落的树枝上。纵使是初冬,树枝踩在地上的声音也很是清脆,让人听了只觉着一阵胆寒。   但这还不是最胆寒的。更让人牙齿发冷的是,那一边的杜秦月两人,明显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随着杜秦月一声冷哼,宁荣枝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此时远处已经开始传来了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似乎有朝这里前来的趋势。危急关头,宁荣枝只觉着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头一直回想着杜秦月方才那几句阴狠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眼看着那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此时若是再不动的话,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了。宁荣枝浑身冰冷,偏偏腿软的使不出力气。无奈之下,她只好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一点点的向后退去。   宁荣枝越退越后,渐渐远离了那片槲寄生丛。此时她的背后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遮挡,只剩下了那片御湖。御湖宽广无比,仿佛是在无形之中,拥抱着宁荣枝的怀抱一般。   冬天的御湖,按理来说,是要结冰的。但因为是刚刚步入初冬,所以那御湖只能称得上一句冰冷的很,却也没有结冰,微风轻轻吹过,依稀可以辨别的出来淋淋水光。 第六百零九章 心中恐慌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是出于一种直觉。宁荣枝总觉着让杜秦月得知了她已然知晓杜良欢之事,便会出现什么危险。   因此,无奈之下,宁荣枝只能拼命地寻找可靠的地方躲避。只是眼下情况紧急,她又能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寻找了好久,宁荣枝都无法勉强找到合适的地方。   眼看着宁荣枝躲藏之际,马上就要被人发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却突然一觉踏空,跌入湖中。   此时的季节恰巧是刚刚入冬,湖水冰凉,偏偏还没到结冰的时候。更加巧合的是,方才宁荣枝所藏身的那个槲寄生丛,就紧紧挨着御湖。   而宁荣枝为了躲避杜秦月,不让她发现,一直接连不断的往后退去。最终一脚踏空,掉进了湖水里头。   宁荣枝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耳边便先是一静。继而,铺天盖地的寒意就翻涌上来。   这毕竟是冬天,即便只是刚刚踏入冬天的脚步,又能有多暖和?宁荣枝只觉着浑身都好像是浸入冰窖里头一般,冷的直哆嗦。   她忍受了片刻,还是觉得这般的寒冷,着实是让人无法接受,当即准备离开。偏偏在这个当口,远处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起来。   原来,方才的落水声音也不算小,若说杜秦月先前还没有确定,究竟是哪个方位发出声音的话。这一次可谓是彻底底确定了。她不在犹豫,当即向着这个方向前来。   而方才茫然懵懂的那人,听清楚这个声音之后,也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跟上了杜秦月的步伐。   “娘娘,莫非是有人听到了咱们谈话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听到了多少去。”一边跟着杜秦月,那人一边忍不住的喋喋不休。纵使他脸色再严肃,神情也是慌张不安的。   这样天大的事情,若是被旁人听了去,着实会迎来一阵子腥风血雨。更别说他们方才不仅议论了杜良欢一事,还讨论了皇后。若说上一件,还算不得是大罪。这后一件,可当真是株连九族都没办法抵清的大罪了。   那人越想就越是觉得慌张,背后猛的冒出来一阵白毛汗。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怕什么?”另一边的杜秦月显然是要比他好上许多。杜秦月虽然也很是害怕,但话语之中究竟透露着些许镇定,“事情还没有发生无法想象的地步。只要咱们及时找到人,这一切都可以有解决的办法。”   或许是因为杜秦月说的太过于笃定,在她镇定的声音之下,那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两人逐渐沉下心来,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搜寻而去。   另一边,宁荣枝一听到这个脚步声,便明白了那二人距离自己并不远,顿时不敢再多做什么动作,只好藏在水中,期盼着那二人不会发觉自己。   这也是宁荣枝为了保命,只好藏在水中,才想出来的下下之策。不说这冬天的水究竟有多冷,宁荣枝方才是毫无征兆地跌入到御湖之中,自然没有储存多少氧气。此时随着她在水中呆的时间一点点加长,宁荣枝渐渐感觉到了些许窒息。   无奈之下,她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着这二人搜寻的能够快上一些。好让自己,在他们离开之后,能够快些出来。要不然,只怕自己,要么是被他们发现,要么就真的要憋死在这水中了。   这边宁荣枝认得究竟如何辛苦,自然是无人知晓,另一边,杜秦月搜寻的却是格外的不紧不慢。   毕竟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这御湖周遭都得好好搜寻一番,看看究竟是何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因此,杜秦月严肃着声音,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本宫去这边,你去另一边。务必要把角角落落都搜寻清楚,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你明白吗?”   这杜府中人也是惜命之人,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人也不敢耽搁,只是慎重的点了点头,旋即便步履匆匆的向着杜秦月刚才所指示的方向奔了过去。   看着那人远去,杜秦月也收回了目光,在这一片仔细搜寻起来。刚好,她搜寻的地方,正是宁荣枝方才所躲避过的槲寄生丛。   只是宁荣枝此时已经落入水中,杜秦月仔细搜寻了一番,却只是遍寻无果。杜秦月仍不死心,又在这周围查看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   她哪里知道,她要找的人就隐蔽在水里,大气不敢出的躲藏着。   距离宁荣枝被困在水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最开始还能忍住,后来宁荣枝再也忍不住了,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小心探出头来,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嘴上说着是探出头来,实际上,她也并不敢做什么太大的动作,只不过是冒出来了两个鼻尖,能够呼吸到一口气就足矣。   这一口在平常看来稀松平常的空气,对于宁荣枝来说,却显得异常宝贵。她近乎贪婪狠狠的吸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的退了回去。   再之后,便是杜秦月和另一个人开始仔细搜寻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宁荣枝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别人发现。因此,她只能强行按捺着自己肺部几乎要爆裂的憋闷感,默默潜在水中。   值得庆幸的是,杜秦月搜寻了一圈,见没有人,于是没有在意。只觉着或许是自己方才听错了,其实只不过是鸟类经过,所发出的声音罢了。   恰巧这个时候,另一个人也搜寻回来,站到了杜秦月身旁。杜秦月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问道:“本宫这里并没有发觉什么动静,怎么样,你那边有消息吗?”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人的摇头:“回娘娘的话,并没有。属下费尽心思,在那边好生搜寻了一番,可都没有看到有人经过的痕迹。”   听到这一句话,杜秦月的神色反倒放松了下来。她道:“如此,倒算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看来,方才是咱们太过于紧张,这才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惊慌不堪。”   “可是娘娘,方才的那声,音听起来着实是可疑的很……”另外一人显然并不如同杜秦月这般放松,即使听到了这话,眉头也没有松开,而是皱着眉头,接着说道,“不论如何,咱们都应当小心为上。”   “可是你自己看看,这里当真有人的踪迹吗,本宫怎么觉着没有呢?”杜秦月话语之中有些亲轻蔑,想来是因为他的谨慎,而觉得有些不屑。   “要本宫说,你还是太谨慎了。既然没有搜寻到人的痕迹,那就证明方才或许是鸟类,或许是猫狗,总之是动物弄出来的痕迹,和人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杜秦月道。   她的神色,看起来明显是松弛了起来。想来因为方才并没有发现危险,整个人都没有了那种紧张感,变的放松起来。   另一边的那人显然没有这么松弛,皱了皱眉头,又说道:“可是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那么多小动物?且这个动物还要刚好在咱俩说话的时候发出声响,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此时虽然说是冬天,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开头罢了。气候温暖得很,第一场雪还没落下呢,若是有小动物,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吧。”杜秦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显然是不以为意,“要本宫来说,你就是太过于一惊一乍,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咱们就在这人迹罕至的御湖旁聊天,还真能给人发现不成。”   在杜秦月反复的劝说之下,那人也逐渐放下了心,只觉着自己方才是太过于疑神疑鬼,这才什么都怀疑,不由得有些愧疚。   “娘娘说的是,属下方才太过于紧张了。但这里也并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那人道。杜秦月便点了点头,两人旋即向着揽月宫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两人走了多长时间,御湖平静的水面上,才猛的泛起了一阵涟漪。这涟漪逐渐扩大,终于,一个头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冲破水面而出。   这头颅并不是旁人的,正是刚才苦苦瑟缩在水面,苟且偷生的宁荣枝。她在水下听不大清楚外头的动静,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声响。   这声响忽大忽小,最后终于归为寂静。宁荣枝意识到,那两个人或许是经过一番搜寻之后,没有搜寻到什么东西,已经离开了。   然而即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宁荣枝的身体也并没有放松,精神更是高度紧绷着。不仅如此,宁荣枝也不敢轻易从水面上探出头来,只是仍旧缩在水面之下,安静等待着。 第六百一十章 绝处逢生   方才所发生的那件事,着实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几乎要让宁荣枝窒息。从听到两人对话,道到拼命躲藏,从头到尾,宁荣枝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知道又等待了些许时间,听到上面确确实实是没有动静了,宁荣枝这才敢抬起头来。   其实,她也并不确定现在究竟有没有危险,只是形式紧迫,已经容不得她再潜在水中了。冬季湖水冰冷刺骨,长期潜入,寒冷和窒息就一并席卷入了宁荣枝的身体。   在最后一秒,她甚至要控制不住地向湖底沉去。好在,历经千辛万苦,宁荣枝总算是坚持了过来,冒着险些被窒息的风险。   待到小心上岸逃离之后,宁荣枝的身子却已经冻得快要麻木了。她颓然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好似从鬼门关里过了一遭一般。   不仅如此,因为方才的刺激,宁荣枝脑海之中,似乎又浮现出来了些许片段。好像她也曾在某个地方,经历过这种如同窒息一般的,濒临死亡的感受。   氧气被人狠狠剥夺走,脖子被掐,头重重撞在墙上……城外,小木屋……这些原本是藏在记忆的片段,却因为方才的那一下刺激,而骤然复苏过来。   宁荣枝睁大了眼睛,突然就有些迷茫。那些个景象,似乎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片段。可在她的记忆里头,她明明没有经历过这些,又是为什么突然出现?   莫非是因为方才那样的绝境,反倒激发出来先前的事情,略微恢复了一些记忆片段么?但这些片段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过眼烟云一般,明明伸手可及,可当真要伸手去碰的时候,反而却碰不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宁荣枝喃喃自语着,眼底是显而易见的迷茫之色,“为什么这些片段,和我认识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纵使是抱着这样的疑惑,宁荣枝也不敢再在这里久留。谁也不能保证,杜秦月和另一人是彻底底的放心,回到宫中。还是心存疑虑,决定过了一会儿,再返回来。   到时候自己被他们抓个正着,那就当真完了。思及此处,纵使浑身又冷又冷,呼吸之间仿佛都泛着一股子血腥气,宁荣枝还是咬了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蹒跚而去。   原本想要躲避着一些,未免被人碰见,察觉到异常。没有想到,宁荣枝前行的这一路,都格外的顺利。就这样,她一路平安顺遂的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进发。   在前进的路途上,为了避免自己太过于在意周遭温度,撑不下去,宁荣枝只能还胡思乱想。可这么一想,却越发让他心底发冷。   宁荣枝忽然之间,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自从她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杜秦月。在宁荣枝下意识的反应当中,杜秦月是来救她的,可万一杜秦月不是来救她,而原本就为了杀她呢?   这一细思极恐的想象,让宁荣枝浑身发冷。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意识到,自己眼下记忆中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杜秦月精心编制着。   何所依要害她,所以必须毫不留情的对付何所依;沈霍贵为太子,自然对她没有真心欢喜,只不过是玩弄;至于杜秦月,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同宁荣枝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两人情比金坚。   这一切乍听起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可当联想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劲。似乎事情的真相,和杜秦月嘴里头所说的,还有很大出入。   更不要说,在宁荣枝偷听的时候,所听到的那一句饱含轻蔑和不在意口吻的“棋子”。宁荣枝不相信,若她当真是同杜秦月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关系和睦,又怎么会被杜秦月这么说?   越想,宁荣枝就越觉着古怪。她隐隐察觉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假,偏偏记忆仍旧是模糊一片,让宁荣枝想要搜寻,都无从下手,如此,宁荣枝便情不自禁的有了些许迷茫。   就在宁荣枝神色迷茫,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她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太医院门前。瞧见熟悉的大门,宁荣枝顿时感觉到了浓浓的安全感,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这件事情所导致的间接结果就是,宁荣枝再也坚持不住,不受控制的向着太医院门口的方向倒了过去。若是这一下实实在在的下去了,只怕宁荣枝就要当场头破血流了。   就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好巧不巧的。正好有一个人推开了太医院的大门,同即将要扑倒在太医院门口的宁荣枝迎面碰上。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那人手疾眼快,登基扔下了自己手中的药材,双手伸出去,稳稳的接住了宁荣枝。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上这么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那人一边问着一边抬起头来,温和的声音却因为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猛的变得尖锐起来,“荣枝,怎么是你!”   顺着熟悉的声音,宁荣枝抬起头来,望了过去,这才看见,方才接住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许寻易。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许寻易的瞬间,宁荣枝就觉着自己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师傅,我……”宁荣枝有心想要说什么,无奈此时此刻的身体,着实是撑不住了。浸泡在初冬冰冷的湖水中许久,再加上冰冷和窒息,更别说精神经历过高度紧绷,这个时候的宁荣枝下意识的觉着自己终于能放松下来,是一下子也坚持不住了。   她张了张嘴,明显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头微微一垂,倒在了许寻易怀里,瞬间昏迷了过去。   许寻易听得宁荣枝唤了一声“师傅”,正等着接下来的下文,却没有想到宁荣枝竟然是一下子昏迷了过去,安静的了无生息。   再低头看去,只见宁荣枝满身狼狈,头发因为沾满了水,牢牢黏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甚至已经冻得有些结冰。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透露出不正常的潮红,情况显然就不大好。   如此状况一经过许寻易查看,便知道宁荣枝必定是遭遇了什么,许寻易面上不由得就划过了些许焦急。   情急之下,他倒也再顾不上,刚才砸落在地上的那些个珍贵药材,只一味紧紧抱着宁荣枝,向着太医院深处冲去。   许寻易抱着宁荣枝的时候,宁荣枝就安静的蜷缩在他怀中,不说话也不动弹,就好像是死了一般。更别说她身形纤瘦,轻飘飘的,抱在怀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分量。   许寻易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当真抱住了宁荣枝吗?这让他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些许恐慌,总觉着这一次,自己要失去宁荣枝。   距离上一次取枯双花的惊险之旅,满打满算已经过了不少时日。可在许寻易看来,那些事情却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一般,格外的刻骨铭心。这一次虽然要比那一次好上许多,可患得患失的心情,却丝毫不加减少。   这个时候,许寻易也就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只能是替宁荣枝熬了驱寒的药物,之后就安静守在床边,等待着宁荣枝醒来。   ——宁荣枝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造成现在的惨状?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只能等着宁荣枝醒来,才可以问个清楚。危难关头,许寻易内心焦灼,也就顾不上其他了,只能安静等着。   一边等着,许寻易一边低下头去,看着躺在床上的宁荣枝。头发上的水许寻易都擦干净了,那些个厚重的沾满水的衣服都被许寻易扒了下来。此时此刻,宁荣枝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安静蜷缩在床上。   看着宁荣枝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模样,纵使许寻易方才就已经号脉诊断过,宁荣枝没有什么危险,却还是忍不住的死死盯着宁荣枝,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宁荣枝就会产生什么事情。   因此,许寻易一点也不敢懈怠,全程不错眼珠的死死盯着宁荣枝,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的动静,只怕自己错过。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许寻易的苦苦等待之下,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宁荣枝,终于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一动。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那双眼睛甚至称不得上是眨眼,只不过是宁荣枝的眼珠下意识的滚动片刻罢了,如是不注意看,根本都没人能够看到。   但即使是如此轻微的动作,还是让许寻易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可相信的看着床上。   只见床上的宁荣枝睫毛一阵抖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终于缓缓睁开来,迷茫的望着周围的方向,显然一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第六百一十一章 侥幸偷生   瞧见宁荣枝醒来,许寻易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只能急急唤了一声:“荣枝,你终于醒了。怎么,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宁荣枝刚刚醒来的时候,显然还有几分弄不清楚状况。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泡在水下,那种窒息的痛苦之中,一时片刻缓不过来。   知道呼吸了几口清新空气之后,记忆这才慢慢回笼。宁荣枝渐渐想了起来,正是眼前这人,在自己刚刚回到太医院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救了自己。   宁荣枝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方才歇息了片刻,如今感觉已经好多了,谢谢师傅。”   “感觉好些了就好。”许寻易面上露出来些许欣慰的微笑,略一停顿,又拿过了自己身旁的药碗,“这是我方才熬好的药物,驱寒的,你且喝上一些,可能会好点。”   听着这话,宁荣枝抬起头来,一眼就望到了许寻易满是关切的神色。那神色澄澈无比,从头到尾都只有对她的关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着这样的许寻易,宁荣枝不由得就感到心头一暖。只是此刻身子还冻得有些僵硬,宁荣枝也只能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道:“这一次谢谢师傅了,若不是师傅,只怕荣枝当真要不好了。”   “你我师徒二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许寻易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皱着眉头看宁荣枝喝药。直到瞧见宁荣枝亲口把所有药物都喝了下去,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满意的拿走药碗,“这些日子你且好好休息。我刚才替你看过了,你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受凉罢了,多喝些驱寒的药物就好。”   拿走药碗之后,看着宁荣枝没什么大碍的模样,许寻易这才放下心来,就准备问些正事。毕竟宁荣枝今日的事情太过于蹊跷,若不问个究竟,只怕许寻易怎么也不安心。   只听得他轻轻咳嗽一声,道:“荣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为何会突然落入水中?究竟是有人推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来了。一听到这话,宁荣枝就不由自主的心中一紧。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模样很是可疑,许寻易定然要询问的,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宁荣枝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她虽然眼下有些怀疑杜秦月,但先前的信任也做不得假,因此,宁荣枝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把杜秦月的事情同许寻易合盘托出。况且,宁荣枝也不确定,许寻易究竟是不是能够信任之人。   这些日子许寻易对她的好,宁荣枝都看在眼底,可这些温暖太过于短暂,宁荣枝又失去了记忆,行事自然格外的小心警惕,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宁荣枝摇了摇头,犹豫再三,还是做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听得宁荣枝低声说道:“我没什么事情,不必担心。”   听得宁荣枝这话,许寻易却是明显有些不信的。方才宁荣枝那犹豫不决的神色着实是太过明显,一眼就让许寻易看出,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寻易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生怕是宁荣枝受到了什么委屈,慌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清楚。刚才你那满头冰霜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事。”   一边说这话,许寻易一边紧紧的盯着宁荣枝,不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大有一种不把这件事情搞个清楚明白,就不罢休的气势。   看着许寻易这般模样,宁荣枝心知自己今日想要轻易地蒙混过关,只怕格外困难。如此情景,她也只好把方才的事情说出一些了。   只是宁荣枝也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因此,她只说道:“师傅,您方才不是叫我前去御湖旁边采药吗,那边有湖,地就湿滑一些,我一时不慎踩空掉了进去,还好命大,这才从水中逃了出来,幸得师傅营救。”   道完这一句之后,宁荣枝生怕许寻易会继续追问下去,连忙转了话题,只是说道:“说起来,这一次我还要多多感谢师傅。若不是师傅倾心相救,只怕我今日当真就要遭遇不测了。”   果然,许寻易被宁荣枝这话转移了注意力。只见他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况且,这一次我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并没有出多大的力气,你也不必太过于感激。”   说完这话之后,许寻易的注意力又迅速的转了回来。他仔细回忆着宁荣枝先前所说的话,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隐隐有几分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来这不对劲,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   仔细回想着之前宁荣枝所说的话,语气真诚,目光清澈,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而且许寻易也确实交代过,让宁荣枝前去御湖采药,因此,这个理由怎么也说得通。   可宁荣枝前去采药,就不小心掉进水里,这件事情也太过蹊跷了吧。许寻易和宁荣枝经历过不少事情,自然是清楚宁荣枝手脚利落的很,采药的时候,比这里艰难的地方不是没有去过,可只有这一次掉入了湖中。   “说起来,你这一次还是太不小心了。”许寻易叹了一口气,左右想不明白,他也就不去再想,只是叮嘱宁荣枝道,“眼下不过只是刚刚入冬,天气还稍微暖和一些。待到过了几日,湖面结冰,你若是跌下去,那就当真是粉身碎骨了。”   “所以最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一些,这一次是你命大,下一次,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了。”许寻易收敛了心神,仔细叮嘱宁荣枝道。   宁荣枝也明白这是因为许寻易当真关心她,这才这么说,听着许寻易絮絮叨叨,倒也并不觉着厌烦,只觉着心头一阵阵泛起暖意。这样的关心,直白热烈,不加一丝一毫的遮掩,偏偏不会让人厌恶,还会让人觉着熨帖的很。   好几次,宁荣枝都想要把刚才经历的事情,刚才所看到的一切,连同自己心中的恐慌和怀疑,都同许寻易和盘托出,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下来。   最近的一次,宁荣枝甚至都唤出了“师傅”二字,那些话还没有开口,就又硬生生的被宁荣枝压回到了肚子里头。   “怎么了?”听着动静,许寻易抬起头来。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宁荣枝的身体,偏偏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许寻易索性就把一堆东西搬到了宁荣枝屋中,坐在宁荣枝身旁,一面处理事情,一面照料宁荣枝。   而宁荣枝有些疲倦,倒也没有同许寻易说话,只是安静躺在一旁,两人倒也相安无事。没想到宁荣枝突然冷不丁的唤了许寻易一句,这可让许寻易有些吓到了。   许寻易定了定神,问宁荣枝道:“是有什么事情吗,莫非是那驱寒的药物不太管用,还觉着冷?若是如此,我就去再给你熬一副药来。”   这样关切的话语听得宁荣枝心头温暖,可因为她心头有事情,宁荣枝笑的也就有了些勉强,不似以往自然。   “没事。就是看着师傅您独自处理事情,怕您太过于枯燥,这才想着陪您说说话。怎么,您觉着我聒噪么。”宁荣枝慌忙转移了话题,单从言语上来听,是没有什么异样,可她看向许寻易的目光,却分明带了些许闪躲。   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对于宁荣枝的异样,许寻易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他瞳孔一缩,面上却还是一派不动声色的模样,道:“你若是能陪我说话,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眼下你身体虚弱,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说完这话之后,许寻易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决定把自己方才那隐隐约约的疑惑说出口:“荣枝,你当真没什么事情吗,我怎么觉着你今日回来之后,就有些怪怪的。你刚才……真的只是怕我枯燥么,还是有些话想要对我说。”   宁荣枝一惊,没想到她一直小心谨慎的隐瞒着,到头来还是被许寻易发觉了端倪。只是刚才就没有勇气开口说话,这会儿就更不可能了。   是以,宁荣枝看着许寻易的目光依旧是有些闪躲,嘴上却还是坚定说道:“师傅,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要陪师傅说说话罢了。”   看着宁荣枝这样一副明显是有话要说,却死也不愿意说出口的模样,许寻易也不由得感觉到了些许疲惫。   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宁荣枝纵使需要苦苦隐瞒,也不愿意说出口呢。许寻易怎么也想不明白,但看着宁荣枝仍旧是有些发白的面色,他也不忍心问出口去,只好隐忍在心。   “原来是这样。”心中百转千回,面上许寻易仍旧只是摆着一副笑模样,“荣枝有心了。只是荣枝眼下身子还虚弱的很,不宜多说话,还是静养的好。” 第六百一十二章 心生怀疑   看着许寻易一副不愿追问的样子,宁荣枝松了一口气,只当许寻易是没有发觉刚才的异常,神色猛然放松下来,道:“师傅说的是,多谢师傅关心。”   她却不知道,看着她的这个动作,许寻易却是心头一紧。宁荣枝的这个模样,明显就是有事情隐瞒的样子。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现事情没有暴露后,露出来如此放松的神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寻易的眉头当即就不易察觉的皱的起来。但他并不愿意打草惊蛇,因此当着宁荣枝的面,也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道:“无事,你是我徒弟,我应当关心一些,这是自然的事情。”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说道:“既然你要静养的话,还是好生歇息吧,我这就离开。”一边说着,许寻易就一边收拾起了周遭东西,作势离开。   这倒正是随了宁荣枝的愿。她先是假装挽留了一会儿,瞧见许寻易心意已决,想要离开的模样,便也不再坚持,只是恭恭敬敬的把他送了出去。   待到送走许寻易之后,宁荣枝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让她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恐慌和害怕,以及疑惑纠结在一起,让宁荣枝没了力气。   起先躺在床上,她还能迷迷糊糊的想些事情,过了一会儿,因为精神的彻底放松,宁荣枝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只兀自陷入了梦乡之中。   另一边,宁荣枝不知道的是,许寻易离开了她那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眉目之间满是怀疑。   原因无他,方才宁荣枝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可疑的很,也难怪许寻易怀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许寻易总觉得宁荣枝有些奇怪。   虽然不至于说是性情大变,可比起以往来说,也有了明显的区别。更不用说宁荣枝方才眼神躲闪,明显就像是藏着秘密的样子。   御湖旁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寻易心头疑惑的紧了,偏偏还寻不到什么破解的法子。他也不好贸然前去问宁荣枝,免得旁生枝节。瞧见宁荣枝那个模样,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若是自己再问,恐怕真的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倒不如今日暂且把这件事情埋下去,只留下怀疑。待到合适的时候,再去问,或许就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心中打定了主意,许寻易倒也就不再纠结。他原本就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因此,眼下虽然觉着有些疑惑,感到宁荣枝有些可疑,却也不会一直把这件事情压在心上,徒让自己困扰。   “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必着急。”最后回过头来看了宁荣枝紧闭的房门一眼,许寻易默不作声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走了。   而那一日的事情,终究还是给宁荣枝造成了些许影响。一方面,是听到了宫中如此秘辛,再加上感到被杜秦月欺骗的愤怒和恐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一日落水。   这毕竟是冬天,就算是初冬时节,又能好到哪里去。回来的第二日,宁荣枝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发起烧来,感了风寒。   碰见这样的事情,纵使许寻易心中再多疑惑,此时也顾不上了,只把那些个事情搁置一旁,一心照料宁荣枝。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宁荣枝渐渐的康复,身子骨也强健起来。   伴随着宁荣枝的渐渐痊愈,日子也一点点流逝过去。很快,就到了一月之后的选妃大典。   经过这整整一月的准备后,选妃大典正式开始。这可是新皇的头一次选妃,可谓是隆重的很。一路上,宫中都是张灯结彩,看起来好不热闹。   不仅如此,诸位大臣送来的贵族小姐们,也都来到了宫中。这些妃嫔无一不是大家闺秀,容貌姿色皆是出众的很。今日又为了这选妃大典精心准备,瞧起来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一众妃嫔人选当中,杜良欢就显得格外显眼。若论相貌的话,杜良欢并算不上出众,可她胜在气质端庄大方,今日穿了一袭水墨泼色的白裙,只随意站在一处,便格外的恬静。   更不用说恰巧今日下了冬季以来的第一场雪,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杜良欢站身其中,便好似同天地融合在一起一样,浑然天成的一幅画。   这样的气质,纵使杜良欢容貌不太出众,可一站在人群当中,就绝对是一道风景线。偏偏这条风景线并非是那种嚣张跋扈,充满攻击性的美感,反倒是格外温和,让人看了也觉着心情舒适。   同杜良欢的气质一般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她的身份。不少贵族小姐都注意到了杜良欢,可仔细辨认一番,愣是没有一个人瞧出来她的身份。   眼下还并没有到选妃大典真正开始的时候,气氛也不是特别紧张。因此,几个相熟的大家闺秀便忍不住围在一起,对着杜良欢议论纷纷,叽叽喳喳。   只听得一个小姐道:“这位小姐是谁,我怎么觉着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顺着她的指示,一众小姐相继看向了杜良欢的方向,又纷纷摇了摇头。   凭借着杜良欢的这种气质,若是以前见过的话,定然是有印象的。偏偏此时看到她却什么印象也没有,这就证明了,以前确实是没有见过的。   在这其中,终究还是有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灵敏的人,仔细辨认了一番之后,忍不住的惊叫出声:“这不是杜将军家的那个远方亲戚么?”   一听到有人明白真相,众人也都不再按捺自己的好奇心,纷纷凑上前去,等着那人揭晓谜底。   被这么一大群人簇拥着,那人也感觉到格外受用,好好享受了一番吊了吊众人胃口,这才说道:“这是杜将军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想必是因为杜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已经送入了宫中,偏偏又不愿意放弃这一次机会,这才派着自己的远方亲戚前来。”   一听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众人不由得都纷纷有些了悟。大臣家中没有合适年龄的女儿,偏偏又不愿意放弃这一次机会,让自己远方亲戚前来也倒也不是少数,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不得新奇,没什么好在意的。   因此,众人不过是围着议论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失了兴趣,纷纷离开了。而杜良欢依旧是站在远处,一个距离众人都有些远的地方,安静站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然而她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自然不是的。杜良欢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即便以她这个距离,听不大清楚对面那些个人的讲话,但大致也能猜出来几分。   ——这些人多半是有些好奇她的身份,正在围绕着这一件事情议论纷纷吧。对于这件事情,杜良欢早就有所预料,因此并不惊奇。   她们愿意去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吧。杜良欢低下头去,遮住了自己的面部神色,左右她不在意这个。毕竟,她唯一的目的,只有顺利进入到宫中,出人头地。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良欢反倒是更加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兀自站着,众人瞧见她这样,更是觉着杜秦月此人气质端庄大方,如此,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杜良欢如何吸引人的目光暂且不提,另外一边,也有一个风头格外出众的女子。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尹尚书之女,尹南瑶。   若说这尹南瑶,在京城之中也算是有些名头。她也算得上是这一次选妃当中的热门人选了。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尹南瑶的显赫地位。   尹尚书乃是当今一品大官,尹南瑶生为他的女儿,自然从小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更不用说尹南瑶自幼同沈霍相识,这一次,能够选妃成功的,众人都默认有她。   不同于杜良欢那般温和端庄的模样,尹南瑶的美丽显然多了些许侵略性。她生的原本就美丽的很,今日还特意穿了一袭红裙,站在那里,俨然就是一道可以入画的风景线。   那般张扬的美感,不由得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且众人都明白尹南瑶身份尊贵,巴结都来不及,一时之间,尹南瑶身旁聚集了不少人。   看着这么多人聚集在自己身旁,尹南瑶自然是得意的很,却也没有得意忘形。因为,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尹南瑶今日前来,最终目的还是能够选妃成功,进入宫中。若是因为今日站在这里太过于张扬,惹得旁人不喜,那就不好了。待到入了宫中,何愁没有人巴结?   尹南瑶心念电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因此,她也就不再留恋于眼前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反倒把目光放的更加长远一些。   “诸位姐妹,咱们还是别围在一处了。眼看着这选妃大典就要开始,这件事情事关重要,咱们还是早些准备才好。”说罢,尹南瑶微微笑了一下,主动往远处走了走。 第六百一十三章 心中怀疑   被尹南瑶这么一说,众人纷纷醒过神来,顿时意识到果然快要到选妃大典正式开始的时间,便也不再耽搁,分散着去准备去了。   徒留远处的杜良欢一人没有动弹。杜良欢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尹南瑶一眼,暗道,此女倒是比我想象当中的厉害许多。   在杜良欢的感觉里头,这尹南瑶从小被人娇惯着长大,又是同皇上自小相识,内心一定得意得很,行为举止,也定然是嚣张跋扈。   没有想到,此人比她所想像到的,倒是聪明不少。“有点意思……”杜良欢眼中闪过些许兴味的微笑,复又深深看了尹南瑶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径自准备去了。   而她这样露骨的视线,尹南瑶自然也察觉了,忍不住就回头看了过去。只是尹南瑶看过去之后,那里早就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身影?   一旁和尹南瑶关系尚可,和她一道准备着的小姐也注意到了尹南瑶目光突然发散起来,向着远去看去,便不由得也把视线聚集到了那里。   可那里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那小姐不由得就有些疑惑,问尹南瑶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刚才觉着那里好像有人在看着我……”尹南瑶被这么一唤,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觉着不大可能,便又摇了摇头,自嘲笑道,“算了,或许是我精神太紧张了吧,看错了。”   “原来是这样。”那小姐安慰尹南瑶道,“这虚无缥缈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了。好了,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准备吧。”   经过了这么一番谈话,尹南瑶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冷静了下来。她收敛了心思,笑着点了点头,开始专心于自己眼前的事情。   在这忙碌的准备之下,选妃大典,终究是正式拉开了序幕。那些个贵族小姐一个个嘴上说着不紧张,待到选妃大典真正开始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都不约而同的紧张的不行。   只是她们再怎么紧张,也不会忘记今日前来的目的,因此,这选妃大典,她们也依旧是要全力以赴的。   而今日的选妃大典,照理来说是由沈霍亲自前来,可沈霍挂念着何所依,并不愿意参加这些个事情,只是同太后道了一声:“全凭母后挑选。”,带着何所依在最开始的时候环视了一周,之后便坐在高位上,再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太后知道沈霍的这些小心思,着实是无奈的很。可让沈霍同意选妃大典,便不知道磨了多少嘴皮子功夫,眼下要让他亲自挑选,还不知道费多少麻烦事情。   太后也明白,沈霍对这些个女子不一定会有感情,撑死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索性也就想的通透,由她亲自挑选,还能挑几个性子温顺,合自己心意的,将来入宫之后,也能看着舒坦一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太后倒也就释然了,亲自下去,仔仔细细的挑选起来。而沈霍和何所依则坐在高处,静静看着。   何所依看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忍住,问沈霍道:“殿下,您不下去看看吗?这毕竟是您的第一次选妃大典,还是重视些好。”   对于何所依这话,沈霍倒是并不以为意。他只是轻哼一声,有些不耐烦的盯着下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道,“这第一次,想必也是最后一次了。那些个女子在朕眼里看着不过是一般模样,没有什么差别。”   说完这话之后,沈霍又转过头来,看向了何所依。只有看着何所依的时候,沈霍的目光才稍显温柔。他道:“若不是因为母后和那些大臣一味催促,朕又怎么会举办这一次选妃大典?阿依,你且放心,朕的心还是在你身上的。”   这些日子沈霍没少同她说这些甜言蜜语,几乎是先前是数倍。何所依心里头和明镜一样,知道沈霍这是怕她担心,多说一些安慰她。思及此处,何所依不由得觉得心中温暖的很。   这温暖,并非是来自于沈霍的那些甜言蜜语,而是他藏在这看似是花言巧语的甜蜜外衣之后,一颗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真心。   何所依感动于沈霍的这一份心,面上也带着几分笑模样:“臣妾自然是明白殿下意思的,殿下不必多虑。只是这毕竟是第一次选妃大典,咱们还是看看的好。”   她所提出的建议,沈霍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人便开始,看起来了这选妃大典。选妃大典,无论是何所依还是沈霍,都是头一次,因此看着就觉着格外新奇,时不时遇到有趣的地方,还要笑着讨论一番,可谓是热闹极了。   上头的沈霍和何所依一边如何热闹暂且不替,下面的选妃比赛,也进行的是如火如荼。这选妃比赛,为的就是选拔出来最为适合的女子,琴棋书画都要样样精通,礼仪也不能少。   故而宫中派出了不少嬷嬷,每一个项目都细细检查,但凡有一点不称心意的,就直接刷下去,可谓是干净利落的很。没一会儿功夫,场上的贵族小姐就只剩了一半左右。   这其中,需要太后动手的事情并不多,她只是在场中左右巡视着,观察众人的言行举止,看看有没有让她格外满意之辈。   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还真让太后看中一个。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杜良欢。此时的杜良欢正在考核“书”这一项目,只见她端庄坐在桌旁,手中紧紧握着一只毛笔,正认真写着什么。   定睛看过去,只见杜良欢所写的是簪花小楷,看着格外的赏心悦目。太后起了些许心思,又去仔细观察杜良欢的容貌。只见杜良欢长得不算是多倾城绝色,看起来却格外的让人赏心悦目,那种端庄大方的气质,让人一眼难忘。偏偏这个人,太后以往从来没有见过,这让太后就又有了些许疑惑。   恰巧这个时候杜良欢也已经停笔,正准备站起身来。太后不由得趁着这个机会,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哀家怎的从没见过。”   杜良欢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来看了太后一眼,慌忙站起身来,对着太后深深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   行礼之后,杜良欢这才恭敬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杜将军家的远方亲戚,早闻皇上鼎鼎大名,此次有这个机会,才央求着将军,允我来的。”   这一番话说的落落大方,听在太后耳朵里头,自然也就格外受用。太后忍不住笑了笑,起了些许调笑的心思,说道:“那若是选不上呢,你又要如何?”   “选不上……”杜良欢似乎是没有想到太后会问这话,先是先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选不上也无所谓。奴婢清楚自己的身份,选不上也是理所当然,能够见到皇上圣容,已经是奴婢的殊荣,再不敢去奢求其他。”   “既是如此,那你看到皇上之后,可有什么感受,若是乐意的话,不如就同哀家说说。”太后笑了笑,有心想要看看眼前的这个女子能到什么地步,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杜良欢又恭敬说道,“皇上和奴婢想象中的,如出一辙。果真是英姿飒爽,单是远远的站在那里,便别有一种风范。”   这字字句句,都说的大方得体,纵使是太后在宫中多年,也挑不出来什么太大的毛病,她不由得就是更是满意,又点了点头。   接着,太后又同杜良欢聊了两句,这才离开。经过方才的谈话,太后已经对眼前的女子很是满意。纵使她身份比起旁的贵族小姐来说低一些又何妨?左右她为人端庄大方,处事进退得宜,也就是了。   更何况,这杜良欢算下来,也是有杜将军这么一座靠山的,真要仔细衡量一番,身份也算不得差。太后越来越觉着满意,又认认真真的盯了杜良欢几眼,这才笑着说道:“你很好,接下来好好考。若是顺利通过的话,记得来寻哀家。”   这寥寥几句话,已经足以看出来太后对杜良欢的心思。杜良欢心中欢喜极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复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瞧见太后离开之后,这才向着下一个考试地点走去。   而杜良欢此处的动静这么大,自然也吸引了其他正在选拔中的贵族小姐的注意。一众贵族小姐们瞧见太后逗留在杜良欢那里许久,同杜良欢谈话,便知道杜良欢多半是有些合太后心意的。   面对着这一情况,众位贵族小姐虽然有些嫉妒,但也不敢真的造次。毕竟太后能够看上她,这就说明杜良欢身上一定有出彩的地方。更何况,杜良欢眼下正受着太后青睐,除非是不想入宫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触太后的霉头。 第六百一十四章 选妃大典   因为这么几层原因,那些个贵族小姐只是羡慕嫉妒的看了杜良欢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把心思放到了自己眼下的选拔当中。   ——能够选拔成功才是关键,光盯着旁人羡慕嫉妒,又有什么意思?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位倒是愈发努力起来。   而太后转了一圈,看到的都是这么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心中也就有了几分满意。她一路走一路看,沿途都是如此,便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这转的过程之中,太后偶尔也会有几个看的过眼的,主动询问几句,谈谈话。可无论是哪一个,说的话都没有最初的杜良欢让人称心如意。太后在隐隐感到遗憾的同时,对于杜良欢的印象,也就愈发深刻。   这种局面,直到了另外一处才有所改善。这里已然是选妃大典的边缘地带,人迹罕至。然而就在这里,却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热烈的舞着。   女子舞的很是欢快,并不如同寻常见到的那般哀怨凄婉,看起来反倒是多了几分明媚的气氛,让人格外的心旷神怡。在她身旁还站着几个嬷嬷,瞧着这女子的舞姿,都不由自主的纷纷点头。   而太后也参与其中,默默看着。待到那女子一曲终了,太后才含笑拍了拍掌,道:“南瑶果真还是和以往一样,瞧起来活泼的紧,哀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   尹南瑶原本正在擦着因为剧烈舞动,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听到太后的声音,尹南瑶忙停下了手中动作,回过头来,惊喜行礼道:“太后娘娘。”   “哀家在。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惊一乍的。”太后含笑说着,目光之中满是喜悦。这种喜悦,并不是刚才见到杜良欢那种充满了欣赏的喜悦,反倒是增添了几分故人久别重逢的欢喜。   原来,这尹南瑶是自小同沈霍一起玩到大的,两人算不得青梅竹马,也是两小无猜。后来两人慢慢长大,沈霍也前去出征,两人的关系才没有以前那么亲密。   而太后则是看着这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的,也算是看着尹南瑶长大。只是后来尹南瑶和沈霍不大见面,太后见她的次数也少了,只是心中还时不时的记挂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如今在此地又看到了尹南瑶,虽然多半知道她一定会来,可是当太后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欣喜。   “太后,您又取消人家。”尹南瑶笑了笑,眉目之间隐隐有些被人娇惯的痕迹。只是这痕迹看起来却并不令人厌恶,反倒因为尹南瑶可爱的外表,而显得些许娇憨。   在尹南瑶说话的时候,太后也在观察着她。只见尹南瑶目光流转,看起来颇有几分古灵精怪,透露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张扬美感。   “果然是长大了,比起以前小时候的模样,好看不少,五官都长开了。”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接着问道,“只是你为何要寻一个如此偏僻的地方?”   “回太后娘娘的话。”尹南瑶露出来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羞涩笑着说道:“我方才那舞蹈动作很大,里头人来人往的,我施展不开。”   这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可细细想想,倒还真是尹南瑶的风格。太后不过只是略微想了片刻就同意了尹南瑶的这个说话,不由得无奈笑了笑:“你啊,就是光看着长大了,里头还是个小孩儿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后又道:“好了,哀家就不在这里影响你了。你且好好发挥,一定要通过虚选妃大典。”   尹南瑶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后,我想问您一件事情。皇上哥哥……他现在好吗?”   这个独具一格的称呼,还是尹南瑶从小的习惯。她在以前沈霍没有当上皇上的时候,就叫他“太子哥哥”,一直到了今日。   “自然是好的很。南瑶若是想看的话,通过了这一次选妃大典,有的是时间朝夕相处,不必急于这一时。”太后复又笑了笑,这才说道,“哀家就不留在这里影响你了,你且好好发挥。”   说完这一句后,太后才翩然离去。接下来她又巡视了一圈,可无论是谁,都没有尹南瑶和杜良欢的能力,再让太后彻底的露出来笑脸。   对于太后来说,看好杜良欢,纯粹是因为杜良欢那不卑不亢,端庄大方的性子;而尹南瑶则更简单了,是因着她和沈霍自小相识,以及那种单纯的感觉。   选妃大典足足进行了一个下午,从午时就开始,直到暮色四合才堪堪结束。经过这整整一个下午之后,最终脱颖而出的,只有八人。   在这八人当中,杜良欢自然入选。这不仅仅由于她的实力,还有杜秦月的暗中帮助。更何况,太后方才那样明显就是看好杜良欢,剩下的嬷嬷也没有太为难她,就让杜良欢这么过去的。   另外,尹南瑶也在这八个人其中。尹南瑶虽说是被娇惯着长大,可该会的东西却一个不少,选妃的时候也就格外的得心应手,度过的格外顺利。   台上。太后此时已经坐了回去,和何所依一左一右的坐在了沈霍身旁。在他们三人前面,是八个站的整整齐齐的女子,面上不约而同的,都带了些许的紧张和期待。   此次共入选八,人可参加选妃的女子,却远远不止这个字数。因此这八个人,都是费尽了千辛万苦,这才脱颖而出的。   沈霍虽说是和何所依看了一阵子,可终究是外行看热闹,并没有看出来什么门道。仔细观察了一番,他也分不大清楚这八个人谁是谁,不由得就用有些焦急的神色看向了太后,问道:“母后,这些人里头,您可有中意的人选?”   太后此时正是胸有成竹之时——她看中的那两个,可都在这八个人里头呢。因此,太后道:“要说本宫看上的人选,还真有那么两个。恰巧,这两个人还都通过了此次选妃。”   说罢,太后便伸手指了指尹南瑶,道:“南瑶是尹尚书的女儿,你们从小玩到大的,应当还有些印象,南瑶古灵精怪的,哀家倒是欢喜的紧。且你们从小认识,沟通起来多半也不算困难。”   说完这话之后,太后又找到了杜良欢的身影,指了指:“这一位则是杜良欢,是杜将军的远方亲戚。虽说身份不算显赫,可性格端庄大方,瞧着就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   介绍完这两个人之后,太后才转过头去看向了沈霍,问道:“皇上,哀家介绍完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沈霍其实没有什么想法,但既然太后已经替他选好了人选,他索性也就不再纠结,只是沉声吩咐道:“既然选出来你八人,那朕便宣布,杜氏良欢,和尹尚书之女尹南瑶,封为贵人,其他人等皆为常在,可有异议?”   异议,自然是有一些的,却没有人敢说出去。这可是皇上金口玉灵,又要有谁能够反对?即便杜良欢和尹南瑶从一进宫开始,起步线就比别人要高出些许,可众人也不敢多说。   毕竟,杜良欢与尹尚书之女尹南瑶封为贵人,其余六人皆为常在。这是众人或多或少都能意料到的事情,其他人也明白这两个人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异议。   偶然有些不服气的,那反抗的声音也只是微弱的很,没有什么效力。就这样,众人都默认了这么一个结果。   自此,选妃大典尘埃落定,共有八人入选。这个数字虽然不算很多,但毕竟是选出来了八个妃嫔,太后还是很欢喜的。   这一切都做好了之后,入选八人自然是回府准备,做好自己来到宫中前的一切。等到三日后,宫中将派人去接她们入宫。   旁人都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只有杜良欢,是先来到了杜府之中,给杜将军复命。   “将军。”杜良欢对着杜将军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奴婢这一次幸不辱命,完成了您的要求,不至于让您丢脸。”   “很好。”杜将军微微点了点头。他这个时候也得到了消息,知道眼前此人不仅通过了选妃大典,还成为了贵人,格外欢喜。   “你这次做的很好。”杜将军复又点了点头,生怕上一遍不够,于是又夸奖了杜良欢一遍。只听得他夸赞杜良欢道,“有了贵人这个身份,你以后的行为举止,都可以略微轻松一些。”   说完这话之后,杜将军又顿了顿,这才借着说到:“秦月就在揽月宫中,你只需要同秦月一同努力,互相扶持就好,旁的事情不必多想。”   这些个道理,杜良欢自然明白,因此她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点了点头。两人除了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杜良欢又同杜将军说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顺利入宫   三日转眼便至,此次新皇选妃自然是头等的大事,内务府早已各派了马车,去入选妃嫔府上相接。   及至申时,杜府内是一片匆忙,得了宫中马车将至的消息,此刻杜良欢已梳妆打扮好,随着杜府众人在府门外等候。   此刻,杜良欢姿态端庄,面容和善,笔直地站在众人前面。眼神之中却还是隐约透着几分深不可测。   她自知出身卑微,家中父母也无甚大作为。如今被杜将军安排入宫,虽知是利用,但只要入了宫,往后的荣宠,可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杜良欢思及此处,一双玉手紧握起来,眼中神情由深不可测转变为了畅然,更是勾唇浅笑,面露春风。   “良欢,如今你姐姐在宫中虽位列四妃,但旁人不知道,我却十分清楚。前些日子她常常私下向我诉苦,虽未明言,话中之意到底是不得皇上心思。”   杜将军说着,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杜将军虽说征战沙场,身子骨较好,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只有儿女之事令他始终悬着心。   如今不惜安排表小姐入宫,也不过是为了杜秦月,为了整个杜家的荣宠绵延不断。   杜良欢何等聪慧之人,岂会不明白杜将军的用意。见他这般,遂盈盈跪下,十分恭敬又亲切地说着,“良欢明白,将军大可放心。良欢此去宫闱,必会谨慎小心,与姐姐相互扶持。”   末了,又十分认真地添了一句,“良欢自知与杜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不会辜负将军对良欢的信任与疼爱。”   杜将军听了这话,倒像是极为宽心一般,伸手将杜良欢扶了起来,语气也松了不少,“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   杜将军看了一眼门外等候着的公公,朝着杜良欢轻声嘱咐道:“此次你进宫,本将军也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欢儿你平日里一向谨慎小心,我也就不多嘱咐你些什么了。”   杜良欢看着杜将军脸上的神色,勾起嘴角,温婉一笑。“良欢自当谨遵将军教诲。”   说完之后便抬步朝着将军府门口走去,一步一步走的极为优雅,却也十分规矩。门口站着的小公公,看到杜良欢便是眼前一亮道:“奴才恭迎杜小姐。”   杜良欢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朝着那小公公点了点头,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下上了马车。   知道马车缓缓离去,杜将军却依旧站在将军府门口的院子里。管家看着自家将军那略有些忧愁的神色,开口问道:“将军如此神色,莫非良欢小姐进宫有何不妥?”   杜将军听到管家这么说,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些忧愁的道:“秦月每每来信,总是说她在宫中过得如何不如意,良欢容貌性情,皆为上等,按理说,将她送进宫去,扶持秦月应当是一件好事,可是本将军的心中,总是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管家听到杜将军这么说,立马笑着宽慰道:“将军可能多虑了,哪怕良欢小姐到了宫中,真的忘恩负义,企图做出背叛大小姐之事,依照大小姐的聪明才智,难道还摆不平一个她吗?”   杜将军听到管家这么夸杜秦月,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笑容,道:“你说的也是。”   说完之后,不等管家回话,便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马车徐徐的在路上行走,杜良欢掀起马车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繁华如许的京城街道,眼中划过了一抹灰色不明的光芒。   此次进宫,她定然要在宫中博一个前程,哪怕不为他自己着想,也要为他自己的父母着想。   杜良欢想起自己那些年在族中,因为父母,无甚本事,所遭受的那些不公平的待遇。一双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杜良欢的贴身侍女,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忐忑的开口道:“此次进宫是小姐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为何小姐脸上并无一丝欣喜?”   杜良欢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漫不经心的道:“如今皇上刚刚即位,据说皇上心中只有皇后一人,就连我的那位姐姐,如今在宫中都不如皇后得宠,我进了宫,也只不过是帮衬着她而已,这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杜良欢身旁的丫鬟听到杜良欢这么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那平淡无波的测量,一下子就心疼起来。依照小姐的才情容貌,若是生在一个富贵人家,哪怕是嫁给大户人家,做当家主母,那也是绰绰有余有余。   可如今,哪怕是进宫去为皇上做妃子,竟然也是背负着,帮助着淑妃的命运。当真是令人不甘。   杜良欢看着自己贴身丫头脸上那愤愤不平的神色,微微一笑,开口道:“不会觉得不甘心,或者是愤怒。天下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杜将军愿意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那么我定然要付出相同的代价,没什么好怨恨的。”   杜良欢的贴身丫头,也就是玉儿,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却也不再开口。   此时自家小姐心中正难过,他这时不论说什么,对于自家小姐来说,恐怕都是一些伤人的话,既然如此,还不如闭口不言。   马车咕噜噜的走着,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就以入宫。和杜良欢同样进宫的,还有八位新妃,八两马车同样停在了皇宫门口。   宫中早已派了嬷嬷前来接应,为首的嬷嬷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宫装。八位新妃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到这位嬷嬷纷纷上前行礼。   站在宫门口的嬷嬷就是太后娘娘身旁的红人,林嬷嬷,此时看到这八位水灵灵的女子从车上下来,又是对自己行礼,当下便慌忙避到一旁,笑着开口道:“各位姑娘,从今以后就是宫中的娘娘了。老奴只是一个奴才,自然是受不住各位贵人们的礼的。”   新妃们听到林嬷嬷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却也规规矩矩的站起了身。给毛毛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马车旁的大总管道:“刘公公,太后娘娘派我来接各位宫妃。”   刘公公听到林嬷嬷这么说,连忙谄媚的朝她笑着道:“嬷嬷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太后娘娘身旁的大红人,奴才难不成还会怀疑你不成。”   林嬷嬷听到刘公公这么说,脸上也并未露出丝毫傲慢的神色,依旧是公事公办的道:“话虽如此,但是礼不可废,这些个女子,一个个的皆是家世显贵,出不得半点差错,我虽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接她们入宫,但是总归要和刘公公你打一声招呼的。”   刘公公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笑得更加灿烂的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林嬷嬷和礼物公公这里烧好了之后,扭头看向杜良欢八人,语气恭敬的道:“各位主子,还请随我入宫吧!”   杜良欢等人面面相觑一番,恭敬的跟着林嬷嬷一起走进了皇宫大门。原本宫妃入宫,沈霍也是要来亲自查看一番的。   可是由于沈霍刚刚登基,国务繁忙,因此这些新妃入宫,便由太后和皇后二人一起主持仪式。   凤仪宫中,何所依一身皇后正装,头上戴着九尾凤冠,清贵逼人,端庄温婉。瑾瑜和子衿各自站在一侧,脸上的表情俱是严肃认真。   主仆三人严阵以待的站在殿内,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唱喊声:“太后娘娘驾到。”   何所依脸色神色一变,立马扬起笑容,朝着门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太后由杜嬷嬷扶着走了进来。何所依上前,接过杜嬷嬷的工作,扶着太后的手道:“此次新妃入宫,皇上国务繁忙,儿臣经验不足,恐怕要多多劳烦母后了。”   太后听到何所依这么说,立马笑着道:“皇后不必如此谦虚,你的能力,后宫众人皆是有目共睹,与其说是你经验不足,倒不如说是你卖给我这个老太婆一个面子。”   何所依听到太后这么说,娇羞一笑,扶着她走进了凤仪宫。将太后扶到主位上坐下,何所依坐在太后的身旁,不一会,杜秦月带着自己的丫头姗姗来迟。   太后有心教训她两句,何所依却是笑着朝太后摇了摇头。太后想起今日的日子,也不与她一般计较,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杜秦月心知今日太后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悦,可是今日他心中实在是有些心烦气躁,因此行了礼后,便也就坐在一旁,不再开口说话。   此时宫中只有何所依和杜秦月两位妃子,他们二人来齐了。太后朝着何所依使了个眼色,何所依会意,朝着身旁的瑾瑜点了点头,瑾瑜上前两步,高声喊道:“宣八位新妃进殿。”   随着瑾瑜的声音传出,杜良欢等人,在林嬷嬷的带领下,一个个的走进了殿门。   太后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八位新妃,眼中弥漫出一股笑意,慈祥的开口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从杜良欢开始,八位新妃缓缓的将自己的名字都报了一遍,太后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 第六百一十六章 新妃入宫   何所依坐在一遍,听着太后将这八位新妃分在了两个宫中。其中有一位叫做杜良欢的与三位常在同住玉堂宫,杜良欢自然为主位。   还有一位叫做尹南瑶的,与另外三位常在同住合欢宫,尹南瑶自然为主位。对于他们二人的家世,何所依也是有所了解,因此太后这么安排,何所依也并未开口多说什么。   何所依则为皇后,这个时候都不便开口,更何况是杜秦月了。太后将这些新妃们打发走了之后,扭过头来,看着何所依道:“皇上公务繁忙,皇后,你作为六宫之主,一定要好好的打理后宫,切勿让皇上有后顾之忧。”   何所依听到太后这么说,当下便从自己的位子上走下来,恭敬的道: “还请母后放心儿成,定然不会辜负母后和皇上的期待。”   太后听到何所依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对着杜秦月开口嘱咐道:“此时后宫中,妃嫔单薄,淑妃,你理应协助皇后,一起打理好这六宫,切莫做出什么争风吃醋之事,丢了皇家颜面。”   太后这番话也只不过是寻常的一番嘱咐罢了,可是听到了杜秦月耳朵里,却总觉得太后这是在警告自己。心中略微有些不满,但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道:“还请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不会让母后失望。”   太后看到都情愿如此恭敬,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起身道:“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哀家的这身子骨也是酸疼的不行,剩下的事情,皇后你看着打理便是,若是有不会的,随时来寿安宫找我。”   何所依听到太后这么说,连忙起身道:“儿臣多谢母后提点,母后身子可有大碍?要不要儿臣太医来为您看一看?”   太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扶着林嬷嬷的手朝外走去。“人老了,身子骨难免显得僵硬了些,因此坐了这么长时间,才会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到御花园中活动活动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去请太医。”   何所依看到太后脸上的神色,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既然母后执意如此,那儿臣也就不留在这里给母后添堵了,林嬷嬷,晚上回去之后,用热盐给母后敷敷腰部,免得母后明日一早起来腰疼。”   林嬷嬷听到何所依这么说,当下扭过头来,喜笑逐开的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照办。”太后听到何所依的嘱咐,面上一片嗔怪,但是心中却是极为开心。   在皇家,能有个如此孝顺的儿媳妇,还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杜秦月看着何所依三言两语之间,将太后哄得心花怒放,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柔柔开口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臣妾看太后娘娘如今身子康健的很,哪里有娘娘说的那般严重。”   这话拐弯抹角,便是在挑拨离间。何所依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当下便端庄一笑,不动声色地回击道:“淑妃妹妹这话说的自是在理,母后如今身子的确康健的很,但是仔细一些,总归也是没有坏处。”   这话便是说杜秦月不将太后的身体放在心上了,杜秦月听到何所依这么说,脸色便是一沉,旁边听着他们二人说话的太后,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杜秦月看着太后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方才不经过大脑的一番话,惹得太后生厌了,心下当下懊恼不已,刚刚想要开口解释,太后便率先开口道   :“哀家乏了,先回宫休息了。”说完之后,扶着林嬷嬷的手便走了出去。   何所依连忙俯身行礼:“儿臣恭送母后。”杜秦月此时哪怕心中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和何所依一样,俯身行礼。   等到太后走了之后,何所依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也不管大厅里面站着的杜秦月,便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瑾瑜和子衿自然是紧紧的跟在她的身侧。杜秦月原本心中就十分生气,此时看到何所依这番态度,心中更是怒不可竭。   但是凤仪宫中站着一大堆的宫女太监,杜秦月此时除非是脑子不正常了,不然的话,也绝对不会再次大吼大叫影响了自己的形象,因此只能铁青着一张脸,带着绣儿离去。   何所依回到寝宫之后,便坐在了自己的梳妆镜前。子衿见状,连忙上前,将何所依头上咱这的那些沉重的簪子都给卸了下来。   何所依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桌子上面放着的那些繁美精致的首饰,摇了摇头道:“这些首饰也未免太过沉重,今日带着这些东西,在大厅中坐了一个中午,本宫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压歪了。”   子衿和瑾瑜难得看到何所依这副阵性的样子,两两相视一眼,子衿笑着道:“娘娘还说呢,当初娘娘和皇上两个人一起站在一旁挑凤冠,结果娘娘为了迎合皇上的喜好,硬生生的挑了最沉重的最顶,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扭头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说话也太过没大没小,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到了,看看皇上怎么罚你。”   子衿调皮一笑,拉着何所依的手道:“皇上那么宠爱娘娘,哪怕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也不会把奴婢怎么样的。”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戳了戳子衿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如今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子衿还要开口回话,瑾瑜连忙拉了她一把,轻声开口道:“今日的事情都是太后娘娘主持的,因此娘娘虽然坐着,但也没有付出太大精力,可是等到明日那八位新妃前来接见娘娘,那可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你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娘娘休息了。”   子衿听到瑾瑜这么说,有些不服气的道:“明明就是娘娘拉着我说话,瑾瑜姐姐你偏心,就只责怪我一个人。”瑾瑜看到子衿这副耍小脾气的样子,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过去亲手为何所依拆发………   第二天,八位新妃一早就来到了凤仪宫中,何所依派人将宫中的规矩和八位新妃说道了一番之后,又给她们一人赏赐了一些东西。   新妃们接着何所依赏赐的礼物,一个个喜笑逐开的谢了恩,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杜良欢出了凤仪宫之后,玉儿捧着方才何所依赏赐下来的礼物,喜笑颜开的道:“主子,看来皇后娘娘也不像外界所传闻的那样难相处吗?奴婢看着她人挺和善的。”   杜良欢淡淡一笑,语气不明的道:“哪怕皇后娘娘再怎么的为人和善,你家主子注定是淑妃娘娘手下的一步棋,这些赏赐,你派人送回去,随着我一起去拜见淑妃。”   玉儿听到杜良欢这么说,连忙将自己手上的那些赏赐递给了自己身后的宫女,细细嘱咐一番之后,这才跟着杜良欢一起朝着杜秦月所居住的宫殿中走去。   杜秦月站在书桌旁,手上拿着一支毛笔,在手边的画上勾勾画画。绣儿看着自家娘娘画出来的山水图,开口赞叹道:“ 娘娘的山水画,如今画得越发的逼真了,若不是看着娘娘把这些画画下来,奴婢还以为,这是真的呢?”   杜秦月听到绣儿这么说,柔美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还有一抹微不可察的自豪。但仍旧开口谦虚道:“本宫这画画得最好,可是比起皇上画的,还是远远不及。”   绣儿听到杜秦月这么说,红着脸开口道:“既然如此,要不要奴婢将皇上请过来,让皇上亲自指导一下娘娘的画。”   杜秦月看着绣儿眼中的调侃之色,佯装微怒道:“你这丫头,如今倒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连本宫都敢调侃了。”绣儿听到杜秦月这么说,连忙跪下请罪道:“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娘娘恕罪。”   虽说是请罪,可是这话却没一点儿诚意。杜秦月也就是这么一说,看到绣儿跪下请罪,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有宫女来报:“启禀娘娘,新妃杜良欢前来觐见。”   杜秦月脸上笑容一收,绣儿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好在杜秦月神色只是冷淡了些,却并未发怒。   “青她进来吧!”杜秦月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着大厅走去。绣儿紧紧跟在杜秦月身后。   不一会,杜良欢就带着玉儿走了进来,看着坐在主位的杜秦月,脸上带着笑意道:“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杜秦月懒懒抚了抚自己手上的指甲。   开口道:“良欢妹妹进宫的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相信父亲都已经和你叮嘱过了。那此时你既然到了本宫这里,那本宫便再次开口和你说一遍,不要忘了你是怎么进宫的,若是在这宫中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不顾姐妹之情。”   杜良欢听到杜秦月如此下马威,脸上也并无一丝不满之色,跪在原地,诚惶诚恐的道:“淑妃娘娘放心,嫔妾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淑妃娘娘的事。”   杜秦月听到杜梁欢这么保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绣儿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第六百一十七章 给下马威   杜良欢从杜秦月的宫中出来,她身旁跟着的宫女,脸上满满的都是愤慨的表情,杜良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笑着对她道:“好了,刚才淑妃娘娘说的那番话,也算是事实,你就这么一副表情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淑妃娘娘,怎么为难我们了呢!”   杜良欢身旁跟着的宫女,听到他这么说,当下眼睛变红了,红语气代表委屈说道:“明明当初小姐进宫的时候,将军就吩咐过,让淑妃娘娘在宫中好好照看您,可是您这才刚进宫,淑妃娘娘把您叫去之后就给您下马威,这………”   杜良欢想起方才杜秦月脸上那高高在上的表情,眼中划过了一丝哀伤,转瞬即逝,片刻之后,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对着自己身旁的宫女教导道:“你也说了,她是淑妃娘娘,甚得皇上宠爱,在宫中,能够和皇后娘娘一起平起平坐,她教训我两句,别人又能说得了什么?”   跟在她身旁的宫女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明白自己方才的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戳中了主子的伤心事,当下便跪下请罪道:“还请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口不择言,更不该责怪淑妃娘娘,奴婢………”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杜良欢便亲自俯身将她扶了起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道:“好了,这些事情不怪你,我们出来也这么长的时间了,赶紧回宫吧!”   小宫女听到他这么说,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搀扶着杜良欢的手,主仆二人缓缓离去。   她们二人未曾发现的是,一个小太监在他们走了之后,快速的朝着淑妃住的地方跑了过去。   杜秦月宫中,绣儿端着一盘青翠欲滴的葡萄,恭敬的放在了杜秦月身旁的案几上?杜秦月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小太监,傲慢的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本宫的那位好妹妹,在被本宫用言辞敲打了一番之后,不仅没有露出丝毫不满,反而宣泄着自己身旁的丫鬟,不要与本宫作对?”   太监听杜秦月这么说,一时间也摸不中她心中所想,只好恭敬的点了点头道:“回禀娘娘,奴才听到的就是这样。”   杜秦月笑着将自己手上的扇子放到了一旁,绣儿见状,连忙上前扶着杜秦月的手,杜秦月顺势站了起来,语气中颇带着些傲慢的开口道:“如此看来,还算她识趣,父亲这次安排的这个人,以后总算是能够帮的了本宫两分。”   绣儿也在一旁附和道:“将军就娘娘,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心疼娘娘的。”杜秦月听言一笑,点了点绣儿的脑袋,脸上带着浓浓的自豪道:“那是自然,你这丫头,后来倒是越发的会说话了?”   绣儿调皮一笑,伸手端过桌上的茶,递给了杜秦月,杜秦月喝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朝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道:“好了,你起来吧!”   “看在本宫的这位妹妹,如此识趣的份上,本宫也不介意在这深宫中帮她一把。绣儿,你去本宫的库房里面取一些小玩意儿,赏赐给她,也好让本宫的这位妹妹记本宫一个号?”   杜秦月拨弄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开口吩咐道。绣儿垂头应了一声,便和方才回话的那个小太监一起退了出去。   何所依的宫中,瑾瑜结果手上的药碗递给何所依,语气带着关心道:“娘娘,这是方才他医院刚刚送过来的药,娘娘还是趁热喝了吧!”   何所依看了一眼瑾瑜手上黑漆漆的药,眉头轻皱了皱,将药丸接过,柔柔的开口道:“许院判可有说,本宫这病何时能好?天天就这样子,喝着汤药,也不是办法。”   瑾瑜看着自家娘娘脸上愁苦的神色,想起许寻易吩咐的那些话,脸上的笑容停滞了那么一瞬间,随后若无其事的道:“娘娘不必担心,许愿盼和奴婢说了,这药只要娘娘再坚持服上几个月,便能够药到病除,接下来再好好调理一番,定然能让娘娘的身子和以往一样康健?”   何所依点了点头,端起药碗,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子衿快速的端过一旁的蜜饯,递给何所依一颗。   何所依吃了两颗蜜饯,这才将嘴里面的那股药味压了下去。“听说皇上近日以来,公务繁忙,子衿你去吩咐御膳房的人,为皇上多熬点补汤,莫累坏了身子。”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犹豫的道:“娘娘居然这么关心皇上,为何不亲自熬了汤给皇上送过去?”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十分平淡的道:“我作为六宫之主,在皇上公务如此繁忙之际,哪能因为这些小事去劳烦皇上,在宫中才刚进了新人,若是被其她妹妹有样学样,太后娘娘恐怕又要来找本宫唠叨了。”   子衿看着何所依脸上那清淡温婉的笑容,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道:“太后娘娘那么的宠爱你,若是知道你如此关心皇上,恐怕吓得连嘴都合不拢,又怎么可能会去怪罪您呢?”   何所依听到了子衿的话,也全当做没听到。拿起手旁的书,看了起来。子衿和瑾瑜看到何所依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家娘娘心中不舒服,便也就没有再多劝。   合欢宫中,林常在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公公,皱了皱眉头道:“此时天气正是炎热之际,为何这宫中连一块冰都没有?”   小太监听到林常在这么说,暗自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一个小小的常在而已,既没有皇上的恩宠,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位分又是如此之低,偌大的皇宫之中,遍地都是贵人,哪里有冰块来分给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常在。   不管心中怎么想的,但是小太监脸上却依旧是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如今天气炎热,皇宫中的两大冰库里面的存冰都不够用,今日皇上还特地安排人重新修建一个冰库,常在便先忍一忍,待奴才去内务府禀报一番,不日之后,定然将冰块放到常在宫中。”   林常在听到小太监这么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他挥挥手道:“好了,你所说的事情,本宫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看到她这副傲慢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嘲讽,随后快速离去。跟在林常在身旁的宫女,看到小太监眼中的嘲讽神色,皱了皱眉头,向着林常在劝道:“主子如今才刚刚入宫,行事还是谨慎些好。”   林常在听到自己的贴身宫女这么说,皱了皱眉头,朝她看去:“自从我进宫到现在,一直便恪守本分,不曾有丝毫僭越,何来这一说?”   宫女看到她这副无奈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无奈,但好歹是自己的主子,于是便只好耐着心性道:“主子,奴婢的这番话并不是说您做错了什么事,只不过这宫中规矩极其繁杂,主子这才刚入宫,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林常在听到自己的宫女这么说,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好了,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可是宫中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未免太过见钱眼开。说什么皇宫之中只有两个冰库,一天产的冰不够用?昨日我去皇后娘娘宫中拜见的时候,皇后娘娘的屋子里面可放了好几块冰呢?”   林常在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划过了一模不满。站在林常在门外的宫女,听到她这么说,皱了皱眉头,眼中划过了一名明显的嘲讽。   而她身旁的宫女,眼里也是同样的神色。这林常在未免也有些太过不知好歹,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刚刚入宫,吃穿用度,便想要和皇后娘娘做一番比较。   当真是不知所谓。而屋子里面,林常在的贴身侍女听到他这么说,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伸手捂住了林常在的嘴。   小心谨慎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外面守着的两个宫女,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异色,这才回过头来,对着林常在道:“主子,你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大逆不道,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恐怕要治你一个不敬皇后治罪。”   林常在话一出口也后悔了,此时听到自己的贴身宫女这么说,心中略有些不满,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以后不会如此了。”   她的侍女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放下了心。主子自小被老爷和夫人两个人捧在手心,就算进了宫,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是丝毫没改。   虽然主子的话只是小小的抱怨,并没有真正的恶意,可是自古皇宫之中,就没有小事。这些事情对于主子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可是要是传出去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老爷和夫人,想尽办法把主子送进宫来,就是希望组织能够有一个好前途。如今主子才刚刚进宫,要是就是因为这些小事而得罪了皇后娘娘,那么主子这辈子恐怕就没什么指望了。   林常在的贴身宫女这么想着,扭过头去,目光灰暗的看了一眼林常在。看来,她要想个办法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大咧咧   独自一个人在这宫中,心性又是如此单纯,难免会受了其他人的吩咐,而这宫中皇后娘娘体弱多病,一向不爱管事儿淑妃,虽然大权在握,但是心性却并不是什么宽容之辈。   太后娘娘久居宫中,坐宫中的事都是由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两个人一同在打理。主子如今的位份太低,想要抱上这些人的大腿,都是不太现实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主子在同一批进宫的这些秀女里面,找一个心思谨慎的人互相帮衬着。您常在的贴身宫女心中这么想着,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而这一旁,夏常在的宫中,夏常在一脸温婉的坐在主位之上,看着跪在下方行礼的小太监,柔声开口道:“竟然没有冰块,那么就劳烦公公,为本宫去找些井水来。”   那小太监听到夏常在如此吩咐,眼中划过了一模满意的神色随后起身笑着开口道:“小主放心,虽然这边冰块,咱们合欢宫暂时是用不到?但是这些清冽的泉水还是有的。合欢宫的后院就有一口井,还请小主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为您去取水。”   夏常在听到小太监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便更加的温婉了。她笑着朝着自己身旁站着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连忙从自己的袖子里面取出了两块碎银子。   谄媚的递给了站在下方的小太监:“初次见面,这是我家娘娘的一些小小心意,还请公公不要见怪。”那小太监听到夏常在身旁的宫女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的殷勤了。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小主容色过人,性子又是这般的温婉,奴才定然也是愿意为主子办事的。 ”   夏常在听到这小太监这么说,当下便也就笑着开口道:“那么以后,就要多多劳烦公公了。”   小太监听到夏常在这么说,连忙拱手道:“小主可别折杀了奴才,有什么吩咐说一声就是了,若是小主看得起奴才,叫奴才一声小李子就是。”   夏常在听到小李子这么说,从善如流的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小李公公了。”   小李公公捏了捏自己手上的银两,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随后飞快的从这门口跑了出去,而下场在身旁的宫女看着夏常在那温婉的表情,有些委屈的道:“主子,你怎么说也是宫中的常在,何须对着一个太监如此和颜悦色。”   夏常在听到自己身旁的宫女这么说,笑着对她道:“珠儿,你家主子我如今初入宫廷,对于这宫中的事也是一知半解,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在宫中,即便是小人物,有时候也有可能起到致命的作用。”   猪儿听到下场再这么说,一时间也觉得颇为有理,便开口赞叹道:“还是主子想得周到,幸好方才奴才在那小李公公面前,并没有露出什么可疑的表情,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要为主子找些麻烦呢!”   夏常在听到自己的贴身宫女这么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缓缓的道:“虽说你家主子我对那个小太监和颜悦色,可是他若真的不知礼数,那么你也不必客气!”   珠儿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这么说,不过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那注定的神色,便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恭敬的点了点头。   何所依宫中,瑾瑜眼看着何所依将自己手中的药喝完,这才恭敬的上前道:“启禀娘娘,方才太后娘娘身旁的林公公派人来问话,问新进宫的那些秀女们,如今都怎么样了。”   何所依将自己手中的药碗放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子衿,子衿会意立马上前道:“回禀娘娘,这几天新入宫的那几位贵人们,都呆在自己的宫中,并未外出,互相相处,也是一副十分和谐的模样。”   何所依听到子衿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瑾瑜道:“紫金所说的这些,你再下去切实调查一番,确定了之后,再将话带给母后身旁的林公公。”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撅了撅嘴,有些不满的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呀?难不成奴婢还能欺骗你不成?”   何所依看到子衿对付耍小脾气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对着她道:“倒不是本宫不相信你,只不过你这丫头做事一向粗心大意惯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未能及时向我禀报清楚,日后母后要是问了起来,我也不好向母后回话呀!”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服气的开口道:“奴才哪有,之前奴才是有一些粗心大意,可是后来跟在瑾瑜姐姐旁边久了,奴才早就已经变得十分谨慎了?”   何所依听到她这么说,抬起头来,戏谑的道:“哦,这么说,那前几天本宫派你去合欢宫里面给林常在送东西,结果是谁把东西送到夏常在那里去了?”   子衿听到何所依这么说,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随后强硬的狡辩道:“那只不过是一次失误罢了,平日里奴才做事还是十分谨慎的。”   何所依看到子衿强词夺理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也不欲再与她多言。瑾瑜也站在一旁,笑着看着子衿。   只把子衿看得十分不好意思,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合欢宫中,林常在看着放在自己手旁的饭菜,随便的动了动筷子,有些厌烦的道:“那个小太监不是说几天后就会把冰块送过来吗?可是这都已经过了三天了,怎么还没把冰送过来?”   您常在身旁的宫女听到自家主子这么抱怨,小心翼翼的开口劝慰道:“也许是因为天太热了,冰化的比较快,所以冰库建造得比较慢吧!”   林常在听到自己的贴身宫女这么说,皱了皱眉头道:“今天早上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殿中便放了一大块冰块儿,昨日里我去淑妃娘娘宫中的时候,淑妃娘娘宫中,放了一块比皇后娘娘殿中还要大的冰块,可是我们这合欢宫,别说是冰块了,连一杯凉水都没有。”   林常在的贴身宫女,看着自家主子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有些心疼的拿起一旁的帕子为她擦了擦。   “主子要是实在觉得热得不行,不如我们去夏常在再到宫中坐坐,您和她说说话,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林常在听到自己身旁的宫女这么说,有些惊喜的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夏常在也和我一样,被分在合欢宫中吗?为何我前几日没有听说?”   她左侧的宫女听到她这么问,当下便笑着解释道:“夏常在来到合欢宫中,也有好几日了,就住在主子您的对面,主子您这话传出去,可是要让夏常在伤心了。”   林常在被宫女这么调侃,脸上浮现了一抹尴尬,随后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医师,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朝着宫女们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去看看夏姐姐,兰儿,你看看我这衣服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常在的贴身宫女,也就是兰儿,看到自家主子谨慎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上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之后,认真的开口道:“回主子,您身上的这件衣服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妆容也并未散乱。”   林常在听到兰儿这么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夏常在住的宫殿走去。兰儿连忙小跑着跟了过去,并在身旁嘱咐道:“主子您才刚刚入宫,而且在这宫中就和夏常在一人认识,平日里,多和夏常在一起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林常在听到兰儿这么说,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当日选秀之时,看到夏姐姐,我就想着,要是能和她分到一个宫中就好了,老天爷果然是听到了我的愿望,竞真的将夏姐姐和我分到了一个宫中。”   兰儿看着自家主子脸上拿兴奋的笑意,开口接话道:“那可不是,老天爷一定是感念着主子诚心,这才将夏常在和您分到了一所宫殿里。”   林常在听到兰儿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的欢快了两分。“这么长时间不见夏姐姐,我今天定要和他在一起,好好叙叙旧才行。”林常在这么说着,脚步变快了两分。   主仆二人走到了夏常在宫中,夏常在此时正在用五上看到林常在过来了,连忙起身相迎。“林常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林常在看到夏常在之后,飞快的跑到了她的身旁,拉着她的手道:“夏姐姐,我竟不知道你我二人同住在一个工中,这么长时间了才来找你。”   夏常在看到林常在这么热情,心中也是极为高兴,二人挥退了身旁伺候着的下人,二人走到屋中,叙起旧来。   夏常在看着桌子上面的饭菜,笑着对林常在开口的:“妹妹这么早的就过来了,可否用过膳了,要不要和姐姐在一起用膳?”   林常在看着桌子上面的菜,笑了笑,摇头道:“我已经用过膳了,过来想和姐姐一起说说话,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二人叙旧   宫中的规矩,向来是森严的很,更何况是同皇上有关的事情,条条款款,更是一应俱全。若是有半点违背,少不得是一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如今那些个妃嫔虽然已经入了宫来,可这也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按照着宫中的规定,   三日后新妃方可侍寝,如今进了宫中,也不过是熟悉一下环境,外加做些准备罢了。   在这准备期间,各位妃嫔自然都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能够进入这宫里的,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人物?众位妃嫔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只是表面上看着并不显山露水罢了。   而另一边,杜良欢却在赴一场约。玉堂宫中,杜良欢看着镜中的自己仔细端详片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的思绪千回百转,最后终究化为一场虚无。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杜良欢忙收敛起来,自己那些个本不该有的心思,匆匆站起身来,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御花园之中,来到了先前早就约定好的地方,杜良欢瞧见此处没人,料定那人还没有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前些日子,那人刚刚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若是这一次他迟来的话,指不定又要遭到怎样的数落,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早来一些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良欢定了定心神,站在原地安静等待着。时间在等待之中,仿若流水一般缓慢细长,可是杜良欢却并没有露出来什么不悦的神色。   她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背后这才传来一个女声。这女声听起来缓慢悦耳,偏偏还透露着些许贵气。只听得这女声道:“你倒是记得教训,本宫还当此次要等杜贵人一会儿呢。”   听到了声音,在第一反应之中,杜良欢就明白她一直等待的人已经来了。她慌忙站起身来,想也不想,就转过头去,行礼道:“娘娘位高权重,嫔妾怎好让娘娘苦苦等待呢,自然是嫔妾早来一些,等待娘娘才合规矩。”   “不错。”来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来些许微笑,“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记教训的乖巧人。”   说话间,杜良欢偷偷向着声音的来源瞟了一眼。只见这来人今日穿了一袭红色的裙子,边缘绣了些许金线,看起来既充满了贵气,又锐不可当,不是杜秦月还能是谁?   此时杜秦月显然也注意到了杜良欢正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便垂下头来,看着她,露出来似笑非笑的神色:“怎么这般盯着本宫,莫非本宫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回淑妃娘娘的话,您脸上没有东西。”杜良欢看着杜秦月这般神色,隐隐约约猜到她或许有些生气,慌忙解释道,“只是娘娘今日这番穿着打扮,既美丽又贵气,着实让嫔妾看的呆住了,这才忍不住多看两眼。”   “还是你嘴甜。”不论谁都不会不乐意听到夸奖自己的话语,杜秦月也不例外。听得杜良欢这话,杜秦月面上的神色显而易见的缓和起来,道,“你在地上也跪了不少时间了,咱们站起来说话吧。”   杜秦月的话,杜良欢自然是不敢不遵从的,便站起身来,随着杜秦月一道,坐在了御花园的小亭子旁边。   今日正是大雪纷纷扬扬的时节,这个时候雪虽然已经不大,可仍旧有些许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从空中坠落下来,衬托着御花园之中的景色,便显出来些许美不胜收。   厚厚的一层积雪铺洒在地上,天地之间皆是一片银装素裹。无论怎么瞧,都格外的美丽。   杜良欢自幼就有些喜欢雪日,此时看了就美丽的雪景,更是控制不住,双眼总是不自觉的向外瞟去,欣赏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时,无比美妙的场景。   这动作虽然不大,可此时亭子里头只有杜秦月和杜良欢二人,其他的宫女等都在亭子外头等着,杜秦月就是不想注意到杜良欢的动静都难。   看着这一幕,杜秦月不由得顺着杜良欢的视线看向外面,欣赏了一会儿雪景之后,这才笑着转过头来,问道:“怎么,这雪景当真就这么好看?”   被她的这一句话唤回了心神,杜良欢回过头来,看向了杜秦月。或许是因为庭外这美妙的雪景,这一次杜良欢难得不是用一种面向杜秦月时,卑微和恭敬的语调,而只是温柔的弯了弯唇,笑着说道:“对,很美。”   听得这话,杜秦月也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来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她道:“雪景固然是好看的很,但你也不能忘了今日的正事。”   “嫔妾自然是忘不了的。”杜良欢低声道,眉目之中一片平静,竟一时之间叫杜秦月看不透她此时心中的真实想法。   杜秦月刚想皱眉,那边杜良欢就又开口了。只听杜良欢道:“此次多谢娘娘帮忙,嫔妾知道,若不是有娘娘鼎力相助,凭借嫔妾自己的能力,只怕连进宫都困难的很,此次娘娘能如此帮助嫔妾,嫔妾自然会万分感激。”   听得这句话,杜秦月面容才略微缓和了下来,她轻哼了一声,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冷笑:“你明白就好。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一会儿定然要好好表现,千万不可搞砸,明白了吗?”   杜良欢点了点头,这一次的事情有多重要,若是成功之后对她有多少裨益,她自然是清楚明了的很。就算是不为了杜家,为她自己,也要合该拼上一把。   计划说起来,实际上简单的很。无非就是杜秦月与杜良欢在御花园赏雪的时候,故意命人引来沈霍。接下来,只要让沈霍得知杜良欢和杜秦月的关系,事情就可迎刃而解。   眼下是新皇刚刚登基,沈霍虽然强大,可根基终究还没有那么稳当。若是不同宫中势力相好,只怕朝堂难免动荡。   而杜家势力强大,这是沈霍注定拒绝不了的。只要让沈霍明白了杜秦月和杜良欢两人之间的关系,沈霍定然就会为了稳固朝堂,临幸杜良欢。而杜良欢在宫中的地位,也可以借此稳固下来。   面对这个情景,起先杜秦月自然是不怎么情愿的。谁又甘心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在这宫中的倚仗,拱手让人。   可她心里头又明白的很,她本来就算不得手沈霍宠爱,就算是没有杜良欢,有其他人,沈霍还是会被吸引,那又为何不选一个她至少能控制的住的呢,更何况,这一举措对杜家也有所帮助。   杜秦月心中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方才吩咐了杜良欢几句,眼下还是不大放心,又问了一句:“这件事情如此重要,你究竟明白吗?”   杜秦月这么说,杜良欢自然是听到了她话语之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因此,杜良欢忙道:“娘娘且放心吧。嫔妾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做好一切事情。多谢娘娘能够给嫔妾这么一个机会,嫔妾心中感激不尽。”   嘴上这么说着,可杜良欢心里头,却着实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她对于这件事情一清二楚,杜秦月未必有多想帮她,无非是因为想要巩固杜家的权势,这才这么做罢了。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就只是双方互相利用,她看的很透彻。   而杜秦月说完之后,倒是没有察觉到杜良欢的异常,只是看了看天色,兀自说道:“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本宫这就命人把陛下引来,接下来,还是要看你表现了。”   杜良欢忙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做了几分准备。在杜良欢悄悄准备的空当里头,杜秦月招来了一旁的宫女,道:“你且过来一下。”   宫女应声前来,对着杜秦月恭敬说道:“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听着呢。”   “很好。”杜秦月满意点了点头,又道,“你且前去皇上宫中一趟,问他今日雪色不错,问他要不要前来御花园西边的亭子里头,一同赏雪。”   这句话虽然说的是询问的模样,可杜秦月却分明用了笃定的语气。原因无他,她料想着以沈霍眼下的境况,就算是为了稳固朝堂,也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是,奴婢明白了,还请娘娘稍等。”这宫女跟了杜秦月许久,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遂深深点了点头,旋即离开,向着沈霍宫中的方向而去。   皇上宫中。此时沈霍正皱着眉头处理公务,面上是一目了然的烦躁。这烦躁不仅仅是因为最近公务繁忙,还有更多其他的原因。   不说旁的,那八位新来的妃嫔就让沈霍很是头疼。他心系何所依,本不愿意再次背叛这份感情。偏偏为了巩固朝堂,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就连最先临幸哪个妃嫔,都充满了讲究。眼看着三日之期马上过去,很快就要到了临幸妃子的时间,沈霍只觉着惆怅的很。   就在沈霍烦闷不堪的时候,外头却忽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一个小太监。 第六百二十章 准备侍寝   这个小太监不是旁人,正是每日在宫前替沈霍看守的那个。瞧见他过来,沈霍原本就很是烦闷,此时更是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道:“你过来做什么?莫非是外头出了什么事情了?”   “也不是。”小太监慌慌忙忙的说着,显然是震慑于沈霍的威力,“外头有一个宫女求见,奴才不知道要不要放进来,这才来问您。”   “不见。”沈霍本就烦闷,此时更是想也不想的就这么说道。小太监得了命令,自然是不说什么旁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当即就要离开,显然是要出去传达命令了。   看着小太监渐渐走远,沈霍的理智终究是占据了上风。他皱了皱眉头,道:“回来,那宫女可有说她是哪边的人吗?”   小太监复又回过头来,恭恭敬敬的同沈霍说道:“回陛下的话,外头那个宫女亲自言说,她是淑妃娘娘那边的人。”   “淑妃……”沈霍沉吟片刻,似乎是在估算着什么。杜家如今势力强大,他根基尚且不稳,暂时还是不要轻易交恶。   思及此处,沈霍便道:“既然是淑妃那边的人,就叫她过来吧,朕也想知道淑妃究竟要同朕说些什么。”   “是,奴才明白了。”虽然不清楚沈霍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可这贵人的心态,又岂是他们这些个奴才能够轻易揣测的?因此,那小太监到最后也只是恭恭敬敬点了点头,按着沈霍的命令,出宫去了。   没过一会儿,小太监就带着一个宫女回来了。沈霍定睛一看,只见那宫女眉目之间略有几分熟悉,似乎当真在杜秦月身旁看到过,心中便有了几分定论,这多半是杜秦月的心腹之人了。   明白了这一点,沈霍虽然仍旧是心情不大好,色却终究缓和几分,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此次前来,可是淑妃娘娘那边有何吩咐?且尽管说来。”   这宫女显然是奉了杜秦月的命令,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听到了沈霍这么问也并不慌张,只是摆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   说完这句话之后,宫女略微顿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娘娘说今日雪景不错,问殿下可有心思前来御花园西边的那个亭子,同娘娘一道欣赏雪景?”   听得这话,沈霍沉默了许久。那宫女不由得有些忐忑。这一次杜秦月那边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若是她不能顺利的把沈霍请到御花园之中,只怕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思及此处,那宫女顿时有些焦急。正当她开始思索要说些什么,才能让沈霍改变主意的时候,就又听到了沈霍开口:“既然淑妃要朕前去陪她赏雪,左右朕眼下也没什么事情,便索性前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就站起身来,显然是要那宫女带路的意思。幸福来的太过于突然,宫女竟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过了片刻之后,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陛下这就同奴婢一道前来,奴婢在前头给您领路。”   宫女一边说着,心中一边微微有些诧异,不明白沈霍明明眼看着就要拒绝的模样,为什么又会突然改变主意。左右这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宫女也就不再去纠结,只是专心前去引路。   宫女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沈霍的心思可谓的百转千回。不过片刻的功夫,沈霍心中就已经想了许多事情。   杜秦月邀请他前去赏雪,这件事情乍一听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细细想来却明显充斥着些许蹊跷。沈霍并不介意同杜秦月一道赏雪,毕竟这也是他稳固朝堂的一种手段。沈霍只是害怕,杜秦月在这之后,还藏着什么目的。   只是,只不过思索了一会儿的功夫,沈霍就下定了主意。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味的畏畏缩缩,向来不是他的作风。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这才决定前去。   他所在的宫中距离御花园并不远,在宫女的指引下,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御花园之中,看到了那个亭子。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些许洁白的雪花落在肩头。而不远处的亭子则是红色的,两厢映衬,更是显得几分动人。   如此美景,若是能同阿依一道前来就好了。沈霍心里头默默想着,面上便比先前的冷肃多了几分温暖。   而亭子里头的杜秦月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沈霍。眼看着沈霍走进之后的神色竟然变得温暖,杜秦月只当沈霍这是因为见到她格外欢喜所致,面上自然也添了几分笑意,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亭子去,对着沈霍温婉行了一礼,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一旁的杜良欢看着杜秦月如此动作,忙随着杜秦月的动作,一道对着沈霍行了一礼。   被行礼声唤回了心神,沈霍皱着眉头看向了那二人。这么一看,他的眉头却忍不住皱的更深了。   方才两人都在亭子当中,沈霍并没有注意到杜秦月身旁还有旁人,此时瞧见随同她一起出来的女子,这才发觉,此处除了杜秦月,竟还有一个妃嫔。   这妃嫔看着却是个生面孔,不用问,沈霍也明白,定然是前些日子选妃大典里头的一个。只是那一日沈霍走马观花,并没有把这些个妃嫔的面容记在心间,此时看了难免有几分迷茫。   只是沈霍心中固然迷茫,面上却并不显露,只是气定神闲的微微一笑,道:“都平身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便转过头去,看着杜秦月的方向,问道:“朕听你的宫女说,要同爱妃一道赏景,可是这般?”   固然知道沈霍这句“爱妃”,只不过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称谓罢了,实际上,沈霍对她并没有多少情意。可听着沈霍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的这么叫着,杜秦月还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了些许怦然心动。   她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沈霍道:“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臣妾瞧见今日这雪景着实是好看的紧,这才起了心思,想要邀您前来一道赏雪,还请您不要责怪臣妾的冒昧。”   “怎么会呢。”沈霍虽然心中有些不耐,却强行按捺下来,面上虽说看着仍旧有几分冷淡,说出来的话听着却是温和无比,“能够同爱妃一道赏雪,想必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一听到这话,杜秦月的神色就变得欢喜起来。她笑了笑,道:“陛下,外头凉,咱们还是去亭子里头说话吧。”   这句话说的确实没错,此时正是冬季,外头还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虽然说并不大,可只要在外面站上一会儿,肩膀上也总落满了洁白的雪。   对于这个提议,沈霍自然没有反驳。他只是点了点头,旋即便说道:“朕知道了。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亭子之中吧。”   三人当即动身,到了亭子之中。直到这个时候,沈霍才看清楚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外貌。只见那女子看起来很是端庄,神色安详的坐在一旁,眉目说不上绝色,可那种气质却让人过目不忘。   瞧见这个女子,沈霍又皱了皱眉头。这女子看起来显然是宫中妃嫔,他看着也有些许印象,却怎么都想不出来眼前的这人究竟是谁。   而坐在沈霍旁边的杜秦月,自然发觉了沈霍正在盯着杜良欢看,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道:“陛下可是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也难怪,妹妹才刚刚进宫不久,还没怎么同陛下见过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秦月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若是陛下不嫌弃的话,不如就让臣妾来为您介绍一番。”   听到这里,沈霍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这一次,杜秦月邀请他前来一同赏雪,为的就是这么一个目的吧。沈霍有心想要看看杜秦月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因此并不反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若是爱妃愿意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   “好。”杜秦月笑了一下,有接着说道,“这一位,乃是臣妾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妹。虽然说是有这么一个“表”字,可臣妾同他的关系却是亲密的很。”   “这一次,也是妹妹争气,在选妃大典当中被选中了,还封了贵人。这下,臣妾在宫中可就不孤单了,好歹有了个能说知心话的人。”杜秦月一边笑着一边看向杜良欢,“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杜秦月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杜良欢很不适应。可没过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这是杜秦月故意要在沈霍面前,创造出来一个她同杜秦月关系亲密的景象。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杜良欢也就迅速的调整好了状态,面上流露出来些许羞涩之意:“娘娘这么说,不是折煞嫔妾了吗?嫔妾无非是比旁人多得几分运气,这才侥幸选入宫中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六百二十一章 无可奈何   就这样,两人在一旁你来我往,好生说了一会儿。而在两人的交谈之中,沈霍也得知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杜良欢是杜秦月的表妹。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沈霍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杜秦月平白无故的,要把一个刚入宫非亲非故的妃嫔介绍给他,指不定沈霍还会怀疑一番杜秦月的目的,可这杜良欢同杜秦月是亲戚关系,沈霍却一下子放下心来。   不管两个人的关系,有没有他们嘴上说的那么好听,但只要是为了杜家的利益,杜秦月就一定会把他自己这个表妹介绍给沈霍。   而看着杜良欢那张温婉的脸,沈霍仔细搜索了一番记忆深处,还当真有那么几分印象。似乎是先前太后同他说过,此人性子温婉,端庄大方,是个不错的妃嫔。也因此,他这才听从了太后的建议,把她封为了杜贵人。   记忆中的景象翻飞不停,渐渐同眼前这个身影重合了起来。那边杜秦月还在说着什么,沈霍却不愿意再去听了。   杜秦月这一次的目的,可谓是昭然若揭。眼看着三日已经过去,就要到了新妃侍寝的时间。若是杜良欢能够在头一晚上得到恩宠,杜家的势力想必又会增长几分。   这个理由看起来虽然说是现实的很,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连沈霍,也不能随心所欲。他还是新皇,才刚刚登基不久,为了稳固朝堂,只能去做这些他心中并不甘愿的事情。   心中这般想着,沈霍终究是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眉目之间不经意的掺杂了几分倦意。他抬起头来,看着杜秦月还在喜笑颜开的说着,似乎是在说一些近来的高兴事情,忽然就感觉到了些许疲惫。   “朕乏了。”沈霍垂了眸子,安静说着,忽然又抬起头来,说道,“你很不错,今晚记得准备一下,朕会去你宫中。”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杜良欢说的。这么一说,也是为了给杜秦月以及杜良欢一个承诺,省的他们在多做纠缠。   而沈霍答应的如此干脆,显然是杜秦月和杜良欢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们原本还以为要费上好生一番口舌,才能让沈霍同意。这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两人都愣住了。   愣了片刻之后,还是杜秦月反应了快了一些,迅速回过神来,对着杜良欢笑了笑,道:“妹妹,还不快快感谢一番陛下。”   杜良欢被杜秦月这么一唤,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对着沈霍行了个礼,说出来的话左右重复,也无非是“谢主隆恩”那几个字罢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沈霍只觉着分外的疲惫。他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来,在虚空当中摆了一下,道:“不必太过感谢,这是你应当得到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便又接着说道:“如今天色已经不早,朕也感到了些许疲乏。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朕就先行回去歇息了。”   听着这话,杜秦月和杜良欢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两人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直等着晚上到来,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再对着沈霍,纠缠不休。   沈霍这才离开了御花园,回到了自己宫中。他总觉着等待的时间格外短暂,短暂的几乎叫人心慌。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前来。   这个托盘是紫檀木做的,看起来沉颠颠的,格外有分量,显得贵气逼人。在这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足足八个绿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此次新入宫的八位妃嫔的名字。   将托盘放在了沈霍眼前之后,那个小太监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您看……今日是要翻谁的牌子?”   下午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此时此刻沈霍也不再犹豫,反倒是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的坚决。他的目光在那八个牌子当中巡视一番,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   只见那翠绿色的牌子上头,清清楚楚地刻着三个大字:“杜贵人”。在这一众贵人和常在当中,只有这么一个姓杜的。想必,这一个,就是今日下午所看到的那一位了。   思及此处,沈霍又是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他神色冷淡的指了指那个牌子,对着小太监说道:“今晚就这个吧。”   “是,奴才明白了。还请陛下放心,奴才这就前去通知杜贵人,叫她提前做些准备。”眼看着沈霍已经做出来决断,小太监自然不会打扰他,只是恭敬的点了点头,旋即便下去,匆匆准备起来。   而沈霍则坐在宫中,安静等待着。他的脊背挺直,即便只有一个人在宫中,即便此时此刻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候,也丝毫看不出来懒散的模样。万一他的神色看起来却分外的冷,看起来有些悲喜难辨的意味。   宫中的人动作都快的很,更别说沈霍今日已经明示了杜良欢晚上要去她宫中,想必杜良欢也已经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等了片刻的功夫,那小太监就匆匆的跑了回来,对着沈霍行礼说道:“陛下,杜贵人已经准备好了,眼下正在宫外头候着,您可要让她进来。”   这也是宫中的规矩之一。向杜良欢这个位分的妃嫔,连自己独立的宫殿都没有一处,是没有资格让沈霍前去她所在的宫殿的,只能自己过来。   不仅如此,杜良欢还需要脱光全部衣服,只拿一张毯子裹住身子,不至于被外人看了去。这也是为了防止皇上遭到刺客刺杀,只是对于杜良欢来说,却难免觉得些许屈辱。   虽然这种事之前已经有所耳闻,可道听途说,和事情真正发生,毕竟是不一样的。饶是杜良欢心里头已经有了几分准备,此时此刻,还是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蜷缩在毯子里头,连头都不敢伸出来。   好在她身子娇小,今日的这一方毯子又足够大,能够完美地把杜良欢整个人都包裹进去。外头几个宫女小心翼翼的抬着她。就这样,经过一路颠波,杜良欢终于来到了沈霍宫前,随着一声通报,又进入了宫中,被人放到了床上。   此时此刻,沈霍却并不陪着杜良欢一道坐在床旁,而是仍旧坐在桌前。杜良欢等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抬起头来,悄悄地看向了沈霍的方向。   只是这么一看,却几乎收不回目光了。只见沈霍安静端坐着,光晕投下去,在他身上留下来小小的剪影。光是温暖的,可沈霍眉目却冷淡。   这样的沈霍,和杜良欢白天所看到的,似乎很不一样。可若是具体要说的话,偏偏杜良欢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沈霍,一时之间大脑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今晚之前,她可以很确定地同自己说。自己进来这宫中,无非就是想求一个荣华富贵,无非就是不想在攀附在杜家门下,而是自己堂堂正正地谋求一方天地罢了。至于皇上,她并没有欢喜之情,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想。   可此时此刻。就在这温暖的光芒照耀下,小小的烛火摇曳在沈霍脸上,仿佛也摇曳在杜良欢心上,她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明明是一丝不挂,杜良欢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些许脸红心跳,浑身发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霍忽然站起身来。这让一直盯着他的杜良欢猛的吓了一跳。还没等杜良欢回过神来,沈霍便已经走到床榻旁边,猛的掀开了盖在杜良欢身上的毯子。   顷刻之间,杜良欢就一丝不挂。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感受,让杜良欢情不自禁的蜷缩了一下身子,面色微红。而沈霍则依旧是衣着整齐,神色冷淡。   沈霍垂下眸子来,观察了杜良欢片刻。眼前女子洁白的身躯在床上,如花一般的盛放。可沈霍却没有感到些许情动,反倒是有些厌烦。偏偏今日的事情由不得不做……   沈霍叹了一口气,紧紧皱起来眉头。那边杜良欢还在等着他,而沈霍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这才欺身上前。   这一夜,注定是有些粗暴的。即便杜良欢还是处子,沈霍的动作也没有温柔多少。没有情人之间亲昵的亲吻,没有爱人之间甜蜜的拥抱,有的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动作。   杜良欢起初无疑是有些许不适应的,也因为沈霍的动作,而隐隐觉着有些难过。她毕竟是初经人事,免不得想要一个温柔对待,可沈霍却显然没有这个意思,这就让杜良欢更加难过。   只是之后步入正题,渐入佳境,杜良欢也就渐渐的感觉到了些许快感。而或许是因为两人此刻亲密的结合,沈霍竟然奇异的没有推开。   一夜春宵,被翻红浪…… 第六百二十二章 ****   第二日,在朦胧的日光和清脆的鸟鸣声中,杜良欢悠悠转醒。她此时还在沈霍宫中,并没有离开。   毕竟杜良欢还是第一次,若是半夜再把她送回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沈霍这才把她留了下来。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杜良欢不由得默默红了脸庞。   这虽然是她第一次前来这里,可这一次,就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杜良欢只觉得,此时的身体上,还隐隐残留着昨天晚上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又是一番脸红心跳。   沈霍对杜良欢没有多少感情,因此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昨天一次的功夫就结束了。可杜良欢却并不明白这些。到了她这里,只当这是昨日沈霍贴心,没有欺负自己,心头就平添了些许熨帖。   杜良欢又在这张大床上,躺着歇息了一会,感觉自己差不多了,这才翻身下床,换好了早就替她准备好的衣物,在宫女的护送下回去了。   宫中没有什么藏不住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一桩。第一晚沈霍便翻了杜良欢的绿头牌这件事情,今日在宫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而同杜良欢一道住在宫中的那几个常在,也知道了这一个消息。   就在杜良欢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那几个常在禁不住的嘀嘀咕咕,说道:“这个杜贵人究竟是好在哪里,怎么宫中的第一个晚上,皇上就翻了她的牌子。”   “我也不知道。”另外一个常在 顺着先前那常在所说的话,接着说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出来这头一次的侍寝,必然是在两位贵人之间挑选的。可是尹贵人同皇上青梅竹马,人又生的好看。这个第一次指定是她的。谁知道,事到临头又换了人。”   “谁说不是呢?”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常在,此时此刻也掺和了进来。语气当中掺杂了鄙夷,还有几分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嫉妒:“这杜贵人看起来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指不定背后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指不定她就是这样,才把皇上勾过去的。”   这句话显然得到了其他几个常在的赞同。几人纷纷附和着,一时之间,宫内充满了一阵子欢快的气息。   她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杜良欢正站在门口的位置,脸色铁青。宫中的尔虞我诈,她早就清楚的很。只是没有想到,不过这么快的功夫,这深宫已经揭开了她的面纱,露出来赤裸裸的丑陋模样。   不过,她也确实是借了几份手段。虽然不是如同那些常在说的那么不堪,依靠勾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依靠关系和人情,说到底,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杜良欢微微垂着眸子。事到如今,她比任何时刻,都更加明白一个真理。眼下,杜秦月就是她在这深宫当中的倚仗。要是,她想要在深宫当中活得风生水起的话,就一定要狠狠依附在杜秦月身上,直到有一天,她能独自一个人站稳脚跟。   杜良欢在门口,做了好一阵子的心理建设。与此同时,宫里头的那些讨论,也渐渐停歇下来。毕竟这只是第一次侍寝,三位曾在只不过讨论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有些没了意思,迅速换了话题。   这倒也合了杜良欢的意。若是他们三人一直在宫中,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杜良欢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进到宫中。她此刻腰还酸疼的很,已经想要休息了。   看着眼下那些人已经没有再讨论自己,杜良欢也就不在外头等待,只是昂首阔步的进了宫中。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门口的地方。这一聚集,自然就可以看到刚刚进入宫中不久的杜良欢。   乍一看到杜良欢,众人都不约而同哦你发的选择了安静,气氛就难得的有了些许压抑。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有一个常在反应了过来,对着杜良欢笑了笑,道:“杜贵人,您回来了啊。”   “回来了。”杜良欢还记得刚才他们说的那些个恶毒的话语。因此,此时此刻脸上也没有露出来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是不咸不淡的回答的一声,便准备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瞧见杜良欢执意好回去的模样,那几个人面面相觑,隐隐感觉到杜良欢的态度似乎有些问题,偏偏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而她们的反应,则被杜良欢一一尽收眼底。杜良欢冷漠的看着他们,瞧着他们面上满是恭维,神色却纷纷不屑,在心底更是对这个吃人不眨眼的深宫,有了一个更加清楚的认识。   杜良欢心里头明白的很,她明白在没有站稳之前,还需要依靠杜秦月,若是没有了杜秦月,也就没有了靠山。只怕在这宫中,难以继续存活下去。所以,之后杜良欢更要处处维护,效忠杜秦月。   另一边,就在距离玉堂宫不远的合欢宫之中,尹南瑶已经悄无声息的气的七窍生烟。她坐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外头还隐隐约约的传来,些许声响。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侍寝的杜贵人,眼下已经回来了。”不知哪个常在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其他两人也加入到这个讨论之中,纷纷附和起来。   剩下的话,尹南瑶却是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是满心的委屈和难过。本来以为,凭借着她同沈霍青梅竹马的感情,她欢喜沈霍,沈霍对她也一定有些许情意,没想到,最终沈霍头一晚上,却唤了杜良欢。   如此这般思前想后,更是让尹南瑶觉得难过的紧。她不断的摇着头,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为什么皇上不要我?”尹南瑶喃喃自语着。   另一边,显然也有人和他想到了同样的问题。沈霍刚刚下朝,就被太后叫了过去。太后端坐在贵妃椅之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神色看起来就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母后。”沈霍对着太后行了一礼,“您今日唤朕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吩咐么?您说,朕就在旁边听着。”   太后本来是憋着一股子气的,看着沈霍这样,就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气顿时消了一半。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口气,道:“罢了,皇上。哀家是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昨夜为什么要唤杜贵人侍寝。”   在太后的心里,虽然对杜良欢有些许喜欢,可尹南瑶毕竟是她疼爱的,从小看到大的小辈,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向着尹南瑶多一些。此时得知了昨夜尹南瑶没有侍寝,心中就不免为她鸣不平,这才不经思考的把沈霍叫了过来。   而沈霍几乎是刚刚听到这话,就明白了太后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有些失笑。他道:“母后,左右都是贵人,杜贵人和尹贵人谁侍寝,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吧。”   “事情虽然是这样说,可终究还是有些区别的。你先选了杜贵人,无疑是让他人觉着你更欢喜杜贵人一些,外头看她二人的目光,也就因此有了些许不同。”看着沈霍已经猜出来了她的心思,太后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只是兀自说着。   这般说完之后,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小心肠了,叹了一口气,同沈霍道:“你也别怪罪哀家。哀家年纪大了,免不了的心软。南瑶那孩子毕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心中天平自然要偏斜一些。何况这尹家的势力,对你也有所帮助。”   太后都这么说了,沈霍自然也不能不顺着她的意思来,只好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直到陪着太后用过了午膳,沈霍这才去往了御书房中。   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沈霍一直在思索着许多。脑海之中仿佛还浮现着太后的那一番话:“哀家知道你最欢喜的,还是阿依。可为了巩固帝位,这一切都是不得不做的,独宠一人终究只能是设想。天子薄情,你该早日明白的。”   说完这话之后,太后复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的模样,对着沈霍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其实今日沈霍本已经做好了打算,传杜贵人侍寝之后,今晚便不再传唤其他人。可太后的这一番话,无疑又让他有些犹豫。他根基尚且不稳,各方面都要小心兼顾。更何况,若是两位贵人,只传唤过一位的话,偏心偏的未免也太过明显,难免会遭受他人非议。   “莫非就当真还要再传尹贵人一次吗,昨日的一次背叛还不够吗……”沈霍心里头挂念着何所依,心底是深深的迷茫。   他站在原地踟蹰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下定主意。太后说的话,和何所依的脸不断的在沈霍面前闪过,仿佛是在提醒沈霍,为了巩固帝位,这一切都是不得不做的。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走到上风。第二晚,沈霍不得不召尹南瑶侍寝,只为了让他的根基能够再稳固一些,得到更多的助力。 第六百二十三章 侍寝结束   这一举措,对于何所依来说,自然是显得有些薄情寡义。可沈霍若是想要安稳的坐在皇位上,这一切,就是不得不执行的。   眼看着夜色渐渐降临,沈霍却仍旧是迟迟按兵不动。就在某一时刻,他却忽然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猛的起身,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奔过去。   此时此刻,在沈霍的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不管何所依伤心也好,难过也好,自己都咬同她好好解释清楚。两人刚刚和好没多久,已经再经不得一丝一毫的误会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才让沈霍不顾一切的向着凤仪宫而去。可无论他心中有多少的雄心壮志,在走到凤仪宫的那一刹那,还是忍不住的有些近乡情怯。   堂堂一个皇上,竟然会在这傍晚时分站在一个妃嫔的宫门口,踟蹰不前。若是放在以前,沈霍是定然不信的,可此时此刻,事情却又是确凿发生了。   沈霍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真正的鼓足勇气。就在他踟蹰的时候,凤仪宫里头却是传来了一个温柔当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女声:“陛下在宫门口愣着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这女声,毫无疑问,正是何所依的。其实刚一开始,何所依就注意到了沈霍神色纠结的站在宫门口,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到些许好笑。   何所依有心想要看一看,沈霍究竟能在宫门口坚持多久,后来看着他迟迟不进来,心中这才有了几分心疼,连忙出声。   听得何所依这一句话之后,就是沈霍心里再有诸多纠结,这个时候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进来了。   他一步一步,几乎是用挪的进来了凤仪宫中,看着何所依,也不说话。过了好长时间,这才轻声唤了一句:“阿依……”   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何所依又怎么不明白,沈霍眼下就是心里头有话,却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的表现。因此,何所依轻轻笑了笑,主动问道:“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前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得何所依这话,沈霍起先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何所依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后来一想,沈霍倒也觉得几分释然。两人毕竟相濡以沫多年,若是连这点了解都做不到,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的沈霍,反倒是轻松些许。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着何所依道:“阿依。今日,朕就要传尹贵人侍寝了。”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何所依面上的笑容为不可见的僵了一下。只是不过片刻的功夫 何所依面上的神色就迅速恢复,她同沈霍道:“陛下,臣妾已然料想到了。昨日是杜贵人,今日尹贵人也该去侍寝了。”   听着这话,沈霍原本以为何所依会很是生气,心中早已忐忑万分。可是看着何所依的脸,却分明是平静的很。   瞧见这一切,沈霍不由得就有些疑惑了。沉默片刻,他还是终究按捺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何所依道:“阿依。朕这样……你不生气吗?”   “生气?”何所依有些疑惑,顺着沈霍的话说了一遍,这才明白了沈霍的意思,一方面有些失笑,另一方面神情却又情不自禁的柔软了下来。   “臣妾为什么要生气?这选妃大典选出来的妃嫔,注定是要走侍寝这一遭的,若是不侍寝的话,那和没有选妃大典有什么区别,这一点臣妾明白。”何所依笑了笑,又借着说道,“况且,您能专门过来给臣妾解释这个,臣妾很高兴。”   “阿依。你不生气吗?”这下,沈霍是真的有些许迷茫了,睁大眼睛看着何所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剩下满腔无以复加的感动,在心中不断翻滚。   了解是相互的。何所依了解他,他也了解何所依,自然明白何所依这样,不仅是没有生气,反倒还有些欣喜。意识到何所依是真的不打算怪罪他,沈霍也有些放下心结,心情略微舒缓些许。   在这感动之下,沈霍竟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什么话,只能反反复复的同何所依承诺道:“阿依你且放心,朕不管临幸谁,心都是在你身上的。尹贵人是最后一个,从此之后,朕绝对不会背叛于你。”   “嗯,我相信。”何所依神色柔软。方才沈霍说这话的时候,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一个人再怎么花言巧语,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方才沈霍那神色清澈无比,显然他说的全部都是真话。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全身心信任的模样,沈霍自然也是格外感动。两人好一阵子温存之后,何所依这才依依不舍的推开了沈霍,道:“陛下,大事要紧。眼看着夜幕降临,您还是快些传尹贵人侍寝的好,不要多在臣妾这里逗留。”   明白何所依如此通情达理,沈霍也就不再强行加以推拒,只是点了点头,复又给了何所依一个拥抱,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凤仪宫。   经过今日同何所依的这么一番谈话,沈霍的心结倒是彻底打开了。只要何所依没有想要抱怨,嫌弃他的意思 他就有信心一直向前走下去。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沈霍性质高昂的回到了自己宫中。用过晚膳没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翻牌子这个环节。   昨日那个小太监,依旧是端着满满一个托盘的牌子前来。然而看到沈霍之后,小太监却情不自禁的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着今日的皇上,比起昨日来说要开心不少。昨日翻牌子的时候,皇上显然是有些不大情愿,神色看起来也冷漠的很。   今天的皇上虽然算不得太高兴,面容依旧紧绷着,可若是仔细看他的嘴角,却能发现有微微勾勒出来的一个弧度。   皇上今日究竟是为了什么开心,小太监也不敢去随意揣测,只好是按着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只见他将托盘恭敬的放到了沈霍面前,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朕明白,今日就尹贵人吧,叫他们那边准备一下。”沈霍点了点头,神色依旧隐隐透着些许欣喜。   今日沈霍选择牌子的速度,比起昨日来还要快上一些。放在小太监眼里,自然是就变成了皇上显然很是期待今日同尹贵人的这一夜春宵一般。   思及此处,小太监顿觉着自己明白了真相,忙应承下来,匆匆走了出去。他却不知道,沈霍的这一份欣喜,并不是为了尹南瑶,而是结束了今日之后,他就少了许多束缚,完成了该完成的任务,之后可以顺从自己心意而行了。   “明日就去凤仪宫之中吧。”沈霍喃喃自语着,仿佛是在同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同和他相距不远的何所依说一般,“就算是同阿依共枕而眠,什么都不做,也比现在要来的欢喜。”   一边说着,沈霍仿佛已经看到了之后他和何所依的美好生活,神色不由得愈发柔软起来。就在沈霍胡思乱想的时候,尹南瑶到了。   起初小太监言说要尹南瑶前去宫中侍寝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置信。那时的尹南瑶还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之中,又怎么想象的出来,好运竟然会这么快降临。   尹南瑶几乎要被巨大的欢喜冲昏了头脑,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在一种常在艳羡的目光之中,踏上了前去沈霍宫中的轿子。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尹南瑶就进入了宫中,见到了沈霍。之前沈霍坐在高位上,尹南瑶看不清,这还是头一次,能够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光明正大的看沈霍。   望着沈霍英俊的侧脸,再联想到之后他们要进行的最最亲密的事情,尹南瑶只觉着脸颊微微绯红。她不由得伸出赤裸的手臂来,小心翼翼的搂住了沈霍,软绵绵的道:“皇上……”   沈霍此时正是欢喜之时,面对着尹南瑶这样亲密的动作,倒也并没有推拒。尹南瑶不由得愈发大胆起来,微微探出身子来,几乎是献祭一般,决绝而深情的吻上了沈霍。而沈霍愣了片刻,旋即回吻过去……   之后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水到渠成。尹南瑶只觉着自己就好像是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上自由自在的翱翔。   大海掀起的波涛好几次险些冲翻了她,让她感到了些许惊慌,忍不住大叫起来,最后却又能归于平静,渐渐细水长流,温馨道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想要从此之后,她就完全属于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将完全属于她,尹南瑶便情不自禁的,又紧紧抱住了沈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尹南瑶的错觉,她总觉着沈霍的动作格外的温柔,却又格外的强烈。而这温柔和强烈到了极致,却好像是不属于她一般,反倒像是沈霍正在通过她,向谁喃喃细语,说着情话。   尹南瑶还想要再想些什么,只是心思繁乱,已经想不下去,很快又沉浸到了欲海当中。这,注定了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 第六百二十四章 ****   自从那一日沈霍唤了尹南瑶之后,此后便没有再召新人侍寝,而是宿在凤仪宫。每日风雨无阻,没有例外。   一开始杜良欢和尹南瑶还存着几分心思,可沈霍日日如此,不给她们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久而久之,就有些心灰意冷。   而对于何所依之前做的事情,何所依则表现出来了充分的谅解。她理解沈霍,此次八人中只封了两位贵人,尹南瑶和杜良欢都是沈霍必须给予体面的。   且这两位背后的势力强大,就算是为了巩固帝位,沈霍也要走这么一遭。起先何所依还有些不甘愿,后来也就释然了。只要沈霍的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其他的那些个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两人彻底解开了心结,是愈发如胶似漆起来。   而在这一众妃嫔之中,算下来只有杜良欢与尹南瑶被召幸过,其余六个常在并没有这般好运,甚至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   面对着如此状况,这六位常在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她们一来身份不算显赫,比不得杜良欢和尹南瑶,二来也不大会那些个讨好沈霍的手段。因此,这六人只能隐隐期待着有一日能够时来运转,取得沈霍的青睐。   宫中这边事情,暂且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另一边,却又升起来些许波澜。这掀起波澜的不是旁人,正是宁荣枝。   却说宁荣枝自从选妃大典之后,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她已经隐约清楚了自己对沈霍的感情,可苦于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终究是天壤之别,她深知自己甚至连参加选妃的资格都没有。   在沈霍选妃之后,宁荣枝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些许头疼。起先她以为是因为太过思念沈霍,惆怅于这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才导致的,便一直在尽量开导自己,希望自己能慢慢放下。   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宁荣枝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对沈霍的感情愈发淡泊,是时间可以冲淡的伤痕,但头疼却愈发剧烈。   且自从她那日在御池旁边撞到杜秦月之后,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一堆光怪陆离的景象,醒来却统统不记得,只剩下了那种从心底翻上来的绝望,几乎要将宁荣枝压垮。在这两厢夹击之下,宁荣枝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来。   宁荣枝不想让人担心,便一直隐瞒着自己真实的情况。可她越来越憔悴的神色,却是骗不了人的。许寻易看着担心极了,偏偏宁荣枝不打算说,他也不好一味逼问。   就这样憋着,终究有一日,事情如同山洪一样,猛然爆发了。这一日,宁荣枝本是在陪同许寻易一起配药,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疼欲裂。   宁荣枝头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了,本来以为这一次也能挺得过去,谁知道,宁荣枝只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疼欲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许寻易原本是在背对着宁荣枝处理药材,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巨响。猛的回过头来,这才骇然发觉宁荣枝竟然是昏迷倒地。这可把许寻易吓坏了。   他连忙扶起了宁荣枝,仔细医治起来。可经过一番诊治,许寻易却发现宁荣枝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   既然没有外伤,那宁荣枝又是为什么昏迷的呢?许寻易顿时感觉到些许疑惑不解。只是单凭他一个人是想不出来的,只能等到宁荣枝醒来之后,问个清楚明白。   只是宁荣枝迟迟不醒,许寻易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偏偏还没什么办法。终于,在足足一天之后,宁荣枝才悠悠转醒。   彼时的许寻易已经一天没有睡觉了。可以说是宁荣枝昏迷了多久,他就在她身旁,昼夜不分的守护了多久。   一看到宁荣枝缓缓睁开了眼睛,许寻易原本困倦的心思一下子全部驱散,猛然打了个机灵,欣喜道:“荣枝,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当真是把我吓坏了……”   宁荣枝刚刚醒来,还尚且有些迷茫。只是在她朦胧的视线当中,那关切的面容,却显得如此窝心。   宁荣枝愣了片刻,这才彻底清醒下来。她摇了摇头,只是跟随本能说道:“没什么,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于疲惫罢了。”   “你说谎。”她刚刚这么说,就被许寻易打断了。他道,“你昏迷之中,分明吐出来了几个字眼,莫非太过劳累,还会胡言乱语吗?怎么,非要我一字一句把你说过的话复述一遍,你才能和我讲清楚吗?”   其实这话,是许寻易诈她的。方才宁荣枝确实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许寻易本就困倦的很,加上那声音也模糊不清,许寻易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听得许寻易这么说,宁荣枝明白,自己多半是瞒不下去了。而她,也不想再瞒下去了。失忆这件事情在她心中憋了太久,看谁都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再过下去了,她想要求一个真相。   思及此处,宁荣枝反倒是豁开了胆子,什么也不隐瞒,索性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只见她直视着许寻易,认认真真的说道:“师傅。实不相瞒,我一直都有一件事情瞒着你。我其实……失忆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宁荣枝如释重负。很多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反倒难受的很,只有真情实感的说出来,才能驱散掉那种憋闷的心思。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许寻易,已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任凭许寻易怎么想象,也绝对想不出来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本以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不料是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事情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许寻易皱着眉头,神色看起来严肃极了,“莫非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信任吗?我是你的师傅,这些事情,你理应早些告诉我的。”   “是那日出宫采办药材的时候,失忆的。”万事开头难。宁荣枝方才已经把最困难的事情说了出来,剩下的也就顺理成章,一点点吐露出来,“之所以没有告诉师傅,是因为……”   宁荣枝咬了咬牙,这才接着说道:“我失忆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淑妃娘娘。娘娘说我是杜府的婢女,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亲密。这次出宫我被皇后娘娘带来的人暗害,是她救得我。”   说完这话之后,宁荣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之所以没有告诉师傅,是因为娘娘说,这宫中只有她可以信任,其他人都不能相信。我这才不敢轻易言说。”   听到这个时候,许寻易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凭借着他对杜秦月的了解,自然明白杜秦月说的都是假话。不说旁的,单凭宁荣枝是杜府婢女这一条,就不可信。凭借着许寻易对宁荣枝的了解,又怎么会不清楚宁荣枝的身世?   只是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宁荣枝显然还有想要说的,许寻易就安静听着她又道:“起初娘娘对我很好,我也没有怀疑。可之后却越来越不对劲儿。彻底让我怀疑的,是御池那次……”   宁荣枝仔仔细细的,把御池那日的经过都同许寻易说了。听完这一切之后,许寻易不由得喟叹一声:“我就说为什么你近来这么不对劲,原来是这么一层因素在。”   此时许寻易的心中,难免有些懊悔。若是他再多关心宁荣枝一点,就不会等到宁荣枝说出来,这才知道她失忆,也可以让宁荣枝少受些磨难。   这样想着,许寻易更是坚定了要让宁荣枝脱离苦海的想法。他看着宁荣枝,温柔道:“荣枝,凭借着我对你的了解,可以断定淑妃娘娘所说的,都不是真的。你若是信任我,就让我替你诊治,恢复记忆,好吗?”   对于这一点,宁荣枝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早就已经厌倦了没有记忆,什么都是依靠别人对过去的描述过的日子,这一次,她一定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思及此处,宁荣枝当即抬起头来,对着许寻易坚定说道:“师傅,我想找回自己。我不想再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下去了,我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看着宁荣枝这么坚定的样子,许寻易自然感到了些许欣慰。只是眼下宁荣枝身子还有些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才行。   经过调养之后,看着宁荣枝身子渐渐恢复了过来,许寻易这才着手开始。经过了一番诊治,宁荣枝终于彻底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的那个过程,是宁荣枝无法描述的感觉。过往的,已经蒙上尘灰的记忆,一点点水落石出,翻涌上来。   初入皇宫的意气风发,见到沈霍的怦然心动,许寻易的亦师亦友,何所依的温柔体谅……种种纠结到了一起。   而记忆的最后,是杜秦月扭曲着面容,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渐渐陷入窒息之中。   她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一切都不是杜秦月说的那么回事,她根本就不是杜秦月的婢女,这一切都是假的。   记忆恢复,想到之前做的那些个错事,宁荣枝顿时又是恐慌又是愧疚。她明白自己冤枉了何所依,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想到自己先前还每日给何所依下药,宁荣枝更是万分愧疚,不顾身子虚弱,连忙赶到凤仪宫,将杜秦月利用自己的事悉数告诉了何所依。 第六百二十五章 阴谋败露   卫常在此时正坐在窗子边发呆,其实她入宫前得过提点,知道入宫以后要讨好淑妃,不过也不知道提点她的那个人安的是什么心思,竟然说后宫之中皇后因为体弱并无实权。   当然了提点她的什么心思,现在卫常在是无心考虑的,她现在只想着该以何种方式去讨好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淑妃娘娘。   想着想着就开始走神了,不过随即就被往自己身边的案几上放了一杯茶水的蕊儿惊醒。   蕊儿是从小就开始跟着卫常在的,此事看着卫常在这幅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很为难的事情。   往日里,卫常在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总会开口问蕊儿,所以此时蕊儿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卫常在开口。   可是眼看着都快过了一刻钟了,卫常在却还是渐渐地看着窗外那些已经有些没了生气的花。   蕊儿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宫女,想着可能是因为那两个宫女是原本就在这宫里服饰其他人的,所以卫常在不太放心。   想明白了原因,蕊儿上前去对那两个宫女说:“两位姐姐,小主今日有些困了,我伺候小主歇息,你们出去忙吧。”   那两位宫女本就觉得卫常在不受宠,有些瞧不起卫常在,再加上蕊儿话说的也好听,她们两个自然就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然后出去了。   蕊儿也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语气中有些抱怨的说:“这两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日里懒懒散散的,一点奴才的样子都没有。”   卫常在知道蕊儿话中有话,语气中有些纵容的说:“你这丫头真是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何必这样呢。”   “明明娘娘才是主子,她们一个个却仿佛高贵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在这宫中是否学过规矩?”   “你说出的这些话就有规矩了吗,若是被居心不良的人听到,你以为这条命还能保住?”   卫常在愿意纵容蕊儿,但是那不代表可以不在意这宫中的规矩,听着蕊儿这话说得过分了,卫常在开口说道。   蕊儿说那话是因为心中不忿,倒也不是真的不懂规矩,见卫常在不高兴了,蕊儿连忙说:“规矩奴婢自然都晓得,就连隔墙有耳的道理奴婢也是知道的,刚才那话只是看着娘娘的心思着实有些偏了,所以故意说上那么两句。”   “你这丫头也真是,何时学会了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可是在宫中受委屈了?”卫常在想了想,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到底如何偏了。   但是卫常在也知道,蕊儿虽然性子活跃了些,却不是会胡言乱语的那种人,就还是迁就着问道。   蕊儿知道卫常在担心自己,赶紧说:“奴婢是没受什么委屈,但奴婢就是听不惯他们在背后议论小主,这才入宫多长时间,她们却都说小主您日后也不会得宠,真是太过分了!”   看着蕊儿气鼓鼓的样子,卫常在心里也很是不舒服,原来那些人只是在她面前还有几分恭敬,背后却是这样的。   想了想,卫常在终于决定现在就备一份厚礼去揽月宫一趟,也是时候找个靠山了。   蕊儿见卫常在起身,下意识问道:“小主,您这是准备作甚?”   “你这小丫头不是个牙尖嘴利的嘛,怎能不知道你在小主现在准备给咱们找个靠山。”   入宫之前蕊儿曾经在府上看了不少话本子,听到卫常在这么说,蕊儿有些担心,道:“那小主可莫要太过草率,仔细斟酌以后再决定该投靠谁。”   卫常在对蕊儿能说出这些话感到意外,挑了挑眉,说:“哦,为何这么说?”   蕊儿小心翼翼地在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屋子里的动静,低声道:“奴婢在咱们府上的时候可是看了不少话本子,那上面说了,若是找不到好的靠山可是要吃苦的。”   卫常在自然知道蕊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故作不知,问道:“这话从何说起,我怎的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小主,那投靠上去的人被当棋子使的可多了去了,说是还会被威胁,然后给坏人做挡箭牌呢!”   卫常在险些被蕊儿的话逗笑了,表情却变得更惆怅,低低的说:“那现在可如何是好,我们初来乍到,对宫中也不熟悉,不知道哪位娘娘更为受宠。”   “小主,您别着急,奴婢现在出去打听一下就是了,您先休息一下吧。”   卫常在眼中确实是有些困意的,也就不推辞,只是叮嘱道:“你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千万注意些,莫要平白无故地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否则可能会引祸上门。”   蕊儿点了点头,说:“小主,您就这么不相信奴婢吗,奴婢又不是痴的不是傻的,虽然知道这宫中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有不慎可就小命难保了。”   见蕊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卫常在就去歇息了。   蕊儿是在卫常在睡着以后才离开的,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去找了那两个有些看不起卫常在的宫女。   那两个宫女见蕊儿前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让她们做,本想置之不理,可蕊儿上去就开始嘴巴里甜甜地叫着姐姐,弄得两个人便是想走也不能离开了。   蕊儿走到她们身边以后,先是问道:“两位姐姐用过午膳没有,蕊儿看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两位姐姐却一直在忙。”   两个宫女也不知道蕊儿这话是何用意,还是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有主见的开口问道:“我们二人倒是没什么,小主是饿了吗?小主需要用膳的话,我们便去膳房问一下。”   蕊儿乖巧的说:“碧云姐姐,小主现下已经睡下了,怕是得过一会儿才能下来,我就是怕二位姐姐饿着,所以特意来问一下。”   “我们二人倒是不打紧的,那便等小主醒了以后,我们再去膳房取膳食吧,不然等小主醒来就凉了。”   蕊儿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装作无意地问道:“说的也是呢,我们取了膳食以后可是要尽快回来,否则凉了之后就不好吃了。”   碧云笑了笑,觉得蕊儿这么单纯的性格怕是在宫中待不长久的,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们现在也没什么交情。   只听蕊儿接着问道:“宫中的每位贵人都这样吗,我入宫前可是在话本子上看了,十分受皇上宠爱的贵人们是有小厨房的,也不知道咱们家小主什么时候也能有小厨房。”   听出了蕊儿语气中的期待,碧云摇了摇头,说:“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其实每处宫中都是建着小厨房的,只是只有少数人被皇上准许可以用而已。”   蕊儿装作十分好奇的问道:“那碧云姐姐,咱们现在这后宫之中有多少人可以用呀?”   碧云也不知道蕊儿是在打听消息,只以为她是真的十分好奇,就说:“只有凤仪宫中的皇后娘娘和揽月宫中的淑妃娘娘。”   蕊儿底下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继续问道:“那我前两天无意中听到有宫人说皇后娘娘体弱,这可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不止宫中的人知道,宫外有些人也知道呢。”碧云知道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避讳的,就坦然地回答了。   蕊儿好像是有些不解,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有些欲言又止。   碧云实在看不惯蕊儿这幅纠结的样子,就说:“你又是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纠结,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但凡是可以说的,我告诉你就是了,就你这刚入宫的小脑袋瓜子,能想明白什么事儿啊?”   蕊儿咬了咬牙,说:“也没什么 我就是有些好奇,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是如何登上皇后的宝座的。”   碧云一下子变了脸色,说:“这话莫要在旁人跟前说,也就是咱们是一处的,我不与你计较,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可就倒了大霉了。”   “这话又怎么说?既然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什么不许人说出来呢?”   碧云把蕊儿拉倒墙角,说:“罢了,今日这些事情我就告诉你吧,反正在宫中生存有些事情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蕊儿点头如捣蒜,说道:“嗯嗯,奴婢先谢过碧云姐姐了。”   碧云想了想,说:“还要从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的时候说起,皇后娘娘一开始身子是很好的,只是后来小产过一次,伤了根本,后来太医一直调养着,也就没什么大碍,结果先皇驾崩的时候,有人行刺太子,太子妃娘娘便又上前为太子殿下当了一剑,所以身子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蕊儿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情,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是太感人了,由此可见皇后娘娘心里是真的很在乎皇上的呢。”   碧云也说:“谁说不是呢,当初众人都十分羡慕帝后之间的爱情。”   蕊儿却好像发现了问题,问道:“可若是他们二人的感情真的如此之好,为什么后来又有了太子侧妃呢?”   碧云了解的事情也算是比较多,不知是何用意,把这件事的缘由也告诉了蕊儿。 第六百二十六章 寻找靠山   知道当初沈霍纳侧妃是因为何所依以后,蕊儿更是惊讶不已,说:“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感情这么好,皇后娘娘那时候却要逼着皇上纳侧妃。”   碧云此时到颇有一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说:“这事情当初知道的人少,我也是恰好路过时听人说的,当初是先皇后买通了太医告诉皇后娘娘,她此生都不能再怀孕了,皇后娘娘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所以才坚持让皇上纳侧妃。”   “那皇后娘娘当时心里都有多难受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纳侧妃不说,自己还要帮着张罗。”   碧云看蕊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这就是皇家人的悲哀,他们心中永远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爱情总是被逼的往后退让。”   蕊儿有些佩服的说:“碧云姐姐你知道的可真多,好多事情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呢,你居然知道的这么详细,真厉害!”   碧云却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事情过去了就罢了,以后也没有必要再提了。   当初,碧云对沈霍一见钟情,只是她们不能轻易出入东宫,并没有什么见到沈霍的机会,何所依小产时沈霍那服伤心的模样她是见过的,甚至皇后娘娘让太医骗何所依的事情,她也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知道的,只是她却并没有阻止的念头。   现在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她就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先皇后已经走了,没有人会想着跟一个死人对峙。   蕊儿见碧云神情有些不对,问道:“碧云姐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回房去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就是刚才一时间有些发呆,没什么,你赶紧进去看看小主醒了没,不然小主身边没人伺候,若是被哪位贵人知道我们都是要挨骂的。”   碧云明显是想把蕊儿打发走,蕊儿却好像还想说什么,就说:“没事的,碧云姐姐你放心吧,小主脾气可好了,就是醒来看到身边没人也不会生气的,我事后跟她说两句好话就行了。”   碧云对蕊儿这种态度有些无奈,却还是耐着性子说:“如今这是在后宫之中,比不得当初你们在府中时那般自在,宫中最恼人的便是条条框框的规矩多,一个不小心可是要给小主招来祸端的,赶紧回去吧。”   蕊儿内心好像十分纠结,然后抬起头对碧云说:“那碧云姐姐我就先回去了,日后若是有机会,你可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再告诉我些,也好让我知道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免得得罪了贵人还不知道。”   碧云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日后有机会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告诉你,如今赶紧先去伺候小主。”   蕊儿听了碧云的保证也就离开了,只不过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好像还没有听够似的。   回去以后,卫常在果然还没有醒来,蕊儿见卫常在额头上有些汗,便拿了一条帕子仔细的给卫常在擦汗,随后从不远处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娟扇,坐在旁边帮卫常在扇风。   卫常在果然睡得踏实了些,脸上也露出了笑。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蕊儿也有些困了,实在坚持不住的她轻轻倒在了卫常在床边。   卫常在被脸上痒痒的感觉闹醒,偏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蕊儿手中那扇子上的流苏垂在了自己脸上,知道蕊儿给自己扇了许久的扇子,卫常在心下有些感动,想着蕊儿刚睡着,她也就又躺了一会儿。   蕊儿醒来后发现卫常在已经醒了,连忙起身,说:“小主,先前奴婢出去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   卫常在其实一早就已经决定了自己是要去找淑妃的,之所以在蕊儿提出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没有阻拦,就是想要借机磨练蕊儿一下,毕竟这个宫中人心险恶,若是蕊儿一直这般的单纯,免不了会被人暗害。   蕊儿自然不知道卫常在的心思,有些得意的说:“如今最受宠的就是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皇后娘娘和皇上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那种感情,奴婢听了之后好生羡慕呢。”   卫常在装作有些不满意的样子,说:“你出去了许久,就是出去听缠缠绵绵的爱情故事了吗,这是如此这般你有何必要出去,给你买些话本子你在房里看不是得了。”   “奴婢还没有说完呢,小主着什么急,奴婢看来,小主若是找靠山的话最好去找淑妃,因为皇后娘娘体弱,皇上定然不会允许后宫中人轻易接近她,淑妃娘娘就不同,当初娶进门做侧妃是因为皇后娘娘相逼,且后来的宠爱奴婢也以为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所以淑妃娘娘定然很有野心,小主找了她才能有出头之日。”   卫常在倒是没想到蕊儿能说出这些话,就问:“那若是照你所说,淑妃娘娘他有野心的话,必然心思很深,我们又如何能够保证以后不会被过河拆桥?”   蕊儿愣了愣,呐呐的说:“难不成小主想要去找皇后娘娘,那可使不得呀,皇后娘娘一心都在皇上身上,自然不允许旁人接近皇上,可是淑妃娘娘不同,她看中的是皇后的位置,所以才有可能帮助小主接近皇上。”   卫常在内心实在觉得违和的很,蕊儿向来心思单纯,如今怎么连这些事情都能说的这般清楚明白?   心里有了疑问,卫常在也不准备瞒着,就问了出来:“蕊儿,你如今怎得把这种事情说的如此头头是道,往日里也不见得你如此机灵?”   蕊儿倒是没有想着找个借口让卫常在夸自己,而是老老实实的从袖子中拿出了最近正在看的话本子,然后说:“这话本子也不知是谁写的,和小主如今的处境像极了呢,奴婢便借花献佛的说了出来,希望能对小主有些帮助。”   卫常在眼角抽了抽,按耐住想要骂人的冲动,然后拿起蕊儿手中的话本子翻了几下,发现还真与她如今的处境有些相似,不过话本子最后的结局是那位常在成了皇后,她却并不会有这种妄想,只想在这后宫之中好好的生存下去。   蕊儿见卫常在不说话,还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说:“小主,您若是不喜欢奴婢看这些话本子的话,奴婢,奴婢就悄悄在自己房里看,不给您面前拿了。”   卫常在被蕊儿逗笑了,说:“无防,你若是喜欢看的话便继续看着吧,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蕊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说:“小主,你如今头发有些乱了,奴婢给您重新梳一个。”   卫常在坐在梳妆台前,说:“梳个简单的,头饰也莫要带多了,我们稍后去一趟揽月宫见淑妃娘娘。”   蕊儿手抖了一下,扯到了卫常在的头发,然后蕊儿连忙说:“小主,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奴婢,”   见蕊儿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卫常在倒是没有不高兴,说:“无妨,你继续梳吧,时间比较赶,待会还要挑些东西带着。”   蕊儿再梳头发的时候便小心翼翼的,卫常在也没有注意到,她此时心中在想别的事情。   发髻很快便挽好了,蕊儿的娘原来是宫中的婢女,为宫中那些娘娘挽发的技巧很多,后来悉数教给了蕊儿,蕊儿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把她娘的本事学到了十成,如今挽起发来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待卫常在一番梳洗过后,午饭的时辰便到了,碧云和碧柔去膳房领了膳食回来,伺候卫常在用膳。   午膳过后,卫常在先是由蕊儿陪着在院子里散步,走了几圈以后卫常在和蕊儿进屋。   蕊儿按照卫常在的吩咐,找出了卫常在入宫前长辈给搜罗的几件好东西,还有刚进宫时皇后给赏的那些东西,从其中仔细挑选了一番,几乎是把那些顶好的东西都挑了出来,然后让蕊儿找了个盒子都装起来。   卫常在心里是觉得这些东西,如果能合了淑妃的心意,那往后的日子也是能好过许多的,想再有这些东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倒也不怎么觉得心疼。   倒是蕊儿,往盒子里装东西的时候,时不时的就问这个要不要留下,要不然用其他的把这个换一下,奴婢觉得这个比较适合小主。   卫常在实在受不了她的絮絮叨叨,就说:“你要是再这么啰里啰嗦的,我就让碧云进来替了你。”   蕊儿一下子就不说了,然后声音小小的说:“奴婢知道了,小主不要把奴婢换出去,她们伺候小主的时间都没有奴婢长,不会尽心尽力的,就只有奴婢最了解小姐的喜好了。”   卫常在被蕊儿逗笑了,说:“那你就不要在这边啰里啰嗦的了,否则我可不跟你开玩笑,一定把你从我屋子里赶出去。”   “小主就知道欺负奴婢,亏的奴婢全心全意地想着小主,少主若是男儿身,必定是个负心人。”   卫常在听到了蕊儿的话,说:“蕊儿,你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呢,我可都能听见。”   “哎呀,奴婢什么都没说,是小主听错了吧。”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准备厚礼   东西装好以后,蕊儿问道:“小主,咱们是现在立刻就去揽月宫吗?”   卫常在想了想,有些犹豫要不要先跟杜良欢打个招呼,却又害怕杜良欢知道以后不会让自己出宫,就说:“就先走吧有什么时回来再说。”   蕊儿本就不太了解,这后宫的规矩,听卫常在说现在直接就走,蕊儿也没有想到要跟那位贵人打个招呼。   两人一路往揽月宫去了,本来卫常在是特意了解过去揽月宫的路的,但是当时那个宫女有意捉弄卫常在,特意给她指一条错误的方向,卫常在没在后宫走动过,也不知道那宫女说的是对是错,就顺着那个宫女指的方向去了。   结果,眼前看见宫殿蕊儿还以为是到了揽月宫,卫常在却发现了问题,悄悄躲在了一棵大树背后,仔细看了看,发现眼前的宫殿是凤仪宫,连忙拉着蕊儿就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刚拐过一个弯道,就遇见了去内务府领东西的瑾瑜,卫常在对瑾瑜并没有什么印象,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宫女,就没有在意。   走了没几步,卫常在又叫住了瑾瑜,说:“方才那位姑姑,且等等。”   瑾瑜对卫常在但是有几分印象,就行了个礼,然后问道:“不知小主叫住奴婢有何吩咐?”   卫常在虽然觉得有些丢人,却还是说:“我想去一趟揽月宫,但是好像搞错了方向,请姑姑指路。”   瑾瑜想了想,觉得这卫常在身边也有宫中原先就伺候了许久的宫女,怎么可能不认识揽月宫的路,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就想拒绝。   蕊儿见瑾瑜不答应,有些不满,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卫常在开口了。   她对瑾瑜说:“今日这事情说出来也不怕姑姑笑话,我本是问了宫中原先的宫女,如今能走到此地,便是受了她的指引,所以才不得不劳烦姑姑。”   瑾瑜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对这些小心思自然是了解的,知道是有人故意想捉弄卫常在。   反正这个时候瑾瑜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就说:“若是小主不嫌弃的话,奴婢领小主走一趟便是。”   卫常在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因为她心里也想着若是面前的这个宫女,再故意指错方向的话,自己今日可就到不了揽月宫了。   瑾瑜领着卫常在往揽月宫走去,都快走了一半的路了,卫常在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宫女姓甚名谁是,哪个宫中的。   就开口问道:“不知姑姑该怎么称呼?”   瑾瑜见这位小主终于想起来了,也有些感慨,反映这般迟钝,要生存下来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虽然心里有些无语,但瑾瑜还是恭恭敬敬地说:“小主唤奴婢瑾瑜便是。”   卫常在听了以后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便接着问道:“那瑾瑜姑姑在哪所宫中当差?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让人给瑾瑜姑姑送些东西。”   “奴婢是凤仪宫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小主可记好了。”   卫常在一听是皇后身边的人,担心皇后知道自己讨好淑妃,就装作无意的说:“前几日我被人欺负,劳烦淑妃娘娘身边的人帮了一把,今日特意准备了谢礼前去拜访,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多亏了遇见瑾瑜姑姑,不然我又要被人笑话了。”   “日后小主可要记住了,您在这宫中大大小小也是个主子,怎么可以让那些奴才踩在您头上,有什么事情便来凤仪宫找我,我家娘娘也是个心善的,一定不会不管小主。”   卫常在向瑾瑜福了福身子,说:“我记得了,谢瑾瑜姑姑教诲。”   瑾瑜连忙回礼,道:“奴婢也只是个奴才,受不起小主的礼。”   “瑾瑜姑姑言重了,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受的起的。”   蕊儿听着卫常在和瑾瑜你来我往的打太极,脑子里有些迷糊,不知道两个人说的都是什么。   瑾瑜停下了脚步,指着着前面的宫殿说:“前面便是揽月宫里,小主自己去吧,免得引起淑妃娘娘误会。”   卫常在知道瑾瑜的意思,毕竟自己今天来是给淑妃送谢礼的,若是被人看到和皇后的人一同出现就解释不清了。   看着卫常在和蕊儿离开,瑾瑜在身后摇了摇头,转身往凤仪宫去了。   卫常在到揽月宫门口时被拦住,蕊儿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卫常在的眼神以后没有开口。   卫常在过去先是对宫门口的太监福了福身子,说:“麻烦公公进去跟淑妃娘娘通传一下,说是卫常在有些事情想要请淑妃娘娘赐教。”   门口的公公看着这位小主态度谦和,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就进去了一位公公去跟淑妃通传。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那位公公出来了,说:“小主,奴才领您进去。”   卫常在点了点头,跟着那位公公身后进了揽月宫,转过身看到蕊儿还站在原地,叫道:“蕊儿,还不赶紧跟上。”   蕊儿本来在发呆,听见卫常在的声音以后连忙更了上去。   卫常在一路跟着那位公公去了偏殿,杜秦月正坐在偏殿喝茶,卫常在进偏殿以后向杜秦月行礼,恭恭敬敬的说:“嫔妾见过淑妃娘娘。”   杜秦月有些慵懒的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卫常在便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坐下,还是绣儿看卫常在有些尴尬,轻声在杜秦月耳边说了一下。   杜秦月好像刚看见卫常在还站着一样,十分惊讶的说:“呀!绣儿,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本宫,让卫常在白白站了这么长时间。”   绣儿赶紧就认错,却不是向卫常在说的,而是对杜秦月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   杜秦月看了卫常在一眼,道:“你跟本宫说这些有什么用,又不是本宫在下面站着。”   绣儿又去了卫常在面前,说:“卫常在,奴婢方才不是有意的,卫常在莫怪。”   卫常在正准备开口,杜秦月就说:“行了,出去倒茶吧。”   绣儿低着头走了出去,蕊儿看着卫常在的表情,在绣儿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悄悄伸脚拌了绣儿一下,绣儿余光看见了蕊儿伸出的脚,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脚踩上上去,却又假装被绊倒了,往地上摔去,把茶水泼在了卫常在身上。   杜秦月对眼前这一幕很满意,却装作很着急的样子,骂道:“绣儿,你莫不是想让本宫把你买到宫外去,今天怎么这般冒冒失失的,去给本宫站在门口反省!”   说罢又看着愣住了的蕊儿,眼中划过一抹亮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说:“你是卫常在身边的?”   蕊儿回过神,怯怯的答道:“回淑妃娘娘,奴婢是小主入宫前就开始跟着伺候的。”   杜秦月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吗,本宫的人,你就这般轻易欺负!”   蕊儿有些慌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害怕杜秦月处置她,想求饶,却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卫常在不忍心蕊儿如此,便一同跪下,说:“淑妃娘娘,今天这事情是嫔妾管教无方,请娘娘不要怪罪蕊儿。”   “罢了罢了,你们回去把,本宫现在没有心思追究这些事情。”   卫常在愣住了,没想到这才刚来就要被赶回去,硬着头皮说:“娘娘,嫔妾今日来此是有事找娘娘,请娘娘先听嫔妾说完。”   “本宫知道你的目的,你回去吧,好好管教身边的丫鬟。”   卫常在不知道杜秦月这是什么意思,正准备开口问清楚,却只见杜秦月挥挥手说:“回去吧,莫要再说了。”   卫常在看着这个情况也不敢再问,就说:“那嫔妾就先回去了,娘娘若是有事吩咐的话尽管开口。”   看着卫常在和蕊儿离开,杜秦月把绣儿叫进来,吩咐道:“你去把这事情跟杜良欢透露一下,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绣儿说:“奴婢先伺候着娘娘,这事情奴婢稍后吩咐下去就是了。”   杜良欢正准备在院子里摆几盆花,正指指点点的说着有什么要求,忽然听见旁边有两个宫女正在窃窃私语。   那两个宫女好像没有看到她们背后的杜良欢,其中一个说:“咱们这玉堂宫还当真有那种异想天开的人,这才多长时间,就眼巴巴的去抱淑妃娘娘的大腿。”   另一个也是十分八卦的,听了这话顺势就问道:“哦?不知道是咱们这宫里的哪位常在,这么不把杜贵人放在眼里。”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那个卫常在,真是个不安分的”   杜良欢忽然出声问道:“你们说卫常在去揽月宫了?”   两个正在议论的宫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说:“是的,我一个老乡在揽月宫当差,说是今天看见卫常在今天带了些东西去找淑妃娘娘,结果没过多久就被赶走了,东西也原封不动。”   杜良欢眯着眼睛想了想,对刚才回话的那个宫女说:“你去卫常在院子里把她叫过来,说我有事找她商量。”   那宫女听了吩咐,急急忙忙的去找杜良欢。 第六百二十八章 态度不明   卫常在正想着为什么淑妃会不接受自己的示好,结果就进来了一个宫女说是杜贵人找自己有事。   想着杜贵人也算是淑妃的妹妹,说不定与她交好能得到淑妃的赏识,便叫蕊儿带着方才淑妃不愿意留下的那些东西陪自己去见杜贵人。   蕊儿到底还是心性太简单,觉得被拒绝过一次就是天大的事情,所以这次脸色一直不好看,卫常在虽然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哄,因为在宫里生存,这些事情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她不可能每一次都护着蕊儿。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蕊儿自己去成长,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卫常在到杜贵人院子里的时候,杜贵人还在指挥着宫人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看见卫常在来了,杜贵人说:“哎呦,妹妹你可算是来了,真是让姐姐我好等呀!”   “这倒是妹妹的错了,还请姐姐见谅。”   说罢,卫常在叫了蕊儿一声,道:“把准备好的那些东西给姐姐拿过去。”   蕊儿上前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杜贵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又退到卫常在身后。   明显比刚才在揽月宫的举动收敛了许多。   卫常在看了蕊儿的样子,心里有些满意了,只要还能改就是好事,就怕一直傻乎乎的改不过来。   杜良欢打开面前的盒子,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看着,每看一样,卫常在便说出那件东西来自何处,饶是自诩见过世面的杜良欢也有些惊讶于卫常在的大方。   卫常在却好像不是十分在意,说:“这些东西若是能讨的姐姐的欢心,才算是有了用处,放在妹妹这里是有些糟蹋了。”   杜良欢看卫常在的神情不似作假,也就说:“妹妹言重了,哪里有什么教糟蹋不糟蹋的,这些东西都是死物,能有人用它们,才是它们的价值。”   卫常在铁了心今天一定要拉一个人和自己结盟,对杜良欢说:“不瞒姐姐说,妹妹之所以把的这东西送过来,就只是想跟姐姐交个朋友,毕竟在这深宫之中,能有个说提及话的人也是不错的。”   “妹妹的意思我知道了,日后我们便互相照料着吧。”   卫常在没想到这次轻易就能成功,不由得有些欣喜,随后说:“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继续忙,妹妹先回院子里去了。”   杜良欢站起身,说:“妹妹慢走,等姐姐改日有时间了请妹妹喝茶,只希望到时候妹妹不要拒绝才是。”   卫常在笑的温婉,道:“姐姐多虑了,妹妹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不会就好,希望妹妹记着你今日所说的话,日后不要忘了。”   “一定。”   卫常在走了以后杜良欢想了想,反正,今日这件事无论如何不告诉杜秦月是不行的。   毕竟杜秦月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一直待在揽月宫里什么事都没有做。   就算旁人再怎么不知道了,杜良欢对自己这位姐姐还是十分了解的,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姐姐一直想着如何谋划皇后的位置。   今日这事情若是自己去说了也就罢了,可若是从旁人口中传到了杜秦月耳朵里,那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现在天色不早了,如果现在去的话一定会打扰杜秦月休息,所以杜良欢想着第二天一早再去。   看着门口的盆栽摆的合了心意了,杜良欢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转身进去用宫女备好的水洗了澡,然后就休息了。   第二天,杜良欢醒来以后看宫女要去准备早膳,就叫宫女不用准备了,说:“今日的早膳不必准备了,我出去一趟,不一定什么时辰回来。”   小宫女听了这话也没敢说什么,低着头出去了。   杜良欢带着两个宫女去了揽月宫,正好赶上杜秦月准备用早膳,十分亲近的说:“我可真是会挑时候,正好赶上姐姐准备用膳了,我这也没吃呢,不知道姐姐介意不介意让妹妹在你这里蹭一顿早膳?”   “自然是不介意的,绣儿,去给杜贵人取一副碗筷。”   杜良欢笑着说:“谢谢姐姐了。”   虽然说杜秦月早就料到了杜良欢这一趟来的目的,不过见她不急着开口,杜秦月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用过早膳以后,杜良欢看着宫女收拾了桌子,换上了刚泡好的茶水,开口说道:“想必姐姐知道妹妹今天过来所为何事吧?”   杜秦月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此时却不承认了,而是说:“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宫又不是神机妙算的仙人,怎么可能事事都知晓。”   “这倒是妹妹的错了,妹妹不该卖这个关子,今日妹妹之所以前来就是因为卫常在的事,听说她昨日里来了姐姐这里一趟,妹妹便把人叫过去问了几句话。”杜良欢避重就轻的说。   杜秦月听了以后说:“这些事情妹妹无需根本宫讲,本宫并没有想着控制着这后宫的所有人。”   “姐姐说这话作甚,妹妹只是觉得,毕竟人刚从你宫里出去,不跟你打招呼不太合适,怎的姐姐就了说这么多反驳的话,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姐姐是心虚呢。”   杜良欢心里对杜秦月说的话有些不屑,呵,若是真的没什么想法,难道想要皇后之位的不是你杜秦月么?当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妹妹,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当心祸从口出。”杜秦月虽然脸上还是笑着的,语气却已经变得十分严厉。   杜良欢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笑着说:“祸从口出我自然是听说过的,可如今这里就咱们姐妹二人,姐姐又不会把我怎么样,有什么好避讳的。”   “罢了罢了,你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吃早膳吧?”杜秦月有些头疼,不愿意再纠结下去,就转移了话题。   杜良欢说:“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妹妹昨日发现那卫常在其实是个有心思的人,不如姐姐将其拉拢过来,然后无论是做棋子还是做挡箭牌都是可以的。”   “你说的也有理,昨日让她走倒是我的失误了。”杜秦月摇了摇头。   “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你一早就答应跟她合作,她必然心里会不重视姐姐,可若是向如今这样,姐姐再稍微给她一点暗示,她一定欣喜若狂,届时才会对姐姐言听计从。”   杜良欢这话说的实在是显的心机太深了些,惹的杜秦月看她的脸色变了变,察觉到杜秦月的变化,杜良欢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只记得如何展示自己的聪明,反而忘了杜秦月最忌惮有心机的人,连忙想办法挽救。   “姐姐,这办法是妹妹琢磨了一晚上才想到的呢,你看妹妹都有黑眼圈了,若不是上了一层妆,想必姐姐都会被妹妹今日的模样吓到。”   杜良欢这话让杜秦月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可杜秦月到底是开始防着杜良欢了。   为了分散杜秦月的注意力,杜良欢提议道:“姐姐,若不然借着今天这机会把卫常在叫过来?”   杜秦月果然把心思放在了这件事上,想了想,然后说:“也好,绣儿,你去玉堂宫卫常在的院子里把她叫过来。”   看杜秦月无论做什么事都吩咐绣儿,杜良欢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件事,然后问道:“姐姐 怎的好像无论大小事宜你都喜欢用绣儿,绣儿可还只是小姑娘,累坏了多不好。”   “绣儿自然是有能力,所以本宫才用她的,本宫从不让手底下的人做力不能及的事,那样太勉强。”   杜良欢听了这话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玉堂宫里的卫常在一听杜秦月找自己,一时间有些激动,连忙就去照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以后叫了蕊儿一声。   蕊儿有些记仇,觉得上次在揽月宫受气了,这次一听又要去,有些不满的说:“那揽月宫有什么好去的,人家又不待见你,干什么去自取其辱!”   “蕊儿!你若是再这么没规矩,我一定不会留你在身边,你鲁莽的性格总有一天会害了我们两个。”   从未见过卫常在发脾气,蕊儿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听明白卫常在话中的意思以后连忙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说这些,小主,你相信奴婢,奴婢不想离开你。”   “既然不想走,以后便收敛一下,否则我有救不了你。”卫常在语气淡然。   蕊儿一言不发的跟着卫常在去了揽月的。   刚才的事情绣儿自然都看见了,卫常在训斥奴才的样子竟让她有些害怕。   一路到了揽月宫,看见里面正在和淑妃说笑的杜良欢,这才知道自己今天能过来全是因为杜良欢,因此她有些感激的看往杜良欢,可杜良欢却并没有看她。   杜秦月让人给卫常在倒了茶,然后说:“本宫昨日里考虑了一番,日后若是宫中有什么好处,本宫便先紧着你和杜贵人,你们两个之间可不能起了什么矛盾。”   卫常在愣了一下才明白杜秦月话中的意思,连忙表态,道:“嫔妾晓得了,娘娘日后若是有需要嫔妾的时候,嫔妾必然尽心竭力。”   至此,卫常在正式投靠杜秦月和杜良欢。 第六百二十九章 正式投靠   最初的震惊过后,过了一阵子,何所依反倒是冷静下来了。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了足够应对的勇气。   “本宫早该料到的,明明你之前表现的异常那么明显,显然和你先前有很大的区别。”何所依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宁荣枝,“只是本宫不曾料到,淑妃娘娘竟然如此胆大,做出来这种事情。”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先前奴婢在淑妃娘娘的诱哄之下,做出来那么多对不起您的事情。”瞧见何所依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丝毫没有怪罪于她的意思,宁荣枝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忍不住出言说道。   “你又有什么错呢?”何所依瞧见宁荣枝这么一副愧疚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声安慰道,“这件事情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受害者罢了。若要怪罪,本宫自然是应该怪罪那心思叵测的淑妃,怪罪你做什么?”   何所依说的宁荣枝愈发是感动无比。她先前来这的时候,原本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说到底,药是她下的,而何所依也确确实实因为这个伤了身子,直到现在也有些没有调节回来。   如果在何所依得知真相之后,怪罪于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何所依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这样小心安慰的模样,让宁荣枝心底的感动之情愈发浓厚。   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功赎罪。先前是她不知道,这才做错了事情,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错下去了。   “娘娘,奴婢眼下算是彻底醒悟了。那淑妃心思歹毒,着实不是好相与的人。奴婢以后就踏踏实实的跟着您了,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坚定的看着何所依的面容,说道:“不管您以后有什么吩咐,只要奴婢能够做到的,奴婢一定尽力而为。哪怕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看着宁荣枝这么坚定的模样,何所依显然是有些没有预料到。只见她先是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笑着说道:“好,本宫信你。你是个好孩子,先前只不过是因为受了奸人蛊惑,这才做出来不好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   被何所依这么一番话说的,宁荣枝只觉着自己心里暖洋洋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又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何所依的方向,忧心问道:“娘娘,奴婢眼下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之后又要如何是好。”   “你觉得要怎么做呢,本宫想要听听你的想法。”听着宁荣枝的问话,何所依倒是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嗯……若是要依照奴婢的想法来的话,奴婢自然会主动揭穿淑妃娘娘的阴谋,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究竟报的一副怎样的丑恶面孔。”宁荣枝听到这话之后,显然是犹豫了片刻,这才遵照着自己的想法,坚定的说道。   而这话,也确实是她的真心话,从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这句话就憋在他心头好久了。眼下何所依终于问及,宁荣枝自然是恨不得先吐为快。   一想到在自己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杜秦月仗着花言巧语,骗来了自己的信任,并让自己替他做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宁荣枝就觉着如鲠在喉,如今是看到杜秦月的面孔,都想吐的很。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以后和杜晴月就是不共戴天的关系。两人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揭穿杜秦月的真面孔,让所有人之后都提防她,不信任她,让她在后宫孤立无援……还有什么惩罚能比这个更让人畅快的呢?   宁荣枝自己抱着这个想法,便满心觉着何所依也一定是这个想法。正期待着何所依的赞同,却不料何所依沉默片刻,竟是摇了摇头。   这一下摇头,可是把宁荣枝摇懵了。她几乎是不敢置信,猛的站起身来,盯着何所依,大声问道:“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同意这个想法吗?那您又要怎么做呢,难道就要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淑妃的真实面容,继续被她耍的团团转吗。”   话刚刚一说完,宁荣枝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仪。她叹了一口气,勉强按捺下来自己心底的不甘,坐了回去,闷闷不乐的说道:“方才是奴婢激越了,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宁荣枝显然是不同意何所依方才想法的意思。冰雪聪明如何所依,自然也看了出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宁荣枝这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忍气吞声,不同杜秦月计较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再看宁荣枝怒气冲冲的样子,何所依非但没有觉到生气,还感觉有一些可爱。   她不由得笑了笑,轻声说道:“宁姑娘,你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本宫并不是不愿意同她计较,相反,本宫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做什么事情,都应当承担后果。淑妃娘娘既然敢做出来这么以下犯上的事情,就应该承担她应有的后果。区区让她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说到最后,就连何所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掺杂了几分阴冷。   自从得知杜秦月做的事情之后,何所依心底就忍不住的一阵心惊。试想,若不是宁荣枝恢复了记忆,这样的惊天阴谋,又怎么会浮现出水面。恐怕死到临头了,何所依也还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身子不好罢了。   再加上了何所依联想到了之前杜秦月所做的事情,新仇旧恨,种种夹杂了一起,就更是愤怒,恨不得把杜秦月杀之而后快。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宁荣枝一看何所依的这个表现,就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何所依如此这般,显然不仅仅是不愿意息事宁人,更是想要让杜秦月永不能翻身。可若是这样,她又为何不同意自己的提议呢?思及此处,宁荣枝又有些疑惑了。   还没等宁荣枝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另一边的何所依便又开口,刚好解答了她的疑问:“眼下杜家家大业大,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女,贸然撞上去,不仅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而且还会彻底被杜家消灭,就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一个。”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况且,咱们眼下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你别怪本宫说话难听,只是本宫虽然信你,但仅仅凭借你的一人之词,显然是不会动摇淑妃的根基。”   “若要想彻底动摇淑妃的根基,我们还需要步步为营。”此时的何所依,看起来格外冷静,眼底透露出睿智的光芒,“贸然打草惊蛇,只会让淑妃心生警惕。”   说到这里,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宁姑娘,本宫知道你报仇心切,也知道你曾经经受过的,都是非人的磨难。可这件事情,着实着急不得。况且,本宫认为,现在也并不是你揭发她的最好时期。”   何所依所说的句句有理,况且她看向宁荣枝的时候,目光温和又坚定,让宁荣枝不得不相信何所依话语之中蕴含的力量,渐渐的,宁荣枝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耐下性子听何所依说话,不似最开始的暴怒。   只听得何所依又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你现在站出来,把这话说清楚,将淑妃娘娘所做的那些勾当,都揭示到人面前,那单单凭借着你一个人的力量,淑妃会不会反咬一口,说是你故意陷害。”   “到时候,凭借着淑妃家中势力,即便本宫在旁帮助,旁人是相信你多,还是相信她多?说不定,到头来只会让人认为这是一场后宫妃嫔之间,互相倾轧的手段罢了,没有人会把会把这件事情当真的。”何所依叹了口气,“你或许不信,可这就是赤裸裸的事实,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这个时候的宁荣枝已经彻底的冷静下来,开始听的进去旁人的话了。虽然很不愿意,但她不得不承认,何所依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绝对不是虚言。   若是她当真主动站了出来,被杜秦月针对也就罢了,无人信她,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白白牺牲自己。这一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思及此处,再想到她刚才冲动的样子,宁荣枝不由得有些愧疚。她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惭愧地对着何所依说道:“娘娘说的对。方才是奴婢没有考虑周到,险些犯了大错。说到底,奴婢还要感谢娘娘点醒奴婢才是。”   “这件事情同本宫也算是息息相关,你不必太过在意。”面对着宁荣枝的感谢,何所依倒是并没有什么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第六百三十章 先行隐瞒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宁荣枝心中更是感动敬佩,对于眼前这位皇后娘娘的认识,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她看了何所依一会儿功夫,这才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问何所依道:“娘娘,既然咱们现在并不打算揭发淑妃娘娘的罪迹,那下一步又应当如何是好。”   “且容本宫想想。”何所依沉吟片刻,这才接着说道,“眼下肯定是不能主动揭发她的。不仅如此,咱们也不能露出任何异常,以免打草惊蛇,让她发觉得端倪。”   宁荣枝斟酌一番,发觉这恐怕也是眼前最好的主意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至此,计划就算是定了下来:何所依让宁荣枝先瞒着杜秦月,继续装作没有恢复记忆。   只有让一切都装作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的样子,才能不引起杜秦月的怀疑。若是让她发觉端倪,那先前的思虑和谋划便前功尽弃了。   何所依定定看着宁荣枝,叹息了一口气,颇有几分无奈和怜惜的说道:“本宫知道,让人知道真相之后,还要在淑妃手底下委屈求全,是对不住你。可为了之后的计划能顺利实施,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宁荣枝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娘娘,你且放心吧。奴婢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这件事情是顾全大局之下的无奈之举,奴婢明白的。”   看着宁荣枝如此一番通情达理的模样,何所依面上也露出来了些许笑模样:“你能够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又安慰宁荣枝道:“你放心,只要之后能够抓到淑妃确凿的把柄,让她无法反驳的话,你就可以不再在她手底下假意奉承,虚与委蛇。”   宁荣枝点了点头,示意这些道理,她自然明白。若说先前她还有些许不满,以及想到要投身在杜秦月身旁,虚与委蛇的不甘的话,现在她心境已然是比起先前来说平和不少,态度也大有转变,颇有一种为了正义而身先士卒的悲壮感。   看着宁荣枝这一服很是乖顺,无论什么都乖乖照做的模样,何所依自然是满意极了。她复又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了什么,严肃了面容,问宁荣枝道:“本宫忽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您说?”宁荣枝看着何所依,恭敬又略带几分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恢复记忆这件事情,除了本宫之外,还有谁知道?”何所依神色格外严肃,“若是有其他人知道的话,本宫就要确保这件事情不会被泄露出去才是。不然咱们先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搭了。”   宁荣枝自然也明白了何所依的意思,慌忙恭敬答道:“娘娘且放心吧。这件事情除了您,以及帮助奴婢恢复记忆的师父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只有医圣知道的话,那还好。”何所依听到了这个消息,倒是露出来有些放松的神色,笑了一下,说道,“医圣为人光明磊落,且他是你的师傅,一定不会加害与你。知道这个,本宫也就能放心了。不过回去之后,你还是要同你师傅知会一声,以免他毫不知情,在不经意间露了马脚。”   瞧见宁荣枝点了点头,何所依便又说道:“你眼下的身份,若是同本宫交往过密切,难保淑妃不会发觉什么。因此,这些日子若是没什么事情,你便暂且不要来此处,以免引得淑妃怀疑。”   宁荣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娘娘,奴婢知道了。今天若是没什么事情,奴婢便先回去准备一番。以后面对淑妃娘娘的时候,也……需要调整一番心态。”   何所依明白她的意思,露出来体谅的微笑。于是宁荣枝复又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回去之后,宁荣枝将自己今日同何所依所说的东西,如数同许寻易说了。对此,许寻易也表达了理解,示意自己一定照做,绝对不会惹得宁荣枝为难。   之后,何所依的吩咐,宁荣枝都一一照做,杜秦月倒也没有怀疑。况且,对于杜秦月来说,眼下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都顾不上管宁荣枝,又怎么会发觉宁荣枝的异常?   前些日子,卫常在投靠了杜秦月和杜良欢。这对于杜秦月来说,虽算不得一个天大的助力,却也帮助了她不少。这些日子,杜秦月与卫常正在商议,要如何对付何所依。   宫中。杜秦月坐在贵妃椅上,神态是惯有的倨傲:“本宫已然是决心要对付皇后了,只是不知道卫常在有什么想法?”   听着杜秦月的话,卫常在起初略微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来谄媚的微笑:“嫔妾能有什么想法,自然是都听娘娘的了。”   “况且,嫔妾看娘娘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不知比现如今的皇后,更适合做后宫之主多少倍。这件事情上,若是嫔妾能给娘娘帮忙,自然是天大的荣幸。”卫常在张嘴便是奉承的话语,一字一句说得真切极了。   她心里头清楚得很,凭借着她的地位和容貌,想要登上更高的位置,只怕很难。况且当今的陛下显然是更为宠爱皇后,对于其他的几个妃子都是爱答不理,若是要等着获得皇上的宠爱,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人依靠呢?皇后那边显然是无法投靠,那曾经是太子侧妃的淑妃娘娘,就变成了最好的人选。   之后,只要他依附着淑妃,安心的做她该做的事情,又何愁得不到荣华富贵。纵使没有皇上的宠爱,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淑妃娘家实力雄厚,为人也格外杀伐果断,跟着她必定不会吃亏。因此,现在还是要小心讨好淑妃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卫常在说出的话更甜了。果不其然,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奉承,杜秦月也不例外。她享受着来自卫常在的阿谀奉承,整个人笑的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听够了奉承之后,杜秦月点了点头,满意地夸赞了一番,这才说开了正事,“关于如何对付皇后,本宫倒是有些想法,你且听听看。”   “对付皇后若是一味硬来,以硬碰硬的话,本宫虽然说不上吃亏,但也绝对讨不了什么便宜,因此,只能是智取。”杜秦月慢条斯理地分析着,说出去的话却是句句恶毒。   “索性你现在不过是刚刚入宫,想必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底细,更不知道你已经投靠到了本宫这处。”杜秦月笑了笑,“不如你就装作一副在这宫中无依无靠的样子,前去投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那般的性子,一定会心软收留你的。”   “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又哪里怕皇后不会上钩呢?”杜秦月双眼之中,闪着既兴奋又恶毒的光芒,“本宫已经迫不及待的看到那一天了。被身边的人欺骗背叛……这应当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看着杜秦月这般样子,卫常在不仅没有觉得恐惧,更是觉着眼前的这位娘娘,果真是一位杀伐果断的人,跟着她一定会有数不尽的好处。因此,卫常在做出来一副惊喜的样子,连忙奉承道:“娘娘这个想法,着实是好极了。这几日,嫔妾就会寻机会,假意投靠到皇后名下,之后一定让皇后生不如死。”   或许是最后的这四个字取悦了杜秦月,她笑的更是开怀:“生不如死?这倒是个好词。本宫当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一天了。”   两人越说越是兴奋,彼此脸上都挂着既恶毒,又兴奋的笑。这种笑容扭曲了他们原本看起来格外娇美的面容,反倒显得如同恶鬼一般的恐怖。   原本这是她们两个人在说悄悄话,就连杜秦月宫中的一干宫女太监,都已经被屏退了出去。按理说,是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今日这一次秘密谈话的,可是怎料世事无常。   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宫门口的地方,宁荣枝听着二人肆无忌惮的谈笑声,不经意之间,袖子已经狠狠的攥了起来。   今日,宁荣枝原本是为了不让人察觉端倪,这才例行公事一般,来到杜秦月这里报道。先前杜秦月为了表达对她的信任,早早就吩咐了宫女,若是看到宁荣枝前来的话,不必通传,径自让她进来就是。   宁荣枝没有想到,这个先前不经意之间获得的权利,竟然让她今天在这无意之间,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   原先在杜秦月名下的时候,宁荣枝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杀伐果断,绝对不是好相与的货色。可是如今,再看到她这般扭曲的样子,他就觉得又是心惊又是愤怒。   再联想到何所依温暖平和的面容,宁荣枝更是觉得眼前的杜秦月格外的恶毒丑陋。她的眉头不经意之间皱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功夫,这才缓过心神。 第六百三十一章 计划行动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宁荣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已经不复方才的厌咯,反倒是摆出来一副平和的笑容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已经不像是刚入宫一样的那般莽撞,而是学会了隐忍。   宁荣枝装作自己刚来的样子,很是随意的从宫门口走了进来,对着杜秦月深深行了一礼:“娘娘,奴婢来了。”   这些日子,杜秦月和宁荣枝几乎每天都是这个点见面,因此,这个时候看到宁荣枝,杜秦月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面上扯出来一个笑容:“荣枝来了。”   在宁荣枝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头,听到这样的称呼,看到这样的笑容,都会觉得心里格外的温暖,妥帖。   可在她得知真相之后再次看到这样的面容,听到这样的话语,却只能让她心底一阵阵的反胃,几乎要呕吐出声。   宁荣枝花了一点时间,这才按捺下来自己几欲呕吐的心情,恭恭敬敬的道:“是的,奴婢来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向了一旁的卫常在,复又转过头去,看向了杜秦月,故作惊讶的说道:“娘娘,这位娘娘是谁?奴婢怎的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你没有见过,这倒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杜秦月听到了这句话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笑了笑,回答道,“这一位,是刚刚进宫的卫常在,近来投靠了本宫门下。”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杜秦月又转过头去,对着卫常在解释道,“卫常在,这一位是宁姑娘,宫里头的医女,也是本宫的心腹。”   卫常在听着杜秦月的话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仔细端详了一番宁荣枝,暗暗把她的容貌记在了心里。   眼前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但卫常在却并不敢掉以轻心,随意小瞧宁荣枝。毕竟,能够被杜秦月这么认真的介绍,且当做心腹的人,又能弱到哪去?自然是不可小瞧。   “原来您就是宁姑娘,久闻大名,不如一见。”思索了片刻之后,卫常在还是决定恭维一番,“之前就听说您的医术高明,以后若是我有什么病痛,还要多多劳烦宁姑娘了。”   卫常在做出来一副这么讨好的姿态,况且旁边杜秦月还在看着,宁荣枝自然不会拒绝。她也笑了笑,说道:“卫常在这样子,不是过谦了吗?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不必客气。”   一旁的杜秦月看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自己也格外高兴。这两人对于眼下的她来说,都算是有所裨益,她自然希望这两人能够相处的和睦一些。如此,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看见两人聊了一会儿,时机差不多了,杜秦月这才笑眯眯的开口道:“荣枝,你今天来的刚刚好。方才本宫还在同卫常在谈论事情呢,这件事情也需要你的帮助。”   听着杜秦月这么说,宁荣枝冷哼一声,早就在心底知晓了她们的肮脏勾当,面上却还只是一副恭敬之中略带些许惊讶的神色,道:“娘娘,什么事情,且快些说吧。能够帮上娘娘的忙,是奴婢的荣幸。”   宁荣枝如此一番恭敬的话语,让杜秦月听得十分受用。她面上露出来些许得意的微笑,对着宁荣枝道:“荣枝,你算得上是本宫的心腹,这协些个事情本宫自然也不可能瞒着你。眼下本宫决定好好对付一番皇后。”   说着,杜秦月的脸上透露出来阴狠的神色:“先前算计了皇后那么多次,她命好,躲过去了。可她不可能一辈子运气都这么好,这一次,本宫绝对让她万劫不复。”   说完这些个东西之后,杜秦月才感觉到压在自己心头的郁结稍稍缓和一些。她平静了一下,这才把自己同卫常在的计划尽数同宁荣枝说了,还要宁荣枝抓准时机帮忙。   其实先前宁荣枝在宫门口的时候,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就把杜秦月他们的计划听得七七八八,眼下更是尽数得知,不由得再一次为杜秦月几人的阴狠而暗暗心惊。   只是面上,宁荣枝仍旧装出来了一副恭顺的模样,道:“娘娘,您且放心吧,奴婢当然会全心全意的帮助您。只要您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地方,纵使是赴汤蹈火,奴婢也在所不辞。”   一旁的卫常在瞧着眼前这个气氛,也很是识趣的恭维了起来,让杜秦月听的格外高兴,面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恭维了一阵子之后,几人又详细商谈了一番计划,卫常在和宁荣枝两人这才相继离开。   卫常在离开之后,自然是回到了自己宫中。而宁荣枝离开之后,却径自来到了凤仪宫里头。   “皇后娘娘。”宁荣枝经过通传之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匆走到了凤仪宫里头,瞧见端坐着的何所依的时候,双眼亮了一下,又很快露出来焦急的神色,“奴婢这次来寻您,是有要紧事情说的。”   何所依仔细看着宁荣枝的神色,意识到宁荣枝这是要说要紧的事情了,忙屏退了众人。瞧见宫中人都走空了,只剩下了她和宁荣枝两人,何所依这才严肃着面容,微微皱着眉头问宁荣枝道:“怎么回事,宁姑娘,你且说清楚一点。”   经过方才一番冷静,宁荣枝也彻底镇定了下来。最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那种惊讶和厌恶已经被她很好的掩饰下来。   宁荣枝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对着何所依说道:“娘娘,方才奴婢去了淑妃娘娘宫里头,听到了一件很是要紧的事情。”   她有心想要告诉何所依,卫常在已经投靠了杜秦月的这一桩事情,不由得愈发焦急起来,也顾不得平铺直叙了,只是急吼吼的说道:“您可对卫常在有什么印象?”   “卫常在?”何所依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记忆之中似乎是有这么一张温婉的面孔,“本宫似乎有些印象,却并不怎么深刻,她不是前些日子刚刚选进宫中的妃嫔吗?”   “正是她。”宁荣枝严肃点了点头,“方才奴婢前去淑妃宫中的时候,亲眼所见,这位卫常在已经投靠到了淑妃门下,且一副对着她死心塌地的模样。”   “不仅如此,两人还商议了一些对付您的计划。”宁荣枝道,“奴婢听得一清二楚,淑妃要卫常在装作在宫中无依无靠的模样,投靠与您。还说凭借您的心地,一定会接受卫常在。到时候,她们两个里应外合,自然能让您吃亏。”   说到最后,宁荣枝已经是担忧极了,语速飞快的对着何所依说着,生怕稍慢一点,她就会漏说什么东西,让何所依吃亏:“淑妃此人诡计多端,娘娘您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要着了她的道。”   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双眼紧紧盯着何所依。恰好何所依也在看着她,两人便这么对视着。只见宁荣枝双眼清澈,眸中满是对于何所依的关心和担忧,再也添加不进去其他的东西。   凭借着何所依今天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是经历过了不少大风大浪,算得上是什么都看透了,自然能一眼看得出来,眼前的宁荣枝,是真心实意的为她担心。   想到了这一点,何所依面上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真切,心中也感到暖暖的。她笑着,有些感动的说到。   “宁姑娘,你且放心吧。若是本宫一事不知,贸然碰上卫常在的话,指不定就会被她谋骗。可眼下本宫已经知道了卫常在的真是面容,自然不可能被她哄骗。”   待到说完正事的时候,何所依这才看着宁荣枝,很是情真意切的说道:“宁姑娘,本宫知道,你是冒了一番风险才来通风报信的,本宫也很是感激你的帮助。若不是你,只怕当真是会被人谋骗。”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情真意切的感谢她的模样,宁荣枝倒是有了些许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面上有些许羞涩:“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先前做过那么多对不起您的事情,眼下最多也只不过是将功抵过罢了,当不起您如此感谢。”   听着宁荣枝这么说,何所依却微微笑了笑。何所依知道,先前失忆的时候,任人摆布的事情,还是在宁荣枝心底留下了心结。虽然她不说,可是这心结一直在心中隐隐作痛的滋味,想必是不好受的。   思及此处,何所依顿时兴起了些许帮助宁荣枝的心思。她面上露出来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对着宁荣枝道:“陷害本宫一事,原本就不是你本意,你又有什么好愧疚的。况且,你恢复记忆之后,不也主动来找本宫承认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本宫这里,你这些事情已经是一笔勾销,彻底翻篇,没有什么直值得再过去追究的事情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心生警惕   “可是……”宁荣枝张了张嘴,显然是还想要说什么的意思。   “什么可是,哪里还有什么可是。”何所依摆了摆手,打断了宁荣枝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在本宫这里,翻篇就是翻篇了,不值当再去追究。现在恢复记忆的你,在本宫看来不过只是医圣的徒弟,一个技艺高超的医女罢了。之前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被何所依这么一番话,说的宁荣枝心底暖洋洋的。她心中清楚的很,何所依这么说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纯粹是为了安慰她罢了。因此,宁荣枝就更是感动,心中对于何所依的性格魅力,也有了一个更深层面的认识。   宁荣枝又在凤仪宫中多待了一会儿,把自己今日所得知的事情如数告知何所依之后,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而待到宁荣枝离开之后,何所依独自坐着,面上神色显然有些疲惫和忧心。这么些年来,宫中勾心斗角的事情,几乎让何所依厌倦。她不愿意再去和这些个妃嫔再去争抢了,可偏偏杜秦月其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何所依的明,关于这一点,何所依是死活都不会答应的。   也因为这个,何所依一次次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同杜秦月斗智斗勇。起初她还能有些许干劲,眼下真的是年纪大了,人也疲惫了,几乎没有斗下去的力气,却又不得不努力。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何所依坐在椅子上,面上一片疲惫之色,声音之中是慢慢的无奈。   只是虽然无奈的很,可该做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做的。想着方才宁荣枝所提及的卫常在,何所依眼睛一厉,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而宁荣枝所说的果然不错。只不过是几日的功夫,那边就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准备行动。她们哪里想得到,就在她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头,何所依也暗暗做好了准备,只静静的等待她们来临。   就在这一日,卫常在自觉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按照着杜秦月的吩咐,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来到了何所依宫中。   而何所依经过了先前宁荣枝的通知,已经是早有预料,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只是把卫常在迎了进来,想要看看卫常在他们,到底要玩出来什么花样。   卫常在得到允许之后,刚刚进入凤仪宫之后,一瞧见何所依,就露出来一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模样,说道:“娘娘,嫔妾总算是见到您了。”   “卫常在言重了。”不同于卫常在的激动,何所依仍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面上还挂着一副既端庄又冷静的笑容,看着卫常在的时候,目光也不咸不淡,“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寻求本宫帮助吗?”   何所依的目光,着实是太过于冷静。几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卫常在觉着,何所依已经洞察一切,包括她和杜秦月的阴谋。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个瞬间,卫常在是慌乱万分的。可仔细想想,那一日谈论事情的时候,着实很是隐秘,照理说何所依是决计不可能知道的才对。   意识到何所依绝对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计划之后,卫常在这才冷静了下来,只觉着眼前状况,不过是何所依故作矜持罢了。   冷静了一番之后,卫常在这才扯出来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并不是平常的那种微笑,而是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那种有些激动欣喜,又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   露出来这么一副笑容之后,确定自己已经摆好了姿态,卫常在这才对着何所依说道:“嫔妾这一次前来,确实是想要寻求娘娘的帮助。或许,这也算不得是寻求帮助,更像是寻求庇护。”   万事开口难。方才还觉着此次着实是太过艰难,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卫常在,在说完第一句话之后,剩下的话也好出口多了:“嫔妾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宫中无依无靠的,心中着实是慌极了。若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庇护,嫔妾一定感激不尽。”   看着她这个样子,何所依脑海里头却浮现出来卫常在同杜秦月勾结的模样,顿时觉着有些许反胃。她皱了皱眉头,强行按捺下去那些个不适。   “本宫是后宫之主,宫中所有妃嫔都会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偏颇的。”何所依压下不适之后,也不愿意那么快就让卫常在“得逞”,故意刁难了一下。   听得何所依这么说,卫常在顿时有些急了。假装投靠在何所依身旁,是杜秦月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若是这第一个任务都失败了,之后还怎么得到杜秦月的信任?   不行,这一次一定要成功。抱着这样的想法,卫常在咬了咬牙,暗中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终于是掐出来了些许泪花。   “娘娘。”卫常在再抬起头来,看向何所依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热泪,“嫔妾独自一人,在这宫中真的是活不下去的。您也知道,这宫中尔虞我诈,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既然是这样,那你又何必投靠淑妃门下,反过来打算陷害本宫?看着卫常在可怜的模样,何所依脑海之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来这些想法,只觉着怒意磅礴。   何所依皱了皱眉头,勉强压抑下去心中的不耐烦,也不愿意在此处多同卫常在纠缠了,只想着事情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既然你觉着在这宫中缺少庇护,那之后本宫就护着你些许。只是你也不可在外头胡乱传播本宫同你的关系。本宫只保证你遇到事情的时候帮你一把,剩下的一概不管。”何所依垂了眸子,遮掩住心底的疲惫和不耐烦,轻声说道。   虽然何所依这么说着,可卫常在就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眼发亮,格外的激动。不管怎么说,何所依这都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哪怕态度冷淡一些,又算什么呢?左右她任务已经完成,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卫常在的心情很是雀跃,看向何所依的神色,也愈发雀跃起来:“多谢娘娘仁慈,往后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娘娘,绝对不让娘娘感到不适。”   卫常在又说了许多讨好的话语,落在何所依耳朵里头,却只是如同入耳魔音一般,让她不舒服极了。一想到从宁荣枝那处听到的,卫常在和杜秦月的部署,何所依就觉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是温婉的女子,着实是惹人厌恶的很。   “本宫知道了。你放心,本宫既然答应你了,便不会反悔。你在这宫中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定然会替你出头。”何所依默不作声的皱了皱眉头,道,“眼下时间不早了,卫常在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何所依既然这么说了,卫常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卫常在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何所依格外的冷淡。   但这个念头不过只是稍纵即逝的功夫,就被卫常在抛之脑后。左右眼下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再去纠结何所依的态度,又有什么意义呢?   “娘娘说的是,眼下时辰不早,确实是应当回去了,多谢娘娘关心。”思及此处,卫常在也就不再去想这么多,而是对着何所依恭敬说道。   瞧见卫常在这个样子,显然是即将离开了,何所依的声音之中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雀跃:“无妨。既然如此,你便告辞离开吧。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本宫就是。”   听到了何所依这么说,卫常在显然是不可能再逗留下去,反正再在此处逗留也没什么意义,卫常在索性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当即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头的那一刹那,何所依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不过这厌恶,也只是稍纵即逝的功夫,很快就被何所依完美遮掩了过去。毕竟杜秦月诡计多端,何所依只能是谨慎对待。   而卫常在离开了凤仪宫之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来到了杜秦月宫中,向她汇报这一个好消息。   “怎么,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后娘娘当真同意让你投靠与她,给予你庇护吗?”杜秦月起初听到卫常在这么说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道。   毕竟饶是杜秦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顺利。何所依就算再过心善也有个限度,贸然碰上刚入宫的妃嫔前来投靠,定然是要思索一番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同意?   然而,事实却的确如此。卫常在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对着杜秦月说出真相:“娘娘,其实皇后起初是不同意的,对嫔妾的态度也很是冷淡。后来看着嫔妾苦苦哀求,皇后才勉强答应,但也只同意在嫔妾遇到事情的时候,她给予一定帮助。”   “原来是这样。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说得过去了。”杜秦月起先有些紧张,以为何所依意识到了什么,后来听到卫常在这么说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仔细想想,这也确实是何所依能做出来的事情。 第六百三十三章 谨慎对待   “这样吧。”杜秦月思索了片刻之后,吩咐卫常在说,“这些日子,你且多去皇后宫中几趟,献献殷勤。或许就能引得皇后高兴。”   “不仅如此,这样也可以彰显出来,你和皇后的关系。”杜秦月笑着说道,“腿勤快些,嘴甜些。这些事情,就不用本宫手把手的教你了吧。”   卫常在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她也清楚,眼前虽说是勉强开了个好头,但皇后也只不过是接纳她罢了,距离皇后信任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因此,她需要更为努力。   抱着这样的想法,卫常在愈发认真的听杜秦月说了起来。两人聊了一阵子,眼见着时间不早,卫常在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次日,宫中下雪了。这是冬季已来的第一场雪,且下雪的时候,空中金光闪闪,隐隐是祥瑞之兆。   看着这般情景,太后喜的连连说道:“瑞雪兆丰年,这是好事情。想必今日一定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事发生了。”   太后这句话话音刚落没多久,外头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一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脸上挂着极为欣喜的神色,明明还是雪天,他却不怕路滑,跑的飞快:“太后娘娘,大喜的事情!”   太后此时本就欢喜的很,加之又听到了这最后几个字,便知道确实有好事发生了,当时便喜不自胜,倒也不在意小太监的失礼了。   “什么事情?快快说出来,好让哀家也高兴一下。”太后面上的笑容几乎要满溢出来,欣喜同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便道:“太后,这当真是大喜的事情——尹贵人有喜了!”   “什么?”饶是太后早就知道了,要有好消息,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仍旧是忍不住震惊。她先是猛的瞪大了眼睛,旋即又拍手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大好事一桩!”   说完这话之后,太后顿时觉着自己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吩咐那小太监道:“快,带着本宫前去合欢宫,本宫要亲自看看皇孙。”   “是,太后娘娘,奴才这就在前头给您引路。”明白太后这是真的高兴,小太监也不敢耽搁,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前面去,恭敬的给太后领路,二人一路向着合欢宫的方向而去。   走到一半儿之后,太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吩咐那小太监道:“剩下的路,哀家自己走就行了。你现在赶紧去知会皇上一声。这样天大的好事,皇上怎么能不知道呢?”   太后娘娘的吩咐,小太监自然是不敢忤逆。他复又恭恭敬敬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这才匆匆离开,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而太后则带着她的贴身宫女,喜不自胜的向着合欢宫的地方而去。一边走,太后还一边欣喜的对着自己身旁的小宫女道:“瑞雪兆丰年,哀家就说今天一定有好事。”   一旁的小宫女闻言,只是连声笑着附和着,也不多说什么其他的东西。太后因为欣喜,走的格外的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合欢宫门前。   待到了合欢宫门前的时候,太后反而却有些紧张了。她想到了先前何所依那个还没生下来,便已经夭折的孩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的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啊。”一边摇头叹气,太后一边向着合欢宫内走去。   刚刚进到合欢宫中,太后就瞧见了一众太医。太医们有些在外头等着,有些却已经围到了尹南瑶屋中,小心翼翼的替她诊治着。   无论是谁都清楚的很,眼下的皇上还没有子嗣。若是尹贵人的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了出来,那这可就是长子,届时母凭子贵,难保尹贵人就不会一飞冲天。因此,对待尹贵人还是小心讨好着些好。   而太后倒也不管那些个太医,只是径自急匆匆的走到了屋中,焦急的来到床前,想要看看眼前的情况。   只见尹南瑶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被子不长,恰恰到她肚子的高度。而尹南瑶的双手就放在肚子上,看起来显得安逸而温和。或许是为了她的身子,宫中烧了不少的暖炉,映的整个房屋都暖融融的,气氛更是出乎意料的和睦。   或许是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不过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太后就觉着,尹南瑶几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那个天真烂漫,懵懂无知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的尹南瑶,微微笑着,看起来格外的温婉,有了些成熟少妇的风韵。或许是因为肚子里头的孩子,如今的尹南瑶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母性。   “南瑶,哀家来看看你。怎么样,可有觉着身子不适?”太后看了尹南瑶一会儿之后就收回了目光,对着她笑了一下,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小声说道。   听着这声音,尹南瑶起先惊了一下。她先前是闭着眼睛的,听到了太后的声音之后,便慌忙睁开眼睛,瞧见眼前的人果真是太后之后,面上就流露出来些许惊喜和不知所措。   “母后……”尹南瑶小声唤了一句,“您来了怎的也不通知一声,也好让嫔妾过去迎接。”说着,尹南瑶便翻身,作势想要下床行礼。   瞧见尹南瑶这个样子,太后慌忙伸出手来,阻止了她:“南瑶,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本是一家人,又何必去拘泥这些个虚的。况且,你眼下肚子里头还有孩子,更需要好好调养这礼节就免了吧。”   看着太后这个如此坚持样子,尹南瑶也听话地没有再继续下床行礼,而是乖乖的躺回了床上,将被子略微拉高了一些,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太后。   这时太后已经转过头去,随口问身旁的太医道:“哀家且问你,尹贵人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情况,可否安康?”   瞧见太后点到了自己,那太医起初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慌忙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尹贵人一切安康。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脉相平稳,一切都没有什么大碍。”   听到这一句话,太后才算是彻彻底底的送了一口气。她面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喟叹道:“没事就好。方才在来的路上,哀家一直在提心吊胆呢,就怕尹贵人肚子里头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如今听到脉相平稳,哀家也就能放心了。”   喟叹了一阵子之后,太后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尹南瑶,笑着安慰道:“南瑶,这些日子,你就什么也不要想,安安心心的在这合欢宫中待着。你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若是顺利生出来的话,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注定的要享受无边的富贵。”   听到了太后这句话,尹南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却又迅速的被她遮掩了回去,不露踪迹:“母后您就放心吧,嫔妾一定会看好这个孩子的。”   说着,尹南瑶又低下头去,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是嫔妾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嫔妾和皇上爱情的结晶,嫔妾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孩子的。”   尹南瑶在旁边说着,太后就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待到听到尹南瑶提及沈霍的时候,太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拍了拍手,复又双手合十,抚掌笑道:“哀家方才已然通知了殿下,想必一会儿殿下就能过来了。到时候他看到你,一定会很欣喜。”   听着太后说起了沈霍,尹南瑶不由得不好意思的略微红了脸庞。她这些日子,着实是有些思念沈霍了。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三日之后,沈霍召尹南瑶侍寝的时候。虽然两人只有过一次同床共枕的经历,可那次沈霍温柔的动作,俊美的脸庞,无不让尹南瑶尽收眼底,并作为珍贵的记忆,小心收藏着。   尹南瑶也没有想到,不过只是经历的一次的情事,就会如此顺利,怀上了属于她和沈霍的孩子。每每意识到这一点,尹南瑶仍旧觉着有些不敢置信。   今日的这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般,尹南瑶直到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她生怕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待到梦醒之后,一切就成了空。   直到现在,尹南瑶还清晰的记着自己今日早晨所发生过的事情。这一日早晨,原本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可却偏偏因为一些事情,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这日尹南瑶如同往日一般的洗漱,之后用过早膳,便想要到合欢宫的院子之中走走,略微散散心。近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着有些胸闷恶心,多去散散步,才能稍微缓解些许。   谁能料到,刚刚出宫,尹南瑶就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只见院子里头一片银装素裹,时不时还有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显然是一片下雪的景象。 第六百三十四章 初雪新霁   尹兰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看到了初雪的景象。按理来说,这初雪是每年都有的事情,算不到什么稀奇。可今年偏偏是尹南瑶入宫的年份,她也是第一次在工里头看初雪,自然就觉出来几份欣喜。   更何况,远处的天空下,还有一片金光闪闪。原来似乎是游龙飞过,仔细看过去,才能明白那是太阳反射之后留下的剪影。可即便这样,也足够能让人欣喜。   尹南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不仅仅碰上了初雪,还看到了如此美妙的祥瑞之兆。   她原本就是个爱玩爱闹的活泼性子,如今看着这样的雪,更是按捺不住了。尹南瑶一边转过头去,吩咐着身旁的宫女:“小渠,且去帮我拿个汤婆子来,一会儿在雪天里头玩耍也好不至于太冻手。”   小渠是尹南瑶的贴身宫女,自然是洞悉尹南瑶的性子。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小渠倒也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恭敬说道:“贵人且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去,给你拿汤婆子去。”   说罢,小渠便转过身去,向着屋内走去。瞧见小渠转身离去的身影,尹南瑶却是按捺不住了——这一片银装素裹着实是看的她心痒痒。   犹豫了片刻之后,尹南瑶还是决定遵从本心。左右小渠也快回来了,她提前先玩上一阵子,大抵是没有什么大碍。   抱着这样的想法,尹南瑶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匆匆向着院子的方向走去。不料刚刚走了几步,她就觉着脚下一滑,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力度,猛的就向地上倒去。   ——这冰天雪地的,尹南瑶一时没有适应好,滑了下去。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她甚至还没有做什么反应,人就已经倒在地上。   最先传来疼痛感的,竟然不是磕在地上的膝盖。而是肚子。剧痛的来袭让尹南瑶几乎无法阻挡,她猛的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痛苦呻吟起来。   却说另一边小渠拿了汤婆子,遵照着尹南瑶的吩咐,又匆匆向外走去。不料路才走到了一半,她就听到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起初,小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院子这里就只有她和尹贵人两个人,又哪里来的倒地声呢?还没等到小渠松一口气,她就听到了尹南瑶的痛呼。   这一下,小渠可是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她顿时意识到,一定是尹南瑶出了什么事情。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小渠顿时就有些着急,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只顾上把汤婆子往身旁的桌子上匆匆一放,旋即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向着院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刚刚冲过去,就看到尹南瑶独自一人倒在地上,旁边还有着些许雪蹭出来的痕迹,显然是在雪地里头滑倒了。她双手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看着尹南瑶这个样子,小渠顿时就有些慌了。她懵了一会儿功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尹南瑶扶了起来,又匆匆忙忙的去唤太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太医便来了。只是这一众太医给尹南瑶诊治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来了些许震惊的神色。   看着他们这个模样,小渠只以为是尹南瑶出了什么问题,顿时就有些慌了,连忙站起身来,问那几个太医道:“大人,我家贵人眼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可是身体有恙。”   听到这个问题,太医们互相对望一眼,却是不约而同都摇了摇头。过了片刻,才有一个太医斟酌着词句说道:“贵人她只不过是摔了一跤,冬天穿的衣服厚,加上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雪,雪层也厚,贵人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   说到这里,那太医似乎是咬了咬牙,这才说了出口:“方才臣诊治了一番,看贵人的脉象,似乎是……怀孕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小渠,还是躺在一边的尹南瑶,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眸间有些许不敢置信。   怪不得,自己刚才肚子那么痛。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尹南瑶忽然又有了几分慌乱。万一自己方才无意之间的那一摔,把这个孩子摔没了呢?那自己可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思及此处,尹南瑶顿时就维持不住自己面上表情了。只见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太医,焦急说道:“大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会有事情吧!”   “应该是没有。”太医摇了摇头,看着尹南瑶这一副担心的模样,似乎也感觉到了些许的怜悯,忙出声安慰道,“您且先不要着急。您肚子里头的孩子月份还小,臣也只不过是一个初步的判断罢了,具体有没有怀孕,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治。”   “况且臣方才给您诊脉的时候,发现您脉象平稳,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碍。”说道此处,那太医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臣已经唤了太医院里头经验丰富的太医过来,想必一会儿就能有结果。”   被太医这么安慰了一番,尹南瑶知道自己若是怀孕的话,肚子里的孩子多半也没什么问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松了一口气,竟然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是即便这样,尹南瑶心中也是忐忑的。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结果了。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明明应当是很短的一会儿功夫,尹南瑶却觉得格外漫长——这才等来了宫中经验丰富的太医前来。   那太医来了之后也并不托大,而是小心翼翼的替尹南瑶诊治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露出如释重负,但又透露着些许欣喜的神色。   “恭喜贵人,贺喜贵人。”那太医笑着说道,“您这确实是喜脉。肚子里的孩子约摸已经有一个月大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尹南瑶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喜,而是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不过只经历过了一次,就顺利的怀上了沈霍的孩子。   懵了好一阵子,尹南瑶这才清醒的反应了过来,她确确实实是怀了孩子,还是她最心爱的沈霍的孩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去回想先前的事情,只觉着处处都是痕迹。无论是这月晚了几日的月事,还是时不时的恶心呕吐,抑或是肚子里偶尔传来的疼痛,都无不清楚的召显出来这一点。   事到如今,尹南瑶只恨自己当初太过于迟钝,竟是连这么明显的痕迹都没有看出来。于此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些许庆幸。若是她方才摔得再狠一些,指不定孩子就没了。尹南瑶有些后怕的抚摸了一下肚子,更是坚定了自己要好好照顾肚子里头这个孩子的想法。   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尹南瑶这才又想起来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称得上是大事,必须要同太后和沈霍知会一声。因此,她便急匆匆的派了小太监,前去通知好消息了。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再往后,便是太后前来,两人闲谈了。尹南瑶不愿意把其中那些个惊险刺激的事情同太后言说,因此故意隐瞒了去,只说是自己感觉身体有些不适,这才叫了太医来,没想到恰好发现自己怀孕。   对于尹南瑶这个口吻,太后自然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对她来说,眼下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皇孙,其他的都不重要。   或许是人老了,年纪大了,便总有一些儿孙满堂的想法。眼下的太后,再去勾心斗角显然是没有精力了,只想要好好的含饴弄孙,维持现状。   看着尹南瑶温柔抚摸自己肚子的样子,太后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瑞雪兆丰年,更何况今日的这场初雪,还有祥瑞之兆。”   说到这里,太后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感叹的模样:“本宫想到了今日要发生好事情,却没有想到是这么好的事情。你能怀上孩子,这当真是大喜事一桩。”   说完这些话之后,太后还没有罢休,又吩咐道:“南瑶,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养着身体,不要出现任何岔子。这个孩子,哀家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他出生了。”   听着太后这么说,尹南瑶又何尝不知道,太后这是在暗暗提醒自己要万事小心,不可被旁人使了绊子,白白流了孩子。   关于宫中的传闻,在没有进宫之前,尹南瑶是略知一二的。因此,她自然知道先前皇后和另外一个妃嫔的孩子没了,都是后宫妃嫔们明争暗斗的结果。也因此,她对于眼下的这个孩子分外的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出什么意外。   “母后,您放心吧。嫔妾一定会办事小心谨慎,首先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让她出一点意外。”尹南瑶抬起头来,感激的冲着太后笑了笑,旋即又低下头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他人,“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出生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祥瑞之兆   这边的尹南瑶和太后还在相谈甚欢,另一边的沈霍,却才刚刚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因无他,沈霍今日也算是赶巧,刚好朝堂之上一堆事情,处理起来可谓是麻烦的很。他足足处理到了快到午时,这才宣布下朝。   待到沈霍下朝的时候,这才恍然惊觉,他今日下朝竟然比先前晚了将近一个时辰。只是苦了那个前来通知消息的小太监,苦苦在御书房门口等了沈霍一个时辰,这才瞧见那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缓步前来。   “陛下!”小太监一看到沈霍的身影,顿时就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顾不得什么了,还没等到沈霍走上前来,他就匆匆来到了沈霍面前,慌慌张张的道,“有好事!太,太后娘娘叫奴才来的。”   “什么事情?”瞧见小太监这个模样,沈霍平白无故添了些许不喜,皱了皱眉头之后,这才接着说道,“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结结巴巴的……像什么样子!”   被沈霍这么一吼,小太监起先吓了一跳,旋即又快速的冷静了下来。到这个时候,她才算是回过神来,联想到方才太后吩咐的任务,小太监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慌慌张张的说道:“陛下,尹贵人怀孕了。”   “什么?”听闻这个消息,沈霍猛的睁大了眼睛,露出来些许不敢置信的神色,“你说的,可句句属实?”   “自然是千真万确。奴才又怎么敢骗您呢?”事到如今,小太监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冷静了下来。他深呼了一口气,听见了沈霍的问话,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恭敬回答道。   回答完之后,小太监这才想起来要交代一下前因后果:“是这样的,今天尹贵人有些身子不适,唤了太医前来看病,却不想诊治出来尹贵人怀孕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尹贵人不敢耽搁,这才特意吩咐了奴才前来告诉您的。”   “原来是这样,朕明白了。”沈霍沉稳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也从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中,冷静了下来,面上流露出来些许欣喜的微笑。   “既然尹贵人怀孕了,朕应当去看看她才是。”嘴上这么说着,沈霍当即马不停蹄的向着合欢宫的方向而去。一旁的小太监看到了,连忙跟在了沈霍身后。   待到沈霍来到合欢宫的时候,太后已经和尹南瑶聊了一阵子了。听到外头的响动,太后抬起头来,瞧见是沈霍,忍不住露出来有些责怪的目光:“哀家早就派人前去通知了,怎的陛下这么晚才来?”   “回母后的话,今日朝堂上面事情多,朕耽搁了一阵子,方才才刚刚下朝。听到了尹贵人怀孕的消息,朕就连忙过来了。”   “这还差不多。”听着沈霍的回答,太后面上的神色才好看些许,她略微缓和了一下面容,这才对着沈霍招呼道:“皇上不过来看看南瑶,也看看自己的孩子吗?”   “自然是要看看的。”沈霍一边应答着,一边向着尹南瑶的方向过去。他看着尹南瑶安静躺在床上的时候,竟感觉有了几分新奇。   不同于先前和尹南瑶见面的时候,她身上那种天真烂漫的样子。现在的尹南瑶看起来安静了不少,也温柔了不少。微微抚摸着肚子的模样,当真是充满了母性,让人看起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沈霍没有忍住,伸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的抚摸上了尹南瑶的肚子。与此同时,沈霍还低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肚子痛吗?”   尹南瑶的手就放在肚子上,而沈霍的手大,放在尹南瑶肚子上的时候,几乎能把她两只手都覆盖住。感觉到肚子以及手上源源不断传来温热的感觉,尹南瑶没忍住的红了脸庞,过了一会儿功夫,这才缓了过来,低声说道:“嫔妾没什么事情,让陛下费心了。”   两人之间,顿时充斥着一种温馨的气息。而太后默默看着这一切,只是但笑不语。   随后太后和沈霍两人又同尹南瑶聊了一会儿功夫,因为尹南瑶肚子里头还有孩子,所以很容易就感觉到疲乏,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眼睛就要睁不开了。   看着尹南瑶这么一副困倦的样子,沈霍和太后也很是贴心的没有在合欢宫中继续逗留,而是告辞离开,直说明日有空的时候,再过来看尹南瑶。   这个时候的尹南瑶,也确实是困得不行了。因此,她也并没有刻意去挽留两人,只是让两人离开。   这一日本就是初雪,吉利的很 更别说空中现祥瑞之兆。尹南瑶正巧在这个时候,被诊出怀孕,不得不说是一次天大的运气。   且宫中已经许久没有传来孩子的动静,这几方原因联系在一起,自然让沈霍和太后大喜。况且尹南瑶乃是尹尚书之女,身份也算得上是尊贵。因此,两人自然是很看重这个孩子。   为了表现这种看重,沈霍特意赏赐了很多东西。这还不算完,思索了一番之后,沈霍又将其晋为尹嫔。   这虽然算不得是无上的恩宠,但也算不错了。再联想到那日沈霍对着自己的时候,温柔的目光和动作,尹南瑶更是觉着自己得到了沈霍的宠爱,十分得意。   尹南瑶原本就是娇纵跋扈之人,只是并非没有脑子,也知道在宫中不能造次,这才事事忍耐,只装作一副温柔恭谨的模样。   眼下怀孕之后,尹南瑶更是觉着自己高人一等。看着合欢宫中同她一起住着的几个常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觉着这些人身份,地位,相貌都不如她,也得不到沈霍的宠爱,只把这几个常在看做宫女一样,常常随意驱使。   面对着这般状况,合欢宫里的几个常在都是敢怒不敢言。她们几个也都是从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无非是在宫中不大显眼罢了,出了宫,哪个不是受尽宠爱的人物?偏偏要受到尹南瑶如此折辱,自然心里不是滋味。   尹南瑶却不管这些东西。只是仍旧我行我素,愈发的娇纵。看着她这般模样,一众常在也没了办法。毕竟眼下尹南瑶肚子里头怀着龙子,又有尹尚书在外撑腰,自然是惹不起的。   这些日子,那些常在碰到尹南瑶,都是能避则避,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尹南瑶抓住把柄,又是一通责罚。   可是没有想到,纵使那些个常在怎么小心,祸事还是降临到了头上。   这一日,尹南瑶在合欢宫的院子里头散步,身后浩浩荡荡跟着数个宫女,看起来气势浩大的很。另一旁的林常在原本也想要在院子中散步,只是瞧见尹南瑶这个模样,林常在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转身离开,不惊扰尹南瑶。   没想到,林常在只不过是刚刚转身,尹南瑶就眼尖的看到了她,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站住,本宫叫你走了吗?”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林常在只觉着心头一紧。她欲哭无泪的回过头来,也不敢看尹南瑶的眼睛,只是低下头去,唯唯诺诺的说道:“娘娘有什么吩咐,且尽管道来,嫔妾听着。”   “那你就要听好了。”也不知道是怀孕的时候,脾气格外大还是怎么回事,尹南瑶只觉着一股子邪火往外冒,看着林常在这个模样就生气,“看到了本宫,难道还不给本宫行礼吗?”   意识到是这一点出了问题,林常在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慌慌张张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跪下去给尹南瑶行了一礼:“嫔妾给尹嫔娘娘请安。”   “很好,起来吧。你若刚才像是这样一般的懂事,本宫又怎么会责罚你?”看着林常在这么一副恭顺的模样,尹南瑶才勉强顺了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且退下吧,下次机灵点。”   林常在点了点头,慌慌张张的,就想要站起身来离开。她却没有想到,方才她跪的着实是太急,眼下一站起身来,气血上涌。林常在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栽倒在了地上。   这才不算完,林常在倒在地上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依靠身旁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抓住了尹南瑶的衣服。   这毕竟也是一个大活人,尹南瑶猛的被林常在这么一抓,一时不察,竟然是险些被她拉到了地上。   幸亏是尹南瑶身旁的小渠机灵,慌忙拉了尹南瑶一把,这才不至于让尹南瑶倒在地上,而是勉强稳住了身子。   刚刚稳住身形之后,尹南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她小心翼翼的摸了一把肚子,感觉没什么事情的时候,这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但仍旧是有些惊魂未定。   想到自己若是在晚上一些,指不定,眼下就倒在地上。到时候,肚子里头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   思及此处,尹南瑶只觉着又是惊慌又是愤怒。 第六百三十六章 惊讶欣喜   看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林常在,尹南瑶只觉着恶向胆边生,猛的就伸出手去,狠狠地打了林常在一巴掌。   这一巴掌,尹南瑶丝毫没留情面,打的可谓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林常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地上。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胆敢冲撞本宫?”先前摔得那一下,林常在就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又被人甩了一巴掌,林常在只觉着眼冒金星。在她头晕眼花的时候,便听到尹南瑶如此辱骂。   林常在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很是努力的为自己辩驳:“娘娘,嫔妾当真不是故意冲撞您的,嫔妾只是一时没站稳,不小心……”   后头林常在还在解释什么,尹南瑶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冷哼一声,说道:“还在狡辩。事情已经发生了,本宫肚子里头的孩子险些就没了,你还在替自己辩驳!”   林常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倒霉,不仅不慎撞到了尹南瑶,还要被尹南瑶大加责罚羞辱。可这件事情本来算起来,也算是她的错,因此林常在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安静着,默默忍受着。   另一边,尹南瑶骂了一阵子,瞧见林常在仍旧没有什么反应,顿时觉着又是生气又是愤怒,忍不住又道:“怎么,本宫的话,你当耳边风是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林常在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嫔妾知道自己错了,只是嫔妾着实是不小心的,还望娘娘不要在意。”   “不要在意?”尹南瑶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猛的睁大了眼睛,旋即又冷笑一声,“若你是本宫,你会不在意这个?”   说完之后,尹南瑶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一样,想了一阵子,这才对着林常在说道:“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就在这合欢宫外头跪上四个时辰,跪到本宫满意,自然就让你起来了。”   一听到如此责罚,林常在的面容顿时就苍白一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尹南瑶竟然是如此狠心。合欢宫外是一片砖地,虽不至于坑坑洼洼,但有些尖锐的小石子是难免的。更何况,此时是冬天,还刚刚下过雪,正是冰天雪地,寒冷刺骨。若是就这么在合欢宫外跪四个时辰,只怕膝盖都会废掉。   思及此处,林常在顿时又有了几分慌乱,连忙对着尹南瑶道:“娘娘,嫔妾知道错了,求求您不要如此责罚嫔妾,嫔妾下次一定不会了。”   “下次?难道这件事情还有下次吗。”尹南瑶精致的眉眼当中,是满满的不耐烦,“你莫非是真要本宫没了孩子,这才能安心吗。”   看着尹南瑶这么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林常在也只好偃旗息鼓。她原本就心地善良,性格却软弱,自然是不敢招惹尹南瑶的。   算了,左右不过四个时辰的功夫,多穿些衣服,熬一熬就过去了。林常在苦涩的想着。毕竟尹南瑶是合欢宫主位,她有权责罚合欢宫中妃嫔,其他人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常在无奈垂下头去,低声对着尹南瑶道:“娘娘说的是,是嫔妾激越了。嫔妾这就去跪。”   看着林常在如此顺从的模样,尹南瑶这才满意,顿觉着出了一口恶气。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才对嘛。你若是早早这么听话的话,也不必被本宫罚四个时辰。”   说完这话之后,尹南瑶就转身离开。离开之前,还吩咐一旁的贴身宫女道:“小渠,你且去看着一些。待到够了四个时辰,你再回来。”   小渠闻言,恭敬的点了点头。尹南瑶是知道她的办事能力的,因此格外放心的转身离开。就在尹南瑶离开的那一刹那,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也落在了林常在的耳朵里头。   “不过只是一个下贱的常在罢了。就连皇上的面恐怕都没怎么见过吧,在这宫里头和宫女没什么区别的人物,还要和本宫谈条件,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一字一句,听在林常在耳朵里头,自然是句句诛心。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登时纷纷落下。   只是眼下尹南瑶已经走远,何况凭借着林常在的性子,也不可能真去同尹南瑶争论什么,因此,林常在只能是满含热泪,随着小渠走到了合欢宫外头,缓缓跪了下来。   这一跪,就是整整四个时辰。此时正是冰天雪地,更不用说地上还有尖锐的小石子,硌在膝盖上,可谓是疼极了。到最后,林常在跪得两条腿都没有了知觉,是被人生生抬回去的。   而林常在跪的地方上宫外,这合欢宫也算不得是什么偏僻地界,周围人来人往的,自然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更不用说人多嘴杂,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后宫诸人议论纷纷。   有人觉着尹南瑶着实是太过凶狠,罚人罚的也太重。可毕竟林常在是她宫里头的,况且林常在也确实是不小心冲撞了她,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因此,中人虽然议论纷纷,但也并不敢真说些什么事情。   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近来宫中没有什么大事。因此,此事很快就被何所依得知。听到了这个消息,何所依的第一反应,便是皱了皱眉头。   “这尹嫔,当真是有些嚣张跋扈。”何所依皱着眉头低声说着,“罢了,这件事情本宫也不能指责她什么,只好安抚一番林常在了。”   说到了这里,何所依又忍不住的感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林常在,到是个脾气温和的。只是脾气太过温和,也难免会遭人欺负,还是应当强硬一些才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假寐,也似乎是在独自一人思索什么东西。   何所依说到做到。昨日决定了要安抚林常在一番,在次日众妃请安时,就单独留下了林常在,准备进行一番安慰劝告。   却说宫中的妃嫔,按照着每日的规律,来到这凤仪宫中请安,恰好林常在是最后一个走的。但仔细想想,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刚刚经历过那一场无妄之灾,虽说叫太医叫的及时,调养了过来,没有留下什么暗伤。可毕竟腿脚还是不大灵便,走的也比旁人慢些。   眼看着林常在就要离开,何所依回过神来,忙唤了一句:“林常在,你且等等。”   听到声音,林常在回过头来,瞧见是何所依,倒也不说什么,只是恭敬行了一礼,道:“娘娘,您找嫔妾,可是有什么事情?”   “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何所依轻咳一声,这才问道,“本宫听说昨日你被尹嫔责罚,在合欢宫门外跪了足足四个时辰,膝盖好些了吗?”   听到了这句话,林常在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后娘娘专门留下她,竟然是为了问这么一件事情。   思及此处,林常在一时又是感动又是羞涩,扭捏了好一阵子,这才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回娘娘的话,昨日已经叫过了太医,经过及时诊治,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多谢娘娘关心。”   “没什么大碍就好。”听到这句话,何所依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又笑了一下,“若是你感觉膝盖疼痛,本宫这里还有治疗风湿的药膏,待会儿你拿上一些。”   瞧见林常在又点了点头,何所依这才接着说道:“尹嫔性子跋扈了些,加上怀着孩子,更是嚣张。这些日子,你且避让着她些,不要触她的霉头。”   知道何所依这是在为自己好,林常在不由得点了点头,愈发感激何所依。回到宫中之后,林常在遵照着何所依的指示,处事越发谨慎,处处避让尹南瑶。   时间流速飞快,转眼之间就到了立冬之日。恰好,立冬的时候降了一场大雪。如此良辰美景,皇后便决意邀请众人游梅园。而趁着这个机会,杜秦月与卫常也打算下手。   她们经过一番设计,在游园时,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将何所依推下了御湖。此时寒冷刺骨,何所依身子又弱,平时少穿些衣服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这般?当即险些丧命,大病不起,陷入昏迷。   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杜良欢却认为这是好机会,若是错过就不会再有了,便提议让杜秦月趁机下手。   只听得杜良欢诚恳道:“娘娘,您应当明白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只怕就不会有了。”   杜良欢想的虽好,只是杜秦月经历过先前的种种,知道这件事情很是危险,生怕事发牵连自己,便道:“本宫先前已经费尽心思让皇后陷入昏迷,之后的也该你动手了,这样也算是公平。”   看着杜秦月这个样子,杜良欢也没有什么办法,知道杜秦月不愿意冒险,只能顺从。她思索了一番,从宫外寻来了致命毒药,又将药给了宁荣枝,让她搀在何所依药中。 第六百三十七章 设计陷害   宁荣枝此时安静垂着眸子,只听得另一边杜良欢拿着毒药,喜滋滋的同她说道:“这可是致命的毒药。这些日子你不是要替皇后看病吗,就把这药掺杂在她的药里头,没几日的功夫,想必皇后就不行了。”   听着这话,宁荣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杜良欢一眼。只见杜良欢明明生的一副端庄的相貌,此时却扭曲成了这般,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的恶心。她不由得有些厌恶的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想和杜良欢说。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这幅模样,看在杜良欢眼里,只是觉着自己有些胆小怕事,不敢贸然接过这份责任罢了。   想着那边杜秦月还在死死催促,杜良欢咬了咬牙,摆出来一副笑脸,故作热切的对着宁荣枝说道:“宁姑娘,你也不必太过于着急惊慌。这药无色无味,下到皇后娘娘的药里头,不会有人发觉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良欢又道:“这件事情风险很低,皇后娘娘原本身子就有恙,身体虚弱。说的难听一些,不过是早去晚去的事情,你这只不过是加快步伐,顺便减少了皇后娘娘的痛苦罢了。”   看着宁荣枝还是不说话,杜良欢咬了咬牙:“待到事成之后,丰厚的奖励是少不了的。怎么样,你同不同易?”   此时的宁荣枝心底,可谓是翻起来了惊涛骇浪。宁荣枝怎么也没有想到,杜秦月他们竟然是如此大胆,又是如此心恒手辣。不过……   看着杜良欢的脸,宁荣枝心底,突然就浮现出来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其实压在她心头许久了,只是先前被何所依按捺着,这才没有实行。   眼下何所依昏迷,没人控制宁荣枝,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她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把这件事情揭发出去,告诉皇上也好,告诉太后也罢,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杜秦月和杜良欢的丑恶面孔。   思及此处,看向杜良欢的时候,宁荣枝的神色也不如先前抗拒了。相反,她甚至扯出来了一个微笑。   “既然娘娘答应要给奴婢荣华富贵,可一定要信守承诺。奴婢早就盼望着出人头地呢。”宁荣枝按捺下去心中的不喜,扯出来了谄媚的微笑,对着杜良欢说道。   看着宁荣枝这个样子,杜良欢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她默默在心底思索着,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先前宁荣枝不同意,多半也只是因为条件开的不够优厚罢了,眼下还不是乖乖同意?   想到这里,杜良欢也有了几分得意。只是她仍旧是谨慎的,反复吩咐宁荣枝道:“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不可让人发觉端倪,也不能把我或者是淑妃娘娘暴露出来,你可明白?”   宁荣枝此时满身满心想的都是要如何把这件事情揭发出去,心不在焉的听着,又胡乱应了几句话,好在杜良欢急着办完这件事情,倒也并没有发觉宁荣枝的异常。   看着宁荣枝满口应承下来,杜良欢这才放心,便毫不犹豫的把药交给了宁荣枝,又反复叮嘱了几句,便准备转身离开。   而宁荣枝看着杜良欢离去的背影,先是冷笑了一声,继而毫不犹豫的向着御书房的地方走去。她知道,眼下才刚刚下朝,沈霍一定是在御书房中处理公务,此时过去定然是能碰上的。   既然抱了将此事告知沈霍的想法,宁荣枝也就不再犹豫,手中紧紧攥着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的飞快。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宁荣枝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口。只是到了门口之后,宁荣枝反倒有了些许近乡情怯,踟蹰不敢向前。就在宁荣枝犹豫的时候,她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为何在这里愣着,不是过来找朕的吗?”   听着这个声音,宁荣枝一惊,猛的转过头看了过去,恰好撞上沈霍的眸子。一时间,宁荣枝只觉着自己心如擂鼓,只知道楞楞的盯着沈霍,其他的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时间,宁荣枝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她来的太过于匆忙,恰巧过来的时候,沈霍还尚在朝中,眼下刚刚回来罢了。   “殿下。”宁荣枝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心中所想尽数言说,“奴婢有些话,想要同您说……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神色很是严肃,连带着沈霍神色也严肃起来,道:“什么事情,朕眼下没什么事情,你且随朕进御书房里头说。”   “是,奴婢这就来。”闻言,宁荣枝应答了一声,当即随着沈霍,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待到进了御书房之后,沈霍屏退了众人,这才看向了宁荣枝,温柔道:“荣枝,此处没有旁人,有什么事情,便尽管言说吧。”   “陛下。今天奴婢要说的事情,是一件几乎可称得上骇人听闻的事。”宁荣枝的神色看起来分外的严肃,“今日杜贵人唤奴婢前去,且交给了奴婢一包致命毒药,让奴婢放入皇后娘娘的药中。”   乍一听到这话,沈霍先是有些不敢置信,旋即脸上便浮现出了怒气。这些天,他几乎要被担忧和焦急折磨死了。   何所依陷入昏迷之中,迟迟不醒,沈霍生怕她出什么问题,这些日子头发都愁掉了不少,却没想到竟还有人胆敢暗害何所依,一时之间怒意蓬勃。   只是沈霍毕竟经历过了不少事情,知道后宫之中明争暗斗,不能偏信一面之词。即便是同他相识已久的宁荣枝,也不能一味相信。因此,沈霍深呼吸了一口气,略微冷静些许,这才看向了宁荣枝,严肃问道:“荣枝,暗害当今的皇后娘娘,这可不是小罪。你当真确定了吗?”   “千真万确。”看着沈霍明显是一副不信自己的模样,宁荣枝顿时就有些着急,咬了咬牙,把   药交给了沈霍,并告诉沈霍道:“陛下,您看,这就是杜贵人交给奴婢的药。这药您大可唤太医来查看一番,看是不是致命毒药。”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略顿了一下,道:“杜贵人肯定是受人指使,否则单凭她的话,定然是没胆子害皇后的。况且杜贵人和皇后娘娘无冤无仇,也没有害皇后娘娘的必要。”   宁荣枝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且宁荣枝也并非是那种会随意栽赃陷害的人,看着宁荣枝澄澈的目光,沈霍不由自主的就信了宁荣枝所说的话。   “关于杜贵人究竟有没有想要下毒毒害皇后这件事情,以及她身后究竟有没有人,朕一定会查清楚。”沈霍严肃说道,“荣枝,你且不必太过着急,只要是真相,便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看着沈霍显然是信了自己,宁荣枝有些放下心来,知道自己今日算是成功了,面上浮现出来些许笑容。她看着沈霍,认真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好人应当有好报的,而不是惨遭贼人陷害。这件事情,定能水落石出。”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对着沈霍行了一礼,道:“若是没什么旁的事情,奴婢便先行离去了。这药奴婢便留在您这里,供您查明真相所用。”   沈霍点了点头,下午便秘密召来了杜良欢。杜良欢起先被沈霍唤来的时候,还有些许欣喜。自从那日侍寝过后,杜良欢就再也没有见过沈霍,如今沈霍主动唤她,怎能不让杜良欢欢喜?   可她发现沈霍并非是把她传唤到自己寝宫之中,反倒是要去往御书房的时候,杜良欢就隐隐察觉到了有些许不对劲。   只是皇上的召唤,杜良欢不敢不从。因此,她勉强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向着御书房而去。到了御书房之后,那种不安感愈发强烈了。   “陛下。”杜良欢恭敬向着沈霍行了一礼,又道,“不知您今日传嫔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嫔妾近来,可是思念陛下思念的紧。”   “自然是有事情的。若无事情,朕唤你做什么?”沈霍看着杜良欢,就想象到了宁荣枝先前所说的话,只觉着杜良欢此人着实是分外招人厌恶,神色之中也难免带了几分不喜。   “朕且问你,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说着,沈霍便把那一日宁荣枝亲手交给她的毒药甩在了杜良欢面前。   杜良欢垂头一看,发觉是这个东西,面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这药明明是她交给宁荣枝的,怎的到了皇上手上?   莫非是事情暴露了?不行,即便是暴露,此时也应当装傻,不能让皇上发觉任何端倪。杜良欢何等聪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里,连忙收敛好了面上神色。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杜良欢面上已然是一片迷茫:“皇上,这是什么。嫔妾不知,先前也从没有见过,您怎的突然想起来问嫔妾这个?”   “不认识是吧,难道非要让朕把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同你说清楚么?朕原本不想要做的这么难看。”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主动告知   听到这话,沈霍面上的厌恶之色更浓,一字一句的对着杜良欢说道:“这药,是致命毒药。不仅如此,这药还是你亲手交到宁姑娘手中,想要让她下给皇后的,是也不是?”   听着这话,杜良欢心中一片惊慌,面上却只能是不住的摇头,说道:“皇上,皇上您听嫔妾说!嫔妾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嫔妾做的。嫔妾同皇后娘娘无冤无仇,又怎么会随便陷害她呢?”   “朕料想你也会这么说。”沈霍冷笑一声,对着杜良欢说道,“若是单凭你一个人的话,你不仅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力,必定是身后有人指使。”   “说吧,究竟是谁指使的你暗害皇后,一字一句都说清楚了。若是你有任何抵赖,休怪朕翻脸无情。”沈霍此时一副面若冰霜的样子,狠狠盯着杜良欢,摆明了是要她交代个清楚明白。   刚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杜良欢心中不是没有过挣扎。毕竟这件事情说到底,也确实算是她受了杜秦月的指使。若是把杜秦月供出来,指不定自己就会稍受些罪。   可很快的,杜良欢就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就算供出杜秦月,杜秦月家族摆在那里,皇上肯定不会动她。   眼下皇上根基不稳,还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得到杜家的帮助。到时候即使是得知了真相,皇上也只会把事情推到自己头上。况且杜秦月那边,知道自己泄露了秘密,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样算下来,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经过一番思索之后,杜良欢自然是没有承认。不仅没有承认,她还决定,将事情栽赃给宁荣枝。   不管这件事情,是宁荣枝主动告诉的沈霍,还是沈霍发觉了端倪问了出来,总之算是宁荣枝泄露了秘密,她不把事情栽赃到宁荣枝头上,还能做什么?   如此这般思索完之后,杜良欢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沈霍,轻声说道:“陛下,这件事情,确实不是嫔妾做的。   说完这话时候,杜良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瞪大了眼睛:“这件事情是不是宁姑娘同您说的?那一定是宁姑娘栽赃陷害嫔妾。”   “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净。”听到杜良欢说宁荣枝陷害自己之后,沈霍不由得冷笑一声,面上神色愈发厌恶,“宁姑娘同你无怨无仇,她又是哪来的理由,栽赃陷害于你?”   杜良欢便拿着方才想好的说辞,同沈霍说道:“是这样的。嫔妾曾经同宁姑娘有一段恩怨,只是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罢了。”   说到这里,杜良欢迅速换上了一副回忆的面孔,似乎是真的在回忆她和宁荣枝只见的恩恩怨怨一般。回忆了一阵子之后,杜良欢这才说道:“宁姑娘想做妃嫔已久,只是她身份地位皆不合格,上次嫔妾听她胡言乱语,便斥责了她。当时宁姑娘并没有露出来什么异常,如今想起,她分明是怀恨于心。”   看着杜良欢这么一副言辞凿凿的模样,沈霍反倒是有些犹豫了。他虽然知道宁荣枝心思单纯,可人总是会变的。万一这件事情真的是如同杜良欢所说的一般,那有要如何是好?   思及此处,沈霍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对着杜良欢道:“那你且等一下,朕把宁姑娘唤过来,你二人当面对质。这一次,朕一定要弄清楚究竟谁说的真,谁说的假。”   一听到这句话,杜良欢便觉着心头暗喜,知道沈霍已经有些信了她说的话。之后,只要她再表现的诚恳一些,不愁沈霍不相信。意识到自己或许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杜良欢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等着宁荣枝前来。   在沈霍的传唤之下,宁荣枝很快就来了。党听到杜良欢的说辞之后,宁荣枝不禁瞪大了眼睛,顿时感到百口莫辩。   她怎么也想不到,杜良欢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为了把她自己的责任摘出去,什么肮脏话都说的出来。   宁荣枝看着杜良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眸中又是愤怒又是厌恶。她看了杜良欢一眼就迅速的转了过去,看向了沈霍:“陛下,杜贵人说的都是假的!明明就是她当初指使奴婢前去毒害皇后娘娘,她现在竟然不承认……”   宁荣枝越说越气,一时之间竟是气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沈霍相信自己。她丝毫不会想到,只凭一包药,是不可能令人相信的。   而看着宁荣枝已经自己乱了阵脚,杜良欢更是毫不退让,她看着宁荣枝,咄咄逼人的说道:“怎么,莫非我说错了吗。你敢在这里,当着皇上的面发誓,说你从来没有对皇上起过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乍一听到这句话,宁荣枝顿时就愣住了。怎么没有过,不该有的心思。若是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或许还会忽略那心底微弱的感觉,大方承认。可偏偏此时她已经恢复了记忆,那喜欢就变得愈发浓烈。   更何况,此时正是当着沈霍的面,她又怎么可能说出来违心的话语?宁荣枝张口结舌,沉默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说道:“你说谎。奴婢对皇上,从来没有起过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宁荣枝虽然这么说着,可她的一举一动,却分明是已经默认了。再联想起来方才杜良欢所说的话,沈霍不由得就有了几分心思动摇,开始怀疑宁荣枝来。   若是真如杜良欢所说,再看宁荣枝的反应,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宁荣枝所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正当沈霍犹豫不决的时候,外头却忽然闯来了一个人,正是杜秦月。   看到了杜秦月之后,杜良欢就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她看了看杜秦月,无比庆幸自己方才做对了选择,没有供出杜秦月来。   而杜秦月看了看眼下的情景,便迅速做了决定,开始为杜良欢说话。原来,方才杜秦月在宫中的探子向杜秦月禀报了这件事情。   而杜秦月得知消息,知道自己必须赶快行动,不然不仅杜良欢遭殃,连她自己都可能难逃一劫。   在杜秦月的帮助之下,沈霍心中的天平开始渐渐向着杜良欢那边倾斜。况且沈霍顾忌杜家,知道杜家眼下并不是他能轻易动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理由。宁荣枝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并无证据。区区一包毒药,自然很好伪造,因此这么算下来,宁荣枝只能算作诬陷嫔妃。   看着眼前的情景,沈霍明白大局已定,是由不得他再做什么了。无奈之下,沈霍将宁荣枝杖五十。   一听到这个决定,杜秦月和杜良欢自是欢喜雀跃,而宁荣枝则是瞪大了眼睛。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当初何所依同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无法对抗杜秦月。   宁荣枝垂下头来,什么话都不说,只道:“奴婢认罚。”这五十,对她来说,是给她的一个警醒。让她以后谨慎行事。可若是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宁荣枝也绝对不会后悔。   五十杖下来,宁荣枝早已奄奄一息。这个消息迅速穿到了许寻易耳朵里头,许寻易闻言大怒,当即就来到了御书房中,与沈霍起了争执,训斥沈霍黑白不分。   “皇上。”许寻易冷冷看着沈霍,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我本以为你是明君,后来发现,你也不过只是一个黑白不分,是非颠倒的昏君罢了。”   说完这话之后,许寻易再也不说什么,只是选择拂袖离开。看着许寻易离去的身影,沈霍心里头第一次浮现出来些许迷茫:这一次,莫非他真的做错了?   还没等沈霍想明白,宫中就传来了一件好事——皇后醒了。知道何所依转醒之后,沈霍自是欣喜激动,什么都顾不上了,忙去了凤仪宫中看望。可在沈霍前去看望的时候,却知道了一个让他后悔不迭的事情。   原来,何所依醒来之后,得知了宁荣枝一事,又是震惊又是心疼,忙去看望宁荣枝,好生安慰了一番。回来之后得知沈霍前来,这才与沈霍交谈,将之前的事悉数告知。   若只是一个人说,沈霍或许还不信。可许寻易和何所依都这么说,沈霍才得知,他确实是错怪宁荣枝。意识到这一点后,再想到之前宁荣枝的模样,沈霍只觉着很是心疼。   只是沈霍虽然心疼,但已经当众认定了宁荣枝陷害妃嫔,此事无转圜余地。只能算是尘埃落定。无奈之下,沈霍又是愧疚又是难过,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与此同时,对于胡编乱造的杜秦月以及杜良欢,沈霍只觉着浓浓的厌恶。眼下杜秦月沈霍还动不了,便只能从杜良欢下手。沈霍吩咐,让内务府撤了杜良欢的绿头牌,自此杜良欢就失去了侍寝的权利。不仅如此,沈霍还下了命令,再也不肯见杜良欢。 第六百三十九章 栽赃陷害   杜秦月宫中,绣儿手上拿着扇子,站在一旁。杜秦月侧卧在贵妃椅上,涂着丹蔻的指甲,盈盈动人。   贵妃榻下方跪着一个小宫女,正在为杜秦月揉着胳膊,杜秦月手上捻着一颗翠绿欲滴的提子,轻声慢语道:“所以,本宫的那位妹妹不仅没有获得皇上的宠爱,反而被撤了绿头牌,幽禁在宫中了。”   一旁站着的绣儿脸上带着一抹笑容,道:“回娘娘,确实如此。”杜秦月超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嘲讽的道:“本宫的这个妹妹,平日里面看起来也是一个机灵人,谁料到竟如此的不成器。”   绣儿听到杜秦月这么说,自然是在一旁附和道:“不过是一个旁系不受宠的小姐罢了,又怎么能够和娘娘您相比。更何况当初将军将她送进宫的时候,就是让她过来辅助娘娘,可是看她如今这个样子,恐怕到最后还免不了要让娘娘施以援手。 ”   绣儿呆在杜秦月身旁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讨她欢心,这一番话出口,极大的满足了杜秦月的虚荣心。   杜秦月当下大笑着道:“你这丫头,良欢再怎么不好,那也是本宫的妹妹,若被人听到,你再次如此大肆议论她,恐怕要说本宫御下不严了。”   绣儿看着杜秦月脸上的笑意,就知道她这是在开玩笑,娇俏的笑道:“怕什么?就算有人来说娘娘的坏话,可是皇上那么多宠爱娘娘,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点小事置了娘娘的罪不成。”   这话可当真是说到了杜秦月的心坎儿里。“你这丫头进来嘴里怕不是吃了蜜糖。”绣儿站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是将旁边桌子上面放着的青提朝着杜秦月那旁放了放。   杜秦月脸上划过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宫女匆匆忙忙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娘娘。”杜秦月皱了皱眉头,轻声开口道:“何事?”小宫女跪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忧愁,犹豫了一番之后,这才开口道:“娘娘,杜贵人在外求见。”   杜秦月精致的眉头皱了皱,脸上闪过了一抹不耐,但仍旧开口道:“让她去大厅里面等着,本宫一会儿就来。”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回了一声,“是。”快步退了出去。   杜秦月从一旁的贵妃椅上起身,绣儿赶紧将手中的扇子放下,上前扶着她的手。“娘娘,若是您不想看到杜贵人,进口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她,为何还要让她在大厅候着?”   杜秦月娇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本宫的那位妹妹素来心高气傲的很。哪怕家族落败,作为棋子,被遣送到宫中,面对本宫的时候,也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次,本宫倒要看看他如何嚣张。”   绣儿听到杜秦月这么说,脸上划过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赞同的开口道:“娘娘说的也是,杜贵人美美过来求着娘娘办事的时候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娘娘心里闹心,奴婢也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很久了呢。”   杜秦月听到绣儿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些。“所以你说他如今难得的放下面子过来求本宫,那本宫是不是应该前去好好的嘲讽她一番呢?”   “那是自然,总要让杜贵人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当初进宫受宠,那可都是托了娘娘的福,恩将仇报之人,那都是会遭报应的。”   杜秦月听到绣儿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的和煦了。等到他们主仆二人走到大厅里的时候,杜良欢已经在此等了快有半个时辰了。   看到杜秦月过来,杜良欢脸上带着笑容,上前行礼道:“妹妹给姐姐请安。”不情愿听到她这么说,脸上闪过了一抹厌恶。   平日里看到她总是淑妃娘娘,淑妃娘娘的叫,如今有事要求自己帮忙,便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不过在人前,杜秦月自然还是要维护着自己的面子,因此轻笑着开口道:“妹妹快些起来吧!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行此大礼。”   杜良欢听到渡情越这么说,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顺势站了起来。“姐姐这话说的也是,以你我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不必如此客气。”   他这话一出,杜秦月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就连绣儿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可是杜良欢却好像没有发觉似的,上前亲亲热的挽住了杜秦月的手臂。   “一段时间不见,姐姐倒是变得越发的漂亮可人了。”哪怕心中不喜度良欢,可是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夸奖,能不开心。   杜秦月见她如此识趣,也就笑着开口道:“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前几日番外进宫了几盒珍珠粉,皇上孝顺,将那些东西全部都送给了太后娘娘。可太后娘娘体恤六宫,因此便将那珍珠粉分给了本宫几盒。”   杜良欢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的笑道:“姐姐果然是有福之人,皇上太后都如此宠爱着姐姐。”杜秦月柔美的脸上带着一抹高高在上的笑容。   她看着眼前的杜良欢,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妹妹这话说的也是,依照本宫在这宫中的地位,得了这几盒珍珠粉,确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杜良欢这下子不光是脸庞僵硬了,就连整个人都僵硬的不得了。然而杜秦月还在那里继续道:“这做人嘛,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妄想。省得有一天,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到时候悔不当初,那可就迟了。”   “妹妹说,是也不是?”杜良欢看着杜秦月笑意盈盈的模样,明知道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却也不敢反驳。   “姐姐说的话,那自然都是对的。”杜秦月对着杜良欢还明嘲暗讽了一番之后,却见他毫无反应,一时间心中觉得十分无趣。   绣儿敏锐的观察到自己主子脸上的表情,当下便笑着开口道:“此时天气炎热,娘娘要和杜贵人一起聊天,不如先去屋子里。”   杜秦月扭过头看了杜良欢一眼,傲慢的道:“绣儿说的也是,如今天气如此炎热,咱们还是进去吧!”这话也就是不给杜良欢推诿的余地了。   杜良欢也知道自己此时是来求人的,因此面对杜秦月如此刁难,也并未说些什么,反而是笑着道:“娘娘玉体尊贵,虽然不能陪着嫔妾在这里晒太阳。妹妹这就扶姐姐进去。”   杜良欢说完之后,便笑意盈盈的上前,扶着杜秦月朝着屋内走去。杜秦月坐在主位上,绣儿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上抬着一个诺大的冰块。   杜秦月懒懒的拨弄着自己手中的茶,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妹妹今日过来找本宫,究竟意欲何为?”   杜良欢早料到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来意,此时这么问,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加难堪罢了。脸上的笑容不免得有些僵硬。   不过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便将心中的那一抹不满压了下去,娇俏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凄苦的表情。   “想必娘娘也已经听说了,前几日皇上下旨,撤了妹妹的绿头牌,对妹妹更是冷淡不已。妹妹方才入宫,也没有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还望姐姐看在我们同出一族的份上,帮帮妹妹吧!”   杜良欢这话说得十分的低声下气,然而杜秦月却扭过头去,笑着对绣儿道:“本宫觉得昨日御膳房里端过来的那碗人参粥十分不错,一会晚上的时候你再去给本宫端一碗。”   绣儿看着坐在下方神色僵硬的杜良欢,笑着开口道:“是,娘娘除了那碗人参粥,可还需要一些别的糕点?奴婢昨日听闻,御膳房新弄来了一种桂花,据说做的桂花羹,味道也十分不错。”   杜秦月坐在上方,思虑了一番之后,我这才笑着开口道:“既然不错,那便也端一碗过来吧!”主仆二人在上方若无其事的说着。   杜良欢整个人的脸色已经僵硬成一片。就在杜秦月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杜良欢突然开口打断道:“姐姐若是真的喜欢吃那些东西,不如妹妹改日亲手做给姐姐吃。”   杜良欢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这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下子,饶是杜良欢再好的耐性,也有些忍不住了。只不过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杜秦月比起来,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因此只好生生的,忍了这口气。   笑着道:“妹妹方才说,还请姐姐去皇上面前给妹妹说些好话,姐姐深得皇上宠爱,皇上总归是会顾及些姐姐的颜面。”   杜秦月拨弄着自己指甲的手一顿,接着开口道:“妹妹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想必妹妹也知道,本宫虽然能在皇上面前得宠,但是若真是论起宠爱,那也比不过皇后娘娘,你这次陷害皇后娘娘被皇上发觉,不管本宫再怎么得宠,也没办法呀!”   杜良欢听到杜秦月这么说,当下便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六百四十章 撒手不管   “当初这件事情明明就是娘娘派嫔妾去做的,如今东窗事发,皇上怒撤了嫔妾的绿头牌,把嫔妾幽居在这宫中,淑妃娘娘如今是想不管不顾了吗?”   杜良欢这话一出,杜秦月脸上闪过了一抹怒色,将手上的茶杯狠狠的放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放肆,你一个小小的贵人,竟然敢对本宫这么说话。”   杜良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一时气急,可是看着杜秦月那气急败坏的神色,她的心中诡异的闪过了一抹快意。   杜秦月此时也没有再和她继续说下去的心思,脸色冷漠的对着杜良欢道:“杜贵人要是真的有本事,那就去皇后面前求情,说不定皇后娘娘一时心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放过你了呢?”   杜秦月对方嘲讽的话说完了之后,便挥袖离去。杜良欢站在原地,整个脸色阴沉的厉害。跟在她身旁的丫头,看到他这副样子,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杜良欢才将自己的心情调节过来,一言不发的就从杜秦月的宫中走了出去。   宫道上,杜良欢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耳朵里面全都是方才杜秦月嘲讽的话。她本也是杜家的一员,若不是她的爹爹和娘亲,二人都无甚本事,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分家,成为一个不受宠的嫡小姐。   将军承诺,只要她在宫中好好帮助杜秦月,便能保证自己的父母在族中不受欺负。   杜良欢心中从不觉得自己哪里比杜秦月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杜秦月哪个比得上自己?她只不过是比自己有一个有能耐的爹罢了。   杜良欢心中越是这么想着,脸上的神色便更加的阴沉了,好在他们走的这个地方比较偏僻,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宫女太监过来。   不然的话,看到杜良欢脸上的这番神色,恐怕他以往保持着那般温婉和善的,形象就要毁了。   杜良欢回到自己的住处以后,便坐在梳妆台前不说话。她的贴身侍女看到她这副样子,将随着杜良欢去杜秦月宫中的宫女拉出去一问。   片刻之后,端了一盘杜良欢最喜欢的点心走了进来。“主子,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未曾用过膳了,这是您平日里面最喜欢的点心,奴婢特地去御膳房给您拿的,您多少吃点吧!”   杜良欢看着自己贴身侍女手中的芙蓉糕,眼睛一热,差点哭了出来。她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伸手从盘子里面拿了一块糕点,冷静的吃完了之后。   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去太医院里面,将许院判请过来,就说我身子不适,请他过来看看。”   翠玉看着自家主子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色,识趣的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糕点放下,默默的退了出去。   杜良欢看着桌子上面的糕点,眼睛中闪过了一抹阴狠,喃喃的道:“杜秦月,这些可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仁,那可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而这边,太医院一间普通的厢房中,气氛十分的微妙。门口站着的宫女太监们,脸上皆是一副肃然的表情。   许寻易端着药从外面进来,看着坐在宁荣枝床前守着他的沈霍,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冷意。“皇上国事繁忙,怎么不在御书房中处理奏折?”   沈霍这才察觉到许寻易进来了,俊美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医圣说笑了,这次的事情,是朕的过错,若是不在这里照顾着荣枝,朕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忍。”   许寻易听到沈霍这么说,眼角划过了一抹嘲讽,冷清的声音响起:“皇上就莫要在此假惺惺的了,若非是你,荣枝又怎么可能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沈霍听到许寻易这么说,脸上一时间也有些挂不住。不过此次的事情确实是他的错,而且许寻易的身份,也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处置的人。   因此便坐在床边,冷着一张脸,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许寻易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方才的话过激了些。但是让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像往日那样对待沈霍。   他当真是有些做不到,屋子里面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宁荣枝突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许寻易早在宁荣枝咳嗽的第一声,便快速上前,将宁荣枝从床上扶了起来。轻轻地为她拍了拍背,又给她喂了杯水。   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沈霍站在一旁,倒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喝了杯水的宁荣枝,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沈霍,宁荣枝有些虚弱的开口道:“皇上,您怎么来了?”这话说完之后,她突然有些激动的道:“皇上,奴婢真的没有冤枉杜贵人,那包药真的是他亲自给奴婢,让奴婢放到皇后娘娘的吃食里面,去毒害皇后娘娘的。”   许寻易看到宁荣枝如此激动,连忙扶着她的身子,轻声哄道:“好了,事情的真相如何,皇上如今已经查了个明白。你就好好的躺在床上养病吧!”   宁荣枝听到许寻易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许寻易的怀中,连忙挣扎着就要起来。许寻易怕自己伤到她,于是便松开了手。   沈霍见状赶紧上前,将宁荣枝抱在了怀里。宁荣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挣扎的窝在他的怀里。这副景象,刺痛了许寻易的眼睛。   沈霍看着窝在自己怀里,脸色苍白的宁荣枝,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心疼。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上了宁荣枝的脸颊,不过很快想起来,许寻易还站在这里,于是很快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许寻易看着沈霍明显是有话要和宁荣枝说,只是碍于自己在这里,不便开口。而宁荣枝也是一副眼睛,里面只有沈霍一个人的样子。   许寻易看到他们二人如此狼情惬意的样子,心就好像被银针扎了似的,嘻嘻,密密的糖虽不致命,但却让人无法忍耐。   他扭过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淡的开口道:“既然有皇上在这里亲自照顾着荣枝,那么我就先出去了。”说完之后,也不等身后的二人开口,便走了出去。   宁荣枝看着许寻易离去的身影,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愧疚,不过很快的就消失不见。确定许寻易真的走了之后,沈霍这才满怀愧疚的开口道:“荣枝,这次的事情是真错怪你了。”   宁荣枝苍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温婉的笑容,道:“这次的事情不怪皇上,都是我太过冲动,没有确切的证据,便冒冒失失的将手中的毒药交了出来。这次的事情引得皇上为难了吧?”   沈霍看着她那满怀关心的眼眸,心中更加的自责了。若是当时自己能够多相信她一点点,那么此时他也不必受这么多的苦。   沈霍谈到这里,心中对宁荣枝的愧疚更深。“荣枝,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宁荣枝满怀感激的对他一笑,沈霍看着她那安抚的笑容,烦躁的心情也在这个笑容里面被渐渐抚平。   沈霍看着脸色苍白的宁荣枝,心疼的开口道:“这次身上的伤很重,最近几天就不要起床,好好躺在床上养伤。这让御膳房多做几道补身子的菜肴给你送过来。”   宁荣枝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憔悴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了一抹困倦。沈霍这才意识到,他在这里已经逗留的太久。   于是便站起身,唤门外的宫女进来,服侍着宁荣枝躺下。“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之后,便大步离去。宁荣枝在沈霍走后,也缓缓的睡了过去。   “回禀主子,医圣说男女授受不亲,他身为一介外男,不可轻易进入到宫中妃嫔的屋子,所以请娘娘去请别的太医。”   杜良欢身旁的宫女将这番话说完之后,简直都不敢抬头看杜良欢脸上的神色。而不出意料的是,杜良欢听到那小宫女这么禀报,脸上却并没有怒色。   反而是笑意盈盈的开口道:“倒是我疏忽了,忘记了,那个小宫女可是医圣的徒弟,我这才刚刚伤了她的徒弟,这个时候去请他,他怎么可能会来。”   翠玉站在一旁愤愤不平的道:“娘娘,需不需要奴婢亲自去太医院走一趟?”杜良欢挥了挥手,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柔柔的道:“不必了,一会儿我写一封信,你亲自送去他医院。请人这种事情,一次便好了。若是再去请一次,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居心不良。”   翠玉听到杜良欢这么说,也觉得她说的甚为有理。因此赞同的点了点头。   许寻易看着自己手上的信件,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嘲讽。   随后对着下方的翠玉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并不想被人当刀使,若是你家主子还尚有几分聪明的话,那么以后就不要把这种信件送到我这里来了。”   话说完之后,就将手上的信封放到了一旁的烛台前。不一会,那封信便被烧成了灰烬。 第六百四十一章 偷偷下药   翠玉脸色忽青忽白的站在原地,却也没有开口反驳。毕竟自家主子把这封信送过来的时候,确实是抱着想要利用许寻易的心思。   此时心思被他看破了,饿了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许寻易看着下方站着的翠玉那忽青忽白的脸色,冷清的面容上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转身就朝着身后的药房里走去。翠玉脸色难看的从太医院里面走了出来。杜良欢听着翠玉的禀报,柔美的脸上尽是一片风霜。   片刻之后,红唇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如此看来,这个医圣倒也有两分本事。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今日没有过来找我。”翠玉看着杜良欢脸上的阴狠之色。   心中闪过了一抹惧怕,主子在入宫之前,性子虽有些争强好胜,但是为人平日里还算和善,可是这短短入宫不到一月。   原本温婉的性子,也变得慢慢的暴躁了起来。尤其近日皇上撤了主子的绿头牌,主子的心情便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再这么下去,宫里面的消息传出去,被杜将军知道了,小姐的爹娘恐怕都要有麻烦了。   杜良欢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翠玉在外面收拾着被杜良欢摔碎了的那些杯子。   一个月后………   御花园里面,沈霍看着眼前认真看书的宁荣枝,语气轻缓的道:“近日以来,觉得身子如何了?”埋头于书本中的宁荣枝,抬起头来,璀璨一笑道:“多谢陛下关心,这段时间以来,有师傅为奴婢调理身子,奴婢的身子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沈霍听到她这么说,威严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哦,是吗?可是我怎么听到许院判跟我说,你在床上躺了不到十天,就硬撑着下床,结果险些让刚刚愈合的伤口崩裂开。”   宁荣枝听到沈霍这么说,娇俏的面容上闪过了一抹尴尬,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书本里面,闷闷的道:“师傅怎么能这样啊!都说了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他怎么就说出去了。”   沈霍看着宁荣枝那害羞的模样,也不再逗她了,转身坐在她的身旁,认真的道:“荣枝,这次的事情是朕的过错,若非朕轻信了奸人的话,你也不会遭此大难。所以朕希望你能好好养伤,切莫给自己的身子上留下什么遗憾。”   宁荣枝听着沈霍郑重的语气,缓缓的点了点头。沈霍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便坐在一旁看着今日早朝,臣子们递上来的那些奏折。   不远处的一个假山里面,翠玉端着手中的糕点,小心翼翼的从一旁离去。杜良欢正在自己宫中修剪着花枝,就看到翠玉慌慌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杜良欢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何事如此慌张?”翠玉将手上的糕点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这才上前恭敬的道:“回禀主子,奴婢方才途经御花园的时候,遇到皇上了。”   杜良欢正在修剪着花枝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道:“皇上闲暇之际,也会将奏折拿去御花园里面批改,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翠玉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道:“并非如此,今日奴婢端着糕点,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先是看到了宁荣枝,然后才看到的皇上。而且听皇上当时说话的语气,倒不像是专门来御花园里面批改奏折,而是去陪宁荣枝的。”   翠玉这话说完了之后,一朵开得正娇艳的蔷薇花,便掉了下来。翠玉看着杜良欢手上的那一滴血珠,急忙的捧着她的手道:“主子,你怎么这般的不小心。”   翠玉一边心疼大呼,一边赶紧拿起自己的手帕将杜良欢手上的伤口包起来。难道是杜良欢,往日里温婉娇美的面容上,此时一片寒霜。   翠玉听到她咬牙切齿的道:“皇上当真是好兴致啊!”翠玉这才明白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给自家主子添堵了。   当下便将旁边小几上的糕点端了过来,笑着开口道:“主子,御膳房新做的绿豆糕,主子尝尝吧?”   杜良欢将自己的手拢于袖中,缓缓的道:“我突然又不想吃这个了,你把这端下去吧!”翠玉看着她那冰冷的面容,无奈的将糕点端了下去。   而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的杜良欢,脸上满满都是嫉妒。翌日傍晚,杜良欢带着翠玉去御花园中赏花,经过一处拐角时,看到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   杜良欢耳尖的听到了“皇上”,“喝酒”   等词语,于是便悄悄悄悄上前,藏于树枝后面。   而那两个宫女,正是沈霍身边服侍的人,杜秦月听到左边的那个小宫女说道:“皇上今日怎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而右边的那个回答道:“近日以来,朝堂上的贪腐之风越发严重,皇上下令严查了好几次,结果查出来的东西都不尽人意,这才引得皇上大发雷霆。”   左边的那个宫女听言点了点头,随后面带可惜的道:“宫中的梨花酿,就只剩下那几坛了,今日全部都送去御书房了,当真是有些可惜。”   右边的那个宫女听到左边的工具这么说,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警告道:“这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你不要命了?别说是宫中这几坮区区的梨花酿,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你这话说出去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吗?”   左边的那个宫女目露惊恐的捂着自己的嘴,右边的宫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催促着道:“好了,快走吧!不然一会海公公要出来寻人了。”   左边的那个宫女点了点头,两人相偕离去。杜良欢还站在原地,脑子里面回想着那两位宫女方才所说的话,眼眸中缓缓的闪过了一抹深意。   随后俯身在翠玉耳旁叮嘱了两句,翠玉脸色惊变,但却依旧点了点头。杜良欢带着自己身后的那些宫女们缓缓离去。   御书房中,海公公站在一侧,看着沈霍像喝白水一样喝着那些酒,忧愁的眉头之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眼看着沈霍都要开始喝第三罐酒了,海公公无奈之下,只好上前阻拦。   “皇上千万别喝了,您这明日还要早朝呢?这梨花酿后劲十足,你若是再喝下去,明日恐怕要罢朝了!”   先皇在世时,除了晚年重病在身,从未罢过一次朝,今晚皇上要是真喝醉了,明日传到那些大臣的耳中,指不定怎么说皇上呢!   沈霍此时正在气头上,听到海公公这么说,当下便怒声道:“朕作为皇帝,这万里江山都是朕的,他们难道还能反天了不成?”   海公公听到沈霍的醉话,腆着一张脸附和道:“是是是,皇上作为这天下的主人,自然没有人敢多说皇上什么。可是这酒喝多了也伤身,皇上若是喝酒伤了身子,改名皇后娘娘和太后要心疼。”   沈霍听到海公公这话,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就在海公共惊喜的以为沈霍要停下喝酒的时候,沈霍却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并且对着海公公威胁道:“今日的事若是传到皇后和太后哪里,明日朕就要了你的脑袋。”海公公听到沈霍这么说,当下便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皇上放心,今天的事,奴才一定守口如瓶,不让皇后娘娘和太后知道。”沈霍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又喝了起来。   海公公看着沈霍这副样子,无奈之下,只好朝着身边的小太监悄声吩咐道:“你赶紧去太医院把宁姑娘请过来,让她来的时候准备一碗醒酒汤,切莫声张。”   小太监谨慎的点了点头,恭敬的从殿内退了出去。而就在这个小太监出门的时候,另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海公公心情正烦躁着,看到那个小太监,便尖着嗓子催促道:“慢吞吞的在那磨蹭啥呢?没看到皇上面前的酒都快完了吗?还不赶紧过来。”   小太监低低的应了一声,加快步子,将酒放在了沈霍面前的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海公公看着那个小太监的背影,也没多想。恭敬的为沈霍倒了杯酒,就站在了一旁。而这个时候,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太监,带着宁荣枝进来了。   宁荣枝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沈霍,连忙走了过去扶住他,焦急的问道:“陛下,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沈霍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宁荣枝,突然就笑着道:“荣枝,怎么是你啊?你身上的伤好点了没?要不要朕去给你宣御医?”   随着沈霍的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宁荣枝险些被熏的晕过去。海公公看着她那为难的样子,连忙上前帮着把沈霍扶住。   宁荣枝趁机把自己带来的醒酒汤端出来,舀了一勺,刚准备喂给沈霍的时候,沈霍这突然挣开了海公公的手。   连带着,打翻了宁荣枝手上的碗。海公公连忙道:“宁姑娘可有受伤?”宁荣枝只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着的药汁,朝着海公公摇了摇头。   “多谢公公关心,奴婢并未受伤。”海公公,朝着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第六百四十二章 嫉妒非常   宫女识趣的上前对着宁荣枝道:“还请宁姑娘随着奴婢去偏殿换一身衣服。”宁荣枝摆摆手,笑着道:“不必了,皇上方才打算药碗的时候,药碗是朝着外侧倾斜过去的,因此我的衣摆上就被溅到了两滴而已。”   海公公听到她这么说,便侧目朝着她的衣摆上看了两眼,确认上面没有很多污渍之后,这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宁姑娘好好服侍皇上,今日皇上心情不好,且又喝了这许多的酒,实在是不宜去传太医。”   万一皇上一会儿喝醉了,酒后吐真言,说出来了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当值的太医听到了,那就不好了。宁荣枝明白海公公的顾虑,神色郑重的道:“海公公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皇上。”   宁荣枝扶着沈霍来到了后方的寝殿,在海公公的帮助下,为他脱了身上的龙袍。宁荣枝亲自去外面打了盆水,将帕子沾湿,给沈霍擦了擦脸。   随后走到一旁的案桌前,拿起桌上放着的纸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海公公。“还请公公命人按照这张药方上面的药材,给皇上再熬一碗醒酒汤。”   海公公看着上方那几位不同寻常的药材,皱了皱眉头,问道:“姑娘这药方是否有些不妥,往日里,太医院中的太医给皇上开的醒酒药,里面并无后面的那两味药。”   宁荣枝浅浅一笑,对着海公公道:“还请公公放心,这两味药材是醒神的药材,这药方是我师傅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改进得来的。比之那些寻常的醒酒方子,这个更加管用。”   海公公听到宁荣枝说这张药方是出自许寻易之手,一张脸上,当下便能笑出一朵花来。“原来是许院判改进的药方,咱家就说,初见这样方觉得与众不同。”   宁荣枝微微一笑,不再答话。海公公派着自己手下的小太监下去煎药,徒留宁荣枝一个人在寝殿里面照顾沈霍。   沈霍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只觉得身子燥热不已。如今已是盛夏,夜间本就燥热,但是比之以往的燥热,沈霍觉得,今日这燥热,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变得冲动。   宁荣枝用冷水沾了帕子为他擦身,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沈霍觉得十分舒爽,但梦半醒的沈霍,想也不想得抓住了宁荣枝的手朝着自己的身上按去。   宁荣枝先是一愣,随即红着脸,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拿出来。可是挣扎了半响,不仅没有成功的将自己的手从沈霍手里抽出来,反而被他一个用力,给拽到了床上。   宁荣枝僵硬着身子躺在沈霍身边,而沈霍在酒气和药力的蒸腾下,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燥热,此时有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体贴了上来,他想也不想,便覆了上去………   海公公带着熬好的醒酒汤走进来,还未走近床榻,便听到里面暧昧的声音。当下脸色一变,干着自己手中的醒酒汤便走了出去。   门外的小太监看着他手上丝毫未动的汤药,不解的问道:“海总管,皇上身子是否有些不适?”海公公脸上流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对着那小太监道:“皇上身子不适,有宁姑娘在里面侍候着,就不用你在这里瞎操心了。”   那小太监听到他这么说,一时间有些似懂非懂。直到听到寝殿里面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这才闭上了自己的嘴。   翌日,沈霍揉揉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烦躁的开口道:“来人啊!”海公公听到屋子里面的呼唤,赶紧带着身后的宫女太监走了进去。   可是进去了半晌,也不见沈霍唤他们。正在海公公准备开口寻问一番之时,屋子里面传来了沈霍有些烦躁的声音:“都给朕滚出去!”   海公公心中一惊,自皇上年幼之时,他便在皇上身旁陪伴。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听到皇上如此烦躁的声音。   海公公也意识到事情大条了,给了身后的众人一个眼色,带着那些人匆匆忙忙的从寝殿里面走了出去。而此时寝殿里面,沈霍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宁荣枝。   容色娇艳的少女,一脸疲惫的躺在龙榻之上。雪白细腻的娇躯上,满满的都是青紫的痕迹,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确实也让人明白,身子的主人昨晚究竟遭遇了些什么。沈霍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一时间就那样子愣在了原地。   而床榻上躺着的人儿,娇俏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宁荣枝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沈霍,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宁荣枝心中感情更是复杂不已。   宁荣枝抬起头看着沈霍面上有些忧郁的神色,满心的欢喜,就好像被人迎头泼了一头凉水。宁荣枝抿了抿自己有些干裂的红唇,小心翼翼的道:“陛下?”   沈霍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目光楚楚可怜的宁荣枝,是,明白自己方才的表情,有些吓着她了,但是他此时心绪也是十分复杂,因此听到宁荣枝叫自己,并未像往日一般温柔回复。   语气平淡的道:“昨日的一切,是朕正的疏忽,你………”沈霍他还没有说完,豆大的眼珠便从宁荣枝的眼眶中掉落下来,一颗一颗没入了身下的锦被里面。   沈霍看着宁荣枝梨花带雨的小脸,终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道:“傻丫头,朕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哭什么。”   宁荣枝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吸了吸鼻子,委屈的道:“我以为陛下接下来要说,那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沈霍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刮了下宁荣枝的鼻子,语气调侃的道:“原来再荣枝心里,朕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小人。”宁荣枝皱了皱娇俏的小鼻子,小鸟依人的趴在沈霍怀里。   声音柔柔的道:“皇上为人如何,奴婢自然是知晓的,可奴婢就是怕,怕皇上不要奴婢。”怕皇上嫌弃奴婢身份低微,不配作为皇上的妃子。   宁荣枝心中如此默默想着,确实没有再开口说话。沈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好了,别多想了。马上就要到早朝的时辰了,朕先去上朝,你且就在这里休息,一切事情,等朕回来了之后再安排。”   宁荣枝乖巧的点了点头,昨晚她也着实是累坏了,因此躺在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沈霍走下床,看着宁荣枝那娇憨的容颜,一时间心绪格外复杂。   “来人,更衣。”   沈霍身着一身龙袍,坐在朝堂之上,群臣看着皇上今日格外难看的脸色,一个个的都三缄其口,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去触沈霍的眉头。   海公公在上方大声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这个时候,兵部尚书从下方站了出来道:“禀皇上,臣有本启奏。”   沈霍将目光放在了兵部尚书身上,沉声开口道:“爱卿请讲。”兵部尚书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朗朗开口道:“启禀皇上,昨日臣派去外地的探子,送回来了密保。”   兵部尚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沈霍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却并不准备姑息,“哦,依照爱卿所言,这密报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兵部尚书不曾想到沈霍竟当朝询问,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青白一片。这密报上面所言之事,便是皇上前几日所查的贪污一案。   密保里面所牵连的官员,皆是朝中一品二品的大员,自己此时若是将那密报中的内容说出来,恐怕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到府中,都难说了。   沈霍看着兵部尚书那青白的脸色,英俊的面容上,一派冷漠的神色。“爱卿吞吞吐吐,这密报中究竟是有何难言之隐,连朕都不能知道吗?”   朝堂里面站着的众位官员,此时看着兵部尚书的眼神都变得十分怪异。兵部尚书顶着大家诡异的目光,从袖子里面取出来一封信件,看着沈霍道:“还请皇上恕罪,这信件中的内容,实在是不宜公之于众。这是昨日密探送回来的信件,还请皇上过目?”   沈霍朝着自己身旁站着的海公公使了个眼色,海公公点了点头,走下去,将兵部尚书手中的密报过来递给沈霍。   沈霍将密报打开,看着里面所言之事,一张俊脸阴沉似水,额角的青筋更是狠狠的抱了起来。看了海公公在一旁心惊胆战。   朝堂下方站着的大臣们,一个个的心中正在想着应对之法。谁料到沈霍却突然开口道:“退朝。”说完之后,便拂袖离去。   海公公也顾不得桌上的那些奏折,匆匆忙忙便跟了上去。沈霍一路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寝殿,刚刚进门,就听到宫女禀报宁荣枝如今已经醒了。   这才将浑身的杀气收了收,沈霍正准备进门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对着海公公道:“朕昨日宠幸了宁姑娘的事情,先瞒着皇后那边,若是皇后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你们这些人,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醉酒误事   海公公听到沈霍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苦着一张脸道:“皇上,这件事情如今闹的六宫都已经知道了,您这个时候不让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说您这是在顾及着皇后娘娘的脸面。可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您这根本就是为了宁姑娘在打皇后娘娘的脸。”   哪个宫女在被皇上宠幸了之后,竟然要把消息散布六宫,却唯独瞒着皇后?最后不是那个宫女盛宠至极,便是皇上在公然的打皇后的脸。   沈霍心中暗暗恼怒,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海公公看着沈霍那恼怒的脸色,一时间也不敢开口说话。   按理说,往日里面宁姑娘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皇上总是一副龙颜大悦的模样,甚至之前为了宁姑娘还三番两次的和皇后娘娘之间产生了冲突。这个时候,皇上宠幸的宁姑娘,就算是不把她捧在手心,也不应该是如此态度。   然而自从皇上早上从龙床上醒来之后,就仿佛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着实是令海公公有些不解。可是此时却不是担忧这些的时候,海公公看着眼前烦躁不已的沈霍,轻声提醒道:“皇上,那宁姑娘怎么办呢?”   沈霍身形停顿了一下,随即淡淡的道:“封为答应,赐居倚竹宫。”海公公将沈霍这话记在了心里,随即面上又是一副难色。   沈霍此时满心的烦躁,可是海公公动不动的就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着实令他心中有些火大。沈霍将自己手上的奏折摔在了桌子上面,看着海公公,语气阴冷的道:“还有什么事?”   海公公难得听到沈霍如此阴冷的声音,心里面也明白,皇上这回是真的在生气,当下不敢再踌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回禀皇上,你方才说江宁姑娘赐封为答应,居住在倚竹宫,可是这倚竹宫中,并没有哪位娘娘作为主位,您看是把宁姑娘安排在哪个偏殿里面?”   沈霍抬起手,揉了揉眉头 ,想起自己昨晚醉酒误事,心中到底是存了几分愧疚,于是便开口道:“不必了,倚竹宫由她住着就是。”海公公脸上闪过了一抹惊讶。   看来这位宁姑娘,着实算得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了。当初淑妃娘娘刚入东宫的时候,都没有此时宁姑娘的恩重这么大。虽说宁姑娘此时只是一个答应,但是却比一些嫔妃还要风光的多。   毕竟在这宫里面,可没有哪个人能够以答应的身份占据一宫的…………   海公公将这些事情办完了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命内务府的人拟圣旨。倚竹宫里,宁荣枝此时已经换掉了平日里所穿的那一身衣女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浅蓝色的宫装。   头上戴着一只蓝宝石簪子,十分清雅的打扮,却也刚好在将宁荣枝身上,那种清新淡雅的气质衬托了出来。海公公带着内务府的一众人过来,宣读完圣旨之后,又搬来了一堆赏赐。   这些事情弄完了之后,回到御书房之时,已近黄昏。沈霍如同早晨海公公走的时候一般,坐在龙椅上,看着奏折。海公公回答御书房之后,腆着一张笑脸,对着沈霍:“回禀皇上,宁答应那边奴才都已经安顿好了。此时已临近傍晚,皇上可要用膳。”   沈霍放下自己手中的奏折,从龙椅上站起身,淡淡的道:“不必了,朕今天晚上去陪母后用晚膳。”海公公听到沈霍这么说,自然也是不敢反驳些什么,连忙吩咐人抬来轿撵,朝着太后宫中走去。   平日里十分安宁的康寿宫,此时却显得十分的热闹。何所依一身常服,坐在太后身旁,与太后有说有笑。而下面的各个妃子们,一个个的脸上皆是一副按耐不住的神情。   太后看着下方坐着的那些嫔妃急不可耐想要告状,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表情,精明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厌烦,正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将这些,妃子全部都打发回去的时候,门外的小公公突然高声唱喊道:“皇上驾到。”   太后宫里面的那些个女子,听说到沈霍要来,一个个的皆是手忙脚乱的检查着自己的妆容有没有花,衣服有没有乱。片刻之后,沈霍穿着一身淡紫色常服来到了走进了大厅。   一众新妃看着沈霍英俊威武的模样,皆是捂着心口,小鹿乱撞。何所依看着踏着夕阳,从门口走进来的沈霍,原本盛满笑意的眼眸中,渐渐归于平静。   沈霍不曾想到太后这里竟如此热闹,刚刚抬起头来,想要给太后请安,就看到了坐在太后身旁,一脸安然的何所依。一瞬间,要开口的话,不知怎的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面。   何所依聘聘婷婷的从太后身旁起身,带着下方的一众妃子,对沈霍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沈霍轻咳了一声,上前亲手将何所依扶起,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皇后不必如此多礼。”   转过身去,看着下方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心中如同太后,方才一般闪过了一模厌烦,强忍着不耐开口道:“众位爱妃也都平身吧!”跪在下方的那些个妃嫔,听言一个个的心中更是惊喜不已。   何所依给沈霍行完礼之后,便乖巧的坐在了太后的身旁,沈霍一时间也摸不准她的心思,整个人反倒是尴尬的站在了原地。   太后看着眼前这小两口,慈祥的开口道:“皇上国事繁忙,今天怎么有空到哀家这康寿宫里来。”太后这么说,也是给了沈霍一个台阶下。   沈霍有哪里不明白,脸上当下边扬起了一抹笑容,对着太后道:“国事是繁忙,可母后养育这么多年,儿臣陪母后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太后明知道沈霍这话是在故意讨自己欢心,但是一时间也是笑得眉不见眼。   “好好好,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哀家这里有无数宫女太监伺候着,皇后也时不时的过来哀家这里,逗着哀家开心,不必皇上每日都过来的。”   沈霍听到太后这么说,当下便扭过头去,看着神色清淡的何所依,眼眸中蕴藏着深情道:“阿依,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何所依温婉一笑,精致的面容上挑不出一丝错误。   “皇上谬赞了,孝顺母后,管理六宫,本就是臣妾应尽的责任。”沈霍听到何所依这么说,满脸柔情,一下子就僵硬在了脸上。好在旁边也有着太后在为两人打圆场:“今日时候也不早了,难得你二人同时过来看望哀家,不如就在哀家这里,用一顿晚膳吧!”   下方坐着的那些个嫔妃们,听到太后这么说,一个个的十分识趣的行礼离去。片刻之后,康寿宫里面便只剩下了沈霍,何所依,太后三人,其余的那些个宫女太监们,也全部都被太后用借口支了出去。   何所依脸上挂着温柔似水的笑容,给太后捏着肩膀,沈霍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恍惚。“皇上!皇上……”沈霍回过神来,听到太后在叫自己,连忙道:“母后,怎么了?”太后看着眼前明显心不在焉的沈霍,语气淡淡的道:“听说你把太医院里面的那个医女,封做了答应?”   太后这话一出,站在太后身旁的何所依,还有坐在太后身边的沈霍,手上的动作都控制不住的停顿了一秒。太后感受着背上何所依突然放松了的手,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而沈霍则是没有想到,自己将这些消息封锁的这么严,是谁聊到最后就是被自己的母后给亲口说了出来。眼看着何所依脸上的笑容中一寸寸退进,沈霍心中突然一慌,却又不知道该要如何解释。   不管怎么说,昨晚的事情确实是他犯下的错。若非他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御书房中喝酒,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   终归结底,最大的罪魁祸首是他,宁荣枝也只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沈霍这么想着,心中的底气也足了两分。“不错,宁姑娘与儿臣志趣相投,又对儿臣有过救命之恩,所以……”   沈霍这话还没有说完,太后便冷着一张脸道:“所以你便将她封为了答应,用来报恩吗?”面对着太后这骤然变了的脸色,沈霍面上划过了一抹不解。   “母后以为,儿臣此举,有何不妥?”太后看着疑惑不解的沈霍,沉声开口道:“若是旁人那也就罢了,只不过是一个宫女,哪怕是封这个答应,也花费不了几个银子,总归这宫中的女子这么多,也不差她这一个。可宁荣枝那丫头不同。”   沈霍难得看到太后如此严厉的神色,话也不敢再随着自己的心意走,谨慎的问道:“母后以为,哪里有所不同?”太后脸上闪过了一抹讥讽的笑容,随后对着沈霍道:“且不说旁的,宁荣枝作为医圣许寻易的徒弟,你叫他封作妃子,可有征求过许寻易的同意?”   而且,宁荣枝和许寻易两个人虽然名为师徒,可是太后作为一个过来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许寻易眼中对宁荣枝的情意。 第六百四十四章 独居一宫   沈霍虽然不明白太后这么说的意思。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他自然也是察觉出来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之处。不过此时何所依就站在这里,因此沈霍并未和太后争辩,只是恭敬的对着点了点头道:“母后放心,此事儿臣自有分寸。”   知子莫若母,太后知道沈霍这是不愿意再多谈了,反观身后何所依的神态,太后也觉得,此时谈这个问题,着实是有些不妥。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太后身旁的掌事,姑姑过来请一众人去饭厅吃饭。于是这个话题才被接了过去。晚膳用完了之后,何所依和沈霍两个人并步走在御花园中。   沈霍看着明明站在自己身旁,却仿佛离自己千山万水的何所依,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冲动,想也不想的便牵住了她的手。何所依被沈霍这番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连忙红着脸挣扎。   沈霍看着何所依脸上的那一抹红晕,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怀念。自从他当上这皇帝之后,政务繁忙,每个月来到后宫的日子里都是极少的。   太后将凤印交给了何所依,何所依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呆在太后宫中,向太后学习着如何处理这六宫的事务。两人半年来,见面的次数就是不超过五次。   其中还有那么几次,是何所依卧病在床的时候。这样一想,沈霍猛的发觉,他和何所依两个人之间,竟然已经生疏到了如此的程度。   何所依没注意到沈霍在发呆,感受着他牵着自己手的热度,眼眶不争气的红了红,随即冷着一张俏脸道:“皇上,大庭广众之下,还请您遵守规矩。”   沈霍看着何所依脸上的冷漠之色,心好像被针扎了似的,颓然的放开了手。何所依将自己的手拢在了袖口里面,恭敬的朝着沈霍行了个礼。“皇上日理万机,御书房里面恐怕还堆着一大堆折子,需要皇上处理,臣妾便不在这里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何所依说完之后,便带着自己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匆匆离去。海公公看着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悄悄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沈霍站在原地定定的看了何所依的背影半晌,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回御书房。”海公公听言,连忙招呼着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跟了上去。   而何所依匆匆的回到自己寝殿后,这才冷静了下来。子衿望着何所依那通红的眼眶,想着自己方才在太后宫门口听到的那些话,一张俏丽的小脸,早已铁青。   瑾瑜端了杯参茶,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发现屋子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瑾瑜匆匆的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走到何所依身旁,看着自家娘娘红了的眼眶,心疼的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太后娘娘那边学习如何处理六宫事务,怎么红着眼睛回来了?”   子衿听到瑾瑜这么问,一张小脸青得更加厉害了。而何所依听到瑾瑜这么说,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有些外露。也幸好此时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他们一群人匆匆忙忙的从御花园里面回来,也没有人看到何所依红了的眼圈。   不然的话,明天指不定还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呢!瑾瑜见何所依不说话,识趣的不再多问,伸手将桌子上面的参茶端了过来,笑着对何所依道:“娘娘,如今天气渐凉,晚上饮杯参茶,暖暖身子。”   何所依伸手接过瑾瑜手中的茶杯,轻抿了两口之后,这才轻声开口道:“本宫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们两个都下去吧!”子衿和瑾瑜二人对视了一眼。   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随即退了出去。子衿刚刚走出了中宫寝殿的门,怒气冲冲的从一旁的花园里面捡出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外面走去。   瑾瑜看到子衿这副样子,连忙上前拦着她,语气微沉的道:“大晚上的,你拿着一块石头是想要去干嘛?”子衿一边奋力的挣脱着瑾瑜的手,一边恨恨的骂道:“我去干嘛?要拿这块石头去画花了宁荣枝那个贱人的脸!”   瑾瑜听到这里,哪里还察觉不到事情的不对劲?子衿虽然说平日里性子冲动了一些,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结果今日去了太后宫中一趟,回来之后,竟然冲动成了这般模样?莫非今日有何大事发生?   瑾瑜想起方才何所依那微红的眼眶,脸上的神色正了正,看着子衿,严肃的问道:“今日娘娘在太后宫中是不是受欺负了?”太后娘娘和自家娘娘两人之间的婆媳关系一向很好。   更何况,自家主子性情温婉,与太后脾性十分相投,什么事情能惹得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主子红着眼眶回来?瑾瑜越是这么想,脸色便越是难看。   子衿看着瑾瑜那清冷的脸色,面上的怒容收的时候,低声将今日在太后宫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部都给瑾瑜说了一遍。   瑾瑜听到子衿说沈霍昨天夜里宠幸了宁荣枝,一向沉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子衿越说便越是愤愤不平,也不在乎这院子里面有没有人。   便开口道:“亏得咱们家娘娘对她那么好,平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都送给她一份,结果呢,她趁着皇上醉酒,竟然毫无廉耻之心的勾引了皇上,还让人将这事情传的满宫里都是,这不是在公然的打娘娘的脸吗?”   瑾瑜不曾想到子衿竟然大刺刺的把这些话就说了出来,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子衿伸手一把把瑾瑜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下来,冷冷的道:“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当初他得罪了花贵妃,要不是咱们家娘娘,她此时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在这皇宫里面,咱们家娘娘帮了他多少,结果呢。她………呜呜呜…”   瑾瑜死死地捂着子衿的嘴,看着特面上那不服气,和愤怒的神色,心知今天这事,若是不让子衿发泄个痛快,这丫头恐怕是要没完没了了。可是此时的宁荣枝,已经是皇上的妃嫔。   子衿大半夜的去人家宫里闹事,事情传出去了,宫里的人只会说皇后心胸不够宽广,身为国母,竟然和一个小小的答应吃醋。还叫说自己身旁的丫鬟去找人家的麻烦。   眼看着子衿就要挣脱,瑾瑜声音冷清的道:“你要是想给娘娘这上麻烦,那么今日我便不拦着你,你想去哪就去哪。”   子衿听到瑾瑜这么说,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跟在何所依身旁这么久,子衿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没脑子的人。方才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时冷静下来,这才明白,自己方才若是真的出去找宁荣枝麻烦,会给自家娘子惹来多么大的麻烦。   瑾瑜看着子衿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的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今日若真的是她负了娘娘的恩情,那么来日,定然有人要让她还回来。”   子衿已然明白了这件事情里面的利害关系,可是想起今日太后宫中那些妃嫔们说着的话,心中总觉得有一股恶气难消。瑾瑜心知自己的劝慰也只能点到而止,子衿这副性子,以后要是不改改的话,那么在这宫里面恐怕要吃大亏苦。   就在子衿和瑾瑜两个人暗怀心思的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何所依突然喊道:“来人。”子衿和瑾瑜二人对视了一眼,赶紧动手将方才拉扯之间,弄皱了的衣服拂了拂。   接着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微乱的鬓发,这才沉稳的走了进去。“娘娘有何吩咐?”何所依放下自己手中的书,,对着瑾瑜道:“你去给本宫准备些热水,本宫要沐浴。”瑾瑜不疑有他,恭敬的点了点头,下去吩咐宫人给何所依,准备热水。   等到瑾瑜走了之后,何所依看着眼前的子衿,淡淡的道:“跪下。”子衿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这副干脆的样子,看的何所依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你可知道你错在了何处?”子衿乖巧的跪在原地,听到何所依这话,确是固执的道:“方才奴婢所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奴婢心里面的真心话,奴婢不觉得自己有错。”   宁荣枝那个贱人,借着自家娘娘上位之后,现在还想拉黑自家娘娘的名声,好去皇上那里博取同情感吗?   子衿心里面这么想着,却听到耳边发出了“啪”的一声。子衿怯怯的抬起头,看着被何所依摔在梳妆台上的那本书,颇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何所依再次开口道:“竟然不知道错在哪里那边出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进来。”子衿心中有些不服气,但是听言还是乖乖的走到外面跪下。   瑾瑜进来之时看到跪在外面的子衿,刚刚想要开口求情,结果看到何所依那冷清的脸色,便将到喉咙的话都咽了下去。   翌日,宁荣枝早早的便带着礼物给何所依请安,何所依看着眼前的宁荣枝,眼神中尽是复杂。 第六百四十五章 神情复杂   宁荣枝受到恩宠,被封为答应,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宫中。宫中众人,自然是议论纷纷。   谁都知道,宁荣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而就是这个小小的医女,竟是爬到了其他人费劲心思才能爬上去的位置,这让宫中众人,怎能不嫉妒怨恨?   更别说沈霍还让宁荣枝独居倚竹宫,这可算得上是无上的恩宠了。要知道,即便是这些日子怀了龙子,风头正盛的尹嫔,也仍旧和其他几个常在一同住在合欢宫之中。这更是证明了,沈霍对宁荣枝的重视。   另外一边,太医院中的许寻易,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阵心慌。却说许寻易今日本是如同往常一般在太医院之中,做些整理药材之类的事情,突如其来的,就感觉到了些许慌张之感。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这感觉驱散而去,可这心慌的感觉却越来越浓重。许寻易忽又发现了一件事情——宁荣枝已经好几日都没来太医院之中了。   这本来是早就应当发现的事情,只是他这些日子潜心研究医学,因此竟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左右以他现在的心境,再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长短,许寻易索性信步走出了太医院中,略略呼吸一番新鲜空气,也算是缓解一下心情。   恰好许寻易刚刚出了太医院,便撞上了一个医女。许寻易顺手拦住那医女,皱着眉头问道:“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宁姑娘去了何处,怎的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太医院。”   “医圣。”那医女先是对着许寻易行了一礼,听到了他这句话,医女抬起头来,露出有些奇怪的目光,“您还不知道那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许寻易只觉着那阵心慌之感愈演愈烈,他摇了摇头,努力驱散那种感觉,誓要在今日,一定问出来个长短。   “就是宁姑娘的事情啊。奴婢还以为您二人是师徒,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呢。”那医女说着,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些许艳羡和嫉妒掺杂的目光,“就在前不久,宁姑娘有幸得了皇上恩宠,现在已经封了宁答应,住在倚竹宫中,多半是不会再回来太医院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许寻易只觉着如遭雷击。眼前的一些似乎都模糊了起来,只剩下那句话,不断的在他脑海之中循环着。   那么明明是很短的一句话,其中的每个字许寻易都认识,连接在一起之后,许寻易却好像听不懂这句话了一般,过了好长时间,才领会到了其中意思。   “我知道了。”许寻易苦笑一声,几乎是失魂落魄的说道,“谢谢你,没什么事情了,你且去忙自己的吧。”   “是。”那医女应了一声之后,又抬起头来看了许寻易一眼,露出来有些担忧的神色,“医圣您没事吧?奴婢看您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许寻易并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好像回过神来一般,但声音也很是低沉:“无事。回去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不必担心,你且下去吧。”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医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对着许寻易恭敬行了一礼,这才下去。徒留许寻易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眼神之中是显而易见的迷茫。   许寻易得知后,自然是感觉到难受不已,甚至于心痛如绞。但此时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他,能有的却只是深深的迷茫。   许寻易只觉着周身仿佛是被人用刀子挖出来一个大洞一般,整颗心空空荡荡,几乎不知道了去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许寻易这才自嘲一笑:“我早该想到的。这本不就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吗?可笑我还一直心存妄想,总以为……”   说完这话之后,剩下那些个未说出口的句子被许寻易咽在了肚子里头,不去言说。他摇摇晃晃,心神恍惚的走回了太医院,回到了他和宁荣枝平日里头一起研习药物的地方。   放眼所及,都是满满的回忆。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情,宁荣枝捧着一本医书,笑着问他些问题,目光之中满是崇敬;而他声音温柔,极尽自己所能的回答她。   往事一幕幕一桩桩,仿佛还在眼前,可许寻易却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佳人虽然还在,只是却已成了其他人的佳人。物是人非,不过一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罢了。   眼前这个地方再待下去,许寻易只怕自己会哭出来。他摇了摇头,径自出宫,随意寻了一个宫门附近的小酒馆买醉。   这一路上,许寻易走的摇摇晃晃。到了小酒馆之后,许寻易也不说其他的东西,只是同那老板道:“老板,劳烦来十坛梨花醉。”   那老板看着他周身气度不凡,此处又是宫门口附近,达官贵人自然众多,不敢多询问什么,只是径自准备好了十坛梨花醉,放到了许寻易桌上。   老板亲自把酒放到桌上之后,抬起眼来,恰好撞上了许寻易失魂落魄的眸子,不由得愣了一下,问道:“客官,这酒……有些多吧?两坛就足够让人醉了。”   “我只恨自己不能彻彻底底的醉上一回。”许寻易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多谢老板好意了,我自有分寸,不会闹得太难看的。”   许寻易既然这么说了,那老板自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离开。可离开了没一会儿功夫,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了许寻易面前。   此时的许寻易已经打开了一个酒坛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头灌着,突然面前热气腾腾,许寻易有些愣怔,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面孔。   “客官,小的这小酒馆破,没什么好东西。这阳春面是小的自己做的,您且不要嫌弃,吃上一些,暖胃。不然光喝酒,还没喝醉,胃倒先疼起来了。”老板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您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但吃口面吧,吃口面就好了。”   眼前老板善意的面容,和今日所发生的种种混杂在一起,许寻易忽然感觉到了眼眶一阵酸涩。他低声道了句谢,几乎是掩饰一般,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腾腾热气里头,匆匆吃了起来。   面很劲道,许寻易却吃的只有满满的苦意。他一口面一口酒,没过一会儿功夫,一坛梨花醉也空了,而此时的许寻易,也已经半醉。   正在许寻易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了自己至交好友不敢置信的声音:“寻易,你怎的在这里?”   一开始,许寻易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但当他抬起头来,睁开自己朦胧的醉眼望过去,眼前还当真是自己的好友——林轻远。许寻易不由得苦笑一声,道:“轻远,你来了?陪我喝酒。”   林轻远今日原本是有些事情要同沈霍言说,这才进宫一趟。出宫的时候,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林轻远望向了宫门口附近的一家小酒馆,不想,却看到了许寻易的身影。   一开始,林轻远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许寻易此时本应当在宫中,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况且他的情况,看起来着实是不大好的样子。   抱着一股子担忧,林轻远匆匆的进到了小酒馆里头。进去之后,许寻易的模样也看的愈发清楚,着实是一副不太好的样子。   ——只见许寻易面前七零八落的摆着几个酒坛子,有一个已经拆开,看起来好像是已经喝的快空的模样。他面色有些醉酒的潮红,眼睛却好像是哭过了一般,看起来格外的悲伤难过。   顾不得问许寻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轻远就被许寻易拉到身旁,灌了几杯酒后,这才听到了许寻易近乎恍惚的声音:“你知道吗?荣枝她被封答应了。从此以后,我俩之间便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说这话的时候,许寻易微微垂着头,可林轻远却分明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突如其来的,林轻远也感觉到了些许心酸。   许寻易喜欢宁荣枝,这一点林轻远是一直知道的。而宁荣枝喜欢沈霍,这一点无论是林轻远,还是许寻易都很清楚。许寻易总是在说,他要等宁荣枝哪天不喜欢沈霍了,自己或许就能有机会。没想到,最后却是迎来了这么一个结局。   思及此处,林轻远不由得更是觉出来几分心酸。偏偏看着许寻易的面孔,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道一句:“寻易,你不要太过伤心。”   这话说出来,林轻远却也清楚,这话着实是苍白无力的很。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许寻易又怎么能不伤心?   一时之间,林轻远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只好道:“喝酒。一醉解千愁,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听着林轻远这话,许寻易面上也扯出来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好,咱们来喝酒,一醉解千愁。喝醉了,也就不伤心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心如刀割   就这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没一会儿的功夫,一坛子梨花醉就快要见底。眼看着这坛梨花醉喝完,许寻易还想要再开下一坛,却被林轻远拦住了。   “寻易,你不能再喝了。”林轻远皱了皱眉头,目光扫过了桌上七零八落的酒坛子,“再喝下去,真的要出问题的。”   “没事,我清醒的很。”许寻易又是淡淡笑了笑,“轻远,我说过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太过于担心。”话虽然这么说着,可许寻易终究还是顾及着林轻远的感受,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子。   瞧见许寻易放下了酒坛子,林轻远松了一口气,只是仍旧不敢懈怠,连忙转了话题,转移许寻易的注意力:“寻易,接下来你打算要怎么做?”   “自然是出宫了。这宫中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愿意出宫去,过我闲云野鹤的生活。”许寻易微微垂着头,没去看林轻远,只是兀自说道。   听了这话,林轻远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劝说道:“为何这么想不开呢?寻易,要知道缘分都是固定的,你注定了……和宁姑娘有缘无分,便看开一些吧,不必这样。”   “放心,我看的很清楚。”听着林轻远这么担心的话语,许寻易却微微笑了一下,抬起了头。虽然他的面上还有些许醉意,可一双眼睛却分明是清明的很,想来这确实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许寻易一边抬起头来,一边对着林轻远说道:“你也知道,我本就过不惯这宫中的生活。我留在这宫中,原本就是为了治疗皇后所中的毒,还有荣枝罢了。如今既然见不到荣枝,这宫中确实也没什么好呆的。”   说到这里,许寻易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放心吧。虽然说是要出宫,可大抵还要过上些许时日。这些日子我再多开些药方子,给皇后调养身子,待到皇后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我自会离开。”   瞧着许寻易这个模样,显然是知道宁荣枝被封为答应之后,就已经经过深深的思考,才做出了这样决定,林轻远也不好再劝说他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   听到这话之后,许寻易面上才扯出来一个堪称舒心的笑容。这个笑容,算是他今日流露出来最为彻底的笑了。   “轻远,其他话我也不多说,多谢你的理解。”许寻易举起一杯酒来,遥遥对着林轻远举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此时的许寻易,无比庆幸自己出宫偶然找到的小酒馆,竟也能遇到林轻远。二人喝酒谈心,总是比他一人胡思乱想要好上许多。   复又聊了一阵子之后,瞧见天色有些不早了,许寻易这才对着林轻远说道:“轻远,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府的好。”   林轻远抬头看了看天色,瞧见确实是不早了,便也没有推辞,只是对着许寻易点了点头,道:“确实。那我便告辞离开了。你也早些回去,不要再一个人借酒消愁了。”   知道林轻远这是在为了他着想,许寻易的心中也泛起了些许暖意。他点了点头:“不必担心我。此处距离皇宫不远,我一会儿便回去。回去之后,我就同皇上言说这件事情,也算做个了断。”   “至于荣枝。”说到这里,许寻易略微顿了一下,话语之中仍旧有些许痛苦之色,“虽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忘掉,可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我想我会渐渐放下这段感情,或许过段时间,我就会忘了她。而在此之前,我希望她能幸福。”   知道许寻易说的这都是真心话,看来经过了一番饮酒谈心之后,许寻易确实是放下了不少东西。林轻远也因此放下心来,两人在小酒馆分别,一个向着平定王府的方向走去,而另一个则准备回宫。   回宫路上,沿路微风轻轻吹过。微凉的风倒是让许寻易清醒了不少,他只觉着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思及宁荣枝一事,许寻易仍旧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心情却已经不像是方才那般难过。   回宫后,许寻易没有犹豫,就来到了乾清宫之中。沈霍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许寻易竟然回来,接到通传之后愣了一会儿,这才放许寻易进来。   待到许寻易进来之后,沈霍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许寻易,问道:“医圣,您怎的过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正是如此。”许寻易点了点头,对着沈霍轻声说道,“皇上,我过些日子,想要辞官出宫,还希望您能应允。”   听到这话之后,沈霍目光之中有了显而易见的错愕:“怎的突然想要出宫去,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许寻易自然不可能同沈霍提及同宁荣枝的种种事情,因此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并没有。只是我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着实是不适合宫中的生活,这才想要离开。”   他既然这么说了,沈霍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当初许寻易入宫便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其间还有林轻远的帮助,许寻易这才心甘情愿的入宫。   此时许寻易想要离开,若是执意硬留他,只怕是留不住的。因此沈霍虽然有些为难,却还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论如何,朕都尊重你的决定。”   “多谢。”沈霍既然这么说了,许寻易的态度也随之温和不少,“还请皇上放心,我一定会做完自己应做的事情,再行离去。”   许寻易略一顿,又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会再给皇后娘娘开一些温补的药方子,她按着这方子,自然就能调养好身体。待到皇后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了,我再出宫也不迟。”   沈霍本就想要同许寻易提一下这件事情,只是还没有开口罢了。如今许寻易主动言说,沈霍自然是求之不得,面上也露出来了些许笑容:“那便多谢医圣了。”   “无妨。”许寻易笑着摇了摇头,又道,“我就住在玄武庄附近,若是宫中遇上了什么太医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也大可以前来寻我,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如此,便自然是再好不过。”许寻易说这话,倒当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沈霍面上也露出来了些许笑容,对着许寻易说道。   “皇上客气了。”许寻易略一颔首,忽然又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医圣且但说无妨。”沈霍眼下心情还算不错,听到了许寻易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多想,只是随口说道。   沈霍这么说着,许寻易却忽然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做这件事情究竟对不对,却知道,这恐怕是他最后能为宁荣枝做的一件事情了。   “是这样的。”许寻易一字一句,斟酌着说道,“您也知道,荣枝是我的徒弟。做师傅的,总是希望徒弟能够幸福安康。”   “就在前不久,我听说了您封荣枝为答应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激越,可这毕竟是我唯一的徒弟……”许寻易慢慢说着,话语之中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些许感伤,“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好好待她。就算是不宠爱她,也尽量让她过得平安幸福,多拜托了。”   说完这话之后,许寻易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向沈霍深深行了一礼。看着许寻易这般模样,沈霍不由得流露出来些许愣怔之色,似乎是没有想到许寻易为何会突然说这件事情。   不过沈霍不过只是想了一会儿的功夫,倒也就释然了。虽然许寻易贸然提出这件事情,略微有些奇怪,但宁荣枝毕竟是许寻易唯一的徒弟,许寻易为她多考虑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思及此处,沈霍倒也释然了。他不再去多想,只是说道:“医圣且放心吧,朕向你保证,朕一定会好好待她,让她能够平安顺遂。”   得了沈霍如此保证之后,许寻易这才放下心来。此次他来乾清宫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许寻易已经向沈霍承诺了,等为何所依调养好身子后,就辞官出宫。   而沈霍自然允了。不仅如此,沈霍还答应了许寻易,要好好照顾宁荣枝。这下,许寻易在宫中倒也没有什么其他要做的事情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完,许寻易便也不再在乾清宫中停留,只是向着沈霍行了一礼,道:“皇上,天色已然不早,我便先行离开了。”   许寻易既然要走,沈霍自然是不会刻意挽留,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许寻易径自离开就好。于是许寻易又对着沈霍行了一礼,旋即离开。   待到出了宫后,许寻易抬头看了看已经黑透的天空,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该做的他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便只能看命运了。   荣枝,你一定要幸福啊。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寻易慢慢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第六百四十七章 决意出宫   因着眼下宁荣枝因为给何所依下毒一事,已经彻底同杜秦月和杜良欢撕破脸了,所以两方相见,自然对彼此都是分外厌恶。   更别说宁荣枝在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受了沈霍的恩宠,还被封了答应,事情一出来,杜秦月与杜良欢和卫常在三人顿时忍不住了,当即一起去了倚竹宫,想要嘲讽宁荣枝一番。   在这其中,最为嫉妒的就是卫常在了。其余两人好歹还算是受到过皇上的恩宠,仔细想想,还能稍稍觉着平衡一些,她却是连恩宠都未曾受到过。   原本这次杜秦月两人行动,是不打算带着卫常在的。可卫常在一听到是要前去宁荣枝宫中,不管说什么都要去。而杜秦月两人想着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分力量,便没有拒绝,任由卫常在跟着来了。   三人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倚竹宫中。看着这宫殿,三人心中更是有了些许不平衡。要知道,在他们三人之中,也只有杜秦月有自己独立的宫殿。而宁荣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又何德何能?   正在三人意难平的时候,恰巧宁荣枝从另一边,向着倚竹宫的方向来了。宁荣枝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三人,却并不想同他们说话,只当做没看见一般的绕开。   这下,可就给了三人一个把柄。杜秦月当即冷笑一声,对着宁荣枝道:“怎么,宁答应封了答应之后,便不把本宫等人看在眼里了吗?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杜秦月这么一句冷嘲热讽的话语,宁荣枝自然是心中不喜,略微皱了皱眉头,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道:“还请娘娘见谅。方才嫔妾着实是没有看到你们几个,这才怠慢了你们。”   “原来是这样。”杜良欢也趁着这个机会,阴森森的笑了一声,附和道,“我还当宁答应这是眼高于顶,瞧不上我们几个呢。”   宁荣枝不愿意再同他们多过纠缠,况且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也太过于难看。因此,宁荣枝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对着三人说道:“这是哪来的话。嫔妾怎么会瞧不上你们几个呢?方才是真的没有看到,还请各位娘娘不要多想。”   说着,宁荣枝便绕开了他们,径自向着自己宫门口的方向而去,显然是想要摆脱他们的纠缠。   本来以为这么说了,那些人便不会再加纠缠,没想到,宁荣枝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手段。正走到一半的时候,宁荣枝的胳膊,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宁荣枝垂眸向下看去,只见卫常在伸出手来拉住了自己的胳膊,阻止自己前进。不仅如此,宁荣枝顺着胳膊往上看去,只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来者都是客。”卫常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宁答应这个模样,莫非是不欢迎我们几个,想要把我们拒之门外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宁荣枝心中原本就已经是烦闷至极,再被卫常在这么拉着说了这么一番话,更是感觉到憋闷的很。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把自己心底的烦闷压制下去。   “卫常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说我不懂待客之道吗。”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宁荣枝的面上已经是做出来了一副笑容,“巧了,我正打算要问问你们,是否要前去倚竹宫中一叙呢。”   卫常在本来以为方才那么说就会让宁荣枝吃瘪,不料却让宁荣枝反将一军,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兀自在那里“你……!”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看着卫常在这个模样,杜秦月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她面上挂着同样得体的微笑,抬起头来,对着宁荣枝道:“既然宁答应盛情相邀,那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如何,杜贵人,卫常在,请吧。”   宁荣枝心里头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听到之后虽然有些不虞,却也不显露出来,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旋即打开了门,给三人让出来地方,示意他们进来。   三人原本今日就是想要来到倚竹宫之中,一探究竟的,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推却。三人对视一眼之后,便一个接着一个的鱼贯而入,来到了倚竹宫中。   来到倚竹宫之后,自然是要打量一番的。只是看着面前的景象,三人只觉着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只见这倚竹宫虽然不算太过大,可是却处处精巧。放眼一望,只觉着处处皆是精巧,能够鲜明的看出来其中的用心。   院子呈现左右对开的景象,左边是一个宽大的池子,当中游着几尾锦鲤,看起来美轮美奂的很。   右边则更是格外的有特点——那是一个药圃。药圃当中,种着许多药材,看起来就是有人精心侍弄过的,连一点枯叶都没有。背后还有一片竹林,风吹过去,“沙沙”作响,也算是应了这“倚竹宫”的名头。   在场的三人都清楚,凭借着宁荣枝的能力,想要在短时间内弄好这么一块药圃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这块药圃究竟是谁下令弄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卫常在忍不住开口道:“宁答应还是改不了自己做医女的习惯么?怎么好端端的宫殿里头,种这么一块苗圃。”   说这话的时候,卫常在的话语里头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意。宁荣枝心思敏锐,察觉到了这一份酸意,自然是不愿意轻易放过卫常在。   宁荣枝存心想要卫常在难受,便故意露出来了一个娇羞的笑容,对着卫常在说道:“我虽然还念念不忘那些个草药,可是凭借我的能力,自然是做不出来这么一大块药圃的。”   “还是皇上贴心,知道我喜欢这个,在替我准备倚竹宫的时候,就特意收拾出来了这么一块儿地方。”宁荣枝略微顿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说起来,这里头有着不少珍贵药材,算下来比那些个珠宝首饰还要值钱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满意的看到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卫常在的面色就由红转白,一时之间脸上姹紫嫣红的,格外好看。   卫常在被宁荣枝这么一番名为谦虚,实则炫耀的话语,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便只能往后退去。即便如此,卫常在也瞪着一双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宁荣枝。   这般如同疯狗一样的目光,宁荣枝自然是一概忽视的。她只是抬起头来,面上仍旧做出来一副大方得体的笑容,问杜秦月和杜良欢道:“如何,两位娘娘,要不要再进去参观一番?”   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再不向前走去,似乎有些不大甘心。杜秦月和杜良欢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向前走去。   “来都来了,不进去参观一番宁答应的宫殿,似乎也说不过去吧。”杜秦月假模假样的笑了笑,“就是不知道宁答应会不会同意了。”   “三位来到这倚竹宫之中,自然是蓬荜生辉。我欢迎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同意呢?”宁荣枝笑容僵了片刻,但还是迅速的恢复了过来,对着三人言说。   说完这话之后,三人便随同着宁荣枝一起来到了宫殿里头。看着眼前的宫殿,三人心中又有了些许不同的想法。   只见眼前的宫殿,虽然没有什么太过于富丽堂皇的模样,但却别有一番温馨感觉。细细看起来,倒也别有趣味。真正让三人气闷的是,这宫殿之中处处充满了用心的味道,足以看得出来沈霍对宁荣枝的宠爱。   除此之外,宁荣枝还一直在旁边,名为前去,实则是在炫耀的说着一些话语,让三人听了之后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待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觉着有些待不下去,只言说自己宫中还有事情,当即便告辞离开了。   宁荣枝挂着矜持的笑容,送三人离开。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宁荣枝亲自管好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刚刚在自己的屋子坐定,宁荣枝面上的笑容便尽数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封为答应没有几天,宁荣枝便深刻体会到了,后宫之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尔虞我诈。若说先前做医女的时候,还只是有所接触,眼下便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后宫的无情。   她不知道,在这个犹如大染缸一样的后宫之中,自己还能维持多久本心。宁荣枝只知道,自己虽然欢喜沈霍,却并不喜欢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的气氛。   却说杜秦月三人原本是明里暗里讥讽宁荣枝一番,却不料被宁荣枝这么一气,心中郁结,自然开始谋划如何陷害宁荣枝。自然,这是后话了。   宁荣枝在宫中愣了一会儿神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她今日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完成的。 第六百四十八章 暗中嘲讽   这件事情,便是在太医院中等待许寻易,同他说个清楚明白。因着今日许寻易回宫,回来拿些药材之类,两人能在今日见上一面,宁荣枝才特意挑了今日。   宁荣枝对于许寻易的感情,无疑是格外复杂的。一方面,她把许寻易当做是自己所敬重的师傅,另一方面,经过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宁荣枝也隐隐察觉到了,或许,许寻易是喜欢她的。   这感觉突如其来,让宁荣枝也说不清,道不明。可对于这件事情,她不仅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欣喜,还有些烦闷。   因此,宁荣枝这才决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 把话同许寻易说清楚。不然日后许寻易出了宫,只怕是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   在这倚竹宫中待着,只会让宁荣枝回想起方才那几个人过来的时候,乌烟瘴气的一幕,更是烦闷。她索性不在倚竹宫继续逗留,径自去往了太医院之中。   另一边,许寻易独自一人来到了宫中。来到宫中之后,许寻易也不往其他地方逗留,只径自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看着沿途熟悉的景象,许寻易只觉着感叹万千。时至今日,他也明白了自己和宁荣枝已然是没有了结果,却仍旧忍不住的想要奢求更多。   “罢了,你这是在像什么。”许寻易自嘲一笑,好像是在劝告自己一般,“眼下她已经被封了答应,你二人之间再无可能。还是快些前去太医院中收拾好东西,离开皇宫才是正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寻易又加快了步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来到了太医院之中。望着他在这宫中,可以称得上是最为熟悉的建筑,许寻易的眸中,不由得划过了些许怀念和感伤。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和宁荣枝曾在这里笑闹,在这里认真研究医药的情景……许寻易摇了摇头,把这些个画面从自己心中驱散而去,咬了咬牙,推开了门。   刚刚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情景的时候,许寻易却忽然愣住了。继而,他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眼中除了震惊之外,分明还带着些许欣喜。   ——只见宁荣枝独自一人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手里头捧着一本医书,正低着头,恬静看着。听到响声,宁荣枝抬起头来,瞧见是他,笑着唤了一句:“师傅。”旋即又低下头去。   这样的情景,合该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然而眼前却确凿出现了。许寻易楞楞的看着宁荣枝的身影,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愣了好一阵子,还是宁荣枝发现许寻易久久不动,这才又站起身来,唤了许寻易几声,才把许寻易缓回神来。   “荣枝,你怎么来了?”许寻易回过神来之后,就看到了宁荣枝温柔的面容,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磕磕巴巴的问道。   “听闻师傅今日来宫中拿东西,我想要再见师傅一面,这才前来。”看着许寻易这般模样,宁荣枝眼中划过了些许愧疚和疼惜,旋即又转为了坚定,“今日时间还早,你我师徒二人也有一阵子没见了,不如就略微聊上一会儿?”   宁荣枝心里头想的很清楚,她是注定给不了许寻易希望的。若是许寻易当真欢喜她,她也应当早些把话都说清楚,不要拖着许寻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而许寻易直到现在,还觉着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也不敢想,宁荣枝竟然是在太医院中,等着自己,一时之间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欣喜,竟不知道要作何表情。   过了片刻,许寻易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也好。确实,你我师徒二人也算是许久不见,日后见面的机会只怕也少了,叙叙旧也是好的。”   嘴上说着许久未见,其实两人上一次见面,也只不过是几天之前的事情。只是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有着些许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如今二人相对而坐,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片刻功夫,还是宁荣枝先开口了。只见她咬了咬牙,径自问道:“师傅,您怎么突然想要出宫了?莫非是太医院待的不大舒服么。”   许寻易心里头想着的是宁荣枝,面上却只是说道:“并不是。只是这宫中规矩太多,着实是太过于拘束。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是出宫方便一些。”   说完这话之后,许寻易话题一转,又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宁荣枝,小心翼翼的问道:“荣枝你呢,这些日子在宫中过的怎么样?”   一边说着这话,许寻易一边抬起头来,端详起宁荣枝的面容来。比起前些日子两人相见的时候,宁荣枝似乎是瘦了些许,眉眼之间也多了些陌生的味道。   许寻易记忆当中的那个宁荣枝,每日为了方便,都穿着医女的衣服,一头秀发用一根簪子简单挽起,便就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   今日的宁荣枝,却穿了一件宫装。这宫装看起来虽然不是太过华美的模样,却格外的精致。不仅如此,宁荣枝还梳着精致的头发,面上也画着细致的妆容,举手投足之间,便平添了些许韵味。   就在许寻易打量宁荣枝的时候,宁荣枝也轻声开口了:“这些日子在宫中,虽然有些迷茫,却并不踟蹰。就算是磕磕绊绊的,只要一直走下去,脚踏实地,便总能有个结果的。”   说完这话之后,宁荣枝笑了笑,显然是不愿意再多提及这个话题一般,迅速转了话题:“师傅呢,在宫外的感觉如何?”   “自然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许寻易笑了笑,“我本就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如今回到这里,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虽然有些不大圆满的事情,可人生说到底不过也就是这样,不必强求,因此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两人说完这话之后,便又是片刻的沉默。许寻易似乎是忍受不了这般沉默一样,忽然鼓足了勇气,问了宁荣枝一句:“荣枝,我且问你,我在你心目当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许寻易起初问这个的时候,宁荣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按照着自己心中所想说道:“我自然把您当做我的师傅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听到宁荣枝这句话,许寻易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回复宁荣枝道,“我想听真话。你不必顾虑,究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了就是。”   说这话的时候,许寻易心中想了很多东西。他此刻抱着一种几乎算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的心态,念着自己在宁荣枝心间,究竟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而宁荣枝听着许寻易的问话,又愣了片刻功夫,这才确凿明白了许寻易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由得思绪万千,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不过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宁荣枝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索性她今日也是要同许寻易说个清楚明白的,倒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话都说清楚了,也免得以后误会。   思及此处,宁荣枝当即抬起头来,温柔而坚定的对着许寻易说道:“师傅,这句话是徒儿一直想要同您说的,只是迟迟寻不来合适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猛的站起身来,对着许寻易行了一礼:“您是我的师傅,是我一辈子都很敬重的对象。其他的感情,再无其他。”   这句话说的又是清楚果决,又是充满敬意,一时之间,竟是把许寻易堵的哑口无言。看着宁荣枝清澈的目光,一瞬间的功夫,许寻易忽然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是啊,自己早就知道宁荣枝欢喜皇上。即便就是不发生那一场意外,那宁荣枝也注定和自己无缘无分。倒不如看开一些,做一辈子的朋友,倒也没有坏处。   “嗯。在我心中,你也是我唯一的徒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许寻易面上流露出来些许释然的笑容,显然是已经想通。   看着许寻易这般模样,宁荣枝心中,自然也有些欢喜。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必点透,点到为止就好。如此许寻易能够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今日这一番交谈,也算是彻底断了许寻易的心思。虽然心结并非是一时半会就能打开的,但眼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仅如此,许寻易还主动向着宁荣枝道:“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略尽绵薄之力的力量还是有的。若是日后有事的话一定联系我,我一定会尽力相助。”   说完这话之后,许寻易垂着眸子笑了笑:“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我收拾好东西,一会儿便也就离开了。”   宁荣枝达到了自己今日的目的,倒也不多停留,径自离开了。而许寻易收拾好东西之后也很快离开,这一路上,许寻易都不断的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第六百四十九章 相约说清   许寻易毕竟是堂堂医圣,当初若不是看在玄武庄庄主的份上,只怕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把他请来。   这样的人,请来已经是不易,更何况是在他执意要走的时候挽留他呢?因此,皇上虽然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任由着许寻易离去。   而许寻易自己心中,也可谓是百味杂陈。经历了这件事情,他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知道了自己和宁荣枝之间,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可能。这一刻他无比痛苦,却又无比释然。   抱着这般复杂的心情,许寻易决然离去。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宫中的纷争不仅没有结束,反倒是愈演愈烈。   宁荣枝以一个小小的医女的身份,直接晋升到了答应,且独自一人霸占一个宫殿,这一点引得不少人嫉妒眼红。纷争,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却说冬日愈发的寒冷刺骨,若衣服不穿厚些,只怕不少人都受不了。因此,内务府按着往年的规定,专门给各宫送去了冬衣。   毕竟都是妃嫔,各宫得来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就算是再不得宠的,也没有次料子。对于这些冬衣,大部分妃嫔都是满意的,但也有那么几个吹毛求疵的。   而近来最为得宠的尹南瑶,自然是对这冬衣不满意的。尹南瑶本身就出身于官宦世家,得尹尚书独宠,自小娇生惯养长大,说的难听一些,就是在这同宫之中的几个常在看来已经很好的冬衣,尹南瑶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内务府的,送来的就是这样的料子?”尹南瑶一只手捏着内务府送来的冬衣一角,面上流露出来颇为嫌弃的神情,“就这样的料子,莫非是在糊弄本宫么?”   在她手中捏着的,正是一件红色的小袄。想来内务府也是用心的,念着尹南瑶这些日子喜事连连,特意挑了一件红色的。   这小袄说起来也并不算差。针脚细密就不说了,内里填充的都是上好的棉花,外面更是用了江南特制的丝绸,更是显得华美异常。除此之外,还有其余的几件冬衣,大抵都是袄子斗篷,冬裙等,无一不是精美之物。   内务府哪里想得到,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尹南瑶竟然是看不上眼,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不仅如此,尹南瑶的那些个充满逼问的话语,也让内务府众人额头冒汗,一个个紧张的不行。   偏偏尹南瑶还在那里等着回答,不回答她,或者随意敷衍过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沉默片刻之后,在一旁跪着的内务府总管才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尹嫔娘娘。”内务府总管先是对着尹南瑶行了一礼,继而说道,“您这不是说笑吗,奴才怎敢糊弄您呢,这一切都是误会。”   说完这话之后,内务府总管略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皇上可是特意吩咐过,给您的务必都要最好的,因此我们可是一早挑好了冬衣,就先给您送来了。”   总管虽然这么说着,听到尹南瑶耳朵里头,尹南瑶却并不买帐。只见她冷笑一声,道:“既然皇上要求,给本宫的要最好的,那本宫一会儿便随同你们前去宫中细细挑选一番,看究竟哪件是最好的,最好的自然归本宫所有,是也不是?”   听着这话,内务府总管只觉着有苦说不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无心之言,尹南瑶却当了真。要是真让尹南瑶挑了什么要送给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冬衣……内务府总管摇了摇头,只觉着事情简直不敢设想。   他强笑一声,努力做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娘娘,不必了吧?奴才能够保证,奴才给您挑的绝对都是最好的。”   一听这话,尹南瑶的脸一下子就愣了下来。她也不说旁的,只一句话:“本宫就问你,你究竟让不让本宫去内务府挑选。若是不让的话……今天这件事情,本宫绝对是过不去的。”   听着尹南瑶这个意思,今日这件事情是无法善了了。无奈之下,内务府总管只好道:“那就劳烦娘娘陪同奴才,一起前去内务府之中吧。”   尹南瑶这才满意,觉着自己受到了重视,面上的笑容也略微多了些许。她颇为自持的道:“既然如此,本宫便面前屈尊,陪你前去一趟把。”   尹南瑶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内务府总管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走在前面给尹南瑶引路。   就这样,尹南瑶决定亲自去内务府挑选。一路上内务府总管都颇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生怕到时候尹南瑶挑中了什么皇后或者太后的衣服。   到时候,一个是最近得宠的,肚子里头怀着龙子的尹南瑶娘娘。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后宫之主,事情又要如何权衡?这两个,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内务府总管只觉着冷汗一阵阵的往下冒。他拼命的在心中祈祷着,可有些事情注定不能得偿所愿。   两人一路向前走去,周围还跟着几个尹南瑶的贴身宫女。内务府距离合欢宫不远,没走多久的功夫,尹南瑶几人就来到了内务府之中。   来到内务府之后,内务府总管的心情反倒放松些许。他默默在心中自言自语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我还纠结个什么劲呢?左右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便不要纠结了,且期待着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内务府总管加快了步伐,领着尹南瑶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到了这间屋子门口之后,内务府总管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恭敬的对着尹南瑶道:“娘娘,就是这里了。”   “这边是存放冬衣的屋子吗?”尹南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待到看着内务府总管点了头,尹南瑶这才满意,略微往后退了一步,吩咐着身边的贴身宫女把门打开。   贴身宫女得令,缓缓的推开了门,这间房子的真面目,终于在众人面前显露了出来。只见这屋子外表看来虽然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稀奇的。实际上,却大有乾坤。   这屋子内里极大,一件件冬衣按照颜色和大小,整整齐齐的排列起来。放眼望过去,只觉着琳琅满目,让人看了目不暇接,几乎挑不出来究竟哪件才是最好的。   女人都有爱美的天性,那些个跟随着尹南瑶一起来的宫女,已经是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双眼望着眼前的衣服,只恨自己地位低下,配不上这些个精致的衣服。   而尹南瑶面上则露出来了些许微笑,信步前去,随手翻弄着衣服,挑选起来。   身为尹南瑶,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个衣服而挑花眼睛。实际上,她有着更为高远的目标。突然,尹南瑶的目光聚焦在了一件衣服上。   ——那是一件看上去就很是精美的大氅。这件大氅通体雪白,似乎是由整块的毛皮所制作,看起来精致的很。不仅如此,原本扣子的地方,特意用了绿宝石代替,更是显得整个衣服华美异常。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尹南瑶就确定了,她看上了这一件大氅,并且想要把它收入囊中。这件衣服一下子就戳中了尹南瑶的心,让尹南瑶不心动都难。   “本宫也不为难你,其他的衣服本宫都可以不要,但本宫一定要这一件大氅。”尹南瑶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压抑自己心中的想法,径自同内务府总管说道。只是她却不知道,她自以为故作矜持,实则暴露了自己满满的欲望。   听着尹南瑶这话,看起来要求并不算太过困难,内务府总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默默在心底想着:其实这尹嫔娘娘,也不算太过难缠。   内务府总管顺着尹南瑶所指的方向,向着那件大氅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却一下子顿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尹南瑶看上的竟然是这一件。   这件虽然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亦或是太后娘娘看中的衣服,可比起这些来,也不成多让。这件衣服,是皇上亲自挑选,特意留给宁答应的。   谁都知道,宁答应正是这些日子来,皇上的新宠。这件事情,从宁答应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却被破格提拔成了答应,不仅如此,还在宫中有着自己的宫殿。要知道,就连眼前这个尹嫔,虽然怀着龙子,但也要和其他的常在共住在合欢宫中。   这其中宁答应受到的荣宠,可见一斑。更别说这可是皇上特意给宁答应的衣服,她怎敢轻易给尹南瑶!   内务府总管权衡再三,终于咬了咬牙,吞吞吐吐的同尹南瑶道:“尹嫔娘娘,这件衣服,怕是不大合适。”   一听到这话,尹南瑶原本缓和的神色一下子就顿住了。她柳眉倒竖,冷笑一声:“怎么,皇上不是说了,要把最好的都给本宫么。这件事情到了你这里,怎的就不做数了。”   尹南瑶这番话,可谓是有着十足的怨气和不满。内务府总管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 第六百五十章 再起争端   内务府总管心知自己若是不能给出尹南瑶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只怕事情不能善了。   可若是把真相说出来,让尹南瑶知道这件衣服是皇上特意给别的妃嫔定制的,只怕尹南瑶要更加生气。一时之间,内务府总管只觉着左右为难,竟不知道要怎么才好。   而他的这些个反应,落到尹南瑶眼睛里头,只觉着眼前的这人是在糊弄她,敷衍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尹南瑶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宫也敢糊弄。”尹南瑶冷笑一声,“原本以为你同意本宫和你一起到内务府之中,是看得起本宫,没想到在这里,摆了本宫一道。”   说到最后,尹南瑶的声音已然低沉,话语之中也流露出来浓浓的不满:“说吧,这件衣服究竟给不给本宫?若是不给的话,你可要想好理由,免得让本宫抓到把柄。”   尹南瑶这一番话,显然是如果今天内务府总管不给出来个解释,她就不会罢休的意思了。内务府总管听着这些话,只觉着叫苦不迭。他有心想要解释,明明不知道从何说起。   毕竟,这件衣服确实是皇上特意留给宁答应的。若是到时候被皇上知道了,是他给的尹嫔,只怕事情还要怪罪到他头上来。   就在内务府总管左右为难的时候,尹南瑶却又开口了。她或许是觉着一味儿的斥责内务府总管没什么意思,准备换些手段。   只听尹南瑶一手抚摸着肚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总管大人,您可要想好了。本宫肚子里头可还有皇上的孩子,若是因为这件衣服……这孩子出了什么闪失,你担当的起责任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尹南瑶的声音已经严厉起来,听到内务府总管耳朵里头,更是觉着胆战心惊。   他的脸上,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冷汗。那汗眼看着就已经流到了内务府总管眼睛里头,她他也不敢伸手去擦。   如今的情况,一味推辞已经是忽悠不过去了。内务府总管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娘娘,实在不是奴才不愿意把这个衣服给您。主要是这件大氅,是皇上吩咐了,特意留给宁答应的,奴才着实是不敢擅自做主啊。”   此话一出,只见尹南瑶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尹南瑶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眼就看中的衣服,却被告知那是特意留给宁答应的。这一口气,尹南瑶怎么能忍着?   尹南瑶深吸一口气,偏偏那怒火还是按捺不下去,她索性也不再压制,只是冷笑着说道:“本宫身为尹嫔,位分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个等级,这么一件破大氅,本宫还要不得了?”   眼看着内务府总管又是摇头,尹南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道:“总管,你且同本宫说实话,是不是本宫随便在这宫里头挑一件衣服,你都要说这是皇上特意给哪位娘娘的,最后本宫还是什么都挑不到?”   眼看着尹南瑶这是在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内务府总管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顾不上再去想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只是匆匆忙忙的对着尹南瑶解释道。   “娘娘,奴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您听奴才解释。”内务府总管谄媚笑着,对尹南瑶说道,“其他衣服都可以,唯独这件不行。若不是皇上特意要求,奴才又怎么会违抗您的意思。”   这些话里头,不知道哪一句又触碰到了尹南瑶敏感的神经。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既然你非要说唯独这件不行,那本宫还偏偏就拿这件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南瑶也不再去看内务府总管的脸色,只径自伸出手去,摘下来那件大氅,拿了衣服便回宫。   尹南瑶肚子里头可还有着皇上的孩子,她执意要拿,内务府总管以及周围的其他人,自然是不敢阻拦的。无奈之下,内务府总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尹南瑶拿走了衣服,一句话都不敢说。   而尹南瑶心中,虽然有几分拿到了心仪衣服的得意之情,但更多的,还是厌恶和怒意。尹南瑶一直认为,宁荣枝不过是医女出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尹南瑶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却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不仅如此,皇上还让她一个人独居一座宫殿,亲自给她挑选衣服……这可都是她尹南瑶没有的待遇!   尹南瑶越想就越觉着眼红,只觉着宁荣枝此人当真是哪里都让人看不顺眼。回去的路上,她手里头紧紧握着大衣,仿佛是在卡住什么人的咽喉一般:“以为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便很了不起吗?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手段。”   这样丝毫不掩饰自己怒意的尹南瑶,是她身旁的一众贴身宫女们,都没有见过的。即便是那个时候险些摔倒,责罚林常在的时候,尹南瑶都不曾这么生气。   瞧见尹南瑶这么生气,一众贴身宫女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只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跟随着尹南瑶,一路沉默的走回了宫中。   待到回了宫之后,尹南瑶屏退了众位宫女太监,独自坐在贵妃椅上,默默思索着今天的事情。   方才那件大氅,尹南瑶已经吩咐人挂了起来,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尹南瑶高兴多少。一想到方才内务府总管为了宁荣枝,不惜要忤逆自己意思的模样,尹南瑶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   “这宁荣枝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医女罢了。没有背景,没有权势,单单凭借着皇上的宠爱,又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尹南瑶喃喃自语着,话语中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功夫之后,尹南瑶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一样,猛然睁大了眼睛,双眼发亮:“本宫倒是忘了一件事情。”   “既然她是医女,便索性就让她做回自己的本职工作好了,本宫还当真是仁慈的很。”尹南瑶越想就越是觉着兴奋,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来了宁荣枝在她面前受尽侮辱的模样,整个眼睛都发出了亮光。   只是尹南瑶虽然期待着宁荣枝受辱,但毕竟还是有些脑子的,自然不会太过于莽撞的去做些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只见尹南瑶眼珠子一转,心里便已然有了一个主意。她轻声对着外头唤道:“小渠,你且进来一下。”   这小渠算是尹南瑶的贴身宫女当中,同她关系最为亲近的一个。因此在其他的宫女都吓得两股战战的时候,小渠虽然害怕,但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听着尹南瑶的话语,小渠心中一紧,却又不敢耽搁,忙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尹南瑶面前,略略行了一礼,对着尹南瑶恭敬说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且尽管道来,奴婢听着呢。”   “那好,你且听着。”尹南瑶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了,去了内务府一趟,或许是途中受了风寒,本宫总觉着身子有些不适。”   一听到这话,小渠心中一紧,只担心尹南瑶除出了什么问题,忙走到尹南瑶身旁,忧心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奴婢前去唤太医。您若是觉着难受的紧,不要憋着,一定要说出来。您眼下可是怀着龙子,一丝一毫都耽搁不得。”   小渠的这一番话,说的尹南瑶受用不已。她几乎是有些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才慢条斯理的对着小渠说道:“不必了。眼下正是冬天,本宫估摸着不少妃嫔大抵都会得了风寒,再加之医圣走了,这太医院人手铁定是不够的。”   说完这个话之后,尹南瑶故意做出来一副替宫中众人着想的样子,拍了拍脑袋,笑了一下:“本宫倒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宫中不还有一个太医闲着吗?”   自从尹南瑶回宫后,小渠便觉着尹南瑶有些不大对劲,眼下更是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心中迷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过了一会儿小渠才反应过来,但显然也没有想清楚其中关节,只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尹南瑶,疑惑说道:“娘娘,且不说这宫中有没有空余的太医,纵使是没有,您这个地位,先顾着您也是应该的事情。奴婢这就前去太医院之中,给您请太医来,您且稍等片刻。”   看着小渠这么一副看着是关心自己,实际上却丝毫没有领悟自己意思的模样,尹南瑶只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底那些个蓬勃而上的怒气。   “冷静。”尹南瑶在心底对自己说,“只要把她叫过来,这不就可以随意折辱了吗?剩下的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第六百五十一章 心生怨气   心中这般想着,尹南瑶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小渠说道:“罢了。你也不必去太医院请太医了,只径自前去宁答应宫中一趟,把宁答应请来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小渠心中一惊,基本上已经是明白了尹南瑶的意思。尹南瑶称自己身体不适,却不传太医来,而是故意召宁荣枝来,这其间用心,可见一斑。   ——尹南瑶显然就是意在羞辱,让宁荣枝明白,她即便是做了妃嫔,实际上也还是那个小小的医女。   思及此处,小渠不由得更是为尹南瑶的心思狠辣而觉着心惊。拿人软肋,尹南瑶显然是深谙这一点。   只是纵使小渠再想多少,她的主子也是尹南瑶,而不是宁荣枝。因此小渠只不过是思索了片刻的功夫,便放下了心底的震惊,以及些微对于宁荣枝的同情,转身对着尹南瑶恭敬道了一声:“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做。”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渠便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径自离去,向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待到小渠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尹南瑶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吩咐了小渠一句:“且慢。你且记得,见到宁答应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完这话之后,尹南瑶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见了宁答应之后,只需说本宫想要邀请她一同前来,叙叙旧,联络一番感情。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明白了吗?”   听着,小渠点了点头,复又转过头来,恭敬对着尹南瑶行了一礼,道:“娘娘放心吧,奴婢知道了。这件事情,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嘱托,还请娘娘放心。”   听到了小渠如此承诺,尹南瑶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她面上浮现出来些许笑模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前去倚竹宫吧。这件事情若是办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知道后头多半也没有什么话了,小渠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出宫而去,径自向着倚竹宫的方向走了。   对于谋骗宁荣枝这件事情来说,小渠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过于愧疚的情感。毕竟她是尹南瑶的宫女,自然是要对尹南瑶负责的。其他的人纵使是再怎么悲惨,说到底,和她也没有什么实在的联系。   不仅如此,小渠心里头还清楚的很,凭借着尹南瑶的性子,多半把宁荣枝叫过来羞辱一顿,看着宁荣枝悲惨的样子,尹南瑶气消了,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若是让尹南瑶一味憋着,还不知道会什么事情。   就这样,小渠一路胡思乱想着,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竟已经来到了倚竹宫门口。看着眼前的宫门,小渠不过愣怔了片刻的功夫,便回过神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轻轻叩响了大门…….   经过通传之后,小渠进入了倚竹宫中,来到了宁荣枝面前。而在这一路上,小渠也不动声色的在打量着宁荣枝所在的宫殿。   不同于尹南瑶所在的合欢宫那样的富丽堂皇,倚竹宫显然显得简朴多了。只见院子之中原本种花草的地方,显然反倒是种起了一片片草药,再配上整个宫殿简约无比的布置,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清幽滋味。更别说远去的那一片,风吹过去“沙沙”作响的竹林,更是映衬了“倚竹宫”这个名字,让环境当中平添了些许空谷足音一般的感觉。   看来这宁答应,倒也是个妙人。小渠一边在心中默默想着,一边抬起头来对着宁荣枝恭敬行了一礼,这才大方得体的说道:“娘娘,不知您今日有没有事情?”   “有没有事情?”宁荣枝顺着小渠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才点了点头,肯定说道,“我今日在宫中,并没有什么事情。怎么,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帮忙,就不劳宁答应您麻烦了。”看见宁荣枝这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小渠慌忙摇了摇头,这才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娘娘想要同你一道叙叙旧,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去”   “你家娘娘?”闻言,宁荣枝略略皱了眉头,露出来有些疑惑不解的神色来,“你家娘娘是哪位?”   “这位娘娘,就是尹嫔娘娘了。”小渠听到了这句话,忙对着宁荣枝解释道,“虽然娘娘一直同您不算是太过于熟悉,可您既然入了宫中,几位妃嫔之间总要互相说说话,联络一下感情的。您看怎么样?”   小渠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听在宁荣枝的耳朵里头,倒也挑不出来什么错处。况且不过是和尹嫔说几句话罢了,又不会出什么风险,没什么好担心的。因此,宁荣枝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你且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过来。”   看着宁荣枝这样丝毫不设防的模样,不期然之间,小渠心底又划过了些许愧疚。只是这些个愧疚,也只不过是转瞬即逝功夫。很快,小渠就重新冷静了下来。   “那您且收拾一番,待到收拾好了,便跟着奴婢走吧。”小渠当机立断,轻轻笑了笑,对着宁荣枝说道。   宁荣枝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也并没有怀疑什么东西,只是笑了笑,便应答下来了小渠的要求。   宁荣枝收拾的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妥当。她从内室当中走出来,笑着对小渠道:“我收拾好了,咱们这便离开吧。”   小渠这个时候已经彻彻底底的冷静了下来,再看到宁荣枝的时候,虽然也感觉到心头略震,但已经明显好上许多。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同宁荣枝一道儿,出了倚竹宫,向着合欢宫的方向而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合欢宫之中。小渠把宁荣枝送到了尹南面前,她的任务,就可以算是完成了。   “娘娘。尹嫔娘娘就在前面,您且进去吧。”小渠对着宁荣枝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宁荣枝不疑有他,笑了笑,便毫不犹豫的向着宫中而去。   看着宁荣枝果决的身影,小渠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宁荣枝走进去了,这才收回了目光,向着反方向而去。   而宁荣枝来到了宫中之中,便感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这宫中太安静了,安静的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些许毛骨悚然。宁荣枝摇了摇头,努力忽视了那些个让她感觉到不适的感觉,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没一阵子,宁荣枝就看见了尹南瑶,尹南瑶独自一人坐在一张贵妃椅上,微微闭着眼睛,神色看起来有些倨傲,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参见尹嫔娘娘。”看着眼前这一幕,宁荣枝当机立断,对着尹南瑶行了一礼。然而也不知道是尹南瑶刚刚睡着没有听到,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尹南瑶仍旧坐在贵妃椅上,微微闭着眼睛,并不搭理宁荣枝。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宁荣枝心里头无奈极了,偏偏又不敢贸然站起身来,便只能是默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稍微一会儿还好,时间久了,就容易感觉到酸痛。就在宁荣枝感觉到浑身酸痛,几乎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尹南瑶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就好像是刚刚睡醒一样,眨了眨眼睛,这才清醒过来。尹南瑶看着眼前的宁荣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嘴角扯出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宁答应,你来了。”尹南瑶如是笑着说道。   听着尹南瑶这句话,宁荣枝越发感觉到不对劲起来。这或许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因为若是真的让宁荣枝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或许也说不出来。   “是的,嫔妾来了。”宁荣枝复又向着尹南瑶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入宫这些时间里来,宁荣枝所经历过的事情,早就已经让她磨去了锐气,知道要收敛自己的锋芒。   只是宁荣枝虽然主动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尹南瑶却并不愿意放过她。尹南瑶抬起头来,仔细的端详着宁荣枝。   只见宁荣枝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的衣服,或许是出来的匆忙,她只化了淡淡的妆容,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瞧着这样的宁荣枝,尹南瑶反倒更是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下来,扯出来一个微笑,对着宁荣枝道:“宁答应,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宁荣枝听着这话,只觉着尹南瑶这是在关心她,心中也有些许感动,迅速说道:“嫔妾这些日子过得尚算不错,多谢娘娘关心。”   “不敢当。本宫也是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也没有多做什么。”尹南瑶垂下眸子来,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心头拼命翻涌着的不甘和嫉妒,轻声说道。   两人聊了一阵子之后,尹南瑶便再也忍不住了。她原本就同宁荣枝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先前所说种种,只不过都是在天南地北的扯话题罢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惨遭折辱   如今,尹南瑶是再也不愿意扯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只一心想要宁荣枝难堪。   “宁答应。”尹南瑶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而后道,“本宫这些日子,可是过得不大好啊。”   从刚才开始,宁荣枝就隐隐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却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宁荣枝总觉着尹南瑶好像是藏着什么事情一样。可具体是什么事情,宁荣枝却也说不出来。   她本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如今听到了尹南瑶这么说,宁荣枝只觉着自己心底的不安,愈发翻涌起来。   她努力压制下去自己心地的那些不安,看着尹南瑶的方向,勉强笑了一下,关切问道:“娘娘,您为什么会觉着过得不好?”   “还不是因为本宫这个身子闹得。”尹南瑶再次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近来本宫总觉着身体不适,难过的紧。”   “这倒也就算了。”一边说着,尹南瑶一边抬起头来看了宁荣枝一眼,这才接着说道,“近来冬日,不少妃嫔都得了风寒,太医院里头可谓是忙碌极了,也没人能够顾得上本宫。”   这句话当然是假话了。就算是宫里头感染风寒的人数再多,也不可能一点空隙都没有流出来。更何况尹南瑶怀着龙子,太医院里头自然是有专门准备着,去给她医治的太医。   只是尹南瑶为了做一个合适的铺垫, 便只能是这么说出口。左右她也不是想要存心把这件事情遮盖完美,因此倒也并不顾念这么多。   说完这话之后,尹南瑶装作才刚刚想起来什么的一般,猛的一拍脑袋,好像是现在才刚刚想起来什么东西一般:“你瞧本宫,简直是在舍近求远。眼前不是就有现成的太医么?”   听到这话,宁荣枝心中一紧,总算是明白了尹南瑶今日的目的。尹南瑶这分明是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医女一般,笑着把自己看做奴婢看待。   先前的种种,宁荣枝都能勉强忍过去,眼下这件事情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看着尹南瑶这张脸,宁荣枝只觉着心底一阵子怒火,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站起身来就想要往外走去。   就在宁荣枝刚走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尹南瑶既倨傲又得意的声音:“站住。你要是胆敢再往前走两步,本宫就敢当场摔到地上,说是你嫉妒本宫 之下亲手把本宫推到了地上。”   “眼下这合欢宫中,可是就只有你我二人。你说,到时候若是我摔倒了,人们是更愿意相信这是本宫自导自演,还是你蓄意谋害?”   听着这话,宁荣枝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了。她猛的转过头去,想要说些什么。可尹南瑶却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显然是不把她看在眼底的模样。   在这样的情景下,宁荣枝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和尹南瑶的差距。尹南瑶是天之骄女,更别说肚子里头还有龙种。而她呢,她算什么?   宁荣枝摇了摇头,努力压下去了自己心底的怒火与酸涩之意。她复又苦笑一声,走上前来,为尹南瑶诊治起来。   “娘娘且不必太过着急。”宁荣枝努力压抑住自己心头翻腾的情感,颇为酸涩的对着尹南瑶说道,“您若是感觉到身体不适的话,嫔妾来替您医治便好。只是嫔妾终究算不上是太过正式的太医,因此还是有些许风险。为了您自己的健康,嫔妾建议您还是前去太医院的好。”   “宁答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宁荣枝想要脱身的目的表达的如此明显,尹南瑶自然也听到了耳朵里头。她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可曾经是医女出身,更不用说曾经是医圣的徒弟了。宁答应这么好的手法,还担心不会医治好本宫的病症吗?”   这句话明着似乎是在夸奖宁荣枝的医术,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暗暗讽刺。偏偏遇到这种情况,宁荣枝还不忘说什么,只好装作是听不懂尹南瑶的意思一般,安静站着,继续给尹南瑶医治。   这招显然是有一定效果的。看着宁荣枝油盐不进的模样,尹南瑶自己说了一阵之后,也感觉到了些许无趣,不再言说。   过了一会儿之后,尹南瑶却有想出来了新的主意。只见她皱了皱眉头,道:“宁答应,你若是同本宫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当面说出来呢?”   听到这话,宁荣枝只觉着浑身发冷。明明这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尹南瑶却专门挑出来说……她想要做什么?   宁荣枝一下子警惕起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她恭敬说道:“娘娘您这不是说笑吗?嫔妾对您一直没有什么不满,又何谈当面说出来。”   “说的倒是好听。”尹南瑶冷笑一声,霍的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宁荣枝一眼,“本宫肚子里头可还有龙子,你却故意要压迫本宫的肚子,你到底居心何在?”   知道这个时候,宁荣枝才注意到,之前或许是为了看病方便,方才她的一只手在无意之间扶到了尹南瑶的肚子上面。但即使如此,那只手也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扶着。   这样的力道,根本出不了事情。眼看着尹南瑶明显是故意挑错责难,宁荣枝也忍不住了,当即开口解释道:“娘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嫔妾可从来没有过谋害您,或者是您肚子里头的孩子的想法。”   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的态度放的很低,显然是想要息事宁人。她心里头清楚的很,若是一味针对这个事情,同尹南瑶纠缠下去,凭借着尹南瑶的势力,最后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   因此,宁荣枝还是决定主动辩解。可尹南瑶已经是一心想要责罚宁荣枝,自然是不可能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还没等宁荣枝反应过来,她的脸上便多了一道痕迹。宁荣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声好气的解释,却被打了一巴掌,一时之间愣住了,只觉得很是委屈难过,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这还不算完。只见尹南瑶甩了宁荣枝一个巴掌之后,不仅没有露出来什么愧疚的神色,面上反倒显出来些许倨傲的笑容:“宁答应既然不会做人,一味抵赖,那今日,本宫便教一教宁答应,让宁答应知道要怎么做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不算完。只听得尹南瑶垂下眸子,轻描淡写的,就直接定下来了宁荣枝的结局:“不如这样,宁答应就罚跪三个时辰吧。在这三个时辰里头,宁答应也可以好好反省一番,看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宁荣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仅被尹南瑶甩了一巴掌,又被罚跪三个时辰,可谓是受尽折辱。偏偏她还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尹南瑶如此针对与她。   整整三个时辰,可不是三炷香的功夫。若是让宁荣枝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跪下去,她定然是不乐意的。因此,宁荣枝张了口:“尹嫔娘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且听嫔妾说……”   “没有什么误会。”尹南瑶显然是没有听宁荣枝解释的意思,当即便摆了摆手,“事实都是明摆着的,本宫自己会看。你确实是顶撞了本宫,没什么好说的。”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显然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宫中等级森严,尹南瑶既然罚了宁荣枝的罚跪,那宁荣枝就不能拒绝,而是默默承受。   “多谢娘娘恩典。”事已至此,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宁荣枝抱着满腔委屈,又对着尹南瑶行了一礼。就这样,宁荣枝满是委屈的受了这三个时辰的罚跪。   经历过上一次林常在的事情,传播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尹南瑶显然是长了不少记性。这一次,尹南瑶并没有选择合欢宫门口那样的引人注意的地方,而是让宁荣枝在院子里头罚跪,已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宁荣枝默默一个人跪在合欢宫院子里头,只觉着通体冰凉。这冬日的冰冷刺骨,她算是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寒风顺着衣服的缝隙传到了身子里头,不多一会儿,便是通体冰凉。   宁荣枝不由得苦笑一声,默默想着,几日之前,她还在感叹林常在所遇到的磨难,却没有想到今天自己也遭受了这一遭。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宁荣枝只觉着整个人都没有了知觉。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她又是委屈,又是疑惑。宁荣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尹南瑶如此针对与她。   一时之间,宁荣枝又是疑惑又是委屈,整个人都快冻的失去了知觉。就在宁荣枝胡思乱想,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小渠却突然过来了。   “宁答应。”小渠对着宁荣枝行了一礼,轻声说道,“三个时辰时间已到,您可以离开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惨遭刁难   闻言,宁荣枝抬起头来,看了小渠一眼。那一眼平静之中,又分明带着些许怨恨。被宁荣枝这么看着,小渠不由得感觉到了些许心虚。   毕竟,这也算是她欺骗了宁荣枝,生生把宁荣枝骗了过来。不然,宁荣枝说不定也不会遭受这么一遭事情。   只是这愧疚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事情,小渠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面色重又恢复了平静。她垂下眸子,不再去看宁荣枝。   看着小渠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宁荣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知道同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勉强支撑着自己起来,摇摇晃晃的离开。   而小渠凝视着宁荣枝远处的身影,过了许久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却说三个时辰过后,尹南瑶才许宁荣枝回倚竹宫。而宁荣枝自然是委屈不已。不仅如此,宁荣枝还被冻得浑身都失去知觉,几乎是一步一拖,这才勉强的回到了倚竹宫中。   宁荣枝出去了一阵子,回来之后却是这个模样,一众贴身宫女都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在宁荣枝今日衣服穿得厚,加之近来药物调养,身子尚算不错,因此倒也没有受到什么大伤。   休息了一阵子,宁荣枝勉强恢复了精神,便决定前去沈霍宫中。这一次突然遭受的祸事,可谓是让宁荣枝受尽了委屈。宁荣枝有心想要求见沈霍,把这件事情同他说个清楚明白。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看着宁荣枝准备出去的样子,她的贴身宫女顿时慌了,连忙拦住了宁荣枝,“您这冻成这样子,若是不好好调养,只怕会受了风寒,怎么还要出去?”   “无妨。”宁荣枝摇了摇头,对着她的贴身宫女说道:“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不必太过于担心。此次出宫,是本宫必须要前去做的事情,若是不去的话,本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的。”   听得这句话,贴身宫女心知,自己今日多半是劝不动宁荣枝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道:“若是如此,那娘娘一定要多穿些衣服,切记保重身体。”   说着,宫女顺手从身旁拿来了一件斗篷,小心翼翼的披到了宁荣枝身上。这件斗篷很是厚实,披到宁荣枝身上的时候,宁荣枝只觉着周身的寒冷,在一瞬间被驱散了一般。   宁荣枝再抬起头来,恰好撞上了贴身宫女关切的目光。一阵子暖意从宁荣枝心中划过,她抬起头来,不由得对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笑了笑,只觉着方才因为那场无妄之灾遭受的委屈,而产生的心中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我定然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让你担心。”宁荣枝搂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笑着同贴身宫女说道。   说完之后,宁荣枝便转身离开,向着沈霍所在的宫殿而去。这一路上,宁荣枝心中也思索了不少东西。   虽然不知道尹南瑶今日为什么这么针对她,但宁荣枝心里头清楚,这里头一定是有原因的。若是她不积极行动的话,只怕就要被尹南瑶磋磨死了。   因此,不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一定要同沈霍言说。一想到沈霍,宁荣枝便觉着心中又是痛苦,又是甜蜜。   与她而言,沈霍一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宁荣枝心知她和沈霍之间,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相差甚远,自知不可奢求,只好把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暗暗埋藏在心底。   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和沈霍,竟然也有了水乳/交融的一天。思及那日的事情,宁荣枝的脸上,也带了些许娇羞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回忆起来自己和沈霍的事情,宁荣枝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到达沈霍宫中,见到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之时,心情都好上不少。   “皇上在吗?我有些事情想同他言说。”宁荣枝抬起头来,看着那小太监,面上挂着微笑温言细语的说道。   原本以为这问话过后,自己很快就能进去,却没有想到小太监听到她这话之后,面上却流露出来些许为难的神色。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宁荣枝心中,就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只看得那小太监对着她行了一礼,语带歉意的说道:“娘娘,着实是不好意思。您来的不巧,皇上方才刚刚离开。”   听到这话之后,宁荣枝尚且还不死心。她总觉着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差到那个地步,便略一皱眉,问那小太监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知道,皇上这是去了哪里?”   听到宁荣枝如此问话,小太监显然是犹豫了片刻功夫,这才回答她道:“回宁答应的话。今日尹嫔娘娘突然说自己身子不适,告知了皇上,皇上这是去合欢宫中看望尹嫔娘娘了。”   宁荣枝一听到这话,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面上的血色就褪了个干干净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原本想着,来到沈霍宫中,能够同沈霍诉诉苦衷。就算是沈霍不惩罚尹南瑶,只是安慰她一番,她也能感到心满意足。   谁知道,来到宫中之后,却被告知沈霍刚刚去了合欢宫,看望尹南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宁荣枝又是沮丧又是无奈,偏偏又不好一味在这里逗留,只能是回了倚竹宫。   却说今日沈霍前去合欢宫中看望尹南瑶,也是尹南瑶早早就想好的注意。她也并非是没有脑子的人,既然敢如此大胆主动的攻击宁荣枝,心中一定已然想好了万全之策。   三个时辰一到,尹南瑶便吩咐了小渠放宁荣枝离开。待到小渠回来之后,尹南瑶便轻声问道:“如何,宁答应离开了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然让她离开了。”小渠对着尹南瑶行了一礼,恭敬说道。闻言,尹南瑶满意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来些许微笑,又吩咐小渠道:“既然宁答应走了,那你便前去寻一趟皇上,只需言说本宫身子不适,想要他过来一趟,其他的不必多说。”   “是,奴婢明白。”虽然不知道尹南瑶为何突然要让沈霍前来,不过小渠也并非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在宫中这么长时间,她早就学会了很多东西。因此,小渠只是应下了尹南瑶的命令,当即转身离去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小渠就来到了沈霍面前。沈霍听说尹南瑶感觉到身体不适的消息,顿时就有了些许着急。   对于沈霍来说,他或许对尹南瑶没有多少情意,可尹南瑶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却已经是被沈霍看做了重中之重的事情。沈霍有心想要尹南瑶生下来这个孩子,因此,自是容不得半点闪失。   “尹嫔身子怎么样,肚子里头的孩子没事吧?”沈霍看着小渠,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罢了,你且带着朕前去看看尹嫔,朕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先前尹南瑶那么言说,小渠自然是明白,尹南瑶的目的就是让沈霍过去,因此小渠倒也并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恭敬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劳烦皇上了。”   沈霍点了点头,小渠便在前面领路,两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合欢宫中。到了合欢宫,小渠把沈霍领到了她面前,便识趣的离开了。   此时尹南瑶宫中倒也没有其他人,因此一时之间,就剩下了尹南瑶和沈霍两人。沈霍仔细打量了一番尹南瑶,瞧见她面色确实有些苍白,心中不由得就生起了些许担忧之情。   “怎么了。”沈霍看着尹南瑶,担忧说道,“朕听说,你今日感觉到身体不适,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若是实在难受的话,朕便去替你唤太医前来。”   尹南瑶点了点头,旋即又很快的摇了摇头,面上流露出来些许苍白的笑容,做出来一副柔弱的样子,说道:“皇上,您且放心吧,臣妾没什么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南瑶明显露出来了些许欲言又止的神色,顿了顿之后却又安静下来,显然是不愿意再继续言说。   若是尹南瑶直接把这些个话说出口的话,未必能取得多好的效果,但她这般欲言又止的神色,却成功的引起了沈霍的好奇心。沈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担忧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且不必担忧,且尽管同朕言说就是了。”   听着沈霍这么说,尹南瑶做出来犹豫不决的模样。犹豫了一阵子,她这才说道:“陛下,实不相瞒。臣妾今日感觉到身体不适,是有原因的。”   说完这话之后,尹南瑶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就在方才,宁答应来到了臣妾宫中,刚刚离开。”   “宁答应?”听到了宁荣枝的名字,沈霍只觉着心中一紧,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看向尹南瑶,问道,“她今日为什么前来,且她来到合欢宫,和你感觉到身体不适有什么关系么。” 第六百五十四章 前去言说   “自然是有些许关系的。”尹南瑶面上扯出来些许苦涩的微笑,“臣妾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答应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人,却是做出来了这样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南瑶便再也不愿多说什么,只是垂下头来,做出来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任凭沈霍怎么问,也不愿再开口了。   此时的宁荣枝,怎么也想不到,明明这件事情上尹南瑶做错了,尹南瑶她却恶人先告状,把这件事情抢先同沈霍说了。宁荣枝只是觉着自己心头忽然有些许不还的预感,可要她说出来个具体,宁荣枝却也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另一边合欢宫的故事,还在继续着。沈霍看着尹南瑶这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更是着急,不由得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宁答应来到你宫中做了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就是。”   听到了这句话,尹南瑶这才勉为其难的说道:“先前臣妾同宁答应虽然算不得认识,却也知道她医术高明的很,乃是医圣的亲传弟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南瑶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这些日子天气变化巨大,宫里头有不少妃嫔都感了风寒。因此,太医院的人手就有些不够用。”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臣妾感觉到身子有些许不适。”尹南瑶低下头去,恭顺说道,“若是只有臣妾一个人的话,难受,忍忍也就过去了。偏偏臣妾肚子里头还有着龙子,自然是丝毫耽搁不得。”   “只是太医院人手着实是调不出来,臣妾没了办法,这才想到了宁答应。”尹南瑶苦笑了一声,“明明臣妾,在派人前去请宁答应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这一次是劳烦她来看病的,宁答应也点头同意了。谁料,宁答应刚刚来到合欢宫中,就变了卦,只说现在身份地位都已经不一样了,自然是不可能在给人看病的。不仅如此,她……她还顶撞臣妾。”   剩下的话,尹南瑶便没有再说出来了。可根据她之前的描述,沈霍也多半能料想到,其中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听到尹南瑶说宁荣枝仗着封了答应,就顶撞自己,沈霍自然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可尹南瑶卓是着实说的是言之凿凿,沈霍的目光之中,倒也多了几分犹豫。   尹南瑶察言观色,自然知道此时的沈霍,还对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因此,尹南瑶忙补充道:“皇上,臣妾向您保证,臣妾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若真是这样的话,宁答应顶撞与你,朕是定然要主持一个公道的。”沈霍略微思索了片刻,便说道,“待会儿朕便把宁答应叫过来,让她当面给你道歉。道歉完了之后,你想要怎么处置她,便怎么处置她。”   听到这些话,尹南瑶顿时感觉到了些许心慌。若是宁荣枝被沈霍叫了过来,两人当堂对质,被沈霍发觉了端倪,那就大事不好了。   因此,尹南瑶强笑一声,故意做出来一副大度的样子,对着沈霍说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臣妾方才已经责罚过宁答应了,便不必再召她前来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仿佛是为了补救一般,尹南瑶又说道:“听着宁答应那些个顶撞的话语,臣妾着实是一时之间气得狠了,什么都顾不上,这才贸然责罚了她。”   “那你是怎么责罚宁答应的。”沈霍听到了尹南瑶已经擅自责罚了宁荣枝,当即眉头一皱,感觉到了些许说不上来的心酸。他面上神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尹南瑶却只当是没有看到沈霍变化的面色一般,只是接着说道:“臣妾能责罚宁答应些什么?自然是责罚她罚跪了。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臣妾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要宁答应回去了。皇上若是不放心的话,大可过去看看。”   沈霍看着尹南瑶这么说,看起来格外坦荡的样子,甚至还主动要求让他前去看看宁荣枝,一时之间便放下心来,只觉着尹南瑶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自然也没有责怪尹南瑶罚了宁荣枝。   “原来是这样。无妨,你这次没做错什么东西。宁答应或许是刚刚封了答应,还有些得意自满,经过这件事情,她应当会冷静许多。”沈霍没有责怪尹南瑶,还轻声安慰了两句。   听到沈霍这么说,尹南瑶今日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彻底的落下地去。她知道按照这样,沈霍是决计不会再去责怪她了,因此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尹南瑶心中这一块大石头落地,自然是放松不少。之后,她又同沈霍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依依不舍的送沈霍离开。   沈霍离开之后,次日宁荣枝便去寻了沈霍。只是沈霍先入为主,已经是信了尹南瑶的话,因此宁荣枝前去同他诉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沈霍只是安慰了一番,且要她记得多加遵守后宫礼仪,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东西,更不用说替宁荣枝伸张正义了。   虽然不清楚,沈霍为什么会抱着这个态度,可宁荣枝也明白,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成了这样,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自此更是对尹南瑶敬而远之,不上去沾染一丝一毫。   另一边,这件事情也开始渐渐传播出来。宫中消息总是很多,再加上这件事情也并没有闹出来多大的动静,因此诸多妃嫔大抵都是听听就过去了,当做一个乐子一样,并不把这件事情当真。   偏偏在这其中,有一个妃嫔,却把这件事情当真了。这位妃嫔不是旁人,正是杜良欢。   杜良欢这些日子,过的可谓是无比凄惨。经历过了之前的事情,沈霍已经不信她,她也彻底失去了沈霍的宠爱。经过数次挽回无果之后,杜良欢终于醒悟,还要寻找其他的出路。   这些日子,杜良欢便一直在积极寻找,解救自己的方法。哪怕只是宫中的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要探查个清楚,从中寻找解救自己的契机。   这一来二去的,还真让杜良欢找到了。却说此事被杜良欢得知之后,杜良欢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杜良欢心知,她若是想要出头的话,便要利用好每一次机会。而这一次,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杜良欢心机深沉,不过一会儿,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想要借此机会,谋害尹南瑶的胎儿,好让尹南瑶肚子里头的孩子小产。   到时候若是宫里头追查起来,她就可以说是宁荣枝嫉恨尹南瑶,让宁荣枝顶罪。届时人们追查到了宁荣枝和尹南瑶今日便产生过如此恩怨,自然是不疑有他,只以为这件事情是宁荣枝报复尹南瑶所做,将宁荣枝除了去。到时候,她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直到现在,杜良欢都还依然把宁荣枝看做是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因为那一日宁荣枝事多,非要把给皇后下毒药的事情告知于皇上,这怕今日皇后早就已经毙命,而她也就能顺利的享受一番荣华富贵了。   至于尹南瑶,那便只能用一句怀璧其罪来形容了。杜良欢和她是没有什么恩怨,可谁让她眼下肚子里头,有皇上唯一的孩子呢?   这一次,有了能够陷害宁荣枝和尹南瑶,一箭双雕的主意,杜良欢又怎么能够放过?她现在就像是赌场里头输光一切筹码的赌徒一样,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睛。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会紧紧抓住,绝对不会放过。更不用说,是这么好的机会。   杜良欢心中下好了决定,自然就不会再耽搁犹豫。她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要她用金钱收买几个御膳房的宫女,把藏红花等药材投到尹南瑶平日里头吃的膳食当中。   “这藏红花虽然见效慢了一些,可胜在不是毒药,不容易让人察觉。”杜良欢一边吩咐着,一边得意的说道,“你把这些个阴寒的药材都磨成粉末,悄悄让他们投入到尹嫔娘娘的药材之中,想必过些日子,就会有效果了。”   听得这话,那宫女点了点头,倒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事情。这宫女是从杜府出来的,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培训,自然不会说多余的废话。   看着这宫女手脚干净利落的模样,杜良欢心里头也格外得意。她面上流露出来些许兴奋的光芒,把精心准备的药材,以及一些收买御膳房宫女所用的药材都递给了眼前的宫女,示意她早些前去准备。   宫女点了点头,当即就不加一丝一毫犹豫的接过来药材,继而就准备向着御膳房而去。看着宫女准备离去的身影,杜良欢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吩咐道:“等等,记得蒙好面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身份。” 第六百五十五章 恶人告状   这一点自然是必须做的。那宫女显然也深谙其道,当即又是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多说,只径自想着御膳房而去了。   这个宫女动作快的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又回来了。看着宫女回来的身影,杜良欢眼前一亮,笑着问道:“如何,事情都办好了吗?”   宫女点了点头 示意一切都办妥当了:“回贵人的话,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那些个在御膳房里头的,大多都是贪财之辈,不过只是一些利益驱使,她们便已经尽数同意,一点也不废功夫。”   看着贴身宫女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杜良欢也微微放下心来,面上流露出来些许笑容:“事情办妥当就行。接下来,你再去做些痕迹,尽量把事情栽赃到宁答应头上。之后,咱们便可以静观其变,看看事情到底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宫女点了点头,杜良欢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去。待到宫女离开之后,杜良欢的目光转向远方御膳房的方向,隐隐流露出来些许独属于野心家的光芒来。   几日之后。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尹南瑶的错觉,她总觉着小腹有些坠痛。可真要让她说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尹南瑶倒也说不明白。   可即便这样,尹南瑶也不敢轻易的掉以轻心。这些日子,合欢宫中一直都有几个太医留着,为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   尹南瑶不知道的是,她的这番小心谨慎,还当真是救了她一命。这一日,用过午膳之后,尹南瑶站起身来,想要回房歇息。   肚子里头的孩子已经愈发大了,尹南瑶平坦的小腹也渐渐有了些许凸起,平日行走也开始渐渐艰难起来。因此,这些日子尹南瑶想要行动,往往都是由小渠搀扶着她前去。   这一日自然也不例外。尹南瑶一手扶着腰,抬起头来,轻轻吩咐小渠道:“小渠,你且过来扶着本宫一些,本宫要回房休息……”   声音在最后戛然而止。尹南瑶本来已经站起来一般的身子猛的坐了回去,捂着肚子瘫倒在椅子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哼。   “是,娘娘,您且不必太过惊慌着急。”看着尹南瑶这般,小渠恭敬道,“您可是感觉到身子有些不适?太医就在外头,奴婢这就去把他们叫来,您且稍稍等上片刻。”   尹南瑶此时已经疼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是勉强的点了点头。看到尹南瑶这个模样,小渠倒也不算是太过着急。原因无他,这些日子尹南瑶常常感觉到肚子抽痛,可要太医前来诊治的时候,偏偏又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因此,小渠只把这当做是寻常事情一般,步履匆匆的前去唤了太医,而神色却还是平稳安宁。可这一次的情况,却和以往大有不同。   小渠不过只是出去叫了个太医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尹南瑶便已经是面如金纸的瘫倒在了地上,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不仅如此,她身下还有一摊血迹,显然是要不好了的模样。   看着尹南瑶这般模样,小渠一下子就慌了神,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拽着太医走到了尹南瑶面前,慌慌张张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要吓奴婢啊。”   另一边的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也都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往常尹南瑶就算是再怎么难受,肚子怎么疼,也决计不会如同今日这样。   莫非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所有人都不敢耽搁。几个太医七手八脚的把尹南瑶抬到了床上,小心翼翼的给她医治起来。这一医治,还真让他们察觉到了不少端倪。   尹南瑶这一次,还当真是出了问题。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人暗害尹南瑶,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尹南瑶这模样看起来,竟然是有着小产的征兆。   好在前些天就有所准备,合欢宫中一直有几个太医侯着,因此如今虽然有些匆忙,但也不见慌乱。   一群人开始井然有序的替尹南瑶诊治起来,经过一番诊治之后,诊治出来尹南瑶或许是服了什么阴寒的药物,险些小产,好在诊治及时,因此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这件事情,传到上面去,还是引起了沈霍以及何所依等人的警惕。尹南瑶自己自然是不可能服用什么阴寒药物的,那就说明只有一种可能性——有人要暗害尹南瑶,这才致使尹南瑶险些小产。   说来也是幸运的很,所幸尹南瑶自己体质的原因,早早就发觉了不对劲,每日唤着太医权做准备,再加上医治及时,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即便如此,这件事情也让尹南瑶觉得后怕不已。沈霍来看望尹南瑶的时候,尹南瑶躺在床上,伸出一只袖子来紧紧拽着沈霍,面上满是泫然欲泣的神色:“皇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您都要为臣妾做主啊。”   说到这里,尹南瑶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微微闭着眼睛,一行清泪就从她面上流了下去。看着尹南瑶这般神色,沈霍也感觉到了些许心疼。   他伸出来一只手,轻轻擦去了尹南瑶面上的泪珠,轻声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朕都会给你一个公道。”   得了沈霍如此承诺之后,尹南瑶才勉强放下心来,面上扯出些许笑容。随后沈霍又轻声安慰了尹南瑶几句,尹南瑶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看着尹南瑶睡着之后,沈霍便出了合欢宫去。出了合欢宫后,沈霍也不犹豫,径自去凤仪宫里头寻了何所依。   见到何所依之后,沈霍只对着她沉声说道:“阿依,尹嫔遭人暗害一事,朕总觉着不大对劲。这其中,必然有着什么蹊跷。旁人朕不放心,只有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朕才能放心。”   听到沈霍这么说,何所依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皇上,您且放心吧,这件事情,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让事情有个水落石出,不会让您失望。”   听着这些个话,沈霍面上露出来些满意的微笑,复又点了点头。同何所依又闲聊了一会儿功夫之后,沈霍这才转身离去。   待到出了凤仪宫之后,沈霍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第一次流露出来迷茫的神色。他不知道这是来自皇家的诅咒,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前前后后也有几个妃嫔怀过孩子,可没有一个是能留得住的。哪怕是身为皇后的何所依,也不能幸免。   就连眼前尹南瑶肚子里头的孩子,也是费劲心思,小心翼翼的才保住的。且不说之后还有什么意外,就连这一次险些小产,都给尹南瑶的身子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之后能否怀得上孩子,还是两说。   “父皇,您所在的时候,后宫也是如同这般腥风血雨吗?”沈霍看着天空,仿佛要借此望入某人的眼眸一般,一贯坚定的神色之中,首次出现了迷茫。   ……   另一边,何所依既然应了沈霍的要求,便不可能虚与委蛇,而是会认真调查。虽然因为先前林常在那件事情,何所依对尹南瑶略有些许不喜,但这并不影响何所依会尽心尽力的完成这件事情。   ——若这个孩子能够生下来,那这便是沈霍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理应要多加重视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刚刚离开,何所依便唤了人来,派人调查。   待到探子前来之后,何所依沉吟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太医说尹嫔此次险些流产,最大的原因,可能是食用了一些类似于藏红花一类,寒凉的药材。”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显然是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藏红花这种药物,如果不是大量服用,短时间内是出不了效果的。因此,你先派人看看尹嫔近些日子的饮食是谁在负责,另外今日的膳食可还有没有留着,若是留着的话,看看里头是否有藏红花的残留。”   何所依这一番话说的格外清楚,探子听在耳朵里头,自然明白了这是何所依在为自己指明调查方向,心中也有些许感激,当即点了点头,便准备下去调查。   “等等。”看着探子离去的背影,何所依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又吩咐道:“另外,再派些人挨个搜搜,看宫中哪个妃嫔的宫里头,有这种凉寒的药物。一旦发现,立刻禀报给本宫。”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声音极冷。她虽然无意去怀疑那么多事情,可眼前的情况,却由不得她不怀疑。尹南瑶这般,定然是有其他妃嫔暗害所致,不然除了妃嫔之外,也没有人有要暗害尹南瑶的动机。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又仔细想了一番,发觉确实是没有什么想说的了,这才对那探子说道:“行了。其他的事情,本宫想到再同你说,你且先派人下去调查才是。” 第六百五十六章 阴谋诡计   闻言,那探子点了点头,复又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待到探子离开之后,何所依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来,微微支撑着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些日子宫里头所发生的事情,即便是何所依,也感觉到了些许力不从心。   这宫中的尔虞我诈,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感觉到心力憔悴,疲惫不已。想起来近来种种,何所依情不自禁的,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眼下已经派人前去调查,剩下的,便只是等一个结果了。因此何所依对于这件事情倒也并不太过着急,只是又前去探望了一番尹南瑶,嘱托她好生照料身体,便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一旁了。   过了几日之后,宫中的调查,终于是有了一个结果。只是这个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何所依的意料。   凤仪宫中,何所依猛的站了起来,目光之中满是震惊之意:“你说什么?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差不多已经能够认为是宁答应所为了。”那探子心思缜密,说这话的时候也很是谨慎。   “尹嫔娘娘的膳食之中,确实是是检测出来了有关藏红花这一类凉寒的药物。”探子没有去看何所依震惊的神色,只是按照着自己的思路兀自说着,“而宫中,只有在宁答应的宫中,看到了有藏红花。”   “在哪里发现的?”何所依此时已经略微镇定了下来,看着那探子问道。既然这藏红花在宁荣枝的宫殿之中,那便必然是有原因的,自然是问清楚的好。   听到了何所依如此问话,那探子皱着眉头自己思索了一会儿功夫,这才回答道:“宁答应宫殿里头的药圃,便种植着藏红花,不仅如此,在宁答应宫殿的地上,也发现了些许藏红花的痕迹。”   在询问过探子,除了宁荣枝这一处,没有其他地方找到过有嫌疑的物品之后,何所依不由得皱了眉头。眼下所有证据都指向宁荣枝,何所依却有所怀疑,她总觉着,这件事情不像是她眼前所看见的这么简单。   虽然宁荣枝前些日子刚和尹南瑶起过矛盾,可依照何所依对宁荣枝的了解,她不会是因为些许委屈,就下如此狠手的人。虽说人总是会变的,可对于宁荣枝,何所依还是存有几分相信。   另一方面来说,依照宁荣枝是许寻易徒弟,医术高超的份上,宁荣枝也绝对不会用这么简单,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手段。她大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医术,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又为何要弄得现在随意让人搜查出来?   不管怎么解释,何所依都觉着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但何所依清楚,凭借她的能力多半是搜查不出来其中暗藏的猫腻,何所依索性将此事交由沈霍亲审,且把自己查到的一切证据和自己心中的怀疑,都尽数同沈霍说了。   何所依这边对于宁荣枝会做出来这件事情有所怀疑,另一方面,尹南瑶却是对这个查探出来的结果深信不疑。   尹南瑶的心中,一直还挂念着那日的事情,总觉着因为那三个时辰的罚跪,宁荣枝已然对她怀恨在心,这次才会如此报复。   乍一听到证据指向了宁荣枝的时候,尹南瑶只觉着浑身发冷。她冷静了一会儿功夫,这才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宫早该料到的。那宁荣枝自从这件事情之后,便对本宫怀恨在心,这才做了这件事情。要不然,又有谁会蓄意谋害本宫的孩子呢?”   尹南瑶越想就越是觉得心惊。更别说,宁荣枝还是医圣的徒弟,这一次谋害不成,难保下一次,她不会会有更加精妙的手段。到时候,自己能不能逃得过,还是两说。   尹南瑶思前想后,为保孩子,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她主动向沈霍提出,搬去乾清宫偏殿暂住。   乾清宫乃是沈霍自己的宫殿,守卫向来是森严的很。呆在这里,总比待在眼前的合欢宫要安全的多。   更别说在这其中,尹南瑶也藏着几分私心。沈霍虽然不会每日前去妃嫔宫中,却是会每日前去乾清宫休息。自己若是住在乾清宫偏殿,定然会同沈霍多上一些接触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尹南瑶主动前去寻了沈霍,泫然欲泣的同他说道:“陛下,臣妾心中着实是怕的很,总觉得处处都有风险,处处都会对臣妾的孩子不利。臣妾着实是没了法子,不知您能不能让臣妾前去乾清宫偏殿居住,也好安全一些?”   尹南瑶说这话,沈霍不疑有他,只当尹南瑶是在担心自己的孩子。这是他眼下唯一的孩子,自然是要珍重一些的。因此,沈霍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尹南瑶的建议。   尹南瑶瞧见沈霍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心中自然是欣喜的很,索性趁热打铁,又道:“皇上,这住在乾清宫中,注定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关键的,您还要惩治凶手啊。”   说到最后,尹南瑶几乎落下泪来,说道:“臣妾听说,这件事情是宁答应做的。臣妾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够公正严明,查明真相。”   看着尹南瑶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沈霍自然是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况且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也确实需要,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因此,沈霍慎重的点了点头,对着尹南瑶说道:“你且放心。朕向你保证,朕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寻找真相,给你一个解释。”   之后,沈霍便遵照诺言,前去找了宁荣枝,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宁荣枝对这件事情丝毫不知,自是满面迷茫,拼命同沈霍辩解。可是这件事情着实是事关重大,沈霍并不会因为宁荣枝几句话的辩解,就轻易放过她,只是要她先行回去,之后再慢慢查探。   宁荣枝从乾清宫出来之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倚竹宫中。她很确信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自己做的,只是不知道是谁陷害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这一瞬间,宁荣枝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她的心中,可谓是满心绝望。   就在这绝望之中,宁荣枝却忽然窥到了些许希望。她突然想到,许寻易在临走之前,曾经承诺过,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寻他帮忙。   虽然说这样有些麻烦许寻易,可宁荣枝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的可以帮忙的人。无奈之下,宁荣枝命宫女去找了许寻易,向他求助。   收到了宁荣枝的求助之后,许寻易自然相帮。纵使他心里头清楚的很,眼前的这个女子决计不会再属于自己,但这不影响许寻易拼尽全力,护宁荣枝一生安康。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许寻易来到了宫中,见到了宁荣枝。一见到宁荣枝,许寻易便皱了眉头,满是担忧的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方才你宫女只是言说了一个大概,我想听听具体的经过。”   宁荣枝看见许寻易之后,便犹如见到了主心骨一般,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把事情的经过尽数同许寻易言说。   只听得宁荣枝说道:“其实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似乎是在突然之间,尹嫔娘娘便突然小产,经过一番探查之后,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我这里。”   说到最后,宁荣枝显然已经是有些慌了神:“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但我以人格担保,这事情绝对不是我做的。”   看着宁荣枝这般模样,许寻易只觉得格外心疼,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你做的。这些日子,我便仔细前去查探一番,看能不能查出来真相。”   “也只能这样了。”宁荣枝叹了一口气,又抬起头来看着许寻易,感激说道,“师傅,这件事情便多拜托你了。”   “无妨。”许寻易摆了摆手,示意宁荣枝不必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许寻易承诺之后,便自然是尽心尽力的查探起来。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几日,再加上杜良欢手脚利落,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因此查探一番之后,许寻易只能证明宁荣枝无辜,却并未查出是谁陷害。但即使如此,也让宁荣枝终于彻底摆脱了嫌疑。   证据确凿,看见宁荣枝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尹南瑶也只好作罢,不再去追究宁荣枝的责任。   但不论如何,尹南瑶所收到的伤害都是无法弥补的。况且尹南瑶因为这件事情,也和宁荣枝结了梁子,总是有些疙疙瘩瘩的,过不去。   自然,表面上尹南瑶只做出来一副大度的模样,言说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她并不会因此就怨恨宁荣枝,而是与她重修于好。但实际上,尹南瑶心里却始终厌恶宁荣枝。 第六百五十七章 摆脱嫌疑   自从尹南瑶搬到了乾清宫侧殿之后,倒是没有再发生过什么意外。此处毕竟是当今皇上所居住的地方,守卫自然是格外的森严。   这让杜良欢和杜秦月两人想要下手都找不到缝隙,两人不由得心中暗恨不已,却又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可是皇上的寝宫,若是为了加害尹南瑶,肆意进去皇上寝宫,反倒被人发觉了端倪,那就得不偿失了。   御花园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头。杜秦月和杜良欢两人相对而立,面上皆是差不多的阴狠之中,夹杂着些许无可奈何的不甘心。   沉默了片刻之后,杜良欢终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同杜秦月道:“娘娘,眼看着大事告成,偏偏就这么功亏一篑……莫非我们真要就这么放弃了吗?”   “不然呢,还能怎么样。”杜秦月看起来也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谁知道这宁荣枝和这尹南瑶都这么命大,这样都没有出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秦月连连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勉强平复下来心情。饶是如此,她的脸色也依旧是难看的很。   “且先这样吧。”此时的杜秦月,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下来。她皱了皱眉头,复又说道,“不管怎么样,为了那两人平白将自己暴露出去,显然是不值当的。”   杜秦月这话显然说的很是有理,即便杜良欢再怎么无可奈何,却也是只能点了点头。杜秦月又接着说道:“且静观其变,看看以后怎么发展吧。天无绝人之路,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道完这一句之后,杜秦月的目光又突然转向阴冷:“本宫就不信,那尹南瑶还当真能这么命大。躲得了初一,她躲得了十五吗?”   杜良欢听着这话,已然转过头去,看向了杜秦月。只见杜秦月面上的神色已然是明显冷静了不少。她面上显出一个阴冷之中,甚至看起来有些渗人的微笑:“她真当以为,她就能在乾清宫中住一辈子么,总归是要离开的。”   这个时候杜良欢显然也明白了杜秦月的意思, 双眼不由得微微发亮。她颤抖着嘴唇,问道:“娘娘是打算……等着孩子生出来,再做打算?”   “自然如此。”杜秦月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她的话,“待到孩子生出来之后,有的是机会,现今犯不上冒险。况且,本宫也想要看看,尹南瑶得到一切之后,再失去的时候,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后面便没有人说话了,只有着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虽说为了顾及着不让旁人发现,这声音小的很,但听起来还是有些许渗人,透露着一股子阴狠的意味。   而经过了这次谈话之后,不论这两个人是不是貌合神离,但很显然的,这次谈话,都让他们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不再似最开始那般的焦躁以及心有不甘。   两人渐渐平静了下来,并且在心中,开始默默的策划着接下来的阴谋。一场风雨变幻,即将被掀开。   另一边,自从尹南瑶搬入乾清宫侧殿之后,倒真是安全了不少。每日的饮食都有专人检查,外头还有着侍卫把守,可谓是安全极了。   虽说沈霍并不是时时过来,可对于这样的状况,尹南瑶已经算是满意。左右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保下来了,还会愁以后吗?   这些日子,尹南瑶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是专心的养胎。随着肚子里头孩子一天天大了,她也一天天的安分起来,只是待在乾清宫中,安心的等待着孩子的降生,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而尹南瑶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也正是其他人所期待的。这毕竟是沈霍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沈霍还是太后,亦或是何所依,都抱着深深的期待。   就在这万众期待之中,日子一点点过去。转眼之间,几个月过去,已至春日,尹南瑶肚子里头的孩子愈来愈大,眼看着就要到了出生的时候。   这些日子,宫中的太医都很是紧张。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担负了多大的期待,若是他们把这件事情搞砸了,指不定会受到什么责罚。因此,近来无论谁出入乾清宫侧殿中,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终于,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这日尹南瑶原本如同往常一般的用膳,却忽然有了些许预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事情。   尹南瑶眉头一皱,顾不得思考其他事情,先是唤了声小渠:“小渠,本宫总觉着快要生了,你且快去把太医唤过来,以防万一。”   “是,奴婢明白。”小渠也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因此不敢耽搁,更不敢多说什么事情。索性尹南瑶心细,那些个太医基本每日都在外头守候着,传唤一声也费不了多大力气,所以倒也不显慌乱。   而待到小渠走后,尹南瑶则是艰难的站起身来。肚子变大之后,她的行走也开始变得不方便起来。这种大腹便便,对于尹南瑶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她艰难的站起身来,一只手向后扶着腰,一只手则是在前,小心翼翼的扶着肚子。尹南瑶一手扶着肚子,缓慢的想着房内移动,躺在了床上。   她的预感果真是准确的很,尹南瑶堪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感到了一阵钝痛从肚子之中传来。不同于上一次险些流产的经历,这一次显然是由于即将生产,而产生的阵痛。   就在这个时候,小渠带着太医,也已经及时赶到了。瞧着几人进来,尹南瑶倒是显得格外镇定:“本宫有些预感,或许本宫马上就要生产了。还请几位大人上些心,务必让这个孩子平安顺遂的生产出来。”   这可是皇上的长子,谁敢出什么差错?几位太医不敢说其他的什么东西,只能是纷纷点头,应答下来尹南瑶的话。   看着众位太医点了点头,尹南瑶这才稍感欣慰。此时的阵痛已经很是强烈,尹南瑶痛的脸色发白,冷汗不住的从她鬓发角的地方流了下去。   可即便这样,尹南瑶还是坚持着。她忽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对着身旁的小渠吩咐道:“小渠,你且快些去唤皇上,就说本宫要生产了。孩子出生,第一眼见到的,总归要是他的父皇的。”   说这话的时候,尹南瑶微微垂着头,勉强扯出来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眸色显得也分外的温和。虽然这个时候尹南瑶脸色苍白,未施粉黛,眼看着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模样,但她面上的母性光辉,却是所有人都忽视不了的。   身为尹南瑶的贴身宫女,小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闻言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急匆匆的跑出去,准备通传沈霍去了。   而沈霍听说了尹南瑶即将生产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纵使他对于尹南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很是欣喜的。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个父亲,这种全新的身份和责任,让沈霍感到又是欣喜,又有些紧张。他略微有些许忐忑的跟在小渠身后,两人一路向前走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乾清宫侧殿。   这个时候的阵痛已经很是强烈,眼看着就快要生产,尹南瑶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仍旧强撑着。她所为的,也不过是在即将生产之前,见上沈霍一面罢了。   瞧见沈霍进来,尹南瑶虚弱的面容上忽然散发出些许亮光。她双眼发亮,战战巍巍的说道:“皇上,您来了。”   “朕来了。”看着尹南瑶这个模样,沈霍不再犹豫,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尹南瑶的双手,仿佛是看出来她心中的担忧一样,坚定的说道,“你且放心,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不仅如此,你也会平平安安。母子平安,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   尹南瑶听着沈霍这般承诺,纵使知道他并不是太医,却仍仿佛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皇上,您且放心吧。”尹南瑶仍旧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不论如何,臣妾一定会给您把这个孩子生出来的。   两人正握着手,兀自说些什么,一旁的太医却已经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站出来,提醒二人道:“皇上,这眼看着,生产马上就要开始了。此处污秽,况且不合礼数,您还是且在外面等着,过一会儿就好了。”   沈霍明白这种场合他自然不能留在产房之中,而是应当在外头等待,只是方才心情激动,这才忘了这一点。   因此,沈霍倒也不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吩咐一句:“那你们要尽心尽力,朕等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说罢,沈霍又握了握尹南瑶的手,仿佛是要给她什么鼓励一般,握的格外用力。做完这件事之后,沈霍这才转身出去,在外面安静又焦急的等待起来。 第六百五十八章 准备生产   等待的过程,无疑格外漫长。那太医虽然说着是只需要一会儿的功夫。可实际上,生孩子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房中,此时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尹南瑶见了沈霍之后,仿佛就又鼓起了几分力气。   先前明明看着还是一副虚弱的,马上就要昏迷过去的样子,现在又打起了精神,开始全心全意的配合着太医的工作,只希望能顺利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而尹南瑶的这个住所,也被布置成了临时的产房,除了太医之外,还有几个接生婆。另外,热水,干净的布子等东西准备的一应俱全,只等着那最后的时刻到来。   终于,尹南瑶忽然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狠狠的痛意。这痛,不同于先前的阵痛,而是一股更为剧烈的,强劲的,仿佛整个肚子都要被人活生生撕开一搬的痛苦。   可尹南瑶感受到了这种痛苦,却反而更是欣喜。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生产了。另一边经验老练的接生婆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高呼一声,众人又开始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   屋中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屋外倒是安静的很。沈霍几乎是无意识的,在宫殿当中左右踱步,面上挂满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忐忑。   这一次,对于沈霍来说,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经历。先前虽说也有过何所依等怀孕的经历,可那孩子,甚至还没有长成型,不过只是两三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流产。   像现在这样,站在产房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屋中孩子的降生,看着一个全新的,流着自己一半血液的小生命的到来,还当真是全新的体验。   沈霍越想就越是觉得紧张,生怕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又会出现什么意外。偏偏他还不能进去一探究竟,便只能是焦急的等待着,暗自祈祷,一定要平安无事。   另一边,尹南瑶开始生产的消息传得很快,宫中个人自然是心思各异。而对于何所依和太后两人来说,这生产可是大事一桩。因此,来不及犹豫,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急匆匆的向着乾清宫侧殿的方向赶来,恰好在门口的地方碰到了。   看着太后前来,何所依明显愣怔了片刻,旋即迅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恭敬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轻声道:“母后。”   “阿依。”太后这个时候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其它东西,只是急不可耐地摆了摆手,对着何所依说道,“你也是过来看孩子的吧,不要耽搁咱们且快些进去吧。”   何所依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便相携着走进了宫中。进了宫中之后,两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在四处踱步,焦急等待着的沈霍。   太后皱了眉头,略有些担心,和关切地问道:“皇上,尹嫔肚子里头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了吗,情况如何?”   “还没有。”听到声响之后,沈霍回过头来,看着两人前来,倒是也没有露出来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摇了摇头,回答了太后的话,“尹嫔眼下正在产房之中生产,估计还要过一会儿的时间才能出来。”   听到这话,太后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来,些许不经意之间的担忧:“那就好,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希望他一切平安。”   另一边的何所依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她眼神当中流露出来的赞同,却明显的表达出来的这一个观点。   看着两人如此表现,沈霍也慎重的点了点头,低声对两人说道:“放心吧。朕相信这一次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尹嫔定然能够顺利生产。”   这句话,便好似是一句预言一般,一语成箴。因着屋中尹南瑶还在痛苦地进行着生产过程,所以三人倒也没有什么闲聊的心情,只是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总之在三人看来,那是很漫长的一段过程,终于有一位太医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这太医看起来像是已经累极了,满头大汗,但甚至都顾不上伸手去擦一擦。看着三人站在门口,太医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迅速给三人行了一礼。“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医恭敬说道。   “免礼。”沈霍顾不上同太医说什么虚的,只是焦急问道,“尹嫔怎么样了?孩子男孩还是女孩?孩子可有顺利生出来,没出什么意外吧?”   这一连串的问题,其实说白了,只需要一个回答就能解决。闻言,太医终于抽出空,伸出一只手来,擦了擦脸上流下的热汗,这才露出来一个舒心的笑容,道:“皇上,放心吧,母子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欣喜之中。尹嫔不仅顺利生产,生下了沈霍的第一个孩子,还生的是个男孩。这可当真算得上是天大的喜讯了。   长子尊贵,这个孩子注定了,是要作为大皇子的。沈霍大喜,面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愈发深刻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就说道:“眼下孩子在哪里?”   “就在房间当中。”太医显然也是察觉到了沈霍的欣喜,连忙回答道,“方才生产的过程太过于疲惫,尹嫔娘娘大抵已经睡了过去,眼下孩子应当正在奶娘那里照顾着。”   听着太医所说的话,沈霍点了点头,倒也不加犹豫,只是急匆匆的向着产房之中走了过去。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味,想必这生产的过程,当真是艰辛的很。   此时已经一切结束,不少人正在匆匆的收拾着。众多宫女忙进忙出,血水以及用过的布子,也被一盆都被端了出去。   这些情景,却都并没有被沈霍放在眼里,他只是急匆匆的向前走去。前面就是尹南瑶躺着的床,一个奶娘站在旁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轻轻摇晃着,想必就是大皇子了。   随着沈霍越走越近,奶娘略微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也渐渐听得清楚起来:“大皇子怎的还没有哭闹?若不哭上几声,这喉咙中的污物不出去,可是要窒息的呀!”   说着,奶娘愈发焦急地摇晃起来大皇子,似乎是想让他舒适一些,面上的焦急之色愈发深重。   虽然,沈霍并不算太懂这些个事情,却也明白,自己的孩子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顾不得多加思考,沈霍急匆匆的向前走了过去。   说来也巧。或许是出于血脉纽带之间,那种紧密,却又不可言说的联系,沈霍刚刚走到了大皇子面前,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低头看他一眼,大皇子便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爆发出来,一阵嘹亮的啼哭声。   这一声嘹亮的啼哭,冲淡了所有的阴霾。来自新生命降临的喜悦,瞬间笼罩的所有人的心头。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面上都露出了笑容。   奶娘面上,也露出来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她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头来,这才看见在自己面前安静站着的沈霍,奶娘不由得一惊。   没时间去多想,沈霍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奶娘只顾上慌忙行礼,生怕怠慢了当今圣上:“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   “不必了,免礼。”沈霍双眼紧紧盯着奶娘怀里抱着的孩子,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朕可以看看吗?”   “自然是可以的。”休说沈霍作为皇上的身份了,就算是他仅仅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想要看看自己新出生的孩子,这也没有什么无可厚非的事情。   因此,奶娘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回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或许是奶娘的动作太过于谨慎,连带着沈霍也添了些许小心。   沈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了过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慢。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是要珍惜的。   入手的触感十分绵软。沈霍甚至都不敢用劲,只觉着这怀里头的孩子就好像是一团棉花,亦或者是一个气泡一样,生怕自己多用一些力气,这孩子就会碎了。   他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孩子,把孩子搂在怀中,这才空出余力来,低下头去,仔细端详着孩子的面容。   刚出生的孩子,尚且还有些皱巴巴,带着刚刚从母体出来的稚嫩,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结果的。只是从那眉眼当中,依稀能看得出来几分沈霍和尹南瑶两人的影子。   直到现在,这个孩子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沈霍心中仍然有一股不真实感:这当真就是她的孩子吗?这么幼小,这么脆弱,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发生不可挽回的灾难。可他却又是这么的美好,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落泪,想要把他放在心口,好好的珍惜。   沈霍一边不敢用你,一边却又紧紧的拽着孩子的襁褓一角。这种自己的血脉传承下来的奇妙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细细的体会。 第六百五十九章 顺利生产   沈霍抱着孩子,在一旁兀自欣喜,太后和何所依两个人自然不会前去打扰。这是独属与他们父子两人的默契,旁人自然是插不上手的。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沈霍才渐渐地从欣喜当中回过神来。他抱着孩子,复又回味了一下方才那种感觉,这才把孩子还给了奶娘,沉声吩咐道:“大皇子朕既然交到了你手上,你就要好好照顾,不能让他出一丝一毫的意外,你可明白?”   这奶娘也是宫中养了许久的,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人,因此沈霍倒也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不信任。   奶娘显然也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担了多大的责任,并不敢托大,只是低声,慎重说道:“奴婢知道。皇上且放心吧,奴婢定然会把大皇子,照顾的妥妥当当。”   就在沈霍和奶娘两人,商讨着一些关于照顾孩子的具体事项的时候。床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呻吟。   这声音听起来虚弱至极,显然是先前用尽了力气,偏偏又很是痛苦,这才从自己的喉咙当中,勉强压抑着发出一声声音。   几乎不用思索,沈霍就已经明白,这定然是尹南瑶醒来。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尹南瑶刚刚醒来的时候,先是了一阵恍惚,几乎反应不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过了好一阵子,尹南瑶的意识,这才渐渐回笼。   她记忆的最后,便是身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以及周围众多太医,以及接生婆们欣喜的声音:“孩子出来了,是个男孩!”   先前的生产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尹南瑶在听到自己的孩子已经顺利出生的消息之后,便再也没有力气,只觉着一阵松懈,猛然近乎昏迷一般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下已经不复刚才那般的黏.腻,想必诸位宫女已经帮她收拾好了。尹南瑶恢复清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孩子究竟在哪里?   “孩子,本宫的孩子呢?”尹南瑶艰难的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床边,瞧见没有小小的襁褓,顿时就有些着急,“本宫的孩子去了哪里?”   听着床上焦急的呼唤,沈霍明白,这是来自一个母亲的急切。顾不上其他事情,沈霍一把从奶娘怀中复又接过孩子,抱着大皇子,向着床边的方向走去。   “孩子在朕这里,不必着急。”尹南瑶呼唤了几句,瞧见没人回应,正着急万分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你刚刚生产正是身体虚弱之时,还是好好休养的好。”   这个声音不用想,就能知道,是沈霍的。先前的焦急一扫而空,尹南瑶惊喜地抬起头来,便看见沈霍双手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正微笑着向她走来。   “看看咱们的孩子吧。”沈霍笑着说道,“太医说了,他很健康,你可以放心了。这孩子长得很像朕,也很像你。”   看着那个小小的襁褓,一瞬间的功夫,尹南瑶却觉着福至心灵。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竟勉强着自己爬了起来,半个身子依靠在床头,颤颤巍巍的向沈霍伸出了手。   沈霍虽然明白尹南瑶是什么意思,只是顾忌着她此时身子还很是虚弱,所以并没有把孩子交给她,只是抱着孩子坐在了床边,把孩子递给了尹南瑶,示意她这么看。   尹南瑶试了试,发觉自己还真是提不起力气,想必连孩子都抱不起来,便也就没有坚持,顺着沈霍的手,仔细看着孩子来。   或许是出于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尹南瑶一贯显得锋芒毕露,格外招摇的面容上,此时却流露出来一个微微的笑容。   她近乎是贪婪,激动的,死死盯着那个孩子,目光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看了好一阵子,或许是感觉到了些许疲惫,尹南瑶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往后靠了一下,只是目光仍旧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孩子。   这是活生生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和沈霍血脉交融的结果。看着自己的孩子,尹南瑶解决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涌在心头,那股独属于母亲的柔软和温柔,让她几乎想要落泪。   而沈霍却从尹南瑶温柔的目光之中,感觉到了她的疲惫。“觉得累了就睡吧。”在不经意之间,沈霍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不必逞强,勉强自己。”   “多谢皇上费心,只是臣妾还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尹南瑶摇了摇头,目光当中仍旧带着些许不舍,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孩子。   忽然之间,尹南瑶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抬起头来,看向沈霍,问道:“皇上,您可有给他取了名字吗?”说完之后,尹南瑶又笑了一下,“若是皇上亲自取得名字,或许也能给这孩子带来些许好运气呢。”   沈霍听了之后,倒是也并不慌张。先前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心中便已经有了几分雏形。   眼下看着自己怀中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沈霍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不油自主的,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沈珏。”沈霍温温柔柔的对着尹南瑶说道,“这个孩子,就叫做沈珏吧。这个名字,正好配他。”   “碰撞在一起的两块玉吗?”尹南瑶自小饱读诗书,自然是明白这短短的一个字当中蕴含的意思。她不由得笑弯了眉眼,“琴瑟和鸣……倒当真是一个好名字。”   看着沈霍取好了名字,尹南瑶仿佛也好像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一般,顿时松懈下来。此时,她可谓是再也支撑不住了,面上流露出来浓浓的困意。   沈霍显然是也察觉到了尹南瑶的疲惫,当即体贴的问道,“可是觉着有些累了?若是累了,便好好歇息吧,不必硬撑。”   尹南瑶点了点头,刚刚生产完的身子,也确实是容不下她再硬撑什么:“皇上,那便恕臣妾无礼,先行歇息了。”   “睡吧。这些日子不要乱跑,好好在宫中修养身子。待到身子修养好了,朕送你一个礼物。”沈霍温柔却不容置疑的阻止了尹南瑶想要行礼的动作,温柔的表情让尹南瑶休红了脸庞,但很快的,她就被沈霍话中的意思吸引了过去。   “皇上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尹南瑶的双眼猛的睁大,默默在心中自言自语着,“想必,那会是很好的礼物。”   陷入在沈霍的温柔,以及对未来的欣喜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尹南瑶悄然陷入了梦乡。而沈霍则一直站在床边守候着,直到看见她终于沉沉的睡着,这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沈霍作为当今圣上,公务繁忙,自然是不可能带着一个孩子跑来跑去。故而纵使他对自己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再怎么不舍,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把他交给了奶娘。   “看好珏儿。”不经意之间,沈霍已经把自己精心取的名字带入到了这个孩子身上,“朕处理完公务之后,再来看他。”   说完这话之后,沈霍才转身离开。而何所依和太后两人仍旧是站在外头。方才沈霍和尹南瑶两人聊的尽兴,故而何所依两人也并不愿意去横加打扰两人此刻的温馨。   直到沈霍出来,何所依这才微微上前一步,向着沈霍温柔问道:“孩子怎么样,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沈霍摇了摇头,看向了二人:“孩子很是健康,没什么问题。朕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沈珏。母后,阿依,你们可要进去看看珏儿?”   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两人眸子之中不约而同的都流露出来些许欣喜。毕竟这宫中,着实是太久,太久没有新生命出生了。不管是谁生下来的,都足够让众人感到欣喜。   可欣喜了片刻之后,两人却皆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太后抢先回答道,“今日得知孩子平安的消息,就已经足够。毕竟孩子才刚刚出生,还是应该休养一些才好。待到过几天,哀家再来看珏儿。”   另一边的何所依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眉眼当中流露出来的赞同之色,表明她显然也认同这个观点。   沈霍本来还想再劝几句,可是看到两人坚定的选择,也只好止住的话题:“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先行回去吧。”   两人点了点头,同沈霍一起相携回去了。之后的日子,倒是又平静了许多。不管众人抱着怎么样的心思,但看到尹南瑶的时候,总归是巴结的,而尹南瑶也在这众人的巴结之中,愈发飘飘然起来。   另一边,何所依等人也时常过来探望,杜秦月虽说怀着些许不可告人的心思,但面上自是不会显露,亦是过来看望。一时之间,尹南瑶身旁人来人往,这月子坐的,倒也不显寂寞。   就在这人来人往之中,时间悄然流逝。而尹南瑶的身子,也差不多修养好了。瞧见尹南瑶身子无恙,沈霍的心中,也默默的做好了一个决定,并决定实施。 第六百六十章 新生喜悦   这个决定,是沈霍早就想好了的。他虽说对尹南瑶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却也并不打算亏待了她。   如今因为这个孩子,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紧密一层,隐隐有了几分亲密的意思。因此,沈霍暗暗在心中下好了决定,要在六宫盛宴上晋尹嫔为妃。   这个决定,其实说上来倒也算不得有多突兀。尹南瑶身份显贵,又有了大皇子,这妃位,她是当的上的。更别说那孩子粉雕玉镯,让沈霍看了第一眼便很是喜欢,更是坚定了要让尹南瑶封妃的心思。   只是先前尹南瑶刚刚生产,终究是不怎么方便,沈霍不想影响她的心情,倒也没有多说。如今尹南瑶身子养好了,时间成熟,沈霍也就把尹南瑶封妃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只是这件事情,只由他一个人决定,显然是不妥当的。沈霍犹豫了几日之后,还是决定前去太后宫中,同太后商议这件事情。   沈霍过来的时候,恰巧太后正把沈珏接到了身旁,正抱在怀里逗弄着。不同于刚刚出生的样子,现在的沈珏已经一月左右,显然张开了不少,皮肤也不皱巴巴的,而是显得越发粉雕玉镯。   太后年纪大了,早些年间受够了宫中争斗,如今只想要含饴弄孙。偏偏沈珏这孩子又是生的如此聪明可爱,这就让太后对他更是喜欢。一有时间,便命人把他送来宫中,祖孙两人共享天伦之乐。   “母后。”沈霍一边向着太后行礼,一边伸出手去,亲昵的摸了摸沈珏的小脸蛋,“朕有件事情,想要同您言说。”   “有什么事情,皇上但说无妨。”太后笑眯眯的,双眼仍旧紧紧盯着自己的孙子,“哀家这几年,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去多费心思,皇上还是自己决定的好。”   太后虽然这么说了,可沈霍仍旧是觉得这件事情,同她言说一下比较好。他不过犹豫了片刻的功夫,就坚定对着太后说道:“母后,尹嫔为朕生下这个孩子,可谓是收尽了苦楚,理应多加奖赏。”   “原来是这个事情,哀家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太后这个时候,终于收回了放在自己孙子身上的眼光,转过头去,看向了沈霍,笑道,“那皇上想要如何封赏尹嫔呢?”   “自然是封妃了。”沈霍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定,这个时候说起来,也自然是不加思索,“眼下尹嫔身子也已经养好,过几日就要举办六宫盛宴。到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宣布这个决定……母后以为如何?”   闻言,太后沉吟了片刻的功夫,旋即便笑开了。她笑着点了点头,欣慰说道,“皇上,您当真是愈发成熟了。哀家看在眼里,着实是欣慰的很。尹嫔收封是应当的,这件事情,就依皇上所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哀家不插手。”   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后话锋一转,忽然又说道:“皇上,哀家倒还有一件事情。关于这个立皇储的事情,皇上思索的如何?”   这件事情,其实太后先前也同沈霍说过。只是那个时候的沈霍没有什么子嗣,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暂且搁置,不被言说。   如今沈霍有了子嗣,太后顿时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了,急吼吼的想要探一探沈霍的口风。   她大概是当真喜欢这个孙子,这才主动向沈霍提及此事。而沈霍听到这件事情之后,面色却显而易见的僵了一下。   “母后,立皇储这件事情,还不必着急吧。”似乎是怕伤了皇后的心,沈霍斟酌着字句说道,“更别说朕刚刚决定给尹嫔封妃,就又决定立皇储,这显得也未免,太过招摇一些。”   虽然沈霍说的很是温和,可太后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他这明显是推脱之词。虽然知道这基本上是必然的结果,可太后的面上,还是难免显露些许失望之色。   只是,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尴尬,最后太后还是强笑着说道:“皇上,你这想到哪里去了?哀家只是说了这件事情,并不一定就要立珏儿,此事自然还需从长计议。”   瞧见太后愿意乘坡下驴,沈霍也不由得送了一口气。若是太后一味同他争执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让尹南瑶封妃可以,但是让尹南瑶的孩子做下一任的皇上,沈霍显然还并没有这个打算。毕竟,在他的心里,何所依的地位还是略高一筹的。虽然,何所依眼下还没有孩子,但沈霍相信,总归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因此,他也看着太后,坚定说道:“母后,自古立嫡立长。若是之后皇后还没有孩子的话,这下一任的皇位自然就是珏儿的。只是此时,还无需太过着急。”   听着沈霍的话,太后心底也明白,自己方才因为太过于欢喜这个孩子,有些着急了。她打了个哈哈把这件事情糊弄了过去,便再不言说。   而伴随着太后的同意,六宫盛宴,也开始紧张的筹备起来。宫中众位妃嫔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纷纷打扮的花枝招展,想要借此来吸引沈霍的注意。他们却不知道,这一日,终究是有人要独占鳌头。   转眼之间,日子一天天过去,就来到了六宫盛宴。沈霍端庄坐在首位,待到宴会气氛正酣的时候,他忽然轻咳了一声。   此时的沈霍,显然已经积累了不少威望。随着他着这一声轻咳,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抬头看着沈霍,似乎是在期待着,看他下一步要做何反应。   只见沈霍严肃的望向众人,沉声说道:“朕今日,是要宣布一项事情的。尹嫔端庄善良,又劳苦功高,此次更是一举生下了大皇子,可谓是贤惠异常。为了嘉奖尹嫔,朕特决定,将尹嫔封为尹妃,居正宫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在尹南瑶顺利生出皇子之后,众人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此次的尹南瑶必定是会得到重赏。   可不管众人怎么想,都没有预料到,这奖赏竟然是如此丰厚。要知道,眼下除皇后何所依,剩下的位分最高的,就是杜秦月。   即便是杜秦月,成为妃子也是因着她先前就是太子侧妃,资历深厚。而尹南瑶进宫,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竟是凭借着孩子,一跃便与杜秦月平起平坐,这怎能不让众人惊异?   而尹南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有些惊讶的。只是不同于众位妃嫔的惊异,她更多的,则是惊喜。   尹南瑶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沈霍曾和她说过的惊喜,竟是这么大的一份礼物。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几乎要把她砸晕了。尹南瑶接了封赏,面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落下去过,可谓是把“春风得意”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着尹南瑶这般春风得意的模样,后宫众人自然是心思各异。先前尹南瑶嚣张跋扈的很,在这宫中没有什么朋友,故而这些妃嫔,替尹南瑶诚心祝福的少,心怀鬼胎的却是很多。   待到宫宴散了之后,尹南瑶不屑同这些个妃嫔多加纠缠,自然是早早离开。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不久,一阵阵议论声却纷纷传来。   议论尹南瑶的,基本上还是几个常在。大度如何所依,无意对旁人的事情多加议论,宴会一结束,就跟着沈霍离开了。   而心机深沉如杜秦月,杜良欢,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待到宫宴结束之后,也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开了。   宁荣枝和林常在两人本来想要留下,后来瞧见那些个常在们一个个嫉妒到扭曲的面孔,顿时失了兴趣,亦相携离开。   或许是因为都曾经受到过尹南瑶的刁难,所以宁荣枝和林常在两人,倒是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心有戚戚然。只是两人都不是那种爱在背后议论他人长短的人,恰好这些日子正是春天,御花园之中的花开的不错。两人便先行离开,一道去了御花园中看花。   徒留几个常在聚在一处。看着那些达官贵人都离开了,这些常在才放松了心情,肆无忌惮的把自己心中的恶意和嫉妒,淋漓尽致的显露出来。   还是林常在先开的口。她毕竟觉着自己身后还有杜秦月和杜良欢这两个靠山,自然比其他的常在,要更为嚣张一些,更是勇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当真是母凭子贵。”看着尹南瑶志得意满远去的身影,卫常在不由得酸溜溜的说了一句,“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凭借着她这平平淡淡的长相,皇上又怎么可能高看她一眼。”   “是啊。”这个时候,林常在也开了口,“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又怎么能混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说白了,还不是母凭子贵。她也就这个时候能骄傲了,待到皇后等人有了孩子,可有她哭的时候。” 第六百六十一章 春风得意   这一唱一合的,诸位妃嫔的话匣子,也就跟着纷纷打开。又有一个常在冷笑一声,附和着开口:“你们知道么?我可是听说了,前几日太后问皇上立皇储一事,皇上只推脱了过去,什么都没有说。”   “呵。”听到这话,最开始说话的卫常在冷笑了一声,轻蔑说道,“皇上的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皇储,亏她还那么得意,恐怕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切,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那尹妃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妃子,有皇后娘娘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眼下啊,我可就盼着皇后娘娘怀孕了。”又有一位常在说道,“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温柔大方,总比这尹妃小人得志的样子要好多了。”   这位常在说的这句话,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纷纷附和。几人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顿时感觉到自己心情舒畅了不少,面上也多了几份欢喜。   这或许就是人的一种劣根性。虽然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得不到沈霍的宠爱,却也不愿意就这样看着尹南瑶得意,便只能通过言语让自己满足一下。   可也不知道是这几位常在私底下的议论起了作用,还是终于老天开眼,看到了何所依的善良,不忍心让她受苦,总之,宫中又出现了一件大事情。   六宫盛宴之后,不过半月有余,何所依就有了身孕。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个常在欢喜不已,尹南瑶却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此时她已经彻底养好了身子,只等着沈霍的宠幸。本来以为这个孩子,能够留住沈霍。然而沈霍每日还是照旧去往凤仪宫中,明明乾清宫侧殿离他这么近,晚上却不曾来过一次。   偶然来一次,也只是白天前来,看看孩子便回去处理公务。两人之间的对话,除了孩子以外,就少的可怜。   面对这一切,尹南瑶自然是不甘心的,她只能是拼命的安慰自己,眼下自己只有沉住气,这才能获得沈霍的宠爱。   况且,眼下只有自己有孩子,这大皇子的身份,无疑是坐实了的。只要何所依没有孩子,就算宫中再多妃嫔有孩子,立长立嫡,算下来这皇位终究也要落到珏儿手中,不必着急。每日,尹南瑶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能支撑下来。   谁知道,天不随人之愿。就在尹南瑶心心念念期盼的时候,何所依却怀孕了,这让尹南瑶怎能不生气?   乾清宫侧殿。尹南瑶面沉如水,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只觉着心中郁结的很,却仍旧不死心的,又问了小渠一遍:“小渠,你可确认了,皇后娘娘当真怀孕了?”   说完这话之后,她又仿佛是自我催眠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身子骨虚弱,就连太医都说过她不容易怀上孩子,哪那么容易。小渠,你莫不是听了小道消息,过来糊弄本宫吧。”   尹南瑶想的很好,只是事情终究不能如同她想象的一般。小渠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娘娘。这件事情,您心中应当清楚的。奴婢自然不会说什么小道消息,去糊弄娘娘。皇后娘娘确实是怀孕了,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再派人打问打问。”   瞧见小渠这般严肃的模样,尹南瑶就算再怎么不信,也只是无可奈何了。她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来些许焦躁,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怀孕?她怀孕了,本宫的珏儿怎么办。”   尹南瑶越强就越是觉着心焦,只觉着前途无望。何所依怀孕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块儿大石头一样,狠狠地压在了她的头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几家欢喜几家忧。不同于尹南瑶的焦虑,宁荣枝倒是显得分外欢喜。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早就在心中深深的明白,何所依究竟是怎样善良的一个人。   虽说她们是宫中妃嫔,本来应当存在着竞争关系。可宁荣枝一方面是感念何所依先前的帮助,一方面又清楚的知道,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无法同何所依抗衡,便也就真心实意的对着何所依好。   所以,得知何所依怀孕的消息,宁荣枝是真心实意道替何所依欣喜。顾不上思索其他的事情,宁荣枝兴冲冲来到了凤仪宫之中,想要给何所依祝贺。   而对于何所依来说,她对宁荣枝的感情,也尚且有些复杂。起初,她是有些不喜宁荣枝的。毕竟宁荣枝突如其然的,就摇身一变,从宁医女变成了答应,这个转变,即使何所依,也觉着有些始料未及。   另一方面,宁荣枝小心翼翼的对她好,何所依也是感觉的到的。草木尚且有情,何况是人呢?更别说宁荣枝完全是抱着一颗真心对她好,没有掺杂一点目的。久而久之,何所依也软化下来,两人关系愈发好了起来。   此时的何所依,正沉浸在肚子里头有了一个小生命的欣喜当中。其实在这先前,她心中也隐隐有着些许预料。   不知是出于对何所依的弥补,还是其他原因,自从尹南瑶怀孕之后,沈霍反倒不怎么去寻尹南瑶,而是经常来到凤仪宫中。来凤仪宫中住下之后,虽不是夜夜笙歌,但云雨次数,也终究频繁了些许。   这几乎每隔几日都会有的云雨之下,想要不怀孕,倒也是难事。更别说许寻易已经替何所依调养好了身子,这怀孕更是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想要前些日子,晚间沈霍伏在她身上,咬着她耳朵一边动作,一边含糊说着:“朕想要一个和阿依的孩子。”何所依面上不由得显露出来些许娇羞。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就成真了。   何所依红着脸回忆了一会儿那日情景,旋即,她又有些甜蜜的把手附在了肚子上,静静感受着那个如今还没有形状的小生命。   就在刚才,沈霍得到消息已经来过了,自然是好一番欢喜。只是沈霍公务繁忙,注定了不能在儿女情长上耽搁太久,同何所依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之后,就离开了。   徒留何所依一个人在宫中抚摸着肚子,脑海里头满是对于未来的想象,面上也不由自主的增添了不少甜蜜的笑意。   就在何所依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之中的时候,外头却急匆匆的过来了一个宫女,轻声对着何所依禀报道:“娘娘,宁答应在宫门口求见。”   “宁答应?”何所依皱着眉头重复一遍,旋即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她多半,也是得知了本宫怀孕的消息,这才急匆匆赶来吧。”   “让宁答应进来吧。”何所依微微笑着,同宫女吩咐道,“本宫正想要去唤她,却没想到她自己来了。”   宫女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领着宁荣枝折返回来。   在这一去一回之间,何所依已经收拾好了表情。退却了方才那般娇羞的笑容,面上重现了端庄。只是看到宁荣枝之后,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荣枝,你来了。”   “娘娘,嫔妾来了。”宁荣枝面上亦是微微带着笑容,同何所依道,“听说您怀了孩子,嫔妾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两人相处时间算是长远,这一来二去的,何所依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笑,却还是顺从的伸出了手臂,“方才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   “太医是太医,可嫔妾终究是医圣的亲传弟子,总归是要厉害些许的,是也不是?”宁荣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一只手伸出三指并在一起,给何所依号起脉来。   “是,你最厉害了。”看着宁荣枝这样骄傲的神色,何所依面上流露出来些许温柔的笑意,附和着说道。   而宁荣枝的医术,也确实高明。当她开始正式诊治的时候,先前那样的洒脱开朗,古灵精怪,便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个医者,所应当具有的沉稳。   细细诊了一会儿之后,宁荣枝这才松开了手。她的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头,那种开朗的笑容,放松道:“恭喜娘娘,您肚子里头的孩子没什么事情,脉象很平稳。若您一直维持现状的话,定然可以把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产下来。”   对于宁荣枝的话,何所依还是很信的。闻言,何所依面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欣喜起来,她又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温柔笑道:“那本宫就期望,这个孩子要快些长大了。”   看着何所依温柔抚摸肚子的模样,宁荣枝的心中,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虽然说是突如其来,可仔细想想,它却好像是已经埋藏在宁荣枝心中许久一样,如今有了机会,终于窜了出来,让宁荣枝就算是想要压制,都压制不住,只好任由这个想法蔓延。 第六百六十二章 议论纷纷   宁荣枝犹豫了一会儿功夫之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抬起头来,有些期期艾艾的看向了何所依,道:“娘娘,嫔妾有一件事情请求,希望您能同意。”   宁荣枝本是江湖儿女,从小生活在山野之中,性子向来是大大咧咧惯了,哪怕是进宫以后,她比从前稳重了不少。   不过本性却从未变过,眼下突然露出来这么犹豫的模样,何所依还真有些好奇。   她料想着,依照宁荣枝的性子,也不会提出来什么过分的要求,便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着宁荣枝道:“有什么事情,且尽管言说,不必有所顾忌。只要是本宫能够做到的,本宫一定尽力而为。”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浑然信任的模样,宁荣枝的心中也有了些许感动。她不再耽搁,当即不假思索的说道:“既然如此,嫔妾就直说了——嫔妾想要搬到凤仪宫侧殿。”   乍一听到宁荣枝说,她想要搬到凤仪宫偏殿的消息,何所依显然是有些迷茫的。但她也知道,宁荣枝绝对不是那种会加害自己的人,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可是倚竹宫住的不舒服吗?本宫再让他们去修缮一番,不必委屈你住这凤仪宫侧殿的。”   知道何所依这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宁荣枝慌忙解释道:“娘娘,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   说到这个时候,宁荣枝忽然就有些犹豫了。她踌躇了片刻功夫,这才咬了咬牙,对着何所依道:“嫔妾想要待在凤仪宫侧殿,贴身照顾您。也算是……对之前事情的弥补。”   听到宁荣枝说,她要亲自照顾自己,且还是对先前事情弥补的时候,何所依起初自然是有些迷茫。宁荣枝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了?   想了一会儿功夫,何所依这才勉强想通,宁荣枝所指的,多半是那会她失去记忆,被杜秦月和杜良欢哄骗,对自己做出不好的事情的时候。   何所依所料想的没错,宁荣枝确实是对她心有愧疚,而在这其中,失去记忆给何所依下毒的事情,更是分外的让宁荣枝愧疚不已。   毕竟,若是自己那些日子下的剂量略微狠一些,或者是何所依用药的时间再长些,她恐怕现在都不能看见何所依,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了。   说是完好无损,其实也不算恰当。如果不是许寻易开了许多药方子,让何所依勉强调养好了身子,这些日子,只怕何所依还会身子骨虚弱的很,更别说怀孕了。   思及此处,宁荣枝不由得对何所依更是愧疚,也更是在心底坚定了要好好弥补何所依的想法。她抬起眸子来,看了何所依一眼,道:“娘娘,就当嫔妾是在为了赎罪,您就让嫔妾住在凤仪宫侧殿,照顾您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或许是害怕何所依不会同意,连忙又补了一句:“这宫中,心机叵测的人着实是太多了。旁的不说,得知您怀孕的消息之后,尹妃那边绝对不会甘心,指不定,就要想出来什么馊主意。”   “所以。”宁荣枝抬起头来,澄澈的目光当中,满是坚定,“就算是为了您肚子里头的孩子着想,您也应当让嫔妾搬进来进来。”   一股脑的说完了这么多话之后,宁荣枝看着何所依还是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心中不由得就又多了几分忐忑。   她默默在心底思索着:难道这样,皇后娘娘都不愿意让我住在凤仪宫侧殿吗?思及此处,宁荣枝只觉着整个人都丧失了勇气,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垂头丧脑的。   看着宁荣枝这个垂头丧气的模样,何所依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心中又升起来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让你住在这凤仪宫侧殿吗,着实是有些不太妥当……”何所依拉长了语调,直到看见宁荣枝面上显而易见的失落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转了声音,“可本宫有说过,不让你住进来吗?”   何所依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还有些兀自沉浸在悲伤当中,没有听清楚她话语当中的意思。待到明白了何所依的意思之后,宁荣枝不由得欣喜的抬起头来,双眼发亮:“皇后娘娘,您这个意思,是同意了吗?”   说完这话之后,还没等到何所依回答,宁荣枝就又急匆匆的说道:“不管您怎么想,这说出去的话,就好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您可不能反悔了。”   看着宁荣枝这么活泼的模样,何所依面上的笑容也愈发浓厚。她起了几分心思,笑着从一旁拿过来一把团扇,故意做出来拿着一把折扇,翩翩公子的模样:“姑娘盛情难却,在下又哪里会拒绝呢?”   瞧见何所依这般,宁荣枝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了,面上顿时就显出来笑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何所依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一时之间笑成了一团。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之后,顾及着何所依肚子里头还有孩子,宁荣枝生怕她累着了,便连忙告辞离开。   待到回去之后,想着何所依今日的承诺,宁荣枝又有了几分欢喜,笑了好一阵子,这才开始收拾自己要带的东西。   说是要带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带的。凤仪宫侧殿一应俱全,很多东西都不需要宁荣枝自己准备。更别说倚竹宫和凤仪宫这么近,有什么东西没拿,再回来一趟就是了。   故而,宁荣枝犹豫了片刻功夫,还是决定,只拿自己平时常用的那个药箱子,以及几件贴身的换洗衣物。这些东西不多,收拾起来自然也格外的快。本来以为要许久功夫,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会儿,宁荣枝就收拾妥当。   同何所依说完的第二日,宁荣枝就来到了凤仪宫之中,正式在凤仪宫侧殿住下。宁荣枝原本就和何所依有交情,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两人之间的感情更是愈发浓厚。   害怕何所依肚子里头的孩子出现什么问题,宁荣枝每天都会定时给她诊治,以及检查何所依周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一来二去的,还真让她检查出来不少小问题。好在这些问题都发现的及时,也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而随着宁荣枝在凤仪宫侧殿住的时间的加长,何所依对宁荣枝也愈发信任,宁荣枝与何所依关系甚好。   面对这一情况,两人自然是自得其乐。就算是沈霍不来,有宁荣枝,何所依每日也很是快乐,一贯端庄的面容上,几乎每日都挂满了笑容。   而沈霍对于宁荣枝进入凤仪宫一事,起初,自然是有些疑惑的。沈霍也曾问过两人,后来见这两人态度自然,且都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异议,关系看见很是融洽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任由两人去了。   面对着这一情况,宁荣枝和何所依别有一番怡然自乐,别人却并不这么想。后宫一众妃嫔,都觉得这是宁荣枝刻意巴结何所依,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只恨宁荣枝捷足先登,让他们失去了机会。   在这其中,尤以卫常在为甚。卫常在上次去倚竹宫的时候,就吃了苦头。原本以为总能报复回来,没想到宁荣枝过得越来越好,她竟然是没有一点报复的机会。   这次更是这样,听说了何所依怀孕的消息,卫常在特意准备了许多礼物,准备前去凤仪宫之中送出去,讨得何所依的欢心。却不想待到她过去之后,听到的是宁荣枝已经进入凤仪宫,并且被何所依同意住在凤仪宫之中的消息。   “呵。”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卫常在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说不上来那究竟是嫉妒还是愤怒,总之很是扭曲的一种神色,“这宁荣枝还当真是耍得一副好手段,竟让她捷足先登了。”   “且等着吧,你不会得意太久的。”卫常在喃喃自语着,隔着宫门口,远远的看了宁荣枝的背影一眼。   旋即,她把精心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宫门口守卫的小太监,自己则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在那之后,卫常在一直想要出言嘲讽一番宁荣枝,只是苦于宁荣枝身在凤仪宫之中,不常出来,没有给她制造什么机会。无奈之下,卫常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几乎是兴高采烈的来到了杜秦月宫中。   卫常在路上的时候,显然是因为想到了什么,面上满是欣喜。只是到了杜秦月宫中之后,她面上却变成了一种愤愤不平的神色。   “娘娘。”维持着这样的神色,卫常在对杜秦月行了一礼,旋即说道,“嫔妾当真是不甘心啊,这有些人着实是欺人太甚!”   “怎么了,你慢慢说,不要着急,本宫听着。”听了卫常在这些个话,杜秦月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这些日子,她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杜秦月总觉着诸事不顺。无论是尹南瑶顺利生下孩子,还是何所依顺利怀孕,都和她所料想的,有了很大差别。更别说沈霍再也不去杜良欢宫中,来她这里也少,这让杜秦月更是感到了些许恐慌。 第六百六十三章 搬入凤仪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只觉得诸事不顺,心情也一天天的烦躁的起来。就在杜秦月感觉烦躁的时候,卫常在还这么吞吞吐吐的,这让杜秦月更是心中不喜。   她勉强压抑着心情,问了卫常在一遍,卫常在这才开口道:“还不是那个宁荣枝!仗着自己最近巴结上了皇后,愈发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一边说着这话,卫常在一边绘声绘色地给杜秦月描绘了起来:“这不,刚刚知道皇后怀孕的消息,宁荣枝就巴巴的跑去了凤仪宫,苦苦哀求,要住在凤仪宫侧殿,要皇后收留。”   听到这话,杜秦月面上的不耐烦,和漫不经心的神色尽数退去,她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宫中怎么会传来这样的消息?”   “哪里是听谁说的?”卫常在生怕杜秦月不相信,连忙说道,“嫔妾亲眼所见,哪里做的了假。不信您打听打听,想必眼下那宁荣枝就在收拾行李,准备住进去呢。”   瞧见卫常在这么一副所言非虚的模样,再在心中构想了一番宁荣枝和何所依两人勾结的模样,杜秦月只觉着一阵犯恶心。   她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先前皇后没有怀孕的时候,还没有出现什么,现在皇后一怀孕 什么牛鬼蛇神的东西都跑出来了。”   “那之后呢,您打算怎么办?”卫常在今日之所以来寻找杜秦月,自然是不想要听杜秦月抱怨的,而是想要借助杜秦月的势力,好好出一口恶气。   “还能怎么办。”杜秦月垂下眸子。凭借她现在的实力,想要和何所依硬碰硬的话,难免落的一个两败俱伤,“待到哪日碰上宁答应,自是要让她吃些苦头的。”   “就这样么。”听到这句话之后,卫常在明显感觉到了些许失望,她有些不甘心的,忍不住又说道,“您不打算好好惩治她一番么,怎么还要等着碰上再说。”   “那不然呢?”杜秦月此时已然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着无人发泄。眼下卫常在撞在了枪口上面,她也就不去客气,“本宫还没有那个力气,去和皇后硬碰硬。你若是不怕的话,大可以现在冲进去凤仪宫中,对宁答应拳打脚踢,本宫倒想要看看你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这么一番毫不留情的话,让卫常在一下子就蔫了。卫常在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垂下眸子来,唯唯诺诺的答应几声。   今日这场,虽然算不得是不欢而散,但两人倒也算不得太过愉快。可这些个不愉快,却在见到宁荣枝的时候,尽数抵消。   说来也巧,自从何所依怀孕之后,宁荣枝一贯是不怎么出门的。只是今日那安胎的药方当中,一味药用完了,这才决定出宫,前去太医院一趟。   恰好今日杜秦月心情不大好,拉着卫常在去御花园散心,在这路上,两波人马恰巧相遇了。   狭路相逢,宁荣枝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只能是微微低下头去,恭敬对着二人行了一礼,旋即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就在宁荣枝最近离开的时候,一个有些轻巧,偏偏又透露着些许轻蔑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怎么,就打算这么离开吗?”   今日何所依好等着用安胎药,宁荣枝不愿意再这里和他们多加纠缠,便只是神色冷淡的垂下眸子,道:“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劳烦尽管言说。”   被宁荣枝这根不软不硬的钉子蛰了一下,杜秦月不经意的皱了眉毛,忽又想到了什么,复又笑开了:“本宫倒是没有什么想要言说的,只是看着宁答应这么一副……就好像是哈巴狗一样的神色着实是好奇的紧,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罢了。”   这话着实说的难听极了。明摆着就是言说,宁荣枝现在就好像是何所依身旁的一条狗一样,连人的尊严都不顾了。   就连卫常在都有些忍不住的想要给杜秦月喝彩。本来以为听到了这些话,宁荣枝一定会露出来不堪受辱的神色,让人看了更加想要捉弄。   没有想到,听到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垂下头去,仿佛他们,才是那胡乱吼叫的狗一样:“娘娘。您二人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嫔妾想要前去太医院一趟,有些药材缺了。”   看着宁荣枝这么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模样,就算是杜秦月也不由的感到了些许挫败。她也没心情,在这里再同宁荣枝纠缠下去,便只是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离开吧。”   这一次虽然嘲讽了宁荣枝,但两人却并没有什么快活的感觉。宁荣枝就好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一样,反倒衬着他们二人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格外的可怖。   自从这次之后,也不知道是摸清楚了宁荣枝出门的规律,还是怎样,每次杜秦月和卫常在,偶尔还有杜良欢,一出门,基本上都能够碰到宁荣枝。   平日里头在宫中多有排挤克扣,甚至于污蔑,而两人的见面言语也多有讽刺,宁荣枝却毫不在意。   对于她来说,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何所依肚子里头的孩子,其他的,倒当真不怎么重要。更何况,杜秦月这几人,一贯是胡言乱语惯了,无论是在哪里。   对于她们那些丝毫没有价值的讽刺,宁荣枝只觉着一阵无趣。若是连这些话都要在意,那自己还要过的多累?   所以,宁荣枝对于这些嘲讽,一贯是混不在意。时间就这样的流逝过去,转眼之间,距离何所依怀孕,其实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宁荣枝仍旧如同往常一般的照料着何所依。她小心翼翼的给何所依诊断好了脉象,这才展露出来一个微笑:“恭喜娘娘。娘娘肚子里头的孩子胎象很平稳,凭借着这个架势,您和您肚子里头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何所依小心翼翼的,又很是温柔的抚摸起来自己的肚子,“只要他能够顺利的生产下来,其他的事情,本宫都不愿意去太过计较。”   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宁荣枝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她刚刚笑着说了一句:“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只要有嫔妾在,你就不可能不顺利生产。”   就在宁荣枝还想要自夸两句,逗逗何所依开心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心。这种恶心是一阵阵的,几乎要让宁荣枝晕厥过去。   顾不上其他的,宁荣枝只能匆匆的跑出宫去。但即便是站在院子边上,宁荣枝也仍旧感到了很是不舒服,忍不住又疏解了一阵子。   从宫里头,可以清晰的听清楚外头传来的干呕声。何所依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担忧。她抬起头来,对着宁荣枝轻声唤道:“荣枝,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宁荣枝此时也只觉着心中一片乱麻。这本来只是一次例行的替何所依检查,为什么她会突然觉着恶心?   况且这恶心还让她抵抗不了。宁荣枝只觉着大脑一片空白,就连不远处何所依关切的呼唤,也几乎都听不清楚。   宁荣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脆弱成这个样子。好在今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她倒也没有吐出来什么很是恶心的东西,只是干呕出来些许酸水。   吐了好一阵子,宁荣枝感觉缓回来了,这才慢慢的走回去,漱了漱口,勉强压抑下来心底翻涌着的那股子不舒服。   这个时候,瞧见宁荣枝回来了,何所依也忍不住的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荣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是这些日子吃的膳食不大对付,若是这样的话,本宫这就叫他们去换。”   听着何所依关切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东西,宁荣枝便先摆了摆手。   待到那股子不断在自己体内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平息下去之后,宁荣枝这才对着何所依道:“多谢娘娘费心了。臣妾本身也就是个学医的,臣妾的身体臣妾自己心里清楚,近期以来胃口不好,多半也就只是一场小病,没什么大不了的,您不必太过担心。”   宁荣枝笑着对何所依如此说道,可何所依显然还是很不放心,毕竟方才宁荣枝的那番反应可不像是什么小病,于是又连忙催促着宁荣枝快些检查一番,看究竟是哪有问题。   “你本就是过来照顾本宫的,若你都倒下了,本宫又要怎么办呢?”为了让宁荣枝好好替自己看看,何所依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虽然知道何所依说这话,并不是为了让她去做什么事情,可宁荣枝感念着何所依的这一份关切,并不好拒绝,因此她笑了笑,终究还是把一双手伸出来,其中一只手,搭在另一只的手腕上,细细诊断起来。   宁荣枝原本的神色,还算得上是十分镇定。谁知道诊断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宁荣枝便明显的脸色苍白,连连摇头,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过这么一个结果。 第六百六十四章 出言讽刺   宁荣枝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算了千百种可能性,却没有一个像是现在这样,让她又是欣喜,又是感觉到些许茫然和不知所措。   大喜大悲之间,宁荣枝直接就愣在了原地。而另一边的何所依显然是已经等不及了,她只看着宁荣枝诊了一会儿的功夫,还没有结果。   今更是愣在原地,当下便十分忧心的开口道::“荣枝,到底怎么样?你且说说吧,好让本宫也能安心。若是遇到那种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也不要担忧,总归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宁荣枝则感觉到了些许欣喜,以及暖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何所依竟然是这么担心自己。   只是想到自己方才得到的结果,宁荣枝还是有些犹豫。任凭她怎么料想,都绝对不会想到这么一种可能性。   只是宁荣枝不愿意欺骗何所依,犹豫了一阵子之后,这才吞吞吐吐,期期艾艾的说道:“娘娘,我好像是……怀孕了。”   说这话的时候,即便是宁荣枝,声音当中也有些不太确定。毕竟她这些日子每日都在凤仪宫侧殿,没有机会见到沈霍,更别说去做其他事情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宁荣枝根据脉象算了一下,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和何所依差不多大,甚至比何所依的还要大一些,想来是没来凤仪宫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孩子,只是今日才察觉罢了。   任凭宁荣枝怎么想,都不能想象出来,自己在照顾何所依时突然恶心,竟然就能自诊发现怀孕了。这可比她想象的还要令人震惊许多。   宁荣枝不愿意瞒着何所依,况且万事开头难,如今已经开了一个头,剩下的话也就不难说了。宁荣枝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事情尽数同何所依说了。   何所依听到这些消息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沉默了片刻,眸中的震惊怎么也遮掩不住。无论是谁,在本以为对方只是普通的吃坏了肚子的情况下,却发现对方怀孕的事情,显然让何所依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倒也就冷静了下来。回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何所依不由得抬起头来,冲着宁荣枝笑了笑,真诚说道:“原来是这样,那这确实是比本宫所料想的好的多。”   “本宫先前还想,如果因为是吃坏了肚子所以难受的话,本宫要把这些菜肴都撤走,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何所依笑着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没有半丝毫嫉妒,亦或是其他的什么的   意思。   说完这话之后,无论是何所依还是宁荣枝,都算是松了一口气。从宁荣枝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出来何所依目光澄澈,所说的绝对不是虚言。看来,她倒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高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宁荣枝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几分暖意。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直到现在,她才领会到了何所依的那种不敢置信。眼下肚子里头的孩子尚且还没有形状,肚子也还很是平坦,宁荣枝几乎想象不出来,自己的肚子当中,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既然有了孩子,那就一定要好好养着。”何所依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替宁荣枝着想,“你已经有了身孕,就不必再费心照顾本宫,好好养胎才是正事,这些道理,不用本宫教你吧?”   宁荣枝本来想说自己没什么事情,可以继续服侍何所依,只是看着何所依这般坚持的神色,她不好扫了何所依的兴致,只能是异一一点头,答应了下来,示意自己会好好照顾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   得了宁荣枝承诺之后,何所依这才满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同宁荣枝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怀孕是大喜的事情,理应同皇上说一声,让皇上也高兴一番才是。”   宁荣枝闻言,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沈霍。只是方才太过于激动,这才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到宁荣枝点了头。何所依雷厉风行,不再犹豫,马上派人把消息送回去。当即,消息便传到了沈霍那儿。   “你说什么?”此时的沈霍正在御书房里头办公,听到这个消息,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和不敢置信,“宁答应竟然也怀了孩子。”   站在沈霍面前的,自然是何所依身旁的小太监。听到了沈霍的问话之后,小太监恭敬的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如此。只是先前一直没有发现罢了。直到今日宁答应感觉到身子不适,一阵干呕,这才发现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小太监略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宁答应肚子里头的孩子,和皇后娘娘的月份差不多,只是宁答应肚子里头的孩子发现的晚些罢了。”   “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沈霍的目光有些恍惚,挥挥手示意让那小太监下去了,自己却在御书房之中苦苦思索着,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就算是沈霍再怎么想,都料想不到宁荣枝竟然也怀孕了。再联合起来何所依怀孕的事情,倒当真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先前的震惊已经尽数退去,眼下萦绕在心中的,便只剩下了喜悦。沈霍有心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封赏宁荣枝,无奈宁荣枝身份算不得高贵,因此沈霍苦苦思索了一会儿功夫,这才下定了主意。   下定主意之后,没过一会儿功夫,沈霍便将事情完成了。只见他下了一道指令,而这下旨上分明写着:“宁答应侍奉皇后尽责,又身怀有孕,晋为常在。”   虽然说是常在,可沈霍对于宁荣枝的宠爱,还是可见一斑。圣旨下的很快,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凤仪宫中。   看到这圣旨,何所依比宁荣枝还要高兴。只见她双眼发亮,兴高采烈的同宁荣枝说道:“荣枝,刚刚得知你怀孕的消息,皇上便给了封赏,足以见到他对你的重视。你肚子里头的孩子,万万要照顾好了。”   原本以为宁荣枝也定然很是欣喜,却没有想到,宁荣枝看到圣旨之后,面上却流露出来些许犹豫之色。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宁荣枝这才犹犹豫豫的抬起头来,看向了何所依,斟酌着词句说到:“娘娘,既然嫔妾怀孕了,那嫔妾还能继续留在凤仪宫侧殿吗?”   “自然是可以的。”听到这话,何所依不假思索的说道。只是还不等宁荣枝高兴,何所依便接着补充道,“只是,你如果想要待到凤仪宫侧殿,便不能再照顾本宫,只能安心养胎,一切等到孩子出生再说。”   宁荣枝原本就是想照顾何所依,这才费尽心思想要留在凤仪宫侧殿中。本以为何所依通情达理,没有想到何所依也是这么油盐不进。宁荣枝不由得就有些着急,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何所依的衣角。   待到何所依看向了她,宁荣枝这才认真说道:“荣枝,实话说吧。照顾本宫的人,大有人在,纵使其他的人不值得信任,那子衿和瑾瑜两人,你总归能放心吧。有她们在,你不用操心也没有事情的。”   何所依虽然这么说着,可宁荣枝显然还不死心。她眨了眨眼,又说道:“可子衿和瑾瑜,都没有和嫔妾一样的医术啊。有了这医术,嫔妾肯定能把您照顾的很好。”   这一番话说的何所依几乎哑口无言,却还是不死心的在和宁荣枝争着。就在两人不下的时候,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声:“都不必说了,朕觉着,荣枝还是回去倚竹宫比较好。”   这样的语气,显然是沈霍无疑了。两人显然都没有料到沈霍竟然是会这个时候前来,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而沈霍则是忙完了公务,想着左右无事,有心想要过来看看,却不想,竟是看到了这么一幕。   回忆着方才两人所争论的内容,沈霍不由得看着宁荣枝,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肚子里头的孩子比较重要,之后就安心养胎,不要去操心其他事情,皇后这里,朕自然会派人前来照料。”   何所依原本想要让宁荣枝继续待在凤仪宫之中,平日里头两人说说话,倒也方便。不过看着宁荣枝这个样子,若是让她继续待在凤仪宫中,只怕宁荣枝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倒不如让她回去静养的好。因此,何所依也在一旁帮腔。   听着沈霍让自己搬回倚竹宫安心养胎,又听着何所依在旁帮腔,两厢夹击之下,宁荣枝就算是想要反驳,也找不出来合适的理由。无奈之下,宁荣枝只好答应。   “那这样的话,嫔妾便先行搬回倚竹宫中。”宁荣枝有些不甘愿的说道,“但即便是这样,娘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过度劳累……”   宁荣枝细细碎碎的嘱托了许多,看着何所依尽数答应下来,这才满意,面上带了不少笑容。终究是不再执拗,同意了搬回倚竹宫这件事情。 第六百六十五章 得到晋升   杜良欢自从知道了宁荣枝怀孕的消息以后就经常去倚竹宫找宁荣枝,这不,午膳刚过,就让人炖了些补品。   倚竹宫但那些宫人们这几天看着杜良欢天天来,早就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些好奇和疑问,看到杜良欢也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心中并不揣测她来的用意。   宁荣枝也因为杜良欢这几日的来访而对杜良欢多了几分亲近,听见外头的小宫女说杜良欢来了,就起身到门口去迎。   杜良欢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了门口的宁荣枝,连忙快步走过去,说:“妹妹好端端的出来做什么?外头风大,仔细受了寒。”   宁荣枝勾起了唇,莞尔一笑,道:“如今这天也不冷,听外头的人说姐姐到了,自然是要出来迎着的,否则可就是妹妹不懂礼数了。”   “瞧妹妹这话说的,如今你怀着皇上的子嗣,还费得这些心思做什么?”口中如此这般说着,杜良欢的动作也不停,扶着宁荣枝就往屋里走去。   跟着杜良欢一起来的宫女提着手上的补品跟了进去。   待宁荣枝和杜良欢都坐下以后,杜良欢叫了一声身后的宫女,说:“把带来的补品给妹妹送过去,待会凉了,可就失了味道,对身子也不好。”   那宫女刚在杜良欢身后站好,听了这话便又往宁荣枝那边走去。   宁荣枝早先便看见了宫女手中的食盒,料想到这应当是杜良欢给自己送的补品,此时倒也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杜良欢每次来都要送些补品,当然,这些补品要么是颇为罕见,要么是效果比较好,却无一例外,其中都未曾动过什么手脚。   毕竟杜良欢也不是没脑子的,宁荣枝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医女,若是在补品中动手脚从而被发现,传到沈霍耳朵里可就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这一来一往的次数多了,所以才会有了今日二人姐妹相称的这一幕。   今日杜良欢送来的是让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特意在小厨房中炖的山药乌鸡汤,据那位老嬷嬷说,这汤安胎滋补的效果十分好。   宁荣枝在膳食这方面也有些研究,自然知道这汤的效用,心中更是以为杜良欢对自己是真心相待的。   杜良欢这般做本就是为了让宁荣枝亲近于她,此时见到宁荣枝神色上的变化,心中便也多了几分满意。   其实往日里送来的那些补品,都是让御膳房的人做的,时间久了说出去也不好,今日见了那老嬷嬷的手艺,杜良欢便想着日后都让那嬷嬷做些汤药便是了。   看到杜良欢有些走神了,宁荣枝轻声唤道:“杜姐姐,杜姐姐?”   听到宁荣枝的声音,杜良欢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宁荣枝解释道:“刚才妹妹见姐姐好像是在想事情,有些出神儿,怕姐姐被桌上新换的茶水烫到。”   杜良欢连忙看向自己左手边的小桌,果然上面新添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心中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   两人接着又闲聊了几句,杜良欢便准备离开了,宁荣枝却挽留,说:“姐姐若是回去无事的话,便在妹妹这里多留一会儿吧,皇上说他巳时会来,眼下看着也没多久了。”   本来宁荣枝这话是好意,她想着反正两人关系好,后宫这地方本就不可能让谁独占恩宠,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跟自己关系好的人得重一些,也方便互相扶持。   可这话听到杜良欢耳中就成了其他意思,杜良欢觉得这是宁荣枝在炫耀,毕竟沈霍已经有些日子没找过自己了。   想到这里,杜良欢动了些歪念头,便摇了摇头,说:“那当真是不巧,姐姐宫中今日还当真有些事情,改日吧。”   听杜良欢这般说,宁荣枝便也不再挽留。   除了倚竹宫以后,杜良欢算了算时辰,现在离巳时还有半个时辰,若是沈霍再遇到些其他事情,耽误一下的话,巳时许就过了一半了。   思及此,杜良欢便转身往太后宫中走去,身后的宫女见杜良欢忽然改变了方向,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曾开口过问。   一路行至太后宫门口,门口的太监虽说是认出了杜良欢,却还是将她拦住,说要进去通传一番,劳她稍等。   杜良欢知道太后的规矩,便也未曾有怨言,毕竟此时她可是憋着坏心思呢,太过心急说不定反而会坏了事情。   不过盏茶的功夫,进去通传的太监就走了出来,先是向杜良欢行了一礼,随后说:“贵人久等了,太后娘娘让奴才领贵人进去。”   杜良欢跟在前面领路的太监身后,暗自打量着太后宫中的景象,原先这太后宫中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也是很多的,但因为太后去找了沈霍,说想清静一些,所以便打发了大半宫人出去。   可此时看起来,这太后宫中却还是仅仅有条,并不显丝毫的凌乱,由此可见,留下的那些宫人都是十分能干的。   思绪纷飞间,便已到了殿内,此时太后正坐在一把黄梨木椅上,几步远的架子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中袅袅升起青烟。   杜良欢垂首,恭恭敬敬的行礼。   太后抬眼将杜良欢打量了一番,手中的手轻轻拂过椅子上雕刻着的花纹,不知心中在计较着些什么。   正在杜良欢猜测着太后的用意时,太后轻声道:“起来吧,方才是哀家忽然想起了些事情,一时疏忽了你。”   杜良欢正欲开口,太后却转过头对身边的宫女说:“去把哀家匣子里收着的那枚金步摇拿出来,总不能让这丫头白白站了这么长时间。”   这话说的有些笼统了,毕竟装匣里收着的金步摇不在少数,可偏偏太后又不说是哪一枚,便只能靠那宫女自行揣摩了,好在那宫女跟了太后的时间也不短,眼眸流转间便懂了太后的意思。   杜良欢却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才刚站起身来,便又急急福了身子,道:“谢太后娘娘赏。”   太后又将双手拢了起来,将轻抚着上次沈霍让人送来的那幅金护甲,口中漫不经心的说:“此事本就是哀家疏忽了,你也不必放在心里。”   杜良欢只得点了点头,道:“嫔妾晓得了。”   两人这一来一往之间,那个去内室取金步摇的宫女便已走了出来,先是恭恭敬敬的到了太后身边,将金步摇呈给太后过目。   太后心下满意,便也点了点头,这宫女揣测的确实也没错,她本意便也是让那宫女去拿这枚金步摇。   既如此,太后便让那宫女将步摇送去给杜良欢,杜良欢恭恭敬敬的从宫女手中接过被木盒子装着的金步摇,也未曾当场打开去看,反而又是行了一礼。   此番情景,太后自然不能让杜良欢继续站着,便对,还站在杜良欢身边并未走上前来的宫女道:“怎的也不提醒哀家让杜贵人坐下,哀家年纪大了,莫不是你也老眼昏花了?”   杜良欢揣测不出太后的意思,便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   太后训斥完那宫女之后便让杜良欢坐在了她左手边的一个位子上。   剩下的事自然不用太后吩咐,那宫女连忙走了出去,让殿外候着的小宫女去拿了玫瑰酥,自己则端了新换的茶水走了进去,分别在太后手边和杜良欢旁边的小桌上放了一杯新茶。   方才太后训斥那宫女本就只是做个样子,现下自然不会为难,也就未曾理会那个宫女。   杜良欢坐在一旁,心中思量着自己该如何开口才能让太后将沈霍唤来此处。   太后看着杜良欢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便清楚了杜良欢此次前来必定有阴谋,却也不动声色的等着杜良欢开口。   正在杜良欢犹犹豫豫的时候,去拿点心的小宫女进来了,手中端着的正是太后往日里颇为喜爱的玫瑰酥,又是分别在太后和杜良欢手边放下。   看了看小宫女放下的玫瑰酥,杜良欢想起沈霍好像也颇为喜欢此类点心,便开口道:“太后娘娘,如今不是玫瑰花开的时节,您这宫中为何会有现做的玫瑰酥呢?”   太后手指在温热的玫瑰酥上点了点,轻轻捻起一块儿,放入口中,又抿了口茶水,将口中的玫瑰酥咽下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只要有心,并不是什么难事,皇上知晓哀家喜爱这玫瑰酥,花房里自然便让人特意温养着。”   杜良欢好似一幅十分羡慕的模样,道:“皇上当真是孝顺呢,太后娘娘可真有福气。”   “哀家倒是宁愿皇上平日里多注意些他自己的身子,朝中事情本就繁多,他再多费些心思在哀家这里,倒是让哀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太后伸手轻轻的晃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水泛起一丝丝波纹,又缓缓归于平静。   杜良欢终于是想清楚了,与其拐弯抹角,倒不如找一个正儿八经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她便做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好似有些欲言又止。   看到杜良欢这幅模样,太后便知道她终于是要开口了,就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静等着看杜良欢究竟有何事。 第六百六十六章 暗中作祟   杜良欢本意是想着太后看到她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可能会催她开口,到时候她借着太后的话说出自己的意思,倒也不显得那么失礼。   可太后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杜良欢只得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说:“如今正好做了这玫瑰酥,不如让皇上也来尝尝。”   太后听了这话,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说:“这话说的也是,那哀家便让人去送些给皇上。”   说罢,转身准备对一旁的宫女说些什么,杜良欢见此,急忙开口道:“太后娘娘,您可否,可否让皇上过来此处?”   太后听了这话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这种情况下,杜良欢也有些脸红了,可想了想自己的安排,便硬着头皮说:“说出来也不怕太后娘娘笑话,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嫔妾了,嫔妾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一直没有由头去找皇上,便想着来找太后娘娘您。”   杜良欢此时看起来像极了希望得到皇上恩宠,却又没有门路的样子,可太后却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目的,可转念之间,太后又想着不做就配合一下,看看这丫头到底有什么谋划?   于是太后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说:“那便罢了,哀家便帮你这一次。”说完便让身后的宫女去寻沈霍过来。   杜良欢又看了看外面的时辰,正好快到巳时了,此时过去,说不定正好能在半路上拦住沈霍,唇角便暗自勾起了一抹笑。   不远处坐着的太后将杜良欢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更是确定了杜良欢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却是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没有开口。   那宫女遇见沈霍时,沈霍确实是正准备去倚竹宫,听那宫女说是太后找自己以后便跟着那个宫女往太后宫中走去。   本来沈霍想着,要不然让人去跟宁荣枝说一声,也免得她一直等着,可转眼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便把让人去通知宁荣枝一事抛在了脑后。   沈霍到太后宫中时,太后正在和杜良欢闲聊,看到沈霍过来,杜良欢连忙起身向沈霍行礼,语气娇柔的说:“嫔妾见过皇上。”   虽然有些意外,杜良欢会出现在这里,但沈霍却没有开口问出来,而是开口让杜良欢起身,然后向依然坐着的太后行了个礼。   太后让沈霍坐在了自己的身侧,然后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玫瑰酥,说:“今日里哀家让人做了玫瑰酥,想着你平日里也挺喜欢吃的,便让人去叫你了,可有打扰到你处理事情?”   沈霍看到杜良欢在这里,自然知道真实情况不是太后说的这样,不过他也没有开口问,便也只是伸手拿了一块玫瑰酥放入口中,未曾言语。   太后看到沈霍这个样子,也不开口,最后静静地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上的红珊瑚串子。   杜良欢看到现下这个气氛,也觉得呆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了,只能开口说道:“皇上,太后娘娘,嫔妾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便先行退下了。”   沈霍看也不看杜良欢,只专注于眼前那盘玫瑰酥,仿佛眼中除了玫瑰酥之外什么东西也融不进去。   倒是太后看到杜良欢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不忍心让杜良欢太过难堪,开口说道:“那你先去吧,皇上这段日子也是事情太多,有些忙了,并不是故意疏远你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杜良欢又是行了礼,随后往外面走去。   看到杜良欢走远了,太后这才看向沈霍,问道:“你其实不喜这些,又何苦让她们都进了这后宫,既耽误了她们,又何尝不是在为难你?”   沈霍笑得有些勉强,却还是故作从容的说:“母后啊,这些事情若是旁人不知也就罢了,孩儿以为最起码您是知道的,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有多少能够随心所欲呢,父皇当初何尝不是这样?”   太后对这些事情确实是了解的,正是因为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样,现在又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所以她心里才更难受,更是感受到了生在皇家的悲凉,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   母子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太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沈霍是不想说这些事情,让太后不开心。   气氛越来越沉闷,太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巳时已经过去了一半,想着沈霍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太后就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哀家也听他们说了,近日事情比较繁忙,你别让自己太累。”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沈霍也就点了点头,说:“那孩儿便先退下了,母后也早些歇息,莫要累着了,再有护宫中那些女人来找母后,母后若是不想见,便不见了吧。”   太后对沈霍说的这话十分无奈,道:“你如今也不小了,怎的说话还如此孩子气,人家都求到哀家宫中来了,哀家若是拒之门外,传出去别人如何想?”   沈霍说这话也就是图一时痛快,自然是不可能,真的让太后把那些女人拒之门外,所以也就没有再说。   离开太后宫中以后,沈霍本来是想着去倚竹宫看看宁荣枝的,但是转念一想,时间确实是不早了,再者,说不定自己去太后宫中的事情,早就有人告诉了宁荣枝,若是她此时已经歇息了,自己前去反而是打扰了她。   这么一想,沈霍便收回了脚步,往自己的寝宫走去,却在路过凤仪宫时看到里面灯火明亮,想着不知道何所依今日如何,便走了进去。   何所依正坐在软榻上,看着瑾瑜和子衿坐在窗前缝制那些小孩子的衣物,看着那一件小小的衣服从瑾瑜的手中慢慢成型,何所依眼中有些期待。   又看了几眼,何所依起身也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一块未经裁剪的布料,说:“瑾瑜,本宫也想为这未出世的孩子做件衣物,你来教本宫。”   瑾瑜有些惊讶的说:“皇后娘娘,您做这些干什么?这些事情自然有奴婢和宫中的其他人来做,如何要劳烦娘娘的凤体,再说您如今怀有子嗣,若是不小心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听了瑾瑜这话,何所依心中不满的说:“你若是不教我的话,我就去寻其他宫女,我可记得这凤仪宫中会针线的宫女不少。”   瑾瑜听了何所依这话深感无奈,只得说道:“那好吧,据奴婢所知娘娘的针线活也是极好的,奴婢便给娘娘寻了图纸来,娘娘自己看吧。”   何所依听了这话,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如此也好,那你便尽快去寻,如今月份还不大,我便多做一些,等到时候月份大了就不方便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没有再推脱的地步,瑾瑜便去自己的房里给何所依找前几日特意去问那些老嬷嬷要来的图纸。   沈霍走到何所依门口的时候,那些宫人正准备向沈霍行礼,沈霍却向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何所依正拿着瑾瑜做了一半的衣裳翻看,心中越发的觉得这些小孩的衣服好看,正想着自己要做一个如何样式的,以后让自己的孩儿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何所依只以为是瑾瑜回来了,头也不回的说:“瑾瑜,你的动作还挺快的,快让本宫看看你拿了些什么图纸?”   沈霍原先只看见何所依低下头在摆弄着什么,听了何所依的话以后心中有些好奇,便悄然走了过去,待看到何所依手中那件小小的衣裳以后,沈霍感觉心里一软,然后伸出手握住了何所依拿衣服的手。   何所依被手上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到了完全把自己圈在怀里的沈霍,一时间十分惊喜,随后却又转身看向了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的子衿。   自然那些站在门口却没有丝毫动静的人,也感受到了何所依的视线,一时间心里都有些惶恐。   沈霍把何所依的手又握得紧了些,柔声说道:“朕的好皇后这是在做些什么,你看你把这些小宫女们都吓坏了。”   何所依的态度很认真,说:“皇上,这是她们不懂规矩,您都已经进来了,她们却连通传一声都不曾,现如今也不曾行礼,若是让后宫中其他人知道了,便又该说是臣妾管教无方了。”   沈霍对何所依这个样子感到很无奈,道:“是朕看你把玩着什么东西,认真的紧,不想让她们打扰了你,莫非你认为朕也做错了不成?”   “臣妾未曾说过是皇上的不是,臣妾只是在管教自己宫中的宫女。”   看着何所依这个样子,沈霍知道自己在说好话也是没用的,却又知道这次的事情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只能故作严肃的说:“那既然如此的话,罚她们一个月的月钱如何?”   既然沈霍已经开口了,何所依自然不能拒绝,否则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沈霍面子,于是这事情也就这样决定了。   那些宫女听到只是罚他们一个月的月钱,心中并不在意,毕竟往日里她们经常得到何所依和沈霍的赏赐,一个月的月钱倒也算不得多。 第六百六十七章 准备衣裳   处罚了那些宫女后,沈霍转过身,看着何所依问道:“方才听你说,你让瑾瑜去找图纸了,是做什么用的?”   何所依拿起手中的衣裳摇了摇,道:“今日瑾瑜和子衿在做小孩子的衣裳,臣妾看了以后觉着喜欢,也想自己给孩儿做一身衣裳,正巧瑾瑜说她那里有前几日得来的图样,臣妾便让她找来看看。”   沈霍听了以后,反应和瑾瑜刚才的反应一样,毫不犹豫的说:“宫中那么多的人,这些事情怎么轮得到你来着,这些事情最是伤眼睛了,让她们来做就是了。”   何所依像刚才给瑾瑜解释一样,对沈霍道:“皇上,臣妾知道你的意思,可这孩子毕竟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臣妾想为孩子做些什么,再说了,我只做一身就是了,也不多做,能有什么劳累的?”   听何所依这么说,沈霍便知道她是决意要自己做上一身衣服了,也就不再劝她,只说:“你若是决定了也好,但是现在离孩子出生还有很长时间,你缓缓的来,莫要太过着急。”   何所依没想到沈霍这么轻易就同意了自己说的话,一时间有些意外,却还是连连点头,然后后退了两步,福了福身子,对沈霍说:“臣妾谢皇上恩准。”   沈霍被何所依这样子逗笑了,语气中也满是笑意的说:“你呀,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何所依对沈霍这话并不赞同,道:“臣妾如今都是有孩子的人了,皇上怎么还说臣妾像孩子,说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这话是朕说的,谁敢笑话,让他来见朕。”   沈霍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何所依也是笑了起来,不过何所依想起最近几天听人说沈霍一直很忙,就开口说道:“臣妾也听说了,皇上近几日忙的厉害,不若先回寝宫歇息吧。”   “朕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忙,可不知为何,宫中好像人人都知道朕很忙,方才去母后宫中时母后也说让朕早些歇息,也不知道你们都是哪里听来的。”沈霍语气中满是好奇。   正巧这时瑾瑜过来了,她进来之前就听门口的宫女说沈霍在里面,所以也没感觉意外,恭恭敬敬的向沈霍行了礼。   何所依见瑾瑜来了,连忙道:“皇上,您看现在瑾瑜也来了,臣妾便先看一下这些图样,您早些回宫歇息吧。”   沈霍看何所依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说:“罢了罢了,也不知道朕何时如此讨人嫌,在母后宫里时母后就一心赶朕出来,现如今到了皇后你的宫中,你也赶朕出去。”   何所依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与母后都是关心皇上的身体,怎么会是赶皇上呢?”   虽然何所依这么说,可她的眼睛却时不时去看瑾瑜手中那些图纸。   沈霍知道何所依现在对这些图纸的兴趣大于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正好现在他觉得有些累了,就准备回宫休息。   再说另一边倚竹宫里的宁荣枝,她特意换了衣裳,整理了妆容,坐在宫中,从巳时一直等到戌时,却连沈霍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无奈之下,宁荣枝只能让人去打听沈霍的去向,得知沈霍在来倚竹宫的时候被太后宫中的人叫了去,正想着等沈霍从太后宫中出来就会来这里,结果出去打听消息的那个宫女又接着说:“听太后娘娘宫门口的人说,皇上出了太后宫中以后,又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宁荣枝顿时就变了脸色,心里想着沈霍不来倒是没什么,可是为什么不让人来通知一声,白白让她等了这么长时间。   转瞬又想,从太后宫中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明明是来得及过来的,可是沈霍却去了凤仪宫,而没有来倚竹宫,宁荣枝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沈霍,也不应该嫉妒何所依,可她心中还是难受的厉害。   难受归难受,她却还是去洗漱,然后歇息,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身怀有孕,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是不适合睡得太晚。   沈霍回到寝宫以后,想起自己一直未曾让人通知宁荣枝,也是觉得不合适了,便唤来了在门口候着的小公公,吩咐道:“你去一趟倚竹宫,告诉宁常在朕明日早朝过后去倚竹宫。”   对于今天没有去倚竹宫的事情,沈霍未曾想过要跟宁荣枝解释,毕竟实话实说会让宁荣枝心里不痛快,而找了借口的话,迟早宁荣枝也会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与其多此一举,倒还不如顺其自然。   小公公到倚竹宫的时候,宁荣枝已经歇下了,小公公就把沈霍的话转告给了宁荣枝身边的宫女,让那个宫女明日一早转告宁荣枝。   不巧的是那个宫女和杜良欢身边的人有来往,知道杜良欢比较关注沈霍何时会来倚竹宫,便连夜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杜良欢。   杜良欢知道这事情时正准备歇息,听了那宫女的话以后,顿时没了睡意,宫女害怕自己离开的时间太长会引人注意,说完了事情以后便回了倚竹宫。   给杜良欢梳头发的宫女,看到杜良欢的脸色以后,有些犹豫的说:“小主可是不愿让皇上去倚竹宫?”   杜良欢从镜中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那个宫女,道:“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那宫女看到杜良欢变得脸色,连忙跪在地上,道:“奴婢只是看到娘娘脸色不太好看,想为娘娘出谋划策,若是惹怒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杜良欢听了那宫女的话以后心中有些不屑,觉得自己想个办法都要纠结一阵,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什么好的想法?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能有什么好的计策?”   那个宫女看杜良欢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也就镇定了一些,说:“照顾大皇子的人中,有一个是奴婢的同乡,与奴婢有些交情,娘娘何不想一想,若是此时大皇子的身子出了问题,皇上可还有兴致去倚竹宫?”   杜良欢早先倒是没想过要在沈钰身上做手脚,毕竟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尹南瑶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孩子,还是皇上的长子,怎么可能不细心照看着?要做手脚必然是难上加难的。   现在得知了自己身边有人和沈钰身边的人保持联系,杜良欢心中就有了计较,把跪在地上的宫女扶了起来,柔声说道:“我这里有一种药,能让人起高烧,你便连夜去找你那位同乡,让她在明日早朝之前想办法把这药让大皇子沾染一些。”   那个宫女之前说出自己认识大皇子身边的人时,就做好了被杜良欢利用的准备,此时也并不犹豫,直接就答应了杜良欢的话。   杜良欢也顾不得自己只梳理到一半的头发,急忙起身,在床铺边的柜子里寻找着什么,片刻后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站在一旁的宫女。   那宫女拿到了药以后,沉思了片刻,对杜良欢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奴婢想着,若是去的晚了,奴婢的同乡若是歇息了也容易影响到其他人,不若此时奴婢便先过去一趟。”   杜良欢想了想,觉得这宫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叮嘱道:“你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认出了你,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那宫女点了点头,然后便退了出去。   那个宫女一路上避开宫中的侍卫和其他人,然后从她那个同乡告诉她的一处小门进了合欢宫。   合欢宫里的人现在几乎都已经歇息,因为大皇子往日里这般时候便都睡着了,可是却总是睡的很轻,一有动静便能醒来,所以尹南瑶便让宫中的其他人在这个时间,要么早些休息,要么就在房中做事,不要在外面随意走动。   那个宫女也听自己的同乡说了这事情,所以一路上脚步轻得不能再轻,就怕被人发现。   找到自己的同乡以后,那个宫女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用意,并且将杜良欢许诺出的好处也告诉了自己的同乡。   其实人以类聚这个话是对的,那个宫女的同乡听了杜良欢许诺出的好处以后,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那个宫女的话,并从那个宫女手中接过了杜良欢准备好的药。   那个宫女告诉自己的同乡,只要让大皇子沾染上一点点就好了,并且在事情做好以后,马上就把剩下的那些药烧掉, 一定不要留下丝毫的痕迹,免得被人怀疑。   对方也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毕竟谋害皇子这种事情一旦被查出来,一定是死罪,所以那个宫女并没有说太多。   为了防止待的时间太长被合欢宫中的人发现蹊跷,那个宫女交代完杜良欢说的事情以后就从来使得小门又离开了合欢宫,回去向杜良欢回话。   杜良欢知道那个宫女把事情办成了,对那个宫女多了几分满意,便拿出了一枚,自己没怎么带过的玉簪,带到了那个宫女头上。   那个宫女在宫中的时间长了,自然是能看出这些首饰的成色,所以内心很是激动,便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为杜良欢出谋划策,好让杜良欢更加的信任她。 第六百六十八章 再度挑拨   早朝过后,沈霍将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遣散了一些,往倚竹宫的方向走去。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位宫女拦住,那个宫女直接跪在了沈霍面前,语气急切的说:“皇上,大皇子今日凌晨高烧不止,已经请了太医,娘娘现在担心得紧,可否请皇上去合欢宫?”   沈霍心中对沈钰还是喜爱的,毕竟那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听了这话,沈霍也是有些着急,说道:“你且起来,朕这就随你去合欢宫。”   那宫女十分着急的样子,起身的时候还往一旁跌了一下,沈霍看不惯这宫女柔弱的样子,便让身后的公公扶着那位宫女,自己率先往合欢宫走去。   进合欢宫的时候,沈霍看着那些宫女和太监都十分着急的样子,进进出出的竟然连跟他行礼都顾不得,便知道沈钰的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着急。   一路行至沈钰住着的地方,那外面更是围了一大圈的人,沈霍身边跟着的太监见此情况,连忙朗声道:“皇上驾到!”   房门口围着的一众人听到这个动静,连忙转身往身后看去,见真是沈霍来了,都急急忙忙的跪下行礼。   沈霍这时候却是顾不得众人的,越过她们往屋里走去。   幸而沈霍身边的公公知道沈霍的意思,便开口让还跪着的众人都起来,然后去追沈霍。   屋子里面的尹南瑶虽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但是现在看着怀里的孩子,她就没有起身。   沈霍进来以后看到尹南瑶面容憔悴的抱着沈钰,太医手中端了一碗药,却怎么也喂不进沈钰口中。   看见沈钰喝不进去药,尹南瑶更是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抬手就摔了眼前的一个杯子,道:“本宫要你们有什么用?若是医不好本宫的孩子,本宫便让皇上把你们都打杀了。”   尹南瑶身边的宫女看见了沈霍,觉得尹南瑶这话说得有些任性了,害怕沈霍对尹南瑶心生不满,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只听沈霍也对那太医说道:“听清了吗?若是医不好大皇子,朕便处置了你们。”   听见沈霍的声音,尹南瑶这才转过身,然后准备起身向沈霍行礼,沈霍却是开口制止了她,道:“此时便不必多礼了,朕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好好坐着吧。”   接着沈霍又看向太医,问道:“如今大皇子的身体到底是何情况?”   太医此时内心十分惶恐,却也是十分就事论事的说:“大皇子的高热,一般婴儿也会有,是因为孩童年幼,身上的病症自然多一些,只要能喝下去药,然后再睡一觉便好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大皇子根本喝不下去药。”   沈霍听了太医的话,知道他说的有理,但心中却也着急,忽然沈霍想起自己的母后,曾说过自己用时也高烧不退,当时喝不下去药,是让自己的乳母把药喝了下去,然后自己吃乳母的奶,以此来吸收药效,并把此法说了出来。   太医听了以后恍然大悟,连忙道:“此法甚好,倒是微臣疏忽了,不过若是如此的话,那这药的药效是不够的,微臣这就去重新煎药。”   看着太医离开,沈霍揽住了尹南瑶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些安慰说:“方才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钰儿很快就会没事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尹南瑶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还是害怕得紧,所以开口的时候也就带了些哭腔,对沈霍道:“多谢皇上此时愿意过来,钰儿在臣妾怀中高烧不退,哭闹不止的时候,臣妾当真慌的不知所措了,幸好皇上来了。”   沈霍心中一时间也开始想,若是此番钰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会如何?结果显而易见,必然是会心痛不止,所以他便也能够体会到尹南瑶的心情,就并不觉得是尹南瑶矫情。   半个时辰以后,太医端着一碗药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沈霍连忙让他把药递给沈钰的乳母,那个乳母也是知道现在事态紧急,容不得耽误,一口便喝尽了碗中的药汁,太医又将可以加快人对药物吸收的药一同递给了乳母。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太医说时间差不多了,尹南瑶连忙把沈钰递到乳母手上,让乳母给沈钰喂奶。   沈钰喝饱了奶以后果真沉沉的睡了过去,高烧也开始退散。   虽然形势好转了,但沈霍依然放心不下,便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合欢宫里陪着尹南瑶,直到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寻自己,说是朝中有几位大臣找自己议事。   尹南瑶知道沈霍能够留下来这么一段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便开口道:“皇上,朝中的事务重要,您先去忙吧,按照太医的说法,钰儿已经没事了,钰儿醒来以后,臣妾让人去通知您。”   听了这话,沈霍点了点头,说:“那好,朕便先走了,待钰儿好些了你以后你也休息一会儿,听去找朕的那个宫女说钰儿是凌晨时开始发热的,想来你也陪了她许久了,切莫累着自己。”   尹南瑶示意自己知道了,沈霍便也就离开。   再说今日宁荣枝又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沈霍的身影,正准备差人去询问的时候,杜良欢便走了进来。   看到杜良欢进来,宁荣枝就只得打消了让人去找沈霍的念头。   杜良欢进来以后,对宁荣枝说:“妹妹呀,你可知道今日早上大皇子身体不适,据太医说是高热不退,皇上可是自从下了早朝,就一直在合欢宫里陪着。”   宁荣枝听了杜良欢的话,也就知道了沈霍没有过来的原因,心中有些苦涩。   杜良欢看出了宁荣枝神色上的变化,趁热打铁的说:“妹妹呀,你如今也怀着皇上的子嗣,怎么不知道早些做打算,你也不想想,大皇子是皇上的长子,而皇后娘娘肚子里的是皇上的嫡子,那你呢,你的孩子出生以后能讨到什么好处?”   宁荣枝听了杜良欢这话陷入了深思,杜良欢想着现在正是个好机会,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劝说动了宁荣枝,从而让宁荣枝去算计何所依的话那就真可谓是一箭双雕了,既能让何所依深受打击,又能除掉宁荣枝。   所以杜良欢缓缓的开口说:“其实大皇子倒也不足为惧,因为自古便有立嫡不立长的规矩,现在你要注意的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公主的话倒也罢了,可若是皇子遇到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喜爱,那个孩子必定会是日后的太子,你为何不趁此机会对皇后娘娘做些手脚?”   岂料听了杜良欢这话,宁荣枝忽然回过了神,语气坚定的说:“皇后娘娘若是当真生下了皇上的嫡子,那也是皇后娘娘的气运到了,我为何要对皇后娘娘做手脚?”   杜良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就不能替你自己的孩子想一想嘛,若是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子嗣,那你的孩子和大皇子便都不是嫡出,到那随便是要看他们两个各自的本事了,你怎么就知道你的孩子日后不会对皇位有什么想法?”   宁荣枝丝毫未曾动摇,道:“这孩子我日后是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只要我教他不争不抢就是了,我并不觉得在皇位上有什么好的,所以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去争。”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良欢也恼了,其实她对宁荣枝哪里有姐妹情谊,只不过是想利用宁荣枝罢了,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见宁荣枝还是态度坚定,恶狠狠的说:“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皇上根本就不重视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要有大皇子和何所依肚子里的孩子在,你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你这么不愿意为他着想,他以后会恨你的。”   说罢,杜良欢甩袖走了出去,宁荣枝却丝毫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不管杜良欢怎么说,她确实是不想去害何所依的孩子。   但是虽然说对何所依没有丝毫的恶意,但是杜良欢说的那些话,却是刻在了宁荣枝心里。   宁荣枝每日里都心绪不宁,渐渐的消瘦了下来,比平常人怀孕时恶心的次数也多了许多,基本上就是吃什么吐什么,但是为了孩子的健康,宁荣枝只得吐了再吃。   这事情自然是传到了何所依那边,何所依知道了这事情以后也有些担心,便让人去太医院找太医院院首求了上好安胎药,煎好以后让瑾瑜给宁荣枝送了过去。   宁荣枝见瑾瑜来了,便也起身去迎,瑾瑜连忙开口道:“宁常在,您赶紧坐好,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送安胎药的,若是让您动了胎气,那可就是天大的过错了。”   听到是何所依让瑾瑜来为自己送安胎药的,宁荣枝心中更是想着,无论日后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对何所依下手。   何所依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这一个举动,让宁荣枝对自己多了好感。   看着宁荣枝喝下了安胎药,瑾瑜便也就回了凤仪宫,喝了安胎药以后,宁荣枝确实感觉好了些,但心中的心结还是未曾解开,感到很是茫然。 第六百六十九章 心结难解   自上次与宁荣枝说了那一番话后,杜良欢始终觉得心中不安。若是宁荣枝听了自己一言,对何所依出手,那便是极好的。只不过如今宁荣枝心不在此,为免嫌隙和猜忌,恐怕还是要多加留心才是。   方步入倚竹宫,迎面走来一位宫女相迎,杜良欢直问:“你们主子可在宫中?”   那宫女恭恭敬敬福了一福,道:“回贵人,常在此刻正在小厨房呢。”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杜良欢往着小厨房的方向去。   “小厨房?宁常在有孕在身,不宜走动,却在那儿做什么……”杜良欢心中有些许好奇,因此这般说着。   宫女闻言,笑着回道:“我们常在说前些天在凤仪宫照料时,皇后娘娘孕中多有不适,当谨慎调理身子。这会子常在正亲自做药膳,要给皇后娘娘送去呢。”   杜良欢听着宫女的回答,眼中闪过一轮精光,随即朝着宫女说道:“我方才来时不慎丢了帕子,只因那是皇上赏的,烦姑娘跑一趟,替我找回来。”   “是。”那宫女并未疑心,行了礼便出了倚竹宫。   待其走后,杜良欢方才站住,命贴身宫女江月附耳,仔细吩咐了一番。江月亦是细细听着,心领神会后便悄然出了倚竹宫。   杜良欢望了一眼江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缓缓往前走去,不过几步便入了小厨房。   刚一进去,眼前人儿正挽起袖口,在砧板前极为细心的把把持着。   宁荣枝察觉到了来人,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着杜良欢微微福了福身,“给姐姐请安。”   杜良欢忙不迭上前扶起了宁荣枝,一边细细打量,一边堆笑说道:“不必多礼。”   语罢,目光望向了宁荣枝身后的砧板,轻声道:“妹妹已是有身孕的人了,怎的还像从前一般不顾及身子。”   顿了顿,又眉头微蹙,“这厨房到底不是什么清净地儿,仔细累着了。”   听着杜良欢这么几句话,宁荣枝却是不以为意,也不言语。复又回到了砧板前,仔细操持了起来,“皇后娘娘身子向来不好,前些日子又曾落水,虽未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到底身子寒了许多。”   杜良欢见她如此说,眼中满是笑意,心中却是不免有些尴尬的,“皇后娘娘的身子固然要紧,可妹妹也怀着皇嗣,还是要歇息好才是。”   不多时,宁荣枝便已做好了药膳。   “小全子,你去将这药膳送去凤仪宫,再告诉瑾瑜,我过几日去给皇后娘娘请脉。”   被唤作小全子的太监应了一声,便转过身径直往着倚竹宫外去了。   而宁荣枝没有发觉,杜良欢在小全子退下之时,眼中的神情格外异常。   倚竹宫外,小全子方一迈出了宫门,便见江月从石狮后面走了出来,生生的拦在了自己面前。   小全子自是认得江月的,只因着江月乃是杜良欢身边的掌事姑姑,忙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江姑姑。”   江月四下望了望,在确保没有旁人之后,方朝着小全子摆了摆手。小全子会意,附耳过去,细细听着。   小全子本还有些好奇,只不过这些好奇,都在听了江月的一席话之后全部转化为了恐惧,一时之间也有些忍不住,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声音亦是不比寻常,“江姑姑,奴才……奴才惶恐,实在愚昧,此事奴才不能做。”   见他这般,江月顿时脸一黑,表情也不大对劲。怔了片刻之后,方才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望着小全子,极为云淡风轻地说着:“既然你做不到,那便也留你不得,至于你的家人,在你死了之后是否有人照顾也未可知。”   江月略微顿了一顿,自觉抓住了小全子的心思,因此也并未着急心惊,只是等着小全子的反应。   “到底如何做,其实都在你的一念之间。若是事成,我们主子自然保你青云直上,衣食无忧。若是你还执迷不悟,不愿听命,那……”   江月还未说完,眼前的人已经惶惶开了口,“我做,我做就是了。”小全子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更何况这杜良欢本身也是杜家的人,母族的势力摆在那里,是旁人轻易撼动不得的。   再者瞧着如今这局势,宁荣枝虽然身怀有孕,但她这般性子,到底是固不了皇上永远的宠爱。若是他依旧跟随在宁荣枝身边,也是自毁前程。   江月十分仔细,将方才小全子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思忖一番,随即就吩咐道:“罢了,你去吧。”   小全子见她终于不再为难,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中悻悻,为着方才答应了此事。   正如江月所言,此事若成,便是在杜良欢身边有了用处,以杜家的势力和背景,自是前途无量。   此事若是不成……小全子想到此处,心中一颤,索性摇了摇头不做他想。   小全子端着那碗药膳,在御花园候着,不多时,便远远的听见了说话声。偷偷瞧了一眼,正是林常在。   双手一紧,也是横下心来,等到林常在快要走过来的时候,刻意以不小的动静藏身在一片小竹林里。   眼角余光瞥到林常在已经过来,方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倒进了药膳当中。下好了药,也假装没有发觉林常在,端着药膳便直直的望着凤仪宫去了。   方才的那一幕,自是被林常在尽收眼底,心中一阵疑惑,也不知道这小太监慌慌忙忙的放些什么东西。   “常在,奴婢看那小太监倒是眼熟,似乎是宁常在身边伺候的。”林常在闻言,步子一顿,思索了起来。   这宁荣枝本就是医女出身,加之最擅药膳。“是了,想必又是命他给皇上送药膳的。”   说完这句话,林常在还并未发觉异样,只是喃喃自语,“倒是那小太监刚刚在药膳里洒了什么东西……”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边的宫女已经提醒道:“刚才那个小太监,好像是往凤仪宫去了。常在可要警醒些,这宫中人心险恶,或是宁常在加害皇后娘娘也未可知。”   林常在听了宫女这话,顿时有些着急了起来。来不及思索什么,抬脚便匆匆忙忙地朝着凤仪宫跑去。   不多时,林常在已经到了凤仪宫外,也不顾得什么,直直的闯了进去。   两侧守门的宫女见是林常在,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尚未通报就这般闯入,实在是怕皇后责罚。   “林常在,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吩咐了不见人,您不能进去啊。”   林常在哪里还想着这些,急急忙忙地入了殿内,果然见何所依手中正端着那碗药膳,上前便将碗打翻在地,“娘娘,这药膳有毒!”   语罢,林常在直指小全子,“嫔妾方才在御花园看见这小太监鬼鬼祟祟地放了些药粉,想来定是蓄意谋害皇嗣。”   一侧的小全子故作慌张,一瞬便跪了下来,也不做辩解,只是磕头认罪,“皇后娘娘明鉴,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嗣啊。”   “都是……都是宁常在吩咐奴才这么做的,宁常在拿奴才的家人相要挟,奴才不敢不听命啊!”小全子一边说着,一边泣泪,倒是一副委屈又不得已的模样。   何所依见状,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有些怔住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仓促了,“去传太医过来。”   瑾瑜闻言,不慌不乱地出了殿外,直往太医院而去。   林常在望着地上跪着的小全子,想到是宁荣枝命他如此,眼中顿时满是厌恶,“娘娘,此事是否派人告知皇上?”   何所依思索一番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遂道:“罢了,不必告知皇上。单凭小太监一面之词,尚不能定罪,且宁常在向来真心待本宫,此次之事,许是人故意陷害也未可知。”   虽是如此说着,何所依到底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地。正思虑着,耳边便又传来了林常在的声音,“娘娘大度,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宁常在或许真心待您,但如今她也怀了身孕,您怀的又是嫡子,难免招人忌恨……”   何所依闻言,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眉头紧蹙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了半晌,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随即淡淡说道:“罢了,罢了。此次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   瑾瑜同太医回了凤仪宫,查出那药膳果然有堕胎药。林常在心中自然是认定了此事乃宁荣枝所为,只是不明白为何何所依置之不理,倒也无奈至极。   “你将这小太监带去倚竹宫,只问她就是,莫要张扬出去。”何所依将手中茶盏放至桌上,颇有些为难的说着。   瑾瑜闻言,明白了何所依的心思,遂领着小全子,悄然往倚竹宫去了。   地上打翻的药膳还尚未收拾,原本令人欢颜的东西,凡在宫廷之中,便都不复往日的好。   林常在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心思,却仍认定是宁荣枝所为,只是无法继续追查,甚为不满,何所依自此也疏远了宁荣枝。 第六百七十章 珠胎暗结   何所依对宁荣枝表现是疏远如此明显,就算是宁荣枝一贯大大咧咧惯了,此时也感觉到了显而易见的异常。   更何况前段时间何所依对自己还是掏心掏肺的模样,如今若非有必要,何所依连一句话都不同自己说。这让宁荣枝心中十分难受。   而何所依之所以疏远她,定然是有原因的。宁荣枝下定决心要搞个清楚,因此开始暗中查探起来。   林常在这件事情并没有刻意隐藏,再加上杜良欢还在一旁推波助澜。因此,不过是探查的   了几日的功夫,宁荣枝就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在这其中,少不了杜良欢的帮忙。杜良欢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的反应,故而刚刚得知宁荣枝清楚这件消息之后,杜良欢便按捺不住,急匆匆的来到了倚竹宫中,为的就是想要好好看看宁荣枝到底会产生什么反应。   她在心中默默料想,凭借着宁荣枝这么个藏不住事情,性子火爆的样子,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暴跳如雷。而事实,也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果不其然,刚刚到达宁荣枝所在的倚竹宫之后,杜良欢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一阵响声,那响声听起来格外凌乱,显然是有人生气,自己正在随意摔打,所导致的结果。   杜良欢的面上,不由得浮现出来一丝得意的笑容。只是这得意的笑容,也转瞬即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脸上恢复了正常,并摆出来一副担忧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杜良欢一边维持着担忧的神色,急匆匆的向宫内走去,一边连声说道,“不管怎么样,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随着杜良欢渐渐走进去,屋内的情景,也看的清晰起来。只见宁荣枝站在地上,一手扶着肚子,一手却是气哼哼的拿起来一个花瓶,作势要摔到地上。而此时她身旁的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碎瓷片,显然是发泄过一会儿了。   “这是怎么了?”杜良欢心中暗喜的不得了,面上却还只是担忧。她伸出手去,阻止了宁荣枝把花瓶往下砸的动作,“荣枝,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生气。你肚子里头,可还有着一个生命,不能有半点闪失。”   杜良欢这么一劝,果然管用。在她的动作和劝说之下,宁荣枝的神色显而易见的冷静了不少,面上那气愤之极的神色也渐渐退去,恢复了平静。   只是如此,她眼神仍旧是愤愤不平的:“怎能不气!我只恨自己信错了人,随意听信旁人,到最后却被旁人算计。”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缓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杜贵人,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皇后隐隐疏远我,都是因为林常在下的手脚。”   宁荣枝越说就越气,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这林常在竟然敢诬陷我给皇后下堕胎药……这不是明晃晃的陷害吗?当真是欺人太甚。”   听着宁荣枝这话,杜良欢心里头清楚,宁荣枝已经彻底相信这件事情,就是林常在陷害她所做的了,暗暗道宁荣枝当真是单纯的很,心中更是欣喜异常。   只是表面上,杜良欢却依旧装出来一副善良大度的样子,故作疑惑的说道:“不应当吧?这林常在同你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陷害与你?这其中,是不是会有什么误会?”   “哪里来的那么多误会。”宁荣枝苦笑一声,“我找人查过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人掺和。所以,她陷害我的事情,基本上是证据确凿了。”   “说来可笑。”宁荣枝这个时候又有些感伤了,“就在前不久,我还因为同受到过尹妃娘娘的欺凌,和她有些同病相怜,心心相惜。我自认为同她的关系还不错,却没想到她为了陷害我,竟然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抬起头来,看了看杜良欢,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杜贵人,你平日里头就是把人想的太好。这件事情你不必在劝了,我心中自然是有几分定论的。”   看着宁荣枝这副模样,显然已经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这件事情就是林常在一个人做的,杜良欢只觉着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   她心间又是放松又是欣喜,只是为了不让宁荣枝看出来端倪,故意装出来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好生安慰了宁荣枝一番,叫她不要伤心。瞧见宁荣枝神色平静下来,杜良欢这才转身离去。   而杜良欢离去之后,看着身后倚竹宫的大门,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来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这冷笑,似乎是在嘲笑宁荣枝的无知,被她耍的团团转,也似乎是在嘲笑别的什么东西……   宁荣枝眼下已经认为,是林常在陷害自己,对其很是厌恶。只觉着这林常在着实是心机深沉,枉顾她先前还那么信任林常在。   而另一边,林常在也认为,这是宁荣枝想谋害何所依的胎儿。毕竟杜良欢的事情着实做的太过漂亮,林常在查不出来其他的踪迹,只一心以为这件事情就是宁荣枝干的。   林常在发现这件事情之后,只当是宁荣枝为了身份地位,不择手段,心中不由得也有了几分失望。更别说林常在念及何所依对自己的恩情,也很是不喜欢宁荣枝。   就这样,在杜良欢的挑拨离间之下,两人从刚开始的关系尚可,彻底转变的如同敌人一般。平日里头,就算是见了面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若不是因为礼节,几乎就连招呼都懒得打。   日子就这样慢慢流逝过去。宫中何所依和宁荣枝两人双双怀孕,自然是要得到重视的。何所依作为皇后,位高权重,每日前去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自然是不必多说。   而宁荣枝虽然位分低了一些,可肚子里头毕竟怀着沈霍的孩子,按照礼节,诸位常在也是要过去看望的。   面对这个要求,其他的常在,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这宫中,多些熟络的人,也就多了一条出路。借此机会同宁荣枝关系好上一些,也算是好事一桩。   在这其中,只有林常在闷闷不乐。林常在心思单纯,自从发生这件事情之后,就打心眼里头的不喜欢宁荣枝。只是碍于礼节,林常在不得不常去倚竹宫看望宁荣枝。   这件事情林常在自然是不情愿的,每次很迟才来,却又早早离开。不仅如此,她每次前来的时候面上都很是冷淡,从来没有笑模样。   面对着林常在这般,宁荣枝一次两次的还能容忍,次数多了,倒也觉得烦闷起来。她默默在心里想着: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凭什么每次我都要遭到她的冷眼?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一次众人过来看望之后,宁荣枝突然说道:“一会儿林常在留下一下,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林常在本来想要早早离开,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她站在原地,等着所有人都走空了之后,这才皱着眉头看向了宁荣枝,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若是宁常在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让我先行离去,我回宫还有些事情。”   看着林常在这么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宁荣枝只觉着心底一阵邪火蹭蹭的往外冒。她本来就已经积攒了许久的怒气,如今看到林常在这样,便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了。   “怎么没有什么好说的?”宁荣枝冷笑一声,继而故意装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头,道,“我倒是忘了,林常在陷害了别人,心虚的很,自然是不敢同我多说什么。”   “宁常在,您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莫非是怀了一个孩子,怀的神智不清醒了吧。”林常在现在,只觉着宁荣枝是在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说出来的话也就多了几分讽刺,听起来格外刺耳。   林常在想不通,明明是宁荣枝做错了事情,为什么她还能做出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嚷嚷着是别人陷害了她。若是做错了事情,事后醒悟,主动改过,这虽然迟了一些,但还有挽救的机会。   然而宁荣枝却死不悔改。思及此处,林常在更是觉得失望的很。她垂下眸子:“宁常在,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毕竟谣言这种东西,就算是再说多少遍,都不会成为真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常在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多留,只觉得和宁荣枝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对着宁荣枝微微行了一礼:“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   说完,还没有等宁荣枝点头,林常在就转身离去,身影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看着林常在这么一副模样,宁荣枝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两人的关系愈发恶化起来。若是说先前,两人的关系还能算得上是维持表面的平静的话,如今就是彻底的撕破了脸。   虽然两人时不时的会相见,相见之后也会说上两句,但二人每次交谈都是冷言讽刺,可谓是彻底把对方看做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第六百七十一章 渐生嫌隙   年关将至,宫中上下一派喜庆。毕竟新年,总是能带给人们一些期盼和喜悦。   譬如新年的鞭炮声,挂在门前的大红灯笼,贴着的对子,以及小孩子们心心念念的糖果和压岁钱,这些种种东西交织在一起,便是一个让人期待的盛大节日。   更不用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吃上一桌年夜饭。有的时候,年夜饭其实也算不得怎么丰盛,但是对于忙碌了整整一年的人们来说,这就算得上是一件莫大的慰藉,算得上是天大的欣喜。   新年,往往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代表着全新的世界。所谓辞旧迎新,莫过于此。告别了先前一年的种种,一切都是全新的,都是美好的。就算是去年有种种不如意,过了除夕又长一岁,一切就有了重新开始的余地。   而在皇宫,就在除夕之夜,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也引来了许多议论。   宫中新年,自然不可能如同寻常老百姓家一样那般的热闹,一大家子人做在一起,笑着闹着说些什么,就算一个新年。宫中的新年,反而是如同什么宗教礼仪一般,多了些肃穆和沉闷,少了些家人团聚的欣喜。   只是今年的除夕,却和往年不大一样。因着一件事情,平白多了些许欣喜和期待。就在这除夕夜,沈霍和太后就站在凤仪宫里头,靠门口的位置,似乎想要再进去看看。   只是他们在门外头站了许久,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嘈嘈杂杂的,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默默等待着。   他们等的不是其他,正是何所依。就在除夕今日,何所依突然有了生产的预兆,太医们不敢耽搁,连忙准备起来。这一准备,就从正午艳阳高照的时候,足足准备到了暮色四合,却还是没有什么孩子的动静。   等了好长时间,沈霍还好,太后已经有些沉不住气,率先忍不住了。她皱了皱眉头,问沈霍道:“皇上,怎的还没有好,哀家担心皇后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问问太医?”   闻言,沈霍眸中划过些许挣扎,显然也在犹豫。平心而论,他自然是担心极了何所依,迫不及待的想要得知她的每一条消息,不敢有丝毫遗漏。几乎是忍不住的,沈霍又抬头看了一眼凤仪宫中,那太医鱼贯而入的房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沈霍垂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若是他们随意阻拦太医的话,只怕会让太医分心,到时候得不偿失。   因此,沈霍虽说是担心的紧,却仍旧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若朕贸然打断他们,让阿依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不好了。”   “呸。”闻言,太后忙把沈霍拽了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背,嗔怪说道,“眼下还是除夕呢,说什么傻话。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哀家不允许你说这些东西,不吉利。”   说完之后,太后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皇上,哀家知道你说的意思,这个时机打扰太医,着实是不大好。可哀家心里头着实是着急啊……哀家着实是放心不下,想要知道阿依的情况。”   说到这里,太后的眸中,又出现了些许显而易见的担忧:“阿依不比其他的妃嫔,她身子骨弱,虽说是调养过来的,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就算是南瑶生产的时候,哀家也没有这么忧心。偏偏阿依……这让哀家怎么放心啊。”   “你看哀家。”太后放才有些着急,说到这里,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苦笑一声,忙掩住了嘴。仿佛这般,就能够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一样,“哀家方才刚刚说了皇上,转眼哀家又去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了。不说了不说了,且安静等会吧。”   沈霍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陪着太后安静等待起来。他此时已然心焦的不行,只是强自隐忍着。   一边说着话,太后一边转过头,向着凤仪宫内部望去。从沈霍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太厚纵使是经过精心修补,敷了许多脂粉,也无法掩盖的衰老松弛的皮肤,还有眼角的皱纹,纵使没有笑起来,都很是明显。   看到此处,几乎是无意识的,沈霍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后越来越老了。这种老,不仅仅是体现在外表上,还有心境。   先前那个杀伐果断,作为后宫之主,在宫中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皇后娘娘仿佛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有些苍老,就如同普通的老人一般,忧心忡忡的期待着自己孙子或者孙女的出生,默默祈祷着一切平安的人。   “希望一切都能得偿所愿,不出什么岔子吧。阿依,你一定要平安,朕等着你。”或许是出于太后的感染,一向是不大相信这些个事情的沈霍,此时也不由得在心底自言自语,默默祈祷着。   对于沈霍来说,这些个神鬼之事,他从来是不相信的。从头到尾,沈霍都没有把希望放到过神鬼之下,而是选择相信自己。可这一刻,沈霍却是如此虔诚的祈祷着上苍以及诸天神佛,无论如何,都要让何所依一切平安。   此时凤仪宫中也乱成了一锅粥,何所依的生产起初算不得顺利,加之沈霍和太后一直在外头守着,也让太医们增添了些许紧张。众多太医忙进忙出,几乎连对太后和沈霍的请安行礼,都顾不上做。只是步履匆匆,操心着他们眼前的事情。   好在太后和沈霍,都不是那种一味拘泥于繁文缛节上头的人。况且,他们也不愿意耽搁一众太医的时间。眼下情况紧急,何所依眼看着马上就要生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池。因此,他们也就什么都不说,免得带给一众太医压力,只是默默的看着太医们的举动。   默默看了太医一会儿,太后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那边门窗,盯着那里,思绪忽然飘远了。说来也巧,今日是除夕时分,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何所依,却忽然就要生了。   原本定着的时日,距离现在还有一阵子呢。故而众人也就按部就班的准备着,并没有慌张。太后原本想着,能够让何所依慢慢做准备,待到过今年的事情忙完了,过完这个年,刚好安排好一切东西,也不会太过匆忙,可以保证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出来。   他们筹划的固然很好,子嗣没有想到,计划却终究赶不上变化。何所依竟然今日就感觉到腹痛难忍,竟是要赶在除夕夜提前生产。经过太医的诊断,说是已然耽搁不得。没有办法,众人也只好顺应变化,早做准备。   两人挂念着何所依,以及何所依肚子里头的孩子,可谓是焦心不已。太后不断默默念叨着:“孩子怎么还不出来。”,几乎要乱成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一阵婴儿啼哭声,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猛然划破了眼下凤仪宫之中的寂静。这啼哭驱散了眼下沉闷的境况,让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室内顿时就充满了勃勃生机。   听着这婴儿的啼哭声,沈霍和太后两人先是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旋即,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眸底传来喜色,不约而同的向着屋内跑去。   待到了门口的时候,两人马不停蹄的走进去,这就看清楚了屋内情景。屋内的脏污已经基本被清理干净,何所依盖着一条薄被,躺在床上,奶妈抱着一个襁褓,站在床边,方便何所依观看。   何所依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还是很好。她斜倚在床上,一旁的奶妈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襁褓给她看。很显然,那婴儿啼哭声,就是从这襁褓里头传来的。   此时屋中的人,已然听见了动静。何所依抬起头来,瞧见是沈霍和太后之后,不由得露出来一个有些欢喜的笑意,道:“皇上,母后,你们来了。”   “嗯。”沈霍点了点头,细细观察了一番何所依,只见何所依通体没有什么问题。瞧见何所依平安无事的样子,沈霍的这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去。他笑了笑,道一声:“阿依,朕方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咱俩的孩子出生了。”说这话的时候,沈霍颇有些许感慨,显然是回忆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闻言,何所依的眼底传来些许复杂,显然也是回忆到了一些往事。两人这一路上,可以说是历经了坎坷。几乎都要撑不下去。她也曾流过产,险些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拥有孩子,甚至还曾经有过生命危险……可谓艰险重重 第六百七十二章 除夕之夜   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像是这除夕夜一样,辞旧迎新,告别了过去的伤痛,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而这一切,还要多多感谢眼下仍在襁褓中的这个孩子。   何所依转过头去,看着奶妈怀里抱着的襁褓,眼底不由得闪过许多温情。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又怎能能不珍而重之?   何所依看孩子的时候,一旁的太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孩子,眼底闪过了欣喜。几乎是来不及思考的,太后忙道:“阿依,哀家想要看看他,不知道是否方便。”   “自然可以。母后,您同我不必这么客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方便的。”何所依笑了笑,回答太后道。   太后要看孩子,何所依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她略微想了片刻,就叫奶妈把孩子,抱的离太后近了些,方便太后观察。   太后垂眸看去,只见奶妈怀中的孩子粉雕玉琢。这是个小男孩,天生就带了一股古灵精怪的味道。只见孩子虽然闭着眼睛,可一双小手依旧胡乱的挥着,透出了一股子活泼可爱的味道。   太后越看这孩子,就越是觉着喜欢,忍不住向奶妈要了孩子,亲手抱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把孩子还了回去。   “这孩子倒是像极了你和皇上。”太后把孩子递还给奶妈之后,又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子,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抬起头,向着何所依的方向看去,同她说道,“你看这眉眼,显然有着你二人的影子,当真是可爱的紧。”   何所依顺着太后说的话,向孩子的方向看了一阵,也笑着说道:“这孩子眉眼像极了皇上,一看就是可造之材。想必这孩子长大了,也一定会是玉树临风,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站在一旁的沈霍,耳朵里头听着何所依和太后的闲聊。此时此刻,沈霍的双眼,也几乎不受控制的盯着襁褓之中的孩子。   看着这孩子,沈霍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想到,这是他和何所依的孩子,是他们二人共同努力才有的爱情的结晶。无论如何,都应当珍视才好。   对于这个孩子的存在,以及这孩子代表的意义,起初沈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兀自茫然无措。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推移,何所依肚子一点点变大,直到现在孩子出生,沈霍这才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这就是他和何所依的孩子,值得珍惜,值得重视。   “阿依。”沈霍轻轻唤了一声,看见何所依看向他之后,又笑了笑,对着何所依说道,“这孩子,长的也很像你。朕的五官太过凌厉,糅合进去你的五官之后,便显得温和许多。这孩子长大了之后,定然会是玉树临风,翩翩君子。”   这话听在何所依耳朵里头,自然是分外欣喜。虽然此时她身子骨还很是虚弱,但仍旧强撑着笑了一下,眸光之中是满满的温软之色。   而沈霍说完这话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接着说道:“关于这个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光,朕心中早已经想好了名字,你们可要听听。”   这孩子的名字,向来应当是父亲取得。更别说何所依怀着的是嫡子,更是不可能让其他人代劳。先前沈霍不知道何所依究竟怀着的是男孩女孩,便各取了一个名字。如今看来,还是男孩的名字派上了用场。   太后两人也明白,这名字合当是沈霍所取,因此太后和何所依两人,自然不会反驳,只是安静的抬头看着沈霍,显然是在等着下文。期待着沈霍精心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而沈霍深吸一口气之后,抬头望了望这除夕宫中的万家灯火。这才决定开口。过了除夕,便是一年的开始,又是万物复苏的春天,这名字竟是显得如此合适。   “天气和暖,景物明媚。马上要到春日了,这名字也合适的很。”沈霍显然早就想好了名字,此时说起来,也显得胸有成竹,“这个孩子,就叫煊吧,沈煊。”   听到这个名字,何所依心头一震。所谓煊字,指的就是太阳的温暖,是形容日出景象的字眼,很是明亮和炙热。   这名字用在眼前的孩子身上,已经是清楚的表明了沈霍的意思。   ——沈霍这个意思,摆明了就是想要同她说,他俩的孩子,是注定犹如太阳一样的耀眼,终究能站在万人之上,受人仰望的。他会很温暖,很明亮,值得这个世间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何所依心底,不由得闪过了几丝感动。她喃喃说着,不自觉的笑了出来。那笑意,何所依甚至都没有察觉,就已经泄露出来:“皇上,这名字,当真是好极了,臣妾很是喜欢。那咱们的孩子,就叫做沈煊了。”   看着何所依如此真情实感的说着这些话,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是喜欢的样子,沈霍的眼底,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几分笑意。一旁的太后瞧见两人这般,眸中笑意也是不断浮现。远处的奶妈抱着孩子,孩子白白嫩嫩,看起来很是可爱。一时之间,宫中充满了温馨的气氛,可谓是快活极了。让人听了,就不由自主的心生温暖。   借着这股子温暖的味道,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子之后,何所依着实是撑不住了。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刚刚生产,只觉着周身都疲惫的很,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实属不易。   看着何所依疲惫的样子,沈霍也感觉到了些许心疼,自然不会再硬让何所依同他聊天,胡乱纠缠。左右来日方长,又何必要拘泥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呢?沈霍沉吟片刻,只是说道:“阿依若是觉着累了的话,还是早些休息吧,朕明日再过来看你。”   何所依此时也是显然疲惫的紧了,双眼皮直打架,若不是勉力支撑,只怕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眼下何所依的状态,显然是不适合再聊下去,因此何所依并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回答道:“那臣妾便先歇息一会儿,麻烦陛下了。”   “你我二人,本就是夫妻,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客套话。这话穿出去了,你也不怕遭到旁人笑话。”沈霍失笑,伸出手去,揉了揉何所依的发顶,眼底闪过些许宠溺的笑意。   揉了揉何所依的发顶之后,沈霍的手落了下来,扶着她的腰让她躺下。他替何所依掖了掖被角,温柔说道:“好了,你早些休息吧,朕这就同太后一道离开,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抬起头来看了看太后,示意两人一同离开。太后自然不会反驳,只想些要让何所依好好休息。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当即相携离去。   待到离开了凤仪宫之后,太后又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一眼,仿佛要把这件屋子里头的美好装进心底。看了好一阵子,太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这才笑了笑,说道:“阿依和你的孩子,长的确实是好看的紧。哀家看了,只忍不住的想要把他抱到怀里。所谓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之乐,也莫过如此了。”   说完这话之后,太后又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哀家不能把孩子抱在身边时刻看着,方才那几眼没看够,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   “阿依这才是刚刚生产。不仅是阿依,孩子也还很虚弱,经不起折腾的。母后且不要着急。”沈霍显然是了解透了太后的心思,知道她年纪大了,眼下只喜欢做这些含饴弄孙的事情,便出声安抚道,“待到过上一些时日,孩子长大了,母后天天接去教养着也不是难事。”   太后自然是明白这一点,因此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上浮现出来了慈祥的笑意。显然是已经想到了,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何所依的孩子出生,这一件事情,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沈霍和太后,自然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欢欣雀跃无比。而另一边,却有人暗地里咬碎了银牙。   这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尹南瑶。想当初,她刚刚生下孩子的时候,也是众人纷纷巴结。眼下一听说何所依生的是个儿子,众人的风向纷纷转变,都朝着凤仪宫去了。   毕竟尹南瑶孩子虽然是长子,可是何所依的孩子,却是货真价实的嫡子。纵使他是为二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占着嫡子这个身份,立嫡立长,最后算下来,皇位还是这位二皇子的,只要嫡子还在,皇位怎么算也不会轮到大皇子身上。   况且,二皇子得到了沈霍亲自赐名,唤做沈煊,这和大皇子的沈珏比起来,自然又是有着一番别样的不同。“珏”,意思是琴瑟萧鸣,是美玉。可“煊”,却是炙热的太阳,象征着无上的光芒。这一比较,高下立现。   尹南瑶起先盼星星盼月亮,不知暗地里头做了多少祷告,就是希望何所依能够生下来一个公主,不要影响她孩子的地位。 第六百七十三章 顺利生产   人算不如天算。尹南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顶不住上天的捉弄,最后何所依还是生下了一个儿子,无形之中动摇了她和她孩子的地位。   只要有何所依和二皇子一天在,她就怎么也没有出头之日。这让她怎能不恨的要死?尹南瑶越想越气,一双眼睛里头装满了暴戾。   “可恶!事情怎么会这样?先前的传言不是都说皇后娘娘不能生育么,怎的眼下这么轻松,就生了一个儿子。”尹南瑶狠狠一掌拍在桌上,眼里满是狠厉。除了狠厉之外,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   此时地上已经有了许多碎瓷片,显然是方才尹南瑶控制不住情绪,胡乱砸到地上的。再看看桌上,茶杯花瓶等已经一干二净,原本干净的屋子,显然已经是一片狼籍。   经过方才的一番发泄之后,尹南瑶略略疏解了些许怨气,显得冷静不少。她深知眼下这些个情况,是绝对不能被旁人看见。要是看见了,必然又会引来一番腥风血雨。   为了避免旁人看到这般情景,出去瞎说,方才宫中的宫女就已经都被尹南瑶屏退,徒留她一人在这偌大的宫中,独自生着闷气。   生气了好一阵子,尹南瑶这才勉强缓了下来,面色略微平静些许。即便如此,她也仍旧感到了一种深重的意难平,只觉着不甘心的很。   毕竟,这二皇子出生,或许其他人觉得没什么所谓,可对于她的影响却是深重。对于尹南瑶来说,二皇子的出生,可就意味着大皇子地位的减弱,而大皇子的利益本就和她息息相关……思前想后,这让她怎能不心忧?   尹南瑶心中一片慌乱,偏偏当着外人的面还不能显露分毫。在外人面前,她要端起来她作为尹妃娘娘的骄傲来,不能让其他人看低。   冷静了好一阵子,尹南瑶面上的怒气这才消减了些许。外人看过去,仍旧还是那个端庄高贵的尹妃娘娘,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小渠。”尹南瑶思索了片刻,感觉自己没什么异样了,便出声唤自己贴身宫女前来,“你且让人,把这些碎瓷片打扫一下。”   小渠闻声进来,瞧见地面上一片狼籍,眼底不由得闪过些许诧异。为何尹妃娘娘就让他们出去了宫中一会儿,这宫中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因为这份诧异,小渠的动作也不由得停滞了片刻,自然让尹南瑶察觉到了异样。   尹南瑶心思敏感的很,不过观察片刻功夫,也就瞧见了小渠心底的诧异,但也不以为意。毕竟小渠是她的贴身宫女,和她周身利益息息相关,是定然不会背叛她的。更别说小渠这宫女一贯是乖巧的很,并不是那种会随意乱说的人。   因此,尹南瑶没去可以找寻什么借口,只是随口解释道:“方才本宫喝茶的时候,杯子没有拿稳,落在了地上,这才造成了眼下情景。这碎瓷片可是麻烦得很,还是早些打扫了好。免得扎伤了人,得不偿失。”   “是,娘娘,奴婢明白了。”小渠听到尹南瑶这么说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们做下人的,本就不应该多加过问主子的事,这是逾越。   况且眼下尹南瑶已经主动解释,算得上是实属不易。就算不是真相,那又有什么所谓呢?有的时候活的太过于明白,也不是好事。所以小渠也就压下了心底疑惑,全当是尹南瑶方才解释的那样,不再多加过问。所有的疑惑都被小渠默默吞到了肚子里头,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异样一般。   做为宫女的本分是什么,小渠心里头还是清楚的很。小渠思索了片刻功夫,就匆匆出了宫,继而又去叫了几个平日里头沉稳安静,并不多话的宫女,让他们把地下的一片狼籍打扫干净了,这才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小渠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小宫女按捺不下心中疑惑,抬起头来,问了小渠一句。小渠的心中,顿时就是一紧。   她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那宫女着实是不懂事的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尹南瑶一番,瞧见尹南瑶似乎是并没有听见这些话,面上没有露出来异样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该说的,不该做的,都不要做,只安心做好你眼前的事情就是了。主子的事情,又岂是你我能随意揣测的。”小渠狠狠瞪了那宫女一眼,低声训斥道,“这次是你命大,没有让尹妃娘娘听见。若是她听见了……只怕你今日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小宫女是刚刚进来宫中,许多事情都没有搞明白,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此时听了小渠所说的话,又悄悄抬起头来看了尹南瑶一眼,只觉着身后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知道自己今日是说错了话。还好有小渠,不然今日她还真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事情。宫女小心翼翼的对小渠说了一声:“多谢小渠姐姐。”,旋即收回了目光,再也不去多问,也不去多看,只是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方才宫女和小渠说话的动静并不大,不仅没有引来尹南瑶的注意,就连那些个宫女也几乎没有往她们那边多看两眼。这件事情,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而小渠等一众宫女,打扫这一片狼藉的时候,尹南瑶就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偶尔出出神。看着这般情景,经过一番沉静之后,她的心情显然是已经冷静了不少,也渐渐的明白了,自己方才确实是有了几分冲动。   地上虽说一片狼藉,可一众宫女,也算的上的人多力量大。众人收拾了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恢复了一开始的干净整洁。看着地上都收拾干净了,小渠抬起头来,问了尹南瑶一句:“娘娘,都收拾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让他们都出去吧,既然事情已经做好了,就不必再留在这里。”尹南瑶思索了片刻功夫,轻声回答道,“你留下,本宫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说。”   “是。”小渠应了一声,转身去忙了。而尹南瑶看着小渠忙碌的身影,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一番主意。想着刚才自己的暴怒,尹南瑶心中一片无奈。   “罢了,姑且这般走一步是一步吧,说不定事情会出现什么转机。当今之计,是不能让任何人发觉,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尹南瑶自言自语道,“不论如何,做事都不能冲动,自己要先沉住气。”   她在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心底不断翻涌的那些不甘。待到彻底收敛好了情绪,这才抬起头来。恰好这个时候,小渠也已经回来了,尹南瑶便对着小渠吩咐道:“皇后娘娘今日生产,于情于理,本宫都应当为她庆贺一番才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南瑶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本宫的那陪嫁的嫁妆里头,有一块千年血玉,天生性子温凉,据说对女性有诸多好处。这块玉,就送给皇后娘娘养身子吧。”   “本宫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这生一次孩子,对身体的伤害究竟有多大。”尹南瑶笑了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婉的,全新全意为着其他人着想的妃嫔一般,“这血玉送过去,让皇后娘娘带着,每日养养身子,也是不错的事情。因此你且把这玉送到凤仪宫上,就说是本宫送的。”   “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前去准备。”闻言,小渠点了点头,示意她听明白了这些话,当即下去准备去了。尹南瑶表现的很是淡然,让小渠也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她没有什么坏心思。   而看着小渠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尹南瑶眼底却闪过些许莫名的光。这光芒看起来阴森的很,衬着她原本娇美的面容,也显出来几分恐怖。尹南瑶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只是没有同任何人言说罢了。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最应当学会的事情,就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就连什么时候被人从背后害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以这前年血玉当做是给何所依的礼物,若是今日的话再穿出去,或许就能让何所依降低对她的戒心。到时候,她也能够去做一些打算。   尹南瑶心底究竟打了什么算盘,何所依自然是一无所知。此时她还在忙着其他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去关心其他人的阴谋诡计。   得知何所依顺利生下皇子之后,宫中不少人都送来礼物庆贺。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到的,不能松懈。这些个礼物何所依看也看不完,自是不知道其中有一份,还包含着些许恶毒的心思。   另外一方面,沈霍亲自为二皇子赐名,名为沈煊,还大赦天下的事情,也在宫中传开了。公中是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传的沸沸扬扬的地方,这般动静,又怎能不会万人知晓。 第六百七十四章 机关算尽   得知沈霍亲自赐名,这名字还包含了诸多美好的祈愿,众人自然知晓,沈煊与何所依在沈霍心中地位极重。更别说大赦天下,这几乎是只有在皇上登基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眼下为了孩子出生就这般,期间荣宠,自然是不必多说。   若不是地位极重要,又怎么会如此用心的,赐下来这么一个名字?“煊”,那可是代表着太阳的光辉。且何所依一贯与人为善,宫中众人没有太过厌恶她的,自然是愿意前去送上自己的一份祝福,顺便再沾些喜气。   抱着这样想法的并不是少数。一时之间,凤仪宫门前门庭若市,多的是人来祝贺,每个人面上都抱着欣喜的微笑。若是寻常人看着这般情景,只怕早就要乐开了话,何所依却只是淡笑不语 看起来平静的很。   看着何所依这般淡然的模样,纵使是子衿和瑾瑜,也不由得感到了些许诧异。两人已经是跟随了何所依许久,知道她一贯是淡然的很。只是眼下也能如此淡然,就让他们二人觉着有些神奇了。   这可是自己顺利剩下孩子,且全宫前来祝贺,可谓是风头一时无量。就算这般,也还是不激动,还是如此淡然吗?子衿和瑾瑜想不通,只好把这些个疑惑暂且压在心底。   可这疑惑憋的久了,反而是越滚越大。越是隐忍,就越是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何所依越是淡然,他们就越是好奇。   终于,有一天,还是子衿没能沉住气,主动问何所依道:“娘娘,瞧见这么多人前来庆贺,您难道就不欣喜吗?为何每日还是这般淡然。”   闻言,何所依淡然一笑,只径自说道:“若说欣喜,本宫自然是欣喜的,只是这欣喜,却是为了本宫刚出生的孩子。至于那些祝福,本宫虽然欣喜,却没有什么多强烈的感情,不足以挂在心上。”   听着这话,不仅是子衿,就连瑾瑜也愈发觉得疑惑了。瞧见,何所依并没有什么要怪罪他们二人的意思,况且他们三人也算得上是相处已久,两人的关系早就已经超越了普通主仆之间,瑾瑜也就大着胆子说道:“娘娘,那你为何不欣喜呢?”   说着这话,瑾瑜不由得陷入了幻想之中,说道:“若是奴婢像您一样,周遭都是祝贺,孩子平平安安,且得到了皇上器重,奴婢想必早都已经乐的开花了。”   知道瑾瑜只是随意做一个设想,并没有什么恶意,何所依便也没有怪罪她,只是笑了笑,权当听了一个得趣的段子一般。   这些日子来,她为了调养身子,一直待着宫中,也有些闷坏了。孩子有奶妈管着,平日里头她帮不上什么忙,每日就这么闲着,着实是无聊的很。   此时有了说话的机会,何所依正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同旁人说说真心话,也好疏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不至于让自己如此憋着。   “那些人虽说是来看本宫的,实际上,却并没有藏着多少真情实感。”何所依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下,“试想,若不是因为本宫的地位,加上皇上的器重,不说门庭若市了,只怕是门可罗雀吧。”   看着子衿和瑾瑜,似乎是有想要反驳自己的意思,何所依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了二人想要说话的意图,只兀自说道:“这件事情本宫认识的很清楚,你们不必多说。”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子衿和瑾瑜,顿时就闭住了嘴,不去打扰何所依说话。   “宫中之人,惯会见风使舵。这些人来看本宫的时候,眼里都藏着不少东西。”何所依一边思索着,一边叹了一口气,眸间是看透事实的冷静和悲凉,“阿谀奉承者,有之,口蜜腹剑者,有之。那些人来看本宫是为了什么,庆贺本宫拥有孩子的欣喜吗?”   “不是。”何所依自问自答,冷静的说道,“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他们为的是这个。为的是眼下讨好了本宫,之后能够从本宫这里得到一些利益。仔细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又有哪些真心呢?”   “本宫入宫也算是许久,一路从太子妃做到了如今皇后的位置,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许多事情。因此,早就做到了淡然。”何所依说到了这里,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其他人,还是就在笑她自己。   看着何所依这般冷静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子衿和瑾瑜两人,心底却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丝悲凉。这悲凉来的莫名其妙,细细想来,却也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路上,她们也算是看着何所依一路走过来,知道其实这条路并不好走。外人只能看到何所依身居高位,有着皇上的宠爱,又有着孩子,不知道多么光鲜亮丽。   可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何所依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受到了多少苦难,甚至好几次命悬一线,这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   “娘娘,您受苦了……”想到以前的事情,无论是子衿还是瑾瑜,都有着诸多感慨。终于,子衿忍不住,哽咽的对着何所依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子衿就迅速的转过头去,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害羞的模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悄然之下,她已经是红了眼眶。   何所依听到了子衿声音之中的些许异样,心中疑惑,抬起头来瞧了一眼,就看到了如此景象,不由得就有些失笑。   多少年了,子衿还是这个习惯。一感到难过悲伤,红了眼眶,就背过头去,不去看别人。好像这样,别人也就看不到她的满身狼藉一般。   “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像什么样子。”何所依伸出一只手去,温柔的擦干净子衿眼底的泪珠。虽然嘴上好似是训斥的话语,但实际上,动作却非常的温柔。“本宫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上了。这有什么好哭的,本宫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听着何所依这些话,子衿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伸出一只手来,默默的擦了擦泪珠,这才说道,“奴婢就是有些心疼……娘娘您这么好的人,却遭受了这么多苦难,奴婢替您不值得。”   “这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何所依又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想得开的样子,“本宫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那这些个苦难就成为了一定要承受的事情,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就算是再苦再累,本宫不是也挺过来了吗?”说到这里,何所依眸间闪过了些许温柔,“眼下本宫已经有了煊儿,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其他事情,本宫也就不再奢求了。本宫所求的不多,就眼下的这些,已经足够。”   知道何所依说的是心里话,子衿和瑾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想到何所依曾经遭受过的苦难,还有他现在仍旧没有一丝怨恨,很是阔达的态度。她们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替何所依感到难过。娘娘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何每次都要遭受这么多苦难呢?   宫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看着子衿和瑾瑜这般样子,何所依不由得就又有些失笑。她知道两人现在是难过的紧,单凭单纯的语言,想必是无法安慰他们。可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划过了几丝暖意,知道他们是在真情实感的,为他担心。   如何安慰子衿和瑾瑜呢?何所依不过是略微思索了一番,就招了招手,让人把沈煊抱了进来。   小孩子的脸,一天一个模样。刚出生的时候,那种皱巴巴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粉雕玉琢的娃娃。沈煊仿佛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一进到宫中,就开始“咯咯”的笑了起来,听起来格外的清脆悦耳,让人心头也不由得格外的欢喜。   听着这小孩子的声音,子衿和瑾瑜的面上都不由自主的显露出来些许微笑,宫中沉闷的气氛,一时之间一扫而空。   “煊儿倒是长得越来越好看的,身上娘娘的影子,也愈发浓重。”子衿伸出一只手来,逗弄着小孩儿,一边逗弄着,一边抬起头来,对着何所依说道。   “他的眉眼像极了皇上,鼻子和嘴唇,还有脸型比较像本宫。”何所依笑了一下,回答道。或许是出于母爱的力量,看向沈煊的时候,何所依的眸色,显而易见的温柔了不少。   三人复又围绕着孩子聊了一阵子,先前那种沉闷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眼下温馨的气氛。   之后的数日里,宫中都没有出现过什么事情,一切都是平稳如常。可是其中究竟有多少暗流汹涌,那就无人知晓了。   转眼之间,将至春分。春天,往往代表着生机勃勃,代表着温暖和希望。宫中的积雪已经尽数融化,迎春花开出了黄色的花朵,路边的柳树,也绽放出来了新芽。 第六百七十五章 心境淡然   就在这样的时节里头,宁荣枝生下了沈霍的第三个孩子。宁荣枝毕竟曾经是医女,自己也有些许经验,生孩子的过程比起其他人来说,自然是顺利的多。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宁荣枝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这个孩子是为大公主,也是沈霍三个孩子里头,唯一的一个女孩。   连着三个孩子,这还是是唯一的一个公主,算得上是长女。这个孩子,经过一番斟酌之后,宗人府拟名为沈姝。   “沈姝?”消息传到了倚竹宫之后,宁荣枝抱着沈姝,听到这消息,面上浮现了些许温柔的微笑,“这倒算得上是个好名字。姝儿,以后她就叫姝儿了。”   说着,宁荣枝忍不住的对着怀里头的孩子唤了几声:“姝儿,姝儿,我的姝儿。”怀里头的孩子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开始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   对于宁荣枝生下一个公主的事情,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宁荣枝要是再生下来一个男孩,宫中三个男孩,竞争的压力自然不会太小。如今生下了的,这是个女孩,没有什么威胁,所以众人倒也不是很惊慌。   在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众人也不由得默默思索着,宁荣枝这一胎是女孩子,只怕是要难过很久吧。尤其再对比着其他两位娘娘,她位分最低,生的还是女孩,不知道要怎么难过。   不同于众人料想的难过失落,宁荣枝本人,反倒很高兴生下的是公主。毕竟,若是生下来的是皇子的话,免不了别人动心思,挑拨自己与何所依。眼下是公主,就能免去许多麻烦。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荣枝愈发的平静下来。虽说没有多少人前去探望她,可她一个人守着孩子,安安静静的待在这宫中,倒也算得上是怡然自乐。   宁荣枝还没怎么着急,杜良欢倒是先有些着急起来。她和宁荣枝走的近上一些,原本就是为了能借着宁荣枝的光,让沈霍多看自己两眼。谁知道宁荣枝竟然是这么不争气,如此平静,不争不抢,让她又要如何是好?   杜良欢越想就越是觉着着急的很,忍不住偷偷前去了倚竹宫中,想要借机挑拨一番宁荣枝。   “荣枝。”杜良欢一进到倚竹宫宫中,就摆好了表情,开始忧心忡忡地说道,“眼下的情况对你这么不利,你难道不着急吗?”   “有什么着急的,我觉得我眼下的情况挺好的,也用不上着急。”不同于杜良欢的火烧眉毛,宁荣枝反倒显得平静的很,只是垂着眸子,轻声说道。   她怀里头还抱着沈姝,不时低下头去看一眼,眸中是满满的爱意。看着宁荣枝这么平静的模样,杜良欢心中愈发着急,恨不得自己变成宁荣枝,好好帮她一把。   自然,面上杜良欢是不会显露分毫的。她只是装出来,一副全心全意替宁荣枝着想的模样,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三个孩子里头,只有你生的是一个公主,宫中不少人都在编排你,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有什么笑话可以看?”听了这句话,宁荣枝终于抬起头来,反驳了一句,“我觉着眼下的情况当真挺好的,生的是个公主,便没有那么多人关注。”   “毕竟,这公主算不上是威胁。也就没有多少人会盯着她不放,让她平白无故遭受多少磨难。”宁荣枝垂下眸子,轻声对着杜良欢说道,“良欢,你也清楚,我并没有什么野心。眼下的境况,对于我来说是再好不过,我也就不会再多奢求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我只想要守着我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那些名利,凭借我的身份自然是抢不到多少的,我也就无心再去抢了。”宁荣枝道,“生下来一个公主,对于我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宁荣枝说了许多东西,杜良欢却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头。她只是觉得气愤得很,甚至觉着宁荣枝烂泥扶不上墙。   观念不同。对于宁荣枝来说,她没有什么野心,只想要守着自己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并不想卷入宫中的纷争之中。能够得一个公主,没有什么危险,也能够不受旁人刁难,对于宁荣枝来说,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对于杜良欢来说,她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自是不会轻易放弃。只要有一点机会,她就会抓住不放,又怎么会理解宁荣枝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呢?   杜良欢只觉着心中气愤的很了。偏偏当着宁荣枝的面,又不好显露分毫。杜良欢假笑一下,装作是为了宁荣枝而真心实意高兴的样子。   “荣枝,你能有这样随遇而安的心态,当真是再好不过。”杜良欢笑着说道,看起来确实是为了她,而真心实感觉得欢喜的模样,“我先前还担心,你生了个女儿之后,会不会想不开,特意来到宫中安抚你。如今看你没有什么事情,我也能放心了。”   这句话说着真假参半,更不用说,杜良欢的目光看起来很是真诚,显然一副为了宁荣枝而好好着想的模样。因此,宁荣枝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其他的异样。   她只是觉得心中感动。宁荣枝没有想到,她和杜良欢冰释前嫌之后,竟然会如此相处融洽。而杜良欢这么一副全心全意的为了她着想的模样,也让宁荣枝感觉到心中熨帖。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宁荣枝只把杜良欢当成了交心好友,推心置腹的同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贯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先前还一直担心,若是生下来了儿子,卷入到纷争之后,又要如何是好,眼下才算是真正的安心。”   “况且。”宁荣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先前我同皇后娘娘有些矛盾。若是生下皇子的话,这矛盾只怕会愈发加深。眼下生下的是个公主,一切就好办多了。”   听着宁荣枝的话,杜良欢只想要冷笑,偏偏面上还不能显露分毫。毕竟眼下,她在皇上那里已经遭到了厌恶,若是不同宁荣枝关系好上一些,借机多见上沈霍几面,或许就能趁机获得沈霍的宠爱,杜良欢也就不会在这里,同宁荣枝多说什么,做出来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纵使心中诸多不屑,面上杜良欢也未曾显露分毫。她只是笑了笑,对着宁荣枝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祝愿荣枝早日同皇后娘娘和好了。”   “承你吉言。”宁荣枝抱着孩子,笑着对杜良欢说道。忽然,她又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又道,“良欢,你要不要看看孩子?前些日子不方便,你怕是还没有见过姝儿吧。”   杜良欢点了点头,示意宁荣枝说的是实话。她也不同宁荣枝多加推辞,当即凑了过去,仔细观察着宁荣枝坏里头的孩子。   平心而论,沈姝长的确实不错。不同于沈霍的其他两个孩子,沈姝长的更像是宁荣枝,眉目之间多了许多柔美的成分。看起来,一张小脸糅合了父母的特点,看起来精致的。   瞧见这样粉雕玉琢的孩子,杜良欢没忍住,又多加夸赞了几句。听着她这些话,宁荣枝更是欢喜,两人聊的很是尽兴。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声音,是太监所发出来的:“皇上驾到!”伴随着这个声音,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沈霍来了。   听着沈霍前来的声音,宁荣枝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抱着沈姝出去迎接。而杜良欢眼底,却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欣喜的笑容。   她原本就想着,这些日子多来些倚竹宫中,或许就能够碰到皇上。却没有想到,自己今日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不过是第一次来,就恰好碰到了皇上。   来不及在思索其他的什么东西,杜良欢匆匆起身,站在宁荣枝旁边,一道去迎接沈霍去了。   两人急匆匆地,来到了门口的位置。沈霍进了倚竹宫中,看到了眼下面前的情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杜良欢也在?沈霍在心底暗自思索着。在他的印象当中,宁荣枝和杜良欢两人之间有着不小的矛盾。平日里头,虽然算不上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关系却也说不得是多么融洽。为什么眼下他们会在一处,况且看起来都是一副自然的神色,没有什么吵架之后的痕迹?   沈霍搞不清楚宫中妃嫔的这些弯弯绕,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他迅速的转过头去,没有再去看杜良欢一眼,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宁荣枝。   看向宁荣枝的时候,沈霍的目光显而易见的就温和了许多。他道:“你抱着孩子累了么?朕来吧。朕也有些想姝儿了,多抱抱她,没什么大碍的。”   听着沈霍这些个话,宁荣枝自然是说不出来什么推辞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旋即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襁褓递了过去。 第六百七十六章 初春时分   沈霍双手接过了孩子,放在怀中以极其小的幅度,轻轻的摇了摇。他的眸中,满含着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爱和温柔。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第一个女儿。虽说这个女儿,和皇位注定了没有什么关系,可做并不影响沈霍疼爱她。   三人站在一起,宁荣枝和沈霍之间俨然形成了一个小气氛,看起来温馨的很。而杜良欢站在一旁,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对于这一点,杜良欢也是早有预料。她早就知道,沈霍对他的成见还很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改变的。为今之计,只能默默等待。   这一次,刚刚来到倚竹宫中,就见到了沈霍,已经算得上是开了个好头。剩下的事情,还需要徐徐图之,不能着急。   杜良欢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在此处久留,免得让沈霍觉着自己是个外人,碍手碍脚的,愈发厌恶。   因此,杜良欢只是对着沈霍略一行礼,道:“皇上,嫔妾此次是过来给宁常在送些东西的。眼下东西已然送到,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嫔妾就先行回去了。”   沈霍原本就不愿意多看她,如今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更是求之不得,当即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语气之中不经意的闪过了些许不耐烦:“走吧,这种事情,不必多过问。”   听着沈霍这样不耐烦的话语,杜良欢倒也没有露出来什么伤心的表情,只是微微一垂头,复又对着他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待到杜良欢离开之后,沈霍这才皱着眉头,转过头去,看向了宁荣枝,问道:“杜贵人今日前来,这是做什么来了?”   “回皇上的话。”宁荣枝没有察觉到沈霍语气中,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对于杜良欢的厌恶,只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杜贵人今日前来,是来探望嫔妾,顺便送了些东西。”   “送了什么东西?”沈霍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眉眼之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些许警惕。毕竟杜良欢曾经也做过那些下三滥的事情,若是他在这送的东西当中做什么手脚,让宁荣枝和沈姝受到磨难的话,他是一定要追究的。   “送的东西倒也不算贵重。”宁荣枝笑了笑,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都是些阿胶红枣以及柜员等等,是补血的东西。嫔妾生了孩子不久,身子还没有调养过来,多用些这些东西,也是好的。”   看着宁荣枝不仅对于杜良欢前来丝毫不介意,还很是欣喜,似乎同杜良欢之间关系很好的模样,饶是沈霍,眼底也不由得划过了些许诧异。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好?   沈霍不是那种有问题,就会憋在心中,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人。他心中诧异,自然不愿意憋着,而是主动问出了口:“先前朕看你,同杜贵人的关系,不是还很差吗?怎的眼下又变好了。”   宁荣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沈霍说的究竟是哪一桩事情,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道:“皇上说的是这件事情啊。先前那件事情是个误会,眼下误会解开,嫔妾同杜贵人的关系,自然是好了不少。”   看着宁荣枝一味这么说,沈霍虽然心中充满诸多疑虑,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他总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看着宁荣枝神态自若,又不像是弄虚作假。   没有办法,沈霍只能暂且压住这些个疑惑,微微笑了一下,说:“原来是这样,误会解开就好。既然如此,朕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说完这话之后,沈霍迅速转了话题,显然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加纠缠。直到现在,他对杜良欢仍然有着诸多成见,这些成见,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散的。   不愿在这个话题上面多做纠缠,沈霍只不过略微一停顿的功夫,就迅速的把话题引到了沈姝身上。   此时沈姝还在沈霍怀中,被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沈霍地下头去,只看见怀里的娃娃弯着一对笑眼,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模样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很。   瞧见沈姝的笑脸,几乎是不自觉的,沈霍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微微摇晃了几下怀中的孩子,轻声呢喃道:“姝儿长得像你,长大之后,也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意识到沈霍这是在夸她,几乎不自觉的,宁荣枝的脸庞就微微发红。她害羞的笑了一下,说道:“皇上就不要拿嫔妾打趣了。明明是姝儿长得象你,这才如此好看,和嫔妾没有多大关系。”   沈霍只是又笑了笑。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怀中女儿的目光,愈发的温柔。“姝儿要快些长大呀……”沈霍轻声呢喃着。一旁的宁荣枝也温柔的看着她,一时之间,气氛格外的温馨。   因着沈霍公务繁忙,并不能在这宫中停留太久。故而纵使他心中诸多不舍,却也要顾及着眼前的公务。在倚竹宫呆了一会儿功夫,沈霍就告辞离去了。而宁荣枝心中自然也有些许不舍,却也知道大局为重,并没有多做挽留。   今后的几日里头,沈霍也常常来到倚竹宫中,看望宁荣枝,两人的关系愈发融洽。就在这个时候,沈霍亲自下旨,晋宁荣枝为宁贵人。这一个封号,无疑体现出来了沈霍对宁荣枝的宠爱。   这下,先前得知宁荣枝生了一个女孩儿,对她诸多嘲笑的妃嫔,都纷纷笑不出来了。原本以为宁荣枝生了一个女孩,纵使不会失宠,皇上也不会把精力多投注在她身上。   没有想到,皇上确实是对宁荣枝上了心,不仅连日过去,看望她和她的女儿,还将宁荣枝晋升为了贵人。眼红眼热者有之,愤怒不甘者有之。只是当着皇上的面,他们自然不敢显露出来分毫。   要说这一众妃嫔当中,最不服气的,还是要算尹南瑶了。尹南瑶自恃自己身份高贵,况且生下的是沈霍的第一个孩子,平日里头曲高气扬,几乎谁也不放在眼里。   然而她却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发现随着接量不断的孩子的出生,沈霍来他宫中的次数,是愈发少了。   若说何所依那边,还算是情有可原。毕竟何所依身为皇后,身份自然是尊贵的很。更不用说她生的还是一个儿子,正是嫡子,沈霍在何所依身上投注诸多精力,尹南瑶虽然心中不满,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可宁荣枝这边,尹南瑶是着实忍不下去了。她暗自在心中默默思索着:“凭什么?那宁荣枝出生低微,先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说到底,也就是和奴婢差不多的人物。况且她生的还是一个女孩儿,皇上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投入这么多的关注?”   尹南瑶越想,就越是觉得不服气,她只觉着心中一股热血上涌,恨不得将宁荣枝除之而后快,才能略略缓解心中的郁闷之情。   若说一日两日,她还能勉强忍受,可是连日来都是如此,尹南瑶终于忍不住了。她不顾小渠的阻拦,径自只身来到了倚竹宫中。   此时宁荣枝正抱着沈姝在院子之中晒太阳。或许是因为生了孩子的原因,宁荣枝的眉目看起来温和了许多,充满着母性的光辉,看起来很是温柔。   听到外头的动静,宁荣枝抬起头来,瞧见是尹南瑶之后,不由的皱了皱,但还是恭敬说道:“见过尹妃娘娘。”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又露出来有些疑惑的神色,道,“今日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往常,您可是不来我这里的。”   宁荣枝既然是笑脸相迎,尹南瑶也不好一开始就拂了她的面子,只好是装模作样地说道:“本宫前些日子事情很多,一直没有顾得上来看你。今日好不容易寻到了机会,一定要来见你的。”   一边说着,尹南瑶一边当做不经意的一般,向前走去,盯着宁荣枝怀中的孩子,笑了笑:“这孩子当真是粉雕玉琢,看起来很是可爱。”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南瑶就好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同宁荣枝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谁起的。”   “沈姝。”宁荣枝察觉到了尹南瑶话语之中挑衅的意味,皱了皱眉头,但仍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了尹南瑶的问题,“是宗人府那边给起的。”   “宗人府?”尹南瑶听了这话,就好像是听到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一样,夸张的做了个表情,“皇上莫非没有给大公主起名字么,本宫一直以为这个名字是皇上起的。”   “并非如此。”宁荣枝好脾气的笑了笑,回答尹南瑶道,“皇上公务繁忙,顾不上这么些杂事的。这名字是宗人府起的也没关系,姝儿,蛮好听的。”   “这怎么可以,宁贵人,你不能这么想啊。”尹南瑶做出来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她就好像是要同宁荣枝推心置腹一般,认真说道,“这孩子的名字,非同小可。若是由皇上亲自起的,那这地位就高,众位妃嫔看在眼底,也不会随意欺侮了你。”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一片温馨   “可若是宗人府起的吗……”尹南瑶话锋一转,眼底的得意之情几乎呼之欲出,“众位妃嫔就会觉着你在皇上眼底地位不高,对你也不会太过于上心。自然会随意折辱。”   “所以宁贵人啊,不要再把这些个事情不当回事了。你看本宫的孩子就是皇上取得名字,又有谁敢轻易折辱?”尹南瑶看似是一副全心全意的为了宁荣枝着想的模样,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炫耀。   这炫耀显著的如此明显,宁荣枝自然也听了个真切。只是她却不愿意再同尹南瑶多加计较,只想把这件事情早些完结了事。   “尹妃娘娘说的是。”宁荣枝道,“只是您的孩子是长子,您身份又尊贵的很,皇上给大皇子亲自取名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嫔妾身份低微,生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自然是不敢奢求这么多的。能够得到如今的地位,嫔妾已经是心满意足。”宁荣枝说话的时候全程垂着头,一副安于现状的模样。   尹南瑶一直对着宁荣枝冷嘲热讽,无非就是得意自己生下了长子,而宁荣枝只生了个公主。如今看着宁荣枝这般模样,只当宁荣枝是在示弱,心情愈发的舒畅。   她又对着宁荣枝炫耀了好一阵子,这才善罢甘休。而从头到尾,宁荣枝都察觉到了尹南瑶的小心思,只是不予理会。   待到尹南瑶炫耀够了,转身离开的时候。宁荣枝还没怎么,她身旁的贴身宫女倒是先忍不住了。送走了尹南瑶,宫女便迅速的转回身来,对着宁荣枝,面上颇有几分气愤的模样。   “贵人,那尹妃娘娘着实是欺人太甚。”宫女一付看不过眼的模样,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这摆明了就是在向您炫耀,一直冷嘲热讽的,您为何不反击?”   听着宫女所言,宁荣枝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宫女气愤的模样,却是忍不住的笑了一下。她道:“你和尹妃娘娘置气做什么?尹妃娘娘今日前来的目的,摆明了就是想要炫耀。”   “那就让她炫耀吧。”宁荣枝又笑了一下,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模样,“左右听她几句话,我又不会少些什么东西。和她争辩,反倒是在浪费时间。”   没想到宁荣枝竟然是这么想的,宫女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有些许不服气,又道:“可奴婢替您委屈……”   “没什么好委屈的。我只当是随意听了一段罢了,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平白无故的坏了自己的心情。”宁荣枝风轻云淡的说着,看起来很是平静的模样,显然没有理会尹南瑶所说的话。   听着宁荣枝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贴身宫女的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奴婢便不再多说什么,娘娘不要委屈了自己就好。”   宁荣枝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妨。那贴身宫女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去,不再多加言说其他的事情,只是专心服侍起来宁荣枝。   这件事情原本就应当这么过去了,尹南瑶心中得意,宁荣枝也不会多加纠缠,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多加在意,却有另外一个人上了心。   这人不是其他人,正是杜良欢。杜良欢本就是极富心机的人,怎能不会借此挑拨。她若要和宁荣枝交好,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宁荣枝身旁谁都没有,只剩下她一个。这样,纵使宁荣枝想要反悔都没了余地。况且这两个人闹起来,说不定就会让沈霍对他们冷落。算下来,这是对杜良欢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良欢愈发想要撺掇二人的关系。   于是在第二日前去倚竹宫的时候,杜良欢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对着宁荣枝说道:“荣枝,我听说你昨日同尹妃娘娘有些许争执,这是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杜良欢面上神色格外真切,看起来,就像是全心全意的担忧宁荣枝的模样,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可只有杜良欢自己心里清楚,她心底究竟藏着多大的恶意。杜良欢一心想要宁荣枝和尹南瑶之间的关系破裂,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听到了杜良欢所问的话,宁荣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眸中浮现出来些许迷惑的光芒:“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我并没有同其他人说过,良欢又是怎么知道的?”   杜良欢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计划,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也丝毫不见慌张。只见杜良欢先是装作一副故作惊讶的模样,旋即又转化为怒气。   “荣枝竟然没有同任何人言说吗,这当真是太过分了。”杜良欢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做出来一副愤怒的模样,“荣枝你可知道,尹妃娘娘回去之后是怎么说你的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心中突然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她强作镇定,微微笑了一下,问道:“尹妃娘娘都说什么了?”   “自然是说那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他说,昨日你亲口承认尹妃娘娘身份尊贵,大皇子得到皇上的器重,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你身份卑微,且生下的也是公主,没什么好得意的。”   杜良欢故意添油加醋地把这些话说了一遍。昨日尹南瑶回去之后,得意之下自然要多说一些事情,只是并不会说的这么过分。可这些事情,杜良欢自然不会同宁荣枝言说。   宁荣枝听到了这些话之后,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些许不喜。她没有想到,她自己对尹南瑶一再忍让,尹南瑶却是得了寸进尺,愈发过分。   在说话的时候,杜良欢一直悄悄地观察着宁荣枝面上的神色。她瞧见宁荣枝皱眉的模样,心中一喜,知道宁荣枝已然有些信了自己的话。   既然如此,杜良欢便愈发添油加醋的说道:“荣枝,要我说,这尹妃着实是气人太深,我相信你,不是会说出来这种话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正是如此。”宁荣枝只当杜良欢这是在关心她,并没有多想,只把昨天的事情和盘托出,“昨日尹妃娘娘确实来到了我宫中,跟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只是我不愿意同她多加纠缠,这才敷衍了事。”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荣枝绝对不是会说出那种话的人。这尹南瑶,着实是欺人太甚!”杜良欢趁热打铁,摆出了一副和宁荣枝同仇敌忾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宁荣枝可以清晰的看出来杜良欢眼底的愤怒,心中不由得愈发感动起来。她没有想到,杜良欢对于她的事情竟然是这么上心,看起来,着实是可以深交的人。   宁荣枝观察杜良欢时候,杜良欢也在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宁荣枝的神色。她瞧见宁荣枝神色的变化,心中暗喜,知道今天的任务已经算得上是完成。   之后杜良欢又同宁荣枝说了许多,其中内容,无非是在添油加醋的说着一些尹南瑶的不好罢了。而听着杜良欢这么说,若说宁荣枝先前对尹南瑶是三分不喜,经过杜良欢这么一说,就可谓是化作了十分。她皱着眉头,想到昨天的事情,心中愈发有些意难平。   看着宁荣枝已经开始在意起了昨日的事情,对尹南瑶有了诸多不满意,杜良欢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揪着这件事情多做纠缠。   两人复又围绕着其他的话,聊了一阵子,杜良欢这才转身离开。临走之前,她也不忘了提醒宁荣枝道“荣枝,你以后且离着尹妃远些。她并不是好相与的人,以免遭到灾祸。”   听着这些个话,宁荣枝只当杜良欢这是在关心她,并没有多做其他想法。而经过杜良欢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之后,原本已经不把尹南瑶一事放在心上的宁荣枝,也对尹南瑶又平添了不少厌恶。只觉着尹南瑶此人着实是讨厌的紧。   “多谢良欢。良欢,我知道了,若不是你一直关心我,小心提醒,我还不知道要如何度过这一关。”宁荣枝抬起头来对着杜良欢说着,言语之中是显而易见的感激。而杜良欢却只是默默冷笑一声,暗笑宁荣枝的单纯。   “你我二人本是姐妹,在乎这么多做什么。”杜良欢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做出来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亲密的搂着宁荣枝,说道,“能够为你做这件事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一味挟恩图报呢?”   “放心吧。不论如何,咱们俩姐妹同心,就一定能度过去的。”杜良欢似乎是意有所指,复又拍了拍宁荣枝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去,“明日再过来看你。”   看着杜良欢离去的背影,宁荣枝眼底闪过些许莫名的情绪。她一直盯着杜良欢离去的身影,直到那背影看不见了,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身回了倚竹宫中,逗弄小孩去了。   宁荣枝怀里头的姝儿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咯咯”笑着,眼底一片清澈,浑然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丑恶。 第六百七十八章 挑拨离间   这些日子,几乎是每日,杜良欢都会来到倚竹宫中,美其名曰是为了前来看望宁荣枝,以及沈姝。   这表面上看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异常。可只有杜良欢自己心里头清楚,她每日前来,所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从头去尾,他为的目的都不是宁荣枝,而是宁荣枝身旁的人——沈霍。   算下来,自从那次的事情开始,沈霍就已经冷落杜良欢已久。就算是平日里头见到,无论杜良欢多么热情地同他行礼,沈霍也视若无睹,举当身旁是站了一团空气。   而自宁荣枝生产后,沈霍便会常来倚竹宫看望宁荣枝,杜良欢也就抓住了机会,常常在倚竹宫陪伴宁荣枝。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见面的机会,倒是增添了不少。见面的时候,看到杜良欢,沈霍的目光仍旧是冷淡的很,甚至还隐隐透出来些许厌恶。   陷害旁人这样的事情,宁荣枝或许会原谅,可他绝对不会原谅。就算是宁荣枝已经说了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误会,沈霍也丝毫不信,只当是杜良欢蛊惑了她。   面对的这样的情况,杜良欢倒也不是很着急,只是默默看着。这么多年隐忍的日子,早都已经教会了她,要如何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   所以平日里头,纵使两人在倚竹宫碰面,也只当做是陌生人一般。除了杜良欢礼节性的对沈霍行礼之外,其他的就再没交流。   这一来二去的,就连宁荣枝,也察觉到了些许异常。这日,看着两人又是这般模样,她终于忍不住了,悄悄的把杜良欢唤道自己房间里头,轻声问道:“良欢,你且告诉我。你同皇上之间的误会,是不是还没有解开。”   听到了宁荣枝这般问话之后,杜良欢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些许失落,旋即迅速的摇了摇头:“早就解开了,我和皇上之间没有什么误会,怎么了。”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方才眼底的那显而易见的失落,是骗不了人的。宁荣枝本来就一直紧紧的盯着杜良欢,想要看看她有什么异常,又怎么能不发现这一点呢?   “良欢,你当真是糊涂的很。”宁荣枝看着杜良欢这个模样,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焦急,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对着杜良欢说道:“明明你和皇上之间的误会,从来就没有解开过。旁的不用说。就单说在我这宫中,至始至终,你俩除了必要的礼节之外,有没有说过其他多余的话?”   杜良欢明白,这显然是已经瞒不过去了。她也就不再坚持,只是黯然摇了摇头:“荣枝,我同你说实话。我俩之间的误会……确实是从来没有解开过。”   看着杜良欢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纵使宁荣枝心底有再多气,这个时候,气也消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她伸出手去,搂住了杜良欢,轻声安抚道:“你我二人本就是好姐妹,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若是你有什么心结,尽管同我说就是了。我着实是不忍心,看着你眼下这个样子。”宁荣枝叹了一口气,看着杜良欢的眸子之中,充满了担忧。   经过这么一番话,杜良欢的心结也算是彻底打开。他不愿意在多加隐瞒,只是叹了一口气,旋即径自对着宁荣枝说道:“荣枝,说实话,皇上现在都没原谅我。”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当初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原谅我自己,又怎么能够奢求皇上的原谅呢?”杜良欢苦笑一声,“我欢喜皇上,却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都很是卑微,已经是无缘高攀。能够像现在这样,在宫中每日看上皇上几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一番话,可谓是戳到了宁荣枝的心坎里头。平日里头,她自己觉着自己身份卑微,往往看向沈霍的时候,目光也卑微得很,不敢多做奢求。能够有眼下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多了,其他的,她就不敢再多想。   “良欢……”宁荣枝没有刻意隐忍,伸出手来,抱了杜良欢一下,“我知道你的苦楚。曾经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杜良欢回抱住了宁荣枝,一时之间,两人相拥而泣,互诉衷肠。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这才冷静下来。   宁荣枝主动提出,要去替杜良欢,同沈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却遭到了她的拒绝。杜良欢泪眼朦胧,对着宁荣枝摆了摆手:“荣枝,不必了。我知道你是在一心一意的为了我着想,可是感情的事情,着实是不能强求。能够得到眼下的情况,我已经心满意足。”   看着杜良欢如此坚持的模样,纵使宁荣枝心中满是心疼,也只好把这件事情搁置不谈,生怕触到了杜良欢心中的痛脚。两人抱在一起好生安慰了一番,杜良欢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杜良欢脚步踉踉跄跄的模样,宁荣枝心底满是心疼。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杜良欢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面上,竟然是浮现出来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原来,今日的这一切,并非是姐妹之间真情实感的交流,而是处处都充满了预谋。杜良欢收敛了心神,又去确认了一下,面上的笑意愈发扩大。   ——就在她和宁荣枝说话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这身影高大挺拔,几乎不用去猜,就知道是沈霍的。此时沈霍的身影还静静伫立在那里,久久不动,显然是因为刚才所听到的话,心底产生了深深的震惊。   杜良欢可谓是谋划了许久,这才有了今天的这般结局。她有意引导着宁荣枝主动同他提起这件事情,又挑了一个沈霍恰好能听到的时间。   凭借着沈霍对她的不信任,看着她二人私底下谈话,为了维护宁荣枝,避免她对宁荣枝不利,沈霍是一定要放下身段前去偷听的。这一来二去的,他自然就能把自己心底想要说的话,送到沈霍身边,并且还不会引来任何怀疑。   不仅如此,他还能获得宁荣枝的同情和共感。就算是之后她得了宠爱,宁荣枝也只当是好人有好报,并不会多想什么,更不会吃醋嫉妒,同他的关系,说不定还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一石二鸟之计,杜良欢谋划了许久,终于在今日,初次展现了它的威力。   “荣枝,对不住了。可谁让你如此单纯轻信他人呢?”杜良欢冷笑一声,再抬头的时候,面上已经是一片真切的伤心失落。她一路维持这这个神色,离开了倚竹宫中。   正如杜良欢所预料的,此时此刻的沈霍,正因为自己方才所听到的那一些话,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   沈霍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原本以为杜良欢心思歹毒,没有想到,通过那刚才的那一番交谈,他才明白杜良欢原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怜人。   “莫非,朕当初当真是误会她了。这一切就和荣枝所说的一般,是一场误会么。”沈霍喃喃自语着,想着放在所发生的一切,只觉着心里好似是一片浆糊一般,混乱不堪。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沈霍对待杜良欢的态度,显而易见的好上的不少。虽然两人平日见面之后,也不会说话,可是沈霍已经不再对杜良欢冷眼相看。   面对着这一切变化,杜良欢心中自然是欣喜异常。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初步看到了成效,接下来不必着急,只要慢慢的等待就好。   几乎是无意识之间的,这些日子,来到倚竹宫之后,只要碰到杜良欢之后,沈霍就会不自觉的,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仿佛通过这个方式,就能看出来杜良欢的外表里头,到底是藏着一颗怎样的心灵。   杜良欢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也开始有意无意的,把自己所有美好的,善良大方的一面,展现在沈霍面前。   久而久之,沈霍对杜良欢的印象,已经是大有改观,两人不时还聊上几句,关系算得上是有些融洽。   面对的这一切改变,宁荣枝看在眼里,却只是为杜良欢感到欣慰。她只当好人有好报,却不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件阴谋,   就这样,不多时日,杜良欢便借机复宠。沈霍因为觉着是自己误会了杜良欢,不仅对她格外宠爱,还给了不少封赏。另外,沈霍将其晋为杜嫔,夜夜笙歌,荣宠一时。   后宫之中的事情,一天一个样,哪里能说得准?面对着杜良欢突然得宠,且荣成一时,宫中众人都是格外的眼红嫉妒,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另一边,杜秦月也察觉到了杜良欢的能力。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帮忙,然而杜良欢借着自己的努力,竟然能做到这一步,期间能力,可见一斑。   因为杜良欢的这番能力,杜秦月也就放下了心中的高贵矜持,转而拉拢一番,主动对着杜良欢示好。   面对杜秦月这样见风使舵的模样,杜良欢虽然心有不齿,却也自知需要杜家及杜秦月的帮扶,自然也讨好杜秦月。两人就好像是先前没有过任何矛盾误会一般,相处的很是融洽,仿若亲姐妹一般。 第六百七十九章 借机行事   对于这宫中的诸多变化,何所依虽然是心中疑惑的紧,却已经是无暇顾及。就连杜良欢为何在遭受沈霍冷落之后,又突然受到荣宠,何所依也没时间去疑惑。原因无他,何所依余毒再次复发。   这一复发,可是非同小可。那日何所依原本如同往日一般,怀中抱着二皇子,不时同子衿和瑾瑜闲聊两句,气氛很是融洽。   忽然,何所依只感觉到了一阵心悸,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顾不上多想,何所依只来得及唤了一下离着她最近的子衿:“子衿,帮本宫抱一下煊儿。”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的声音格外的急切,仿佛不赶紧做这件事情,就会有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听着这话,子衿心里虽然疑惑的很,但并不敢耽搁。她连忙双手接过了二皇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唯恐二皇子出什么闪失。   待到把二皇子安顿好了之后,子衿这才抽出空来,抬起头来看了何所依一眼,问道:“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您感觉到累了吗?”   刚刚一抬头,子衿就睁大了眼睛。平日里头何所依独自在宫中,为了二皇子的健康,向来是不化妆的。也正因此,她面上的苍白,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何所依这个时候已经面如金纸。看着子衿瞧着自己,何所依勉强笑了一下,轻声回答道:“本宫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   话还没说完,何所依身子就摇晃了两下,猛然朝着地上倒去。多亏是一旁的瑾瑜反应快,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不然,只怕何所依就要直挺挺的摔到地上,落得一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在瑾瑜的接应之下,何所依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紧闭着双眼,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两人都被曾预料到的。子衿和瑾瑜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毫不掩饰的惊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娘娘怎么会这样?”子衿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看着何所依,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一旁的瑾瑜也是一副焦急,但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就在两人焦急万分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却打断了他们的思路。这婴儿的啼哭不是其他人发出的,正是此时正在子衿怀里头的沈煊。   原来,方才子衿在无意识之间,收紧了手臂,有些勒到了怀中的小朋友。更别说沈煊骤然离开了母亲的怀抱,正是茫然无措的时候。这一来二去的,作为一个小孩子,他又怎么能忍得住,当即就哭了起来。   沈煊的哭声,倒是让两人清醒了过来。来不及再思索其他的东西,瑾瑜用她平生最快的语速,迅速的对着子衿说道:“子衿,你抱着二皇子,在这里守着娘娘。”   不用瑾瑜说,子衿现在也已经放松了手臂,开始小心翼翼地摇晃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在她轻柔的摇晃之下,沈煊的哭声渐渐停止了,面上露出安宁的微笑。   看着沈煊终于不哭了,子衿松了一口气,又抬起头来,看了瑾瑜一眼,目光之中是满满的恐慌:“那你呢?瑾瑜,你要去哪里?”   瑾瑜此时也是慌乱的很,只是在勉强维持的冷静罢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回答道:“我去通知太医前来,让他们前来救治娘娘。之后,再去禀告皇上,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是你我二人,就能承担得起责任的。”   听着瑾瑜这话,再听着她条理清晰的分析,子衿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之后,子衿点了点头,对着瑾瑜说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要着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瑾瑜又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当即步履匆匆的离开。瑾瑜离开之后,徒留子衿一人抱着沈煊,看着昏迷不醒的何所依,眼底是满满的慌张和担心。   瑾瑜的动作很快,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唤来了太医。不仅如此,在瑾瑜的动作之下,沈霍也动作迅速的来了。   沈霍原本在御书房中处理公务,一听到何所依昏迷的消息,当即说什么都坐不住了。他匆匆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向着凤仪宫中跑去。   来到凤仪宫之中,此时何所依已经被一众太医扶到了床上,正在小心医治着。看着太医医治,沈霍虽然着急,却也知道现在不能打扰,只能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等待了好一会儿功夫,太医这才医治完毕。看着太医医治后,沈霍连忙凑了过去,紧张的问道:“太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朕昨日前来看她的时候,阿依还是好好的,今日就成了这么一个模样。这……”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沈霍只怕自己一说出来那些个不好的话,就会影响到何所依。   太医显然是也预料到了沈霍的紧张,并没有多加废话,只是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没有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之所以昏倒。”太医略微顿了一下,这才回答沈霍道,“是因为体内剩余的毒素没有清除干净。这毒素其实还是轻微,若是平常的话,定然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偏偏皇后娘娘最近刚刚生产,身子还是最虚弱的时候,这才抵挡不住。”   “原来是这样。”沈霍听了这些话之后,点了点头,眼底的担忧之色仍旧是遮掩不住,“那这些毒素要如何清除,皇后多会儿才能醒来。”   “这……”听到沈霍的话,那太医的神色露出来些许为难。他斟酌了一番,这才对着沈霍说道,“恕臣才疏学浅,这件事情着实是同您解释不清。”   “皇后娘娘醒来的话,约摸就在今晚,或者是明天早晨,具体还是要看她自己身子的情况。”太医叹了一口气,“至于这剩余的毒素,已经埋藏在了血液里头,要想清除实属不易。”   说道这里,太医摇了摇头,这才接着说道:“就连医圣那会儿医治的时候,也没能彻底把这些毒素清除。臣只不过是小小一个太医,又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   知道太医说的都是实话,可沈霍心中还是感到了一阵的憋闷。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涌上来些许悲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对着太医问道:“莫非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了吗?”   “办法是有的。”看着沈霍这般捉急的模样,太医也不敢耽搁,连忙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和盘托出。   “依照皇后娘娘眼下的情况,只能是静养。”太医道,“而这宫中人多嘴杂的,就算是皇后娘娘平日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适合静养。所以,依照臣的意见,皇后娘娘还是出宫,前去别宫亦或是山林之中静养,才是上上之策。”   说这话的时候,太医神色很是真切。显而易见的,这就是眼下最好的主意了。沈霍听到太医提议,让何所依出宫在山林中静养,自然是有些不大愿意。   他叹了一口气,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下:“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皇后这一去山林,朕只怕是许久无法见到她了。”   太医摇了摇头:“若是想要皇后娘娘好好调养身子的话,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在宫中也可以,只是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若是为了皇后娘娘好,还是前去山林比较好。”   知道太医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这样了,无可奈何之下,沈霍只好同意。   他转过头去,看向床上的身影。何所依仍旧安静躺在床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是仍旧昏迷不醒。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沈霍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沈霍哪里都没去,只是安静待在凤仪宫之中,彻夜未眠,静静的等待着何所依醒来。就算是再困倦,他也不敢闭上眼睛。   就这样,凭借着自己的毅力,沈霍生生熬到了天亮。天亮之后,阳光洒在了屋子当中,床上的身影终于睁开了眼睛。   何所依睁开眼睛之后,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的孩子有没有事情。   “煊儿!”伴随着一声惊叫,何所依猛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在身边摸索,仿佛是要确认自己的孩子究竟在不在。   沈霍原本有些许困倦,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就猛然清醒了过来。他慌忙的站起身来,安抚何所依道:“咱俩的孩子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阿依,你且放心,没事的。”   何所依的思绪还停留在先前。恍惚之间,她记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把孩子交给子衿,唯恐自己突然昏倒,摔了孩子。此时听到了沈霍的声音,何所依才勉强冷静下来,意识渐渐回炉。   “皇上……”何所依声音虚弱的唤了沈霍一声,“咱俩的孩子,没有事情吧?煊儿他还那么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他有没有事,臣妾心中着实是担心的很……” 第六百八十章 风起云涌   “没事了。”沈霍笑着安抚何所依道,“倒是你,突然昏倒,朕心中担心的要死,好在你终于醒过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何所依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看了沈霍一眼。只见沈霍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身姿挺拔的模样,只是却难言疲惫。他的眼睛里头充满了红血丝,显然是整整一夜没有睡觉。   看着这样子的沈霍,何所依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浓浓的心疼。他眨了眨眼睛,担忧问道:“皇上,您没事吗?”   “朕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只是有些睡眠不足罢了。多修养一下就能好。倒是你。”沈霍叹了一口气,“太医昨日过来给你诊断过了,说是你体内毒素没有清除干净。”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就仔仔细细的把昨日太医同他说的话,如数同何所依说了,不敢有丝毫遗漏。   听着这些话,何所依皱了皱眉头。他略微思索了一番,这才抬起头来,问沈霍道:“皇上,依照太医的意思,是要臣妾前去山庄静养吗?”   “正是如此。”沈霍赞同的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太医说了,你体内的毒素其实不打紧,只是这宫中着实是嘈杂纷乱,不适合静养,所以这才让你前去山林之中。”   “至于你要前去的山庄,朕也替你想好了。”沈霍显然是思索了一晚上,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的语气听起来也很是平稳,“距离这宫中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蘅芜山庄。”   这是他经过一晚上思索之后的结果。沈霍决定,亲自送何所依前往蘅芜山庄,不能假手于他人。   至于这个蘅芜山庄,虽说是山庄,实际上的占地面积,却是大的很。这蘅芜山庄,乃是先帝在时,所建的一处别宫。冬暖夏凉,气候适宜,十分适合静养。平日里头每年夏日,以及冬天最冷的时候,先帝都要带着一众妃嫔皇子前去。   后来先帝去了,这蘅芜山庄就为西南王所管辖打理。这西南王乃是先帝妃子所出,足足小了沈霍两岁,可谓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平日里头有不少少女倾慕与他。   平日里头西南王并不住在那里,只是时常过去看看。即便如此,那蘅芜山庄也清爽的很,不见一点脏乱。沈霍先前去过,对于蘅芜山庄很是满意,这才动了要让何所依前去蘅芜山庄静养的心思。   何所依知晓自己要出宫,在山林中静养之后,便已经是默认了这个决定。毕竟她体内毒素未清,若是造成如同昨日一般的意外就不好了。早些清楚,就能早些回来。   因此,何所依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瞧见何所依点头的模样,沈霍眼底浮现些许笑意,又对着她说道:“这蘅芜山庄距离皇宫不远,朕亲自送你过去。若是平日里头有时间,朕也会常常前去看你,你不必觉着孤单。”   听到沈霍说要亲自送她前往蘅芜山庄,何所依心底略过些许暖意。这蘅芜山庄她也是略有耳闻,自然知道蘅芜山庄,乃是先帝在时所建的一处别宫,为西南王所管辖打理,算得上是距离皇宫最近,也是环境最好的一处别宫了。   知道沈霍这是在一心一意的为着自己着想,何所依感动都来不及,自然不可能再怪罪于他。她眨了眨眼睛,眸底流露出来些许感动的光芒:“臣妾明白了。臣妾尊重皇上的决定,皇上不必感到为难。”   说完这话之后,她忽然又注意到了什么,撑起身子来,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转过头去。   “皇上,眼下已经是辰时,您该上朝去了。”纵是心中有诸多不舍,何所依也没有刻意去挽留沈霍,而是安静说道,“臣妾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您不必再在这里守着了,而是应该前去做一些大事。”   何所依口中的大事,自然是前去上朝,处理公务。昨日的奏折还没有批完,今日的就又攒了一大堆,着实是耽搁不得了。沈霍知道何所依所说的句句属实,可看着何所依苍白的面容,他只觉着满是心疼,几乎挪不动脚步。   最后,沈霍是在何所依的反复催促之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凤仪宫,前去上朝去了。上朝前,沈霍还不忘命人前去通知西南王一声,让他准备好蘅芜山庄,好方便何所依前去居住。   待到沈霍走后,何所依还没在宫中歇息多久,便有有人急匆匆的过来。   这前来是不是其他人,正是瑾瑜,以及抱着沈煊的子衿。沈煊整整一天的功夫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正是思念的紧了,一瞧见何所依之后,双眼就发亮,连声发出一些无意识的叫喊,向着何所依扑了过去。   何所依连忙接住了他,抱在怀里:“煊儿不怕。是母后不好……昨天让你吓坏了。”沈煊似乎也感觉到了来自母亲的愧疚,只是安静的,紧紧抱着何所依,并没有哭闹。   看着母子二人温馨的一幕,子衿和瑾瑜站在一旁,却几乎忍不住的想要落泪。子衿抹了抹眼睛,对着何所依道:“娘娘,您吓死奴婢了。昨日您那边,奴婢险些三魂七魄都要丢了。还好您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不然,奴婢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是本宫不好。”何所依对着他们歉意的笑了一下,“让你们担心了。本宫下一次一定不会这般,你们不要怪罪本宫。”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话锋一转,又说道:“想必本宫要去蘅芜山庄晋阳这一件事情,你们也都已经听说了吧?”   这件事情有人自然是听说过的,也不愿意隐瞒何所依,因此只是纷纷点了点头。何所依看着两人点了头,便又说道:“这一次前去蘅芜山庄,是一定要带贴身宫女的,只是本宫还有些许想法。”   “什么想法?”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子衿和瑾瑜心中都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她们对视一眼,复又不约而同的对着何所依说道。   “这一次,本宫不要求你们跟着本宫,只要跟着煊儿就好。”何所依满是慈爱的摸了摸怀中孩子的头发,轻声说道,“这一次,本宫是前去静养的,不知道能不能带着煊儿。若是不能的话,你们就留在宫中。”   “不!”两人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的提议。子衿率先对着何所依说道,“娘娘,不论如何,奴婢都是一定要跟着您的。您去哪?奴婢就跟到哪,绝对不会离开。”   一旁的瑾瑜虽然没有说话,可看着她的神色,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两人这般固执,这不由得让何所依有些无奈。   看着何所依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瑾瑜忙道:“娘娘,若是二皇子在宫中的话,皇上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而您在那蘅芜山庄,可就只有您一人。若是我们二人不跟着您的话,去那您没个贴心的人,可要怎么过啊?”   看着两人如此坚持,何所依复又劝了几句,可两人都是油盐不进,看起来格外坚持的模样。没有办法,何所依只好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让两人留在宫中。   “既然你二人执意要跟着本宫,那就跟着吧。宫中有皇上看着煊儿,多半是出不了什么事情。况且,煊儿也不是一定就不能同本宫一道前去蘅芜山庄。”何所依笑了笑,轻声说道。   何所依这个意思,显然是同意二人跟随她一同前去山庄之中了。子衿和瑾瑜二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到浓重的欣喜。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不加更改。   另一方面,此时此刻,沈霍派的人也已经到达了西南王住处。西南王得知皇后要来蘅芜山庄,自然是细心打理,不敢有丝毫纰漏。   待到沈霍下了朝之后,整理了一番,收拾了许多平日里头用得着的物件,便亲自带着何所依前去蘅芜山庄,子衿和瑾瑜两人随侍左右。   临走之前,何所依还是有些不死心,忍不住问沈霍道:“皇上,此次前去蘅芜山庄,臣妾能带着煊儿吗?”   听到这话之后,沈霍仔细思索了一番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太医说过了,你要静养。孩子在身边,你每日操劳,定然是养不好的。”   说完这话之后,他生怕何所依感觉到伤心,又连忙安慰道:“这也是在为了你着想。早些养好,就能够早些回来 到时候,煊儿就在你身边,谁也抢不走。”   何所依明白沈霍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真话,因此,并没有再多加坚持,只是点了点头:“臣妾明白了。皇上放心吧,臣妾去了蘅芜山庄之后,定然会好好养伤的。”   沈霍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来些许微笑。他亲自护送着何所依,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就离开了皇宫,径自向着蘅芜山庄而去。   马车刚刚抵达蘅芜山庄,就看到了一个身影。这身影由于距离较远,看起来就有些模糊不清。只见身影极速向着他们这边前进,人还没看清楚,声音倒是先来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前去山庄   “皇兄,皇嫂,你们来了,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一阵子了。”这声音听起来很是清脆悦耳,偏偏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一下子撞到众人的耳朵之中,不由得引起来一阵子愣怔。   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当中,那人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主动掀开了帘子。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庞。   这张脸看起来比沈霍要少小一些,两人对比起来,却是一样的英俊倜傥。只是不同于沈霍的稳重,眼前这人显然要活泼许多。   浓眉大眼,鼻子挺直,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是将万千星河揉碎了,装在他眼睛里头一样,好看的紧。当真可称得上是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几乎不需要什么判断,何所依就断定了,眼前这人,正是负责管理蘅芜山庄的西南王。   “王爷。”何所依对着西南王行了一个万福,一旁的沈霍也略一颔首,权做行礼。在西南王的接应之下,众人下了马车,进入蘅芜山庄之中。   这一进山庄中,人就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此处的花,开的比皇宫之中还要稍早上一些,已然呈现出漫山遍野的趋势。   放眼一看,满山庄都是桃花,杏花,梨花,连成一片。更别说,还有柳树等掺杂在其中,当真可以称得上是风景秀丽。山庄里头,还有一个大大的池塘,上面有一个小亭子,底下红色的锦鲤,正在自由的游来游去。   看着这样的情景,何所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了一句诗句:“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怡然不动处而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看着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些风景之上,流连忘返,西南王不由得也有些得意。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沈霍笑着说道:“皇兄,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自从得知你和皇嫂要来的消息之后,我就开始让他们仔细收拾,终于收拾的还算是有个模样。”   “不错。”沈霍观察着眼前的景物,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问西南王道:“你安排好你皇嫂住哪里了吗?”   “都安排好了,皇兄且放心吧。”西南王点了点头,神色看起来很是郑重,“这些日子,皇嫂便住在潇湘苑里头。这地方紧紧挨着池塘边,风景宜人,空气也很好。皇嫂待在这里,定然对她的静养大有裨益。”   说完,西南王就带着众人向着潇湘苑的方向走去。待到到了潇湘苑之后,众人仔细观察了一番,瞧见确实是风景怡人,极其适合静养。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看见此处环境确实不错,沈霍也就彻底的放下心来。她面上露出来些许微笑,笑着说道:“不错,看着你这么尽心尽力,朕也就能放心了。你皇嫂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多有麻烦了。”   说完这些个话之后,沈霍又同西南王说了许多,之后又安排着何所依在这里住妥当了,这才放心。子衿和瑾瑜二人就留在这里,随侍左右。   自此,何所依正式居潇湘苑之中。西南王性子开朗,也没什么野心,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何所依对他的印象不错,对此处的环境也很是满意。   唯一不满的,就是在这里不能见到煊儿。何所依时常思念孩子,在沈霍过来的时候,也含蓄的对着沈霍提过一两句。   “皇上。”有一次沈霍过来的时候,何所依终于忍不住了,很是忧心的对着沈霍说道,“能否让臣妾看看煊儿?这么多日不见,臣妾对他着实是思念的紧,实在是想见煊儿了。”   说这话的时光,何所依一只手紧紧拽着沈霍,轻声说道:“皇上,臣妾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只是请你体谅臣妾的一颗爱子之心……每日臣妾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煊儿有没有渴了,有没有饿了,睡得好不好,见不到臣妾会不会伤心难过……”   看着何所依这般,沈霍心底也有了些许心疼。但沈霍怕孩子哭闹扰了何所依,因此就有些犹豫不决。   “阿依,但孩子见了之后,难免哭闹,不利于你养病……”沈霍沉吟片刻,说道,“不如这样。朕经常让奶娘,乳母带着煊儿前来看看你,也当是带他出宫散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看如何?”   听着这话,看着沈霍坚持的模样,何所依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若是再一味纠缠,说不定会让沈霍厌烦。   因此,纵使何所依对沈煊再怎么思念,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臣妾尊重皇上的决定。”   沈霍点了点头,事情就这样定了。沈煊不随同何所依一道住在蘅芜山庄,只是让乳母经常带着二皇子来看望何所依,看过之后就回宫。   每次沈煊前来的时候,何所依都格外欢喜。她双眼散发着光芒,不顾身子虚弱,每每都要亲自把沈煊抱在怀里。   沈煊渐渐长大,身子已经重的很,何所依抱着她的时候难免有些吃力。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放开。   另一方面,沈煊也格外思念自己的母亲。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要如何通过说话,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却已经学会了用动作表达。   每次刚刚到蘅芜山庄门口,沈煊就会在奶娘怀中不自觉的乱动,伸长了眼睛,寻找何所依的身影。待到看到了何所依之后,沈煊就会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来表达自己的高兴。   何所依这边在蘅芜山庄,享受着山间风光,另一方面,宫中也出现了些许问题。因着何所依贵为后宫之主,眼下她离宫静养,宫中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   沈霍一开始的意思,是把后宫的事情,都交给太后打理。经过思索之后,沈霍来到了太厚宫中,同她询问这件事情。   原本以为太后能够同意,谁知道太后听了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皇上,不瞒你说,哀家的年龄着实是大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眉目之中满是疲惫:“哀家已经过了一辈子,这般掌管后宫事物的生活,眼下只想要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其他的事情,着实是不想多管了。”   听到这话之后,沈霍虽然很是理解太后的意思,却还是有些为难:“母后,那后宫的事务,要交给谁管理?”   太后沉吟片刻之后,回答道:“不如这样。淑妃是除了皇后之外,资历最深厚的,这件事情就托付给她,如何?”   听闻太后的意思,后宫就交由杜秦月代为打理。沈霍听了之后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回答道:“若是让淑妃看管后宫事物,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她是否会太过劳累?”   太后很是看重杜秦月,知道沈霍这是有些含蓄的拒绝的意思,连忙说道:“不会太过劳累。如今宫中只有淑妃和尹妃两位嫔妃,尹妃平日里头,都要照顾大皇子,着实是分手乏术,此事交给淑妃,是最好的选择。”   瞧见太后如此坚持,沈霍也不好再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左右这后宫事务到最后,都还是要交还给何所依的,其他的时间里头,由谁代管,倒当真算不得太过重要。   因此,沈霍思索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对太后说道:“若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淑妃吧。若是由淑妃管理后宫事务的话,那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果。”   瞧见沈霍这是同意的样子,太后也很是满意,面上显露出来些许笑意。她点了点头,道:“皇上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这件事情就定了下来。沈霍亲自拟了圣旨,把后宫事务交到了杜秦月手中。杜秦月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沈霍,正是伤心失落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一下子接到这么一个大馅饼,几乎要被砸晕了,格外的欣喜。   “本宫这是……终于要出头了吗?”宫中,杜秦月双手捧着圣旨,呆呆的喃喃自语道。她已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自然会紧紧抓住。   自从接下圣旨之后,杜秦月就开始尽心尽力的掌管起来宫中事务,一段时间下来,倒也把宫中管理的井井有条。   看着杜秦月这般模样,太后更是满意,深深觉着自己当初没有选错人,面上的笑容愈发多了起来。平日里头只要有时间,太后就会把杜秦月叫过来,同她说一些体己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杜秦月的器重。   这么一来,众妃嫔自然见到杜秦月势力雄厚,已经是宫中除了何所依之外,最大的势力。况且何所依眼下在蘅芜山庄静养,算下来还是杜秦月最为有势。因此,众位妃嫔愈发大加讨好杜秦月。   一时之间,杜秦月在宫中的地位风头无两。几乎每日都有妃嫔前来觐见,虽说不是皇后,但实际上,她的地位已经和皇后差不多了。这一来二去的,杜秦月便更是得意。 第六百八十二章 蘅芜山庄   西南王很是照顾何所依,这不,刚听说京城出了新款式的布料,便叫来了管家,吩咐道:“本王方才听几个丫头说,京城的布庄里出了新样式,你让人去将每样都买些回来。”   管家在西南王身边跟着的时间长了,自然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任何质疑,虽然心中有些好奇,因为西南王并未娶妻,且如今需要照顾的女子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为何要买那么多布料?不过好奇归好奇,管家却并没有问出来。   去布庄的下人很快便回来了,西南王亲自带着人将那些布料给何所依送去蘅芜山庄,顺便还带着一位在京城之中手艺十分精妙的一位老裁缝。   得知西南王来访,何所依将妆容整理了一番之后便前往大厅。   进了大厅,看到面前堆着的那些布料时何所依先是有些惊讶,然而西南王见何所依前来,便站起身,施了一礼,道:“皇嫂。”   何所依抬手虚虚的扶了一把,道:“王爷何须如此多礼?是本宫应当感谢王爷这段时日的照料才对。”说着,何所依便要福下身子。   西南王见此连忙往一旁闪去,还不忘说:“不可如此,不可如此,臣弟照顾皇嫂是受皇兄所托,如何担得起皇嫂这般大礼?”   何所依经过这些日子,对西南王的性格也了解颇多,自然不再坚持,转而看向地上的布料问道:“不知王爷这是何意?”   见何所依不再执着于方才的事,西南王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答道:“哦,皇嫂,这是经常中布庄新出的样子,臣弟想着,如今皇嫂住在这山庄中,虽然不必像宫中那般,在服饰上有诸多要求,便想着找人用这些料子给皇嫂做几件舒适些的衣裳。”   知道西南王确实是在为自己着想,何所依也就并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而是任由西南王带来的那位裁缝给自己量了尺寸。   不过何所依仿若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西南王说:“王爷,这些料子中有些花色着实是不适合本宫,让人给本宫身边那两个宫女也做上几身衣裳吧。”   西南王在满地的布料中看了看,当时让人买的时候确实是没有说什么要求,想来那人是将布庄中所有新出的样式都买了来,现在一看确实是有几匹布料,看起来花色十分适合性格活泼的女子穿,自然是不适合身为一国之母的何所依。   思及此,西南王开口说道:“是臣弟思虑不周了,那便让周先生给瑾瑜姑娘和子衿姑娘也量一下尺寸吧。”   现在往口中的周先生,自然便是他带来的那位老裁缝,听了西南王这话,那周先生也并不觉得让自己给两位丫鬟做衣裳有什么不恰当的,所以便将刚刚收拾好的工具又拿了出来,给瑾瑜和子衿也大概量了尺寸,然后让瑾瑜和子衿各自选了布料。   子衿的性格本来就比较活泼,饶是有西南王在,也并未有几分收敛,听到何所依要给她和瑾瑜做衣裳,这丫头一时间便是喜形于色,险些蹦蹦跳跳起来。   幸而瑾瑜是个稳重的,悄悄拽了子衿一下,子衿这才安静下来,安静下来的子衿趁着在场的人不注意,转过身向瑾瑜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一幕被站在他们两个不远处的西南王尽收眼底,西南王本来就因为子衿直来直去的性子,对她有几分好感,看见这一幕,更是无声的笑了笑。   子衿并没有发现西南王在看自己,不过余光却是看到了西南王嘴角的那抹笑,一时间心狠狠的跳了两下,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看到子衿一瞬间变得娇俏可人的模样,西南王自然明白了这丫头对自己也是有那种心思的,于是嘴角的笑更是变得神秘莫测,仿佛心中有了什么主意。   何所依将两人之间气氛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是察觉这两人之间有些不明不白,其实她前两日便发觉了子衿对西南王有些异样的心思,对此何所依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西南王的身世与样貌皆是上乘,都城之中,倾心于西南王的女子不知几何,何所依所担心的,不过是子衿的身份罢了,毕竟她只是自己身边的宫女,可现在看着西南王的神态,显然是不在意这些的。   待周先生记好量下的尺寸之后,西南王又与何所依谈了几句都城之中的事,便带着周先生回了王府。   看着西南王离开,子衿的眼睛仿佛粘在了那人的背影上拽不下来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马车,仿佛能透过马车上的帘子,看见里面的人一样。   看到子衿这副样子,瑾瑜开口打趣道:“皇后娘娘,您看这丫头可是有些春心萌动了呢。”   听了瑾瑜这话,子衿的脸又是一红,随后不轻不重的拍了瑾瑜一下,笑骂道:“你这人说话真是不知羞,若是哪日你有了心上人,我必然去他面前将你诋毁一般。”   瑾瑜做出一幅十分惊讶又有些害怕的模样,对着何所依说:“皇后娘娘您看,这丫头如今有了心上人,果真是与以前不一般了,竟是变得伶牙俐齿了几分呢。”   何所依也是和善的笑了笑,说:“你不要再打趣她了,这丫头怕是要害上相思病了呢。”   子衿听了何所依这话竟是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才不会害什么相思病呢,王业奉了皇上之命,要照顾好皇后娘娘,必然会常常来这蘅芜山庄。”   这话才刚说完,子衿的脸便又是红了,仿佛恨不得在眼下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何所依和瑾瑜自是看出了子衿这丫头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便也不再开口打趣,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途中瑾瑜好事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也不知道如此这般图的是什么,将那些布料从王府之中运了过来又运回去,还不如直接让那周先生过来将尺寸量上一番,回去之后直接动工。”   何所依笑了笑,解释道:“若是如此这般的话,那其中可是有几匹布料上不得本宫的身的,做出来岂不是浪费了?”   “奴婢一时间竟没有想到这一处,想来奴婢这些日子愚钝了些。”瑾瑜讪讪的开口。   何所依本也没存其他心思,听了瑾瑜这话就并没有接下去,倒是方才被瑾瑜打趣过的子衿开口说:“是呀是呀,你确实是愚钝了些,还是再过些日子,便要如同张大伯养的那东西一般了。”   说起那张大伯连何所依也是知道的,因为那是庄子里喂猪的一位大伯,何所依刚来时,在这庄子中,闲逛便是看到那张大伯在给那些猪拌食,当时还觉得有几分新奇。   瑾瑜听出了子衿是在打趣,俩人笑骂了起来,何所依听着身后的动静摇了摇头,却并未理会。   转眼间已经过了数日,正逢月半,一大早西南王便带着周先生来了蘅芜山庄,将这几日周先生与其弟子赶制好的衣裳送了过来。   看着眼前那些做工精巧的衣裳,何所依确实是有些感叹,这手艺比起宫中那些也是毫不逊色,甚至隐隐有些超越的,果真是应了那句‘高手在民间’。   除了衣裳之外,西南王此行也是带了些平日里不怎么常见的点心,说是今夜月圆,他想着何所依可能要和身边这几个丫头赏月,为防这庄子里做不出什么精致的吃食,所以特意送来。   闲聊之时,西南王的神色几次三番落在何所依身旁的子衿身上,何所依看出了西南王的意思,便开口道:“子衿,你去将这些衣裳收拾起来吧,放在此处,若是弄脏了,或是打翻了茶水在上面,确实有些可惜。”   听了何所依的吩咐,子衿便叫了几个小宫女,一同抱着那些衣裳往内室走去。   看到子衿离开,西南王这才犹豫了几番,随后开口道:“不瞒皇嫂,臣弟觉得皇嫂身边的子衿姑娘着实有趣得很,臣弟对她有几分喜欢,想着趁今日月圆,邀子衿姑娘一同外出赏月。”   何所依听了这话自然不会反对,便同意了,不过西南王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对子衿说,向何所依说了那酒楼的地址,随后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子衿收拾好了衣裳,再出来时,却已经没有了西南王的踪迹,看着子衿有些失望的神情,瑾瑜开口道:“小丫头,叫声姐姐,姐姐便跟你说,西南王走时说了些什么,如何?”   “姐姐,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听了瑾瑜这话,子衿当下犹豫也不犹豫的直接就开口了。   瑾瑜见此也便将西南王一开始所说的那些话语告诉了子衿,子衿一下子惊喜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红着一张脸,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是要表达些什么。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子衿由瑾瑜帮着好好收拾了一番,前往约定好的地方。   西南王果真已经在那处等着了,一开始子衿还有些约束,不过本来性格就欢脱,这份约束也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两人之间便开始有了话题。   一番饮酒赏月过后,气氛正好,两人互诉心意,又过了一段时间,子衿才满怀喜悦的回了蘅芜山庄。 第六百八十三章 互诉心意   “娘娘,皇上来了。”   随着瑾瑜的声音入耳,何所依起身便见沈霍朝着自己走来,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沈霍上前将其扶起,牵着何所依的手,悠悠走到椅前落座,心情似乎极好。   何所依望着沈霍的模样,便知他心情不错,开口问道:“皇上今日怎的有时间过来?”   “西南战事大捷,朕心中欢喜,朝中也无甚要事,便想着来瞧瞧你。”沈霍语罢,接过了瑾瑜递过来的茶盏,入口温度正宜,很是舒畅。   何所依将手中茶盏置于桌上,随即笑道:“这便是好事,皇上也少忧心些。”顿了顿,思及西南之战主帅正是陆辰微,不免问及,“皇上可知道,大军何日班师回朝?”   沈霍听她如此问,自然知道其中缘故,遂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且放宽心,辰微在信中说待大军调整好了便即刻回来。想来也无需多少时日,你安心等着便是。”   正说话间,只见瑾瑜又端了一盘糕点上来。   何所依不见子衿,一时奇怪,“子衿呢,怎的今日不曾见她……”   瑾瑜闻言,不觉就扬起了一抹笑意,这笑意当中又含了几分不可言明的意思,“娘娘还不知道她吗,定是又与王爷在一处。”   何所依会心一笑,沈霍听了这话却是不明所以,“王爷?哪个王爷?”   瑾瑜看了一眼沈霍,方才想起来沈霍定然不知道此事,现下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向何所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何所依见状,极温柔的一笑,复抬眸对上了沈霍的目光,缓缓说来,“近些天西南王常来,对臣妾照顾有加,与臣妾的婢女子衿倒是极投缘,前几日听说还被西南王邀去赏月呢。”   语罢,何所依拿起了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等待着沈霍的反应。   何所依的话自然勾起了沈霍的兴趣,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西南王?你是说,西南王喜欢上了子衿那丫头?”   何所依笑着颔首,对沈霍眼中的几分惊讶却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这子衿生性活泼好动,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入宫之后,都是大大咧咧的,做事也没个沉稳劲儿,谁又能想到如今她却与西南王情投意合呢?   “西南王素来性子是极缓的,怎么偏喜欢上个急性子的。想来人常说的互补,大抵也是如此吧。”沈霍说着,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随即眸中含了笑意,“不过也好,免得西南王平日里闷得紧。等有合适的时机,朕便下旨赐婚予他二人。”   何所依听着沈霍的话,见他并无反对之意,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子衿毕竟只是一届婢女,出身卑微,若是嫁给西南王,最多也只是个侧妃,但只嫁得西南王这般好男儿,倒也不算委屈了她。   “前些日子在宫中虽闷,尚还有林常在常来陪臣妾闲话解闷。如今在这蘅芜山庄,倒是无趣得紧。今日皇上来了,臣妾还觉得好一些。”这蘅芜山庄虽说清静,无人打扰是真,但无趣也是真。   林常在素日待自己也好,沈霍却是常冷落她,不妨此时帮她一把。何所依思及此处,遂说道:“林常在素日对臣妾很是关切,如今在宫中可还好?”   沈霍听了此话,不由得问道:“林常在?朕先前倒是疏忽了她,回宫后自去瞧瞧她,阿依不必挂心。”   闻人言,何所依心下满足,只微微颔首。   沈霍在蘅芜山庄陪了何所依一晌,直至黄昏,方出了山庄,往宫中去了。   不多时,便已至宫中。回了殿内,朝中大臣今日的折子具已递了上来,御书房的几案上奏折堆积如山。   沈霍略进了一些小食,敬事房的太监便已递了绿头牌上来,“皇上,该翻牌子了。”   沈霍望了望木托中的绿头牌,犹豫了片刻,随即想到了今日在蘅芜山庄何所依所提及的林常在,想来倒是个贴心人儿,遂翻了林常在的绿头牌。   小太监见沈霍此举,先是一怔,继而行了礼,端着绿头牌缓缓退出了殿外。一边走着一边心中琢磨着,这林常在入宫已久,从来都是坐着冷板凳,怎么今日皇上突然想起来此人。   虽是心中疑惑,但也知道这些不是自己该想到事情。小太监摇了摇头,将这些琐碎的念想都抛之脑后,匆匆的交代了敬事房的人,自己则急急地往合欢宫去了。   因脚下动作极快,不一会儿,便已到了合欢宫。守门的侍卫得知是敬事房的人,自然开了宫门,小太监直直走了进去,四下望了望,遂朝着偏殿方向走去。   此刻正殿内,尹南瑶听着了动静,莲步至门口,方见来人是敬事房中人,心下顿时一喜,忙跨出了殿外,叫住了小太监,“你可是敬事房的?”   那小太监见尹南瑶问话,虽然心中着急,却也不得不停下来回话,“回娘娘,奴才正是。”   尹南瑶见他点头,便又是一喜,直直的就问道:“皇上今夜可是召本宫侍寝?”说着,想着沈霍,尹南瑶不由自主的理了理衣襟,心中欢喜。   小太监听着她这句话,顿时有些为难了起来,又颇为尴尬的低声说道:“回娘娘,皇上今夜……翻了林常在的牌子,奴才正要去告诉一声呢。”   尹南瑶闻言,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气氛无比尴尬,但于尹南瑶而言,更多的则是心凉,欢喜转瞬便落了空,“知道了,你去吧。”   语罢,死死地盯着那小太监往着偏殿的方向去了。   一侧的宫女见尹南瑶如此,自然知道她心中不痛快,不由得上前一步,替尹南瑶愤懑不平,闷闷的说着:“皇上素来不待见这林常在,怎么今日突然就想起来召幸她。”   说完这句话,瞥了一眼尹南瑶的神色,看她满脸不悦之色,只得安慰道:“娘娘不必为一个小小常在置气,不过是皇上一时想起了她,凭她这般姿色,今夜过后,皇上定然就忘了有这个人了。”   这番话入耳,尹南瑶的怒气和不满才稍稍平息了一些,冷哼了一声,转而入了殿内。   彼时,林常在用了晚膳,这会子正在夏常在处喝茶闲话,小太监寻不见人,才在夏常在偏殿内找着了林常在。   “奴才给两位常在请安。奴才是敬事房的,恭喜林常在,皇上今个儿翻了林常在的绿头牌,还请常在您早些准备着,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接您。”小太监此刻朝着林常在说话 自然是无不恭敬的。   这宫中趋炎附势,向来如此。   林常在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缓过了神儿来,点了点头,耳畔已经传来了夏常在的声音,“恭喜姐姐,姐姐还是快回去早些做准备吧。”   林常在笑着点了点头,复又望了一眼小太监,说道:“好,你下去吧。”   小太监闻声,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出了殿外,往着敬事房去了。   那小太监走后,林常在回了自己的偏殿内,心中的激动抑制不住,虽说不是第一次侍寝,但这一年以来,除了刚入宫那时候,沈霍还是未曾召幸过自己的,如今自然是有一些紧张的。   不多时,敬事房的人便来接走了林常在,沐浴梳洗过后,坐上了凤鸾春恩车,一路往着养心殿去了。   林常在听着耳畔铃铛摇晃发出的清脆响声,清晰又悠远,格外悦耳。   一路稳稳当当地到了养心殿外,凤鸾春恩车停了下来。林常在抬手轻轻撩起了车帘,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车。   “请常在自己进去候着吧。”小太监说完,便退后一旁,低垂着头。   林常在面上泛起了淡淡绯红,莲步轻移入了殿内,此刻沈霍还在批阅奏折,自己则要进入殿内静静等候着沈霍过来。   林常在坐于榻边,目光四处打量着这养心殿的内室,心中一种莫名的情愫泛了起来,轻咬着嘴唇,静静等候着。   不一会儿,只听得殿门被打开的支呀声,林常在不由得抬眸望去,只见沈霍走了进来,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礼,“嫔妾参见皇上。”   沈霍淡淡的望了一眼眼前的人儿,嗯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道:“免礼吧。”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榻边坐下。   待林常在起身后,沈霍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前虽召她侍寝过一次,但也并未细看,当时只不过是为了平众人的念想罢了。   如今瞧着这林常在,身材匀称,面容姣好,加之今天何所依所言,也是个贴心人儿。如此看来,沈霍便也十分满意,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儿,说道:“过来坐着。”   林常在柔柔笑着,上前落座在沈霍身边,心中自是欣喜。   春宵一刻值千金,沈霍今日本就对林常在颇为满意,二人闲聊了一会子,便解衣入睡了。   二人一夜缠绵,沈霍特意吩咐不必接走林常在。林常在自是昏昏睡去,之后的事情丝毫不知。   敬事房的人见不必接走林常在,便都已经知晓,如今这林常在,是得了恩宠,获了沈霍欢心,从此也是一跃而起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一跃而起   次日,沈霍便下了晋林常在为贵人的旨意。圣旨一下来,便是合宫皆知,许多妃嫔心里知晓林常在向来得皇后照拂,如今又得承圣宠,当好生巴结讨好着才是。   如今何所依暂居蘅芜山庄,这宫中由杜秦月打理,晨昏定省自是免不了的。   揽月宫内,众妃嫔早已聚齐,林贵人通报后入了殿内,已然是姗姗来迟,行礼道:“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嫔妾因从养心殿过来,故而迟了些,还望娘娘见谅。”   这般说辞,加之林贵人圣宠正浓,杜秦月自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同她计较什么,盈盈笑道:“免礼,你侍奉皇上辛苦,本宫自然不怪你。”   林贵人闻言,也并不言语,起身后落座在位子上,早有宫女端了茶盏递上。   “今个儿可要恭喜林贵人了,这大半年来皇上都不曾召幸过林贵人,怎么偏就昨日想起来了呢。”说这话的自然是尹南瑶。   先前刚入宫时尹南瑶便看她不怎么顺眼,也曾刁难过,如今林贵人承了恩宠,尹南瑶自是不悦,言语之中也多有讽刺。   在座的妃嫔听了这话,无一不露出一抹笑意,眼神更是有些异样。尹南瑶这话中之意,便是林贵人承宠不过是因为皇上偶然想起了她罢了。   林贵人听了这话倒也不恼,端起茶盏,拨了拨茶盖,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咽下茶水后,觉得甚是清爽,抬眸瞥了一眼尹南瑶,不急不缓地说着:“尹嫔娘娘说笑了,咱们都是皇上的人,可不都是等着皇上想起来吗。只可惜有的人,皇上就算想起来了也未必想见……”   说完这句话,林贵人也不去理会尹南瑶,低垂了眸子,玩弄着腕间的玉镯,自然也未曾看到尹南瑶十分难看的脸色。   众妃嫔见状,一个个都敛声屏气,宫中无人不知,尹南瑶乃是皇上打小的好友,如今膝下又有一子,且贵为长子,其在后宫的地位自是不必言说。   这林贵人既无显赫家世,又无与皇上的情分,左不过是倚靠着皇上的恩宠与皇后的关切罢了。   “林贵人既如此说,可要好生留住皇上的恩宠才是,莫要最后落得方才所言那般才是。”语罢,尹南瑶冷哼了一声,兀自喝着茶水,不再理会她。   宁荣枝看着这两人的神情,心下有些不大对劲,虽说林贵人曾陷害过自己,但平心而论这林贵人一直性情温和,怎的如今对尹南瑶是这般态度。   略微想了一想,目光落在了尹南瑶身上,猛然便想起来原先尹南瑶曾故意欺辱过林贵人,也难怪她会如此。   思及此处,不由得感慨风水轮流转,若想在这宫中生存,凡事还是要留一些余地的。   气氛一度尴尬了起来,杜秦月也自觉无趣,不过同众妃嫔闲聊了几句便叫散了。众妃自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   春寒料峭,杜秦月不慎染了风寒,合宫妃嫔尽皆前来看望,杜秦月心中虽不甚喜欢,但也不得不一一应付着。   “尹嫔可走了?”杜秦月斜倚在贵妃椅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着。   一旁的绣儿手中端着方才尹南瑶送来的补品,回答道:“已经走了,娘娘好生歇息着。”   杜秦月点了点头,微眯起了双眼闭目养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张开眸子问道:“宁贵人可曾来过?”   绣儿闻声,细细想了一番,“未曾来过,娘娘挂心这个做什么?”   “她素来与皇后交好,当时还是医女时,便受了皇后许多恩惠。为妃之后虽说礼仪俱全,表面功夫也做的到位,但心底里到底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的。”杜秦月说着,直起了身子,眸中闪过寒光甚是逼人。   又过几日,杜秦月近日在宫中自觉甚是烦闷,便携绣儿一同去御花园散步。   这几日御花园的桃花开的甚繁,杜秦月让绣儿扑了几只蝴蝶,杜秦月看着倒也快活,遂朝着绣儿说道:“让咱们宫中的人多扑点蝴蝶吧,这好这些日子本宫宫里的桃花开的也好,扑些蝴蝶放在宫里添点生气儿,皇上来看了必然也欢心。”   绣儿于是吩咐了下去。   杜秦月在御花园转了好一会儿,也觉得有些乏了,正准备回宫时却见对面过来了几抹倩影,待到走近些仔细一瞧,原来是宁荣枝和她的婢女。   宁荣枝恭恭敬敬向杜秦月行了礼,脆生生的问道:“淑妃娘娘,您这是准备去哪啊?”   杜秦月看见了宁荣枝就颇为不痛快,便漫不经心地回道:“本宫走这条路自然是要回宫,你这般询问是有什么事吗?”   宁荣枝自知杜秦月平日里就讨厌自己,连忙回答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看娘娘略有疲惫,想来定时在这御花园逛了许久,臣妾宫里有内务府新送来的熏香,听说是从西域进贡的,可以安神解乏,不知娘娘是否需要。”   杜秦月听了这话心中也是颇为不痛快,于是冷冷地说道:“本宫倒是不知道内务府什么时候新有了这样的香,就算是有了稀罕玩意也应该是先送往皇后和本宫的宫中,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宁荣枝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也知道杜秦月不会轻易就这么过去,连忙回答道:“娘娘不必多想,这香本是没有的,只是臣妾无意间得到了一种香方,需要一味材料宫中没有,恰好臣妾之前在西域认识一位朋友,这才拖她给臣妾带进宫来,娘娘若是想要,臣妾回去让宫女给娘娘带过去。”   杜秦月听了这话才微微好受些,说道:“不必了,本宫宫里的香料多了去了,也不差你那一种,你还是拿着你的香自己用吧。”   宁荣枝低下头底底得答了一声:“是。”   可是杜秦月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宁荣枝,如今皇后去了蘅芜山庄,这宫中便是自己做主,别的妃子见了自己巴结都来不及,可是宁荣枝倒好,不巴结自己就算了,偏偏到自己跟前还是冷冷淡淡的,让自己心里堵了一口气,甚是讨厌。   杜秦月脑筋一转便有了主意,望着宁荣枝淡淡的说道:“如今皇后去了蘅芜山庄修养身体,平日里本宫自己在宫中抄写佛经,祈求皇后身体安康,你不妨也去抄卷佛经,来祈求皇后娘娘身体安康。”宁荣枝自是无法推拒,便回到了自己宫中抄佛经。   宁荣枝写了许久也是十分疲乏,在马上要抄完的时候一不小心将一滴墨汁滴在了纸上。   宁荣枝担心杜秦月会拿此做文章,正要准备扔掉这张重新抄写,一旁的宫女连忙说道:“贵人抄写了这大半日也甚是不易,这一点小小墨渍不打紧的。”宁荣枝心想也是,便让宫女给杜秦月把佛经送过去了。   不一会儿,宫女便急急回来,面色极为不好。   宁荣枝见她这般神情,心下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   “奴婢方才把您抄好的佛经送去揽月宫,淑妃娘娘吩咐让您过去一趟。”宫女极为慌忙,只如此说着。   宁荣枝闻言,心下一顿,顿时不安了起来。站起了身子,一边朝外走着,一边问道:“淑妃可有说是什么事?”   宫女见她问起,也不知从何说起,思索了一番,只是摇了摇头,答道:“娘娘看过佛经后也并未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吩咐奴婢回来请您过去……”   宁荣枝听着她如此说,底心里并不明了,却也无可奈何,快步地往着揽月宫去了。   揽月宫内,杜秦月端坐位子上,手中端着茶盏,悠悠地拨了拨茶盖,候着宁荣枝。   “娘娘,宁贵人来了。”随着杜秦月摆了摆手,通传的小太监便已退出殿外,随即宁荣枝入了殿内。   宁荣枝款款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杜秦月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宁荣枝,也并不理会,将其晾在那里,自顾自地喝着茶水。轻呷了一口茶,朝着绣儿使了一个眼色,绣儿会意,遂拿了宁荣枝抄写的佛经来。   杜秦月这才悠悠开口,却并不叫起,“平日里宁贵人在皇后娘娘身边关切得紧,只是如今皇后不在宫中,宁贵人做事便如此敷衍,可见平日里对皇后关怀备至,都是装出来的。”   闻人言,宁荣枝不明所以,一时语塞,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这是何意,嫔妾待皇后娘娘自是真心实意……”   话还没说完,杜秦月便已愤愤打断,“几日不见宁贵人倒学会顶嘴了,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佛经上的污渍,分明是对皇后娘娘不敬,亵渎佛祖!”   宁荣枝见她如此说,也明白了是故意刁难,此刻自己也无从辩说,只听得杜秦月冷冷的声音,“宁贵人目无皇后,亵渎佛祖,去揽月宫外跪三个时辰。”   宁荣枝闻言,身子一顿,抬眸见杜秦月悠悠喝着茶水。心中虽有不忿,但如今毕竟是杜秦月代掌宫务,自己不过是个贵人,如何敢随意违抗。   “是。”语罢,见杜秦月不再言语,宁荣枝方起身,出了揽月宫,跪在了宫道上。 第六百八十五章 蓄意刁难   宁荣枝出了揽月宫之后,自然是安静的跪在宫道上面,不多说一句话。毕竟说多错多,贸然多说什么,惹得杜秦月不高兴的话,再来三个时辰,她可受不住。   这三个时辰的罚跪,虽然说是痛苦难熬,然后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毕竟眼下杜秦月执掌宫务,位高权重,凭借着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身份,定然是惹不起的。   因此,纵使有再多怨气,纵使知道杜秦月是在故意刁难,宁荣枝也只能是暂且隐忍下来,不去言说。她默默想着,忍过这么一会儿也就算了……   就在宁荣枝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包含着轻蔑和嘲讽,猛然响起:“宁贵人,这是又犯什么错误了,怎的又在这里罚跪。”   宁荣枝一听到这个声音,眉头便狠狠一皱,面上流露出来些许不虞之色。她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下来,这才对着来人说道:“卫常在,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同你无关吧。”   来人正是卫常在。她原本是想要来到揽月宫中,讨好上一番杜秦月,却没有想到撞见了这么一幕。这下,卫常在连前去寻杜秦月都顾不上了,只一心一意的想要讽刺一番宁荣枝。   谁料宁荣枝一副根本不买账的模样,卫常在登时有些恼羞成怒,尖利说道:“还不是因为某些人不知好歹,经常被罚跪,都已经没脸没皮了。我路上看到,好心问上一句,却不料好心当做驴肝肺,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么一连串的话语,就好像是连珠炮一般。若是其他人遇上这般状况,只怕是要瞠目结舌一段时间,宁荣枝却依然是平静如昔。   “卫常在,我说过了。”宁荣枝虽然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与你无关。你若是想要前去讨好淑妃娘娘,敬请自便,我又不会阻拦。”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别人的走狗,没有什么实权,更谈不上皇上的宠爱。而我再不济,也有孩子傍身,总是比你强上许多。”宁荣枝冷笑一声,“卫常在,若是不想要我说出来更让你难堪的话,你还是早早离开的好,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能好看一点。”   若是放在以往,宁荣枝是怎么也不会说出来这些话的,可今日却不同以往。她本就已经是生气的很,再加上卫常在还蓄意挑衅,便是再也忍不住了,这一番话犹如连珠炮一般说出,句句都不留情面。   卫常在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宁荣枝竟然会这么牙尖嘴利。原本是她故意嘲讽,却不料被宁荣枝如此这般反唇相讥。一时之间,卫常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格外好笑。   她见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宁荣枝,一时之间竟是恶向胆边生,伸出一只手去,想要给宁荣枝一巴掌。卫常在的指甲尖利的很,这一巴掌若是当真下去,只怕宁荣枝离破相也就不远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从一旁却忽然伸出来了一只手,轻轻巧巧的拦住了卫常在。卫常在猛然被人打断,自然是心中不喜,皱着眉头回过头去,诧异道:“江常在,你这是做什么?”   这来人,正是江常在。因着她和卫常在一道入宫,是以卫常在对她也算是有些印象。而宁荣枝听着声音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眼前的女子,宁荣枝隐隐约约见过,但却没有什么太过于深刻的印象,更是连话都没有说过。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装,面上略施粉黛,看起来很是淡雅的模样。她看起来书卷气很浓,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我和她素不相识,她为什么要帮我?还没等宁荣枝想个清楚明白,那江常在便又开口了。她声音轻轻柔柔,如同清泉过耳,让人听了之后,心中舒爽的很。   “不做什么。”江常在对着卫常在温柔说道,“只是你我几人既然入了宫,便是姐妹了,姐妹之间动手,总归是不好的。就算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没必要闹成这样。”   卫常在听着江常在这么说着,却只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矛盾,同你没什么关系,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一旁的宁荣枝仍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一样。她在暗中观察,毕竟来人她并不熟悉,也不清楚此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看着卫常在并不买账的模样,江常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思索了一会儿功夫,这才接着说道:“虽说是没什么关系,但既然一同入了宫中,我总是要劝上两句的。”   “况且,此处是在揽月宫旁边,若是一味胡闹,引来了淑妃娘娘的注意,只怕又是一通责罚。这样,对你们都是不利。”江常在冷静的分析道。   而听着她的分析,卫常在也冷静了下来。江常在说的没错,若是她在这里为难宁荣枝,闹出太大的动静,被杜秦月看到,引来杜秦月厌烦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这是是你运气好,躲了过去,下一次,可就没这个机会了。”卫常在冷笑一声,对着宁荣枝说着,复又转过头去,径自进了揽月宫之中,不再去看宁荣枝了。   一场危机,就这样在江常在的相劝下化解。看着卫常在走了,江常在蹲下身去,看着宁荣枝,笑了一下:“你没事儿吧,还好吗,为什么跪在这里。”   经过刚才的事情,宁荣枝对江常在的印象倒还算是不错。她笑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没事,只不过是犯了些错误,被淑妃娘娘罚了罢了。过一会儿罚跪结束也就好了,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样,好,我不打扰你。”江常在点了点头,对着宁荣枝微笑一下,“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找我,请你吃我自己做的杏花糕。现在是春季,吃这个正合适。”   宁荣枝感觉到了江常在显露的善意,微微一笑,点了下头,道:“好,那到时候便多叨扰了。”   就这样,一番危机在这须臾之间化解。一切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和原来一样,但是无形之中,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在距离三人不远的地方,沈霍正在安静站着,暗中观察着这一幕。他本来是恰好经过,却没有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恐怕卫常在要是知道,皇上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只怕要悔青了肠子。但现如今,她对此还一无所知。   沈霍安静站着,无意去管后宫之中的纷争。后宫诸事,他若是横加干预,还不知道要造成什么后果,还是不干预的好。   沈霍虽然这么想着,但他的目光,不自觉之中,却集中在了江常在身上。对于江常在此人,沈霍自然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但今日,他对于江常在的印象却大有改观。   沈霍看着江常在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化解了这么一场危机,且说的话也句句在理,顿时觉得江常在安分守己又聪慧,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来了些许笑容:“这江常在……不错,有点意思。”   他对于江常在的印象极好,有心想要接触一番,是怎么也忍不住了。今天晚上,沈霍便召幸了江常在。   江常在骤然被沈霍召幸,自然是惊讶而又欣喜。她匆匆准备好了一切事宜,待到来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已然好了不少。   进入乾清宫中,沈霍正闲闲坐在桌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看着。听到了声响,沈霍抬起头来,见是江常在,笑了一下:“你来了。”   “皇上。”江常在对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嫔妾来了。”   沈霍略一点头,拿着手中的书,对着江常在晃了一下:“这一本读过么?若是读过,不妨说说你的见解。”   江常在凝神看过去,待看清了沈霍手里头拿着的书之后,不由得笑了一下:“凑巧,这本书嫔妾以前看过,很是喜欢。对于这本书,嫔妾也有自己的一些不大成熟的见解……”   说着,江常在对着沈霍娓娓道来。她说的条理清晰,声音不急不缓,再加上声音悦耳,听在旁人耳朵里头,倒也能称得上是一场享受。   沈霍安静听着,听到得当处,不由得点了点头。江常在看起来对于这本书果然是有着不少的见解,条理清晰,每一句都很是在理。   待到江常在说完之后,沈霍情不自禁的满意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对这本书,有很深的见解。”   “哪有,皇上谬赞了。”江常在低下头去,露出来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只是嫔妾先前看过,有些粗浅的见解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沈霍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继续同同江常在谈论起来。谈论的范围很广阔,天南地北,诗词歌赋,什么都有。经过一番谈论之后,沈霍只觉着江常在满腹经纶,对她颇有好感。而江常在与沈霍详谈甚欢,也成功俘获了沈霍宠爱。 第六百八十六章 获得宠爱   次日,揽月宫内,只见杜秦月正襟危坐主位之上。   “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众嫔妃齐声请安道。   杜秦月浅啜了一口茶水,摆了摆手淡淡道:“免礼罢。”顿了顿,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置于一侧桌上,随即悠悠开口道:“诸位妹妹坐吧。”   待众嫔妃都落座之后,尹南瑶瞥了一眼卫常在,随即开口说道:“淑妃娘娘,臣妾昨日里听说娘娘您罚宁贵人在殿外跪着的时候,卫常在过去瞧见了不知因为什么由头和宁贵人争执了起来,而江常在在此时也从殿外路过,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与卫常在又吵了起来,不知究竟是为何事?”   杜秦月并未理会尹南瑶,只是看了卫常在一眼。   卫常在懒懒的回答道:“回禀娘娘,昨个儿臣妾正与宁贵人说话来着,江常在过来觉得臣妾顶撞了宁贵人,便与臣妾争执,江常在巧舌如簧,臣妾还真是甘拜下风呢。”卫常在说完狠狠地看着江常在,而江常在依旧淡淡地,并未有所回应。   尹南瑶听了卫常在的话便知道卫常在经过此番定时厌恶江常在了,但是尹南瑶平日里嚣张跋扈对着杜秦月处处讨好也是很厌恶,于是又开口,“原来是这样,不过妹妹在这皇宫之内大肆喧闹实在也是不成体统,淑妃娘娘,您说对吗?,”   杜秦月听了这话便知道尹南瑶定是不安好心。   杜秦月又轻呷了一口茶,说道:“本宫罚宁贵人跪在殿外,若是卫常在刻意寻事,本宫自然会罚她,而江常在过去理论,也是出于好心,何况她们三人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只是稍加吵闹,并不碍事,也并未触犯规矩,所以尹妃妹妹不要把心思放在这种事上。”   尹南瑶心中自然清楚杜秦月在袒护卫常在,可是也别无办法,只得作罢。   就在此时,殿外的宫女进来禀报,宁贵人宫中的奶娘让转告宁贵人,大公主在宫中哭闹不止,请宁贵人移驾回宫。   宁荣枝听了也是忧心忡忡,连忙请辞,杜秦月看着下面乌压压一众嫔妃也是心烦,便让一众妃嫔都散了罢。   正当嫔妃们都准备各自回宫,杜秦月说道:“卫常在,本宫在这宫中甚是乏味,你留下陪本宫说说话吧。”   卫常在知道杜秦月定是有事要问自己,稍加思索便猜到杜秦月定是为了昨日之事。   待到众嫔妃都散尽了,揽月宫中便只剩下杜秦月与卫常在以及一众宫女,宫女给杜秦月和卫常在上了茶便退了出去,独留下绣儿在身边伺候。   卫常在虽然知道杜秦月留下自己是为了什么,可是卫常在还是问道:“不知娘娘留下臣妾是为了何事?”   “本宫知道你昨日的事是有意而为之,只是没有想到江常在会突然路过,更没有想到皇上也会从那里经过,所以你说本宫现在应该是高兴还是生气?”   卫常在听了,连忙跪倒在地:“臣妾昨日只是想替娘娘出口恶气,臣妾知错了,请娘娘责罚。”   杜秦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本宫知道你的心思,起来吧。”   “谢娘娘,臣妾日后必定为娘娘尽心尽力。”   ......   顿了顿,卫常在又说:“只是……那江常在实在是讨厌,昨日臣妾本来正在训斥宁贵人,谁曾想那江常在却过来倒插一脚害得人不痛快,还引经据典字字珠玑,让人哑口无言,偏偏这时候皇上又恰巧经过,皇上听了江常在的话觉得江常在很是独特,于是江常在又夺得了皇上的青睐。”   杜秦月听了这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发作,一番思索过后说:“江常在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人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宫中的大部分人怕是连字都不识,即便认识字,也没有江常在那般聪慧,皇上到这后宫来,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卫常在听了连忙附和:“娘娘说的极是,只是这江常在好是好,可是......”   杜秦月淡淡抬眸,“你想说什么便说。”   “回娘娘,臣妾想说的是,在这宫中人人都知道臣妾与娘娘您交好,那江常在必然也知道,可是江常在知道了,还故意和臣妾对着干,那就是明摆着要和娘娘您对着干啊,娘娘您可要当心一点。”   其实卫常在不说,杜秦月心里也清楚,杜秦月也知道江常在现如今已经得到了沈霍的注意,日后怕也是要得宠,自己日后怕也是要提防这点,况且她昨日还公然的与卫常在作对,那就是明摆着要和自己作对了,杜秦月越想越生气,对江常在也多了些厌恶。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杜秦月还是只是给卫常在表示自己日后会注意江常在,之后便让卫常在回宫了。   晚膳时,沈霍方才用完晚膳,敬事房的太监便端了绿头牌进来。   沈霍打眼望去,又翻了江常在的牌子。   沈霍觉得江常在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自己后宫中的嫔妃,每日只知道勾心斗角,相互拉拢,胸无点墨。可是江常在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才思敏捷,聪慧过人,沈霍觉得与江常在相处,就犹如在与一个知音把酒言欢。   之后接连几日,沈霍往玉堂宫跑的更为频繁,各种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送往了江常在的宫中。可是这时候,有的人就眼红了。   “不就是仗着自己这两日得宠嘛,总有一天也有失宠的时候。”   “真不知道她哪里好,能夺得皇上的青睐。”   ......   江常在听着这些话并无反应,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云淡风轻的,感觉任何事都毫不在意,与世无争,端足了架子。   几日后,揽月宫。   杜秦月早晨起了个早,精心梳了一个发髻,等着嫔妃们来请安,可是等到最后,江常在和卫常在没有来。   待到嫔妃们齐齐请过安纷纷落座后,江常在和卫常在才姗姗来迟。   “给淑妃娘娘请安”两人齐声说道。   杜秦月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你们二人为何来的这么迟,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淑妃?”   卫常在连忙回话,“娘娘赎罪,臣妾这几日不慎染了风寒,今早原准备喝完药就来向娘娘您请安,只是臣妾宫中的那个宫女实在是莽撞,竟然打翻了煎药的锅子,臣妾只好命人重新煎药,这才耽误了时辰,请娘娘赎罪。”   杜良欢这时也站出来说:“娘娘,臣妾也可以作证,臣妾前几日去卫常在宫中,卫常在确实是感染了风寒,而且是颇为严重。”   杜秦月听了之后,便连忙给卫常在赐坐,说道:“本宫竟是不知道妹妹身子不爽,倒让妹妹跪了这么久,快坐下吧,本宫谅你事出有因,也不追究了。你宫中的宫女太过莽撞了。”杜秦月指了指门口的那个宫女,“这个宫女做事极为细心,谨慎,就叫她去你宫里伺候吧。”   “臣妾谢娘娘恩赐。”卫常在站起来又向杜秦月行礼。   “妹妹快快坐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本宫等会让太医院的李太医好好给你瞧瞧,早点把你的病治好。”   “谢娘娘。”   杜秦月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江常在,“江常在,你又是怎么回事?”   “臣妾在来的路上时间紧迫,所以臣妾走路很急,不慎弄脏了衣服,臣妾心想来向娘娘请安不能穿着脏衣服,那样会让人觉得臣妾对娘娘不尊重,于是回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杜秦月微眯双眼,悠悠道:“哦,是吗?”   宫中的嫔妃们近几日看江常在得宠,心中多有嫉妒,现在看着这场面,都恨不得杜秦月将她狠狠责罚,没有人愿意出来帮她。   杜秦月说道:“迟了就是迟了,迟了还为自己找理由,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这回宫岂不是乱了套?再者说,你既知道时间紧迫,为何不直接来请安?皇后如今正在山庄修养,这回宫便是本宫代由打理,本宫向来注重规矩,衣裳脏了也不会注意,即使本宫看到了,你说明情况本宫也不会在意,你又何必折回去重新换一套,多此一举。”   江常在知道自己这两日得宠,杜秦月肯定是在针对自己,再和她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直接说道:“臣妾知错,请娘娘责罚。”杜秦月本想着狠狠地责罚江常在一番,可是想到江常在近日得宠,若是真的把她怎么样了,怕是会惹得皇上不悦,所以自己也不敢造次。   “念在你也是无心之过,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原不想责罚你,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坏了,罚俸一月好了。”   “谢娘娘。”   杜秦月缓慢慢地站了起来,说:“今天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杜秦月如今心中也很疑惑,这江常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刚才自己很明显就是在针对她,可是她就是默默隐忍,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多加留意。 第六百八十七章 勾心斗角   江常在从揽月宫出来后,才稍稍觉得轻松了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自己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慌作一团。   江常在心里十分明白,杜秦月看似贤惠温柔,实则心狠手辣,今日之事没有重罚自己已是万幸。如今自己受宠,杜秦月肯定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昨日又与卫常在发生争执,此番杜秦月必然已经将自己视为眼中钉,往后也一定会针对自己,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江常在在回宫的路上又想,自己与卫常在同样是迟到,由于卫常在平日与杜秦月走的较近,再加上有杜良欢相助,多情月并没有责罚卫常在,而自己却被责罚,可见在这后宫之中,还是要与人结伴。   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宫中实在是难以立足。   可是江常在并不想与卫常在等人同流合污,这宫中也并无与自己交好之人,江常在绝定再候些时日,先看清这后宫中的情势再做打算。   江常在回到宫中不久,乾清宫的太监便来宣旨,江常在被封为了贵人。   小太监眉开眼笑地说道:“恭喜江贵人,册封大典将择日举行,请贵人提前做好准备。”   江贵人也是十分开心,说道:“有劳公公了。”赏了小太监些银子,小太监心想,这江贵人倒也是个实在的主儿,拿了银子。“那奴才就先行告退。”   “公公慢走。”   小太监走后江贵人宫里的宫女纷纷前来,“恭喜贵人,贵人您入宫这些天,如今终于是熬出头了,皇上对贵人您那么宠爱,贵人您往后定是步步高升啊。”   江贵人也只是摆了摆手,“本宫获此殊荣,也算有幸,往后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大家,好了,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被封了贵人,江贵人心中自然是高兴,可是却也有些犯愁。   在这后宫之中,太过受宠,怕是会有人看着眼红,故意刁难。   在这宫中有多受宠,就有多少暗箭难防啊。   况且自己也是刚入宫,身边也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如今杜秦月等人已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可如何是好?   江贵人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有了答案。   杜秦月等人自己断然不会攀附,但听闻皇后贤良淑德,乃六宫之表率,自己本身也是淡泊宁静,不妨日后与皇后等人多加往来......   御书房内   沈霍正在批阅奏折,一旁的小太监试探着问:“皇上,奴才看您今日已忙了一整日,而且这奏折也快批阅完了,要不然您歇息一会,先用晚膳?”   沈霍抬头看了一眼小太监,这小太监平日里颇为聪慧,极会看人脸色行事,各方面都好,就是心急了些。“朕知道了,等朕把最后这几本看完,就用晚膳。”   “得嘞,皇上还是身体要紧啊。”   沈霍没有再作答复。   批阅完奏折,沈霍觉得甚是乏累,小太监连忙上前,“皇上奏折阅完了,现在奴才安排人......”   “去养心殿用晚膳吧。”沈霍觉得这小太监今日怎如此烦人。   小太监尖声唱道:“摆驾养心殿。”   沈霍刚用完晚膳,敬事房的太监便端了绿头牌入了殿内。   沈霍刚准备翻江贵人的牌子,小太监上前说道:“皇上,你这几日天天翻都是江贵人的牌子,要不您今日去别的娘娘那儿,不然怕是又要惹得娘娘们不高兴,又徒生事端。”   听了这话,沈霍刚伸出去得手又缩了回来,揉了揉眉心,说道:“这后宫里的这些妃嫔们,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霍许久未做回应,小太监心想皇上今天晚上怕是又要睡在养心殿了。   小太监正准备让敬事房的人退下,沈霍在这时却张口说道:“罢了,朕今晚就去林贵人那儿吧。”   “这......”小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霍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不要再说话。小太监只得作罢。   这些日子,沈霍整日忙于朝政,晚上要么睡在养心殿,要么就经常去江贵人或林贵人那儿,极少去别的妃嫔那儿。   沈霍对江贵人也是宠爱的要紧,皇宫里进贡的各种东西,挑了稀罕的就给江贵人送过去,让别的妃嫔看红了眼,可是如今江贵人受宠,是皇上心上的人,也不敢拿江贵人怎么样。   沈霍现在的心思放在江贵人身上,对宁荣枝自然是冷淡了许多,倒是让那些坏心眼的妃子有了可乘之机。   杜秦月看宁荣枝失宠,便屡屡刁难,卫常在也是故意寻事。   早晨给杜秦月请安时,对着宁荣枝是一顿冷嘲热讽。   杜秦月端坐于主位之上,卫常在看了看杜秦月,开口说道:“淑妃娘娘,臣妾看皇上最近甚是宠爱江常在,对宁常在倒是不太在意了呢。”   说完掩嘴一笑,有淡淡的瞥了一眼江贵人。   杜秦月心里也甚是高兴,但是不能表露出来,只是说道:“这后宫中受宠,失宠,都是常事,一切都要看皇上的心思,真正有才能能的人,皇上自然会关心。”   卫常在盯着,宁荣枝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卫常在盯着宁荣枝看着,看出宁荣枝心情失落,又故意说道:“娘娘说的极是,有些人啊,天生就没有当宠妃的命,还想麻雀变凤凰,真是痴人说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怎么可能夺得皇上的喜爱。”   宁荣枝听了心里更为难过,当初是沈霍将她带入后宫,封为贵人,也不是自己有意而为之,如今何所依不在宫中,杜秦月在后宫肆意妄为,可自己除了忍着,也别无他法......   杜秦月看着宁荣枝落寞的甚是解气,可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宁荣枝。   杜秦月发现宁荣枝喜欢去御花园。   因为宁荣枝在宫中也没有别的朋友,烦闷之时,便只能去御花园逛逛。   杜秦月前些日子便在御花园遇见了宁荣枝,让宁荣枝抄写经书,还罚跪了几个时辰,但是今天,杜秦月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过去。   晌午的时候太阳正好,杜秦月和绣儿又来到了御花园,杜秦月知道今天宁荣枝一定回来,因为早上请安的时候宁荣枝可是受了一肚子气。   杜秦月在御花园里转了没多大一会,果然,前边隐约能看到几抹倩影,走近一看,果然是宁荣枝。   宁荣枝看到前边的人是杜秦月,想走也来不及了,只得走上前去,给杜秦月行了礼。   杜秦月看到了宁荣枝的深神色,就知道宁荣枝定是看自己在这里,不想前来,可是又不得不上前。   杜秦月看着宁荣枝,手里拿着刚采下来的梨花,一边把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本宫看妹妹的神色有些犹豫,怎么,是看本宫在这里,所以不想前来吗?”   宁荣枝低着头,不想与杜秦月过多的交谈,只得说道:“娘娘误会了,臣妾没有那个意思。”   杜秦月看着宁荣枝,慢慢将手里的花枝掐碎,“哦,没有那个意思,没有那个意思那宁贵人你为何踟蹰不前?本宫身边有鬼吗?”   宁荣枝自知杜秦月这是在故意刁难她,实在是不想理会,可是又不得不回话。“回娘娘,臣妾只是看娘娘身旁的梨花煞是好看,竟不觉得看呆了,所以脚步才放慢了一点。”   杜秦月莞尔一笑:“是吗,那这御花园中的花如此之多,为何宁贵人你只觉得本宫身边的这树好看?”   宁荣枝从身边的树上折下了一朵花,拿到杜秦月身旁,柔声说:“娘娘仪态万千,本就是这百花丛中最美的一朵,美人自当配娇花,娘娘您站在这里,您身旁的花在你的衬托下也变得愈发好看了,臣妾这才被迷了眼。”   杜秦月听完之后只觉得这宁荣枝还真是会说话,要是按平时,自己也就放过她了,可是今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杜秦月想了一想,说道:“那本宫知道了,那是不是所有的花,只要在本宫身边,就会显得愈发娇艳?”   宁荣枝回答:“自然是的。”   杜秦月看着宁荣枝,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说道:“那妹妹既然这样说,那本宫也甚是开心,既然这样,本宫可否劳烦妹妹,为本宫采几朵花来?”   宁荣枝看着杜秦月,看她的眼神里都是笑意,也没有要刁难自己的意思,变答应了下来。   “那既然妹妹答应了,那就去采吧,本宫要最上边的那几多,因为那几朵睡阳光做多,开的最好看。”   宁荣枝发现自己够不到顶端的那几多花,正在思索时,杜秦月过来说:“妹妹貌似够不到那几朵花,不妨稍等片刻,我让绣儿去宫中取个板凳过来,就可以把花采下来了。”   于是杜秦月和宁荣枝便在御花园等待。   绣儿拿来了板凳,宁荣枝踩在板凳上正要采花,杜秦月看了一眼绣儿,绣儿立刻会意。   走到宁荣枝的身边,假装不经意的撞了一下宁荣枝。   宁荣枝正在采花,站立不稳,直直从板凳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杜秦月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连忙将宁荣枝扶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 封为贵人   “妹妹怎如此大意,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杜秦月在心里偷笑,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担心的模样。   宁荣枝自知杜秦月一定是故意的,方才自己采花时没大注意,但是也能明显感受到是有人故意撞了自己。   宁荣枝知道是杜秦月有意而为之,随即说道:“娘娘,臣妾方才采花时,感到有人撞了一下臣妾,臣妾这才摔了下来。”   杜秦月在心中冷哼了一下,但表面上还是笑意盈盈的,“那宁贵人觉得会是谁撞了你呢?”   宁荣枝微微低下了头,说道:“臣妾不知,臣妾当时一心采花,并未注意身后。”   杜秦月想了想说:“这御花园中就只有你我二人,当时也并无别的宫女太监经过,难不成宁贵人觉得,是本宫过去撞了你不成?”   杜秦月随即变了脸色。   宁荣枝连忙回答道:“臣妾不敢,或许......或许是刚才风大,臣妾这才有了错觉,并非有人冲撞。”   杜秦月听了满意的笑了笑。“那是自然。否则,这旁边也没有别人,宁贵人觉得是本宫撞你,那本宫可真是冤枉。”   宁贵人知道方才定是杜秦月指使绣儿过来将自己撞倒,可是现如今杜秦月也断然不会承认,只得作罢。   杜秦月看宁荣枝不再言语,便又笑着说道:“宁贵人你无凭无据便说有人故意冲撞了你,这可是污蔑。幸好你今日碰到的是本宫,若是换作别人,可不知道要怎么整治你呢。”   宁荣枝咬了咬牙,看着杜秦月笑意盈盈的模样,自己可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怎么想,这杜秦月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可是宁荣枝当下也别无他法。“谢娘娘,臣妾知错,还请娘娘责罚。”   杜秦月抬了抬手说:“罚,自然是要罚,但本宫念在你也是无心之过,就罚你在御花园,跪两个时辰罢了。”   杜秦月此时心情甚是愉悦,随手指了指身后的小宫女,说道:“你就在御花园陪着宁贵人吧,当心宁贵人身子不适,若是宁贵人落下什么病根,本宫定扒了你的皮。”   绣儿在这时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杜秦月随即便与绣儿回到了揽月宫。   宁荣枝跪在御花园,身旁有杜秦月的宫女监视着。   跪了没一会,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这春天的雨,虽是下不大,但是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揽月宫内,杜秦月看着雕花窗外的雨,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心想:这下,可有得她好受。   这厢宁荣枝还在雨中跪着,那宫女心中也颇为不快,宁荣枝自己惹了淑妃娘娘生气,害得自己也得跟着淋雨,真是讨厌。   宫女看着宁荣枝,也不准备再管,就让宁荣枝这么在雨中跪着。   宁荣枝在雨中跪了有一个时辰,身上隐隐作痛,心里也很难受。   打宁荣枝入宫以来,从未与别人产生争执,也从未招惹过别人。可是却一再被针对,被排挤,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宁荣枝平日里不争不抢,默默隐忍。可是即便这样,杜秦月等人还是针对自己,处处找自己麻烦。   宁荣枝心里这样想着,便愈发委屈,眼泪不自觉便流了下来。   此时的宁荣枝也愈发思念何所依,何所依平日里贤良淑德,性情也是淡泊宁静。自己与其在这深宫之中受辱,倒不如去蘅芜山庄照料何所依。   宁荣枝心里便默默做了这个决定,可是又担心沈霍不会准许,看来自己还是要好好想一套说词。   宁荣枝跪完两个时辰以后,随即前往乾清宫,待宁荣枝到了乾清宫之后,却看见绣儿站在门口。   绣儿见宁荣枝前来,不知她要干什么,门口的通报太监问道:“宁贵人,你这个时候来乾清宫,可有何事?”   宁荣枝回答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我找皇上有事商议。”   绣儿心想,宁荣枝该不会是为了今日御花园之事要找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了,必然不悦。幸好娘娘今日也在这儿。   绣儿随即给太监说:“公公,让我进去通报吧,正好娘娘方才让我等会进去,不知所为何事,我正好进去,听娘娘说说。”   太监听了,也并未多想,说道:“那便有劳绣儿姑娘了。”   “公公客气。”   绣儿进了乾清宫,并未通报,而是悄声告诉了杜秦月。杜秦月听了,皱起了眉头,示意绣儿不要管宁荣枝。   绣儿随即会意,退了出去。   沈霍看了,问杜秦月可是有事。   杜秦月莞尔一笑,说道:“并无要事,绣儿只是说臣妾宫中有个宫女前来询问一些宫中事务,不打紧。”   沈霍笑了笑,不再问了。   绣儿走出了乾清宫,给宁荣枝说道:“皇上说他与娘娘相谈甚欢,不希望有人打扰,你在殿外侯着吧。”   此时雨还没停,宁荣枝站在雨中,发丝被雨打湿后都贴在了脸上,十分狼狈,但也别无他法,只能侯着。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皇上还是没有召见宁荣枝。   门口的太监看宁荣枝实在是可怜,便又进去通报。   绣儿还未来得及阻挡,太监便进入了乾清宫内。   “启禀皇上,宁贵人已在殿外等候了一个时辰了,外边还下着雨,皇上你看,是否现在召见宁贵人。”   沈霍听了很是惊讶,沉下脸责问道:“宁贵人求见,你为何不来禀报。”   太监慌忙跪下,“皇上恕罪,方才宁贵人求见,奴才正要进来通报,淑妃娘娘的宫女绣儿却说她来禀报,奴才这才没有进来,求皇上恕罪。”   沈霍听了给太监说道:“罢了,去把那宫女召进来,朕要好好问问。”   “是,奴才告退。”   绣儿进来之后,连忙跪下,“皇上恕罪,奴婢方才一心想着娘娘,忘了通报,奴婢该死,请皇上责罚。”   沈霍心中很是恼火,正要发话,杜秦月的手却柔柔地伸了过来,“陛下息怒,为了这样的是气到了陛下龙体可不值当,绣儿方才确是记着给臣妾说话,定是一时慌乱,这才忘了通报。”   沈霍知道杜秦月肯定是想保这个宫女,就暂时没有搭话。   杜秦月看沈霍并未答话,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绣儿,绣儿跪在地上,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杜秦月坐端了身子,大声说道:“来人,把绣儿拉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说完便不再看绣儿,将目光转向了沈霍,看沈霍并无不满之意,才终于松了口气,柔声说道:“陛下息怒啊......”   沈霍打断了杜秦月下来的话,对着太监说道:“将宁贵人召进来。”   宁荣枝总算得到召见,刚进到殿内,便见到杜秦面色不善,心头为之一颤。   杜秦月此时连忙说道:“妹妹快快坐下,在外面可是受冷了,都怪本宫,平日里没调教好自己的宫女,让妹妹受苦了。”   宁荣枝看着杜秦月满脸担忧的神色,实在是不想答话,只轻声说:“臣妾无恙,谢淑妃娘娘关怀。”   之后再无人说话。   沈霍沉声问道:“宁贵人这番求见,是为何事?”   宁荣枝看向了杜秦月,沈霍也看了过去,很明显,宁荣枝并不想杜秦月在此。   沈霍便让杜秦月先行回去了。   待杜秦月走后,宁荣枝才说道:“皇上,臣妾此番求见是希望皇上能够准许臣妾,去蘅芜山庄照顾皇后娘娘。”   沈霍听了说道:“皇后在蘅芜山庄静养,不希望太多人打扰,而且皇后身边也有伺候的人,你就不必去了。”   宁荣枝连忙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当初便是臣妾在照顾,臣妾对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很是了解,况且臣妾自幼学医,定能将皇后娘娘照顾好。”   宁荣枝顿了顿又说:“皇后娘娘当初有孕之时,就是臣妾在照顾,而且臣妾与皇后娘娘相交甚好,皇后娘娘去蘅芜山庄已有一段时日,臣妾甚是思念。”   “皇后娘娘在蘅芜山庄虽是静养,但是也要有个说话的人啊,臣妾此番前去,正好陪皇后,解解闷,还望皇上恩准。”   沈霍听了觉得宁荣枝说的也在理,便准了宁荣枝,让她择日启程。   “谢皇上。”   宁荣枝回了自己的倚竹宫,心想自己终于脱离了这片地方,心情也好了许多。   宁荣枝想,像杜秦月这般,自己走了她也断然不会安静下来,一定会找下一个,不知她的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想了一想,宁荣枝觉得江贵人很危险,因为江贵人这几日受宠,成了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杜秦月肯定看她不顺眼。   再加上前几日江贵人又与卫常在发生争执,这后宫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卫常在是杜秦月的人。   江贵人与卫常在过不去,就是与杜秦月过不去,尹南瑶已经将那件事告诉了杜秦月,江贵人与卫常在争执,就是折了杜秦月的脸面。杜秦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往后肯定处处针对江贵人,江贵人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宁荣枝这样想着,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六百八十九章 蓄意刁难   沈霍晚上又翻了江贵人的牌子。沈霍批完奏折,便去了江贵人那儿。   早晨江贵人醒来,沈霍早已不在身旁,宫女伺候江贵人起床后,便开始给江贵人梳妆打扮。   宫女轻柔地给江贵人梳着头发,一边梳一边说:“贵人,今日是元宵佳节,别的娘娘们都费劲了心思给皇上准备礼物,贵人您看要给皇上准备些什么?”   江贵人出神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没有听到宫女所说的话。   “娘娘,娘娘?”   江贵人猛然回神,一脸迷茫地望着宫女。宫女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说道:“今日是元宵佳节,贵人您看要送给皇上什么礼物?”   “这......本宫还未想好,别宫的妃子们定然都费尽了心思,准备的礼物肯定个个都是别出心裁,本宫还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才好。”   不料,宫女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贵人一脸疑惑,不知宫女为何要笑,宫女看江贵人一脸疑惑,这才说道:“奴婢就知道贵人要为此时烦恼,奴婢倒有一个好建议,不知贵人可否感兴趣。”   宫女这话刚说完,江贵人的发髻也挽好了,江贵人回头看着宫女说:“是吗,让本宫听听你有什么好建议。”   宫女对着江贵人福了福身开口说道:“元宵佳节,各宫都会给皇上送上礼物,这些礼物肯定也各有各的妙处,但是各宫的娘娘们送给皇上的礼物或是稀有的绫罗绸缎,或是找来的奇珍异宝,个别有心思的,也无非送上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可是臣妾听闻,皇上喜吃各类小吃,可又觉得元宵太过甜腻,贵人若是能为皇上送上特别的元宵,定能讨得皇上欢心。”   江贵人听了觉得此法可行,可是自己并不会做元宵,这时宫女又说道:“贵人若是不会做元宵可以让御膳房的嬷嬷教您,元宵其实很好做,贵人您那么聪慧,又心灵手巧,奴婢相信用不了多大一会儿,贵人就能学会了。”   江贵人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没想到你竟还有这般巧妙的心思,不错,你过会与本宫一同前去御膳房学习吧。”   “谢娘娘赏识,奴婢必当尽心尽力,帮助娘娘。”说着,为江贵人插上了最后一根发钗。   江贵人梳妆完后,等了一会,便与宫女一同前去御膳房,到了御膳房,门口的太监急忙上前问好,并问道:“江贵人,您要是想要什么东西就派宫女来通报一声,奴才自会亲自给你送过去,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呢。”如今江贵人受宠,宫人们见了江贵人也是要紧得很。   江贵人身旁的宫女说道:“我们娘娘听说你们御膳房有位张嬷嬷做元宵很是拿手,今日是元宵节,我们贵人想学习做元宵,给皇上送过去,还劳烦公公,请问,是哪一位?”太监连忙回答,“您可真是折煞奴才,奴才这就带贵人去找张嬷嬷。”   找到了张嬷嬷,江贵人给张嬷嬷说道:“今日是元宵节,本宫想学习如何做元宵,不知张嬷嬷现在是否有时间教本宫?”   “贵人想学,老奴自然尽心尽力教会贵人,请贵人跟老奴来。”张嬷嬷急忙将江贵人带到了做元宵的地方,“御膳房内实在是有些脏乱,还请贵人不要介意。”江贵人一门心思在元宵上,回道:“无妨,还请嬷嬷尽快教会本宫。”   江贵人御膳房学习了一上午,总算是学会了做元宵。江贵人心想皇上觉得元宵太过甜腻,于是又琢磨了好一阵子,便将元宵里面的馅儿重新配了一下。   江贵人费劲了心思总算是将元宵做好了。 宫女正准备上前将元宵送去沈霍那儿,江贵人却将宫女拦了下来,“这元宵是本宫亲力亲为,费尽心思才做了出来,本宫现在要亲自给皇上送去。”宫女便将手中的元宵放到了江贵人手中。   江贵人再去养心殿的路上,碰到了绣儿,绣儿想江贵人行了礼,问道:“贵人,您这碗里盛的是什么东西啊?”江贵人答道:“今日是元宵节,本宫给皇上送一碗元宵过去。” “那贵人还真是有心了。”说完绣儿便回了揽月宫。   江贵人走到了养心殿门口,端着元宵,求见沈霍,沈霍召江贵人进殿。沈霍看江贵人端着一碗元宵,皱了皱眉头,因为自己并不爱吃元宵,可是看江贵人亲自给自己送来,也不忍拒绝,便吃了一个。   沈霍尝了元宵的味道,睁大了眼睛,江贵人急忙问道:“怎么了皇上,可否是味道不好?”沈霍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又往嘴里送了一个,吃完之后沈霍问江常在“这元宵可否是御膳房所做?”江贵人回答道:“不是,这元宵是臣妾亲手所制,可是......不符合皇上心意?”沈霍急忙回答:“不不不,真很满意,只是朕尝着这元宵,与平日里的不大一样,江贵人,这元宵馅里都有什么东西?”   江贵人莞尔一笑,“回皇上,臣妾听闻皇上喜食糕点,但却不爱吃元宵,因为觉得元宵太过甜腻,于是臣妾便寻了个法子。”顿了顿,江贵人又说:“平时御膳房所制的元宵里边的馅分别是白糖,芝麻,果仁,豆沙,可是臣妾所做的元宵里除了这些还加了桂花和山楂。”   沈霍听了这才说道:“难怪,朕就觉得这元宵入口带有一丝清香,还带有些许酸味,正好解腻,真是妙哉,江贵人好心思,朕很喜欢。”江贵人听了也很开心,沈霍与江贵人又谈了许久,沈霍觉得这江贵人真是不一般,常读圣贤之书,温柔端庄,还颇为聪慧,心灵手巧。沈霍看着江贵人,心中也是愈发欣喜。   绣儿回到了揽月宫,便立即将看见江贵人的事告诉了杜秦月,杜秦月在心中想,这江贵人还真是不一般,元宵节别的妃子们都精心准备着给皇上送的礼物,她倒好,直接送了一碗元宵过去,杜秦月随即唤秀儿,让秀儿陪同自己一同前去养心殿。   杜秦月到了养心殿,待沈霍召见,进去却看见江贵人也在,沈霍看起来很是开心,还与杜秦月说道:“这江贵人实在是心思巧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杜秦月听了心里自然是不高兴,可在沈霍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得随声附和。沈霍一门心思在江贵人身上,倒忽略了杜秦月。   杜秦月一个人在大殿上坐了一会儿,思索片刻,随即起身告辞,沈霍心里奇怪,这杜秦月平日里来都恨不得时时刻刻与自己待在一起,今日倒不一样。于是问道:“爱妃这是要去哪?”杜秦月微微上前一步,“臣妾去准备些元宵和礼物。”   沈霍此刻心里倒是奇怪,今日是元宵节,准备礼物是给各宫娘娘们送去,可是御膳房都准备有元宵,难道,杜秦月也亲自制作了元宵?杜秦月看出了沈霍内心的疑惑,于是又柔声说道:“臣妾准备这些,是准备送往蘅芜山庄,送个皇后娘娘。”   沈霍此刻内心深处很是惊讶,杜秦月素来与何所依不和,今日怎么如此好心。便问道:“你平日里不是与皇后不和吗?怎么今日突然想起皇后来了!”   杜秦月笑了笑,说:“皇上说笑了,臣妾与皇后之前是不太和睦,可是现如今不一样了,我们同为后宫之人,何姐姐贵为皇后,臣妾也身居妃位,自然要和睦相处,将后宫打理好,否则,这回宫要怎么治理呢?我与皇后娘娘,如今早已和睦相处,而且甚是交好。何姐姐如今在蘅芜山庄修养,饮食也定然寡淡无味,身边也只有太医和宫女,臣妾今日准备了元宵和礼物,正是准备给姐姐送过去呢。”   沈霍听了甚是欣慰,自己之前还很担心,但是今天听杜秦月这样说,沈霍也是放宽了心。随即沈霍挥了挥手,“难得爱妃这样有心,朕甚是欣慰,你先下去准备吧,朕一会儿命内务府的人将新进的布料也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杜秦月在临走的时候,颇有深意地撇了江常在一眼。江常在看到了当然知道杜秦月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并不想过多的理会,于是便装作自己没有看到。杜秦月随即也退了下去。   只有沈霍还沉浸在杜秦月与何所依冰释前嫌的喜悦当中,并未发现这其中有何端倪。   杜秦月回了揽月宫,绣儿连忙询问杜秦月:“娘娘,您平日里看不惯皇后娘娘,您何时与皇后娘娘交好了?”杜秦月看着绣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平日看起来颇为聪慧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蠢。”   绣儿还是不明所以,杜秦月这才说道:“江贵人用一碗元宵便讨得皇上欢心,本宫要是不做出一番行动来怎么行,皇后如今虽然人在蘅芜山庄,可皇上最挂记的,还是皇后,本宫此番举动,让皇上认为本宫与皇后已无嫌隙,皇上自然会高兴,这可比送皇上礼物更能讨得皇上欢心啊。”   绣儿这才明白,并不是杜秦月真的与何所依相交,而是杜秦月为了讨皇上开心,有意而为之。 第六百九十章 一朝获宠   沈霍果然认为杜秦月好心,在杜秦月回宫不久,内务府的太监便送过来了一大堆东西。杜秦月还以为全部是要送给何所依的,心里正发酸,太监却告诉杜秦月除了左边额外放的那些东西,剩下的都是皇上安排送往杜秦月宫里的。   杜秦月看着太监们源源不断送进来的东西,抿唇一笑,杜秦月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要送给何所依的,却不曾想到都是送给自己的。顿了一会儿,杜秦月自嘲地笑了笑。若是自己没有方才的行为,这些东西怕也是送不到自己宫里。   沈霍看似对自己宠爱,但杜秦月心里明白,沈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何所依。杜秦月越想越落寞,让绣儿扶着自己,回到了宫内,不再去看外边的一切。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代替何所依。这样想着,原本拿着手绢的手,不自觉又握紧了几分......   每年元宵佳节,宫中都要举办晚宴,今年也不例外。   元宵晚宴上,其乐融融。杜秦月素手斟了一杯酒,缓缓地端了起来,面相沈霍莞尔笑道:“今日是元宵佳节,臣妾祝皇上洪福齐天。”众妃嫔也都齐齐站了起来,齐声道:“臣妾祝皇上,洪福齐天。”沈霍喝了些酒,再加上今日甚是开心,于是连声说道:“好好*好。”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妃嫔也都坐了下来。   这时,杜良欢站了起来,美目轻扬,朱唇轻启,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盈盈福礼,轻言:“皇上,今日臣妾看皇上与诸位姐姐都甚是开心,此情此景,不如让臣妾为皇上献舞一曲。”   沈霍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吩咐宫人奏乐。杜良欢莲步轻移,走至大殿中央,敛衣行礼。发簪上珠环相碰,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出点点柔和的光晕。众妃嫔看着杜良欢,或期待,或不屑,都等待着杜良欢的献舞,杜秦月更是在心中嗤笑,觉得杜良欢不自量力。   宫殿中悠悠响起琴音,杜良欢伴着大殿中的灯光与门外的月光,跳了一支凌波舞,眉眼中顾盼生姿。凤眼微抬,丝丝缕缕透出淡淡的妩媚。香炉里飘起缕缕幽香,让人沉醉,更增添了室内的氛围,宫女又往香炉内添了些。   晶莹剔透的翠玉簪子随着杜良欢的舞步,在大殿内耀耀生辉,簪子流苏发出冷冷一声响,杜良欢一曲舞终。轻轻抬起双眸,目光光滑巧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云,让人沉迷其中。   沈霍的目光早已看呆,他不曾想杜良欢还有如此风情万种的一面,换换饮了一杯酒,目光直直盯着杜良欢,似是永远也看不够。   突然大殿中响起一抹突兀的掌声,沈霍猛然回神,发现是杜秦月在拍掌。   杜秦月唇角微扬,笑道:“妹妹的舞姿真是愈发精进了,就连本宫也不自觉的看呆了,真是绝代佳人,风骨依存,舞姿卓越,无人能及啊。”杜良欢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微微福身,浅笑道:“姐姐过奖,妹妹还唯恐舞姿不精,引众人不悦呢。”   沈霍这时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杜嫔你这就说笑了,你舞姿美轮美奂,朕看这后宫之中,也没有人可以在舞蹈上与你一决高下了。”杜良欢梨涡轻陷,巧笑道:“谢皇上,皇上如此夸赞臣妾,臣妾真是万分荣幸。”   沈霍看着杜良欢,甚是满意,抚了抚鬓边的头发,示意杜良欢坐下,杜良欢今晚表现是很不错,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要向宫中之人展示。沈霍有仰头喝了一杯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此时殿内除了几位妃子谈笑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   杜秦月此时此刻内心却难以平静,当初父亲安排杜良欢进宫是为了帮扶自己,可不是为了让她和自己争宠,可是如今看这形式,杜良欢反倒有压过自己的势头了。   这让杜秦月心中很是烦闷,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杜良欢怎么可能进宫,怎么可能成为如今的杜嫔,若是杜良欢努力博得沈霍欢心是为了在宫中博得一席之地,帮助自己巩固地位那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反倒让人觉得她是想要鱼跃龙门,间将自己踩在脚下呢?   杜秦月越想越生气,可是表面上还是笑意盈盈的,杜秦月觉得杜良欢已对自己不忠,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加提防,否则杜良欢迟早要越过自己,到时候,落井下石也说不定,杜秦月悠悠地看了一眼杜良欢,看来沈霍喜欢杜良欢也不是不无道理,杜良欢坐在那里,风情万种,顾盼多姿,连自己看了,都有些嫉妒。这样看来,往后杜良欢,是不得不防了。   只是眼下,杜良欢对自己也构不成多大威胁,况且杜良欢已是杜嫔,自己也不能随意造次。现在杜秦月的眼前,有个更碍事的人,就是江贵人......   沈霍虽说喝了不少酒,但是由于宫中常伴宴会,自己经常喝酒,所以也还算清醒,再加上下边的妃子们都不胜酒力,一个个都有些微醺,唯有太后没有喝酒。沈霍看着坐下众人,竟有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沈霍这时拍了拍手,说道:“朕命人特意制作了元宵,请大家都来品尝。”   杜秦月很疑惑,御膳房每年元宵节都会制作大量元宵,沈霍为什么会说是特意制作?这时杜秦月突然想到今日中午绣儿告诉自己,江贵人给皇上送去了一碗元宵,而自己去皇上那儿的时候江贵人也在,显然是已经呆了了许久,这元宵,该不是江贵人制作的?想到这儿,杜秦月的脸色沉了下来。   宫女们鱼贯而入,给每个人案前都奉上了一碗元宵,大家纷纷品尝。杜秦月尝了一个,这元宵的味道果然与御膳房平日里所制的不大一样。甜而不腻,还带有一丝清香。其他妃嫔们也都交口称赞。尹南瑶站起身来问道:“皇上,臣妾想问,这元宵可是御膳房新制,怎么味道与平日里的不大一样?”   沈霍嘴角升起了一抹笑意,“今夜的元宵,并非御膳房所制。”   “哦?那会是谁所做?”尹南瑶听了沈霍的话还未来得及发声,之间太后慢悠悠的抬起头,慢声问道。   沈霍听了连忙微微福了福身,回答:“回太后,此元宵乃是江贵人亲手所做。”太后并不知江贵人究竟是哪个,还未发问,只见江贵人站了起来,抚了抚额前的的碎发,“太后娘娘,这元宵便是臣妾亲手所制。”   太后只看了江贵人一眼,便觉得江贵人看起来十分娴静,刚才自己还未发问,便站了起来回话,可见江贵人十分的机灵,心下便对江贵人有些喜欢,又慢悠悠吃了一口元宵,问道:“平日里御膳房做的元宵吃对了便觉得十分甜腻,而且哀家平日里不喜甜食,并不爱吃元宵,可是今日之元宵,哀家却非常喜欢,一连吃了好几个也不觉得腻,你这元宵里,都包了什么东西?”   江贵人听了便知道太后定然喜欢吃这元宵,笑意盈盈的给太后说道:“”平时御膳房所制的元宵里边的馅分别有白糖,芝麻,果仁,些许豆沙,自然会有些腻。可是臣妾所做的元宵里除了这些还加了桂花和山楂。加了桂花这元宵入口便带有一丝清香,让人闻了就食欲大开。再者加入山楂,是因为元宵中全部都是甜味,加入些山楂带有些许酸味,不但味道独特,也正好解腻。”   太后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江贵人又说道:“这山楂还有开胃的功能,今日这元宵太后您若是喜欢,臣妾回去再滚一些给您送去。”太后心下想这江贵人真是聪明,答应道:“那贵人若是滚好了,就派宫女送过来吧。”   江贵人福了福身,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太后挥了挥手,江贵人便坐了下来。   沈霍此刻心情甚好,看来自己这决定还真是没做错,本想着这元宵味道独特,别出新意,想让各宫都尝尝,果然大家都喜欢,还让江贵人赢得了太后的赏识,想着想着,沈霍的脸上便浮现了一抹抹笑意。   可是别人高兴了,杜秦月等人却高兴不起来,江贵人用一个小小的元宵博得了皇上的欢心,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让她们心里很是不平衡,都在心里默默想,不过是一个小小元宵,自己要是学了,肯定也会。心里对江贵人也是愈发讨厌了。   杜秦月心里也是很不开心,自己给何所依送去了那么多东西,沈霍也只是送了自己一些东西。江贵人只是做了一晚元宵,沈霍就如此大张旗鼓的。   杜秦月现在对江贵人很是讨厌,于是狠狠地瞪了江贵人,而江贵人并未注意。   宴会散了之后,杜秦月让沈霍去自己的揽月宫,沈霍委婉的拒绝之后,却去江贵人那儿。杜秦月看着江贵人的背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第二天早晨,皇上身边的太监前来宣旨,江贵人被封嫔。 第六百九十一章 元宵佳节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前来通报江贵人被封为江嫔,各宫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江嫔谢过小太监,小太监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林贵人便前来道贺。江嫔对林贵人并不熟悉,两人虽然是同时进宫,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交集,平日里也不太见面。因为近日林贵人也是较为受宠。今日突然前来,江嫔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林贵人究竟有何意图。   林贵人来了之后,对着江嫔微微福身,朗声说道:“嫔妾参见江嫔。”江嫔连忙将林贵人扶了扶,道:“不必如此,你我二人同时进宫,今日我虽然被封为江嫔,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林贵人莞尔一笑,轻柔地拉住了江嫔的手,柔声说道:“姐姐如今已是江嫔,话虽是这样说,但该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否则被那有心之人看见,又免不了谈论一番了。”   江嫔看林贵人这样说,林贵人说话行事又礼貌至极,微微放下心来,便主动拉着林贵人的手,让她坐了下来。宫女连忙给林贵人上茶。   林贵人拿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面上始终笑意不减,命随行的宫女奉上了一个盒子,随即说道:“妹妹进宫这么久,还未来看望过姐姐,今日姐姐恰好被封为了江嫔,妹妹便趁着今日,前来探望,送给姐姐一个玉簪,还望姐姐收下。”   江嫔慢慢打开了面前的盒子,盒子里正躺着一枝玉簪,只见这玉簪浑身剔透,煞是好看,一看便不是普通的玉簪。江嫔盖上了盖子,将盒子轻轻往前推了推,“如此贵重的礼物怎好意思收下,妹妹还是拿着吧。”   林贵人又笑了一笑,将盒子打开,拿出了里边的玉簪,轻轻插到江嫔的发鬓之中,“姐姐慧心灵性,这玉簪与姐姐很是相配,姐姐便收着吧,这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姐姐收下吧。”   江嫔不再推脱,取下发簪放入盒中,让宫女盘点入库。“妹妹有心了,这玉簪我很是喜欢。”   “姐姐喜欢就好,臣妾平日里不太与其他人走动,那日卫常在欺辱宁贵人,你仗义执言,让妹妹很是敬佩,昨日元宵晚宴,姐姐心灵手巧,自制的元宵甚是独特,也让妹妹刮目相看。所以今日才特意前来。”   江嫔听了也猜不透林贵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担心林贵人是杜秦月派来的,略加思索,开口道:“妹妹这样真是折煞姐姐了,我那日只是看不过去,所以才前去与卫常在争论,我平日里最看不惯那种仗势欺人的作为,我速来最敬仰的就是皇后娘娘。”   江嫔这样一说便让林贵人了解了自己的为人。再者,这番话也是委婉的告诉林贵人,自己是站在皇后娘娘这边的,如若林贵人真的是杜秦月派来的,那也算是断了她的念头。   不曾想林贵人听了之后竟然面露喜色,惊喜的问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十分敬仰皇后娘娘的,我想要努力变得像皇后娘娘一样,只是......只是我素日里太笨了,不知道要怎么做。”林贵人尴尬的挠了挠头。   江嫔听了,这下才放心。看林贵人的样子,再加上林贵人平时的为人,江嫔相信林贵人的心是善良的,嘴角便勾起一抹笑,说道:“那真是好,不曾想林贵人你和我有一样的心思,我知道宁贵人也与皇后娘娘相交甚好,只可惜宁贵人马上要去蘅芜山庄照料皇后娘娘了。往后,我们二人就相互照料,相互帮扶吧,妹妹......可否愿意?” 林贵人欣喜地点了点头。   这边江嫔和林贵人相谈甚欢,可揽月宫那边就不那么好了。砰的一声,精致的茶杯便碎了一地。“她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与本宫争宠,要不是因为有我,她能有今日?”   杜秦月刚摔了杯盏的手在微微颤抖,绣儿连忙上前跪下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为了这些小事娘娘不值得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小事,你说这是小事,那你说什么是大事,是不是要等到本宫完全失宠,或是被打入冷宫,那才是大事,啊?”说着又将手边刚刚拿下的茶盏再次摔下去,茶盏摔到绣儿的头上,霎时间绣儿头上便是鲜血淋漓,血顺着绣儿的头缓缓留下,可是绣儿连擦都不敢擦,连忙对着杜秦月磕头“娘娘息怒,是奴才嘴笨,都是奴才的错,娘娘息怒啊。”   杜秦月冷冷的看了一眼绣儿,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冷笑,“杜良欢只不过是本宫的一条狗,她以为跳一支舞赢得了皇上的青睐便赢得了皇上的心?哼,真是可笑,她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绣儿听了连忙说:“娘娘说的对,她怎么可能比得过娘娘,她也只是兴风作浪一时罢了,她不可能比得过娘娘的。”杜秦月听了,微微好受了一点,可是,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有一个更大的,让她更心烦的人:江嫔。   江嫔入宫没多大时日,直接从常在升到了嫔位,如今沈霍更是将心思完全放在了江嫔身上。杜秦月越想越生气,她想要狠狠整治江嫔一番,可是沈霍对江嫔稀罕的紧,自己无从下手。   杜秦月想了又想,看着下面吓得瑟瑟发抖的绣儿,突然心生一计,冷冷一笑,自己这次一定不会放过她了......   过了几日,宁荣枝想着江嫔曾经帮助过自己,如今自己即将要走,于是准备去江嫔那儿转转,宁荣枝走到半路上,看到了杜秦月,宁荣枝发现杜秦月也要去往江嫔宫中,心想若是让杜秦月看到自己,杜秦月指不定又要使绊子,于是便不远不近地走在杜秦月后边,杜秦月也一直没有发现宁荣枝就在他身后。   等快要走到江嫔那儿的时候,宁荣枝看到杜秦月交给了绣儿一个纸包,不知里边放的是什么东西。宁荣枝心生猜疑,怀疑杜秦月要找江嫔麻烦,于是没有进入江嫔的宫殿,而是一直不远不近地盯着。   杜秦月刚刚进去,林贵人也来了,自上次两人相谈,如今林贵人每日都回来江嫔宫中,林贵人看到了宁荣枝,正准备叫她,宁荣枝却示意林贵人不要发声。林贵人看宁荣枝神秘兮兮的,就悄悄走过去,轻声问:“宁贵人在这里干什么?”宁荣枝知道林贵人与江嫔交好,也知道林贵人的为人,于是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林贵人。   林贵人听了之后十分惊讶,她不曾想杜秦月竟然是这样的人,支支吾吾地说:“应......应该不会吧。”宁荣枝心里很清楚杜秦月的为人,便让林贵人一同跟着自己。   江嫔殿内   杜秦月进去之后,江嫔连忙邀杜秦月坐下,杜秦月阴阳怪气地说:“江嫔,本宫今日特意前来,恭喜你荣升嫔位啊。”江嫔知道杜秦月是在故意讽刺,笑着说:“臣妾谢过淑妃娘娘,臣妾也祝淑妃娘娘早日成为淑贵妃。”杜秦月听了气的牙痒痒,不过转念一想,随即笑着说:“那本宫真是感谢江嫔,还能有这份心思。”江嫔听了并未作答。   杜秦月抬起手,用手帕掩着嘴轻咳了一声,“本宫一路上走到你这儿,实在是口干舌燥,怎么,江嫔你连以后茶水都不给本宫奉上了?”江嫔急忙吩咐宫女上茶,宫女随即要出去,绣儿却拉住了宫女,说道:“我们娘娘口味较为独特,只喝的惯我泡的茶,还是让我去吧。”宫女与绣儿推辞了一阵,宫女转头看向江嫔,江嫔点了点头,宫女只得放下,绣儿随即出去了。   殿外,宁荣枝与林贵人已等候多时,林贵人觉得宁荣枝太多疑,正准备要走,只见殿里走出一位宫女,正是绣儿,于是微微往前移了移,只见绣儿将手中的杯子仔细看了看。   宁荣枝不知道绣儿在搞什么名堂,只得继续看下去。只见绣儿微微回头,看到大殿外没有人注意自己,于是拿出了杜秦月给她的那个小纸包,将里边的粉末,撒在了其中一个杯子里。宁荣枝与林贵人看了十分吃惊,以为是杜秦月要给江嫔下毒,林贵人正要过去抓她个人赃并获,宁荣枝却拉住了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林贵人随即点了点头。   绣儿回到大殿内,将茶一一奉上,杜秦月看了一眼绣儿,绣儿微微点了点头。江嫔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动作,拿起杯子,轻押了一口茶,杜秦月微微笑了笑,没有言语。   就在这时,林贵人进入了殿内,想江嫔和杜秦月福礼之后,也坐了下来,朝桌案上看了看,故意对着江嫔说道:“姐姐,您这喝的是什么茶呀,怎么颜色看起来与臣妾和淑妃娘娘的不大一样。”江嫔看了一眼自己的茶盏并未发现有何不妥,柔柔一笑,“妹妹怕是眼花了,这茶分明都是一模一样的,有何不同?”   江嫔话音刚落,林贵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只见杜秦月便突然将嘴里喝下去的茶吐了出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 晋为嫔位   嫔连忙上前询问,只见杜秦月竟是泪眼朦胧,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说道,这茶,似乎与平日里味道不一样。江嫔大吃一惊,将杜秦月的茶尝了尝,果然有一股怪味。这时杜秦月突然又开始干呕,江嫔急忙叫宫女去找太医。   林贵人不明白了,自己明明看见绣儿在杯子里放了东西,可是如今却引起杜秦月不适,难道?是绣儿将杯子搞混了?林贵人还在心中猜测,太医已经敢来,经判断,其他的茶水里都没有问题,唯独杜秦月的茶杯子,放了金蝉花粉末。   太医说金蝉花食用不当会引起恶心,呕吐,头晕等症状,杜秦月便是使用了放了金蝉花的水,才会干呕不止。杜秦月当即指着江嫔恶狠狠地说道:“本宫知道你向来讨厌本宫,记恨本宫,但是本宫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   江嫔急忙解释不是她做的,岂料杜秦月根本不听,只是说道:“本宫就说,绣儿要去沏茶,你的宫女还躲躲藏藏不想给绣儿,原来是要做这事,定是你指使你的宫女给本宫下毒,江嫔,你好狠的心,本宫要去找皇上给本宫主持公道,绣儿,快去把皇上找来,本宫要皇上主持公道,要皇上看看你的丑恶面目。”绣儿随即跑了出去。   这时,林贵人却突然开口道:“淑妃娘娘,您说是江嫔的宫女给你下的毒,可是那个宫女只是拿起了茶杯,最后,是绣儿沏的茶啊,说不定,还是您想毒死江嫔,是绣儿一时大意搞混了茶杯,您才喝了有毒的那杯。”   “大胆,林贵人你竟敢这样说本宫,本宫好歹也是淑妃,暂时掌管后宫,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林贵人冷冷一笑,“是不是你干的皇上来了自有定夺。”杜秦月很是气恼,正要抬手打林贵人,沈霍敢来了。   沈霍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很是生气,杜秦月哭着说:“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江嫔定是记恨臣妾,这才给臣妾下毒,意欲报复。”说完恶狠狠地瞪着江嫔。江嫔平淡的看着沈霍,沈霍很奇怪,便问:“江嫔,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臣妾行的正坐得端,不是臣妾做的臣妾自然不怕,为何要解释?”   杜秦月拽着沈霍的衣袖,哭的梨花带雨,“皇上您不要听她的话,就是她给臣妾下毒,就是她。”   此时屋内嘈杂不堪,沈霍听着头疼,一个悠悠地声音响起:“启禀皇上,臣妾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沈霍回头一看,原来是林贵人,林贵人盯着杜秦月,悠悠开口:“臣妾正要来看望江嫔,却看到淑妃娘娘,的宫女绣儿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臣妾悄悄过去一看,绣儿正在将一种粉末撒进其中一个杯子,臣妾怕贸然出声惊到绣儿,便不动声色直到现在。”   沈霍听了林贵人的话,眉头紧促,问杜秦月是否是这么回事,杜秦月连忙摇头,说林贵人与江嫔要好,两人一定是串通好的,让沈霍一定不要相信林贵人的话。沈霍头痛不已,两人各有各的说辞,他不知道要相信谁。   “确实是林贵人说的那样。”门外响起一道声音,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宁荣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屋内众人除了林贵人都很惊讶。   还是杜秦月最先开口:“宁贵人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林贵人是对的,你这诬陷。”沈霍也沉着声问:“宁贵人你为何在此,为什么说林贵人说的对。”   宁荣枝说:“因为方才,臣妾与林贵人就在殿外,看着绣儿做这一切。”说完撇了绣儿一眼。杜秦月瞪着绣儿,绣儿心虚得低下了头。   杜秦月指着宁荣枝,“宁贵人,本宫知道你讨厌宫,觉得本宫处处针对你,处处排挤你,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诬陷本宫,你可知这是大罪。”   宁荣枝高昂着头,毫不畏惧地盯着杜秦月,杜秦月本来一直以为宁荣枝只是一个会忍气吞声软包,没想到她竟能做出今日之举。宁荣枝转头看向太医,问太医茶中放了什么,太医回答说是金蝉花。宁荣枝说道:“金盏花放入茶水中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一定要碾成粉末,而要将粉末放入茶中手上必定会沾染到,现在只要让太医检查,看谁的手上有金蝉花粉末,那谁是凶手自然就一目了然。”   绣儿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张的握了握手。待太医检查完,随即禀告沈霍,绣儿的手上,有金蝉花粉末,绣儿听了,即刻瘫坐在地上。沈霍黑着脸问杜秦月:“淑妃,你来给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秦月跪在地上,连说自己不知道,沈霍说起:“你妄图给江嫔下毒,下毒不成反而诬陷,你可知你该当何罪?”杜秦月哭着说她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暗中瞪了绣儿一眼。绣儿随即跪在地上,说:“求皇上赎罪,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娘娘并不知情。”   沈霍转过身来,看着绣儿,绣儿跪在地上,吓得身体快要抖成筛糠。接着断断续续地说:“娘娘近日里总是疲惫不堪,夜晚多梦,奴婢知道金蝉花有抗疲劳,改善睡眠的作用,想给娘娘服用,可娘娘总是嫌金蝉花有味道,不肯服用,奴婢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平日里都好好的,谁知今日成了这样,奴婢都是关心娘娘,求皇上恕罪。”   皇上转头看向太医,太医正了正身子,说:“绣儿所言属实,金蝉花当做药物确有抗疲劳,改善睡眠的作用,可如若使用不当,便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头晕的症状,严重者还会休克死亡。”   沈霍此刻气愤异常,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如此胆大,就让敢在娘娘的茶里擅自下药,真是胆大包天。   杜秦月此刻也哭成了泪人。哭着让绣儿赶快求饶,并对沈霍说绣儿跟从了自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俞矩之事,今日此番举动定是太过担心自己了,才一时糊涂,求沈霍放过绣儿。   沈霍正在犹豫,江嫔此时却发话了:“皇上,淑妃娘娘觉得她的宫女无错,只是一时糊涂,可是臣妾要怎么办?就因为这个宫女让淑妃娘娘误会了自己,让自己蒙冤,若今日没有林贵人宁贵人出手相助,自己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绣儿爬到江嫔脚下,拽着江嫔的裙摆,求江嫔大人大量放过自己,自己只是担心娘娘,才让娘娘产生误会,求江嫔放过自己。江嫔看着绣儿,觉得她也可怜,跟了那么一个主子,便对沈霍说:“皇上,我觉得秀儿姑娘也是无心之过,淑妃娘娘也不是有意的,而是中间产生了误会,此事我不再计较,接下来怎么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沈霍悠悠走到了寝殿门口,开口:“宫女秀儿,以下犯上,有意欺瞒,杖责60,淑妃看管不力,禁足七日,思过,不得踏出揽月宫半步。”随即拂袖离开。   绣儿被太监拉走,杜秦月在离开时狠狠地瞪了宁荣枝与林贵人一眼,当然,江嫔她也没忘了。   回了揽月宫,杜秦月非常生气,她恨不得将江嫔千刀万剐,可是事实总是不如她的愿,还要皇上来看了一出笑话。杜秦月端坐于梨木雕花椅上,此时绣儿被拉去杖责六十还未回来,杜秦月心中烦闷的很,恰巧在这时,卫常在来了。   卫常在已经知晓今日之事,唯恐自己一句话说错,被杜秦月责罚。卫常在想了一会,开口就说道:“娘娘,今日之事依臣妾看,都怪宁荣枝,若没有她从中作梗,您的计划就早已成功了。”   杜秦月听了,口中喃喃自语,心想宁荣枝,又是宁荣枝,之前若不是江嫔为了她仗义执言,皇上可能现在都不会知道她是谁。今日如若不是有她,自己也不会被罚闭过三天。今日她在江嫔那儿竟然敢公开与自己作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自己。 让她颜面无存,今日她敢这样做,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杜秦月气的发抖,可偏偏现在自己在思过,就是想做什么事,也没有机会,她看了看卫常在,有计上心头。杜秦月招了卫常在过来,附在卫常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卫常在看着杜秦月,点了点头,说:“娘娘,臣妾定会竭尽全力,不会让您失望的。”杜秦月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卫常在下去了。   卫常在随即收买了宁荣枝宫中的一个小太监   当天,晚上,只见宁荣枝宫中的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溜到了宁荣枝窗前,由于当时天色已晚,宫中也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只有几个值班的无精打采,靠在柱子上打盹。小太监仔细观察了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从窗子里撒进一些粉末,随即消失于夜色之中,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宁荣枝这一夜没睡好,梦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撕咬自己第二天一早,宁荣枝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敢置信。 第六百九十三章 梨花带雨   宁荣枝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太医来看了,只说这红疹煞是奇怪,把脉也把不出个所以然,最近晚上很冷,太医说应该是宁荣枝不小心得了风寒,出了湿疹,随即开了几服药,之后便匆匆走了。   宁荣枝看着身上的红疹,总觉着有些奇怪,这不应该是湿疹,她慢慢踱步到窗前,正要坐下,突然看到窗前有一些奇怪的粉末,凑近仔细一看,应该是一些花粉。突然,宁荣枝心下一惊,该不会是有人故意将花粉撒在自己身上,导致自己过敏了?   可是自己虽然对花粉过敏,但是并不是对所有的花都过敏,般的花粉撒在自己身上并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有碰到了夜来香花,才会过敏。可是,这事儿自己从未对别人说起,有谁会知道呢?   宁荣枝想了好大一会,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卫常在。当初自己无意间碰到了卫常在,卫常在正在赏花,宁荣枝看到了夜来香,便远远地躲了开来。   卫常在感到疑惑,于是询问自己为什么要躲,宁荣枝看着卫常在,告诉了她自己对夜来香花粉过敏,卫常在便知道了知道自己对夜来香花粉过敏,再加上昨日在江嫔那儿,自己揭穿了杜秦月,让杜秦月受到沈霍责罚。   想到这儿,宁荣枝不难猜到,其实是杜秦月指使卫常在,趁自己不注意,将花粉偷偷撒在了自己身上,宁荣枝没想到,自己当时单纯的一句话,会被人记住,最终返回来伤害自己。   可是宁荣枝虽然猜到这件事是杜秦月指使卫常在干的,但却并不想再追究,因为自己与杜秦月已经有太多的过节,而且这件事,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谁干的,就算最后查出来是卫常在,卫常在也不会承认是杜秦月让她干的。   所以,这个时候与杜秦月撕破脸,不会有任何结果 ,只会让后面的路更难走。而且自己马上就要前往蘅芜山庄,远离这是非之地,所以,宁荣枝选择将这口气吞了下来。太医开的药不太见效,宁荣枝就自己研制了些药膏给自己涂上,没过几日,身上的红点就慢慢消了下去。而宁荣枝前往蘅芜山庄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几日后宫颇为安宁,因为杜秦月已经被禁足,这后宫中也没人似杜秦月那般闹腾,于是,一时间后宫风平浪静,沈霍来后宫的次数也慢慢多了起来,可是最常去的地方,还是江嫔那儿。江嫔一天偶然问起,问沈霍宁荣枝何时出发去蘅芜山庄,沈霍这才猛然想起,算算日子,居然就在明天了。沈霍当晚就睡在江嫔那儿了。   次日,江嫔早早醒来便不见了沈霍的身影,心下疑惑,沈霍从未走的这么早过。今日,是杜秦月被罚的第八日,已经解除了禁足,杜秦月早早变出了揽月宫,在御花园中逛。   宁荣枝也起了个大早,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去到何所依身边,她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时刻防备着杜秦月了。她从容不迫地向前走着,嘴角微微扬起。宁荣枝心想,自己终于逃离了这个压抑,黑暗的地方。   马车早已备好,宁荣枝莲步轻移,宫女扶着宁荣枝正准备上马车,宁荣枝蓦然回首,便看到沈霍正在赶来。待到沈霍走到跟前,宁荣枝敛衣行礼,朱唇微启,款款道:“臣妾谢过皇上,皇上,早上雨露重,皇上当心伤了龙体,还是快快请回吧。”沈霍看着宁荣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若是自己不将她带入后宫,她现在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沈霍长叹了一口气,直直盯着宁荣枝。   宁荣枝看着沈霍,却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是沈霍担心何所依,所以说道:“皇上请放心,臣妾此番前去定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还请皇上不要太过担心。”沈霍轻轻抬了抬眸子,眼里似有波光涌动,但是几欲开口,最终也只是说:“劳烦宁贵人,路上小心。”说完亲手将宁荣枝扶上了马车。   马车正要开走,却听远远地有人喊:“宁贵人留步。”宁荣枝半掀轿帘,微微探出头去,只见迎面走来的竟是杜秦月。杜秦月眼中竟是泪眼婆娑,说道:“妹妹今日启程竟不告诉本宫,难道妹妹还是未放下心里的芥蒂,记恨姐姐不成?”宁荣枝看见杜秦月那张虚伪的嘴脸,并不想理会,可是如今沈霍在这儿,她不得不回答,只得说:“姐姐哪里的话,只是今日启程早,怕打扰了姐姐,这才没有告诉您啊。”   杜秦月听了竟破涕为笑,“妹妹不生气便好,那日本宫误会了江嫔,本宫还以为妹妹生气,不理姐姐了呢。”宁荣枝微微勾了勾嘴角,说:“那日姐姐也是无心之过,妹妹当然不会怪你,倒是臣妾当日言辞过于激烈了些。”   杜秦月抬起了素手,轻轻抚着宁荣枝耳边的发簪,柔声说:“妹妹不生气便好,妹妹此番前去,不知过多久才能回来,皇后这一去,也是许久不见,本宫与皇后相处多年,感情甚好,多日不见,本宫心中颇为想念,还望妹妹给皇后带个话,让她好生修养,早日回来。”   宁荣枝心想,这杜秦月平日里恨何所依狠的牙痒痒,此番竟如此造作,还不是看沈霍在身旁。这时沈霍说自己有公务在身,便先行离开了。   杜秦月又说:“妹妹知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平日里多照料着些,可不能惹了皇后生气,也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让皇后娘娘听了生气,若皇后娘娘生气,必然又会病倒,到时候病来如山倒,妹妹可招架不住。”说完颇有深意地看着宁荣枝。   宁荣枝这下才明白,原来杜秦月早早前来送行,不只是为了在沈霍面前做样子,更重要的还是要警告自己不要将后宫近日里发生的事告诉何所依。宁荣枝兀自地笑了笑,瞳孔微转,不再看向杜秦月,只朗声说道:“那是自然,不该说的话,臣妾自然不会说,可是......该说的,臣妾还是要说的。”说完便不再理会杜秦月,放下轿帘。   马车缓缓地向前使去,可宁荣枝即使坐在车内,也能感受到马车外那道灼灼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目光。可如今自己要去蘅芜山庄,杜秦月即使再狠,也够不到了,宁荣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宁荣枝到达蘅芜山庄之后,刚走下马车,便看到何所依在门口迎接,急忙走过去,何所依拉起宁荣枝的手,轻咳了两声,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远道而来辛苦了,本宫感谢你,还能有这份心。”   宁荣枝只是想离开后宫,恰巧何所依在蘅芜山庄修养,便寻了个理由过来,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真真正正担心何所依的。   宁荣枝将何所依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说:“皇后娘娘,外边风大,当心受了寒,咱们回去聊吧。”杜秦月点了点头,随即,两人回到了殿内。   ……   宁荣枝看着何所依精神还不错,便问何所依今日是不是病情有所好转,果不其然,就连何所依身边的宫女都说何所依最近看着整个人都精神了。宁荣枝这才放下心来。宁荣枝在来的一路上都在担心,担心何所依身体还是破如败絮,如今一来,看何所依精神不错,很是开心。   宁荣枝与何所依讲了很多宫中之事,比如林常在封为林贵人,江常在封为江贵人,如今又升为江嫔,非常受沈霍宠爱,在元宵节那天,江贵人别出心裁做的元宵很好吃,还赢得了太后偶的喜爱。等等。   何所依听了之后很是欣喜,自己不在那么长时间,后宫还算和睦。不过她很惊讶,按照杜秦月的性子,自己不在后宫,她一定会兴风作浪,片刻不得安宁,可是如今听宁荣枝述说,杜秦月好像并未有多大动作。   何所依问宁荣枝,杜秦月在宫中可有为非作歹,宁荣枝原本侃侃而谈的嘴,突然顿了顿。   不光是因为临行前杜秦月所说,宁荣枝自己心里也在想,杜秦月在后宫中所作所为实在过分,可是要是告诉了何所依,何所依一定会生气,万一再被气到,又起气出什么病来,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于是宁荣枝经过多番思索,还是不准备将杜秦月的事我告诉何所依。   于是对何所依说:“没有,淑妃娘娘平日里是飞扬跋扈了点,可是并没有干什么坏事,臣妾临行前还特意来送臣妾,嘱咐臣妾要好好照顾您呢 。”何所依听了有些不太置信,但是说到底何所依心里还是非常欣喜,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杜秦月能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还加冕自身,真的是很不错,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便扬了起来。   何所依虽说精神如今是好了很多,但还是要多休息,于是何所依晚上早早就寝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蘅芜山庄   因着担心何所依的身体问题,怕她多听了一些消息之后,不利于修养。是以所有和杜秦月有关的事情,宁荣枝都没有同何所依多说,只想让她安心养病,一切等到好了之后再说。   她所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件事情,到后来竟然是渐渐成了一桩隐患。只是那个之后再去回想,却显然已经是追悔莫及。   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在这蘅芜山庄之中,风景优美,景色宜人,加之同宁荣枝每日也能闲聊上一些事情,何所依的心情慢慢变好,人也开朗不少。   “荣枝。多谢你能够来这里看本宫,并且尽心尽力的照顾本宫。”一日,何所依和宁荣枝坐在潇湘苑门前,何所依转过头看着宁荣枝,温柔说道,“若不是有你,本宫在这蘅芜山庄,只怕是枯燥的很。”   这些个话,何所依其实早就已经想说了。只是先前总觉着没有到了合适的时机,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加之她体内余毒未消,着实是难受的紧,很多事情也顾不上思索,便只好把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一边。   如今何所依身子好上了不少,在宁荣枝的悉心照料下,每日都有着一些好转,便不再把这些个话隐忍心间,挑了个时机,说了出来。否则,这些话语一味憋在心底,反倒是会让人难受。   宁荣枝此时正想着今日要不要给何所依熬些药膳,猛然之间听到了这句话,竟是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宁荣枝这才反应过来何所依究竟说了什么,登时慌乱站起身来,面上显露出来些许局促不安的神色。她顿了片刻功夫,似乎是在斟酌要怎么说才好一般。   斟酌了一会儿,宁荣枝这才道:“娘娘,这些都是嫔妾应当做的,你不必多想什么。嫔妾来到这里……并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念头,譬如讨好您,来为自己谋些利益什么的——嫔妾就只是想单纯的照顾好您,仅此而已。”   宁荣枝显然是生怕何所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是缓慢谨慎,几乎要把自己的一颗心,完整的剖开给她看的模样。   望着这样的宁荣枝,何所依也有了些许动容。她沉吟半晌,面上这才流露出来温和的笑容:“荣枝,本宫知道的。本宫明白你的心意,也知道你并没有什么暗害本宫的心思,更没有想要凭借本宫而获得一些利益的图谋……这些本宫都明白。”   看着何所依如此这般善解人意的模样,宁荣枝先是略微愣了一下,旋即眸间就溢出来了满满的感动。她喃喃道了一句:“娘娘。”剩下的话,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有再说什么,何所依却又是笑着开了口:“无妨,你不用说,本宫都知道的。本宫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你能够在这山庄里头,陪着本宫。你我二人也算是一同经历过不少东西,那些客套话,就不必再多说了。”   宁荣枝明白何所依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来一丝羞涩的微笑,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那些情意压在心间。   自从这次谈话过后,宁荣枝愈发尽心尽力的,开始照顾起何所依来。而在她精心的照顾之下,何所依的身子也大有好转。原先面上的苍白之色,已经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略微带着红润的健康色泽。   看着何所依渐渐康复的样子,宁荣枝自己心中,也很是欢喜。她每日都在默默祈祷着,皇后能早些好起来,不要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这样的祈祷,原本是美好的祝福,却怎料天不遂人愿。就在何所依的身子一天天好转的时候,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近来,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这一场倒春寒,来得着实是毫无预兆。明明前些天还是春暖花开的美丽景象,今日却忽然狂风骤雨。更别说还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无忌惮地飘洒下来。那些个梅花,桃花,杏花,艳丽的花瓣上覆盖了洁白的雪,看起来,有些惊心动魄的美丽。   然而,对于这样的美丽,何所依却是无福消受。她的身子,原本已经调养的好了七七八八。如今猛然遭遇了这一场倒春寒,气温的骤降,让何所依很是不适应,身子又遭受了一次打击。   潇湘苑内。“咳,咳。”一阵轻咳声从屋内传来。屋外,子衿和瑾瑜两个人焦急的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就在两人焦急不已的时候,一道人影,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过来,赫然正是宁荣枝。宁荣枝手里头端着一碗药,神色看起来很是焦急的模样。   “怎么样了?”她一边端着手中的药,一边抽出空来,抬起头看向两人,轻声问道。三人面上都有如出一辙的焦急,看起来,显然是在为屋中那人担心的模样。   原来,今日这一场倒春寒,让何所依的身体再次变差,几乎是卧床不起。着凉所导致的风寒,再加上何所依体内原本就有的毒素,这两者叠加在一起,着实是让她受不了了。   更别说何所依原本身体就有些虚弱,先前生孩子的时候,也伤了些许元气。这种种叠加在一起,自然是让她卧床不起。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莫说子衿和瑾瑜两个人都是束手无策,宁荣枝自己,也是心急如焚。眼看着何所依还在屋中躺着,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顾不上多想,宁荣枝便匆匆去寻太医,拿了何所依每日都要用的药。   这药是太医每日开的药方,何所依也按照着这药方每日服用,再配合着宁荣枝每日服侍,日日以药膳调养,先前身子便渐渐好转。宁荣枝料想,这一次 这个药方子,或许也能发挥些许作用。   此时正是宁荣枝匆匆去把那药熬好,拿进了潇湘苑之中。 她气还没喘匀,便已经忙的顾不上其他,只是匆匆问瑾瑜和子衿道。   一听到宁荣枝的问话,子衿和瑾瑜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之间都是无可奈何,又焦急至极的神色。   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子衿先行开口。只见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宁荣枝无奈说道:“宁贵人,方才您去拿药的时候,娘娘便拦着我们不让进来,说是怕传染什么的。奴婢们听着里头不断传来的咳嗽声,偏偏又不敢贸然前去,已经是心急如焚。”   听了子衿的回答,宁荣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上浮现出怒不可遏的神色:“我就说你们二人为何站在这里,不进去照顾娘娘,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娘娘可当真是胡闹。”   说完这话之后,她也顾不上其他了,匆匆端着药碗,三两步就走到了内里,何所依的房屋里头。   此时的何所依正躺在床上,神色虚弱,咳得撕心裂肺。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她神色一厉,想也不想,就皱着眉头怒斥道:“子衿,瑾瑜,本宫方才不是已经说过,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俩人不要再进来了吗?”   “不是他们,是我。”何所依料想之中的回答,却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语气当中隐隐含着些许怒意的声音,“娘娘,您当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听到了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的声音,何所依先前没有反应过来,愕然抬起头来。待看到是宁荣枝的时候,何所依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复又收回目光,道:“荣枝,是你啊。”   “自然是我。我若是不过来,还不知道,娘娘要如何糟践您的身子呢。”宁荣枝看似平静地说着,实则心里头已经是翻起了滔天的怒火。   原本看着何所依身子虚弱,她便已经是焦急万分。此时,宁荣枝更是看着何所依一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模样,心中的气愤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偏偏何所依还这么虚弱,她纵使有天大的怒气,也无法发泄。只能憋回心里,一时之间,宁荣枝心里又是憋屈又是着急,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几乎压得她无法抬头。   看着宁荣枝这般模样,何所依道也知道这是在担心自己,因此并没有露出来什么反感的情绪,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很是苍白虚弱的模样。   “荣枝,本宫知道你担心本宫。”何所依轻咳一声,复又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那咳嗽声,“只是本宫这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与其传染了他们,还不如本宫独自忍受一会儿,说不定会好些。”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叹了一口气:“你是来送药的吗?过一会儿,你把这药放在此处,本宫自己会喝,不必你在旁服侍。”   这话虽然并没有明说,可显然已经是赶人的意思了。宁荣枝听到这些话之后,只觉着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偏偏还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心疼。   “娘娘,您当所有人都是您呢?”宁荣枝摇了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对着何所依慢慢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六百九十五章 卧床不起   “不仅是子衿和瑾瑜,嫔妾也没有您想象之中的,那般脆弱。况且您这只不过是身子不好,哪里来的传染。”宁荣枝道,“与其您让我们都出去,不在里面看您,还不如让我们进来。”   “要不然我们平白无故的担心,偏偏还不能看到您的情况,那才是心急如焚,难过的很。”宁荣枝深吸一口气,诚恳说道,“您就让我们好好的照顾您吧。剩下的事情,什么也不用想。”   听着宁荣枝这话,何所依深深反省了一番,这才惊觉是自己太过于决断,反倒是伤了这几个人的心。他的面上,不由得浮现出来些许愧疚之色。   宁荣枝方才就一直紧紧的盯着何所依,此时看着她面上神色,怎能猜不出来她心中所想。宁荣枝不由的笑了一下,安抚何所依道:“娘娘,您也不必多想,嫔妾您人只是太过于担心您了。”   说到此处,她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您就让我们好好的照顾您,剩下的事情,什么也不用想。”   这一番好意,如此的纯粹赤忱,让何所依着实是无法拒绝。她面上不由得露出来些许感怀之色,轻声说道:“你说的对,是本宫方才狭隘了。子衿和瑾瑜两人方才在外面等着,想必已经很是着急了吧,你这就让他俩进来吧。”   瞧见已经说通了何所依,宁荣枝面上露出来些许欣喜之色,旋即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的冲了出去,把那两个人带了回来。   一时之间,三人都站在了屋中,定定看着何所依。何所依被这三个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都看着本宫做什么?”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子衿就先一步的忍不住了。只见子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着,她还一边抽抽噎噎地说道:“娘娘,下次您可不能这样吓奴婢了。奴婢着实是经不得您这般惊吓,心中难过的很。”   这一哭,把其他几个人的泪也都勾了出来。一旁的宁荣枝微微红了眼眶,瑾瑜拿起一块帕子拭泪:“娘娘,无论您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要让奴婢几人看不见您……您不知道,奴婢方才着实是担心得很了。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见您,在外头着急的不行。”   看着众人这般,何所依心中颇为感动,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做的,着实是有些极端。她叹了一口气,面上流露出来些许愧疚之色:“是本宫的错。本宫不应当这样,以后本宫也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再犯这般错误。”   这一番谈话之后,几人冰释前嫌。因着何所依身子还虚弱的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谈话之后,早就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不过是为了怕他们担心,所以才强撑着罢了。   而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虚弱的模样,看在三人眼里。也是心疼的很。刚好那药也凉的差不多了,宁荣枝当即服侍着何所依把药喝了,旋即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在药力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之下,没有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就沉入了梦乡之中。只是即便是睡着,她的眉头也是狠狠皱起,显然还是难受的紧。   之后的日子里头,三人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何所依。子衿和瑾瑜每日都在何所依身旁贴身服侍,而宁荣枝则主要负责熬药这一方面。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隐患,其他的宫女,基本上都近不了何所依的身,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他的安全。   只是另三人难过的是,纵使他们每日尽心尽力的照顾,但却并未起多大作用。似乎是这一场倒春寒,彻底摧毁了何所依的身子。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何所依,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来,整天卧床不起。起先,何所依还能同他们谈笑一会儿,后来几乎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虚弱的躺在床榻之上。   看着这样的何所依,三人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宁荣枝意识到,事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依照何所依身子这般的虚弱状况,只怕,迟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一想到那个结果,她就觉着自己接受不了。所幸宁荣枝即便是成了贵人,身为医女的那些个知识也时刻谨记在心中,丝毫没有忘却。   这毕竟是陪伴了她许久的东西,又怎是能一时半会儿就会忘却的。恰好,这些技能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宁荣枝依照着自己先前的知识,亲自研制药方,试图能让何所依好上一些。   只是这蘅芜山庄,毕竟是不比宫中。纵使此处有许多药材,却也没有宫中的御药房当中齐全。经过一番研制之后,宁荣枝发觉,这药方当中有一味药材,是蘅芜山庄之中没有的。   她本来想过要回宫去拿,后来想到,这蘅芜山庄便是依山而建,山中有着不少药材,索性就趁着这个功夫,入山一趟,取来何所依药方子当中需要的药材之后,还可以再取上些其他的,未必就会比宫中差。   想通这一关节之后,宁荣枝当即不再犹豫。她挂念着何所依的身子,知道这件事情耽搁不得了,便亲自来到了潇湘苑之中,拜见了何所依。   “娘娘。”宁荣枝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神色看起来很是恭敬的模样,“嫔妾给您研制了一副药方。只是这药方当中,还有些许药材缺失。因此,嫔妾决定上山一趟,取些需要的药材。”   看着宁荣枝这般模样,何所依也知道,这是给自己治病当中不可或缺的一节。何所依为了不让宁荣枝三人再担心,外加着实是思念着自己的孩子,当真是比任何人都要更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好起来。   故而,听到了这些话之后,何所依也并没有推脱阻拦,而是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好,本宫相信你的能力。此次上山,你一定要万事小心,不要出了什么叉子。”   “好。”宁荣枝点头应了一声,示意何所依不必担心。旋即,她便转身,向着外头走去。就在宁荣枝即将走远的时候,何所依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又唤了一声:“等等。”   宁荣枝被何所依的唤声弄得停下了脚步,便听得那边何所依说道:“这山东着实是危险的很。你一个人上去,本宫不放心你……这样吧,本宫派几位来自宫中的,精明强干的侍卫,陪着你一道上去,本宫也好放心一些。”   听着何所依这话,宁荣枝却是没放在心上,只肚出来失笑的神色:“娘娘,您当嫔妾是三岁小孩儿嘛,不必这样。”   她笑着摇了摇头,堵住了何所依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娘娘放心吧,奴婢就在这蘅芜山庄附近采药,不去远处,没有什么危险的。要是去远的地方,您拍侍卫也就算了,可是这么近的地方,着实用不上。与其这样,您还不如留着这些侍卫,用来保护您,反倒是好上一些。”   瞧见宁荣枝这么一副坚持的模样,非要上山亲自采药,并且不让任何人陪同,何所依也没了办法。她深知宁荣枝若是执拗起来,只怕她也拦不住。   因此,何所依也就不再坚持,只能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那你千万不能去任何远的地方,就在这山中附近走走,也不要去太过危险的地方。若是你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本宫是要愧疚死。”   “娘娘,不要随随便便的说这些字眼。”宁荣枝笑了一下,“嫔妾知道的,自然不会去什么太过危险的地方。只不过是这一次药材缺少,嫔妾这才上山去。您放心,嫔妾采到需要的药材就下来,绝对不会让娘娘担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略微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您就是太喜欢瞎想。眼下您还生着病,着实是不能再去多想些什么。您好好养病就是了,剩下的交给嫔妾。”   看着宁荣枝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再联想到她先前做的事情,也格外的靠谱。何所依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流露出来些许笑容:“你说的是,是本宫太爱胡思乱想了。”   听着何所依说完这么一番话,宁荣枝知道,自己已然劝动了何所依,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娘娘,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嫔妾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来,这就出发了。您在潇湘苑中,好好休息。休息上一阵子啊,醒来喝了药,这病就好了。”   “好。”何所依乖巧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做挽留,“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两人告别之后,宁荣枝匆匆收拾了东西,向着山中走去。其实说是收拾,也只不过是一个药锄,一个药筐罢了。剩下的东西,带起来累赘,倒也不必多带。就这样,带着这些东西,宁荣枝离开了蘅芜山庄,向着山中走去。   而潇湘苑中,何所依看着宁荣枝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定要万事平安,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第六百九十六章 遭遇不测   李虎是这深山之中的一个猎户。说是猎户,其实他以前干着的,也是那些烧火打劫的勾当。只不过年纪大了,渐渐干不动了,这才在这山中埋伏下来。   即便如此,李虎的心中也仍旧是藏着不少小心思:万一在这山中,也能碰上只肥羊宰宰呢?毕竟这山上可有着皇家的行宫,听说叫什么山庄的。碰到贵人出行,自然是不敢拦截,可若是有那形单影只的宫女太监,没准就能得到不少好东西。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这山中安营扎寨,几乎每天都在做着白日梦。可是李虎等了许久,别说什么大鱼了,连条小虾米都没有见到。   虽说,这几日山庄里头搬来了贵人,时常也有人前去探望。可这些人周遭,无一例外的都有着层层侍卫把守,李虎若是想要强劫,只怕很是困难。就在李虎心灰意冷的时候,一桩好事却从天而降。   这日,李虎本来如同往日一般,无所事事的在山中游荡。忽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眼中闪现过些许不可思议之色,旋即又化为浓浓的欣喜。   ——在李虎肉眼所及的地方,有一位女子,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锄头,背后还背着一个筐子,正慢慢地向前走来。   从李虎的角度看,这女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说是简单的很,但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更别说她头上戴着的那个金钗,一看就知道要值不少钱。更让他心动的是,这个女子周遭无人,很显然,是独自一人上来的。   看着这样的一幕,李虎欣喜的睁大了眼睛。几乎没有犹豫的,李虎悄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砍刀,向那女子的方向进发。   这女子不是其他人,正是为了给何所依采药,而独自上山来的宁荣枝。宁荣枝这一路走的很是缓慢,走走停停,双眼紧紧盯着脚下的地面,就是期望着能够找到合适的药材。因此,她也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这倒是方便了李虎。李虎瞧见那女子丝毫没有观察周遭动静的意思,心中一喜,愈发坚定了自己想法,双手紧紧握着砍刀,向前走去。   待到宁荣枝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雪白的砍刀,已经架到了她白皙的脖子上。冰冷的,独属于金属尖锐的触感,让宁荣枝心中一惊。   她浑身僵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语成箴,自己竟然真的,碰到贼人,当即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慌乱。   宁荣枝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她颤抖着声音,慢慢说道:“壮,壮士,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   “好好说?”为了避免被宁荣枝发觉端倪,李虎特意压低了声音,做出来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别废话,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招。”   原来是劫财。听到这话之后,宁荣枝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复又心中一紧——她今日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头上的金钗,还值几分钱。可若是这金钗,不能让那贼人满意呢……   思及此处,宁荣枝慌忙的摇了摇头,并不敢多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看着远方,在尽量不让贼人生气的程度下,轻声说道。   “壮士,我就是这山庄里头的一个小小的婢女,身上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这头上的金钗还值些钱,您若是满意的话,就尽管拿去。”宁荣枝心念电转,故意做出来一副格外懦弱 胆小的模样,“奴婢唯一求的,就是您千万手下留情,放奴婢一条生路。”   说完这话之后,宁荣枝伸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金钗,似乎是在示意让李虎自己取下来的意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虎不由的有些呼吸急促。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是这么顺利。要知道,自从他年纪大了之后,这通过劫财强盗所取得的利益,可就是越来越少。毕竟他虽然年轻的时候身强体壮,只是岁月不饶人,也没有力气再去做了。   就连方才抢劫这女子的时候,李虎也要从背后下手,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他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就是想让宁荣枝觉着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一个年轻力壮的贼子,少些反抗的勇气罢了。   今日好不容易碰上了这么一个娇弱女子,李虎自然是要榨干她身上所有利益。他拔了金钗之后还不满足,又勒索了一番,看见着实是没有什么能拿走的东西了,这才罢休。   “很好,你这金钗成色不错,想必拿到下头的当铺去卖,能卖成一个好价钱。”李虎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金钗子,面上露出来满意的笑容,旋即流露出来狠绝之色,“死人才能不泄露任何秘密,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很抱歉,姑娘,我不能留你一条生路。”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不犹豫,当即高举起来自己的砍刀,向着宁荣枝劈去。宁荣枝原本想着需要破财消灾,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   还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背后的砍刀,已经携带着猎猎长风,向着她砍伐过来。顾不上多想什么,宁荣枝慌忙向旁边躲了过去。   她虽然一味躲避,可她身娇体弱,又怎么是眼前这贼人的对手?更不用说,李虎抢劫成功,心中清楚把这女子放出去之后,只怕是后患无穷,已经起了杀心,更是难以对付。   就这样,两人一路纠缠着。眼看着宁荣枝陷入危险之中,在劫难逃。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远方,却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嗖——”是利箭划过空中的声音。没等李虎反应过来,一枚利箭已经刺穿了他的手,将他握着砍刀的那一只手,狠狠的盯到了地上。   十指连心,这般痛苦,自然是可想而知。李虎年纪本就有些大了,猛然遭受到这么一击,当即汗如雨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几乎痛的要昏死过去。   另一边的宁荣枝倒是摆脱了危险。她深呼吸一口气,远远离开了李虎所在的方向,面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抽出空来,看向远方。只见远方一队人马匆匆山上来,为首的一个看起来鹰姿飒爽,手里头拿着一把弓箭,赫然是刚刚把李虎的手射在了地上,让宁荣枝逃过一劫的人。   这些个人,宁荣枝都认得,是何所依身旁的侍卫。宁荣枝顿时就意识到了,虽然她方才那么说,可何所依还是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派了一众侍卫前来跟随。如此这般阴差阳错之下,竟是救了她一命。   意识到了这一点,宁荣枝眼眶不由的有些许湿润。她喃喃自语,轻声说道:“娘娘……多谢您。要不是您,嫔妾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来,宁荣枝刚刚走了不久,何所依便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悸。或许是出于一种奇妙的感应,她总是觉着,宁荣枝此去山中,定然是不太平的。   为了避免宁荣枝出什么意外,顾不上多想,何所依当即唤了几个侍卫,前去山中寻找宁荣枝,照顾她的安全。侍卫听令,匆匆前来,恰好就赶上了这么一幕,正好把宁荣枝救了下来。   这么算下来,还是幸好何所依放心不下,派侍卫跟从,宁荣枝这才逃过一劫。此时李虎已经失去了力气,加之侍卫前来,危机也就算是解除了。宁荣枝松了一口气,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不住喘气。   为首的那个侍卫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就前去,彻底控制住了李虎。另一边,那侍卫也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宁荣枝跟前,轻声问道:“宁贵人,您没事吧?”   “贵人?”听到了这句话,还在一边痛的死去活来,刚刚悠悠转醒的李虎,却恨不得再次昏迷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然是这么的凄惨。十天半个月的都碰不上一个行人,偶然碰上的,还是这般惹不起的人物。   人年纪越大,就越是惜命。顾不上多想,李虎慌忙忍着剧痛,爬起身来,不住冲着宁荣枝磕头,求饶道:“贵人,贵人您听小人说。方才还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冲撞了您。还希望贵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小人这一遭。小人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贵人您的恩德。”   看着李虎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再联想到方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宁荣枝却只是想要冷笑出声。她仔细观察了一番李虎的模样,只见李虎看起来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为何非要做这些拦路打劫的勾当呢?”宁荣枝叹了一口气,“方才我向你求情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自己好好想想。”   随着宁荣枝这句话,李虎也开始回想起来自己方才所做的举动,脸色不由得变得惨淡。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垂下头去,面上是一片灰败之色。 第六百九十七章 危机来临   “罢了,我也不会刻意为难你。你毕竟年纪大了,何况我也没有兴趣,平白背上一条人命债。”宁荣枝叹息了一口气。   叹息完了之后,她这才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旁的侍卫,说道:“我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受到了些惊吓罢了。多亏你们来的及时,要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略微思索了片刻,又说道:“你们把他带回去山庄里头,问问皇后娘娘怎么处置吧。这件事情,我无权下手。”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方才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了些许时间。给皇后娘娘准备的药材,还没有采集完成。你们且陪着我把这些药材采集完,再回到宫中也不迟。”   知道宁荣枝这是在为了何所依的身子着想,那几个侍卫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两个人压着方才那贼人,另外的人守在宁荣枝身旁,陪着她一同采药。又派出了一个人去,前去蘅芜山庄,把这些事情如数禀报。   待到宁荣枝采集完药材之后,天几乎已经黑了个透。先前在遭受贼人的那一环节里头,当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因此,眼下才这么晚。   好在有这些个侍卫守候左右,倒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在一众侍卫的陪同之下,宁荣枝回到蘅芜山庄。   她刚刚走到山庄门口,就听到了一个很是冷淡,隐隐还透露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本宫还以为,你是在山中乐不思属,再也不想要回来了。”   意识到这是何所依的声音,宁荣枝心中一紧,当即不敢多说什么,跪在了地上。看着她这个样子,何所依反倒是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倒是乖巧的很了。”何所依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若是你之前也像现在一样的乖巧,那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若是本宫没有想到这一茬,或者是本宫派的侍卫稍微慢了一步,你现在还能不能在这里,同本宫说话,还是两回事情。”何所依颤抖着声音慢慢说道,一半是着急,一半是气愤。   一想到方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她还仍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听着最开始回来的侍卫的禀报,他们过去的时候,那砍刀距离宁荣枝的脖子,也只不过是几寸之遥。先前,宁荣枝显然也同那贼人经过了一番打斗。   好在这贼人年纪大了,准头也不太好,这才勉强让宁荣枝躲过了一劫。饶是如此,何所依也仍旧觉着双手发抖,不由的一阵阵后怕。   今日之事,着实是太过于侥幸。如果哪个环节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眼下宁荣枝都不能在站在这里,而是不知道埋身在山林当中,哪个角落里头。   何所依虽然知道,自己不能一味的冲着她发火,但还是忍不住的,狠狠责骂了宁荣枝:“荣枝,你不能每次都是自以为是。有些事情明明你就做不到,那便不要勉强。”   “你明知道凭借着你的能力,如果碰上贼人的话一定是对付不了的,那为何,还要拒绝本宫派侍卫,跟随你一同前去山上的要求。”何所依叹息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荣枝,本宫当真是很失望。”   宁荣枝自知让何所依担心,面对着这些话,她也并不反驳,只是沉默着跪在地上。等到何所依骂了一个尽兴,宁荣枝这才轻声说道:“娘娘,外面风大,恐怕着凉。您还是快些回到潇湘苑之中吧,免得弄坏自己的身体。”   “你倒是忙着焦急本宫!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何所依本来怒气已经消减些许,一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股子怒意又翻涌了上来,“你若是少让本宫操些心,本宫的病,早就好起来了。”   说完之后,何所依没有忍住,又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一旁的子衿和瑾瑜站在一旁,看的忧心不已。   方才何所依一听到侍卫传回来的消息,知道宁荣枝险些遭遇不测,还是侥幸才能躲过一劫的时候,当即就有些气疯了。   依照着何所依的身子,原本应当卧床不起的何所依,愣是提起来一口力气,挣扎着到贵妃椅上,让一众人把她抬到了外头,为的就是等到宁荣枝一回来,就狠狠责骂一番。   虽然众人已经一再小心,可何所依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些许风寒,眼下是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子衿和瑾瑜不敢拿何所依的身子开玩笑,当即命人匆匆把何所依送了回去。   而何所依气急攻心,有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送到潇湘苑的时候,早就已经是疲累的不行,刚沾上床榻,就沉入了梦乡之中。   待到把何所依安顿好了之后,子衿和瑾瑜这才抽出立起来,一出潇湘苑门口,就看到了宁荣枝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这么一幕,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一惊,许久做不出来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瑾瑜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贵人,您这是何必呢?”   “就是。”子衿也回过神来,附和着说道,“贵人,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气就是这样。况且,她也是担心您,这才说出了那么多过分的话来,您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   “放心吧,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知道皇后娘娘方才所说的都是气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宁荣枝听着两人的话,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是直挺挺跪在地上,轻声说道。   “只是今日我确实是做错了,颇为于心不安,若不是跪上这么一会儿,只怕是难以表现我认错的决心。想必次日皇后娘娘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郁结,也能稍微消散些许。”宁荣枝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必再劝说,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子衿和瑾瑜又劝了一会儿功夫,看着宁荣枝固执己见,怎么也不愿意站起来,一时之间没了办法,只好从屋中拿出来了一个斗篷,披在了宁荣枝身上。   “贵人,这夜晚更深露重,还是穿的厚一些,不要染上风寒。”瑾瑜一边给宁荣枝披上衣服,一边说道,“没有人有想要伐您的意思。您若是觉着累了,尽管站起来休息便是,不要勉强自己。”   知道两人是在关心自己,宁荣枝心中闪过些许暖意,并没有推辞,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看着这样的宁荣枝,子衿两人情不自禁又是叹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待到两人离开之后,徒留宁荣枝一人静静的跪在地上,仔细思索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周遭寂静无人,正好方便了她思考。宁荣枝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发觉自己今日,当真是做错了。   试想,若是两人换个位置,她也会心急如焚,气愤的很。这是作为朋友的担心和焦急,外人无法领略。想必今日,皇后娘娘着实是担心的够呛。   想通了这一关节之后,宁荣枝对于何所依,非但没有什么怨恨之意,反倒还多增添了些许心疼。她有心想要表达自己的悔过之情,于是在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晨光熹微的时候,她这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找出来自己昨日的药筐,从中拿出来需要的药材,亲自给何所依熬制了药。   待到熬好了之后,宁荣枝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来到了潇湘苑之中,安静等待着何所依醒来。   待到何所依醒来之后,首先,在鼻子之中萦绕着的,便是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何所依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一个药碗,以及宁荣枝苍白的容颜。何所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话虽然这么说,可听着她的语气,却并没有什么怒意。经过昨晚的发泄之后,再加上睡了一觉,何所依心中的怒意已经平息了七七八八。更别说一睁眼就看到了宁荣枝对她如此关切的模样,那股子怒意,更是几乎要消散无形。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忽然注意到了宁荣枝苍白的面色,不由得有些担忧,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直到何所依其实已经气消了,子衿忙抓住了这个机会,对着她说道:“娘娘,您还不知道吧。昨夜宁贵人为了赎罪,在潇湘苑门外生生跪了一个晚上,一夜未眠。次日还没顾得上休息,她就又匆匆前去准备,给您熬好了药。就连奴婢看在心里头,也着实心疼的紧。”   何所依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心疼,原先的气愤之情,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消散无形。   “怎么回事,本宫又没有让你跪,你为何非要为难自己,当真是觉着本宫不会责罚你吗?”何所依说着,虽然是责罚的话语,但是语气之中并没有丝毫怒气,反倒显露出来些许心疼之情。 第六百九十八章 遭受责罚   “娘娘。”宁荣枝昨晚上跪了整整一夜,今日又连忙去熬药,身子其实早就已经疲惫的紧,只不过是凭着一股意志在勉强支撑罢了。   饶是如此,听到了方才那些话之后,宁荣枝仍旧觉着心中涌起来一股浓浓的暖意。她面上露出来了一个微笑,轻声说着,声音听起来很是温柔的模样。   “嫔妾知道您担心奴婢,昨夜的跪,并非是出自责罚,而是想要嫔妾想要提醒自己,下一次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不能再让娘娘为嫔妾这么担心。”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从今往后,嫔妾向您保证,嫔妾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何所依的气早就已经消了个干净,此时只有心疼了。在看着宁荣枝如此乖巧的模样,她还能再说些什么?   因此,何所依只是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罢了,这一次本宫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下一次,你再也不能这样做了。”   “荣枝,咱俩的关系深厚,虽说先前也有过不少误会,可是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冰释前嫌。”何所依对着宁荣枝说道,“本宫知道,你把本宫当姐妹,当至亲之人,本宫又何尝不是如此。”   “感情是相互的。在你为本宫焦急的时候,本宫又何尝不是如此。你答应本宫,下一次不要再让本宫生气着急了,其他的无论怎样都好。”说到这里,何所依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不由得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前些日子你对着本宫生气,不也是担心本宫的身体吗?”   听着何所依的叙述,宁荣枝也骤然想到了自己上一次“大逆不道”,对着何所依发火的模样,忍不住也是笑了一下,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算是彻彻底底的冰释前嫌。   “那下一次,无论有什么事情,咱们都要主动对对方言说,不要再让对方担心了。”宁荣枝看着何所依,笑着说道。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出现隔阂,反倒是愈发紧密。   略微闲聊了片刻之后,宁荣枝伸手摸了摸药碗,试了一下温度。她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便对着何所依,半是恭敬半是温柔的说到:“娘娘,这药差不多了,您趁热喝吧。”   何所依知道,这是昨日宁荣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摘下的药材,给自己熬的药。因此,她并没有推拒,只是乖乖的接过了药碗,尽数喝了下去。   良药苦口。几乎是在喝下去的一瞬间,何所依又感觉到了一阵苦涩,直冲向天灵盖。她皱了皱眉头,几乎想要把这药吐出来。但一想到是宁荣枝熬的,何所依便强行隐忍下来,逼着自己生生喝完了这些药。   待到喝完了之后,何所依这才感觉到松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把药碗递还给了宁荣枝,半开玩笑的说道:“书里头说的都是假的。谁说的只要心中甜蜜,就算是喝药都觉得甜得很。本宫分明已经拼命去想你的好处了,可这药还是苦的不行。”   听到了这句话,宁荣枝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开玩笑的样子。愣了一会儿之后,宁荣枝这才反应过来,忍了半天都没忍住,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一下,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本就是在强行隐忍着的子衿和瑾瑜也忍不住了,纷纷笑出声来。一时之间,宫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笑了一会儿之后,众人这才停歇下来。方才那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让气氛松快了不少。就连这个玩笑的始作俑者,何所依也不由得微微笑出声来,脸色不像先前那么苍白了。   待到笑够了之后,何所依这才看着宁荣枝,轻声说道:“……荣枝,你的膝盖,没有事情吗?本宫看看,若是有事情,千万要去及时医治,不能落下什么隐患。”   这句话,其实刚才她就想说。只是方才的气氛有些沉闷,又透露着些许难以言语的感动,何所依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直到眼下气氛松快了不少,她这才鼓起勇气来,把这句话说出的口。   听到这句话之后,起先,宁荣枝先愣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后,她的眼睛之中,流露出来深深的感动之色。   “娘娘不必挂心,嫔妾没有什么事情。此时又不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再加上嫔妾穿的很厚,没有什么大碍。”说完之后,宁荣枝生怕何所依不放心,又露出膝盖来给她看,“您看,确实是没什么事情了。”   何所依闻言,仔细端详一番,瞧见那膝盖洁白如玉,连一点点淤青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没事就好。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你落下了病根,本宫还不知道要怎么愧疚呢。”   宁荣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连声道:“无妨。”   喝了药之后,那药当中含着些许助眠的成分。因此,虽然何所依只不过是刚刚起身,就很快感觉到了困倦,眼睛又即将闭上了。   望着她这般模样,宁荣枝出声道:“娘娘,要是感觉困了,就早些休息吧。只有您养好了身子,这药才能最快地发挥作用。要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知道宁荣枝说的句句属实,何所依便也不加推辞,当即在床上躺好,没出一会儿的功夫,就沉入了梦乡之中。   而宁荣枝昨夜整整一夜没睡,今天早晨又是一番忙碌,早就已经是困倦得很了。若不是因为挂心何所依的身体,只怕她早就已经去会周公了。如今亲眼看见何所依睡得很熟,宁荣枝放下心来,兀自前去歇息了。   之后几日,宁荣枝都给何所依服用了自己的药方。这药方着实费了她一番功夫,精心调制,取得的成果,也格外的显著。   更加令她欣喜的是,这些日子,天气渐渐回暖,不是前几日倒春寒那般的风寒料峭。这样温和的天气,正适合养病。如此这般,天时地利人和,何所依的病好了不少,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复又过了几日,何所依身体好了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这对于几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变化。看着何所依面色红润,行动自如的在地上走来走去,无论是宁荣枝还是子衿,瑾瑜,面上都露出来了,感动和欣喜的微笑。   “娘娘,您的身子看起来好多了。”瑾瑜喃喃说着,目光当中,满是感动之色。她还记得那几日担惊受怕的时候,何所依只能在床上,卧床不起,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脸色也是死灰一般的苍白,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眼下,虽然说何所依的身子并没有彻底康复,可比起先前来说,已经算是好的多了。在外人的角度看来,此时的何所依顶多是身子骨有些虚弱罢了。谁能想到,就在前不久的时候,她还已经病重成那般模样。   一旁的宁荣枝也点了点头,道:“看着娘娘这般模样,看来我开的那药果然有用。娘娘,这些日子您就坚持服用,想必一定能快些好起来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对着宁荣枝笑了一下:“荣枝,多亏了有你。若不是因为你,本宫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怕仍旧是卧床不起,哪能有这么快的见效。说起来,本宫还要好好的感谢你一番呢。”   “娘娘言重了。做这些事情,都是嫔妾的分内之事罢了,又何必感谢。”宁荣枝面对着何所依的夸奖,倒是显露出来一种风淡云轻的模样,“况且,能够用嫔妾的医术,为娘娘坐上一些事情,是嫔妾的荣幸。娘娘不必多言。”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当中满是默契。凭借这两人现在的关系,早就不是一句两句感谢,就能说的清楚的。老是去说这些话,反倒是伤了两人的感情。   因此,何所依也就不再去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这几分情意记在了心头。谁她是真的好,而谁刻意陷害她,何所依心中自然是有一杆称的。宁荣枝对她一片赤诚,这一份情意无以回报,她自然也要以一片赤诚回答,才算是平等。   几人站在潇湘苑中闲聊着,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前些日子何所依卧床不起的时候,虽然众人表面上没有主动言说,可那种压抑之情,着实是深入骨髓。眼下何所依好多了,众人也就终于能松一口气。   就在众人闲聊的时候,外头突然匆匆的走过来了一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看起来模样有些稚嫩,是先前没有见过的模样。   看着这个小太监,何所依不由得略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是哪的人?来本宫这潇湘苑之中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小太监轻声说着,声音听起来很是恭敬的模样,“奴才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给您送惊喜的。”这话一出,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来了些许迷茫和疑惑之色。 第六百九十九章 心中疼惜   毕竟,眼前的这个小太监,是谁也没有见过的。皇上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何所依几乎都眼熟。眼前的这个,她很确定,绝对不是沈霍身旁的人。   因此,何所依的神色之中,不由得流露出来些许警惕。她上下打量了那小太监一番,这才轻声说道:“你不是皇上身边的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了何所依这句话,小太监觉着很是无奈,又有些许欲哭无泪之情。他焦急的原地转了转,似乎是在想,究竟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或许是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来,再加上这小太监看起来,还是嫩的很,着实还有些许少年天性。   他便索性跺了跺脚,不再去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兀自说道:“奴才猜想您多半也不相信奴才。奴才当真是皇上前些日子调到身旁的,因为奴才表现出色,这一次才派了奴才前来通传。不如这样,您先来看看皇上给您准备的惊喜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没等到何所依反应过来,那小太监就犹如一阵风的冲了出去,又如同一阵风的冲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他的身后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何所依都熟悉的很。   ——这两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怀中抱着小的,时不时轻声哄上两句。而小的那个,一看到何所依就双眼发亮,主动生出来两只圆圆的小手,似乎是想要何所依抱抱的意思,赫然是奶娘和沈煊。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最开始,何所依甚至因为太过于惊喜,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算下来,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孩子。因为前些日子倒春寒,山中本来就比底下宫里头寒冷些许。何所依担心孩子遭不住这般寒冷,更怕自己传染给孩子,便要沈霍暂且不要把孩子送上来。   连续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就已经思念自己的孩子,思念的紧了,只是一直勉强压抑着。如今看到自己的孩子,哪里还能忍得住。   “煊儿……”何所依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那奶娘会意,把孩子送到了何所依身旁,被她一把搂住。母子二人相拥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的温馨。   另外一旁,宁荣枝看着眼前的何所依和沈煊,心中挂念着自己的女儿。一方面替眼前的两人欣喜,一方面也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   而那小太监,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情一般,古灵精怪的笑了笑,对着她轻声说道:“贵人,皇上也给您准备了一份惊喜。”   说完这话之后,小太监又唤了两人进来,正是沈姝和奶娘。小太监笑着说道:“皇上考虑周全,自然是不会忘的贵人的。从一开始,他就让长公主和二皇子一道过来。”   看着眼前乖巧的沈姝,宁荣枝的眼圈也不由得有些发红。她伸出手去搂住了自己的孩子,轻轻唤了一声:“姝儿……”眼泪猛然流落下去。   沈霍送的这一份惊喜,可当真是天大的礼物了。两人都许久没有见过孩子,如今再见,自然是欣喜欢乐,无以言表。她们同孩子过了很美好的一天,直到晚上,才恋恋不舍的让小太监把孩子送回了宫中。   待到看着小太监领着两个孩子,周遭一群浩浩荡荡的侍卫下山之后,何所依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皇上这一次送的,可当真是惊喜。”宁荣枝先是笑了笑,说道,“嫔妾还当那小太监是做什么的,原来是这样。”   另一边的何所依也笑着点了点头,道:“皇上这份惊喜倒算得上是十分用心。”剩下的话,两人并没有说出口,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才欣喜之下,没有想到。现在孩子走了,两人冷静下来,也渐渐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必然是沈霍别出心裁,看着何所依好了不少,特意把孩子给两人送了上来。为了让两人欣喜,还专门派了一个两人都不认识的小太监,这份用意,当真是无人能抵。   回想起来这一日的快乐时光,两人的面容上,都不约而同的显露出来,温柔的微笑。这一日,注定格外欣喜。   而孩子的事情,无疑之中,也给了何所依莫大的鼓励。就算是为了沈煊,她也要早日好起来,庇护自己的孩子,平安幸福的长大。   抱着这样的信念,何所依好的速度愈发快了。前些日子还只是能够下床走动,眼下,就连走出潇湘苑去,在蘅芜山庄之中走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何所依也着实是闷坏了。这一日,她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大碍,便对着宁荣枝轻声道:“荣枝,本宫今日想要出去走走,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完之后,何所依生怕宁荣枝不同意,又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本宫就在这山庄里头走走,不去其他地方。”   听着这话,再看着何所依恳求的目光,宁荣枝思索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娘娘近来身子,确实是好的差不多了。在这宫中,也憋闷得紧,一味的闷在潇湘苑中确实不好。这样,嫔妾陪着你去走走吧。”   何所依知道,宁荣枝这是同意的意思了,当即就有些欣喜,忙点了点头,当即前去梳妆,穿好了衣服,两人在蘅芜山庄之中散起心来。   这蘅芜山庄之中,着实是静谧的很。此地原本就依山傍水,很是清净宜人,再加上这里除了宁荣枝和何所依,以及其他几个随侍的宫女太监之后,便没有其他人,更是显得清净不少。   两人倒也乐的静谧,相携着向前走去,一边随心所欲地看着周遭的风景,一边不时闲聊些什么,当真可称得上是快活的很。   何所依与宁荣枝在山庄内转悠,远处就是苍茫的群山。群山绵延,此时正是春季,从他们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漫山遍野的花朵,却也能看到原本青葱的群山之中,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艳丽,看起来格外宜人。   近处,则是西南王命人栽种的各种树木,皆是花枝招展,透露着一种春天的气息。更不要说远处还有假山,湖泊。以及郁郁葱葱的竹林,一切看起来都是美好极了。   这些日子过的兵荒马乱,两人都是抽不出来功夫,细细的观赏景色。如今再看到这样的景色,不由得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了些许感动。   “这当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何所依看着眼前的景色,忍不住喟叹一声,“远离了后宫的纷争,才惊觉此处的安静淡然,竟然是如此的难得可贵。”   一旁的宁荣枝听到这话,也忍不住颇有感叹的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在那深宫当中,勾心斗角,几乎要连自己的本性都忘了。只有到了这里,才能真真正正的找回自我。”   两人针对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功夫,彼此之间都是十分感慨。在这聊天当中,不知不觉的,遗忘了时间。直到两人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眼下日上三竿,已经快要到了午膳的时候了。   “时间不早了。”宁荣枝看了看天色,转过头去,对着何所依笑着说道,“娘娘,不如咱们今日就到这里,且先回去用午膳,明日再来。”   方才尽兴聊天的时候不觉得,此时歇了下来,才惊觉有些许疲惫。何所依方才聊的也格外尽兴,因此并没有在停留,只是点了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且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也不迟。”   说罢,两人相携着向着潇湘苑的方向走去。就在这个时候,迎面急急忙忙过来一个小太监,塞给了何所依一封信。   还没等到何所依反应过来,那小太监就又急匆匆的离去。这一来二去的,动作十分迅速。两人还没有看清楚那个小太监的脸,这小太监的踪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感觉到了些许迷茫。宁荣枝同何所依对视了一眼,竟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功夫,何所依这才回过神来,垂下头去,端详着自己手中的信封。只见自己手中的信封,看起来很是稀松平常,用寻常人家最为普通不过的信封装起来,摸起来也只是薄薄的一片,看起来里面只装了一两张纸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宁荣枝皱了皱眉,“娘娘,方才的那个小太监,您认识吗?”   “不认识。”何所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本宫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又怎么能谈得上认识。这一桩桩的事情叠在一起,当真是应接不暇。”   “不管怎么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信封里头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咱们还是回到潇湘苑中,再拆开仔细观察。”说不上来为什么,宁荣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便对着何所依这么说道。   闻言,何所依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了这一观点。于是两人不再犹豫,当即向着回宫的方向而去。 第七百章 又生变故   何所依与宁荣枝回到了潇湘苑,两人进入寝宫,向窗外看了看,只见四下无人,让身旁伺候的宫女全部退了下去,此时殿内只剩何所依与宁荣枝二人,宁荣枝随即关好了门窗。何所依心中有预感,这封信,一定要告诉自己很重要的内容。   何所依轻轻开启了信封,从中抽出了一张信笺,宁荣枝也缓缓凑了过来,只见信中只写了两行字:蘅芜山庄中有人要害皇后娘娘,还请娘娘处处小心!   何所依和宁荣枝看了信皆是心中一惊,何所依前往蘅芜山庄所带的都是自己身边信任的宫女,太医也是沈霍亲自钦点,也是宫中兢兢业业,绝无非分之想的老太医,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害自己?   宁荣枝看着信,对着何所依说:“皇后娘娘您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不会有不忠之人,应该不可能会有想要害您的念头,这信可能是哪个深村野夫,存心戏弄,竟敢戏弄皇后娘娘,真是罪不容诛,臣妾这就派人去查。”   宁荣枝说着便要出门,何所依连忙拦下,“且慢。”   宁荣枝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问何所依为何不让自己去抓人。何所依将宁荣枝拉了回来,两人慢慢坐下,宁荣枝一头雾水,不知何所依要干什么。   何所依看着宁荣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着宁荣枝说:“你呀,真是傻,只知道研究你的药,却不知人心之外尚有算计。这封信,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可能本宫的身边,真的有不忠之人想要害本宫。”宁荣枝急了,连忙说:“可娘娘身边的人都是跟随娘娘许久的人,个个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害娘娘,娘娘何出此言?”   何所依思索了许久,心中还是觉得疑惑,何所依觉得这封信是给了自己一个警告。自己平日里待人太为宽厚,也太过大意,自己的身边可能真的有人想要致自己于于死地,可是自己现在并无线索,若是贸然声张肯定会打草惊蛇。想了想何所依觉得先不动声色,暗暗观察几日再说。   宁荣枝看着杜秦月沉思不语,心中很是焦急,可是何所依就是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宁荣枝抬起手,在何所依眼前晃了晃,何所依猛然回神,宁荣枝担忧的问:“娘娘,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何所依知道宁荣枝有点性急,只是微微抬眼,缓缓地给宁荣枝说道:“无妨,宁贵人你听着,从现在往后,你半个字也不准提今日这封信的事,你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见,半个字也不准提,知道了吗?”   宁荣枝这下可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何所依想要干什么,可是宁荣枝速来信任何所依,所以何所依所说的所有话宁荣枝都言听计从。于是宁荣枝脸色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虽然宁荣枝很想知道何所依究竟想要干什么,可是到最后,宁荣枝还是没有开口,她相信何所依一定有自己主意。   何所依向窗外看了看,随意挥了挥手,说:“天色不早了,宁贵人你回宫早些歇息吧。”   “是,臣妾告退。”宁荣枝向着何所依微微福了福身,随即退了出去。   此时,天上骄阳明媚,万里无云,绣儿柔柔地说:“娘娘,您已经出来许久了,今儿天气是好,可是娘娘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杜秦月抬头望着天空,心中愁绪万千,自从江嫔得宠,沈霍已有许久未来过揽月宫,自己一人独守这偌大的揽月宫,心中实在苦闷,今日好不容易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偏偏绣儿煞人风景。   杜秦月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本宫知道了,本宫自己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还用不着你来说。”   绣儿心颤了一颤,连忙跪下,:“娘娘恕罪,臣妾只是看娘娘已出来许久,娘娘今日穿的稍微有些单薄,担心娘娘受了凉......”杜秦月懒懒的看向绣儿,这绣儿平日里帮自己做了不少事,上次江嫔那事,若是没有绣儿挡着,自己现在怕是不知成了什么样,自己也不该把气撒在绣儿身上。   杜秦月这样想着,于是让绣儿起来,“本宫在外边这会儿,也是有些乏了,罢了,回宫吧。”绣儿欣喜地点了点头,随即与杜秦月回了揽月宫。   回了揽月宫内,杜秦月想着沈霍,又气不打一处来,莫名其妙发起了脾气,将身边能砸的东西尽数砸碎。   绣儿与一众宫女惶恐地跪在殿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惹怒了杜秦月,杜秦月看着下面的一群人,将手中的花瓶砸了出去,碎瓷片迸了一地,杜秦月疯了一般,吼道:“滚,都给本宫滚出去,都滚。”绣儿等人急忙退了下去。   杜秦月独自一人在揽月宫内,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在心里很恨地想:江嫔,现在是一时得意,可是她就不信,她能一直那么受宠,等到江嫔不再受沈霍宠爱的那天,一定要将江嫔狠狠地踩在脚下。   就在这时,卫常在来了揽月宫,她看这绣儿等人诚惶诚恐地在殿外,不知发生了何事,卫常在推门而入,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地上尽是碎瓷片等物,而杜秦月坐在床边,一看显然就是刚发过脾气的样子。   卫常在明白了,肯定是杜秦月又因为什么事情在宫中发了脾气,于是卫常在小心翼翼地问杜秦月:“淑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杜秦月恶狠狠地盯着前方,“若是日后有机会,本宫定要将江嫔碎尸万段。”   卫常在这下心里明白了,肯定是杜秦月看最近沈霍经常往江嫔宫里去,仔细想想沈霍也有好大些时日没来揽月宫了,这才气愤难耐,发了这么大一通脾气。   卫常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拉着杜秦月的手,说:“娘娘,您别看江嫔现在春风得意,可是皇上宠幸她这么久了,可是她的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虽然她现在受宠,可是皇上可不会一辈子就宠她,自古薄情多帝王,若往后皇上又看上了别人,江嫔肯定不会再受宠,没有皇子,江嫔可难以在这后宫中立足啊。”杜秦月听了心中的气才消了一点,可是转念一想,有说:“江嫔她现在是没有孩子,可是如今皇上太太往她宫里去,怀上孩子,还不是轻易的事。”   卫常在附在杜秦月耳边说:“既然她现在没有孩子,那我们就让她以后也不会有孩子。”   杜秦月听了卫常在的话有些疑惑,不知卫常在说的是什么意思。卫常在没有想到杜秦月竟然不懂,很是惊讶,随即悄声在杜秦月耳边说了些什么,杜秦月听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丝笑意。   卫常在慢慢起身,看着杜秦月,杜秦月点了点头,却又担忧地说:“这个法子是可以,可是目标太大,想要悄无声息的做好,怕是有些难啊。”卫常在笑了笑,说:“娘娘放心,此时臣妾可以办妥,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臣妾刚来这宫中不久,这有些事儿,臣妾怕是做不来。”卫常在有些担忧地说道。   杜秦月舒了口气,她知道卫常在在担忧什么,于是说:“原来是为这事,卫常在不必担忧,此事我会吩咐绣儿去办,卫常在且将自己能做的做好便是。”杜秦月这会心情好了很多,笑意盈盈的与卫常在说着话,两人有聊了许久,将事情谋划好,卫常在便退了下去。   第二天,便是内务府给各宫发放月例的日子,内务府上下忙做一团,绣儿此时来到了内务府,询问自己娘娘宫里的准备好没有,说娘娘的香粉用完了,急着来取些。   内务府的太监对着绣儿点头哈腰,说各宫的月例都分好的,就等着其他小太监送去,绣儿说:“哦,是吗,我看这每一份都不大一样,听说江嫔最近很受宠,不知她的月例,是不是好很多?”   太监说:“绣儿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江嫔虽然现在受宠,可是也只是比与她同位的嫔妃好了点,当然不会比得上淑妃娘娘。”说完,指了指其中一份,说那一份就是江嫔的。绣儿听了顺着太监手指的发现看了看,不在多话,只是吩咐太监赶快去找香粉来,别让娘娘等急了。太监急忙回去找香粉。   此时绣儿看四下无人,悄悄走到了江嫔的那一份月例旁边,在里边的布料等物里撒了很多粉末,这些粉末撒在里面竟然快速消融,毫无痕迹。这时太监找了香粉出来绣儿拿着香粉,离开内务府,回了揽月宫。   当天晚上,江嫔宫中潜入了一个小太监,看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了许多袋子,只见袋子里好像也是装了些粉末,可究竟是什么呢?   小太监微微弓着身子,在江嫔宫中的树下,花坛里挖了好多坑,将怀中的小布袋一个一个埋了进去,然后将坑填平,第二天,江嫔府中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风平浪静。 第七百零一章 蛛丝马迹   第二天,绣儿突然想起自己去内务府的时候,聂常在也在,虽然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但还是告诉了杜秦月,杜秦月问当时可还有别人看到聂常在去了,绣儿说当时内务府的太监在,外边还有一些宫女太监,应该也都看到了杜秦月心里想,到时候如果事情败露,也许可以用聂常在来当替罪羊。杜秦月吩咐绣儿将指甲里的粉末洗干净,务必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晚上沈霍在养心殿用完晚膳,敬事房的太监又送来了绿头牌,沈霍正准备翻江嫔的牌子,沈霍身旁的太监说道:“皇上,您最近日日翻江嫔的牌子,你纵然再喜欢江嫔,也要注意雨露均沾啊,江嫔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皇上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先皇辛苦打下的江山考虑,要延绵子嗣啊。”   沈霍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这小太监最近话也忒多了,自己翻个牌子也要叨扰许久,正这样想着,沈霍突然抬起头,问小太监:“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太后的意思。”   小太监说:“皇上,太后也是担心您呀,要是......”沈霍打断了小太监接下来的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朕知道了。”想了想,翻了杜秦月的牌子,心想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过杜秦月那儿了,杜秦月一直妒忌心就强,今日翻了她的牌子,省的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小太监欣喜地福身,说:“那奴才现在就命人摆驾揽月宫。”   沈霍到了揽月宫,杜秦月早已在门口迎候,见了沈霍,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敛衣福身,心中很是开心,沈霍已经多少天都没到她这揽月宫来了,如今来了,她一定要好好伺候。   杜秦月看着沈霍,目光流转,用略带娇嗔的语气说:“皇上,您这都多少天没来臣妾这儿了,臣妾一人在这偌大的揽月宫,可真是乏味的紧。”   沈霍提了提升,反问:“那淑妃所言,是在责怪朕了?”   “臣妾不敢,皇上能来,臣妾已是万分欣喜,晚上外边有些冷,皇上还是快快进殿内吧。”说着,拉起来了沈霍的手,进了殿内。   晚上,揽月宫内,兽香冉冉升起,金沙纱账内,翻云覆雨。   蘅芜山庄,潇湘苑内,何所依已经观察了几日,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宁荣枝此时也在潇湘苑内,说:“娘娘您看,我就说定是哪个山野村夫存心戏耍您,要不然这么多天过去了,这蘅芜山庄中也无半点动静。”   何所依听了微微一笑,点了点宁荣枝的额头,说道:“这蘅芜山庄乃是皇家园林,戒备森严,你觉得哪个深村野夫能进来,能差使宫中的太监给他送信?”宁荣枝听了,突然睁大了双眼,说:“对了对了,太监,娘娘您还记得那个给您送信的小太监吗?我们现在只要找到他,问清楚他这封信究竟是谁给的,我们就可以知道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了。”   随即,何所依与宁荣枝就出了潇湘苑,寻了好大一会,才找到了那个小太监。何所依与宁荣枝问那个小太监信是谁给的,小太监说是一个宫女,何所依听了很是吃惊,连忙问是哪个宫女,太监却说他记不清了,那宫女低着头,匆匆告诉自己说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交给皇后娘娘,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全程一直低着头,也没看清长什么模样。   太监说自己检查了一下信筏,发现确实是一封普通的书信,因为那宫女说很重要,于是就交给了皇后娘娘,至于那宫女的容貌,是真的没看清。   何所依与宁荣枝再三追问,小太监还是说他确实没有看清宫女的相貌,何所依与宁荣枝只好死心,只是知道了送信的人,确实是蘅芜山庄内的宫女。她们没有看到,在一旁的树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何所依与宁荣枝回到了潇湘苑,两人沉思许久,也找不出个头绪,宁荣枝说:“真是奇怪,这宫女敢送信,却不敢露脸,难道也是故意哄骗您?”何所依摇了摇头说:“那倒未必,我觉得这宫女说的属实。”   “此话怎讲?”   何所依缓缓道:“之前我不小心受寒,太医给我开了方子,我喝了一个多月也未见好转,可是你亲自采了药煎了给我,喝了不过一周,就痊愈了,虽说你医术高明,可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从医多年,医术精湛,况且伤寒也不是什么大病,即便我身子不好,也不可能治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在药上动了手脚。”   宁荣枝听了很惊讶,暗暗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连忙问何所依要怎么办,两人商量许久,也觉得无从下手。   正当何所依与宁荣枝商量的时候,外面有一宫女求见。何所依宣了宫女进殿,宫女刚一进殿,就跪下说:“皇后娘娘,奴婢就是之前给您送信的人。”   宁荣枝站了起来问道:“既然你送信于皇后娘娘,为何不露面,为何不亲自送信?”宫女说:“因为奴婢害怕,害怕会遭人报复,今天奴婢路过,看到您于皇后娘娘询问之前我嘱托送信的小太监,心下几经思索,还是决定来告诉您。”   何所依问:“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想要暗害我的。”   小宫女诚惶诚恐地说:“因为......因为奴婢之前看到有个宫女去煎药的时候将里边的药去了几味,然后又加了几味药,奴婢当时以为她是在给自己煎药,所以没有在意。”   顿了顿,小宫女接着说:“后来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偶染风寒,卧床不起,喝了好久的药也不见效,奴婢就想起了那天的那个宫女,又有一天,奴婢看到她从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出来,手里还拿着药,奴婢这才想到,她那日换的药,怕是皇后娘娘的药。”   何所依想着,自己还真是猜对了,真的有人在自己的药上做手脚。   宁荣枝又问:“那你既然看到了,为何不当场抓住她,你可知这是死罪。”   小宫女此时吓得已经浑身发抖,但还是说:“奴婢不敢,奴婢看她从皇后娘娘的宫里出来,臣妾担心告状不成还会被她反咬一口,所以才出此下策,而且......而且之前臣妾好像在淑妃娘娘的揽月宫内见过她,所以臣妾才不敢贸然行动,皇后娘娘恕罪。”   何所依拉着宁荣枝坐了下来,示意宁荣枝不要太冲动,然后转头看向了小宫女,问:“那既然你那么害怕,为何不装作自己没有看到呢。”   小宫女微微抬头看向何所依,双眼中凝满了泪花,显然刚才吓得不轻,此时何所依正柔和地看着她,。   小宫女心里突然安定了些,说:“因为奴婢感激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还记得之前,奴婢的兄长也在宫中当差,突然身患恶疾,奴婢心里焦急,却毫无办法,后来皇后娘娘您知道了,就派了太医去给他诊治,这才让他捡回来了一条命,奴婢感激不尽,想要誓死跟随皇后娘娘。”   何所依听了之后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又问:“你刚才说曾经在淑妃宫里见过那个想要害本宫的宫女,可是实话?”   小宫女连连点头,表示确实是的。何所依心中很是疑惑,自己身边的宫女都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可能出现在淑妃宫里?   宁荣枝此时却突然想了起来,连忙给何所依说:“皇后娘娘,臣妾想起一事,当日臣妾从宫中出发准备前往蘅芜山庄的时候,除了皇上,淑妃娘娘也来送行了,臣妾看淑妃娘娘来的时候除了绣儿还带了一个宫女,淑妃娘娘走的时候,臣妾看她身边的宫女头发好像有些不同,臣妾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是那个宫女替换掉了自己的宫女。”   何所依急忙问,那你记得是哪个吗?宁荣枝听了颓然垂下了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臣妾不知,臣妾来的时候,除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信得过的宫女之外,还有皇上安排的说是宫中很有资历的宫女,臣妾也都没有见过,所以臣妾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   何所依叹了一口气,问那个小宫女,还记不记得那换药的宫女是谁,小宫女也摇了摇头,说自己忘记了。   宁荣枝与何所依瞬间泄气了许多,问了这么大一会儿,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是知道,那个宫女应该是杜秦月安插进来的,何所依让那个小宫女退了下去。小宫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到殿内,说自己虽然不知道那宫女是谁,也忘记了她长什么模样,但是自己可以肯定,那宫女一定是宁荣枝与何所依身边的,可以进殿服侍的宫女,因为自己看到那个宫女拿着药从殿内走了出来。   何所依听了心中有了一点底,示意小宫女退下,并吩咐那宫女不要声张,待那宫女退下之后,何所依告诉宁荣枝自己已经有了大体的目标,两人商量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好计谋。 第七百零二章 坚定内心   何所依告诉宁荣枝,既然小宫女说那换药的宫女就在潇湘苑中,而且还是可以进殿的宫女,那这潇湘苑中也没有几个,反而更好查。恰好是上次自己感染风寒的时候被人看见了,那不妨将计就计,再引她出来。   宁荣枝心想却不太相信,问何所依,要是那宫女故意说谎怎么办,潇湘苑也不是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怎么那宫女偏偏就看见了?   何所依觉得宁荣枝平日里傻乎乎的,这会心眼还多了起来,于是给宁荣枝说:“那宫女我记得,一直在我宫里,勤勤恳恳,为人也老实,她刚才说的也都是真话,还请宁贵人放心。”   宁荣枝这才放宽了心,她相信何所依的判断,与何所依商量好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第二日,何所依再次病倒,而且比上次更为严重,卧床不起,整日呓语不断,浑浑噩噩的。太医来看了,还是开了与上次一模一样的药,只是稍微改良了一下。   潇湘苑中又整日飘起了浓郁的药味。众人都以为何所依身患重病,只有宁荣枝知道,何所依此举,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此时殿内无人,何所依露出了狡黠的双眼,宁荣枝心里略微有些担忧,说已经等了好几日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何所依让宁荣枝耐心等待,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   皇宫内,沈霍在批阅奏折,杜秦月在一旁伺候,这时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说蘅芜山庄的人带信回来,何所依生了重病,卧床不起。沈霍听了猛然撂下了笔,问小太监情况是否属实,小太监说确是如此。   沈霍心急如焚,命小太监准备,自己要亲自前往蘅芜山庄。这时杜秦月说:“皇上不急,如今正是政务繁忙之际,您贸然走了,留下这一堆堆积如山的奏折可怎么办,满朝的文武大臣要怎么办?”   沈霍听了觉得杜秦月说的确是如此,如今正值边关战事加紧,江南水灾不断,自己确实是走不开,可是听了何所依卧病在床的消息,自己却心急如焚,但也毫无办法。   沈霍很心急,突然将桌边的砚台抚了下去。杜秦月吓了一跳,缓缓走到沈霍身后,为他揉着太阳穴,“皇上莫气,等这会儿忙完了,再去看望皇后娘娘也可以啊。”   沈霍将杜秦月的手甩开,不再理会,杜秦月知道沈霍生气了,又说:“皇上息怒,皇上您现如今没法去蘅芜山庄看望皇后娘娘,不如......不如让臣妾去吧。”   沈霍恶狠狠地瞪着杜秦月说:“你去干什么,朕还不知道你操得什么心思,马上给朕滚,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杜秦月的双眼满是泪水,弱弱的说了一声:“皇上。”话还没说完,沈霍就不耐烦的说:“滚,朕不想看到你。”杜秦月只得作罢,退了下去。   回了揽月宫,杜秦月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自己告诉沈霍要去蘅芜山庄确实是不怀好意。何所依如今身患重病,自己去了还不是如鱼得水,为所欲为,到时候何所依就是病死了,也与自己毫无关系,况且自己看着何所依生病的模样,肯定会很解气。可是谁知,沈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让自己丢尽了面子。杜秦月气愤至极,又一次将气撒在了宫里的瓶瓶罐罐上边,又是满屋狼藉。   沈霍憋了一肚子气,于是就去了御花园散心,恰好此时江嫔也是在宫中烦闷不堪,也在御花园,两人不期而遇。江嫔看沈霍一副生气的模样,就问沈霍怎么了,沈霍将何所依的消息告诉了江嫔,江嫔听了也面露担忧地神色。沈霍说自己虽然担忧,但是最近公务繁忙,无法去蘅芜山庄看望何所依,所以很是烦闷。   江嫔此时却在心里想,自己仰慕何所依已久,只是还从未与何所依有过任何交集,不妨趁着这个机会,前往蘅芜山庄,以表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儿,江嫔随即说:“皇上不必为此担忧,有宁贵人在蘅芜山庄照看,肯定不会有大碍。”   沈霍听着,叹了一口气,说:“正是因为宁贵人在那儿,朕才更加担忧,宁贵人医术高明,连她每日精心照料,皇后都患病卧床不起,皇后现在的身体,怕是已如破絮。”   江贵人听了,随即跪下说:“皇上,臣妾早就听说皇后娘娘为人宽厚,厚德载物,臣妾敬仰皇后娘娘许久,如今皇后娘娘身患重病,臣妾十分担心,臣妾想去蘅芜山庄看望皇后娘娘,还望皇上准许。”   沈霍心想,江嫔平日里也很善良,而且十分仔细,让她去蘅芜山庄看望何所依也是不错的。于是说:“起身,朕准了,你准备准备,择日出发。”   江嫔听了欣喜万分,福了福身,说自己回去准备东西,明日就可启程。   沈霍此刻心情好了许多,于是回了御书房,江嫔也回宫准备。   杜秦月知道沈霍让江嫔去蘅芜山庄看望何所依,恨得牙根痒痒,杜秦月心里很不服气,自己是淑妃,她只是江嫔,要去也应该是自己去,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了。   可是沈霍确实是拒绝了自己,还对着自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反而让江嫔去蘅芜山庄,杜秦月很生气,凭什么,看来沈霍还是不信任自己......   杜秦月这样想了想,觉得让江嫔去也不是不无好处,江嫔如今正当宠,此番前去蘅芜山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到时候沈霍说不定早已被哪个嫔妃勾了去,等她回来,恩宠不再,自己想要整治她,可就简单的多了。杜秦月也越想越开心,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当天江嫔还没到,蘅芜山庄里倒是先传遍了江嫔要来的消息。何所依颇为头痛,这突然间来了一个妃子,也不知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宁荣枝看出了何所依的担忧,于是说:“娘娘不必担忧,那江嫔如今深受皇上宠爱,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而且平日里为人很好,还很聪明,那日淑妃故意为难我,还是江嫔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才助我逃过一劫,并且江嫔平日十分敬仰娘娘您,来了之后,定可以助娘娘一臂之力。”   何所依听了突然问:“淑妃何事刁难你了,怎么不与本宫说?”宁荣枝这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没办法,于是将淑妃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与所作所为尽数告诉了何所依,何所依听了竟然没有很气愤,宁荣枝很疑惑,问何所依为什么不生气,何所依说:“本宫与淑妃相处多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性,如今你这样说,也是本宫早就料到的事情。”   此时,一个宫女煎好了药端了进来,宁荣枝与何所依便不再言语,差了那宫女出去,宁荣枝随即将药倒掉了。   江贵人到达蘅芜山庄之后,宁荣枝前来迎接,到了潇湘苑,宁荣枝让身旁的宫女都不要进去,说是皇后娘娘不喜欢人打扰她,只带了江嫔一人进殿,到了殿内,江嫔却见何所依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身患重病之人,心下很是疑惑。   宁荣枝将最近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江嫔,江嫔听了很是惊讶,连忙问何所依可有大碍,何所依说自己没事。三人聊了许久,何所依对江嫔很有好感,三人聊了许久,觉得按计划行事。   又过了几日,宁荣枝与江嫔最近日日在何所依宫中,早上,江嫔与宁荣枝刚到殿内,就见宫女拿来了药准备去煎,宁荣枝让那个宫女等一下再煎药,先去取个东西,宫女随即放下了药要出去取东西,这时宁荣枝身边的宫女突然说,让奴婢去煎药吧,耽误了娘娘喝药可不好。宁荣枝看向何所依,只见何所依点了点头,于是让那宫女出去煎药。   宫女出去后,宁荣枝与江嫔看了看何所依,随即悄悄跟了出去。没想到,今日竟然正好逮了个正着。   只见那宫女做走出了大殿,急匆匆的走到煎药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宁荣枝与江嫔躲在暗处,那宫女没有看到她们。   只见那宫女看四下无人,拿出了药,将里边的几味药偷偷捡了出来扔掉,然后将药倒在了煎药的锅子里,又往里边加了几味药。正在这时,宁荣枝与江嫔走了出来。   江嫔厉声问那个宫女:“你好大的胆,竟敢在皇后娘娘的药里擅自加东西。”   那宫女见江嫔与宁荣枝突然出现,吓得瘫倒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太监将那宫女押到了潇湘苑内,只见此时的何所依神采奕奕,丝毫没有患病的样子。   宫女很惊讶,磕磕绊绊的问:“皇后娘娘,您......你不是病了吗?怎么......怎么。”何所依说:“怎么,你是不是要问本宫明明卧病在床,怎么这会却好像没有生病,那我便告诉你,要是没有我假装生病,怎么引得出你。”   宫女瘫倒在地上,喃喃自语:“没想到,没想到啊。”还不等人再问什么,突然嘴角留下了一股血,随机没了生息。 第七百零三章 引蛇出洞   何所依大吃一惊,连忙派人上前查看,宁荣枝把手放在那宫女鼻下,确定那宫女确实是已经死掉了,掰开那宫女的嘴仔细看了看,告诉何所依说:“娘娘,这宫女齿间藏毒,定是随时准备自尽。”   何所依叹了口气,随即说:“罢了,既然她已经死了,也问不出什么了,本宫也不用日日装病了。”   “可是娘娘您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您吗?”江嫔急匆匆地说道。   何所依转头走向殿内,边走边说:“不用了,本宫已经知道了。”江嫔听了一天雾水,宁荣枝这才告诉她,那宫女是杜秦月安插进来的。由此一来,江嫔对杜秦月就更加厌恶了。   过了几日,江嫔便回到了宫内,杜秦月没想到江嫔这么快就能回来,心下很落寂,这下沈霍又要天天往江嫔那儿去,哪里会有自己什么机会。况且江嫔不在这几日,沈霍也没去别的妃嫔那儿,而自己,更是瞧都没瞧一眼。   杜秦月心中郁闷,可是想了想,想到江嫔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孩子,也释然了很多。沈霍不可能独宠她一人,就算为了江山社稷,江嫔也不会独霸后宫,她总会容颜衰老,总有不再受宠的那一天,到时候没有孩子,她根本无法立足后宫,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杜秦月越想心中越开心,江嫔回来了又怎么样?她没有孩子,也不可能会有孩子......   沈霍听闻江嫔回到宫中,便放下政务,前去看望江嫔。   沈霍刚到江嫔宫中,就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就问江嫔:“你这宫中,香味甚浓,可是朕却闻不出来这是什么香,可是你从蘅芜山庄带回的。”江嫔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日日在宫内,也不曾注意,可是自己去蘅芜山庄留了几日,回来之后,也觉得宫内有一股浓郁的香味。   可是江嫔虽然聪慧,却也是入宫不久,虽然知道自己盛宠之下一点有人会害自己。,但是却想不到杜秦月用了这种法子。   所以江嫔也不甚在意,恰好宫内这几日繁花似锦,便以为是花香,于是莞尔一笑,对沈霍说:“皇上,嫔妾未曾从蘅芜山庄带回什么东西,这香味儿可能是花香,最近宫里的花儿,开的甚好。”   沈霍于是走到花前仔细闻了闻,发现所有的花都会淡淡的散发出这种味道,于是说:“朕早道江嫔在宫中独树一帜,与众不同,今日才发现,连江嫔宫里的花,都与别的不同,甚好,甚好。”江嫔听了淡淡一笑,“皇上要是喜欢,就在这儿多呆一会。”   沈霍说:“罢了,朕今日公务繁忙,外面那些老家伙闲的没事就给朕写奏折,如今御书房的奏折,已堆积如山了,朕今日就是来看看你。”   江嫔听了竟忍不住要笑出来,但最后还是强忍着说:“既然皇上公务繁忙,臣妾就不多做挽留了,皇上慢走。”沈霍随即摆驾去了御书房。   沈霍走了不一会儿,林贵人也来看望江嫔,江嫔走这几日,可把她闷坏了,江贵人刚走到宫门口,就闻到一股香味,她觉得这香味很奇怪,因为自己之前也没有闻过,所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香,于是就问江嫔:“姐姐,你的宫内怎么这么香,我以前还从来没有闻到过呢,这是不是皇后娘娘给你的什么稀罕物?”   江嫔听了很恼,怎么自己走了这几日,个个到自己宫里来的人都说自己宫里有一股特殊的香气,的虽然自己也闻到了,可是这应该也只是花香,人人来了都问,甚是烦恼。   于是漫不经心的给林贵人道:“我从皇后娘娘那儿回来,什么也没带,这香应该是花香。”林贵人只觉得江嫔宫里的花香甚是奇怪,但是看江嫔似乎有些恼怒,便也不再追问。   两人到了殿内,聊了一会儿,江嫔给林贵人讲了自己在蘅芜山庄的经历,告诉林贵人皇后娘娘果然如宫中人所说,宅心仁厚,知书达理,而且貌美如花。林贵人听了笑着说:“看来,我们以后要向皇后娘娘好好学习,也做一个像皇后娘娘一样好的人。”江嫔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江嫔有告诉了林贵人蘅芜山庄有人暗害皇后娘娘的事,林贵人听了很害怕,这宫中有人连皇后娘娘都敢害,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江嫔也表示,这宫中实在是可怕,出于水深火热之中,能自保已是不易。而且何所依怀疑是杜秦月安插的人,这让江嫔更加惊慌,何所依远在蘅芜山庄,而且守卫森严,杜秦月都可以安插人进去,虽然最后查了出来,可是想想也让人后怕。   林贵人看江嫔面色不华,知道江嫔一定是被吓到了,于是说:“姐姐莫怕,姐姐如今这么受宠,没人敢动姐姐的。”说着,招来了自己的宫女,只见宫女手中提着一个盒子,缓缓打开盒子,拿出了一盘蜜/汁肉。   只见那肉看着很是柔嫩,看起来透亮,林贵人说这是自己觉得御书房这道菜做的很好吃,肥而不腻,入口爽/滑,香鲜味美,特意拿来与江嫔品尝。   林贵人揭开食盒,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林贵人轻轻捏起鎏金筷子,夹起了一块肉,说:“姐姐你看,这肉看起来晶莹剔透,闻起来让人食欲大开,姐姐你尝尝啊。”   江嫔看着眼前的肉,突然觉得胃里不适,正想开口说话,突然俯下身去,干呕了起来。林贵人连忙上前,轻轻拍着江嫔的后背,江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些,可是一看到那肉,又觉得恶心,急忙命人将盘子端了出去。   林贵人心下略有愧疚 自己好心拿来蜜/汁肉,邀江嫔品尝,岂料江嫔竟然看了肉就恶心,林贵人看着江嫔的双眼噙满了泪花,很是心疼,连忙道歉:“姐姐对不起,嫔妾不知道姐姐不吃肉,惹得姐姐难受。”   江嫔摆了摆手说:“并不是,我平日里也吃肉,只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只要一看到肉,就感觉腹中不适,甚是恶心。”   林贵人听了,正要安慰,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就问江嫔:“姐姐最近,是不是喜食酸食?”   江嫔还未作答,身边的宫女就说:“对,娘娘最近就是爱吃酸的,那日内务府送来的酸梅子,娘娘一天吃了好大一盘,平日里娘娘是不吃这些的。”   江嫔听了心下疑惑,不知道林贵人问这干什么,只见林贵人微微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姐姐你,该不会......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江嫔听了猛然大悟,难怪自己近日非常嗜睡,而且常常觉得腰酸,还总是想吃酸的,看见了肉就恶心想吐,想来应该是有了。想到这儿,江嫔笑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对林贵人说:“应该是吧。”林贵人听了也是欣喜万分,仔细想想,对江嫔说:“咱们俩在这儿,也是妄加猜测,还是让太医来,给姐姐瞧瞧吧。”江嫔点了点头,吩咐宫女去找太医来。   太医来了之后,却掩着口鼻,江嫔心生疑惑,问太医为何紧掩口鼻,太医回答道:“娘娘,微臣近日偶染风寒,担心传染到娘娘,所以才掩紧了口鼻。”   林贵人责备宫女,宫女说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都出去看诊了,只剩这一个太医了。那太医点了点头,说:“太医院中只剩微臣一人,娘娘放心,微臣只是鼻塞不同,面色潮红,没有大碍,不影响看诊的。江嫔这才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手。   太医经过仔细把脉,面露喜色,拱手道:“恭喜娘娘,娘娘确实是已有身孕,微臣这就开些安胎的药,还望娘娘好生静养,不要剧烈走动。”江嫔听了很是欣喜,说:“谢过刘太医。”刘太医开完了药,说:“娘娘客气,娘娘注意要静养,切莫动了胎气,微臣告退。”   刘太医走后,林贵人拉起了江嫔的手,开心的说:“姐姐真是好命,本来姐姐就受宠,如今又怀了龙胎,往后肯定是步步高升,享尽荣华富贵啊,姐姐如今身子虚,妹妹就不在此叨扰了。”   江嫔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妹妹你真是傻,我不过就是怀孕,怎么身子虚了,再说了,你在这儿也是和我解闷,何来叨扰之说,不过,今儿个天也不早了,妹妹就还是回去吧。”   林贵人福了身,说:“姐姐不嫌就好,若姐姐觉得烦闷,臣妾往后就常来陪姐姐说话,今日,臣妾就先告退了。”   不出一日,江嫔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杜秦月召了卫常在来,气愤至极,问卫常在:“你不是说江嫔一定不会怀孕吗?为什么她现在怀孕了。”   卫常在轻轻笑了笑说:“姐姐莫急,臣妾是这样想的,江嫔若是一直不怀孕,皇上一定会起疑心,而且......”   杜秦月现在非常烦躁,于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盏险些翻在了地上。 第七百零四章 奇花异香   “而且怎么样?”杜秦月现在很生气,卫常在明明说好了,江嫔一定不会怀孕。可是为什么现在江嫔怀孕了,杜秦月觉得卫常在在骗自己,很是气愤。   卫常在却淡淡的说:“而且若是想让江嫔不怀孕,就一定要让江嫔摄入大量麝香,但是那样一定会惹人怀疑,而且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臣妾已经在江嫔的宫里树下全部埋上了坛子,而坛子里装的,全部都是麝香,江嫔的衣服上,也全部撒上了麝香,就算江嫔怀孕,也是胎里不足,极其容易流产,说不定还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江嫔顿了顿,又说:“就算她命大,怀胎十月将孩子生了下来,这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傻子,也是个痴儿,到时候,皇上见了肯定厌恶不堪,娘娘您想想,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是个傻子,那她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杜秦月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想这卫常在还真是什么恶毒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听闻江嫔怀孕,沈霍抽了空前来看望。江嫔与沈霍正好好的说着话,江嫔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沈霍急忙宣了刘太医来,刘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医术精湛,刘太医刚进了江嫔的宫中,便面色一沉,急急忙忙跑到殿内,张口便问:“娘娘,您的宫中怎会有如此浓郁的麝香,这香可是极其容易让人滑胎啊。”   沈霍听了大吃一惊,江嫔也被吓了一跳,忙说:“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在自己宫内放麝香,该不会......该不会是我从蘅芜山庄回来之后有人放进来的?可是最近几日,只有皇上与林贵人来过,林贵人素来与我交好,断然不可能害我啊。”   太医听了微微摇了摇头,“依微臣看,这麝香的味道如此浓郁,显然已经在宫中放置许久,并不是最近才放进来的。”   江嫔这下很疑惑,问太医:“可是那日我刚从蘅芜山庄回来你来我宫中把脉的时候,也没闻到有什么味道啊。”   太医说:“是微臣失职,娘娘,那日微臣告诉您,微臣偶然感染了风寒,鼻塞不通,所以,闻不到任何味道啊。”   沈霍此时却说:“你从蘅芜山庄回来后,朕那日来你宫内,便闻到了奇怪的香味,想来便是这麝香,只是当时并未在意,还以为是花香。”江嫔也想到了,“对呀,臣妾那日回宫,也闻到了异香,林贵人那日来,也说臣妾宫中有特殊的香味,只是臣妾也并不在意,以为只是花香。”   刘太医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这就对了,皇上与娘娘您闻到的就是麝香的味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把那麝香找出来啊,免得江嫔娘娘身子再受损伤啊。”   沈霍于是命令宫里的所有太监宫女,找出藏在宫里的麝香。可是宫女太监们找了半日,将宫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全部翻遍,也没有找到那麝香究竟藏在哪里。   太医一直站在江嫔身边,给沈霍说道:“皇上,不妨让江嫔娘娘先到别的娘娘那儿去,如今这宫中满是麝香,对娘娘身子有损啊。”沈霍于是让江嫔去了林贵人那儿,刘太医思索许久,悠悠开口,吩咐一个太监在一个树下挖,并说:“这麝香若是放在外边,味道一点散发极快,只是这麝香的味道似乎是慢慢散发出来的,那就有可能,这麝香是被埋在了地底下。”   刘太医正说着,只见那太监大喊一声:“挖到啦!”   沈霍与刘太医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太监手里拿着一个罐子,打开罐子,刘太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闻了一下,对沈霍说:“陛下,此物确实是麝香,而且依微臣看这宫中,应该不止这一块儿。”   沈霍听闻立即下令,让宫女太监将宫内所有的麝香都挖出来。宫内被挖的狼藉一片,总算是将所有的麝香都挖了出来,沈霍看着地下的瓶瓶罐罐,随即震怒,命人严查,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胆敢在这后宫中阴谋作乱。   江嫔到了林贵人那儿,将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贵人,林贵人听了很震惊,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害江嫔, 看来这后宫之中人心之险恶,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江嫔也也隐隐后怕,若不是今日腹痛宣了刘太医前来,恐怕也不会发现自己宫中藏有麝香,若是再过上半月,自己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而且,自己今日莫名腹痛,怕也是因为那麝香,自己平日里听说麝香会导致人难以怀孕,还会使孕妇流产,如今看来,这麝香果然厉害。   林贵人听了江嫔说自己腹痛,连忙问江嫔刘太医诊断之后怎么说,江嫔这才突然想起,刘太医刚来就发现自己宫中有麝香,于是沈霍就派人找寻,匆忙之下,竟忘了让刘太医给自己诊治。林贵人责备江嫔太粗心大意,江嫔也暗自懊恼,怎忘了此等大事,若是那麝香真的伤了自己腹中的胎儿可如何是好。   江嫔派自己身边的宫女再去将刘太医请来林贵人宫里。   刘太医在江嫔宫里找麝香找了大半日,找到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累的腰酸背痛,这才刚刚回了太医院,只见江嫔的宫女又匆匆忙地过来,   宫女气喘吁吁地告诉刘太医,自家娘娘让刘太医前去林贵人宫中为她看诊。   刘太医心中很是纳闷,这自己刚才不是刚刚给江嫔看过吗?怎么又要去,刘太医心中正疑惑,突然猛的一拍额头,自己早上去江嫔宫里,刚进去就发现江嫔宫中藏有麝香,于是沈霍急忙派人寻找,自己也跟着寻,根本就没有给江嫔看诊啊。刘太医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暗暗期望江嫔千万不要有什么问题,否则自己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刘太医急匆匆赶到了林贵人宫里,看江嫔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微微松了一口气。   江嫔说:“今日本宫走的匆忙,竟然忘记了刘太医还未给本宫看诊,所以这才再次把你召来,麻烦了。”刘太医没想到江嫔说话这么客气,若是换到别的娘娘那儿,肯定要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   于是说:“今日是微臣失职,忘记给娘娘看诊,娘娘不必如此说,微臣惶恐。”林贵人觉得两人太啰嗦了于是给刘太医说让他快点给江嫔看诊。   刘太医给江嫔细细把脉之后,拱手说:“娘娘放心,您的身体并无大碍,您且放心,安心养胎,一定可以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江嫔说:“那谢过刘太医了,还劳烦你给本宫开些调理的方子。”   刘太医开了方子,方子开好后说:“不过娘娘往后可要小心,不要再接触麝香之类的东西,幸好今日发现的早,否则......”   林贵人跟着说:“对呀姐姐,你平时就是太大意了,这要是这孩子没了可怎么办。”   刘太医绿了捋胡子,此时却说:“非也,这麝香只有大量服用之后才会导致滑胎,江嫔宫中只是放有大量麝香,很难造成滑胎。”   林贵人听了很诧异,问刘太医:“既然这麝香不会倒是姐姐滑胎,那为什么要把麝香放在姐姐宫里?”   刘太医叹了口气说:“这才是这个放置麝香之人的可恨之处。”   “哦?此话怎讲。”江嫔本来听了刘太医说的话已经放松了下来,可是听了这番话,又徒然紧张了起来。   刘太医收起了把脉用的工具,“这麝香虽然不会让您滑胎,可是埋在您的宫中,您怀胎十月,每天吸入麝香之气,会对胎儿造成很大的损伤。这样长久以来,轻则胎儿早产,生下来不是傻子也是个痴儿,重则还会直接直接诞下死胎,可能还会造成难产,到时候娘娘性命堪忧,所以微臣才说这藏香之人甚是可恨。”   江嫔听了直接吓得瘫坐在床上,林贵人赶忙将江嫔扶了起来,江嫔口中喃喃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为什么......”刘太医看了有说:“娘娘最近受惊,微臣再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还请娘娘好生调养,微臣告退。”   刘太医走后江嫔喃喃道:“淑妃,一定是淑妃,她上次就想害我,这次一定也是她干的,她要害我的孩子。”江嫔眼中泪光盈盈,林贵人看着也心疼,先吩咐宫女去煎了药来,然后慢慢安慰着江嫔。   本来江嫔宫中麝香的气味还未散,再加上院中因为翻找麝香已被翻得狼藉一片,无法再住人,沈霍便吩咐江嫔让她先住在宁荣枝宫里,因为宁荣枝去往蘅芜山庄恐怕要很大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江嫔经过此番受惊,面色惨白,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沈霍看着很是心疼。   沈霍吩咐小太监派人尽快找出藏香之人,可是把皇宫内上上下下翻了几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在这时,杜秦月宫内正跪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给江嫔宫中藏毒的小太监。 第七百零五章 阴谋作乱   在前一天,卫常在心急如焚的来找了杜秦月,说如今江嫔宫内的麝香已经被发现,若是当时藏香的太监被揪了出来,说不定会告发自己,可能还会牵连到杜秦月,卫常在越说越着急,竟吓得双眼通红,快要哭出来。   而杜秦月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看着卫常在的模样,烦躁不已,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多大一点事儿啊,就把你吓成这样,那帮蠢奴才找了五天了,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找到,你慌什么啊。”   卫常在突然跪在了地上,抽噎这说:“可是......可是臣妾担心,万一查了出来,那......那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娘娘您帮帮臣妾啊,臣妾那日所做作为,也是为了帮娘娘您啊,娘娘您现在也帮帮臣妾吧,娘娘。”卫常在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杜秦月看着卫常在,觉得她真是蠢,那日想到的办法,还让自己觉得她聪明,哼,如今看来,真是个蠢物,可是她所做的事,也是在帮自己,在这之前,也帮了自己不少忙,自己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于是杜秦月顿了顿声说:“你帮了本宫这是事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也不是无情之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你且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你只需要帮本宫召来那日的太监,本宫要叮嘱叮嘱,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也不要再提起关于这件事的任何一个字,你明白了吗?”   卫常在听了一直吊着的那颗心,才微微放了下来,说:“谢娘娘,谢娘娘,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臣妾日后定当尽心尽力,帮扶娘娘。”   杜秦月现在心中很是烦,卫常在当日说江嫔一定不会怀孕,可是江嫔偏偏就是怀孕了,如今藏在江嫔宫中的麝香也被翻了出来,她搞得烂摊子还要自己来收拾,只是卫常在自进宫以来也帮自己做了不少事,这次的事也是她为了自己,这样想着,杜秦月才稍稍消了口气,示意卫常在退下,卫常在千恩万谢的走了。   杜秦月思索了许久,心中就有了办法,江嫔怀孕的事就暂且放一放,先将这件事处理好再说。   第二天,卫常在带着绣儿认了那个太监,随即回了自己的宫内,再不露面,绣儿回了揽月宫,听杜秦月吩咐了一番,点了点头,随即去找那个太监,那太监只是一个低等的小太监,绣儿叫了他过来,告诉管事的自家娘娘宫里有些粗活需要人手,他看这小太监干活麻利,就让他去揽月宫干上一天。管事的眼珠一转,说:“这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这地方人人都手脚麻利,这小太监有些笨,不如让奴才给找个更好的?”   绣儿说:“不必了,就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儿。”说完就带着小太监走了,管事的便也不在说什么了。   到了揽月宫内,小太监却不曾看见有什么活儿要干,就问绣儿:“哎,今日叫奴才来是要干什么活儿,奴才一点好好干。”绣儿连看都不曾看一眼那太监,只扔下了一句话:“不曾有什么活儿,是我们家娘娘要见你。”   绣儿领着太监到了殿内,太监惶恐地跪下,颤着声问:“不知娘娘叫来奴才,是为了什么事?”   杜秦月看着那小太监,此时殿内除了绣儿,再别无他人,小太监跪在地下瑟瑟发抖,杜秦月眉目流转,对绣儿说:“还杵在那儿干什么,没看到本宫的茶都凉了,还不去换一杯。”绣儿赶忙下去给杜秦月重新换了一杯茶。   杜秦月轻押了一口茶,慢慢放下了茶杯,看向座下的太监,问:“你知道今日本宫为何唤你前来?”太监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磕磕绊绊的说:“奴才不知道。”   那太监此刻心里很恐惧,因为江嫔宫内自己埋得麝香已经被发现了,幸好自己当时处理的干净,搜查了几天也没查到自己头上,可是现在杜秦月突然将自己召来,他心里说不慌是假的,若是杜秦月真的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自己肯定要人头落地,可能还要诛连九族。   杜秦月看着那太监慌张的模样,沉下了脸,也不知道卫常在当时怎么会找这样一个人,稍微一问,就流露出破绽。杜秦月叹了口气,说:“本宫今日叫你来,是要问你一些事。”   太监此时跪在地上,腿早已被吓软,紧张地留下了汗,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但还是强撑着身子,“不只娘娘要问奴才什么,奴才肯定知无不言。”   杜秦月戏谑的问:“你可知本宫平日里与卫常在交好?”   太监徒然抬起了头,他不知道杜秦月心中究竟怎么想,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奴才不知道。”杜秦月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宫现在就告诉你,本宫与卫常在平日交往甚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现在,你懂了吗?”   太监不敢贸然回答,只好说:“娘娘的心思,奴才不敢妄加猜测。”   杜秦月在心中暗笑了一声,真不知道这太监是真的蠢,还是因为太聪明而装的蠢,“本宫今日叫你来,就是为了帮你,你往江嫔宫中藏麝香,罪不容诛,你以为凭借你自己,真的能逃过一劫吗?”   太监听完了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杜秦月今天竟然是为了帮自己,于是伏倒在地,给杜秦月磕了两个响头,“奴才谢谢淑妃娘娘,谢谢淑妃娘娘。”   杜秦月问那个太监:“你家中还有何人?”太监回答道:“奴才父亲早亡,家中有一个尚未成年的弟弟,和身患重病的老娘,平日里都是靠着伯父家,和街坊四邻的接济,才勉强度日。”   杜秦月看了一眼绣儿,只见绣儿拿出了一个钱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杜秦月命绣儿拿给太监,在太监诧异的眼神中,杜秦月淡淡的说:“这些钱,你且拿去给家里,让家里好过一些,本宫择日会派太医去给你娘诊治,你且不要担心。”   太监听了,拿着钱袋子的手都开始发抖,又给杜秦月磕了两个响头,说:“淑妃娘娘您如此仁厚,简直是菩萨转世,奴才感激不尽,奴才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杜秦月听了,觉得这太监真是可笑,一点小小的恩惠,就如此受用,可真是个傻子,说:“不打紧,你且起来,绣儿,搬个板凳来让他坐下吧。”   绣儿搬来了板凳,太监坐下后,杜秦月有说:“你如今犯下了滔天大罪,如果事发,肯定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可想过,要怎么办。”   太监说:“奴才不知道,奴才一条贱命,没了就没了,就是可怜了我家中的弟弟和我病重的老娘也一起受了牵连。”太监双目微红,深深叹了一口气。   杜秦月说:“那本宫现在有一个可保你家人无恙的办法,你可愿意。”那太监听了,连忙点头说自己愿意。   杜秦月于是慢悠悠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之前的你了,本宫会悄悄将你安插在聂常在宫中,到时候,等到内务府的人查到你头上,你就假装要自尽,内务府的人就一定会把你拦下来,接下来,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太监听了还是一头雾水,杜秦月看着那太监一脸迷茫的样子,觉得这太监真不是一般的蠢,要不是担心到时候会牵连到自己,自己才不会与这么个猪脑子的人说话。   但是现在事情迫在眉睫,杜秦月只得耐下心来,于是给太监说:“如果内务府的人来查,你就假装慌乱,露出马脚,到时候内务府的人就一定会注意到你,并且逼问你,你就假装非常害怕,就将“真像说了出来”。   太监说:“可是,奴才只是个小太监,到时候聂常在肯定也不会承认,内务府的公公们也不会轻易相信我啊。”   杜秦月心想,这太监这会儿总算带了些脑子说:“这些事你不用管,本宫到时候会安排好一切,内务府去的时候,本宫也会一起去,你就说是聂常在威胁你,要杀了你的弟弟和母亲,以此要挟你,你迫不得已,这才妥协。”   太监问杜秦月:“可是江嫔宫里的麝香确实是奴才亲手放进去的,到时候,内务府的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奴才啊。”   杜秦月说:“到那天内务府盘问完毕之后,你就说自己对不起江嫔等等,本宫会为你求情,可保你家人无恙,你娘本宫也会派人前去医治,并照料好你家里的一切事宜,你且放心。”   太监表示自己懂了,千恩万谢过后正要退下去,杜秦月又叫住了他,命绣儿给他了一个盒子,并告诉太监,将这个盒子藏在聂常在床下,等内务府的人来了之后,自然会将这个盒子搜出来,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聂常在就难逃一死了。   杜秦月吩咐完之后,便让绣儿安排太监进入聂常在宫中,杜秦月也在心中,计划好了一切。 第七百零六章 诡计多端   小太监经过一番安排,被成功安插进了聂常在宫里,杜秦月也已经周密的计划好了一切事宜,此时的聂常在还不知道,后边有一番怎样的腥风血雨在等着自己......   第二天一早,众妃嫔纷纷来到到揽月宫内给杜秦月请安。   尹南瑶随手拨了拨发簪,故意问杜秦月道:“淑妃娘娘,您知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钰儿说,他最近日日与皇后娘娘的煊儿在一起,总是问我煊儿的额娘去了哪里,说皇后娘娘以前待他极好,他可想皇后娘娘了呢。”   杜秦月听了知道尹南瑶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于是说:“那本宫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何时回来,皇上让本宫代理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也是乏累得紧啊。”说完瞥了一眼尹南瑶,尹南瑶自知争论不过,便也不再理睬,转过头去与夏常在聊天儿去了。   正当众妃嫔准备散去的时候,江嫔姗姗来迟。杜秦月面露不满,责问江嫔:“江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杜良欢也跟着说:“就是,今日大家都来了,就你来迟,真是没有一点规矩。”   江嫔前几日受了惊,身子一直不好,调养了几日,今日气色稍微好了一些,便来给杜秦月请安,岂料又给来迟了。   江嫔上前福了福身,说:“淑妃娘娘,臣妾不是故,意来迟的,臣妾自上次从宫中翻出了麝香,就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前几日都没有来给您请安,今日起来觉得身子好了些,想着臣妾好几日都没来您这儿了,就来揽月宫给娘娘请安,谁知紧赶慢赶,还是给来迟了,还请娘娘体谅。”   尹南瑶妒忌江嫔受沈霍宠爱,于是说:“呦,不知江嫔你是真的身子不舒服来不了呢,还是仗着自己有孕在身,故意端架子啊。”   杜秦月听了责备尹南瑶说:“江嫔本来身子就不舒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在你身上发生这样的事,你怕是一个月都不会来。”   杜秦月又转头看向江嫔,说:“妹妹有孕在身劳累不得,快快坐下吧,本宫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责备妹妹呢,妹妹若是身子不适,以后呀,就不用来请安了。”   江嫔不知道杜秦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现在杜秦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自己有岂能不领情,于是谢过了杜秦月,转身坐了下来。   江嫔早已看透了杜秦月肮脏的内心,表面看起来贤良淑德,可暗地里不知道有多龌龊,可是杜秦月到底是贵为淑妃,而自己只是江嫔,就算在看不惯杜秦月,也只能忍着,今天杜秦月这般友善,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江嫔来了之后,揽月宫内的众妃嫔们又聊了一会儿,便纷纷告退,江嫔与林贵人也正准备要走,杜秦月却突然张口挽留,“江嫔你如今有孕在身,本宫听闻你怀了身孕,还准备前去探望,可是最近后宫日日都不得安宁,本宫也抽不出空去看你,正好你今日来了,不妨留下来,与本宫说说话。”   林贵人徒然攥紧了江嫔的手,她害怕杜秦月再害江嫔,杜秦月的所作所为江嫔已经告诉她了,林贵人现在见了杜秦月也是很厌恶,只是碍于身份,不能发作。   江嫔看向了林贵人,她自然知道林贵人是什么意思,但是杜秦月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自己就只好留下来,林贵人也对杜秦月说,自己要与江嫔结伴,于是杜秦月将林贵人也留了下来。   江嫔与林贵人坐在下边,杜秦月坐与主座之上,三人谈了一会儿,杜秦月说自己看着江嫔瘦了许多,说着走下座来,走到江嫔身边,正要拉起江嫔的手,杜秦月的眉头却突然一皱,说:“妹妹现在有孕在身,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麝香味道。”江嫔与林贵人听了皆是大吃一惊,林贵人说,江嫔那日穿的衣服已经丢掉了,今日穿的是一件新衣服,不可能再有麝香的味道啊。   杜秦月却说:“可是本宫却闻到江嫔的衣服上确实有麝香的味道,不信林贵人你也来闻闻。”林贵人过来闻过之后脸色大变,说:“姐姐的衣服上,确实有一股浓郁的麝香味。”   杜秦月急忙叫绣儿找太医来,太医来了之后,经过仔细辨认,确认江嫔的衣料内,被融入了大量麝香。江嫔听闻脸色一变,差点要晕倒,林贵人手疾眼快急忙扶住,杜秦月随机说,要先禀报内务府,一定要严查。   去了内务府,内务府的太监问江嫔,这身衣服的料子,是什么时候送到宫里的,江嫔回答说:“是上个月初三,内务府的人送来的。”内务府的人听后说:“那就是上个月发放月例的时候。”   内务府的总管怀疑是送布料的太监在上边动了手脚,正准备查,江嫔却说:“不用查了,那日的月例,是我自己取的。”总管一拍额头,是呀,自己怎么忘了,确实是江嫔自己来拿的,这可怎么查呀。   突然听绣儿惊呼一声说:“那日不是我去内务府取香料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回忆了一下说:“不错,正是绣儿姑娘来取香料的那日。”杜秦月问绣儿,可是想起了什么,绣儿说那日自己看聂常在也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的太监想起来了,那日除了绣儿,还有一个人来内务府,那就是聂常在。杜秦月这个时候说:“本宫听闻聂常在在在入宫之前就嚣张跋扈,嫉妒心极强,该不会是她,嫉妒江嫔受宠,才暗下黑手?”   内务府的太监听了悠悠开口道:“是或不是,去查了就知道了。”杜秦月命林贵人扶着江嫔先回去休息,还拉着江嫔的手说:“妹妹不必惊慌,本宫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与内务府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聂常在住处。   到了聂常在那儿,刚进门,便见一个小太监,见了他们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内务府的太监随即起了疑心,正要上前询问,只见那小太监口中喃喃道:“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下事情败露了,看你怎么办。”   内务府的太监听了就知道这其中有鬼,就问那小太监:“你方才口中说什么?”小太监却突然跪倒在地,说:“奴才承认,奴才全都承认,是奴才在江嫔院中埋下了麝香,江嫔衣服上的麝香粉末也是聂常在撒上去的,奴才自从做了这坏事以来,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奴才全都召了,奴才对不起江嫔,奴才这就以死谢罪。”   说完那小太监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一旁的人赶忙挡了下来,只见那小太监瘫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聂常在听到外边的动静,出来查看,见院内如此一副场景,忙上前询问,可是内务府的太监并未理她,吩咐手下去殿内搜,聂常在急了,见内务府的太监不理他,就问杜秦月究竟怎么了。   杜秦月冷笑一声说:“你不要再装模作样了,这个小太监已经招了,江嫔宫中埋得麝香,和她衣服上撒的麝香粉,都是你干的吧。”   聂常在听了之后懵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连忙说自己没有,这时那小太监却说:“聂常在,您就招了吧,您也不怕江嫔的孩子真的没了,日夜来找你索命吗?您逼迫我做着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怕遭报应啊。”   内务府的人问小太监:“你说,是聂常在逼迫你干的?”   小太监点了点头说:“是的,本来这丧尽天良的事奴才万万不会去做,可是聂常在她......她那我年迈多病的老母,和我未成年的弟弟性命威胁,说若是我不去,就将我老母和弟弟杀死,奴才没有办法,只得去做。”   聂常在听了连连摇头说:“不,不是这样的。”正在这时,从聂常在的殿内搜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边竟然是一大块麝香,看起来,已经用了不少。   杜秦月这时说:“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真是胆大妄为。”   聂常在哭着说:“臣妾没有,不是臣妾干的,不是臣妾干的啊。”可是没有人再去理会她,内务府的人将此事禀报给沈霍,沈霍震怒,下令赐死聂常在与那个小太监。   内务府的人先是拖走了那小太监,小太监临走前看了一眼杜秦月,杜秦月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信守诺言,小太监随即缓缓闭上了眼,只要能将自己的母亲照顾好,自己死也值了。   过了一会儿,内务府的人拿来了托盘,上边放着白绫,鸩酒,和刀子。内务府的人朗声道:“聂常在,你谋害皇子,罪不容诛,皇上下令赐死,聂常在......您挑一样吧。”   聂常在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己进宫本本分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如今被人污蔑,被沈霍下令赐死,她不甘心,可是皇上下令,自己必须要死,聂常在颤抖着手,拿起了鸩酒,一饮而尽。   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栽赃陷害的。 第七百零七章 无故蒙冤   因为沈霍觉得聂常在恶毒至极,聂常在死后直接被丢进了乱葬岗了,聂常在的父亲也被贬了官职,自此,江嫔的事情总算了结了。   江嫔这一次,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到杜秦月身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卫常在,杜秦月这次安排的,可真是滴水不漏。   自从江嫔受了惊,搬到宁荣枝的殿里,林贵人就天天在江嫔那儿照看着,江嫔很感动,其他的妃嫔都是来坐一会就走了,只有林贵人真的是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林贵人却觉得两人关系好,照顾照顾江嫔也是应该的,没什么。江嫔心想,自己日后若是飞黄腾达,定要带着林贵人。从此,江嫔与林贵人愈发亲密。   御书房内,沈霍将蔺胜骂了个狗血淋头,蔺盛就是沈霍身边的太监,蔺盛低着头,跪在殿下,心里很是郁闷,谁知道这聂常在如此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害得自己现在还要在这儿挨骂。   沈霍说:“你看看你们,朕就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找个人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还是淑妃警觉,发现了端倪,否则,你们不知道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蔺盛慌忙说:“是,是奴才没有,奴才该死,皇上息怒,和千万不敢伤了龙体啊。”   沈霍看着蔺盛那样子,也生气不起来了,蔺盛跟随了沈霍多年,能力确实很强,也不能全怪蔺盛,沈霍叹了一口气,让蔺盛起来,在殿外侯着了。   晌午,尹南瑶送了消暑的绿豆汤给沈霍,沈霍批奏折正烦,没有理会尹南瑶,让她把绿豆汤放下,就让走了,尹南瑶当然不甘心,正准备凑上前去再搭话,蔺盛上前说:“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您可别去叨扰他了,若是惹了皇上生气,那可就不好了。”   尹南瑶只好不情不愿地回了合欢宫。   晚上,沈霍今日早早阅完了奏折,用完晚膳正在看书,敬事房的人就端了绿头牌来,沈霍也没有看里面都有谁,漫不经心地说:“今晚就去淑妃那儿吧。”   沈霍心想,杜秦月这次也算是有功,抓到了聂常在,查出了真相,况且她也是一宫主位,是淑妃娘娘,自己太久冷落她也不太好,正好江嫔怀了身孕无法侍寝,今晚就去杜秦月那儿吧。   杜秦月直到沈霍今晚要来,早早就做了准备,沈霍到了揽月宫,杜秦月早早就出来迎接。   杜秦月微微上前,笑的风情万种,福了福身说:“臣妾恭迎皇上。”沈霍抬了抬手,说:“不必多礼,起来吧。”   杜秦月迎了沈霍进殿,沈霍问杜秦月:“淑妃,朕从前倒是没有发现你还如此聪明,内务府的人查了多少天也查不出什么端倪,你就是与江嫔说了几句话,就发现江嫔身上有麝香,顺着竟然就将幕后黑手揪了出来,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杜秦月将刚泡好的茶缓缓推到沈霍面前,笑了笑说:“皇上过誉,内务府的太监们只是没有发现江嫔衣服上也有麝香粉末,要是他们发现了,肯定也会查到的,不过是臣妾先了一步而已。”   沈霍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抚了抚杯中的茶叶,浅啜了一口茶,说:“淑妃不必谦逊,江嫔天天穿着那衣服,可江嫔身边的那帮奴才没有一个人发现,就连林贵人都没发现江嫔衣中有麝香,你只是与江嫔短短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了,这就足以说明你的独特之处。”   杜秦月听了很是受用,眉眼都弥漫着笑意,笑意盈盈的说:“那宫女太监们就是闻到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只当是江嫔的身上熏了香,林贵人入宫不久,心思单纯,自然也不会想到江嫔身上的味道是麝香味儿,就连江嫔自己都没有发现,还是臣妾在这后宫中呆的久了,对各种香料的味道可是非常的熟悉,这才闻了出来。”   杜秦月与沈霍相谈甚欢,两人聊的正在兴头上,小太监此时却进来通报:“皇上,尹妃的宫女求见,说大皇子身体不适,要皇上前去探望。”   沈霍皱了皱眉头,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又生病了,召她进来。”小太监于是召了宫女进殿。   宫女跪下后说:“皇上,大皇子今夜突发恶疾,太医来看了也只是开了一副药,喝了也不见有效,大皇子一直闹腾着说身体不舒服,要见皇上您,我家娘娘实在没办法了,听说皇上在揽月宫,就冒险派臣妾来请皇上去看看。”   杜秦月听了冷笑一声说:“哎呀,本宫到时不知道,到底是大皇子想皇上呢,还是她自己想皇上了,大皇子病了就派太医去看呀,看不好就再换一个太医,皇上天子之躯,又不是看病的,嚷嚷着叫皇上去干甚么。”   沈霍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女人争风吃醋起来,说话还真是刻薄,无奈的摆摆手,示意杜秦月不要再说话,让蔺盛摆驾合欢宫,杜秦月壮着胆子拦住了沈霍说:“皇上您多久才来一次臣妾这儿,怎么说走就走了。”   杜秦月此时双眸已是泪光盈盈,沈霍不忍心看杜秦月这样,于是就说:“你放心,朕去看望钰儿,等一会就回来这儿。”   杜秦月这才破涕为笑,拉着沈霍的衣袖说:“好,那臣妾就等着皇上,皇上可不能骗臣妾啊。”沈霍连声允诺,随即去了尹南瑶那儿。   到了合欢宫,沈霍远远就瞅见尹南瑶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见了沈霍来,连忙上前,沈霍问尹南瑶钰儿怎么样了,尹南瑶说:“皇上放心,钰儿无恙。”   沈霍说:“那方才你的宫女说钰儿病的厉害,让朕前来看望。”尹南瑶莲步轻移,走到沈霍面前,抬起纤纤玉手,搭在沈霍胸前,柔柔地说:“皇上,您许久都没来过臣妾这儿了,也没来说看看臣妾,臣妾要是不想这法子,皇上恐怕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才能想起臣妾呢。”   沈霍听了有些生气,自己原以为大皇子真的生病了,撇下杜秦月心急火燎得敢来合欢宫,岂料竟然是尹南瑶骗他的,沈霍面色不善,抚下了尹南瑶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怒气冲冲地就要走。   尹南瑶急忙将沈霍拦下,三下两下,眼中竟然挤出了两点泪水,说:“皇上您当真如此薄情,臣妾人老珠黄,您不来看臣妾就算了,可是钰儿他说到底也是皇上您的亲骨肉啊,皇上您不理我就算了,可是您去看看钰儿啊。”   尹南瑶说着,泪水不断的划过脸颊,看沈霍停住了脚步,又接着说:“皇上您自从钰儿生下来就没来过臣妾这儿几次,也不曾看过钰儿,钰儿现在已经会叫皇阿玛了,可是他都忘记了自己的皇阿玛长什么样子了,我可怜的钰儿啊。”   沈霍听了,心里也微微有些失落,看着尹南瑶泣不成声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自从尹南瑶怀孕之后,自己便对她慢慢冷淡了下来,自己也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过钰儿了,于是上前去将尹南瑶扶了起来说:“罢了,不要哭了,带朕去看看钰儿吧。”   尹南瑶欣喜地抬起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说:“是,皇上,请跟前臣妾来。”   尹南瑶带着沈霍到了钰儿跟前,没想到钰儿竟然还没有睡着,尹南瑶笑着对沈霍说:“钰儿啊,就是精力旺盛,晚上总是到很晚才肯乖乖睡觉,闹腾得很。”   沈霍轻轻伸出手,想抱钰儿起来,没想到钰儿竟然也长开了手,说:“抱抱。”沈霍很惊讶,心里很高兴,他还害怕钰儿不让自己抱呢。   沈霍将钰儿抱了起来,尹南瑶说:“钰儿你看,这是皇阿玛,快叫皇阿玛。”只听钰儿用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皇阿玛,沈霍高兴坏了,说:“钰儿真聪明,以后阿玛常常来看你。”   沈霍又逗了钰儿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了,就对尹南瑶说:“天色不早了,朕是从淑妃那儿过来的,淑妃还在宫里等着朕呢,朕要走了。”又拉着钰儿的小手说:“钰儿,阿玛还有事要先走了,钰儿要听话,阿玛过几天再来看你。”   沈霍正准备抽身离开,钰儿突然紧紧抓住了沈霍的一根手指,随即开始哭闹,沈霍看着钰儿,钰儿虽然在哭,但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却一直盯着自己,再转头看了一眼尹南瑶,看尹南瑶满脸不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罢了,朕今晚就留在这儿吧。”   随即叫来了蔺盛,“蔺盛,朕今晚就在尹妃这儿了,你,去给淑妃说一声,就说天色晚了,朕身子乏累,今晚就歇在合欢宫,不去她那儿了。”   蔺盛领了旨就退下了,尹南瑶很高兴,就连钰儿也不哭了,沈霍觉得钰儿很聪明,对钰儿更加喜爱了。   那厢蔺盛去了揽月宫,告诉杜秦月沈霍今晚乏累,就歇在了尹南瑶那儿。随即带着一众人退下,蔺盛心想,这淑妃娘娘,怕是又要发一通脾气了。 第七百零八章 争风吃醋   蔺盛走后,杜秦月确实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沈霍走的时候明明说好了他要来自己这儿,可是到了合欢宫竟然就就不回来了,肯定又是是被尹南瑶那个小贱人给勾了去,杜秦月气愤异常,心想,这尹南瑶胆子还真是大,明明知道沈霍已经在自己这儿,还敢这样干,真是胆大妄为。   可是现在沈霍已经留在了合欢宫,自己再怎么样也没办法让沈霍再回来,尹南瑶就是仗着自己生了个皇子,就敢肆意妄为,而自己......   杜秦月想到自己已经入宫多年,何所依现在已经有了二阿哥,宁荣枝也有了三阿哥,现如今,江嫔还正怀着孕,现在,除了那些上次选的常在贵人们,就只剩自己和杜良欢没有孩子了。   杜秦月一想到杜良欢就来气,上次中秋晚宴的事她还记得一清二楚,杜良欢那天晚上,可是抢尽了风头,若是没有江嫔的那碗元宵,杜良欢可真的就是一枝独秀了,倒是候万一杜良欢怀了身孕,那可就剩自己了。   杜秦月越想越心凉,沈霍本来就不太往自己这儿来,今晚好不容易来了一次,竟然被尹南瑶给拉走了。   杜秦月窝了一肚子火,却无从发泄,伤心于自己没有孩子,江嫔现在怀孕了,再加上之前出的事情,沈霍现在对她要紧得很,内务府的人天天送去各种补品,杜秦月就是再嫉妒,也没有办法,只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尹南瑶今敢日如此嚣张,就是仗着自己有孩子,只是这后宫现在是杜秦月做主,还轮不到尹南瑶来撒野,杜秦月想,看来自己不给尹南瑶一个教训是不行了。   杜秦月这样慢慢想着,月亮慢慢就升到了天空中央,杜秦月抵挡不住睡意,终于沉沉睡去,杜秦月睡着后,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水。   第二天一早,沈霍醒来后,尹南瑶早已起来梳妆好了,尹南瑶伺候沈霍起床,准备好之后,沈霍说他要去看看钰儿,钰儿晚上睡觉晚,早上却起不早,沈霍去的时候还在睡觉,沈霍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钰儿的脸颊,眼神中满是宠溺,尹南瑶说:“皇上既然这么喜欢钰儿,那以后就常来看看。”沈霍没有答话。   尹南瑶担心是不自己什么地方惹恼了沈霍,想问,但是又害怕自己贸然开口引得沈霍不满,跟着沈霍走到了大殿门口,沈霍在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开口说:“朕很喜欢钰儿,朕以后会经常来的。”   尹南瑶听了很开心,正要开口说话,沈霍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尹南瑶不知道沈霍心中到底怎么想,落寂的回到宫内准备准备,之后去想杜秦月请安。   杜秦月早上起来心情很不好,江嫔身子不好,经过杜秦月同意之后不必每日来请安,其他众妃嫔来了之后齐齐请安,杜秦月淡淡的环顾四周后说:“都坐下吧。”杜秦月看见尹南瑶心中更加窝火,卫常在看杜秦月脸色不好,用眼神示意,问杜秦月发生了何事,杜秦月撇了一撇尹南瑶,卫常在随即会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是尹南瑶惹了杜秦月。   尹南瑶知道自己昨日所作所为定然惹恼了杜秦月,便心虚的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向杜秦月。   杜秦月与杜良欢说了一会儿话,杜秦月总使再讨厌杜良欢,杜良欢也是自己家人安排进宫的,两人虽然内心都看不惯对方,但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杜秦月与杜良欢说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尹南瑶说:“尹妃,本宫昨晚听说钰儿突然身体不舒服,太医去瞧了也不见好,不知钰儿患了什么病?”   尹南瑶听了便知道杜秦月要兴师问罪了,自己昨日是为了骗沈霍来,钰儿身体本事好好的,今日杜秦月问起来,自己不得不说钰儿生病,可是钰儿身体好好的,这世界上哪有人胡乱的说自己的孩子有病呢?尹南瑶思索了一阵儿,随即开口说道:“回淑妃娘娘,昨日钰儿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杜秦月听了之后,哂笑一声,说:“钰儿没有生病?那尹妃的意思是,你是为了引皇上去你那儿,才编谎说钰儿生病了?真是可笑。”众妃嫔也在下边窃窃私语。   尹南瑶不急不慢的说:“并不是,昨晚钰儿确实闹了很久,晚上也不肯睡觉,臣妾以为钰儿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于是宣了太医来看了,太医看了安神的方子,臣妾给钰儿喝了之后,钰儿还是不停地闹腾,任谁哄也哄不好,嘴里还一直喊着‘皇阿玛,皇阿玛’,臣妾知道皇上在娘娘您那儿,可是臣妾实在是没有办法,迫不得已才将皇上请了过去。”   杜秦月听了之后,心里很不舒服,尹南瑶张口闭口都是她们家钰儿,分明是嘲讽自己,秀眉微蹙,“那大皇子身子不适,皇上去看了,知道大皇子身子没有什么大碍,肯定就会回本宫这儿来,可是过了会,怎么就留在了你那儿呢,皇上走的时候可是告诉本宫,一定会回来的。”   尹南瑶说:“因为我家钰儿很是闹腾,皇上去守了好久他也不肯睡,皇上被折腾的很是乏累,于是就歇在了臣妾那儿。”   杜秦月冷笑一声说:“尹妃你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依本宫来看,你不过是为了夺得皇上的关注,故意借大皇子之名,引得皇上的关注,本宫真是不明白,这后宫这么多妃嫔,个个都想夺得皇上的宠爱,可是她们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与才华来得到皇上的欢心,可你倒好,着想出的办法啊,还真是别出心裁,竟然利用自己的孩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当娘的。”   下边的妃嫔们也都切切私语,都说尹南瑶利用自己的孩子来博人得皇上关注,所作所为为人不齿。   尹南瑶还未有所回应,卫常在却又顺着杜秦月的话开始往下说:“对呀,淑妃娘娘说的极是,尹妃娘娘做的这番事,实在是为人所不齿,大皇子才这么小,尹妃娘娘就借着大皇子来夺得皇上瞩目,这等到大皇子长大了,还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子。”   卫常在仗着有杜秦月给自己撑腰,说话也放肆了起来,尹南瑶听了气愤难耐,自己确实是有借着大皇子来引得沈霍关注的心思,况且沈霍昨日确实还在杜秦月宫里,所以杜秦月说自己,自己也就忍了,可是一个小小的卫常在,在自己面前说话也敢这般肆意妄为,不过是仗着有杜秦月撑腰罢了。   尹南瑶气上心头,卫常在话音刚落,尹南瑶上前,干脆利落地扇了卫常在一耳光,卫常在被打懵在了原地,她是说话直白了些,可是没想到尹南瑶竟然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其他的妃嫔此刻也都闭上了嘴,唯恐再多嘴一句,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尹南瑶打完之后不给卫常在反应的机会,立马就说:“你一个小小的常在,也赶在本宫面前这样说话,真是胆大包天,你不过就仗着有淑妃给你撑腰罢了,可是有她给你撑腰又怎么样,你自从进宫以来,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别以为去本宫不知道,你为虎作伥这么久,还是一个常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好意思站在淑妃面前的。”   卫常在听了嘴唇都开始发抖,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尹南瑶继续说:“你尽心尽力跟在淑妃身边,可在本宫看来,你不过就是淑妃身边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说话,本宫今日打你一巴掌还是轻的,本宫这是看在淑妃的面子上,若是没有淑妃给你撑腰,本宫今日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卫常在听了气的浑身发抖,自己入宫这么久,一直跟在杜秦月身边是不假,可是尹南瑶竟然说自己是杜秦月身边的走狗,   卫常在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过是与淑妃娘娘平日里走的较近而已,怎么就成了她身边的走狗,那要是按你这么说,林贵人是不是也是江嫔身边的走狗,宁贵人是不是也是皇后娘娘的走狗,即便这样,那也比你借自己的孩子来骗取皇上光明磊落的多。”   卫常在急火攻心,说话口不择言,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将宫中的妃嫔们得罪了个便。杜秦月轻咳一声,示意卫常在不要再说下去。   尹南瑶听了这话随即上前又狠狠地扇了卫常在好几个耳光,说:“本宫今日这几个耳光是给你一个教训,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说完也未向杜秦月请辞,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揽月宫。   其他的妃嫔们见宫内这情况,也纷纷借故请辞离去。卫常在正想给杜秦月说什么,杜秦月却恶狠狠的说她不想看见卫常在,卫常在才灰溜溜地走出了揽月宫。   尹南瑶径直离去,回到合欢宫,细细思索起来,自己今日已经惹恼了杜秦月,杜秦月日后肯定会针对自己,既然杜秦月针对自己,自己干脆加入皇后阵营。 第七百零九章 弃暗投明   揽月宫内早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让杜秦月很是心烦,卫常在出言不逊被尹南瑶打了几巴掌也是应得的,卫常在只是一个常在,胆敢在尹南瑶面前那么放肆,尹南瑶只打了她几巴掌都是轻的,但是尹南瑶张口闭口都是说卫常在是自己的走狗,明显是在折煞自己的面子,大卫常在那几巴掌怕也是为了给自己看。   尹南瑶猜的没有错,她在揽月宫的那番言行,确实惹恼了杜秦月,杜秦月在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整治尹南瑶一番了。   卫常在晌午又去了揽月宫,自己早上惹恼了杜秦月,现在战战兢兢地来找杜秦月,杜秦月见卫常在来自然知道她是来干嘛。   卫常在见了杜秦月,说:“娘娘,臣妾今日做错了事,特意来向娘娘谢罪。”杜秦月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说:“你不必来给本宫道歉,本宫今日生气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尹妃,她在本宫面前胆敢如此嚣张,真是没有一点儿规矩。”   卫常在见杜秦月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杜秦月看着卫常在,内心深处很是不屑,觉得卫常在心思虽然巧妙,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法子,可是真正做起事来,可真是愚笨,看来是时候提点提点她了。   杜秦月朱唇轻启,淡淡道:“本宫没有责罚你的意思,今日是尹妃太过嚣张,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日后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你,明白了吗。”   卫常在听了之后立即就知道杜秦月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说:“臣妾明白了。”   杜秦月又说:“只是你以后说话也要注意一下分寸,可不能再惹怒了她,若是她再找你麻烦,你且放心,本宫会为你主持公道,罢了,本宫看你现在脸还肿着,你还是快些回宫养着吧,莫要别人看了再笑话。”   卫常在福了福身,随即退下,回了玉堂宫。   午后,蘅芜山庄送信来,说何所依身子已无大碍,马上就可以回宫,沈霍看了欣喜万分,派人送信回去,准备了迎接何所依回宫,后宫这些天来越来越闹腾,也该让何所依回来的好好整治整治后宫中的风气了。   蘅芜山庄内,何所依与宁荣枝正在用午膳,宁荣枝笑着说:“娘娘,您如今身子已经大好,马上就可以回宫了,皇上可想你的紧呢。”   何所依不可否置的点了点头说:“本宫最担心的就是后宫,淑妃后来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我走了之后由她代理掌管后宫,这后宫不知道已经乱成了什么样,那日听你一说,本宫更是担忧,一会儿用完午膳,你且回宫收拾东西,我们尽早启程。”   宁荣枝表示自己知道了,用完午膳,就回宫收拾东西了。   过了两日,何所依与宁荣枝准备好之后,便乘轿返回了皇宫。此时,沈霍并未告诉任何人何所依要回来,所以杜秦月也不知道何所依要回来,依然在后宫中横行霸道。   何所依与宁荣枝回了宫,沈霍前来迎接,沈霍与何所依两人韩叙一番,何所依说身体不适,就回了凤仪宫,宁荣枝也回了倚竹宫。   宁荣枝到了倚竹宫,竟然看到江嫔在自己宫里,沈霍早就命人安排好,于是就有一个宫女上前说:“贵人,江嫔前些日子宫内搜出大量麝香,衣料里也发现了麝香,皇上说玉堂宫的殿内已经没法住人,就让江嫔本来了倚竹宫。”   宁荣枝听了点了点头,江嫔之前去蘅芜山庄看望何所依,宁荣枝看着江嫔也喜欢,自然不排斥,江嫔如今住了进来,还有人和自己解闷,宁荣枝心里也欢喜。   宁荣枝命宫女将自己屋内的东西都安置好,就去了江嫔宫里探望,可到了江嫔殿内,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药味儿,宁荣枝不知道江嫔生了什么病,皱起了眉头,进了进去,进去后看见江嫔病恹恹地卧在床上,林贵人也在,正在给江嫔喂药,看了宁荣枝来,江嫔正要起身,被宁荣枝挡了下来,说:“妹妹不必,如今你身子不适,可不要随便起来。”   宁荣枝问林贵人江嫔怎么了,林贵人就将这些天在江嫔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宁荣枝,说江嫔自打那以后就受了惊,朝不得服,夜不能寐,日日都要喝安神药。   宁荣枝心生疑惑,这聂常在自打进宫以来,就本本分分的,从没有做过逾矩的事情,怎么可能最这种事呢?   宁荣枝心生疑惑,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安慰了江嫔一番,这是见林贵人又端了一碗药进来,宁荣枝问:“江嫔刚才不是都喝了药了,怎么现在还要喝,可是还有其他病症?。”   林贵人一边给江嫔喂药,一边说:“刚才那碗是安神药,现在这碗,是安胎药啊。”宁荣枝满脸疑惑,林贵人看着宁荣枝一脸疑惑的样子,才猛然想起来,随即说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告诉你,江嫔怀了身孕了。”   宁荣枝听了这才明白,贺喜一番,又安慰了江嫔一会儿,叮嘱林贵人找看好江嫔,随即告辞。   宁荣枝出了江嫔殿内,看自己宫里都早已经收拾完毕,心想何所依宫里也该收拾好了,就前往凤仪宫,宁荣枝到了凤仪宫,看殿内果然已经收拾好了,何所依看见了宁荣枝,忙让宁荣枝进来。   宁荣枝进了殿内,看只有何所依在,宁荣枝就问何所依:“皇上怎么没来。”何所依笑了笑说:“皇上忙这处理政务,要晚一点才会来,他不来也好,省得本宫轻松自在。”宁荣枝也笑了笑,说:“这后宫中这么说的恐怕也只有皇后娘娘您了。”   两人嬉嬉笑笑聊了一会儿,宁荣枝将江嫔的事告诉了何所依,何所依问宁荣枝:“你是说,最后是淑妃发现了端倪,将聂常在揪了出来?”宁荣枝点了点头说:“最后确实是淑妃发现江嫔身上有麝香味儿,才顺着往下查,这才揪出了聂常在。”   何所依看宁荣枝皱紧了眉头,就先没有搭话,而是问宁荣枝:“那宁贵人你相信这件事吗?”宁荣枝回道:“臣妾觉得,这件事尚有疑点。”   何所依叹了口气说道:“是呀,淑妃平日里就嚣张跋扈,兴风作浪,本宫也不相信,她那样的人,会对别人那么上心,况且......”   宁荣枝接着何所依的话说道:“特别是一个圣冲正浓,还怀了龙子的妃嫔,正常按照淑妃的作为,不加害江嫔就是不错的了,怎么可能帮助江嫔。”   何所依沉了沉眸子,暗声问宁荣枝:“宁贵人,你听说过一个词吗?”宁荣枝回道:“不知娘娘要说的是什么。”何所依一字一句的说:“贼 喊 捉 贼。”   宁荣枝立即明白了,惋惜的说道:“唉,只是可惜了聂常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却被人陷害,无辜蒙冤,就此香消玉损啊。”   何所依点了点头,说:“是可惜了,这淑妃真是越来越张狂,看来本宫现在还是要调查一下了。”   两人正说着,杜秦月却来到了凤仪宫,杜秦月并没有听到两人说的话,进了殿内,给何所依行了礼,和气地说道:“姐姐今日回宫,臣妾都不知道,也没有前去迎接您,现在才前来看望姐姐,姐姐可莫要见怪。”   宁荣枝见杜秦月来了,不想看到她丑恶的嘴脸,便起身告退。   宁荣枝走后,杜秦月又假惺惺的客套一番,何所依颇为头痛,这杜秦月可真是会做戏,悠悠然开口道:“本宫听闻前几日江嫔宫中发现被人埋了大量的麝香,还是淑妃你发现端倪,这才揪出了幕后黑手,真是厉害啊 ,真是麻烦了。”   杜秦月假惺惺的笑着说:“臣妾代理皇后您掌管后宫,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事情。”   何所依目不转睛看着杜秦月笑了笑,说:“那淑妃你可真是心思聪慧,用心良苦,煞费苦心啊。”何所依这番话意有所指,杜秦月当然也听了出来,脸色微微变了变,又说了几番客套话,便不再多做停留,起身告退。   杜秦月走了不久,沈霍就来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何所依说:“皇上,臣妾觉得江嫔的事情,疑点颇多,臣妾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陷害聂常在。”   沈霍揉了揉眉心,说:“朕知道你是怀疑淑妃,朕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是淑妃所做,可是。”   沈霍顿了顿又说:“可是杜家如今在朝堂之上也是权势滔天,,势利盘根错节,不是朕不知道淑妃所做的事,可是就算朕知道,朕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这淑妃也动不得,所以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皇后,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何所依看着沈霍,也明白他的顾虑,杜家嚣张跋扈多年,沈霍也无法铲除,这杜家的女儿,自然也不敢动,杜秦月叹了一口气,看来此事只能作罢,便不再追究这件事。 第七百一十章 心生怀疑   杜秦月看沈霍不想再追究,也就不再调查,当晚,沈霍就歇在了凤仪宫,何所依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可另一边,尹南瑶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几日,尹南瑶每天去请安的时候,杜秦月都横眉以对,冷眼相待,就连卫常再到尹南瑶跟前,也是那样,尹南瑶不想再惹什么事端,她不想理会卫常在,也就没理她们,可是长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次自己惹恼了杜秦月,杜秦月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杜秦月到了后边肯定会动手,到时候自己性命堪忧,说不定,杜秦月还会拿沈钰下手。   尹南瑶越想越担心,幸好何所依如今回来了,现在看来,及时投靠何所依,真的是刻不容缓,否则,自己往后可真的不好过,只是尹南瑶还不敢确定,何所依到底会不会接受她。   想到最后,尹南瑶还是决定去试一下,要不然自己没个靠山,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太好过。   第二天,尹南瑶拿上曾经曾经自己进宫时,父亲找来最好的工匠给自己打造的步摇,来到了凤仪宫,刚到门口,就见宁荣枝从殿内走了出来,宁荣枝看见了尹南瑶甚是疑惑,不知道尹南瑶想要干什么,但是宁荣枝并不想开口多问,走到尹南瑶身边的时候,敛衣福身,随即转头就走。   尹南瑶却叫住了宁荣枝,问宁荣枝:“妹妹刚才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宁荣枝心想这尹南瑶到底要干什么,明明看见了自己刚从殿内走出来,还明知故问,但还是顾着面子,笑着说:“对,我来给皇后娘娘送东西。”   尹南瑶也笑了笑说:“那你知道,皇后娘娘这会儿不忙吧。”宁荣枝赶紧更加奇怪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尹南瑶,尹南瑶知道宁荣枝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于是开口说:“是我听说皇后娘娘昨日回宫,所以带了礼物,前来看望皇后娘娘,可是担心皇后娘娘这会没时间,所以才问问你。”   宁荣枝这才懂了,原来这这样,这尹南瑶还真是奇怪,来看皇后娘娘就来看,还莫名其妙地问自己好大一会儿,搞得人也是莫名其妙,淡淡开口说:“那你且进去吧,皇后娘娘这会没干什么。”   尹南瑶于是走进了凤仪宫,宁荣枝看着尹南瑶的背影,总觉得尹南瑶今日有些奇怪,可是自己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总觉得尹南瑶好像是有什么事儿,不仅仅是看望皇后娘娘那么简单。   宁荣枝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转头回了倚竹宫,顺道去看了看江嫔,江嫔如今气色好了很多,已经不用再喝安神药了,宁荣枝有叮嘱江嫔一定要小心,每次喝药之前先检验一下,江嫔表示自己知道了,再加上沈霍担心有人再去害江嫔,往江嫔宫中又派了好些人,这下江嫔的殿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江嫔经过慢慢调养,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不用再一直躺在床上宁荣枝便放心下来,回了自己殿内。   凤仪宫内尹南瑶见了杜何所依,福身行礼,然后说:“皇后娘娘,臣妾昨日听说您从蘅芜山庄回来了,本来应该昨日就来看望姐姐,但是臣妾心想娘娘旅途奔波,身子乏累所以就没有来,到今日才前来看望,娘娘可不要责怪臣妾啊。”   何所依微微一笑,说:“有劳尹妃有心了,你能有这份心来看本宫,本宫怎么会责怪你呢。”   尹南瑶让宫女呈上了自己准备的步摇,说:“皇后娘娘您大病初愈,臣妾给皇后娘娘送来了这个步摇,这步摇是臣妾入宫前打造的,寓意平安健康,臣妾今日送予娘娘,希望娘娘身体安康,福泽永寿。”   何所依看了一眼那个步摇,还当真是好看的很,看起来也颇为精致,于是便说:“尹妃,真是有心了,这步摇还真是好看。”   尹南瑶笑了笑说:“娘娘您只要喜欢就好这步摇是我父亲命城内最好的工匠打造的,自然是精致,只是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喜不喜欢,今日贸然拿来,臣妾还害怕娘娘不喜欢呢。”   何所依听了又将手中的步摇放下,问尹南瑶:“你这步摇,是你入宫之前你父亲送予你的?”尹南瑶点了点头说是的。   何所依听了便让宫女将步摇又封起来,“这步摇是你父亲赠予你的,你就好好拿着,这后宫之中也不自由,你若是想家了,就看看这步摇,也是个念想,本宫断然不能拿,尹妃你还是收回去吧。”   “可是......”   尹南瑶还要推辞,何所依有说:“这步摇本宫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你的心意,本宫心领了,这步摇你还是拿回去吧,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心意到了就好,东西你就拿回去吧。”   瑾瑜也说:“是呀,皇后娘娘叫您收着,您就收着吧。”尹南瑶只好收起了步摇。   尹南瑶觉得这皇后娘娘,真是与常人不一样,想了想,说:“皇后娘娘,您可真不愧是后宫中的楷模,臣妾也想要向皇后娘娘学习,只是臣妾愚钝,还望皇后娘娘以后多教导教导。”   何所依听了便知道尹南瑶是想要投靠自己,何所依心想,这尹南瑶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也嚣张了些,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她敢肯定尹南瑶的心中,也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权衡一番,淡淡点了点头说:“自然可以,尹妃你只要有这种想法,本宫自然自然会帮你,你往后带着大皇子,多到本宫这儿来转转。”   尹南瑶听了这番话,知道何所依是接纳了自己的投靠,心里很是开心,愉快的点了点头。   何所依这个时候却突然说:“本宫听说,前几日你在揽月宫,当众打了卫常在几个巴掌。”尹南瑶不知道何所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担心何所依责怪自己。   于是小心翼翼的说:“却是如此,臣妾当时本来并未与她发生争执,谁知淑妃娘娘说了臣妾两句,她也跟着羞辱臣妾,出言不逊,臣妾实在是气不过,这才打了她几巴掌。”   尹南瑶说完不安的看着何所依,此时何所依并未生气,反而觉得尹南瑶做得很对,微微笑了笑说:“那你是觉得卫常在是真的做错了?”   尹南瑶回道:“我是尹妃,而她只是个常在,竟然胆敢在臣妾面前出言不逊,臣妾实在是气不过了,这才扇了几耳光,若不是看当时淑妃娘娘在场,臣妾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何所依听了笑了起来,说:“本宫认为你做的很对,卫常在没有高低尊卑的意识,胆敢在你面前那样说话,还是淑妃教导的好啊,若是她胆敢在本宫面前那样说话,本宫可要重重的责罚她,尹妃,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就按照宫内的规章办,不能增长了她的嚣张气焰,若是她不服,你就来告诉本宫,本宫会让她常常慎刑司的滋味儿,这后宫中的风气,也该好好整顿了。”   尹南瑶点了点头,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尹南瑶起身告辞。   谁曾想,尹南瑶第二天便在御花园碰到了卫常在,卫常在因为有了杜秦月的那一番话,现在见了尹南瑶也是一点儿也不怕,她还不知道,尹南瑶已经有了皇后撑腰。   卫常在再次重蹈覆辙,眼睛往尹南瑶身上撇了撇,说:“呦,这不是尹妃娘娘嘛,怎么,今日皇上没有去看望大皇子,再顺带看看你啊。”   尹南瑶正好得了何所依的令,正暗暗后悔那日早上轻易放过了卫常在,没想到这卫常在就直接碰在了枪口上,尹南瑶悠悠的说:“是呀,大皇子今日不曾哭闹,皇上昨晚刚去了我那儿,今日自然不再来了。”   卫常在酸溜溜的说:“哼,那还不是皇上心疼大皇子,才去了你的合欢宫,你也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孩子,就利用自己的孩子博得皇上的眼球,真是为人不齿啊。”   尹南瑶听了很气愤,但是她稍加思索,决定再忍一下,让卫常在像跳梁小丑一样,再蹦哒一会儿,尹南瑶悠悠开口说:“那有怎么样,那也比有些人争夺不到皇上的宠爱,每天跟在淑妃娘娘身后当一个走狗强得多。”   卫常在听了,气的浑身发抖,说:“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看看你自己,用自己的孩子来争宠,你干的事才真正卑鄙,龌龊。”   尹南瑶微微笑了一声,果然,这卫常在一生气,说话就不过脑子,轻咳了一声说:“来人啊,卫常在以上犯下,辱骂本宫,按照宫规,禁足十日,打二十大板,给本宫拖下去。”   卫常在不服,喊叫着不让太监上前,尹南瑶面色一沉,说:“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服,你就跟本宫去皇后娘娘那儿评评理,看看皇后是觉得你对,还是我对,到时候,皇后那儿,恐怕会罚的更重吧?”   卫常在脸色一白,只得乖乖去领刑。 第七百一十一章 狠狠责罚   “淑妃娘娘,您可一定要想法子将尹妃惩治一番,她现在可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卫常在语气中满是气愤的对坐在另一边的杜秦月说着。   杜秦月听了这话,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反而端起了面前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卫常在有些着急了,也没有仔细思量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何意思,直接就开口说:“淑妃娘娘,您若是此时由着尹妃乱来的话日后带来的后果可是不可思量的,依嫔妾看,她早就已经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了。”   听了这话,杜秦月倒是有了几分动容,问道:“你这话说的可有依据?”   “嫔妾在御花园遇到她时,她可不就是刚从凤仪宫的方向出来吗,还有什么可猜想的?”卫常在将在花园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杜秦月由此心生怀疑,却也并不十分相信,于是不动声色的对卫常在说:“我思量一番再做打算,你先回去吧,在此处久留容易惹人怀疑。”   卫常在知道杜秦月必然会让人去凤仪宫或者其他地方打听,然而她确信自己所说的是真的,也就并不慌张,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回了自己的住处。   果然,卫常在离开以后不久,杜秦月就将在院子里盯着其他小宫女/干活的绣儿叫了进来,低声吩咐道:“你在宫中找个眼生一点的小宫女,让她去凤仪宫外等着,待有人出来的时候想办法上前去搭话,打听一下尹妃近日是否去过凤仪宫。”   绣儿应下了,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杜秦月本想再叮嘱两句,但是想着绣儿做事向来比较稳妥,所以也就没有开口。   院子的一角是两个宫女在修剪花枝,绣儿径直走向了靠近墙角的那个宫女。   那个宫女看见绣儿过来,知道绣儿是找自己的,就让另一个宫女去倒一碗水过来,将另一个宫女支开。   绣儿见了那个宫女的举动,心里点了点头,其实她往日也注意着这些宫女,毕竟杜秦月吩咐的事情也不能只靠她一个人做,机灵些的都可以稍作培养,今日这打听消息的事情她们就可以做。   待另一个宫女走远以后,那个宫女殷勤的凑到绣儿身边,从手腕上取下了一个看起来材质并不上等的手镯,趁着没有人注意这边,悄悄的塞到了绣儿上。   那个宫女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上次绣儿找一个宫女吩咐了些事情,那个宫女回来以后就得到了淑妃娘娘的看重,留在了身边。   现在看到绣儿过来,很明显就是有事情要吩咐,那个宫女自然不会把机会留给其他人,是以才会支开往日里姐妹相称的另一个宫女。   绣儿越发的觉得这个宫女机灵,便招了招手,让那个宫女附耳过来,低声的说了吩咐。   那宫女听了绣儿的话以后连连点头,道:“绣儿姐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并且不落人话柄。”   “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好,毕竟贸然打听皇后娘娘宫中的事,若是被发现了也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过去的。”绣儿为了以防万一,又这般说了几句。   正准备让那个宫女离开时,绣儿忽然想到一个疑点,连忙道:“等一下!”   那宫女本来看着绣儿的神情,都已经准备转身了,忽然听到绣儿出声,被吓了一跳,问道:“绣儿姐姐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绣儿有些怀疑的说:“我方才也已经说出了这事情的严重性,若是一个不好,得罪了皇后娘娘,以后在这宫中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坦然的答应这件事,莫非你本来就是皇后娘娘安插在这里的?”   那宫女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听了绣儿这话,蛮不在意的回答道:“奴婢还以为是姐姐有其他问题,若是此事的话,绣儿姐姐大可不必担心,那凤仪宫中有个小公公,前些日子来对奴婢示好,说是对奴婢有意。”   “那是你跟了那公公的话,岂不直接就成了皇后眼前的人,为何还要留在此处?”绣儿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那宫女咬了咬牙,显然是有些不太想说,但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宫中的宫女到了一定的年龄都是可以出宫的,奴婢还有三年就可以离开这皇宫之中了,若是留在淑妃娘娘宫中,说不定能得些赏赐,出宫以后嫁个平常人家。”   话说到这里,绣儿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毕竟那公公即使皇后眼前的人也已经不是正常的男人了,跟了他在宫中,说不定还要陷入什么阴谋之中,那当真是不如出宫去嫁个平常人家。   既然知道这个宫女确实是没有问题,绣儿也就放了心,示意她赶紧去做事。   那宫女果然是个机灵,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无缘无故的离开,而是等那个去倒水的宫女来了以后,急急忙忙的说:“好妹妹,你在此处再忙一阵,姐姐忽然腹痛不止,先去如厕。”   另一个宫女也当真是个心思单纯的,还以为那个宫女确实是不舒服,十分好心的说:“那姐姐你快些去,稍后便回房里休息吧,莫要再过来了,此处的活计我也帮你做了。”   这话说的正和那个宫女的心意了,她正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手上还没有完成的这些杂活,听了这话连忙道:“好妹妹,今日这事姐姐记在心中了,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报答你。”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若是不舒服,便快些去吧,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个宫女也就离开了,她先是往后院的方向走了走,让另一个宫女以为她当真是去如厕的,毕竟绣儿先前说的话,她是听在了心里的,这事情肯定是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毕竟人多口杂,万一传出去了也会影响旁人对淑妃的看法。   一路行至凤仪宫,离宫门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那个宫女停了下来,据她所知,向她示好的那个小公公,每日里这个时辰都会出来一趟,不过她不知道那个小公公是去做什么罢了。   果然,那个宫女不过站了盏茶的功夫,便看到那小公公走了出来,她装作不经意的站在那个小公公即将要走到的一处拐角,然后故意往前扑了一下,营造出一种脚崴了的感觉。   小公公刚献过殷勤,此时看到那个宫女自然是欢喜的,又见到那个宫女好像脚崴了,连忙上前将那个宫女扶住,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那个宫女好像受了惊吓一般从小公公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福下身子,道:“奴婢无意中冒犯了公公,请公公莫要责怪。”   小公公看到了那个宫女这幅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却还是问道:“你来凤仪宫作甚,淑妃娘娘宫中无事可做了吗?”   那个宫女装作无意的说:“淑妃娘娘找尹妃娘娘有些事,但是尹妃娘娘不在宫中,淑妃娘娘特意让奴婢来看看是否在皇后娘娘宫中。”   “尹妃娘娘今日倒是未曾来过凤仪宫,你再去别处找找吧。”   听出了小公公的言外之意,那个宫女点了点头,道:“有劳公公了,奴婢这便去旁处看看。”   说罢,那个宫女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小公公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便也转身离开了。   那个宫女避开沿途的宫人,悄悄回到了揽月宫,恰好此时绣儿封了淑妃的命,来院子里看那个宫女回来了没,两人正好遇上。   绣儿将那个宫女带去见淑妃。   那个宫女虽然十分激动,但是表面上却也不甚明显,而是十分恭敬的跟淑妃行了礼,然后丝毫不逾距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淑妃将那个宫女上下打量了一番,暗自点了点头,问道:“是你去凤仪宫打听的消息?”   “是绣儿姐姐让奴婢去的,奴婢也确实打听到了,尹妃娘娘近日确实是去凤仪宫去的频繁了些,不过具体做了些什么,奴婢却是打听不出来的。”   知道了尹妃确实是去了凤仪宫,淑妃心里就有了数,给绣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拿些东西赏给这个宫女。   那个宫女看了绣儿拿出来的东西,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能够为淑妃娘娘做事是奴婢的荣幸,这些赏赐奴婢万万是要不得的,还请娘娘收回。”   “本宫给你的你便留着,这也是你应得的,日后若是有事,你多尽些心就是了。”   那个宫女连忙给淑妃磕了个头,道:“若是娘娘有能用到奴婢的地方,奴婢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淑妃抬了抬手,示意那宫女出去。   绣儿看了看淑妃的脸色,在那个宫女出去以后关上了门,本来为了方便问那个宫女的话,这屋子中本就没有其他宫人,如今那个宫女在一出去便是只剩下淑妃和绣儿了。   门一关上,绣儿就看向了淑妃,不过尹妃投靠皇后的消息好像并没有让淑妃太过于生气,她只是扶了扶头上的一枚珠钗,喃喃道:“且看着吧,日后的事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第七百一十二章 探听消息   自从何所依回宫以后,西南王至今没有见到子衿,心中十分想念,于是便让人递了折子,说次日早朝过后想要入宫与沈霍一聚。   沈霍自然轻易便猜出了西南王的心思,便去凤仪宫找了何所依。   何所依知道西南王要入宫以后也是有些替子衿开心,毕竟子衿这丫头自从入宫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只要有眼色的人便能看出她有心事。   见沈霍在向自己使眼色,何所依稍作思虑便把子衿打发了出去,随后问道:“不知皇上让臣妾把子衿打发出去有何用意?”   “阿依,朕知道你对身边的丫头都比较好,如今子衿得了西南王的喜欢,想来你也是满意的。”   何所依听了沈霍的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还是不十分确定,于是只得再次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沈霍自然知道何所依猜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既然何所依乐意问了出来,沈霍也就开口说:“朕打算明日问过皇弟的意思,若是他愿意的话,就将子衿这丫头赐于他做侧福晋。”   “皇上,这,臣妾替子衿谢过皇上。”   何所依十分惊喜,倒是并没有看不上这侧福晋的位子,因为子衿的身份她也知道,本来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是封为福晋的话,倒是不合适了。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到了晚膳的时候,沈霍倒也不曾犹豫,便直接留在了凤仪宫中。   何所依连忙让瑾瑜吩咐下去,让御膳房的人将沈霍的晚膳一同送过来。   用过膳后,沈霍想起今日的奏折还未批阅完毕,便提出要前往御书房,何所依也知道朝政上的事情重要,便未曾挽留,将其送至凤仪宫门口,看着沈霍离开才折回。   沈霍离开以后,凤仪宫的氛围便也稍微放松了下来,子衿更是从听说西南王要来就一直十分兴奋。   瑾瑜也乐得陪子衿开玩笑,道:“也不知道西南王此次前来有何要事,说不准还不是为了和皇上叙旧,是专门为了来看某人呢。”   子衿小脸一红,却还是梗着脖子道:“什么某人,瑾瑜你说清楚,某人是谁?”   “哎哟喂,谁脸红了,我说的可就是谁,这天儿也不热呀,脸怎么就这么红呢?哎呀,快让我看看,可别是生病了。”   子衿一听这话,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拿着手上打扫桌子的抹布就往瑾瑜扔了过去。   看着她们两个在屋中这般闹腾,何所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道:“我倒也觉得瑾瑜说的有理,说不定西南王就是来看我这凤仪宫中的某人。”   “皇后娘娘,您怎么也跟着瑾瑜一起开奴婢的玩笑?您要是再这般的话,奴婢,奴婢以后便不听娘娘的话了。”   何所依还未曾开口,瑾瑜便笑着说:“皇后娘娘您瞧,这人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皇后娘娘您顶嘴,这日后可怎么办呀,咱们凤仪宫中怕是留不下咯!”   “瑾瑜,你若是再这般胡说,我便撕烂了你的嘴。”   子衿知道何所依和瑾瑜确实都是好意,可是一提起那西南王,她脸上就烧的厉害,自然是不愿意让何所依和瑾瑜提及那人的。   何所依知道子衿这丫头虽然开窍了,可往日里活泼惯了,一时间自然是沉稳不下来的,且说不定西南王喜欢的就是子衿这般活泼的性子,自然就没有让子衿注意什么,因为毕竟是在皇宫中的人,基本上的礼仪子衿都是懂的。   不过看到子衿这幅样子,何所依一时间竟也起了些坏心思,故作严肃的说:“本宫也觉着这凤仪宫中是留不下某些人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明日待西南王来了,询问一番,若是他愿意的话,就让他领回王府。”   瑾瑜像模像样的跟何所依行了个礼,道:“娘娘英明,奴婢也觉得应当如此。”   子衿实在是受不得她们两人这幅模样,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瑾瑜和何所依在屋子里,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瑾瑜也出去了。   何所依在屋子里看了会儿书,休息的时间到了,她也就让宫女们伺候着歇息了。   次日早朝过后,西南王一身朝服都没换,直接就跟在沈霍身后。   沈霍想了想,直接去凤仪宫好似是有些不方便,于是便转而去了乾清宫,又让身边跟着的公公去凤仪宫传的话,让何所依带着子衿来乾清宫一趟。   西南王看着沈霍,走着走着,忽然改变了方向,还有些不解,又听了沈霍后面的吩咐,才想起自己虽然与沈霍是兄弟,可也是君臣,自己若是直接进了后宫,确实是不合适的。   何所依知道西南王今日必定会早朝过后就来,便早早的收拾好了,结果没想到沈霍并没有直接带着西南王过来,而是让自己去乾清宫,转念一想,何所依也就明白了沈霍的意思。   前往乾清宫的途中,瑾瑜又起了逗弄子衿的心思,故作无意的说:“听说西南王此次来得十分着急,下了早朝以后都来不及换下朝服直接就过来了,也不知道宫中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西南王。”   子衿一着急,反驳道:“说不定西南王入宫是找皇上有急事再说了,这宫中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吸引西南王?”   “对对对,是奴婢的错,在皇后娘娘面前妄言,吸引西南王的怎么可能是什么东西呢?吸引西南王的那不是东西。”   子衿跺了跺脚,恶狠狠的说:“瑾瑜,你闹够了没有?”   此时毕竟是在外面,瑾瑜和子衿两个人,自然不能像在凤仪宫中那般玩闹,瑾瑜也就说道:“够了够了,我再也不说西南王的什么话了,免得身边的醋坛子生气。”   子衿又转头瞪了瑾瑜一下,不过她也知道现在是在外面,闹得过分了会让人趁机说何所依的不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乾清宫以后,宫门口的人早早的就得了沈霍的吩咐,何所依来的时候是可以直接进去的,也就没有在乾清宫门口耽误时间。   何所依进去时,沈霍正在和西南王品茶,看到何所依身后跟着的子衿,西南王直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险些站了起来,却也知道此时不便失礼,又复而冷静下来。   见西南王如此,沈霍和何所依都笑了笑,西南王有些窘迫,却又不觉得如何,毕竟自己见到了心上人有些激动实属正常。   几人互相见了礼,又重新坐下。   西南王此次前来是深思熟虑过的,坐下之后,他又看了看何所依身后站着的子衿,然后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中间向沈霍行了一礼。   沈霍猜出了他的意思,却故作疑惑的问道:“皇弟这是何意?”   “皇兄想必早就猜出了臣弟的想法,又何必取笑臣弟?”   沈霍朗声一笑,道:“不只是朕,皇后也早已知道了你的意思,我们二人都是没有意见的,不过另一个当事人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西南王明白了沈霍的意思,看着站在何所依身边的子衿,道:“子衿姑娘,本王今日,是来求皇兄赐婚的,不知子衿姑娘有何高见?”   子衿并没有反应过来,西南王话中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要娶其他姑娘,一瞬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王爷看中的,那自然都是极好的,这事,这事本也没有奴婢妄言的资格。”   话说到一半时,语气中就已经带上了哭腔。   显然,殿中的人都知道子衿是误会了,却并没有人开口解释,最后还是西南王道:“你这小丫头都在瞎想些什么?本王特意入宫来找皇嫂,想要将你讨回王府去,你怎的是这般神情?”   子衿一愣,不可置信的说:“王爷,您说什么?”   “本王要娶你,你这丫头可明白了?”   子衿的脸一下子又由苍白变得通红,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个场景,沈霍开口道:“既然你们两个商量好了,那朕稍后便让内务府拟旨,将皇后身边的子衿赐给西南王做侧福晋,可好?”   西南王向沈霍拱手,行了一礼,道:“臣弟谢皇兄成全。”   倒是子衿还愣愣的没有反应,在瑾瑜推了她一把以后,才急忙走上前去,向沈霍谢了礼。   沈霍倒也不在意这些,挥了挥手,便让他们起来了。   忽然沈霍又开口问道:“这成亲的日子是真让内务府帮你们选呢,还是你们自己挑?”   西南王倒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此事便让内务府的公公代劳吧,皇兄,你也知道这些事请臣弟完全一窍不通。”   沈霍也就点了点头,准备内务府的人来了之后一起吩咐下去。   这时,一直在品茶的何所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道:“既然皇上想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那本宫也有些事情想说上一说。”   沈霍有些好奇,道:“哦?朕先前怎么不知道往后还有什么打算。”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臣妾想将子衿收为义妹。”   沈霍也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便应了下来。 第七百一十三章 赐侧福晋   沈霍今日闲来无事,与何所依一起在御花园内散步,御花园内景色宜人,何所依与沈霍慢悠悠地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何所依身边的宫女说:“娘娘您和皇上是天子佳人,十分的般配,真是羡煞旁人啊。”   何所依听了轻轻笑了一声:“你这宫女,嘴还真甜。”沈霍也笑着,拉起了何所依的手。   两人走了一会儿,何所依突然问起江嫔:“皇上,臣妾听说江嫔最近身子好了很多,皇上最近可有前去看望。”   沈霍听了何所依的话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江嫔了,叹了口气,“朕最近真是忙,都忘了去江嫔那儿,今日你一提起,朕才猛然想起来,朕明日抽了空,就去江嫔那儿去看看。”   杜秦月看着沈霍,说:“皇上最近日日来我这儿,可是也不要忘了别人,今晚皇上不妨就去尹妃那儿吧,还可以去看看大阿哥。”沈霍点了点头,说:“皇后去了一趟蘅芜山庄,回来真是越来越通情达理了,朕今日就听你的,就去尹妃那儿。”   沈霍与何所依走到了一处凉亭下,沈霍看着亭中的茶台,说:“皇后,今日天气有些热,不妨去御花园中的茶苑中去喝茶吧。”   何所依抬头看了看天上,只见天上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何所依的脸上已经渗出了一丝丝汗水,自然是同意了沈霍的意见。   两人慢慢向茶苑的方向走去,路过鹿苑的时候,何所依被里面的梅花鹿吸引,停住了脚步。   平日里,这些梅花鹿都藏在林子深处,不会被轻易看见,只是今日,这只梅花鹿却跑到了林子边缘,恰好被何所依看见,何所依轻轻走上前去,害怕惊到了那只梅花鹿。   只见那只梅花鹿站在阳光之下,梅花鹿头上的角,高而挺拔,在阳光的照射下耀耀生辉,何所依不自觉的便看痴了,拉着沈霍的衣袖说:“皇上你看,那鹿真好看。”   沈霍还未做回应,那只梅花鹿听到了声响,转过了头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何所依,竟也不害怕,何所依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摸摸那只鹿,却够不到。何所依正要抽回手   那只梅花鹿却慢慢向着何所依走了过来,伸出了湿热的舌头,舔了舔何所依的手心。   何所依很惊喜,开心的拉着沈霍,笑着说:“皇上你看,你看呀,它在舔/我手,它不害怕我哎。”沈霍一脸宠溺地看着何所依,突发奇想,说:“皇后,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只鹿,那朕就让人把它送去你宫里?”   何所依连忙制止,说:“不行,这鹿本来就是应该生长在丛林中的,那就让它一直在丛林中吧,为什么要把它抓出来呢?”何所依虽然是在给沈霍说话,可是目光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梅花鹿。   沈霍看着何所依的模样,说:“这样吧,朕过几日就去南苑狩猎。”何所依听了欣喜地点了点头,沈霍说:“那就这样决定了,朕七日之后,去南苑狩猎。”   这时候蔺盛手里拿着一盒茶叶跑了过来,气喘嘘嘘地说:“皇, 皇上,奴才把茶叶拿来了。”沈霍见蔺盛来了,拉着何所依的手说:“皇后,朕命蔺盛拿来了西域进贡来的茶叶,我们现在去茶苑吧。”何所依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鹿苑。   到了茶苑,两人泡了茶,拿来围棋开始博弈,沈霍技高一筹,何所依总是赢不了,便开始耍赖,沈霍无奈地笑了一声,再下棋的时候,故意让着何所依,何所依赢了棋局,开心的大笑,沈霍满脸纵容地看着何所依,心中慢慢的都是幸福。   两人下完棋,已经是傍晚,太阳慢慢落下,将整个御花园都染红,沈霍与何所依携手往回走,夕阳撒在两个人的身上,染红了两人的头发,何所依与沈霍慢慢往前走去,好像要走到白头,走到海枯石烂,走到地老天荒。   第二日,沈霍要前往南苑狩猎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何所依身为皇后,自然要去,杜秦月贵为淑妃,自然也要去,只是,剩下的,也不知道沈霍要让谁一同前往。   妃嫔们私下里都窃窃私语,互相讨论,都想陪同沈霍一同前往南苑。   沈霍昨日听何所依提及江嫔,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去过江嫔那儿了,今日早早地批阅完奏折,便去了江嫔那儿。   林贵人正在喂江嫔喝药,沈霍就突然前来,林贵人急忙福身行礼,江嫔也要起身行礼,沈霍连忙按住了江嫔,“江嫔你身子不适,就免礼了,不必起来。”江嫔谢过沈霍,继续喝药。   沈霍拿过了林贵人手中的药碗,说:“让朕来吧,林贵人你退下吧。”林贵人于是起身,福身告辞,心里很是羡慕江嫔。   沈霍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送到了江嫔嘴边,江嫔脸色微红,慢慢喝下了药。等江嫔喝完了药,沈霍让宫女将药碗拿了下去。沈霍拉起江嫔的手说:“朕最近忙于公务,没有到你这儿来,你可不要怪朕。”   江嫔微微抬了抬眼眸,柔声说:“皇上能来臣妾这儿,已是臣妾莫大的福分,臣妾怎么会怪皇上呢。”江嫔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眼底的落寂,且全被沈霍看了去。   是呀,江嫔之前一直受宠,春风得意,自从怀孕之后,沈霍也不太去看她,慢慢受到冷落,说不伤心是假的。   沈霍看着江嫔的样子,微微有些心疼,随即说:“朕过几日要去南苑狩猎,你如今身子尚好,到时候就跟着朕一起去吧,你终日闷在这宫中,刚好也出去透透气。”   江嫔很惊喜,她没有想到沈霍会让她一同前去南苑,心中很是欢喜。   沈霍又停留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了,就准备回养心殿。   江嫔执意将沈霍送到了门口,宁荣枝此时恰好看向窗外,江嫔脸上洋溢的地幸福,与沈霍眼底慢慢地宠溺宁荣枝都看在了眼底,心里很是羡慕。   没过多久,沈霍安排江嫔陪同,一同前往南苑狩猎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自然,也穿传到了杜秦月耳中。   杜秦月知道江嫔是何所依的人,自然不想让江嫔前去,这事卫常在知道了便派人起来告知杜秦月,杜秦月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了,可是卫常在的宫女来了之后,杜秦月突然心生一计。   第二天,御书房外。   杜秦月手中端着一碗消暑的碧粳粥,在外求见沈霍,太监进去通报过后,方才入了殿内,款款走到几案前,微微福了福身子,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霍淡淡撇了一眼,轻声道:“起来吧。”   杜秦月将手中的瓷碗置于几案上,柔声说道:“这事臣妾宫中下厨房新制的粥,皇上尝尝。”   沈霍端起瓷碗,尝了一口,说:“嗯,入口清香,甚是好吃,不错。”杜秦月笑了笑,立于一旁研墨。   杜秦月停了一会儿,说:“臣妾听闻,皇上去南苑狩猎,准备带江嫔一同前往?”沈霍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杜秦月说:“对,朕看江嫔日日在殿内急得慌,就带她出去,当时透透气。”   “可是臣妾觉得皇上这样做,有些不妥。”   沈霍抬头看着杜秦月,提声问:“淑妃觉得,有何不妥?”   淑妃将手中的墨轻轻置于一旁,侃侃道:“江嫔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又有孕在身,虽然这些日子好了很多,但是还是不能过多劳累,再加上南苑有些偏远,江嫔行动不便,到了南苑,看着那些猛兽,万一吓到了江嫔可就不好了,所以臣妾觉得皇上,还是不要带上江嫔的好。”   沈霍听了,觉得杜秦月说的在理,自己昨日也去看了江嫔,虽然气色好了很多,但看起来还是病恹恹的,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说:“淑妃说的也在理,那就不带一起江嫔了,可是朕要选谁去呢?”   杜秦月随即回道:“臣妾觉得卫常在不错。”沈霍听了有些疑惑:“卫常在?”   :“就是御史之女。”沈霍这才猛然想起来,卫御史的女儿当初也进了宫,自己好像许久都没有见过卫常在,都快把她忘了。   沈霍几经思索,觉得只要有了何所依,其他的不管是谁陪同自己狩猎都无所谓,于是同意了让卫常在一同前去南苑狩猎。   沈霍差人去倚竹宫告诉江嫔,此次狩猎,就不带江嫔一同前去了,江嫔听了之后很伤心,于是还为此郁郁寡欢了好几日。   晚上,敬事房的太监端来了绿头牌,沈霍淡淡的瞥了一眼,突然想起了卫常在,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于是漫不经心地翻了卫常在的牌子。   卫常在知道沈霍翻了他的牌子之后,高兴了许久,早早候在了外面,沈霍来了之后,卫常在款款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朱唇轻启,柔声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邀沈霍进了殿内。   第二天,卫常在被晋封为常在。 第七百一十四章 重蒙圣恩   中午,蔺盛带着沈霍的圣旨,来到了玉堂宫。卫常在手里拿着针线正在刺绣,准备给沈霍缝一个香囊。   蔺盛到了之后,卫常在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缓缓走上前,蔺盛咳了一声,拉着嗓子扬声道:“卫常在接旨。”与宫内一众宫女太监齐齐跪下接旨。   蔺盛清清嗓子,打开手中的圣旨,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常在淑慎性成,雍和粹纯,性行温良,贤良淑德,淑德含章,甚得朕心。着即册封为卫贵人,钦此! ”   卫贵人面色欣喜,磕头拜谢,说:“谢皇上隆恩。”   蔺盛将手中的圣旨送出,“平身。”   卫常在接过了圣旨,慢慢站起身来,让宫女拿出了几锭银子,放在了蔺盛手中,笑了笑说道:“公公一路走来辛苦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公公拿着罢。”   蔺盛接过银子,将银子掂了掂,放进了衣襟里,笑着说:“卫贵人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这厢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说着便走出了合欢宫。   卫贵人将蔺盛送至宫门外,说了一句:“公公慢走。”   卫贵人看着蔺盛慢慢走远,抬头看了看天上,天空中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一旁高大的合欢树上,一只喜鹊翘立在一旁的枝头。卫贵人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抹笑意,开心的想道,自己入宫这么久了,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第二天,是子衿的婚期,何所依一大早起来,瑾瑜给何所依梳妆的时候笑嘻嘻的问何所依:“娘娘,您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何所依笑了笑,拿起面前的一支金钗递给瑾瑜,“今日是子衿出嫁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哎对了,怎么不见子衿现在在哪儿。”   瑾瑜接过金钗,小心翼翼地插在了何所依的发间,说:“是呀,今天可是重要日子,子衿昨晚整整激动了一夜都没睡,今天一大早起来,还傻笑着给她准备东西呢。”   何所依不用看,就知道子衿现在是什么傻模样,脸上浮现起浓浓笑意,心想,这子衿到底是傻人有傻福,她现在是自己的义妹,能嫁给西南王,真是莫大的福气。   何所依刚刚梳妆完毕,子衿也准备好了,到了何所依殿里。何所依拉着子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马上就要嫁入西南王府,成为西南王的侧福晋,到时候,你就是王府里的主子,往后日日言行可要注意些,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了,要不然到时候也震慑不住那帮奴才。”   子衿点了点头,一把伸手抱了一下何所依,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了,我到了王府里肯定会注意的,再说了,宫里不是会给我派一个教导嬷嬷吗,您就放心好了。”   何所依还是不太放心,虽然她知道西南王非常喜爱子衿,可是她只是担心,按照子衿大大咧咧的性格现在嫁入西南王府还可以,只是怕到了日后西南王再纳妾,子衿再受了委屈。   何所依轻轻别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罢了,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子衿到了王府经历多了自然会改变,现下还是要让子衿开开心心的嫁出去。   内务府内,子衿的喜服已经准备好了,其他的东西也都全部准备好了,管事的太监给下边众人叮嘱:“你们可都听好了,这些东西都是要送到凤仪宫的,子衿姑娘现在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妹,马上就要成为西南王的侧福晋,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们都仔细些。”   下边的宫女都窃窃私语,感叹着子衿命真好,飞上枝头变凤凰,心里都很羡慕,总管瞥了一眼下边的宫女,厉声道:“行了,都别说话了,再羡慕人家你们都没那个命,都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东西送去,耽误了时辰,我们都要掉脑袋。”   下边一众宫女太监便将手中的东西都送去凤仪宫,总管身边的一个嬷嬷说:“那,老奴也随着去凤仪宫吧,要不然到了跟前,老奴有些事还来不及说。”说话的正是子衿的教养嬷嬷,总管点了点头,于是教导嬷嬷也随着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宫女们鱼贯而入,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子衿看了喜服,惊叹一声,说:“哇,你看,这件喜服好精致,好漂亮啊。”何所依点了点头,这件喜服是自己吩咐绣房的绣的,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这时,走进来了一个老嬷嬷,对着何所依与子衿福了福身,说道:“老奴是派来给子衿姑娘的教养嬷嬷,日后叫我张嬷嬷就好。”说着又给子衿行了礼。   何所依点了点头,转身给子衿说:“子衿,这便是你的教养嬷嬷,你以后可要跟着张嬷嬷好好学习。”子衿点了点头。   何所依眼睛环视四周,看内务府的宫女都已经将东西拿来了,于是拿起了一旁的喜服,要亲自给子衿穿上,张嬷嬷上前说道:“皇后娘娘,还是让老奴来吧,正好老奴也给子衿姑娘,讲讲规矩,要不然到了跟前,老奴还来不及给她讲呢。”何所依心想也是,于是将手中的喜服递给了张嬷嬷,先行去了沈霍那儿,等着子衿前来拜谢。   张嬷嬷随着子衿到了屋内,一边给子衿换衣服,一边说:“你到了西南王府内,事事都要注意,现在你在凤仪宫,以前是皇后娘娘的婢女,现在是皇后的义妹,今日嫁了过去,从今往后你就是西南王的侧福晋,到那时候就可与在这凤仪宫不一样了,你就是主人,可不能再像现在一样。”   张嬷嬷让子衿转过身去,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的后摆继续说道:“到了西南王府,你就是侧福晋,是王府内的主子,要遵守礼仪,而且要端起自己的架子,不要被那帮奴才轻看了去,这些礼仪,本宫会在你嫁入王府之后慢慢交给你,现在只是给你叮嘱一下。”   子衿的礼服穿好了,张嬷嬷又细细为她绾起了头发,又絮絮叨叨地说:“本宫现在先教给你,你将喜服穿好以后,要先去皇上那儿拜谢帝后,回来之后,因为你是侧福晋,所以不能从正门出入,到时候,接亲的轿子会在侧门外侯着,接你去王府,你且记住了,到时候,切不可再胡乱言语。”子衿点了点头,甜甜的笑着说:“我知道了。”   张嬷嬷为子衿梳妆打扮好,让子衿站起来,子衿现在与往日完全不同,身穿玫红色绣花嫁衣,脚穿红色绣花鞋,头上带着各种金饰,豆蔻峨眉,口含朱丹,肌肤白嫩,脸色如花。   张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也难怪西南王会喜欢子衿,也是个美人坯子。眼内秋波点点,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眸子。   张嬷嬷又点了点头,说:“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前去乾清宫给帝后谢恩吧,皇后娘娘现在已经去了。”   子衿走出凤仪宫,走过连绵宫墙,走到了乾清宫,此时何所依早已到了,准备着接受子衿跪拜。子衿莲步轻移,缓缓步入殿内,跪了下来,对着沈霍与何所依拜了拜,朱唇轻启:“妾身谢皇上皇后恩典。”   沈霍示意子衿平身,子衿缓缓站了起来,又与何所依说了几句话,便告退,何所依也起身,送子衿回凤仪宫。   两人到了凤仪宫,接亲的花轿已经停在了凤仪宫的侧门,何所依拉着子衿的手,不放心的说:“你去了之后,要事事注意,不要随意开口......”   子衿也知道何所依放心不下自己,两人主仆多年,感情深厚,子衿说:“娘娘放心,奴婢去了会注意的,又什么不懂得地方张嬷嬷会教导我。”子衿说着,眼圈微红,眼中泪光点点。   张嬷嬷上前说:“福晋,吉时已到,请上轿。”何所依松开了子衿的手,子衿慢慢走向花轿,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看何所依,何所依眼眶也微微有些红,子衿从小便跟在自己身边,如今一朝离去,她也舍不下,但也只能狠了狠心,回过头去不再去看子衿。   张嬷嬷为子衿盖上了红盖头,抚子衿踏上了小板凳,上了花轿。   轿夫抬起花轿,缓缓驶出皇宫,何所依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轿,微微叹了一口气,瑾瑜看何所依有些难过,就说:“娘娘,花轿已经走了,奴婢扶您回宫吧。”何所依点了点头,回了殿内。   子衿坐在花轿上,内心思绪万千,从现在开始,自己就不再是何所依的侍女了,而是西南王的侧福晋,张嬷嬷低沉的声音从轿外传来:“福晋,您不要太难过,今日成亲以后,您明日还要进宫来,往后若是想念皇后娘娘了,你也可以进宫去看看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要开开心心的,可不能哭丧着脸啊。”   子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了正神色,心想自己马上就要拜堂了,马上就要嫁给西南王了,想着想着,脸上也浮现了一抹笑意,是呀,今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自己要高高兴兴的嫁入王府。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喜之日   子衿坐在花轿内,渐渐安下了心,阳光透过轿顶的缝隙撒了进来,照得一片斑驳。   此时西南王府内,早已是喜气洋洋,宾客如云,西南王穿着喜服,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西南王,恭喜恭喜啊。”   西南王拱手道:“多谢,来,先进府里歇会儿。”   说着,将宾客迎进了门,一旁的小厮高升喊道:“刘员外家的,字画一副,绸缎背面两匹,银子三百两。”   后面的仆人将东西抬进了府内,小厮身后的账房,随即记在账上。   来的宾客络绎不绝,都纷纷送礼祝贺,西南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算算时辰,花轿也快到了。   子衿坐在轿内,听着越来越大的喧闹声,知道快到王府了,子衿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慢慢攥紧了手心。花轿拐个弯刚刚进入众人的视线,便响起了奏乐声,和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西南王回头一看,花轿已经到了,急忙藏了起来。   子衿听了炮竹声,就知道王府到了,内心紧张又激动,轿门被卸了下来,一名身着盛装的出轿小娘走上前来,伸手拉了子衿的衣袖三下,然后将子衿迎了出轿。   子衿下了轿,跨过了一个耍了朱红色大漆的木质马鞍子,然后由府里的喜娘搀扶着,站在喜堂右侧。   这时,西南王已经按照习俗,躲藏了起来,由小厮前去请来,小厮稍加找寻,便找到了西南王,将西南王请去了喜堂,站在喜堂右侧。   这时西南王的生母秦太妃已经坐在高堂之上。   赞礼官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子衿与西南王拜了一拜   赞礼官又唱:“二拜高堂。”   子衿与西南王对着秦太妃再拜。   赞礼官再喊:“夫妻对拜。”   子衿与西南王双双面向对方,再次行礼。   此时,子衿头上盖着盖头,看不见外边,但是却可以想到外边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繁杂的拜堂仪式终于结束了,两个小儇捧着龙凤花烛导行,西南王手里拿着彩球绸带印了子衿进洞房。   两人坐在床沿,由一名福寿双全的老妇人,拿着秤杆,微微敲了一下子衿的头,然后拿着秤杆,挑开了子衿的盖头,表示称心如意。   繁琐的礼仪终于完成了,西南王转头看着子衿,子衿的脸微红,西南王在子衿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温柔的说:“等着我。”子衿点了点头,西南王随即抽身离去,去前厅招待宾客。   今天,朝中的好多大臣到来了,西南王按照惯例,一一敬酒,与众人寒暄一番,等到晚上,众宾客纷纷散去,西南王这才回了洞房。   此时子衿已经等了好久,西南王此时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又给子衿和自己倒了一杯酒,两人喝了交杯酒,子衿按照习俗,吃了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寓意早生贵子。   西南王吹灭龙凤灯烛。   芙蓉帐暖度春宵。   次日清晨,子衿早早便起来,西南王随即起来,子衿与西南王准备好,便前去给秦太妃奉茶。   到了前厅,子衿与西南王跪在下面,对着秦太妃磕了一头,秦太妃深感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娶亲安定下来,抬了抬手,说:“起来吧。”   子衿与西南王随即站起身来,子衿手中端着茶盏,款款走到秦太妃面前,柔柔地说道:“额娘请用茶。”秦太妃正襟危坐,心里对子衿很是满意,满脸笑意地看着子衿,接过了子衿手中的茶盏。   端起了手中的茶盏,用盖子轻轻抚了抚水中的茶叶,浅啜了一口茶水,随即将茶盏置于一旁的桌案上,随即笑着说道:“你们二人今早起来也辛苦了,就不用在我这儿多做停留了,还是快快回去了。”   于是西南王与子衿便起身告退。   出了前厅,子衿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说:“好乏累啊,我要回去再睡一会儿。”说着就要往回走,西南王赶忙挡住了她说:“你难道忘了,我们还要去皇宫内拜谢帝后吗?”   子衿听了茫然的摇了摇头,西南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问子衿:“难道昨日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没有告诉你早上奉完茶只后要去皇宫里拜谢帝后吗?”   西南王这么一说,子衿这才想起来,昨日张嬷嬷好像是说今日还要进宫,想到这儿,子衿突然眼睛一亮,问西南王:“那是不是我以后,还可以经常进宫去看望皇后娘娘啊?”   西南王点了点头说:“对,你可以去看望皇后娘娘,只不过要先征得皇后娘娘的同意。”子衿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说:“那就好,皇后娘娘肯定会同意的,那我以后可要经常去看皇后娘娘。”   西南王又语重心长地说:“只是我建议你不要经常去,你要是去的次数多了,难免遭人嚼舌根。”   子衿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何所依身边的时候,后宫里那些妃子的所作所为,特别是杜秦月,真是讨厌。   子衿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也不会经常去了,最多一个月去一次就行了。”西南王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子衿在心里暗暗祈祷,到了皇宫里,可千万不要碰到杜秦月,那可就太晦气。   西南王准备了轿子,和子衿进了宫。何所依知道子衿今日要进宫拜见帝后,早早便到了乾清宫等候,何所依与子衿两人,之前虽说是主仆二人,可是实际上早已情同姐妹。   子衿进了宫,与西南王一同步入了乾清宫,西南王与子衿双双跪下,行了谢恩之礼。   行完礼后,沈霍示意两人起来,西南王和子衿慢慢站了起来,沈霍说:“坐下吧,你我二人乃是兄弟,子衿又是皇后的义妹,不必如此拘束。”   西南王与子衿于是坐了下来,沈霍命蔺盛给二人上茶。   蔺盛端了茶来,放置于两人面前的桌案上,随即退了下去,西南王温柔的目光一直都在子衿的身上,从未离开过,何所依看了,心想,看来这西南王真的是很喜欢子衿的,便微微放下心来。   乾清宫内的宫女看了这一幕,更是羡慕,子衿是何所依的宫女,而自己也是沈霍身边的宫女,为什么子衿就碰上了这等好事,飞身一跃,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她们虽然这么想,可是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子衿还是不一样的,自己永远不会有那种福分,就这样想着,心里对子衿就更加羡慕了。   沈霍开口说道:“皇弟,你昨日大婚,朕深感欣慰,往后可要与子衿好好相处,争取早日给你皇兄我生个小侄子出来。”说完,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笑意。   西南王此刻拱手称道:“皇兄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沈霍听完微微一笑,何所依也笑着说:“那你回去可要好好努力了。”   听了这话沈霍与西南王都哈哈大笑,而子衿听了这话,却羞红了脸,何所依笑着对子衿说:“子衿,你我相识多年,我也盼望着你能尽快生个孩子,到时候抱进宫来,还可以和煊儿玩耍呢。”   子衿害羞的点了点头,说:“皇后娘娘,妾身......”何所依看了子衿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不必害羞,顺其自然就好了。”西南王也笑着,拉着子衿的手说:“皇后娘娘说的对,顺其自然就好。”子衿这才不在那么害羞了。   西南王又与子衿在乾清宫聊了一会儿,看已是晌午,于是起身告退,回到了西南王府。   杜秦月听闻子衿嫁给了西南王,很是不屑,又听说何所依将子衿收为义妹,冷哼一声,说:“她不过只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出身低贱,就算嫁给了西南王又怎么样,也只能是个侧福晋,到时候西南王再纳个哪个官员的女儿做小妾,或者取了正房,哪里还会有她的。”   绣儿也跟着说:“对呀,她不过是仗着有皇后娘娘,还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呀,可别摔下来才好。”   两人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子衿已经嫁给了西南王,西南王对子衿的宠爱也是有目共睹的,杜秦月在这儿说,也不过是为了逞口头一时之快,而绣儿也是非常嫉妒子衿,有那么好的命,绣儿叹了口气,不再去想,因为她也知道,只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杜秦月想了想,又起了坏心思,何所依这么多年盛宠不衰,听说沈霍这次决定前去南苑狩猎,就是因为何所依喜欢上了御花园里鹿苑内的鹿,于是沈霍就决定了去南苑狩猎,就连她身边的宫女都跟着沾了福,嫁入了西南王府当侧福晋,要是不除掉何所依,自己是永远也不要再去窥伺这皇后之位了,也永远不会入了沈霍的眼。   杜秦月想到,两日之后,便是沈霍前往南苑狩猎的日子,到时候何所依会去,而自己和卫贵人也会去,杜秦月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随即让绣儿去合欢宫去叫卫贵人前来,共同商讨这件事。 第七百一十六章 拜堂成亲   卫贵人随着绣儿,一路来到了揽月宫,杜秦月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卫贵人,卫贵人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可以。   杜秦月说:“这次,就算皇后不被打倒,皇上也一定会从此心存芥蒂,也会慢慢冷落皇后的。”卫常在点了点头。两人在揽月宫内细细商讨一番,周密计划好了一切。   卫贵人略有些担忧地问杜秦月:“娘娘,可是现在我们在宫中也不能出去,到哪儿去找这么个人啊。”   杜秦月笑了笑说:“这个你且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你到时候只需要替本宫送一封信就好。”   随即,杜秦月命绣儿笔墨伺候,提笔写了一封信,写好之后递给了卫贵人,嘱咐卫贵人悄悄送给夏常在宫里的侍卫。   卫贵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即起身告退。   卫贵人回了玉堂宫,到午时三刻,看殿外无人,便走到院子里,走到那个侍卫的身边,把信快速塞到他的手里,随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慢慢走开。   到了晚上,那侍卫看四下无人,展开信来看,只见那信中写道:“明日丑时,本宫会在东门安排好,你可以顺利出宫,去找到你家乡的李老道,买通他切记,辰时三刻一定要回来。”那侍卫看完信后,熟练的往信上撒了些粉末,那信便自燃起来,不留任何痕迹。   原来杜秦月早就买通了这个侍卫,这个侍卫一直在帮她办事。   到了第二日丑时三刻,那侍卫按照杜秦月所说,来到了东门,此时东门那里,竟然只有一名侍卫,这名侍卫见他前去,又塞给了他一封信,压低了声音说:“淑妃娘娘说若是李老道被买通,就将这封信给他。”随即悄声将那侍卫送了出去。   那名侍卫出了宫,立马跑到了白云客栈,他知道李老道经常在那里。到了白云客栈,那名侍卫稍加询问,便有人告诉他李老道确实在这里。   那侍卫找到了李老道,李老道正在啃着一只烧鸡,见侍卫前来,吓得差点把烧鸡扔在地上,侍卫说明来意,李老道急忙摆手说:“我李老道可不干这种事情,我可是......”   侍卫不等李老道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几锭银子塞在了李老道怀里,说:“我家娘娘说只要你把这件事做好,会给你二百两银子。”   李老道拿起银子塞进了自己怀里,笑嘻嘻地说:“既然是娘娘有事,那贫道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侍卫点了点头,说:“你准备好,不要露出破绽,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李老道点了点头,侍卫也懒得与他废话,把信塞给他,随即走出了客栈,隐匿于黑暗之中。   第二日,杜秦月找到了内务府的总管,塞给了他一个钱袋子,嘱咐了一番,总管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满脸堆笑地说:“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中午,夏常在宫里的侍卫便被调去了卫贵人那儿,又给夏常在那儿重新安排了一个侍卫。   狩猎当天,沈霍带着一众大臣骑着马,何所依,杜秦月与卫贵人坐着马车一同前往,西南王带着子衿也一同跟随,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许多侍卫。子衿说她想和何所依在一起,经过沈霍同意,子衿与何所依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当马车行至郊外,突然有一个人挡住了众人前行,此人正是杜秦月买通的李老道。李老道大声喊道:“皇上,你这身边有灾星作祟,请皇上听贫道一言。”   前边的侍卫想要赶走李老道,李老道突然跪在地上,大喊:“皇上,请听贫道一言。”沈霍终于从马上下来,接过了侍卫手中的剑,架在李老道脖子上,冷冷的说道:“你这道人,如此大胆,敢挡在这里。”   李老道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说:“皇上,贫道李老道,本道昨晚夜观天象,发现灾星动,贫道掐指一算,算到灾星会在这个时候经过这里,贫道急忙来此等候,不曾想......”   沈霍哂笑一声说道:“哼,真是荒谬,你觉得朕会相信你这番话?”说着便要扬剑杀死李老道,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皇上且慢。”   沈霍提着剑的手并未放下,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去看说话的是谁,只见一个侍卫挤了出来,这个侍卫就是昨日去找李老道的那名侍卫,这个侍卫看见了李老道,徒然瞪大了眼睛就说:“仙人,仙人真的是你。”   沈霍很疑惑,那侍卫又急忙跪在地上,给沈霍说道:“皇上,他说的话可是真的微臣自小长在李家村,这仙人,他说的都是真的,在家乡的时候,我们都称他为仙人,因为他算出来的所有事都是真的。”   侍卫慌慌忙忙的,说话也语不达意沈霍突然有些烦躁,扔了手中的剑,这时西南王也上前,问那李老道:“你自称道人,可以算准世事,那本王就来考考你,若是你说对了,那本王就可以相信你。”   李老道点了点头,西南王随即问道:“你可知皇上这一路走来,都干了些什么?”   李老道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并不是一直藏在这里,而是跟着沈霍一路走来的,沈霍都做了些什么,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老道咳了咳,装模作样掐算一番,随即将沈霍一路来的活动都细细说了遍。   沈霍与西南王互相看了看,这李老道还真的算准了,西南王又问道:“那你可能算出来他昨日干了什么?”西南王随手指了指身旁的侍卫。   李老道心中更是大喜,因为西南王所指的那名侍卫,正是方才出言相救,也就是昨日来白云客栈找自己的那名侍卫。   李老道于是又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一番,然后又胡乱说了一通,只见李老道说着说着,那名侍卫的神色就变得越来越惊讶,等李老道说完,那么侍卫就再一次跪在了地上,说道:“仙人,真的是仙人啊!”   西南王问那名侍卫李老道算得对不对,那侍卫连忙点头说:“仙人算的,丝毫不差啊。”   这时李老道突然说道:“这位王爷,贫道看你眉心微红,应是红鸢星动,您最近是否遇到了一位与你真心相爱的女子,而且依本道看,好事已至啊。”李老道最近就在京城,西南王娶亲自然轰动一时,他自然知道。   西南王更加惊奇,说:“你这道人,算的还真准,本王确实前几日刚刚完婚。”   李老道拱手道:“那贫道在此恭贺王爷,娶得佳人归。”西南王转头看向了沈霍,沈霍心中也相信了半分,于是开口说道:“嗯,那你方才说的灾星,可是在朕的这些随从之中。”   李老道背过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这,本道不敢妄加言论,只是本道昨日占星,确是算出这灾星就是此时在此地,所以......若是这灾星确在其中,皇上您乃真龙天子,这灾星害不到您身上,只是这随行的其他人,此行,怕是难逃灾祸啊。”   沈霍眉间略显担忧,问李老道:“那你可知,这灾星,是何人?”李老道说:“这本道也不清楚,不知皇上可否能让草民,查看一下?”   沈霍点了点头,吩咐侍卫随从都站好,让李老道一一查看。李老道查看来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沈霍微微有些发怒,李老道自言自语道:“这不应该啊,贫道昨晚明明看到西北星动,东南三星连珠,乃灾星之兆啊,怎么......”   何所依见前面一阵骚动,又见队伍停滞不前,心下正疑惑,这时杜秦月上前来,掀开轿帘,说:“皇后娘娘,不知前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妨前去看看。”何所依也正有此意,于是与杜秦月上前查看。   没想到两人才刚刚上前,李老道突然指着他们两,大声喊道:“灾星,是她,皇上,她就是灾星。”何所依与杜秦月不知李老道指的是谁,就双双停下了脚步。   这次,李老道清楚的指着何所依说:“皇上,就是她,此人颧骨高凸,脸颊无肉,乃灾星之面相,而且她眉间发青,耳垂微红,指尖发白,贫道可以认定,她,就是那个灾星。”   何所依很惊讶,那道人竟然说自己是灾星,沈霍也不敢相信所言,他不相信何所依会是灾星。此时西南王提剑指向李老道,说:“妖道,竟敢说皇后娘娘是灾星,你意欲何为。”   李老道慌忙跪下说:“贫道敢保证,贫道所言都是事实,绝无半句虚言。”   这时杜秦月却上前,款款说道:“皇上,我看这李老道仙风道骨,也不像个骗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让他跟着,若他说的是真的,也可以保护您,若他真是个骗子,回宫之后再打入大牢也不迟,现在我们还是赶快前去南苑狩猎吧,切莫误了时辰。”   沈霍看了一眼李老道,冷哼一声,吩咐侍卫押着李老道,一行人前去南苑狩猎。 第七百一十七章 云游道人   队伍开始前行,沈霍离开了前方,转身走到了何所依的轿子前边。   子衿看沈霍前来,便准备要下了轿子,让沈霍上来和何所依说话,沈霍说:“子衿你不必下轿了,朕与皇后说几句话就好。”   沈霍一边慢慢跟着前行的轿子,一边温柔的看着何所依,给何所依说:“皇后,你放心,朕不管那道士怎么说,朕都是永远相信你的,朕不会相信你是灾星,朕会一直陪着你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子衿这时候也拉着何所依的手,认真的说:“娘娘,我也相信你,我才不会相信那个破道士说的话呢,我待在你身边,有幸嫁给了西南王,您应该是幸运星才对,那个道士真是信口胡言。”   何所依心里很感动,没想到沈霍和子衿还是这么相信她。   沈霍叹了口气说:“只是,朕方才看那道士所言,也不像是个江湖骗子,算了几番,次次算的都丝毫不差,朕现在是怀疑,那个道士为人所收买,故意陷害皇后啊。”   何所依点了点头,沈霍看着何所依,接着说道:“皇后放心,朕现在将那道士留在这里,若是他真的是被人收买陷害你,朕一点不会轻易发给他。”   子衿绷着小脸,也义愤填的说:“就是,若是他真的想要陷害你,我也一点不会放过她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看了看沈霍,又转头看向子衿,说:“皇上,子衿,你们能相信我,我真的很感动,若是真的是那道士乱言,一定重罚,但是......,若是那道士说的是真的,你们......以后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何所依话音刚落,沈霍便急忙说:“朕不相信,皇后不可能是灾星。”子衿也紧张的转过身,拉着何所依的手说:“就是,皇后娘娘不可能是灾星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沈霍说:“皇后放心吧,一会儿到了狩猎场,就让子衿陪着你,朕现在要前去了。”   何所依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轻挑下了窗帘。   到了狩猎场,众多侍卫都排好了队,一众妃子跟在大臣后边。   一如既往的,在狩猎开始前,都要由一位权高位重的大臣,开始冗长的说辞。   子衿听的实在是烦不胜烦,气呼呼的说:“每次来狩猎都是如此,狩猎本来就是用来放松游玩的的,非要站在那儿说那么大一长串,实在是让人听的兴致索然啊。”   何所依示意子衿不要再说话,子衿无聊至极,趁着何所依不注意,想要偷偷溜出去。   子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队伍,想要到一旁的林子里转转,不曾想,子衿才刚刚走了几步,只听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是何人在队伍中乱跑?”沈霍示意,前去捉拿。   子衿听了这声,吓得赶忙停下了脚步,蹲在了地上,那人穿过人群,走到了子衿面前,子衿抬头一看,底底的喊了一声:“蔺公公。”蔺盛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子衿,说:“原来是侧福晋。”   蔺盛不好捉拿,于是又走到前方,告诉沈霍:“方才乱跑的,是西南王的侧福晋。”沈霍听了,看了看西南王,西南王于是与沈霍,一同去了子衿身边。   子衿此时还傻傻地蹲在地上,沈霍看着子衿,说:“你还不起身。”子衿抬头一看,是沈霍和西南王,于是站起身来,对着沈霍福了福身子,说:“妾身见过皇上。”   西南王此时心想,自己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活宝。   沈霍皱了皱眉头,问子衿:“你为什么要乱跑。”子衿撇了撇嘴,指着旁边的树林说道:“妾身只是觉得那大臣说话太无聊了,妾身听着很是乏味,于是就想去那边的树林里去转转。”   沈霍听了子衿的话,正要开口,西南王急急说道:“这大军中,所有人都听着,一动不动,你倒好,竟然敢乱跑,再说了,那边的树林里乃是狩猎的地方,外面看起来是什么都没有,可是进了里边,野兽众多,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西南王心想,这林子中,次狩猎都有不长眼的小侍卫被猛兽所伤,幸好蔺盛眼尖,及时看到了子衿,要不然等子衿真的进了树林,碰到了猛兽,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子衿听了西南王的话,还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霍看了子衿的样子,很是气愤,于是对子衿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皇后娘娘身边,不准离开半步。”子衿还想说什么,西南王急忙用眼神制止了子衿,子衿无奈,只得回到了何所依身边。   何所依走到沈霍身边,福了福身子,说:“方才是臣妾一时没有注意,这才让子衿偷偷跑了出去,是臣妾看管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杜秦月此刻也站了出来说:“皇上息怒,侧福晋也是刚刚入王府,好多规矩她还不太懂,侧福晋以前在合欢宫,也是生性活波,比较贪玩,所幸这次也没有出什么事情,皇上,就不要责罚了。”   沈霍摆了摆手,说:“罢了,侧福晋也不是故意的,朕就不加责罚了,皇后,从现在开始,就让侧福晋跟在你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何所依福了福身,淡淡的说:“臣妾明白了,臣妾会将侧福晋看管好的。”   沈霍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西南王却突然拦住了沈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霍说:“皇弟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藏着掖着。”   西南王这才慢慢开口说:“臣弟,只是想起了方才那李老道的话,子衿方才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险些误入树林,臣弟是怕......”   沈霍听了这话,怒气冲冲地转过身,说:“荒谬,那道士的话,旁人信就算了,就连你,竟然也信了,皇后这么多年来,你也是有目共睹,难道你会相信那道士的说辞?”   子衿也急忙挤了出来,对西南王说:“就是,别人说皇后娘娘就算了,就连你也信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可不相信那李老道的话,他肯定是骗人的。”   何所依听了西南王的话,很是伤心,西南王与自己相识许久,如今就连他,也说自己是灾星。何所依叹了口气。   西南王听了这话,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自己与何所依认识这么长期时间了,从未觉得何所依会导致什么灾祸,反而,只要是何所依在身边,总有好事发生。西南王心想,那李老道,说不定真的是在说谎,危言耸听,可是......李老道方才,确是是很神......   西南王抬头看了看何所依,看何所依眼底留露出来的伤心与失意,也是于心不忍,于是上前,拱手福身,给何所依道了歉。   何所依摆了摆手,说:“本宫知道你方才是担心子衿受伤,才说出了这番话,本宫不怪你。”沈霍颇为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说:“罢了罢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还是快点开始狩猎吧,皇后,你将子衿照看好。”随即愤怒地拂袖前去,西南王也拱手道:“皇后,那侧福晋就交由您照顾了,臣弟告退。”随即跟着沈霍一同前去。   卫贵人这时附在杜秦月耳边悄声说:“看来那李老道还是挺有本事的嘛,竟然连西南王都信了。”杜秦月笑了笑,不可否置。只是,方才沈霍的话,让杜秦月很是意外,她没有想到沈霍为了何所依,竟然会和西南王翻脸,看来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杜秦月想了想,看了一眼与何所依寸步不离的子衿,突然计上心头,这一次,她要拿子衿下手,杜秦月命绣儿召来了卫贵人,在卫贵人耳边耳语一番,卫贵人听了杜秦月的话点了点头,趁着众人都没有注意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卫贵人找到了正躲在后边,畏手畏脚的李老道,吩咐了一番,李老道点了点头,随即开始行动,卫贵人又回到了杜秦月身边,没有人发现卫贵人消失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人知道卫贵人去做了什么。   李老道得了指令,也悄悄走到了一旁,其余的那些人,也并没有注意李老道。   李老道藏身一旁,拿了一根树棍,连刨带挖,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小坑,李老道站进去试了试,觉得深度刚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拿了些软树枝,野草等东西放在了坑上边,最后又拿了一些土,覆盖在了表面,李老道做完一切,站起身一看,此时的路面和方才没有什么两样,于是拿了一块形状特殊的石头作为标记,放在了坑的旁边。   此时,西南王追上沈霍,正准备道歉,沈霍却开口说:“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担心,朕不怪你,朕方才所言所行,是为了给那些人以警示,让她们不要再提这件事,方才朕并没有生气。”说完冲着西南王微微一笑。   这下西南王才终于明白了沈霍的用意。   子衿一下闹了这么一出,再加上沈霍动怒,那官员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于是草草结了尾,示意狩猎开始。 第七百一十八章 刚刚开始   狩猎开始后,沈霍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西南王说:“皇弟,今日我们就来正大光明地比试一下,看谁收获的猎物最多,如何?”   西南王点了点头,笑着说:“皇兄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臣弟可一定要全力以赴,与皇兄比试比试了。”   这时,西南王身边的另一位大臣也拱手说道:“皇上,今日这狩猎场可是有这么多人呢,不如让我们都比试比试如何?”   沈霍哈哈一笑,说:“那是自然,今日,我们就都来比试比试,最后谁猎得的猎物最多,朕有重赏。”随即双腿夹紧马腹,向前奔驰而去,身后的西南王随即也跟着沈霍进入了狩猎场,身后的一帮大臣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进了狩猎场。   那边,杜秦月莲步轻移,换换走到了何所依身边,何所依心里正疑惑,只听杜秦月缓缓道:“皇后娘娘,方才真的是太险了,若不是蔺公公及时看到了,子衿姑娘还不知到会怎样呢。”   何所依沉下了脸,说:“那你现在的意思就是说,你也觉得本宫是灾星了?”   子衿也愤愤地瞪着杜秦月。   杜秦月轻轻抬手,掩嘴笑着说:“这可就是皇后娘娘您多想了,臣妾可不会相信那李老道说的,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江湖术士,张口就言皇后娘娘是灾星,哼,谁信啊,真是可笑。”   子衿听了杜秦月的话,也跟腔道:“对呀,皇后娘娘结对不可能是灾星的,一定是那个道士故意说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说:“本宫也觉得是那道士在搞鬼,本宫很感谢你们,到现在还愿意相信我。”   杜秦月上前拉着何所依的手说:“臣妾一定不会相信的,娘娘不必如此,不如......我们去那边的树林里去散散心吧。”   何所依点了点头,子衿小心翼翼的扶着何所依,何所依说:“子衿,你现在是西南王的侧福晋,不必扶着我,让瑾瑜来吧。”子衿于是放下了何所依。   三人边走边聊,也算是其乐融融,何所依抬头看着天,晴空万里,何所依心中的阴霾,也扫去了一些......   杜秦月故意将何所依二人引到了挖坑的地方,杜秦月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前走着,然后对子衿说:“侧福晋,自从你嫁入王府,本宫还未与你说过话呢,不妨,你走过来,与本宫聊一聊。”   子衿转头看了看何所依,何所依今日心情不佳,一路上也不同自己说话,子衿实在闷得慌,正巧杜秦月此时主动邀约,于是子衿点了点头,走到了杜秦月身边。   杜秦月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依然缓缓向前走着,子衿跟在杜秦月身边,活蹦乱跳,张牙舞爪,叽叽喳喳个不停。   何所依开口对子衿说:“子衿,你莫要乱跑,你如今身为侧福晋,走路就要有走路的样子,蹦蹦跳跳,成何体统,再说了,万一你打到了淑妃,或者伤到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杜秦月这时拉住了子衿的手,从子衿的发间轻轻取下来了一根羽毛,笑着说:“侧福晋你看,你光顾着玩,被羽毛盈了头都不知道。”子衿尴尬的耸了耸肩。   杜秦月又转头对何所依说:“皇后娘娘,其实不必如此拘谨,今日前来狩猎,本来就是来游玩散心的,自然是要开开心心地玩,再者说,此地就只有我们三人,就算子衿这会儿没有个侧福晋的样子又怎么样,也没有别人看到,子衿之前是你宫里的宫女,她的性情,你也清楚,又何必拘束这呢?”   子衿冲着何所依吐了吐舌头,何所依心想,子衿本来就生性贪玩,这会儿在这放肆一些也无妨,确实不必拘谨,于是对子衿说:“罢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吧,只不过要小心,可不要误伤了淑妃,或者伤了自己。”   子衿点了点头,冲着何所依开心的笑了笑,何所依见了子衿这幅可爱的模样,也微微笑了笑。   三人一同走着,子衿就跟在杜秦月身边,何所依由瑾瑜扶着,慢慢走到了李老道提前布置好的地方,杜秦月慢慢调整着位置,子衿一心想着玩,也没有注意,就跟着杜秦月的脚步移动着,杜秦月盯好了那块用来做标记的的石头,将子衿引到了坑边。   何所依还没有注意子衿,只是一心潜在静谧的环境中,突然,只听子衿一声惨叫,加上杜秦月一声惊呼,何所依急忙回头去看,只见子衿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坑中。   何所依赶忙上前查看,只见子衿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   杜秦月看着眼前的子衿,在心里满意的笑了笑,这下,自己的愿望可谓是达成了。只是可惜,由于时间仓促,李老道只是挖了一个小坑,才刚刚没过子衿的膝盖,所以子衿,只是将脚踝扭了一下,还有李老道在覆盖陷阱的时候,用的是刺枝,所以,子衿的腿上,也被划伤了不少。   何所依上前想要扶起子衿,子衿刚要试着站起来,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剧痛,有一次颓然坐了下去,哭着喊着说自己脚踝疼。   杜秦月这时对何所依说:“皇后,看这样子,子衿应该是伤的不轻,还是快些请随从前来的太医来瞧瞧吧。”   何所依点了点头,杜秦月随即吩咐绣儿去找太医来。何所依又吩咐瑾瑜将沈霍与西南王请来,子衿受伤了,他们应该知道。   此次随行的是刘太医,刘太医匆匆赶来,经过一番检查,说子衿并无大碍,只是扭到了脚筋,撒了点舒筋活络的药,嘱咐子衿静养,不要再乱跑。   瑾瑜才刚刚赶到猎场,侍卫嘱咐瑾瑜不能进去,以免被误伤,瑾瑜急着说:“那麻烦您进去找到皇上与西南王,告诉他们,侧福晋掉进了一个大坑中,扭到了脚踝,现在已经无法走路了,伤势严重,请皇上与王爷前去看望。”   侍卫听了瑾瑜的话也不敢怠慢,进了猎场,寻找沈霍与西南王。   此时猎场内,沈霍与西南王正在一起比拼箭法,侍卫找到了沈霍,急忙跑上前去,西南王的马,差点踩到了那个侍卫,沈霍皱着眉头说:“你急着跑来干什么,朕命令你看守猎场,可没让你进来。”   那侍卫拱手,道:“皇上,事出有因,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瑾瑜前来,说侧福晋不慎掉入坑内,身受重伤,请皇上与王爷前去。”   西南王听了这话,忧心忡忡,放下了手中的箭,问那侍卫:“福晋现在在哪里?”那侍卫说:“瑾瑜说,侧福晋还在现在在原地,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在身旁照看。”   西南王听了心下猛然一沉,他想到了李老道的话,可是西南王表面并未留露出什么,扬鞭策马,与沈霍一同前往。   两人到了子衿身边,翻身下马,身边的侍卫将马迁到了一旁。   此时刘太医已经给子衿上了药,子衿已经可以慢慢站起身来,西南王前去,将子衿抱在怀里,慢慢扶着子衿,做到了一旁。   沈霍正想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李老道突然出现,手中拿着一把剑,直指何所依,厉声道:“灾星,本道在此,你还敢造次。”   沈霍不满地转过身,看向李老道,李老道急忙将沈霍护在身后,对何所依说:“灾星,还不束手就擒。”   杜秦月此时跑到沈霍身边,眼里噙着泪,对沈霍说:“皇上,方才真的是太险了,要不是......要不是子衿姑娘走在我前头,那掉进坑里的,怕就是我了。”   沈霍皱着眉头,问杜秦月:“那你们走在路上好好的,侧福晋怎么会掉进坑中?”   杜秦月有些后怕地说:“皇上,方才臣妾与皇后娘娘还有侧福晋本来走的好好的,不料,侧福晋突然一声惊呼,臣妾一看,侧福晋就掉进了坑中。”   沈霍问:“是吗?那依你所言,是方才平坦的大路上,突然出现了那个坑,侧福晋就崴了进去?”杜秦月点了点头。   这时李老道也说:“皇上,皇后依本道来看,确实是灾星,方才......”   李老道的话还未说完,沈霍就大喝一声:“笑话,就算朕的皇后是灾星,那她难道还有上天遁地的本事不成,能突然让路面上,出现一个大坑?”   那道士说:“皇上有所不知,这灾星下凡,再加上天时地利,确实是会造成很多意料之外的变化,方才便是天上灾星动,地上就出现了这个坑,本道感应到了,急急忙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沈霍还是不愿意相信,可是一旁的西南王爱妻心切,竟然相信了,只是他害怕再次惹怒沈霍,于是也没有贸然开口,只是走上前,对沈霍说:“皇上,福晋现在疼痛难忍,臣弟就将她送回轿子里,狩猎的事,恕皇弟不能奉陪。”又转身对何所依说:“皇后娘娘,臣弟告退。”   西南王说完了这话,就转身抱起子衿,头也不回地向着子衿方才休息的轿子走去。 第七百一十九章 怪事频发   沈霍看着西南王离去,知道他护妻心切,也就没有追究。   李老道说:“皇上,皇后真的是灾星下凡,皇上就算不为其他人着想,也要为了这江山社稷着想,铲除灾星刻不容缓啊。”   沈霍还是不愿相信,恶狠狠地转头对李老道说:“朕不信,你这妖道,妖言惑众,等朕回宫,朕要将你打入天牢,千刀万剐。”李老道跪在了地上,战战巍巍地说:“贫道愿为皇上,铲除灾星,千刀万剐,在所不惜。”   沈霍不再理会李老道,转身对着何所依说:“皇后,朕相信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朕都永远相信你,朕永远不会放下你的。”   何所依点了点头,心里的感动,不言而喻。   沈霍对一旁的侍卫说:“西南王离去照看侧福晋,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朕进入猎场,一同狩猎,你去将西南王的马迁入马圈,重新为你选一匹马,朕会在狩猎场的入口处等你。”那侍卫点了点头随即牵着马,走去了马圈。   沈霍又何所依说:“皇后,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在朕的身边,朕要将那些闲言碎语之人的嘴,全部堵住。”   说完扶着何所依上马,李老道急忙上前拦截,说:“皇上,万万不可啊。”杜秦月也忧心忡忡地上前,沈霍不等她开口,冷哼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杜秦月的脸黑的能滴出几滴墨水来,伸手召来李老道,又吩咐了一番,李老道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因为他之前是与杜秦月商量好的,所以那药,他也随身带着,杜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让绣儿扶着自己,回到了轿子内。   李老道得了令,急忙快跑,终于是赶上了那牵马的侍卫,与之攀谈起来。   那侍卫对李老道并不反感,反而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他内心竟然也有些隐约相信,何所依真的是李老道口中所说的灾星。   李老道开口道:“唉,本道算准了,皇后娘娘是灾星,却没能算出来皇上会那么护着皇后,竟然将皇后带在身边,唉......”   那侍卫也叹了口气,说:“是呀,皇上有龙气护体,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就不知道接下来,又是谁遭殃了。”   李老道摇了摇头说:“不尽然,若是那灾星在皇上身边久了,龙气受损,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那侍卫听了急忙问:“那您的意思是......”李老道不在多言,只只说了一句:“一切,自有天注定。”   有对那侍卫说:“你现在正好要去马圈挑马,本道也懂一些,不妨让本道一同前去,与你挑选。”那侍卫自然乐意,于是与李老道一同去了马圈。   到了马圈,那侍卫将西南王的马拴好,于是开始挑选自己的马,李老道其实并不懂得怎样的马才是好马,只是跟着那侍卫,看他挑选哪匹马,他也跟着便可。   这时,只见那侍卫的目光,紧紧锁在了一匹马身上,只见这匹马,膘肥体壮,李老道连忙指着那匹马开口道:“本道觉得,这匹马,就是好马。”   那侍卫也欣喜地开口说:“道人果真是慧眼识珠,这匹马,确实是一匹好马。”   李老道说:“既然这是一匹好马,那就用它了,尽快挑选,可不要让皇上等着你。那侍卫点了点头,将马解了下来,牵出了马圈,李老道看计划达成,微微笑了笑。   那侍卫翻身上马,拱手对李老道说:“道人,在此谢过。”李老道走上前,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说着,伸手在马头上摸了摸,说:“真是匹好马,快去吧,皇上这会儿,应该到了猎场入口了。”那侍卫再次拱手,随即骑着马走开了。   但是李老道此番举动,可不止是在马头上摸了摸,因为那侍卫已经骑在马上,所以看不到马的嘴,李老道趁着那侍卫不注意,迅速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丢进了马的嘴里,那侍卫并且察觉有什么异样,于是骑着马走开了。   那侍卫刚刚到马场入口,沈霍也刚好到了,沈霍的手里,紧紧护着何所依,那侍卫拱手,与沈霍骑着马,一同步入猎场。   沈霍看到了一只鹿,笑着对何所依说:“皇后你看,这只鹿与上次鹿苑中的那只鹿多像啊。”何所依点了点头。沈霍对那个侍卫说:“朕今日就来看看你的箭法如何,你来将这只鹿猎获。”   那侍卫内心欣喜,点了点头,随即弯弓射箭,一击命中,沈霍满意的点了点头。   突然狂风大作,那侍卫的马,莫名其妙地躁动了起来,开始胡乱奔跑,并且想要将那侍卫摔下去,侍卫惊慌失措,想要极力稳住身形,可是最终还是被甩下了马背,所幸那侍卫快速滚到了一边,没有被马蹄踩到。   那马将侍卫摔下去之后,又直直奔着沈霍冲了过来,沈霍急忙调转马头,躲过了一劫,可是那马却一直穷追不舍,沈霍无奈,弯弓射箭,那马扬蹄嘶叫一声,随即倒了下去。   此时马上的何所依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沈霍急忙安慰何所依,轻轻抚着何所依的脊背,说:“皇后放心,没事了,没事了。”   待何所依慢慢平静下来,沈霍下马,查看那侍卫的伤势如何,谁知还不等沈霍走到跟前,那侍卫突然跪在地下,拱手说:“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沈霍不知那侍卫为何这么说,于是说:“但说无妨。”   那侍卫言辞意切的说:“皇上,微臣知道您喜爱皇后娘娘,可是有的事,该断则断啊。”沈霍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问那侍卫:“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侍卫于是再次开口说道:“方才侧福晋与皇后娘娘在一起,于是平整的路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坑,导致侧福晋摔了进去,现在,皇后娘娘在此,微臣在马圈中精心挑选的宝马,又徒然发狂,将我摔下马背,还差点冲撞了您,方才微臣在半路上碰到了李老道,李老道说,要是与皇后娘娘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您的龙气也会受损,到时候,怕是会祸害到您身上......”   沈霍听了异常气愤,可又觉得那侍卫说的话,也句句属实,于是反口问那侍卫:“既然你都说了,皇后娘娘是灾星,那之前为什么一只相安无事,偏偏在今天就出了这么多乱子?”   那侍卫回答道:“这李老道也说了,说皇后娘娘并不是天生的灾星,而是被灾星附体,恰好皇后娘娘之前身子不好,在蘅芜山庄静养,说不定就是那时候......”   沈霍突然狠狠地打了那侍卫,然后高声喊道:“来人呐,高侍卫污蔑皇后,以下犯上,罪不容诛,给朕押入天牢。”   随即出来了几个小侍卫,将那高侍卫带走了,高侍卫临走前还高喊:“皇上,当断则断啊。”沈霍转身,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一剑割掉了高侍卫的舌头。   何所依看了这血腥的场面,吓得花容失色,沈霍安慰着何所依,说:“皇后,没事的,朕会保护你的。”可是沈霍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有了一丝丝怀疑,这些事,发生的甚是蹊跷,那么不成,何所依真的是灾星?   沈霍的内心慢慢开始动摇。   杜秦月在外围看见了那个被割了舌头拖出来的侍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想,这何所依还真是厉害,都这样了,沈霍还是愿意相信她,看来自己不下狠手是不行了。   杜秦月此时与卫贵人在一起,杜秦月吩咐卫贵人去找来李老道,不料,卫贵人还没有起身,李老道道先来了,杜秦月让李老道潜入狩猎场内,按自己的计划,李老道却说自己不行,因为狩猎场内猛兽众多,乱箭齐飞,众多大臣侍卫都在里边,自己无法伪装。   杜秦月叹了口气,卫贵人突然说:“娘娘,不是还有另一名侍卫吗?”杜秦月一脸茫然,卫贵人笑了笑说:“就是上次你派那个侍卫出城联系李老道,后来安排在我宫里的那个侍卫啊。”杜秦月这才想起来那个侍卫。   杜秦月忙问卫贵人那个侍卫现在在哪儿,卫贵人掩嘴一笑,说:“娘娘您给臣妾安排的那个侍卫啊,还真是死板,别的侍卫看没人了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有他,我都走了不知道多久了,一看,他还直直的站在轿子旁呢。”   杜秦月点了点头说:“本宫当时就是看上他沉稳的性格,才会用他,你现在去把他叫来,让他混入狩猎场,完成计划。”   卫贵人点了点头,随即去将那名侍卫召来,那侍卫来了之后,李老道给了他一些粉末,说:“这些粉末,能够招来黑熊,你只需要将这些粉末撒在地上,蔓延到皇上附近即可,不过要注意,一次少撒一点,千万不要留下什么痕迹,也不要弄到自己身上,那样黑熊闻到了味道,会扑向你,你只管将这些做好,剩下的事,就都交由我来办了。” 第七百二十章 不祥之兆   那侍卫拿了药,随即偷偷潜了进去。   狩猎场内,沈霍好不容易安慰好了何所依,却看到一只黑熊扑了过来,沈霍一直在安慰何所依,并没有注意到旁边那只黑熊已经潜伏了许久,沈霍快速抱起何所依,将她放在马上。   这时黑熊咆哮一声,就扑了过来,沈霍弯弓,趁黑熊张嘴之际,卯足了十分力气,将箭射了出去,射出去的箭不偏不倚,正好从黑熊的嘴中穿过,黑熊瞬间倒地,挣扎了许久。沈霍等了一会儿,看黑熊不再挣扎,就上前查看。   正在沈霍仔细查看,确定那只黑熊已经死掉,刚站起身来,只见前方又跑来了一只黑熊,这正是那个侍卫混入狩猎场,撒在地上的药粉所引来的黑熊。   沈霍大惊,急忙跑到何所依身边,拿着鞭子狠狠一抽,对何所依说了一句:“坐稳了。”确认何所依不会被黑熊追到之后,沈霍与黑熊盘旋起来,沈霍缕缕进攻,可就是打不到那只黑熊,渐渐力不从心,黑熊显然被惹怒了,咆哮着向沈霍冲来。   这时,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沈霍闭上了眼睛,道:“看来,这一代君王就要丧命于此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丛林中直直射出了一支箭,正中黑熊要害,黑熊还挣扎着想要扑前来,沈霍赶忙转身后退,随即,丛林中乱箭齐发,终于将黑熊制服。   沈霍逃过一劫,喘着粗气,只见丛林里的人,为首的竟然是李老道,身后还带着一帮侍卫。   李老道跪在地上,对沈霍说:“贫道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沈霍很疑惑,问李老道:“你怎知朕会遭遇不测。”李老道救了沈霍的命,沈霍现如今到李老道跟前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李老道慢慢站起身,捋了捋胡须说道:“之前本道就说过,皇上虽有龙气护体,可是若事事将灾星带在身边,那就会龙气受损,皇上也会被灾星所害。”这次,沈霍没有再发怒,沈霍本来并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怀疑何所依真的是被灾星附体,祸乱天下。   沈霍问李老道:“那朕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算出来,朕会遭遇不测的。”   李老道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皇上既然想知道,那本道就告诉皇上。皇上,本道方才听说您身边的一位侍卫的马突然发狂,将那侍卫摔了下去,可有这回事?”   沈霍点了点头,李老道又说:“那方才您猎杀的那只黑熊是不是突然间毫无防备的就跑了出来,而刚才那之前差点儿伤了你的黑熊,是不是也是毫无预兆的跑了出来?”   沈霍再次点了点头,李老道说:“贫道现在给皇上您讲星宿之说,皇上一时怕也难以理解,贫道给皇上说一个最容易发现的吧。”   沈霍有些不耐烦了,给李老道说:“李老道请讲。”   李老道于是开始说:“皇上,方才那侍卫坠马时,是不是天气突变,刮起了风?”沈霍仔细想了想说:“是。”   李老道又说:“那方才皇上您遭遇黑熊袭击时,是不是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中,突然下了几滴雨。”沈霍说:“对,方才确实是下了点雨,只是不知,这和灾星,有什么联系?”   李老道笑眯眯的说:“这皇上就有所不知了,灾星作祟,最容易引起的,就是天气风云突变,轻则突然刮风,重则突然清空降雨,打雷闪电。”周围的侍卫一片哗然,沈霍也有了几分相信。   其实这不过是李老道胡编乱造的,只是经过李老道为其加上了几分色彩,竟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这时李老道突然开口说:“皇上,您信也罢,不信也罢,贫道如今已经泄露了天机,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报应,贫道听闻皇宫中也有奇人异士,就让他们来帮扶皇上,贫道自知命不久矣,不知皇上可否能让贫道,回到李家村。”   沈霍现在已经信了李老道几分,于是同意了李老道的请求。其实这一切都是杜秦月提前安排好的,她告诉李老道,沈霍心性多疑,长久的留在沈霍身边迟早有一天会露出马脚。说只要沈霍相信了何所依真的是灾星,李老道就向沈霍道辞,不能再让沈霍看见他。   李老道也认同了杜秦月的说法,于是就向沈霍告辞,杜秦月远远地看着,看李老道相安无事的从狩猎场走出来,越走越远,便知道李老道已经成功了,在身旁的侍卫耳边低语几句,那侍卫随即从杜秦月身边消失,跑向了李老道。   李老道正得意洋洋地拿着手中的银两,突然,一柄长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李老道到死也没能回头,看看害死他的究竟是谁,那侍卫处理好了李老道的尸体,就再次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杜秦月身边。   杜秦月趴在那侍卫耳边说的话是:“想让一个人永远保密,那就让他不再开口......”   这番,风声已经传到了太后耳中,太后听了很是吃惊,也很担心沈霍,于是命人从南苑接回何所依。   这个时候,何所依骑着马,早已出了狩猎场,听里边的侍卫穿出的消息,也是忧心忡忡,焦急的候着,沈霍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见了何所依面色不善,何所依不明所以,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这时,太后派来的人,来接何所依回宫。   何所依看向了沈霍,见沈霍并未阻拦,还对太后派来的人说:“皇后确实不太适合在这里,就让她跟你们回去吧。”何所依听了很是伤心。但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太后的人回宫,在回宫的路上,何所依心生怀疑,她觉得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想要让沈霍疏远自己,可是这个人会是谁?何所依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何所依走后,南苑就只剩下了杜秦月与卫贵人,杜秦月对卫贵人说:“本宫方才惹怒了皇上,在皇上跟前不大好说话,你最近刚封了贵人,在皇上跟前好说话,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知道要怎么做。”   卫贵人点了点头说:“娘娘放心,臣妾知道应该怎么做。”杜秦月挥了挥手,示意卫贵人现在就去,卫贵人敛衣行礼,随即转身去了沈霍身边。   杜秦月远远的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何所依,自己现在早就在沈霍身边了,还有的找让卫贵人去,杜秦月愤恨的攥紧了拳头,想,自己这次一定要置何所依于死地,让她永远不能再翻身。   杜秦月就这样想着,卫贵人已经走到了沈霍身边,杜秦月看沈霍并没有排斥卫贵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回到了轿子内。   沈霍方才受了惊,再加上李老道说何所依是灾星一事,现在状态很不好,卫贵人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沈霍身边,福了福身子,轻柔地说道:“臣妾见过皇上。”沈霍见是卫贵人来了,也没有多排斥。   沈霍现在对何所依是灾星的说法也有了几分相信,他觉得李老道的话也许是对的,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何所依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灾星,他还是怀疑,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怀疑是有人想要害何所依。   卫贵人轻轻地按揉着沈霍的太阳穴,阳光轻轻照在沈霍的身上,暖洋洋的,让沈霍觉得舒服了很多,这时,卫贵人开口道:“皇上真的相信皇后娘娘是那李老道所说的灾星吗?”   沈霍缓缓睁开了眼,迷茫地说道:“信,也不信。”   卫贵人笑了笑,说:“臣妾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皇上是觉得皇后娘娘觉得不可能是灾星,可是今天发生的事让皇上不得不认为皇后娘娘就是灾星。”沈霍再次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卫贵人又开口说:“臣妾听人说,那李老道告诉一个侍卫,皇后娘娘其实并不是生下来就是灾星,反而,皇后娘娘的命格是很好的,只是后来,天上风云突变,灾星下凡,恰逢皇后娘娘刚刚生产,本就根子薄弱,再加上生产,体内残败不堪,于是那灾星便趁机侵入了皇后娘娘体内,所有皇后娘娘才会成为灾星的。”   沈霍听了卫贵人这话,猛然惊起,对呀,他怎么把这话给忘了,记得当时那个被自己割了舌头的侍卫,就告诉自己了这番话,只是当时自己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并没有把这段话听进去。   沈霍叹了口气,卫贵人温柔的问沈霍:“皇上,您怎么了。”   沈霍开口说道:“朕之前之所以不愿意相信,不止是因为朕与皇后之间的情分,而是朕在想一件事情,如果说皇后真的是灾星,那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朕听了你这番话,才猛然明白过来啊......”   卫贵人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她们的计划达成了,沈霍现在更加相信,何所依是不详之身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杀人灭口   三日后,沈霍等人回宫。   沈霍回宫以后先是去了太后那里,毕竟出了何所依的事情,首先出面的是太后,现在他回来了,自然是要先找太后商议一番的。   太后本来就因为沈霍送回来的信而担心不已,现在见沈霍回来了,自然是好一番询问。   说罢之后,沈霍问道:“不知在此事上母后有何见解?”   “阿依这孩子在你身边也这么久了,她平日里如何你我二人都是看在眼中的,若说她当真是不祥之人,那怎得往日里都没有出事?”   太后并没有直接回答沈霍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因为太后这话,沈霍也陷入了深思。   其实沈霍并不是确定何所依就是那不祥之人,只是先前种种迹象确实容易惹人怀疑,一来是为了不让同行的其他人没完没了,再者确实是因为沈霍不想再生事端,所以才任由太后将何所依从南苑传诏回宫。   然而确实是在何所依走了之后,就再没有其他风波,这让沈霍先前的想法也动摇了几分。   是以,沈霍犹豫了一番,开口道:“可是母后,先前的种种迹象也确实是朕所亲身经历的。”   太后对于沈霍这般想法却是有些不赞同的,于是便说:“你出生在帝王之家,如今又是九五至尊,难道对于那些权谋之事还想不明白吗?”   这话一出,沈霍便恍然大悟,起身向太后告辞,随后便将心腹传召入宫。   一来一回尚需时间,沈霍便先去了御书房处理这些日子的事务。   待沈霍的心腹入宫时便径直去了御书房,那人是有特权的,连通报也免了,直接便推门而入。   沈霍心里正烦躁,又听御书房的门在未经通穿就开了,于是更是烦躁,抬头正准备治了门口那几个小太监的罪,却见自己找的人在门口站着,脸色也就缓和了些许。   御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后,刚进来那人向沈霍行了一礼,沈霍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   那人复又问道:“皇上有些时日未曾吩咐微臣做事了,不知今日是为何事?”   沈霍想来是十分信任那人的,唤的也并非官称,而是那人的字,只听沈霍说:“子明,想来近日之事你也有所耳闻,朕唤你入宫便是那事。”   被称为子明的人丝毫不感到意外,而是点了点头,说:“这事情臣也确实有所耳闻,并且早已料到皇上会因为此事而让臣入宫。”   “哦?那既然如此,不知子明可有提前做打算?”沈霍颇感兴趣的开口问了问。   子明一笑,隐然间竟有几份超脱世外的感觉,道:“在皇上还没有下令之前微臣做任何事都不妥,所以微臣一直在等皇上开口。”   “既如此的话,你即刻便去查,这个事情要紧得很,若是不能查明真相的话,恐怕那些不知情的百姓会对皇后有所误解。”   “那微臣这便去了。”话落,子明对沈霍拱了拱手,转身打开御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沈霍好像也是习惯了陆子明这个样子,所以并不觉得有何失礼之处。   将遗留下来的事务处理完之后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沈霍想了想,摆驾去了凤仪宫。   结果只到凤仪宫的宫门口,就被门口的宫人拦了下来。   倒也不是那门口的人胆子有多大,而是一见到沈霍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便都直接跪了下去。   沈霍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其中一个小太监开口便道:“望皇上止步于此,皇后娘娘有过吩咐,万万不能让皇上进去。”   “这皇宫之中竟然还有朕去不了的地方吗?你二人的胆子当真大的厉害,连朕也敢拦!”   此时的沈霍心中十分不满,他没有想到何所依的胆子大到了这种地步,居然敢直接让宫门口的太监将自己拦住。   在凤仪宫门口稍站了片刻,沈霍问道:“皇后娘娘可还说了其他什么?”   刚才回话的那个小太监开口说:“皇后娘娘还说,既然她是不祥之人,那皇上日后都不要再过来了,免得为皇上招来祸患,让天下的百姓责怪皇后娘娘。”   “好!当真是好得很,朕的皇后果然会为朕考虑,既然如此的话,那朕便日后都不再踏足这凤仪宫!”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沈霍语气中的震怒,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劝解。   守在凤仪宫门口的那两个小太监,此时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原本就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现在更是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十分害怕会被沈霍迁怒。   沈霍一看在场的这些宫人的神情,狠狠一甩袖子,转身便往太后宫中去了。   这里的事情自然有人已经告知了太后,所以此时看到沈霍过来,太后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在沈霍还未落座之前便开口道:“如何,此番在阿依面前吃了闭门羹,心中是何滋味?”   “母后莫要取笑朕了,你可知阿依让人都跟朕说了些什么?”   太后看着沈霍这幅气冲冲却又好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中十分想笑,但是又碍于自己儿子的颜面,而强忍住了笑意。   见沈霍慢慢的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冲动,反而是捧起面前的茶杯抿起了茶,太后这才开口道:“这事情若真要追究到底的话,也确实是怪不得阿依,毕竟你们二人相互扶持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过来了,如今你却在这事上不相信她。”   “可这事情刚回宫时,不是已经和母后商议过了吗,儿臣这次去凤仪宫,本就是想要跟她说明这一切的,可她却压根连宫门都不让儿臣进,这岂不是后宫那些人看了笑话?”   一说起这事情,沈霍刚压下去的脾气又冒了上来,他当真没有如何委屈了何所依,那事情本就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谁知道何所依让他说清楚事情的机会都不给。   再怎么说沈霍也是一国之君,哪怕何所依在他心中的位置十分重要,也不可能为了何所依太过于不要脸面。   太后看着沈霍这副样子,便知道两人之间恐怕又有的折腾了,但这夫妻之间本就是要相互磨合的,旁人说的再多了也没有用,再者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眼下的事情如何还是要看他们两人。   然而沈霍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能轻易想通的,太后最终还是开口道:“这事情想必你已经让人去查了,那这段时间你留意着些后宫的事,莫要让那些不长眼色的以为阿依失了势,哀家现如今不想参与到你们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中了,不要再来打扰哀家。”   沈霍答应下了太后说的话,然而内心却想着这次的事情定是要让何所依长一个记性的,总不能每次一遇着事情便如此的使性子。   太后怎么可能看不出沈霍的想法,但看出了归看出了,她终究是不能说的太多,便道:“既然如此的话,你先回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沈霍离了的太后宫中,心中难免有些憋屈,他本就是到了晚膳时分才去的何所依处,吃了个闭门羹不说,又在凤仪宫门口耽误了那些时辰,稍后便又来了太后宫中,除了一杯热茶以外,丁点吃食都未曾沾,当真让他有些不舒服。   幸好跟在沈霍身边的太监是个十分有眼色的,早在沈霍被拦在凤仪宫外时,他就已经让人回去通知御膳房准备好晚膳候着了。   沈霍面色沉沉的站了片刻,然后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一众宫人连忙跟上。   今日之事,众人心中都十分明白,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如若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受到责罚。   这时候有个小太监离了队伍,去了御膳房的方向,很显然是奉人之命去给沈霍传膳的。   御膳房的人本就得了通知,一直将膳食温着,就等沈霍传膳,此时传膳的小太监一到,御膳房的人自是急急忙忙收拾好,就让那些宫人提着膳食随小太监一同去了。   沈霍到御书房以后也抹不下面子去让人准备膳食,就让人备些糕点和茶水送到御书房。   去准备糕点和茶水的人还未回来,小太监已经领着御膳房的人将膳食送了过来。   沈霍心下满意与小太监的行事,却还是一副心情不愉悦的样子,让小太监以后注意规矩,不要再像今日这般私自从宫人中离开。   小太监是个十分机灵的,虽然看出了寻心中的满意,但妄自揣测圣意却是不对,所以只得装作十分惶恐的认错。   这一页也就如此这般过去了,沈霍当天夜里也并未再去其他妃嫔处,而是在御书房又处理了一会儿事务之后歇在了御书房里准备的软榻上。   沈霍歇息的时候,离上朝的时间只差一个时辰,所以刚睡着没多长时间,就因为往日里的习惯而醒了过来。   因着昨日里的烦心事和晚上没休息好,上朝的时候沈霍的脾气显然也不若往日里好。   朝中本来有两位官员在一件琐事上起了争执,然而沈霍一言不发,面色沉沉的看了半响,两位官员便都没了声响站回原位。 第七百二十二章 吃闭门羹   下了早朝以后,沈霍想着可能这个时候何所依的气已经消了,于是便又去了一趟凤仪宫。   可结果那门口的两个小太监还是拦着沈霍,气的沈霍实在是想将那两个小太监拖出去砍了,可碍于这是何所依宫中的人,此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何所依更生气的,于是只得作罢。   沈霍不愿意就此离去,只得跟门口的小太监说让他们进去在跟何所依通传一声。   正在凤仪宫门口等候时,沈霍心中想着他是古往今来像他这般的皇帝也没有几个了吧,居然因为皇后生气而进不了皇后的宫殿,现在更是站在门口等人通传,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无论是凤仪宫门,可剩下的那个太监,还是跟着沈霍一同过来的宫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怕惹恼了沈霍。   所以这偌大的地方,诺大的人群,却安静得只余下了呼吸声。   因为门口等着的是沈霍,所以那小太监不敢做丝毫耽误,不过盏茶的时间多些,那小太监便出来了。   沈霍不曾开口询问,而是等着那小太监开口,却见那太监直接又跪在了地上,沈霍心中顿觉不妙。   果然,那小太监开口道:“皇后娘娘说,说皇上您万金之躯,若是再在这放于宫外受了寒,她担不起那个责任,请皇上回乾清宫去。”   刚开口时那太监还有些结结巴巴,怕得罪了沈霍,说到后面时便越说越顺畅了。   听小太监说完的话,沈霍的面色相比起昨日来更是阴沉了几分,胆子小的已经吓得停住了呼吸,就害怕沈霍迁怒他们。   人   然而沈霍却忽然笑了,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沈霍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了。   众人不敢询问沈霍要去何处,只得安安静静的跟在沈霍身后。   沈霍要去的是卫贵人那里,此时卫贵人正用完了早膳,由贴身宫女陪着在院子里散步。   院子的一角,因为宫人们疏于打理的草丛中生出了几朵不知名的花,此时花开的正盛,是一份少见的美景。   卫贵人正准备将那花摘下一朵把玩,手都已经碰到了它的细茎,却忽然传出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花儿开的正好,你为何要折了它?”   一听见沈霍的声音,卫贵人连忙回身行礼。   沈霍示意卫贵人起来,然后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卫贵人起先不知如何作答,稍后沉思片刻,用了古人的一句诗,答道:“凭借折下这花本是因为这花儿开的好看,可若是皇上问的话,那臣妾给的回答自然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正是因为它开的正好,所以臣妾才要折了它,等它枯萎了,那还有何看头呢?”   沈霍稍微有些不认同这话,道:“这话说的倒是不对了,爱花之人不是应当惜花,怜花,从而细心养花吗?”   “皇上也说了,那是爱花之人所做之事,臣妾只是喜欢花,却并谈不上爱花,而喜欢一朵花,非要在花最美的时候将花折了,免得花日后枯萎了臣妾会心生厌恶。”   对于卫贵人这番说辞,沈霍颇有些惊讶,便道:“你的见解倒是与旁人不同,可此时朕在问话,你难道不该作出一副爱花的样子给朕看吗?”   “臣妾若当真如此做的话,便算得上是欺君之罪了,臣妾虽说不如其他众位娘娘机敏,却也是知晓礼数的。”   不知沈霍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也不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说:“你让人备些吃食吧,朕今日还未用早膳,便在你这里用了。”   卫贵人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吩咐人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慌乱。   其实沈霍是想到了何所依那般任性的模样,并想着既然何所依不让他进凤仪宫,他便在这后宫中与其他妃嫔举止亲密一些,看何所依会不会因为吃醋而来向他低头。   然而若是知道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沈霍是断然不会如此这般的,可惜沈霍并未有未卜先知之能。   知道是皇上要用早膳,所以御膳房的人都是丝毫未敢耽误的,再加上沈霍的早膳是早就备好的,只是因为一直没有人让他们送,便一直温着,此时收拾起来也并未耽误多长时间。   此时的凤仪宫中,何所依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瑾瑜更是在地上跪着,没有往日里那般主仆二人随和的样子。   瑾瑜明知道自己的话若是问得出来,必然会让何所依心中不快,却还是开口道:“皇后娘娘此举究竟为何?皇上推开对您并没有好处,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宫怎会不知如此做的后果,可事到如今,本宫不想再去讨好任何人了,皇上想怎样便怎样吧。”   瑾瑜知道这次的事情上,何所依受了很大的委屈,她心中也为何所依感到气愤,可是毕竟要为以后做打算,若是为了这事情而与沈霍之间有了矛盾该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以奴婢的身份,有些话说不得,可如今奴婢不得不说,您可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完全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会如何?”   瑾瑜所说的这个问题,其实何所依前些日子是想过的,但并未想出所以然,如今听到瑾瑜这般问了,何所依回答道:“本宫不相信会有这么一天,本宫与皇上一同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才得到如今,皇上怎会轻易置本宫于不顾?”   “皇后娘娘,这后宫中的事您经历的还少吗?您被贼人暗害了多少次,你都忘了吗?有这么些人在,他们难道就不会迷惑皇上吗?皇上也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被蒙蔽,?”   听着瑾瑜一句一句的反问,何所依下意识的不想去理会,可现实却并不允许她逃避。   瑾瑜吩咐让注意沈霍动向的那个宫女,此时正站在门外问瑾瑜她可不可以进来。   知道那个宫女回来是有事情要说,瑾瑜看了何所依一眼,见何所依微微点头,便道:“进来吧。”   那宫女进来以后,先是向何所依行了礼,然后倒也未曾起身,就着那行礼的姿态,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按着瑾瑜姑姑的吩咐,留意着皇上的去向,皇上此时在卫贵人处,让人传了早膳。”   何所依一个不甚,打翻了手中的茶水。   瑾瑜看着何所依的失态,心中明了她还是在意沈霍和后宫其他妃嫔的事情的,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所以才做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罢了。   可是在意归在意,何所依心中的不满也确实是真的,毕竟就像她跟瑾瑜说的那样,她和沈霍两个人风风雨雨这么长时间也过来了,现在沈霍却因为这一个不祥之人的说法不相信她,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忘了这件事。   跟在何所依身边身边这么长时间,看到她这个表情,瑾瑜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虽然内心有些感叹于一个已经做了皇后的那个人竟然还这般孩子气,但瑾瑜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瑾瑜也没有想着立刻就让何所依做出改变,她只是害担心如果何所依一直都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事情可能会发挥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何所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那么和沈霍和好也就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沈霍用完早膳以后想着若是何所依真的有心,那么现在的事情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凤仪宫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沈霍心中有些烦躁。   卫贵人看到星星好像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颇为善解人意的说:“皇上,臣妾在家中时,曾与一位有名的乐师学过琴艺,不如让臣妾为皇上弹奏一曲?”   “让人把琴搬到院子里去吧,此时太阳不大,晒晒也好。”   知道沈霍是同意了自己的话,卫贵人心中有些得意,然而她确实是个心比天高的,此时竟然已经想到了等她独占皇上恩宠时,要如何把何所依从皇后之位上挤下去。   沈霍并不知道卫贵人心中所想,坐在宫人搬出去的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天空的太阳。   卫贵人将琴摆好以后,看着沈霍的样子也未曾打扰,便径直弹奏了起来。   听着听着,沈霍觉得有些困了,便站起身来准备回乾清宫歇息一番。   本来卫贵人想将沈霍留在自己院子里,但想了想,觉得沈霍应该不喜欢后宫的人这般行事,便也只能作罢。   回了乾清宫以后,沈霍发现何所依还是没有让人来找自己,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这一发现让沈霍的困意消散了些,可此时也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忙,沈霍便躺在软榻上发起了呆。   前几日西南王因为有些事情所以离开了一段时间,并不知道有人说何所依是不祥之人,但是现在这消息传得广泛了些,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已经开始隐隐有了谣言。   子衿一听到这个谣言便十分着急,正好他们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西南王便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信得过的人,然后带着子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入宫去找沈霍。 第七百二十三章 皇后失态   现在那李老道的踪迹如何也寻不到,沈霍心中正烦闷的厉害,见西南王和子衿入宫也没有几分耐心,草草几句便打发了他们,让他们去看看何所依。   子衿早就十分思念何所依,得了沈霍这话,片刻不停的又去了凤仪宫。   西南王却又在乾清宫停留了片刻,对沈霍说:“皇兄,你往日里和皇嫂如何,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莫要因为这些事情让你们夫妻二人离了心。”   沈霍向来与西南王亲近,听得西南王这般说,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有些颓然的道:“你说的这个道理朕又何尝不知,但现如今她当真是生了朕的气,朕便是站在那凤仪宫外等着,她也不愿让朕进去。”   “依皇嫂那般的性子,本也只是心中委屈,过两日便下去了,怎会如此?”   提及此事沈霍心中有些尴尬,但难得有了给自己出主意的人,他也不便掩饰,说道:“本来倒也确实是如此,但朕一时兴起想着不能惯着她,所以便去了卫贵人那里,想让你皇嫂吃醋。”   听了这话,西南王霎时便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有些恨恨的说:“皇兄你当真是能来事,皇嫂对你的情意如何你也并非不知,若说不祥之人那事,臣弟倒也相信皇兄另有打算,可那卫贵人,皇兄啊,莫要怪臣弟没有劝过你,这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决的。”   “朕知道了,这事情朕会想办法的,你也去看看她吧。”   西南王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是需要沈霍自己一个人想清楚的,也就起身向沈霍行了一礼,随后去了凤仪宫的方向。   待西南王进去时,还在门口便听到了子衿那大大咧咧的声音,只听她十分不满的说:“皇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这才离开了您多长时间,您便如此遭人陷害,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便从那西南王府回来,继续陪在您的身边。”   何所依被子衿逗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连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你是西南王的侧福晋,怎么好入宫待在本宫身边。”   “这有何不可的,反正王爷之后还会有福晋和其他女人,他身边又不缺我一个人,反而是皇后娘娘您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   子衿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越靠越近的人,反而是继续满不在意的说着。   何所依和瑾瑜都已经看见了西南王那难看的脸色,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提醒子衿,反而是继续任由她这般说着。   西南王都已经走到了子衿身后,子衿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便去找王爷,让他休了我便是了,只希望到时候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不让我留在您身边。”   子衿这话说的确实是有些过了,何所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问道:“你这般轻松的说出了让他休了你的话,难道你现在心中真的半点也没有他了吗?”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还是喜欢他的呀,但是相比的话,我更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好好的。”   子衿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可这时她的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只听西南王说:“如果本王的侧福晋这么想让本王休了她的话,那本王倒是不在意借用皇嫂宫中的笔墨纸砚了。”   一听见西南王的声音,子衿就有些怂了,连忙道:“谁想让王爷休侧福晋了,我,妾身定然不会饶过那人。”   因为子衿的性格,所以她往日里在西南王府的自称都是我,因为西南王宠着她,所以那些下人也不便说些什么。   然而此时在凤仪宫,子衿却不想让何所依说她不知礼数,于是便在关键时候改了口。   这一个小举动又惹得何所依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丫头是个什么性子,本宫还能不知道,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随后何所依又看向了西南王,替子衿解释着说:“这丫头口无遮拦惯了,还请王爷不要在意。”   西南王对着何所依拱了拱手,道:“有了皇嫂费心了,她这性子本王也是烦心了不少日子却一直改不过来呢,未曾想到她在皇嫂面前竟开始注意了起来。”   这话说的让子衿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恼羞成怒的说:“王爷,你这话中的意思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说完也不给西南王开口的机会,又连着说道:“我就知道我本来也就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你能把我娶回府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我却还不知好歹的对你发脾气,现在好了,你肯定要去外面找那些温柔善良又大方的女人去了。”   这话说的竟也有了几分小可爱,何所依和瑾瑜都掩着唇笑了起来。   西南王看着这丫头撅着嘴的样子,也是觉得十分可爱,便道:“本王为何要去找那些温柔善良的女子,她们在好与本王有何干系,你才是本王的侧福晋。”   这些话,西南王其实并未对子衿说过,这般情景下,西南王说了这些话后,子衿心中是有些感动的。   看着子衿这幅样子,西南王就知道她是忘了此次来凤仪宫的目的,提醒道:“傻丫头,你莫不是忘了这次来找黄嫂有什么事情?”   子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在自己脑袋上拍了拍,又转而对何所依说:“皇后娘娘,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说,就算是皇上他欺负了你,我也让王爷找几个人用麻袋套了皇上出去打一顿。”   西南王听了这话暗暗有些心惊,幸而他知道何所依不是会说出这般话的人,否则他内心可当真要纠结,是要听自己心上人的话,还是要顾着自己皇兄的面子了。   何所依果真摇了摇头,道:“也并未如何,不过是后宫中人的阴谋罢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水落石出。”   这话点明了何所依知道事情的缘由,这也让西南王对自己这个皇嫂更是多了几分敬佩,同时心中开始同情自己皇兄。   至于为什么要同情呢?自然是沈霍为了让何所依吃醋,宠爱卫贵人之事了。   西南王方才来凤仪宫的路上,听见了不少宫女的议论,说是皇后是不祥之人,皇上几次前往凤仪宫问罪,都被皇后拒之门外,皇上气愤之下,温柔体贴的卫贵人便得了皇上的恩宠。   这般言论层出不穷,除了西南王所听到的那些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版本在后宫之中流传。   注意到了西南王若有所思的样子,何所依问道:“不知王爷是为何事困扰?”   西南王回过神来,说:“并无其他,便是为了那说皇嫂是不祥之人的幕后主使同情一番,毕竟依着皇兄对皇嫂的心思,若是幕后主使被查出来,必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何所依却摇了摇头,回答道:“王爷这话说得夸张了些,现在皇上自然有可心的人儿宠着,如何还能顾及到本宫?”   听了这话西南王更是同情沈霍了,他知道何所依现在这么说,那日后肯定是不会轻易释然,不过憋着一肚子坏水的西南王这个时候可不会替他皇兄说话,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子衿听了何所依的话很不开心,气鼓鼓的说:“那皇上也真是的,但是还是太子的时候,可是恨不得将皇后娘娘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儿上的,可现在这后宫中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这幅模样,亏我本来以为他是特别的,果然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   西南王听了这话,有心想替沈霍辩解几句,但是却又怕开口之后子衿会更生气,就再次弃沈霍于不顾。   何所依知道他们两个入宫来看自己,必然是真心担心自己的,心中多了几份暖意的同时说道:“这事情本宫心中有数,你们前几日外出的时候,子衿让人给我送了消息,想必你们也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先去王府歇息吧。”   西南王此时确实是有了几分疲态,便也未曾拒绝何所依的好意,起身带着子衿离开了。   出了凤仪宫以后,子衿有些弱弱的问道:“王爷,你说过此次的行踪不能轻易让人知道,可是我将这事告诉了皇后娘娘,你会不会生气呀?”   西南王伸出手,在子衿的头上揉了揉,满是宠溺的说:“这事情有什么,对你来说皇后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这事情就是皇后知道了,也不会轻易让其他人再知晓。”   两人这般一路上若无其人的秀着恩爱回了西南王府。   沈霍本以为西南王去凤仪宫以后会替他说好话,内心静等着西南王离开以后凤仪宫传来的消息。   结果这一等就又到了晚膳时分,还是半分动静也无。   沈霍一个不注意,便又去了卫贵人处。   在沈霍看来,何所依那边还没有动静,是因为他对卫贵人的宠爱还不够,接下来便更是每日里用膳时都要去卫贵人那里,晚上也歇在了卫贵人院子。   后宫中开始兴起谣言,说皇后娘娘和众位妃嫔都失了宠,卫贵人正独得三千恩宠。   沈霍知道这些谣言以后也并未制止,而是任其发展。 第七百二十四章 谣言四起   不过几日的功夫,谣言传得更甚,沈霍更是下旨将卫贵人封为了卫嫔,这一举动更是让卫嫔站在了风口浪尖。   就连杜秦月也对卫嫔起了防范的心思,虽说卫嫔初时受宠本来是因为她的安排,但是现在卫嫔得到的宠爱太多了,这让杜秦月有些慌。   因为现在沈霍每顿用膳的时候都在卫嫔院子里,杜秦月便让人在沈霍去上早朝后,将卫嫔叫到了揽月宫。   卫嫔虽说现在受了沈霍的宠爱,但是她能感受得到沈霍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好像是带着什么目的的对她好,所以杜秦月这个大腿她是不会放过的。   一听杜秦月叫自己去揽月宫,卫嫔将这些日子里沈霍赏赐的好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一并带了过去。   杜秦月自然看得出那些东西的出处,语气冷淡的说:“你现在倒当真是深得圣心,也不知道你对本宫现在是个什么心思。”   卫嫔知道杜秦月这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怕自己动了其他什么心思,连忙从椅子上起身,福了身,道:“嫔妾能有今日这般都是因为淑妃娘娘的帮助,对淑妃娘娘绝无二心,定然誓死效忠淑妃娘娘。”   “有些话口说无凭,你既如此说了,那日后本宫便拭目以待。”   卫嫔知道杜秦月对自己不若方才那般介怀,便上前替杜秦约倒了杯茶水,问道:“不知淑妃娘娘对于如今皇后的处境有何见解?”   “此事皇上已起疑心,如今正在让人调查,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这事情便过去了。”   卫嫔本以为这事情能够一举扳倒何所依,毕竟无论哪个国家的君王都不希望自己的后宫之中有不祥之人,结果听淑妃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这事情不会对何所依有多大的影响。   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卫嫔却并未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杜秦月这时也换了一副语气,不若方才那般冷淡的道:“本宫希望你能明白,你既是本宫一手扶持的,那么你受宠本宫也是开心的,今日特意让人叫你过来,便是为了让你记住自己的本分,莫要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听了这话,卫嫔心中暗惊,她也只是在心中想过对皇后之位的企图,却并未告诉任何人,难不成淑妃猜出了她的意思?   这个不确定的想法让卫嫔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她放下手中的茶壶,道:“淑妃娘娘多虑了,嫔妾自然不会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嫔妾知道,淑妃娘娘对那个位置很感兴趣,若有需要,嫔妾可以为淑妃娘娘做任何事。”   杜秦月将方才卫嫔倒的茶水平稳的端起,然后递到她手里,却在卫嫔伸出手准备接住茶水的时候松了手。   索性茶水已经有些温了,并不烫手,卫嫔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将落在地上的茶杯捡起,道:“嫔妾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凭借对淑妃娘娘绝对忠心无二,请淑妃娘娘放心。”   杜秦月却并不接话,反倒是一旁的绣儿上前对卫嫔说:“您先回去吧,若是皇上下了早朝,去您院子里发现您不在的话,可是会给我们娘娘惹上事情的。”   卫嫔心里猜不准杜秦玥,这是相信自己了,还是依然对自己怀有疑心,却也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她也不会为自己解答,只得起身向杜秦月行了礼,然后离开。   等卫嫔离开揽月宫以后,绣儿上前对杜秦月说:“娘娘,您这番安排当真是极好的,让她不知道您现在是否相信她,内心便会害怕许多,行事上想来也会注意了。”   抚了抚自己手上的护甲,杜秦月满是不屑的说:“她当真以为她想做皇后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吗?得了一点宠爱就无法无天了,等到何所依翻身的时候她必然是跌得最惨的。”   绣儿刚才那般说是因为她知道杜秦月能容忍的程度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毕竟她知道惹怒了杜秦月以后会是什么后果。   杜秦月确实是不喜欢身边的人议论的事情太多,毕竟人多口杂,要是有些事情传了出去,指不定之后会不会带来什么祸端。   卫嫔去了一趟揽月宫,回来之后便知道自己身边一定有杜秦月安排的人,并且一定是十分亲近的,否则自己想要做皇后的心思并未说出来过,若是要知道的话,只能是从日常的点滴来推测。   就在卫嫔思考着身边的哪个人嫌疑更大的时候,沈霍如同前几日一般,又在下了早朝以后就过来了。   卫嫔想着今日杜秦月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不敢再独占着沈霍的恩宠,而是劝说道:“皇上近日里都在嫔妾院子,时间久了,恐怕其他众位姐妹们会心生不满,日后皇上若是得空的话,去看看后宫其他姐妹可好?”   “这是何意,难道朕独宠你一人不好吗?”沈霍未曾料到为什么往日里对自己极尽讨好的人,现在会把自己往外推。   卫嫔一时间没有想好理由,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倒是沈霍开口说道:“朕知道了,日后朕会经常去其他妃嫔的宫中。”   说完这话沈霍便起身径直离开了,卫嫔看着沈霍这个样子,心中莫名有了几分慌张,可是话已出口,她自然不好再做挽留。   沈霍离开以后,让身边的人去卫嫔院子里打听一下,看她都去了什么地方。   得到的消息果然是在沈霍去上早朝以后,揽月宫来的人将卫嫔叫走,那人打听的极其仔细,就连卫嫔将沈霍赏的那些东西给了杜秦月的事情都被打听了出来。   沈霍听了这事情以后,特意去了一趟揽月宫,只见杜秦月将卫嫔送来的一些东西已经摆了出来,在屋中做装饰,只不过都摆在不起眼的地方。   想来杜秦玥应当是觉得沈霍并不怎么来她宫中,这些东西即便是摆了出来,也不会被沈霍注意到。   沈霍在揽月宫中看了一遍以后,开口道:“不知为何,朕看了这揽月宫之后觉得有些熟悉,淑妃可否解答朕这个疑惑。”   杜秦月面上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说:“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这揽月宫皇上也是常来的,觉得熟悉了些有什么不对吗?”   沈霍的语气冷了下来,道:“朕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心中清楚,莫非你觉得这宫中真的没有朕的人?”   “皇上怎么会这么想,莫要说这皇宫之中,就是普天之下,也都是皇上您的子民。”   “其实你承认不承认也没什么大碍,朕早已确定,只是来跟你说一声罢了,还有你做过的其他事情,也莫要心存侥幸。”   其实沈霍并不知道杜秦月私底下是否还做过其他事情,但是他心中清楚了,有手段坐在淑妃这个位置上,不被其他人波及到,必然是有一定的手段的。   杜秦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但是她内心却在猜测沈霍到底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两人心中所想不同,却都若有所思。   终于杜秦月觉得无论沈霍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只要他现在还没有想着要动自己,那就无所谓。   于是杜秦月开口道:“皇上今日的奏折还未处理吧,莫要在臣妾宫中耽误了时间,众位大臣的怨言,臣妾可是承受不起的。”   沈霍见杜秦月并未有什么异样,也就说:“既如此的话,你日后行事收敛些,若我再抓着什么把柄,事情可不会这般轻松的过去。”   杜秦月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福了福身子,道:“臣妾恭送皇上。”   再次受了气的沈霍去御书房处理,作者本想借着这些坐着平复自己的心情,结果却看到东北之地一处知府送来的奏折上写着当地的山脚下出现了山匪,受害的过路人已经有了许多。   奏折当场就被沈霍摔在了地上,然后让人去将兵部侍郎宣入宫中。   兵部侍郎给前去宣旨的小公公塞了些银两,得知沈霍此时的心情非常之糟糕,内心十分惶恐。   沈霍一看见兵部侍郎,就示意他去看摔在地上的奏折,看到一半时,兵部侍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额头上的冷汗也快要滴下来了。   见兵部侍郎这个样子,沈霍冷冷的一笑,说:“你现在即刻便回去选一个适合剿匪的人选,朕明日早朝,要见到他的名字。”   兵部侍郎结结巴巴的应承了。   沈霍见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骂到:“赶紧给朕滚出宫去,也不知道要你们这些大臣是做什么的?”   那兵部侍郎虽说有几分才能,可性格却是比较怯懦,见沈霍这副样子,跪在地上道:“微臣这就滚,这就滚。”   说着竟还当真连爬带滚的出了御书房。   其余的奏折中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何,沈霍看着还是来气,所以接连又有几位大臣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宣入宫中挨了骂。   其实这些奏折往日里也是这般的样子写的,但是也并未见沈霍发过脾气,所以这种情况让许多大臣摸不着头脑,猜测着接下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七百二十五章 牵连大臣   太后对这些日子里沈霍的作为也有所耳闻,虽然她早先说过不再插手后宫的事情,但是看着后宫这幅样子,她到底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正好到了月末,按照规定,这时候后宫中的妃嫔都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何所依自然也去了。   给太后请安时,她们也知道太后不喜欢他们喧哗,所以并未在太后的宫中生什么事端。   请过安后,太后让其他人都回去了,独独留下了何所依。   何所依知道太后此举必然是有事情要跟自己叮嘱,而且必定是因为不祥之人那件事。   果真,等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太后将何所依叫至身前,问道:“这段时间你对询儿的做法是否十分不满?”   何所依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说:“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他做的任何决定旁人都没有权利质疑,臣妾自然也是一样。”   “旁人确实是没有什么资格,但你是他的妻子,自然与旁人不同的,他虽是九五之尊,可你也是母仪天下的人,为何要如此看轻自己?”   太后将何所依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知道是怜惜还是其他什么。   然而何所依还是低着头,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的说:“却也并非是臣妾甘愿看轻了自己,可皇上近日里的一举一动,母后您虽说不过问后宫中的琐事,但想必也是有所耳闻的。”   说到这件事情上,太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询儿这孩子做事情向来不容旁人说什么,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挨的也是劝说过他,但是他却并未理会,而是非要一意孤行。”   因为太后一直都对何所依很好,所以和太后说话的时候,何所依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话说到这个份上,何所依的眼中已经有了泪。   看着何所依这个样子,太后心中也是心疼的,毕竟沈霍做的那些举动便是看在她的眼里也是有几分气愤的。   后宫中的谣言已经传到了那种份上,宫中十之八九的人都觉得何所依要失宠了,沈霍却也丝毫没有作为,这一点更是让太后莫名的有些失望,无论沈霍的出发点是什么,但是毕竟他让何所依落到了被人看不起的份上。   然而虽说如此,太后还是想让他们两个的关系缓和些的,于是便劝说道:“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经历的事情总是要比这后宫中的其他人多的,你相信询儿,也相信你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这话一出,何所依眼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她语气中带着哭腔的说:“母后,我累了,这么长时间,我真的累了,哪怕这不祥之人的事情出来以后,我都想着先去服软的,可是他和卫嫔的事情就在我刚下了决定之后便传了出来。”   太后早先并未想到这一点,她一直以为是何所依太过于固执,不愿服输,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何所依早已想过往后退让一步,是沈霍自己丢掉了这次机会。   看着何所依的泪顺着脸庞往下落,但神态却丝毫不显狼狈,太后心中的心疼,更是达到了一种极点。   毕竟早先她也是处于后位,却在后宫中遭人陷害,现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媳也处于这般情景,太后已然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想。   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何所依觉得在太后宫中待得时间久了,自己可能又会想着去找沈霍服软,于是便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离开了太后宫中。   一路上何所依一直在想,那是自己真的就这般固执的不愿意服软,那她和沈霍之间会不会一直这样,沈霍三天两头的宠爱其他妃嫔,而她就在凤仪宫中冷清度日。   正在何所依心思不定的时候,她们到了御花园。   瑾瑜想着这段时间何所依的心情一直不好,便提议道:“皇后娘娘,现在这般时节御花园中的花开得正好,奴婢陪您去看看吧。”   知道瑾瑜的好意,何所依也不愿拒绝,便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进了御花园。   好巧不巧,卫嫔从太后宫中出来以后也在这御花园中闲逛,此时远远的看见何所依也不想着回避,径直迎了上去。   何所依看见卫嫔,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便想着不予理会。   没想到的是卫嫔却有些过分了,竟然敢上前拦住何所依的路,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后,语带嘲讽的说:“哎哟喂,这不是皇后娘娘吗?可有些日子没见过您了呢。”   何所依不愿意多生事端,答道:“本宫近日里确实有些深入简,劳妹妹记挂。”   卫嫔见何所依这个样子,更是没完没了起来,语气中那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都包含了些什么感情,阴阳怪气的说:“皇后娘娘,您凤体贵重,嫔妾可担不起您这一声妹妹。”   瑾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何所依打断了,何所依按照往日里瑾瑜的脾气,也能猜出来她要说些什么,便道:“瑾瑜,方才可是你说这御花园中的花开得正好,本宫看着却也不觉得怎样,我们回去吧。”   瑾瑜知道自家皇后娘娘是不想惹事,于是只能忍下了心中的气愤,跟在何所依身后准备离开。   卫嫔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说:“唉,姐姐,你可不能这么偏袒你手底下的宫女人,她刚才分明就是要开口羞辱于我,你怎可这般轻易便饶过她,再怎么说,我在这皇宫也算个主子,她可只是个奴婢。”   瑾瑜终是忍不住了,开口道:“您怎么知道奴婢开口就是要羞辱于您,莫不是您做了什么会招来别人羞辱的事情?”   卫嫔本以为在何所依的管教下,瑾瑜是不会开口的,结果没想到瑾瑜居然敢跟自己顶嘴。   因为这几日沈霍的宠爱,卫嫔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现在看着这幅情景,居然开口让自己身后的人去打瑾瑜。   何所依这次出来本也只是为了给太后请安,就只带了瑾瑜一个人,现在这番情景,她们两个弱女子如何应付的来?   瑾瑜心中懊恼自己,不知轻重的给皇后娘娘惹了事,只得牢牢的护着何所依,不让她被那些宫人伤到。   眼看着涌上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瑾瑜刚有些力不从心,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怒吼。   “你们在做什么!”   是沈霍的声音,他刚从太后宫中出来,听太后说了何所依那些话,心中正懊恼不已,自己怎么会做的那些蠢事将何所依越推越远,听太后说何所依刚离开,他便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结果在经过御花园时就看到了这幅情景。   卫嫔一听到沈霍的声音就慌了,连忙跪在沈霍面前道:“嫔妾,嫔妾方才于皇后娘娘起了些争执,身后的宫人们不知礼数,冒犯了皇后娘娘,请皇上恕罪。”   何所依此时并未顾得上沈霍,而是拉起了瑾瑜的衣袖,查看瑾瑜的伤口,沈霍刚转过身便看到瑾瑜的胳膊上的淤痕数不胜数。   看清楚了瑾瑜胳膊上的瘀痕以后,沈霍心中更是后怕不已,若是自己再晚来上那么片刻,或者是瑾瑜没有护住何所依的话,那么现在何所依的身上,必然也会是这般情景。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沈霍就发现自己的心简直疼得厉害,原来自己明明这么在意何所依,可为什么每次何所依所受的委屈和苦难都是自己给的。   见沈霍这幅模样,卫嫔也不敢开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处罚。   何所依也知道现在在外面,瑾瑜身上的其他伤口不便查看,于是便冷冷的看了一眼沈霍,说道:“若是无事的话,臣妾便先带瑾瑜回去涂药了。”   沈霍点了点头,就在何所依已然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沈霍又叫住了何所依,问道:“对于这个女人的处罚,你有什么要求吗?”   何所依的语气十分平淡的说:“臣妾并无任何要求,毕竟这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便是皇上说不处罚她,臣妾也是不能如何的。”   这话说得更是戳在了沈霍的心窝上,想到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而险些导致何所依受这场无妄之灾,沈霍对着自己身后的太监说:“那个女人的位分便不要动了,否则倒显得朕的圣旨如同儿戏,把她拖出去打上五十大板,让行刑的人狠狠的打。”   何所依听了这话,脚步顿了顿,却也未曾停留。   卫嫔更是一下子被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反应过来以后,卫嫔扑到沈霍脚底下,哭着哀求沈霍放过她。   沈霍却并不理会,而是说道:“这次你动的是皇后身边的人,若想免去刑罚去找皇后便是,若是皇后愿意开口的话,朕会考虑。”   卫嫔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起身,往何所依离开的方向爬了过去。   何所依对卫嫔此举并未做丝毫理会,甚至就连一直看着他的沈霍,也没有得到何所依的一个眼神。   沈霍心里十分后悔,想着他若是不做这些事,何所依现在也不会不理他。 第七百二十六章 卫嫔犯错   江嫔自从怀孕后,林贵人就常常去江嫔那儿,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江嫔愈发不爱走动了,林贵人正好也没事,于是就天天去江嫔那儿陪她。   今日,林贵人一大早就到了倚竹宫,江嫔自怀孕之后愈发贪睡了,林贵人去的时候,江嫔才刚刚起来。   待江嫔梳洗好之后,林贵人端来了安胎药,给江嫔喂下,江嫔一边喝药,一边问林贵人:“我听说皇后娘娘在南苑的时候,被一个道士指认为是灾星,而且还出了一些事,不知可否真的是这样?”   林贵人点了点头说:“我听人说,确实是这样的,我看皇上最近也不大理会皇后娘娘了”林贵人说着叹了一口气。   江嫔说:“这事情依我看,就是有人故意陷害皇后娘娘,想要挑拨离间,只是我现在身怀有孕,行动不便,否则我定然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林贵人听了也觉得何所依一定是被人设计陷害了,这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林贵人对江嫔说:“哎,我现在倒是方便,可是以我一个人,我也差不出什么啊。”   江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问林贵人:“你当真愿意去调查这件事?”   林贵人郑重点了点头说:“我当然愿意,皇后娘娘那么好,怎能容他人污蔑,只是我就算有心去调查,也没有什么人手和消息,无从查起,凭我一人之力,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啊。”   江嫔微微笑了笑说:“这件事如此蹊跷,这宫中想要帮助皇后娘娘的肯定也不止你我二人,你不妨与她们联手,共同调查,当然能将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林贵人听了一头雾水,“不知你说的是?”江嫔的头转向窗外,看着宁荣枝的寝宫说:“那宁贵人不是也在这倚竹宫。”   林贵人恍然大悟,宁荣枝与皇后娘娘甚是交好,此番皇后娘娘无故蒙冤,她肯定也想帮助皇后娘娘,只是......   林贵人叹了一口气说:“只是宁贵人之前与我有隔阂,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帮我呢。”江嫔笑了笑,说:“这次,你们是共同帮助皇后娘娘,宁贵人与皇后娘娘交好,她怎会坐视不管。”   林贵人点了点头说:“嗯,那我现在就去宁贵人那儿商量商量,尽快将这个事情查出来,你照顾好自己。”   江嫔笑了笑,说:“放心吧,你快去。”   林贵人随即告退,去了宁荣枝那儿。   林贵人进了殿,宁荣枝看着林贵人心里很是疑惑,自己与林贵人向来不和,她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   林贵人也不多礼,急急地给宁荣枝说:“宁贵人,我听闻皇后娘娘被一个道士说是灾星,我觉得这件事疑点颇多,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操控,有意而为之,我想要将这个幕后操纵者找出来,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可是凭我一己之力也不能有什么作为,所以今日我特意前来,不知宁贵人可否愿意帮我,一起调查。”   宁荣枝冷笑一声:“这幕后操控者,怕不是林贵人你吧。”   林贵人一惊,急忙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一心想要帮助皇后娘娘,特意前来找你,是想要将这件事调查出来,你怎么会觉得我......”   宁荣枝看也不看林贵人一眼说:“皇后娘娘回来这么久了,你也不见吭一声,这会儿突然来了,怕不是贼喊捉贼。”   林贵人恼羞成怒,自己一心想要帮助皇后娘娘,却被宁贵人这么说,还想要争论,宁荣枝看着林贵人大喊一声:“送客。”宫女随即将林贵人往出迎,林贵人没有办法,只能出了倚竹宫。   林贵人出了倚竹宫,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这时,只见两名宫女路过,窃窃私语,“哎你知道吗,听说那尹妃......”   林贵人听了突然眼前一亮,对呀,还有尹南瑶,听闻尹南瑶前些日子也投靠了皇后娘娘,而且尹南是尚书之女,调查起来,也比较方便,自己不妨去找尹南瑶试试。   林贵人这样想着,便匆匆赶去了合欢宫。   林贵人到了合欢宫,宫女便进去通报,“娘娘,林贵人来了。”尹南瑶一听是林贵人来了,也心生疑惑,这林贵人平日里也不与自己交往,怎么今日突然来找自己......   林贵人进了殿,微微福身,轻声道:“臣妾见过尹妃娘娘。”尹妃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平身吧。”林贵人站起身来。   尹南瑶问林贵人:“你今日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林贵人点了点头,说:“是的,臣妾今日来找娘娘,是为了皇后娘娘之事。”   尹南瑶不知林贵人所说何意,于是问:“哦?皇后娘娘,不知林贵人说的是?”   林贵人轻轻押了一口茶水,开口道:“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在南苑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李老道的道士,说皇后娘娘是灾星,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怪事,先是侧福晋崴了脚,接着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坠马,最后,连皇上也险些命丧熊口,那李老道说这些事是因为皇后娘娘才会发生,最后太后派人接了皇后娘娘回宫,之后,南苑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了。”   尹南瑶听了,知道林贵人说的就是事实,这事自己也知道,可是不知林贵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林贵人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接着说道:“可是自从皇后娘娘回来,这后宫中也并未发生什么祸事,臣妾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此时蹊跷,臣妾觉得南苑发生的一切,倒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所演的一出戏。”   尹南瑶听了这话,也认同道:“是呀,本宫也觉得这事甚是奇怪呀。”   林贵人站起身来,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臣妾不希望皇后娘娘受此冤屈,所以想要将这件事查出来,一定有幕后主使,可是臣妾人轻力薄,只凭臣妾一人之力,恐怕有些困难,所以臣妾今日特意前来,想问娘娘,是否愿意帮助臣妾。”   尹南瑶想了想,决定答应,因为自己刚刚投靠何所依,何所依对自己还不是太信任,这次若是真的帮了何所依,那她往后会对自己更加信任,况且自己的父亲是尚书,想要查这件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尹南瑶说:“林贵人你有心了,本宫愿意帮助你,本宫现在就送信于我父亲,让他调查这件事,你且放心吧。”   林贵人看尹南瑶愿意帮助自己,很是开心,谢过了尹南瑶,尹南瑶说:“你这会儿就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本宫会告知你的。”   林贵人于是告退。   宁荣枝去找了何所依,将林贵人去找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何所依,说:“皇后娘娘,您回来了这么些天了,她也不闻不问的,今日突然找我,肯定是心虚,贼喊捉贼。”   何所依摇了摇头说:“不尽然,林贵人生性单纯善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可是......”宁荣枝还想说什么,何所依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再多说了,本宫自有定夺。”宁荣枝听了这话,只得作罢。   过了一日,尹南瑶派人告知林贵人说事情有了进展,林贵人很高兴,急忙赶到了合欢宫。   尹南瑶说:“本宫的父亲带话前来,说那日在南苑的李老道,被人杀害,死于非命。”林贵人很惊讶,说:“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这可怎么办。”   尹南瑶笑了笑说:“不对,李老道的死,恰恰说明了,皇后娘娘确实是被陷害的,那幕后之人害怕李老道走漏风声,于是杀害了他,只是,这幕后主使究竟是谁,竟然也查不出来,我父亲说,这幕后主使,应该势利极大,而且心思缜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无从查起。”   林贵人叹了一口气,说:“哎,那可怎么办呀。”尹南瑶说:“不妨,我们先去将这件事告诉皇上,最起码可以让皇上知道,皇后娘娘不是灾星,她是被陷害的,剩下的事,再慢慢查,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林贵人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同前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两人在殿外侯着,蔺盛进去通报,沈霍听说尹南瑶与林贵人有要事要告诉他,于是宣二人进殿。   尹南瑶与林贵人进了御书房,齐齐福身行礼,沈霍淡淡道:“平身。”问二人要告诉他什么事。   尹南瑶开口道:“启禀皇上,臣妾查出了一件事。”   沈霍问尹南瑶:“不知尹妃你,查出了什么事?”   尹南瑶慢慢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沈霍,沈霍听了大吃一惊,追悔莫及,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那李老道匆匆告退,肯定是心里有鬼,要不然自己立了功,讨要赏赐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急着走呢?   尹南瑶说:“还是林贵人心思聪慧,告知臣妾,臣妾这才派人去查,没想到,果真有鬼。”   沈霍点了点头,想着自己最近对何所依态度,追悔莫及。 第七百二十七章 追悔莫及   沈霍自知自己误会了何所依,心中自然是百般后悔。他痛恨自己,竟然听信了别人谣言,纵使何所依是他的结发妻子,也丝毫不信任。如今何所依不愿意理他,这怪不得别人,全是他自己所种下的恶果。   思及此处,沈霍更是百般懊悔。他追悔莫及,自然决定要好好补偿一番何所依。这些日子,便对她加倍宠爱。   这和前些日子,沈霍对何所依的不闻不问,自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此对比之下,定然是有原因。   宁荣枝关心何所依,知道了她再次得到沈霍的宠爱之后虽然欣喜万分,但也在心底暗暗疑惑,是什么才造就了沈霍的这般变化?   “皇后娘娘再次得到宠爱,这其中定然是有原因的……”倚竹宫中,宁荣枝皱着眉头,独自一人默默思索着。前些日子沈霍的冷漠,何所依的黯然神伤还历历在目,如果没有原因,她不相信事情这么快就会发生变化。   宁荣枝着实是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之心,下定决心,要好好调查一番。经过一番调查之后,这才得知是林贵人与尹南瑶查出了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宁荣枝自然是心神俱震。她本以为,这两人都不安好心,因此对她二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却没有想到他二人是真心实意的为了何所依好。否则,何所依眼下还在黯然神伤之中,无法自拔。   再联想到前些日子,林贵人请求她帮忙,想让他帮助自己,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事儿,宁荣枝顿时懊悔不迭,这才发觉自己误会了她。   她并非是那种为了自己面子好看,而死犟着不改的人。因此,只不过经过了一会儿犹豫的功夫,宁荣枝便决定拜访林贵人,好好同她表达一番自己的歉意。既然下定了决心,宁荣枝便也不再纠结犹豫。她亲自挑选了一些虽然算不得多么贵重,但都十分实用,看起来就很是用心的礼物,径自前去了林贵人一处。   此时林贵人正在自己屋中,同宫女们一边闲聊,一边随意做些女红,得知宁荣枝来了之后,自然是有些震惊的。毕竟她二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对付了。   “宁贵人怎么想起来突然来我这处了。”林贵人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来有些疑惑的表情。片刻之后,她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看她今日前来,究竟是想要作什么吧。”   说罢,林贵人便吩咐了宫女,要宁荣枝进来,她自己则放下了手中的女红,安静在屋中等着宁荣枝过来。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宁荣枝便在宫女的指引下,来到了林贵人屋中。林贵人抬头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宁贵人今日怎么想起来来我这儿了?”   在林贵人的料想之中,宁荣枝定然需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再不济,也要露出来些许厌恶,和不屑的神色。   没有想到,听了这句话之后,宁荣枝却只是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低着头,似乎是在想,要如何开口一般,面色犹豫不决。   过了一会儿,宁荣枝面上这才重新浮现出来,坚定的神色。她抬起头来,眸子是满满的愧疚之意:“林贵人,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先前……都是我错怪你了。”   林贵人神色一震,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这些话来。林贵人略微思索片刻,便挥了挥手,屏退了屋中所有的宫女,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宁荣枝。   她不知道,宁荣枝为何会突然说出来这些话。明明就在几日之前,两人还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甚至在她向宁荣枝求助的时候,宁荣枝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眼下宁荣枝这般,莫非是想到了新的嘲讽手段?可看她的神色,却分明很是认真,那愧疚之情并不似作假。   林贵人沉吟了一会儿功夫,这才慢慢开口:“宁贵人,最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你为何突然想起来,同我说这些东西。”   看着林贵人眉眼之间明显的冷淡,和话语之中似有似无的疏离之意,宁荣枝眸间不由得闪过了些许黯然 。若不是她先前一味误会林贵人,甚至于不肯听她解释,不肯给她任何的帮助,事情又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她而起。思及此处,宁荣枝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同林贵人道歉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了林贵人,眸间是一片坚定之色。   “林贵人。”宁荣枝诚恳说道,“我知道,先前我对你有诸多误会,甚至于不肯给你帮助,还对你冷言嘲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无可辩驳。”   “然而,我直到前些日子,才明白真相。原来你确确实实是真心对皇后娘娘的,可笑我还拒绝帮助你,险些就害了皇后娘娘。”说到这里,宁荣枝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了一阵子后怕。她的瞳孔很澄澈,上面慢慢倒映着的,都是对林贵人的愧疚之情,以及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懊悔。   “林贵人,我知道我是真的做错了,也知道我先前做的那些个事情,渐渐凭借方才的话,是不足以让你原谅我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好好的对你表达我的歉意。”宁荣枝认真的说着。她既然决定要好好认错,便断然不会再去推三阻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的认真。   听着宁荣枝的话,林贵人也感觉到了格外的触动。她并非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能看得出来,究竟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   因此,她也能够察觉的出来,宁荣枝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是认真,绝对没有丝毫虚假。看来,宁荣枝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同她结好了。   想到这里,林贵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本就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也无意一味为难他人,同他人交恶。当初若不是宁荣枝同她态度那么冷硬,她又对宁荣枝充满偏见和误会的话,她二人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说起来,她先前对宁荣枝,说不定也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毕竟宁荣枝对何所依好,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这么思前想后一番,林贵人对宁荣枝的敌意顿时消散一空。更别说宁荣枝如此诚恳的同她道歉,她也不可能再摆着脸子。   此时的宁荣枝还正在满心忐忑地等待着,生怕林贵人还在想着先前的那些事情,不肯原谅她。   就在宁荣枝忐忑不安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罢了,都过去了,有什么好道歉的?宁贵人大可不必如此。”   听着这话,宁荣枝猛的抬起头来,脸上是满的不可置信之色,还有隐隐约约的欣喜。她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的盯着林贵人,连出声确认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贵人看着宁荣枝看向自己,便对她微微一笑,笑容当中满是宽慰的意思:“说起来,咱二人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好,心思是一样的,又何必互相责怪呢?宁贵人先前的心思我能理解,就不必再特意道歉了,解释清楚就好。”   说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显然就是林贵人愿意不计前嫌,让二人重新修好。宁荣枝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竟然这么容易,一时之间几乎被巨大的欣喜砸晕了,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功夫,宁荣枝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颤抖着嘴唇看向了林贵人:“林贵人,你不怪我之前袖手旁观,不愿帮你了吗?”   “嗯,不怪了。”林贵人点了点头,面上是宽慰的笑意,“不仅如此,我相信我们之后,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林贵人连说了两个很好,宁荣枝听着她的话,面上也展开了笑容。两人搂在了一处,算是彻底的冰释前嫌。   之后,两人又坐在一起闲聊先前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所有的误会,顿时感觉到心神一阵轻松,再也不互相责怪,彻底的重归于好。   这边两人欢欢喜喜,冰释前嫌,另一边,却有人几乎已经恨得要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杜秦月。   想当初,杜秦月为了陷害何所依,不知道私下里头做了多少打算,谋划了多久,这才算是做出来了一个几乎称得上完美的计谋,也顺利的让何所依失去沈霍宠爱。   本以为这件事情万无一失,自此,何所依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却没有想到,又旁生枝节。何所依竟然突然再次得到了沈霍的宠爱!   杜秦月气愤的很,又想不明白,当即派出许多探子前去调查,这才得知,原来是林贵人和尹南瑶查出此事,证了何所依清白。   知道了事情经过之后,杜秦月很是恼怒,只觉着这二人已然是坏了她的好事,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她并不是那种有怨气会憋在心底的人,定然是要付诸行动。杜秦月知道,这件事情若论起来,大头还是在林贵人身上。更别说林贵人已经几次三番的阻碍她的行动。这么一想,杜秦月更是对林贵人恨之入骨,因此,杜秦月让卫嫔设计,除掉林贵人。 第七百二十八章 解除误会   卫嫔眼下尚且还依仗着杜秦月,指望杜秦月能够给她荣华富贵,自然是要对杜秦月马首是瞻,而她的命令,卫嫔更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要尽力完成。   揽月宫中,杜秦月堪堪说完要卫嫔设计,除掉林贵人的事情,卫嫔便不加一丝一毫的犹豫,只径自拍着胸脯,面上流露出些许谄媚的神色:“娘娘,您且放心吧。不就是除掉一个林贵人么?这件事情包在嫔妾身上了。”   虽说卫嫔眼下已然晋升到了嫔位,但是言语之中对于杜秦月还极为尊重,平日里头也自称“嫔妾”,可谓给足了杜秦月面子。   听着卫嫔这么说,杜秦月自然感到十分受用。她面上微微露出来些许笑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很好。你能力出众,本宫相信,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你的。”   卫嫔从这句话之中,感觉到了杜秦月对她的信任之情,情不自禁的就感到欣喜万分。她面上的笑容愈发浓重,眉梢之间都带上了些许笑意。   “多谢娘娘信任。娘娘放心,这林贵人不仅在宫中位分低下,娘家也没有什么势力。要想除掉她,简直是易如反掌。这件事情着实是容易的很,嫔妾一定会办的干净利落,绝对不让您为难。”卫嫔微微一笑,又对着杜秦月说道。   “你知道就好。”杜秦月略一颔首,皱了皱眉头,又接着说道,“不是本宫刻意要针对她,着实是这林贵人太过于烦人,三番五次的送上门来。”   “虽然说她并不会怎么对本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这苍蝇在周围嗡嗡乱叫,也着实是烦人的很。”杜秦月冷笑一声,“既然她总是乱叫,那就应当让她付出些代价,让她明白什么才是明智的选择。”   “是,嫔妾明白了,娘娘放心吧。”饶是卫嫔一直跟随着杜秦月,听了杜秦月的这般狠厉的话语之后,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些许冷汗。卫嫔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思索,以后定然不能背叛杜秦月,不然这等代价,可不是寻常人等能承受得了的。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之后,卫嫔这才微微抬头,只是依旧是充满恭敬的望着杜秦月面部偏下的位置,并不敢正视:“娘娘,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嫔妾便先行回去准备了。毕竟虽然这林贵人算不得什么,可要是想除去她,也是要经过一番谋划才能算是妥当。”   这话说的好听极了,杜秦月着实没有理由拒绝。因此杜秦月当即便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不错,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既然如此,你便先行下去吧,好好谋划一番,不要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   听着杜秦月的吩咐,卫嫔点了点头,复又恭敬同她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向着自己宫中的方向走去了。   待到离开揽月宫之后,卫嫔心中,自然就开始思索起来,究竟要如何除去林贵人了。毕竟这是杜秦月的命令,卫嫔定然是要言听计从的。   虽然说她和林贵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这皇宫之中,本来就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她若是不努力上一些,挤掉众人爬在前面,那迟早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到时候,那可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这么想了一番之后,卫嫔对林贵人仅剩的愧疚之情也消失殆尽。眼下的她想法格外坚定:一定要把林贵人置于死地,从而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卫嫔说到底,当真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更别说她如今已经是心中有了决断,更是不可能再放过林贵人。当即,卫嫔就开始思索起来对付林贵人的手段。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卫嫔终于决定,要从林贵人身旁的人下手。毕竟依照林贵人的性子,想必对周身的人,并不会起什么防范之心。这也就方便了卫嫔下手。   只是林贵人左右也算是贵人,她身边宫女太监众多,究竟要从哪个下手呢?卫嫔感觉到了些许为难。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卫嫔的目光,终于放到了林贵人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身上。   这小太监名唤梓公公,乃是林贵人身旁的太监之一。卫嫔在观察之下,发觉这梓公公同林贵人的关系还算亲厚,更别说梓公公的亲人就在京城之中,好找的很,那么从他下手,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卫嫔并非是那种犹豫不决之人,心中下了决断之后,自然是要早早施行。她一方面命人悄悄把梓公公带过来,另一方面还命人出宫,前去寻找梓公公的家人,准备以其家人做威胁,威胁他为自己做事。   在卫嫔的一番安排之下,事情很快就办好了。没多久的功夫,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便压着梓公公来到了卫嫔面前。   此时的梓公公,面上满是惊慌失措之色。方才他只不过是遵照着林贵人的吩咐,准备前去御膳房一趟,谁料半路上就被这几个侍卫拦截。   这些侍卫五大三粗,各个看起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梓公公看着心头发慌,几次三番的开口询问,可那些侍卫都并不回答。无奈之下,梓公公也只好歇了心思,安静跟着这些侍卫,一路来道了卫嫔一处。   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卫嫔,梓公公心头突然有了些许不太好的猜想。他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慌乱之情,颤抖着声音,同卫嫔行礼道:“奴才给卫嫔娘娘请安,祝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卫嫔看着梓公公,倒是摆出来了一副亲热的样子,她面上满带笑意,“过来坐本宫旁边,咱们坐着说话,也方便一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卫嫔一直同林贵人不算对付,连带着同林贵人身旁的一众宫女太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怎的今日这么殷勤?这其中定当有什么阴谋!   梓公公心中警铃大作,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他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点了点头,并不反抗,只是依言坐到了卫嫔身旁。   很显然,这样的态度,让卫嫔心中很是受用。卫嫔微笑着点了点头,面上满是满意之色:“你也算是个机灵的,不错。”   “娘娘谬赞了。”梓公公此时正是心里忐忑不安之时,哪里有心思同卫嫔再东拉西扯?自然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直奔主题。他只不过是略略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便径自说道,“娘娘,不知今日您让奴才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奴才这心里头,可着实是迷茫的很啊。”   瞧见梓公公不愿意多说,卫嫔也乐的直奔主题。因此,卫嫔并不再拐弯抹角,只是径自说道:“本宫今日要梓公公前来,自然是有事情相托的。”   “是这样。”卫嫔轻咳了一声,径自说道,“林贵人这些日子着实是太过嚣张,本宫实在是看不过眼,想要打压一番,消消她的气焰。本宫思来想去,发觉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才今日冒昧叫你前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如果可以的话,卫嫔自然是希望能够和平解决问题,因此面对梓公公的时候,无论语气还是神色,都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而梓公公,虽然说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几分预料,可当他真的听到了卫嫔这些话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的感觉到了几分颤抖。   梓公公吞了吞口水,平缓了一下心情,这才胆战心惊的对着卫嫔说道:“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您这样……不是在陷害贵人么?”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陷害不陷害的。”卫嫔听到了梓公公的话之后面色微微一变,但神色照旧是平静的。她假惺惺的笑了一下,劝说着梓公公。   “说到底,本宫这也是为了林贵人好。她最近行事愈发的乖张无忌,让人看了着实是又着急又担忧。此番打压一下林贵人,也能让林贵人安定不少,算下来是稳赚不陪的生意。你是林贵人身旁的奴才,想必也知道本宫的好心,不如快些实施,这样对林贵人才是最为有利。”   卫嫔嘴上说的好听,梓公公却已经从这些花言巧语当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索道:卫嫔今日这番,定然是不安好心,只是不知道,为何找上了我。不论如何,贵人对我有恩,这般忘恩负义的事情,是万万不可做的。   梓公公毕竟年轻还小,心思单纯,面上瞒不住事情。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如数通过面上的神色表现出来,让卫嫔看在眼里,脸色不由得一冷。   “怎么,本宫瞧着梓公公这意思,是不打算帮忙了吗?”卫嫔冷哼一声,言辞之中满是轻蔑的意味,“梓公公,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事情,可是万万做不得啊。”   “奴才不敢,娘娘这么说,不是折煞奴才了吗?”梓公公听着卫嫔的话,慌忙低下头去,敷衍着回答道。至于他究竟要不要帮忙,却是只字未提。   如此这般轻慢的态度,也让卫嫔心中,更是没来由的涌起了些许怒火。 第七百二十九章 设计陷害   卫嫔在心头愤怒的想着:这梓公公,不过是如同野草一般低价的人物,竟敢这般对待本宫。单凭他,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本宫?   这样想着,卫嫔愈发的没有耐心。她的神色愈发冷厉起来,垂眸对着梓公公道:“这样说来,你是决心不帮本宫了吗?”   “奴才不敢。”梓公公同她打着哈哈,“只是奴才一向愚钝的很。娘娘交给奴才的这件差事,奴才想必是办不好的,不如娘娘另外找些心思机敏的人物,这才能把这件事情,办得尽善尽美。”   如此明显的拒绝之意,凭着卫嫔的功底,怎能听不出来?她一张娇美的面容算是冷了个彻底,神色之间尽皆是不耐之意。   卫嫔上下打量了一番梓公公,继而冷笑了一声,道:“既然你如此软硬不吃,那也别怪本宫下狠手了。梓公公,你可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在京城呢。”   梓公公方才不论如何,神色终究是镇定的。眼下听了这些话后,却终于露出来了慌乱的神色,看起来颇有几分心神不定的滋味。   他又怎能不慌乱?作为他这样的人,一辈子是注定不可能再有子嗣的,如此说来,父母便成了他唯一的亲人。更不要说梓公公的父母对他一直是宠爱万分,看不得自己孩子吃半点苦,如此算来,梓公公对自己的父母也就更加敬佩爱戴。   梓公公越想越慌,终于按捺不住,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着卫嫔,低声询问了一句:“娘娘,奴才的父母怎么了?”   瞧见梓公公面上神色终于松动,卫嫔这才露出来了满意的微笑。她平静的说道:“梓公公的父母,本宫亲自派人前去看过了。只见二老看起来都精神抖擞,想必在宫外也没有吃过什么苦。”   “他们住的房子也不错啊,就在京城城南那边,院子虽说不太大,但是两个老人住起来还是显得绰绰有余。更别说,这院子当中收拾得干净利落,还种着些花草,看起来就清新怡人,闹得本宫也想进去住住呢。”卫嫔慢条斯理地说着,看起来好像是一派平静的样子,实则却满满的都是威胁之意。   听着这些话,饶是梓公公再怎么冷静,此时也不由得慌乱起来。他着实是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父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又要怎么办?   心神慌乱之下,梓公公终究是忍不住了,低声对着卫嫔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奴才来就好了,对奴才的父母下手,又有什么意思。”   “放心,本宫一向是良善之人,自然做不出来对老人下手的那般猪狗不如的事。”卫嫔微微一笑,眸间出来些许冷光,“但如果你不乖乖听本宫的吩咐,肆意妄为的话,本宫可不能保证,二老不会出什么意外。”   卫嫔似乎是怕这样子会吓到梓公公,说完这句话之后,紧接着,又轻声慢语的说道:“不过,梓公公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按照本宫的吩咐来做,不仅你的父母不会有事情,本宫还给你一笔丰厚的赏金。有了这笔钱,你便是不在宫中当差,出宫之后也能过的很好。”   “你仔细想想,拿着这笔钱出宫,和自己的父母安享晚年,共享天伦之乐,该是何等快乐的一种情景?何必要留在宫中,服侍他人呢?”卫嫔劝哄道,“如何?这可是一笔上好的买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看着卫嫔这般威逼利诱的模样,梓公公却并没有感到什么心动的感觉,只是觉得一股冷意,沿着骨头缝,缓缓的冲了上来。这卫嫔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真是不择手段。   但那又怎么样呢?梓公公苦笑一声,眼底露出来颓然之色。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的父母,已经紧紧地被卫嫔抓在手心里头,这也就是抓住了他最大的把柄。   若他是孤身一人,大可有骨气一些,可他万万不能,拿自己的父母的性命开玩笑。那可是生他养他,对他一贯宠爱的父母啊。   梓公公嘴里有些发苦,第一次尝到忠孝难以两全的滋味,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这边他还在纠结犹豫,那一边卫嫔又开始连连催促,话语之间满是危险之意。   梓公公畏惧卫嫔,生怕她一怒之下,做出来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得暂且答应,权且蒙混过了这一关,至于其他的,却是怎么也顾不上了。   “娘娘,您方才说的很有道理,奴才积极想了一番,决定还是答应您的提议为妙。”梓公公微微垂着头,目光有些闪躲,对卫嫔说道,“奴才只希望您能善待怒他的父母,不让他们吃到什么苦头。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冲着奴才来也就是了,不必对奴才的父母下手。”   这显然是答应的意思了。虽然是由于卫嫔威逼利诱才得来,但对于这个结果,卫嫔已经很是满意。她不由得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来了些许笑容。   “很好,本宫一贯喜欢你这样知情识趣的人。”卫嫔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你乖乖的按照本宫的吩咐做事,不要出什么岔子,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与你。”   “好了,眼下时间已经不早,咱们二人谈的也有些晚了,不如改日再说。若是有什么事情,本宫吩咐你,你尽管照做就是了,别的事情不必多想。”卫嫔道,“眼下你先回宫吧,有事情本宫再通知你。”   梓公公早就已经不想在她这儿多待,无非是因为卫嫔没有开口,他也不敢擅自出言罢了。眼下听了卫嫔这么说,梓公公自然是求之不得,对着卫嫔匆匆忙忙的行了一礼,继而就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   卫嫔眼见着梓公公出去,面上露出来,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她并不在意,梓公公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眼下她手中还拿捏着梓公公的父母,就不愁梓公公不会乖乖听话。   这样想着,卫嫔愈发满意起来,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来了林贵人被顺利陷害后的情景,更是愈发快活。   接下来,便是要好好思索一番,究竟要如何对付林贵人了。卫嫔暗自在心头思索着,这一次,一定要彻底打压林贵人,绝对不能给她什么翻身的机会。   卫嫔一方面是急于想要完成杜秦月吩咐给她的事情,好让她在杜秦月眼里更有分量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自己同林贵人之间的恩怨,恨不得将林贵人除之而后快。更别说她眼下还有了梓公公这一番助力,行事自然是方便了不少。   如此这般想着,卫嫔对付林贵人的行动,也就更为迅捷起来。不过只是过了几日的功夫,卫嫔就已经想好了一条毒计。   这计谋说起来也很是简单,无非就是让梓公公在江嫔每天都要经过的小道上,洒了一些不显眼的砂珠,企图陷害林贵人。   要知道,江嫔眼下可是肚子里头怀着龙胎的人,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皇上的每一个子嗣都要被仔细呵护着,定然容不得半点闪失。若是那砂珠让江嫔滑倒,不小心伤了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的话,皇上震动之下,一定会彻底追查。   这追查之下,梓公公自然是首当其中。一来二去的,顺藤摸瓜,自然就能追寻到林贵人身上。到时候,林贵人少说,也能担上一个妄图谋害龙子的罪名。这样,杜秦月给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卫嫔越想,就越觉着自己的这个主意,格外靠谱。因此,她并不犹豫,当即就命人叫过来了梓公公,准备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他办。   在卫嫔的传唤之下,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梓公公就来到了卫嫔面前。眼下自己父母的性命还被拿捏在卫嫔手上,梓公公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进了宫之后,也只是恭敬地对着卫嫔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娘娘,您叫奴才来做什么。”其他的话,确实只字未提。   “本宫今日叫你前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吩咐的。”听着梓公公的问话,卫嫔微微一笑,道,“本宫前些日子交代给你的事情,想必你还没有忘记吧。”   卫嫔口中交代的事情,自然是指的陷害林贵人这件事情。梓公公虽然心中不愿,但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忘记就好。”卫嫔瞧见梓公公点头,倒也不去深究他的心思,只是又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前些日子本宫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这才没有让你前去行动。眼下本功心中终于有了几分主意,你便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吧。”   听着这些话,梓公公只觉着自己心中不断发紧,面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差别。他微微点了点头,努力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线:“那依照娘娘所见,奴才应当如何是好。”   “你只管按照本宫的吩咐办事,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那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本宫自然会再找人负责。”卫嫔轻声说道。 第七百三十章 威逼利诱   卫嫔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小小的荷包,递给了梓公公。梓公公双手接过的那小小的荷包,眼睛紧紧盯着,眸中不经意地流露突然些许惊恐的神色。   “娘娘,这是什么东西,恕奴才才疏学浅,着实是看不出来。”梓公公勉强压抑着自己心头的害怕,轻声询问卫嫔道。   “这是什么?这自然是好东西了。”卫嫔轻轻笑了一下,神色看起来格外的诡异,“这东西起来其实说来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普通的砂珠。”   “而本宫要你做的,就是把这普普通通的砂珠,扔在江嫔每日散步必经的路途上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卫嫔道。   而梓公公听到了卫嫔这话之后,只觉着心中肃然一惊,暗道:这卫嫔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若是他当真,把这砂珠撒到了江嫔每日必经的小路上,让江嫔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届时追查下来,遭殃的还是他和林贵人。   而卫嫔表面上看起来,自然是和这些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到时候,她自然就可以享受渔翁之利,笑看着林贵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难怪古人常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卫嫔的心思,当真是坏了个彻底!   梓公公虽然说胆小怯懦了点,但并不是那种事理不分之人。想通了这一关节之后,他自然觉着手中的这个小小的荷包看起来烫手的很,只是面上却不好显露罢了。   毕竟,眼下他的亲人,还被关押在卫嫔手上。若是他不遵照着卫嫔的话行事,别怕自己家人的性命就难保了。梓公公越想,就越是觉是觉得心思烦乱,只觉着事情如同一团乱麻一般,让他绕不开,解不掉。   这边梓公公还仍旧有些为难,那一边,卫嫔已经开始连连催促。碍于自己的亲人,无奈之下,梓公公虽然私下里为难,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接了砂珠回去了。   不仅如此,面上他还要恭维几分。“娘娘想出来的这个计策,当真是好极了。请娘娘放心吧,奴才这就按照着娘娘的命令,前去行事,绝对不让娘娘为难。”梓公公看起来顺从极了,恭敬地对着卫嫔说道。而他心中的纠结痛苦,却只有他一人清楚。   梓公公装出来这么一副恭顺的样子,再加上他的亲人还牢牢把握在卫嫔手中,因此,卫嫔倒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疑惑,只信以为真,当做梓公公已然在她威逼利用之下屈服,决定按照着他的吩咐行事。   “很好,你有这个觉悟就行。”卫嫔点了点头,看起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今日时间还早。依照着江嫔的习惯,一般是午后才出来散步,你且静静等待时机,待到江嫔快要出来的时候再撒砂珠,效果自然会好上许多。记住,这砂珠定然要撒的又准又狠,绝对不能让江嫔有什么其他机会……你可明白。”   “奴才明白了。”看着卫嫔娇美的面容,再听着她恶毒的话语,梓公公突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厌恶之情,第一次尝到了,“蛇蝎心肠”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愿意再在此处多待,只匆匆的对着卫嫔行了一礼,便旋即转身离去。卫嫔只当他是急着要完成自己的命令,因此并没有起疑,只是点了点头,任由他离去。   而梓公公离开了卫嫔一处后,拿着自己手中的小荷包,自然是开始思索不休。眼下,这个小小的荷包对于他而言,无异于烫手山芋一般,是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梓公公盯着这个小小的荷包,直发愁。   对于他来说,陷害林贵人这件事情,几乎比杀了他还要困难一些。他不愿意背叛林贵人,除了主仆之情之外,自然还有一些别的感情。   这件事情,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林贵人曾对梓公公有恩,想当初,若不是林贵人雪中送炭,只怕此时的宫中,早就没有梓公公这一号人物了,哪里还用等得到现在?   空中逢高踩低,这是见惯了的事情。那时的梓公公才刚刚来到宫中,年纪小,人也长得瘦弱,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位宫女太监们欺负的对象。   他原本想着忍受几分。往后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一些。等到那些个宫女太监们厌倦了,也就不会再欺辱与他。   谁料逆来顺受,引来的反倒是更加严重的欺凌。空中难得来这么一个好欺负的太监,众位宫女太监们自然是不肯放过,竟是以欺辱他为乐趣。   那一次在他们的拳打脚踢之中,梓公公几乎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他只能紧紧地缠缩着身子,拼命的护着自己的头,免得遭受到更为严重的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带着几分疑惑,旋即又变为愤怒的女声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的平白无故欺辱别人?”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个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这个女子看起来并不能称为绝色,可她目光清澈,眉目清秀,看起来也能称得上是一位佳人。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林贵人。   林贵人本就乐善好施,性格里头天生就带着几分善良,怎能看人被如此欺辱。待到她看清了眼前情景的时候,顿时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阻止了这一众宫女太监。   那些宫女太监就算是再嚣张,也断然不敢喝宫的娘娘顶撞。一时之下,宫女太监们纷纷四散而逃,把躺在中间,遍体鳞伤的梓公公露了出来。   看着这样的梓公公,林贵人眼底不经意之间闪过了些许疼惜和不忍之色。她命身旁的太监把梓公公扶了起来,带回去精心医治。经过几个月的调养之后,梓公公这才算是彻底康复。   自此,梓公公就跟在了林贵人身旁。或许是出于疼惜,林贵人对梓公公很好,梓公公也感念着林贵人恩情,一直尽心尽力服侍。就这样,梓公公成为了她身旁最为得力的太监。可以说没有林贵人,也就没有梓公公的今天。回忆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   梓公公不是忘恩之人,自然不会做出来那等背叛恩人,猪狗不如的事情。先前答应下来卫嫔,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谁料卫嫔的命令竟然下达的这么快,这着实有些让梓公公猝不及防。   她有心想要坚守自己的底线,不去按照卫嫔的吩咐办事,却又担心自己家人性命。一时之间,颇为进退两难。   梓公公不由得拿着砂珠在小道上犹豫不决,神色慌张,看起来便一副心头有事的模样。就在这个时候,正好宁荣枝路过此间。   宁荣枝原本只是顺路经过,在看到梓公公之后,不由得眉头一皱。她是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的。   这些日子,宁荣枝和林贵人之间愈发亲厚起来,也越来越感觉到,先前两人有过多大的误会,不由得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眼下的局面,没几日就成了好姐妹。   在这个过程之中,宁荣枝和林贵人也对于彼此的境况有了几分熟悉。因此,宁荣枝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位太监,算得上是林贵人的心腹之人。   而此时这位林贵人的心腹之人,正站在小道旁边,手里头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荷包,看起来很是惊慌失措。   出于对林贵人的关心,宁荣枝三两步走上前去,垂头看了梓公公一眼,关切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听着宁荣枝相问,梓公公眉眼之间,不介意的就流出来些许惊慌之色。他本就犹豫不决,进退两难,怎料就在这个时候碰到了宁荣枝,一时之间,只觉着方寸大乱。   “没……没什么,奴才只不过是有些累了,站在这里歇歇脚罢了。”梓公公低下头去,不敢正视宁荣枝的眼睛。   如此这般反常的举动,怎能不让人察觉到端倪?宁荣枝的神色当即就变得严肃起来。她轻轻咳嗽一声,眸色有些严厉。忽然,她注意到了梓公公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荷包,心思一动,当即伸出手去,夺了过来。   在宁荣枝的蓄意抢夺之下,梓公公一时不察,荷包脱手而出,掉在了宁荣枝手中。而宁荣枝攥着那个荷包,面上露出来似笑非笑的神色:“若你只是在这里歇歇脚的话,那你手中紧紧攥着这个荷包,又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没有等到梓公公反应过来,宁荣枝便猛地打开荷包,想要查看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也怪不得她行事莽撞,着实是是今日的梓公公太过于反常,让人不得不怀疑。   梓公公阻拦不及,只得认命地低下头去。他已经遇到到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便只能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宁荣枝就三下两下的拆开了那个荷包,露出来了,里头的东西。她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会儿,神色忽然变得冷了下来。看着梓公公的时候,也突然就没了好脸色,而是变为了全然的冷厉之色,看起来严厉极了,让人望之生畏。 第七百三十一章 蓄意陷害   “这是什么东西?”宁荣枝激动之下,把荷包之中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瘫在手里头,咄咄逼人的问梓公公道,“你且告诉我,你把这些东西紧紧攥在手中,是想要干什么。”   只见宁荣枝白净的手心里头,赫然是一摊砂珠。这砂珠看起来各个都圆滚滚的模样,若是不小心落在了地上,定然会让人滑上一跤。   再联想到这是江嫔每日都会经过的地方,那梓公公的意图,也就不难猜了。这么一番联想之后,宁荣枝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起来老实的很的梓公公,竟也会做出来这等事情。宁荣枝神色变得格外严肃,认真的对着梓公公说道:“梓公公,你也不必隐瞒,且老实对我说。你拿着这个荷包,是不是想要加害江嫔。”   宁荣枝既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显然是已经猜出来了,他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再推三阻四的加以隐瞒,反倒是不好。更何况他心头压着这么多事情,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这样想着,梓公公也就不愿意隐瞒,只愧疚地低下头去,说道:“确实是这样。奴才……奴才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奴才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还请娘娘原谅。”   “罢了。”看着梓公公这般看起来有些可怜的样子,宁荣枝也不好再去说什么。这毕竟不是自己宫中的太监,自然不能随意责骂。因此,她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好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仍旧有挽回的余地。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我自然不会再去追究,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知于林贵人。”   听着这话,梓公公眉头略微松了一下,看起来却仍旧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意思,看起来愁苦的很。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道:“那奴才便多谢娘娘好意了。”   看着梓公公这般模样,宁荣枝也觉着有些心有不忍。她复又叹了一口气,道:“依照我平日里头对你的认识,你也并非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怎会想出来这般恶毒的主意。”   “不论你是同江嫔素有恩怨还是怎样,都不应当这般。她肚子里头是抛却龙子这个身份之外,还是一条实打实的生命。只要是生命,就应该尊重爱惜,万万不能如此残害。”宁荣枝因为林贵人的缘故,也存了几分想要教导梓公公的心思,因此说的格外的苦口婆心。   眼看着梓公公头越来越低,看起来满满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只是说道:“你毕竟不是我宫中的,有好多事情,我自然不好如何说你。那你也应当有些分寸,不能胡乱行事。你且好好想想吧,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你这包砂珠,我也留在自己这处了,免得你又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荣枝也没有再在这里停留的意思,当即就转身,准备离开。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虽然有些微弱,却不乏坚定的声音。   “等等。娘娘,奴才有些话,想要同您亲自言说。”说句话的不是别人,自然是梓公公。   原来,方才宁荣枝的一番话,苦口婆心,却又情真意切。听在梓公公耳朵里头,自然是把他最后一丝防线也彻底击溃。   梓公公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也充满了愧疚,所以这才迟迟不前,一直都没有行动。   如今宁荣枝这么说了一番,让他算彻底想通了。不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不能隐瞒。否则,不仅是害了江嫔,害了林贵人,也害了他和他的家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林贵人若是当真被陷害了,那他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凭借着卫嫔的心思,不仅不会伸手保他,想必还会在背后悄悄推一把,以绝后患。这样想着,梓公公哪里还愿意替卫嫔做事?   就把这件事情抖落出来吧。就算是自己的家人掌握在卫嫔手中,那也绝不能违背着良心做事。否则,就算是家人安康,他也会一辈子感到良心不安。   思及此处,梓公公的想法愈发坚定起来。这件事情在憋在心底,只怕他会一辈子都辗转反侧,再也睡不了一个好觉。   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也好过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苦闷。更何况,多个人,也能多些主意,说不定就能想出来解决的办法。   这样想着,梓公公愈发不加犹豫,见宁荣枝停住了步伐之后,他便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宁荣枝言说。   宁荣枝乍一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感觉到难以置信。她似乎想要辨别几句,可看着梓公公的神色,方才所说的当真全是真话。于是宁荣枝也说不出来其他什么了,只能是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当真是如此吗?若是让我发觉你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才编出来如此谎言,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奴才怎敢欺骗贵人,所说的一字一句,自然都是真话。”梓公公苦笑一声,眉眼之间是无尽的苍凉,“若不是奴才的亲人都在卫嫔手上,奴才又何苦受制如此?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眼下奴才算是彻底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只可恨那卫嫔,着实是欺人太甚。”   对于梓公公的话,宁荣枝自然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意思。她心里头明白的很,凭借着卫嫔的手段,还当真是会做出来这些个事情。这样算来,梓公公方才那异常的举动,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也想,你并非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怎会想出来这般恶毒的主意。原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这卫嫔着实是可恶的很,让人十分不喜。”宁荣枝皱着眉头,话语之中是对于卫嫔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回想起方才梓公公所说的话,自然也明白了,梓公公只是想要像她求助的意思。   ——毕竟眼下梓公公的亲人还在卫嫔那处,若是梓公公不按照卫嫔的吩咐行事的话,只怕他的亲人就会有危险。这般想着,宁荣枝顿时感觉到了几分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帮助梓公公才好。   她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这才斟酌着说道:“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力量。凭借着我的能力,只怕是想不出来万全之策的。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找林贵人,把话说清楚,请她出出主意。”   一听到这话,梓公公面上的退缩之色愈发浓重。他原先刻意隐瞒,就是害怕林贵人得知真相之后,会厌弃了自己。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贵人,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奴才做错了事情……就不必同林贵人言说了吧?”梓公公试探性的说道。   “怎能不用言说!这么大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应当让她知道才好。”看着梓公公这么一番畏畏缩缩的小模样,宁荣枝只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可再联想到梓公公的处境,宁荣枝倒也有几分明白了梓公公的想法。   “我知道你的心思。”宁荣枝顾念着梓公公,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只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应当让林贵人知会一声。放心,你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过错,况且也是形势所迫,她会原谅你的。”   有了宁荣枝这些话之后,梓公公才好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中安定不少。他勉强笑了一下,面上露出来些许放松之色,终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宁荣枝的话。   瞧见梓公公同意之后,宁荣枝大喜过望,也不再犹豫,当即和梓公公一道,前往合欢宫之中,将此事告知于林贵人。   林贵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如何震惊愤怒自然是略过不提。林贵人与宁荣枝商议一番之后,觉得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单凭她二人想必无法做主,不如将此事告知何所依,也好安心一些。   下了决断之后,两人自然是再不犹豫。眼看着就要到了午后,距离江嫔每日前去散步的时间没有多远了。若是再不快些行动,只怕是会被人发觉端倪。因此,几人顾不上其他,只匆匆的离开了合欢宫,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这件事情十分紧迫,况且事关重大,因此,自然是不会叫上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去,不仅不会有什么帮助,反倒还可能误事。满打满算,最后过去的,也只有何所依,宁荣枝连同梓公公三人罢了。   方才在林贵人和宁荣枝商议的时候,梓公公自觉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不仅犯了错,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主意,自然是不敢开口,只能在一旁安静站着听二人讲话。   如今在路上,看着事情即将要往好的方面发展,梓公公终究是忍不住了,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好好的言说一番,认真同林贵人解释一下,不要让两人之间,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第七百三十二章 商量对策   梓公公虽然心中这样想着,可是又要如何开口,这倒是成为了一桩难题。说到底,这件事情上他也有所过错,并不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那又有什么脸面同林贵人说话?梓公公越想就越是觉着愧疚难当,嘴唇张张合合,却怎么也下不定那个勇气和决心,开口同林贵人说话。   还是宁荣枝率先发觉了梓公公的异样,不由得不动声色的碰了碰林贵人,示意她注意那边的动静。   顺着宁荣枝的指示,林贵人转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梓公公一张充满了纠结和苦闷的面容。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心知这人多半是陷入死胡同里头,走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林贵人也不介意开导一番。毕竟这件事情说到底,梓公公也算不得错,爱护自己的家人,也算是人之常情。若是设身处地,把事情换在她身上,她想必也会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对于眼前的梓公公,林贵人也不由得感觉到了几分疼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动开口道“小梓子,你可是觉着心中有所愧疚?”   林贵人和梓公公的关系毕竟不比其他人,而是更为亲厚许多。因此在这称呼之上,也就显得随意不少。听着这熟悉的称呼,梓公公倍感亲切,却也感到了几分心酸。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贵人想必和他会心生隔阂。这般亲切的称呼,只怕是再也不会从贵人口中说出来了吧……这样想着,梓公公只觉着一阵阵的心痛如绞,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在梓公公难受不已的时候,那边的林贵人已经开口了。不同于她提及卫嫔时候的厌恶和不屑,此时的林贵人,声线明显是温和的。   “没有关系,本宫不会怪你。你以为你是做错了事情,恰恰相反,你这样更是体现出来了你对我的忠诚,对亲人的爱护,没什么不好的。若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主动寻找本宫解决也就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知道林贵人这是在努力的安慰自己,想要自己开心一些,梓公公只觉着心头一阵阵的暖意划过。既然林贵人如此大度,他再在这里纠结,反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因此,梓公公也释怀的笑了笑,把这件事情搁置一边,不再提及。   瞧见梓公公这个样子,明显是打开了几分心结的模样,林贵人也微微放下心来,不再去看她,只是专心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三人步履匆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凤仪宫门前。来到凤仪宫之后,三人面见了何所依,自然是不敢犹豫,只将此时一五一十的同何所依言说。   何所依听在耳朵里头,只觉着格外的愤怒。她沉声说道:“这卫嫔,本宫懒得去管她,她反倒是愈发的肆意妄为了。原本以为她会稍微收敛几分,如今看来,却是愈发变本加厉,着实是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娘娘,敲打倒还是其次的事情。”看着何所依如此生气,几人不敢去触她的火气,只能是旁敲侧击的绕开话题,说道,“眼下卫嫔吩咐梓公公的事情,梓公公没有完成,眼看着卫嫔就要怪罪下来,这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又要如何是好?要知道,梓公公的亲人,尚且还掌握在卫嫔手中。”   “不必担心,本宫且先好好想想。”说这话的是宁荣枝。听到宁荣枝的话之后,何所依面上露出来了些许沉思之色,回答她道。   沉思了片刻之后,何所依这才说道:“不论如何,子,遵照着卫嫔的吩咐,前去加害江嫔,这件事情是万万坐不得的。江嫔肚子里头还有着孩子,万万容不得闪失。”   “这样吧。”何所依沉吟着说道,“本宫先派出一些个暗卫,一部分悄悄出宫,前去寻找到梓公公的亲人,暗中保护起来,一部分则在梓公公动手的时候,悄悄护在江嫔左右,预防事情有变。”   “您不是说绝对不能让江嫔肚子里头的孩子出现闪失吗?怎的又让小梓子动手……娘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所依这前后两番话听起来相互矛盾,林贵人听在耳朵里头,自然是觉着疑惑不解的很,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急急开口,甚至无意之间还说出来她平日里同梓公公之间的昵称。   直到说完之后,林贵人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只是这时想要收回自己的话语,却是有些迟了。   好在何所依知道她心中着急,因此倒也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未免打草惊蛇,梓公公这砂珠,是一定要撒的,只是要撒的有技巧一些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梓公公且把那些个砂珠,都用砂纸细细磨平。这样便不会太过于滑脚。想必那些个抬步撵的太监们踩上,也不会还没有大问题。更别说本宫派出的暗卫,还在一旁守着,这件事情便可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了。”   听着何所依的话,几人心中又是震惊又是钦佩,皆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何所依想的竟然是如此周密,竟是找不出来什么纰漏来。若是按照着何所依这般想法行事,还当真能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宁荣枝站在一旁,瞧着何所依这般运筹帷幄的模样,忍不住钦佩道:“娘娘果真是深谋远虑。想必有了娘娘这般法子,事情定能成功。娘娘不愧是后宫之主,想出的法子就是周全。”   “好了好了。”何所依笑着,嗔怪的点了一下宁荣枝额头,“知道你这丫头嘴甜。那些个恭维的话留着以后再说也不迟,为今之计,还是要好好行动,瞒过卫嫔,又不伤害江嫔才是。”   几人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自然是分的清楚轻重缓急。眼看着时间不早,几人也自然是不再闲聊,只是径自下去,匆匆去按照着何所依的吩咐行事了。   而何所依也并没有闲着。她先是派人出宫,将梓公公家人保护了起来,让梓公公免除了后顾之忧。好在那卫嫔自恃自己能力出众,对梓公公的家人并不算如何在意,只是派了几个侍卫把守罢了。何所依派出的人很轻易的就控制住了他们,掌握住了局面。   消息传到了宫中,梓公公得知了自己家人已然安全的消息,便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安定,做事也愈发的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林贵人在梓公公行事的时候,又让梓公公照卫嫔说的做,不必有任何改动,以免打草惊蛇。她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气的狠了,只一心想要扳倒卫嫔。   “卫嫔,既然你不仁,便也就不要去怪我无义了。是你先想出来了这么些个算计人的法子,存了坏心思,由不得我不动手。”林贵人低声自言自语一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已然是一片坚定之色。   “动手吧。”林贵人吩咐梓公公道,“这件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卫嫔心术不正,注定是要受到报应的。”   对于林贵人的话,梓公公自然百般认同,连连点头。林贵人故意让梓公公将一些砂珠磨平了些,以免害了江嫔。梓公公也全然点头同意,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眼看着时间愈发接近,马上就到了江嫔每日例行散步的时间,梓公公不敢耽搁,忙去寻了张砂纸,将那些个砂珠细细磨平。他摸见每一颗砂珠基本都粗糙的很,再不能让人滑倒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小心把砂珠尽数递给了林贵人。   林贵人这次着实是气的很了。她本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害人之心,怎料有人竟是几次三番的刻意刁难,这让她由不得不生气。   林贵人已经算是下了决心,今日无论如何,卫嫔都不能再留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行事之间自然是愈发小心谨慎,只一心想要扳倒卫嫔。   梓公公查看过了还不够,林贵人又亲自查看了一番,瞧见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善罢甘休。   “行,本宫试了一下这些个砂珠,果真是没什么问题了。你便是拿着这些个砂珠前去行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卫嫔怎么也想不到,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反倒是害了自己。”林贵人亲自把那些个砂珠都装到了荷包里头,这才递给了梓公公,平淡说道。   她虽然说的很是平淡,可听她字里行间的意思,梓公公已然明白,林贵人这一次着实是气的很了,否则依照她平时的仁慈之心,也绝对不会下定决心做如此阴狠之事。   不过对于这样的林贵人,梓公公并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是深以为然。原因无他,怪只怪卫嫔此次着实是欺人太甚,让几人都彻底心生不满,这才做出如此举动。   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人?林贵人并不是不会那些个鬼蜮伎俩,只是心思纯善,不屑于使用罢了。眼下她既然被逼到如此境地,便也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她若是想要蓄意谋害,手段未必不如卫嫔狠辣。 第七百三十三章 定下计策   今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暖风轻轻吹拂着,却也不会让人感觉到过分炎热,亦或是过分寒冷,只让人觉着着实是舒服的很,堪称得上是气候适宜。   远处几朵白云飘过,趁着蓝蓝的天空,虽称不得是美不胜收之境,却也别有一番乐趣暗藏在其中。   看着这般风景,江嫔的心情自然也是好上不少。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恰巧也快到了自己平日散步的时辰了,便不加犹豫,径自吩咐了一众宫女太监,随同自己前去散步。宫女太监们得了她的吩咐,自然是不加犹豫,径自准备好了步撵,抬着江嫔,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若说往日江嫔出宫散步,自然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可是今时毕竟不同以往。江嫔如今怀了孩子,堪称宫里头一等一重要的人物,自然是要小心呵护上一些的。   而江嫔虽然说对权利地位没有那么在意,可却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这毕竟是她的孩子,抛却了皇子的身份之外,更为重要的一层身份,自然还是她的骨肉。   她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因此也是格外的小心谨慎,不敢出一丝一毫的纰漏。就算是平日里头的散步,也要格外的小心谨慎。防患于未然,这句话终归是没有什么错处的。   江嫔却不知道,今日在这重重算计之下,是注定要有些事情发生的。只是最后终究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倒也没什么大碍。   一行人抬着江嫔,沿着江嫔往日散步的小道,缓缓的向前走去。步撵上头的这位娘娘,肚子里头可还有皇子,谁敢不小心谨慎?   因此,抬步撵的一众太监,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谨慎来,抬着江嫔缓缓的向前走去,生怕有什么闪失。一众太监们行至一处,变故忽然发生。   起先,是最前面的一个小太监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一般,踉跄了一下,坐在步撵上的江嫔身子也就随之一歪,好悬没有掉下去。   江嫔闪了一下,震惊之余,自然是格外的愤怒,正想要出声训斥的时候,后头的抬步辇的太监也有些脚滑,步撵随之左摇右晃,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   这下子,坐在步撵上的江嫔,连骂人的功夫都没有了。她只能是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不顾形象的尖声叫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本宫——”   最后的话还没有完成的说出口,便已经是戛然而止。一众太监们努力了几次三番,但都没有什么用,反倒感觉着脚下的东西愈发光滑,维持自己自身的平衡尚且不容易,又怎么能顾得上其他?   眼看着江嫔就要掉下去了。这时候,在这危机之下,一个太监终于是急中生智,抢先一步挡在江嫔身前,护住了江嫔。而何所依派出的暗卫,在远处瞧见了眼前的这一幕,知道局面已大抵控制住了,便也不再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引来了卫嫔注意。   好在有那位太监护卫着,江嫔只是轻微倒下步辇,且那位太监还垫在身下,因此江嫔并无大碍。   她在太监的搀扶下站起来,却是怎么也维持不住身形,只觉着腿软的很,一时之间竟站不住,只能是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江嫔毕竟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闺女,从小锦衣玉食,也没有遭受过什么罪。因此,她对于后宫的阴谋虽说是有所了解,可这些鬼蜮伎俩究竟是怎么样的,却并不曾涉猎。   但这并不代表着,江嫔就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方才那些个太监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一般,这才踉跄了一下的细微动作,她并不是一无所觉。那些个太监,基本上都算是她的心腹之辈,若是平日里头,定然是不会出那些个纰漏的,今日却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岔子。这其中若说没有人做手脚,江嫔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说到底,这还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的触碰到了这些鬼蜮伎俩,感受到死亡,亦或是灾难,距离自己这么接近。江嫔瘫坐在地上,险些就哭了出来,面上满是崩溃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江嫔才算是勉强缓了过来,只觉着浑身发软,一阵阵冷汗冒出,连去追究责任的心思都几乎没有了,只能是哑声说道:“扶本宫回去。”   那些个太监们本就担惊受怕,害怕江嫔追究自己的责任,眼下看见江嫔似乎是没有追究的意思,自然是不敢耽搁,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护送着江嫔,回到了宫中。   江嫔眼下还怀着孩子,原本就是宫中的重点关照对象,因此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江嫔今日受到了惊吓,在散步的时候险些跌倒的事情,就传到了沈霍耳朵里头。   沈霍听到了这些事情,理所当然的震怒不已,自然开始追究此事。且不论他究竟宠爱江嫔与否,就凭着江嫔肚子里头的孩子,再联想着今日这人想让江嫔摔倒,究竟抱了多么恶毒的心思,沈霍就不能轻易的善罢甘休。   若是寻常人的话,摔一下,虽说是有些疼,却并不会伤筋动骨,至多是有些皮肉伤罢了,江嫔却不一样。   她的肚子里头有着孩子,经不得一丝一毫的磕碰。若是受到了惊吓,对她肚子里头的孩子自然也有诸多影响。如此算来,江嫔究竟是怎么摔倒的,这件事情就值得引人深思了。   沈霍知道,宫中的妃嫔勾心斗角,这是常有的事情。这些事情太多也太杂,若是让他一个个的出手去管,又哪里管得过来?但今日这件事情,已经触及到他的孩子。这是沈霍所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他都要追究到底。   “去,给朕查查,这件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沈霍先是吩咐了自己贴身的侍卫,继而便毫不犹豫的向着江嫔宫中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江嫔宫中之后,只见一众太医们都簇拥在一起,远处还有太监宫女等忙进忙出,端的是一番热闹景象。沈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江嫔没事儿吧?来个明白的人,把这些话给朕说清楚。”   看着皇上前来,一众人等自然是不敢耽搁,纷纷行礼。待到听到了沈霍这话之后,很快便有一个老太医,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这老太医也算是太医院里头有资历的人物,行医的时间也约摸有个十余年了。今日这件事情,由他来主动言说,也可算的上是最佳人选了。   “皇上。”那老太医先是恭敬的对着沈霍行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回皇上的话,江嫔娘娘只是受到了些许惊吓罢了,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碍。随行的太监们及时护住了娘娘,因此娘娘只是微微倾倒些许,就连擦伤也无。主要是有些受到了惊吓,因此娘娘这些日子不宜出门,还是要细细调养一番才好。”   听到了江嫔没什么事情的消息,沈霍终究是放下些许心来。他面上有了些许松动,神色缓和下来:“没什么大碍就好。你且接着照料着江嫔,有什么珍贵药材要用,不必吝啬,只尽管用,只要能让她调养好身子就好。”   “行了,你们接着去忙你们的,不必在意朕。朕且去看看江嫔。”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当即动身,向着江嫔屋中走去,准备看望一番了。   此时的江嫔,正陷入在沉睡之中。她毕竟是受到了惊吓,虽然没什么大碍,却也心力憔悴。更不用说江嫔肚子里头还怀着孩子,自然是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操劳。   沈霍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情景:江嫔安静的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只是眉头有些不安稳的皱起,放在肚子上的手也微微蜷缩,看起来果真是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此时江嫔屋中的宫女自然也看到了沈霍,慌忙站起身来行礼。   “无妨。”沈霍瞧见宫女们行礼,却只是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旋即便压低了声音道,“朕只是来看看江嫔,你们该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不必有所顾及,就当没有朕这个人就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倒也不说什么其他的,只是安静看着江嫔。他虽然这么说了,可沈霍毕竟是天生的上位者,不怒自威,站在那里就有天然的一股子气势,又怎么可能忽视?一众宫女战战兢兢,直到沈霍走了之后,这才勉强松下一口气来。   而沈霍贵为一国之主,要处理的事务数不胜数,不可能在江嫔那处逗留太久。因此,他虽说是有些心有不舍,却也强行按捺下来,只径自离去了。   待到沈霍离开了江嫔宫中之后,倒也没有闲着。他急着想要回去,看看自己派出的暗卫侦查的结果究竟怎么样了。虽然说江嫔此次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可难保下一次就能如此幸运。因此,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到底,不能有一丝一毫侥幸的心理存在。 第七百三十四章 计划成功   沈霍刚刚回到宫中,恰巧他派出的侍卫经过一番查验之后,也已经回来。“皇上。”侍卫对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您吩咐给属下的事情,属下都已经办妥了。”   “都办妥了嘛?好。”沈霍听到这句话之后,眼前一亮,郁结在心底的闷气,终于稍稍消散。他笑着说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你都查清楚了吗?”   “回皇上的话都查清楚了就在刚才有个小太监主动过来自首,并且交给了属下一些证物。属下经过查验之后,觉着他说的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特意把他带过来给您。”那侍卫先是恭敬的说了这么一番话,接着又往后招了招手,唤过来一个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看起来眉清目秀,神色有些畏缩。他的手里头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小的荷包,看起来紧张极了,这不是别人,正是梓公公。   梓公公既然心中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可能再反悔。他已然决定了承认说是卫嫔指使,彻底的让卫嫔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眼下梓公公也算是彻底想清楚了。一步错,就步步错。在卫嫔以自己家人相威胁,自己就不应该答应,而是应当果断拒绝。好在眼下并没有错的太过于离谱,还有挽回的余地,思及此处,梓公公不由得更加感谢林贵人等一众人等。   “自首……这是怎么一回事?给朕说清楚。”沈霍皱着眉头看向了梓公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小太监,长得似乎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一般。   “回皇上的话,这一切,都事出有因。”梓公公听见沈霍主动询问,自然是不敢耽搁,连忙回答道,“奴才并非是想要主动陷害江嫔,只是受制于人,才不得已之为。好在,并没有犯下多大的错误,还望皇上能够体谅。”   说着,梓公公便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包括卫嫔是如何利用他的家人威胁他,以及想要陷害林贵人的意图,都交代了个清楚,没有任何隐瞒。   末了,梓公公害怕沈霍不会相信,他区区一个小太监的话,又把手里头紧紧攥着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了沈霍,道:“皇上,奴才以奴才的性命担保,方才奴才所说的,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虚言。您看,这个小荷包就是卫嫔娘娘给奴才的,里头还有一些残余的砂珠,大可当做罪证。”   沈霍皱了皱眉头,接过了梓公公手里头的荷包,定睛看了过去。这么仔细一看,他的瞳孔,便不由自主的放大了。   眼前的这个荷包,他竟然是见过的。就在前几日,沈霍前去卫嫔宫中的时候,曾看到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带过。看来这荷包没有什么疑问,确确实实就是卫嫔的手笔了。   只是沈霍身为一国之君,性子毕竟谨慎一些。因此,他并没有随意下决断,只是将心底的那些个愤怒和疑惑都尽数压在心中。表面上看过去,依旧是不露端倪。   “朕知道了。你且把这个荷包留在这里,当作是物证,朕会派人好好查清楚的。若是发现,你方才有一丝一毫的谎话,休怪朕翻脸无情。”沈霍沉声说道。   而梓公公显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于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梓公公都早有了几分预料。因此,他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倒是也并没有露出来什么害怕的神色,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着梓公公这般乖顺的模样,沈霍稍微感觉到些许顺气,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行离开,不必再在此处多做停留。   待到梓公公离开之后,沈霍这才转过头去看向了身旁的侍卫,轻声说道:“刚才那太监同朕说的话,你都听得清楚明白了吗。”   那侍卫算得上是沈霍的心腹之徒,本就武功高强,耳力过人。更不用说,他方才就站在旁边,对于两人所说的话,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侍卫跟了沈霍这么多年,自然也了解他话语当中没有说完的意思,因此并没有隐瞒,只是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听清楚了,就按照着那个小太监方才所说的方向,仔细下去查探一番,看看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霍沉声说道,面色看起来,颇有几分冷漠的意思,“若这件事情当真是卫嫔做的,不必手下留情,尽管告诉朕就是。”   “看来朕最近还是太过于宠爱她——竟让她连本分都忘了。”沈霍虽然说的让侍卫下去,再查探一番,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他对于梓公公所说的话信了大半,如此看来,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是卫嫔做的了。   知道此事是卫嫔做的,沈霍虽不算怎么意外,但也难免有些失落不虞。故而,他这才愿意给卫嫔一个机会,看看卫嫔究竟知不知道悔改。   “是。”侍卫得了沈霍命令之后,自然是不敢耽搁,只匆匆应答了一声,便离开了此处,按照沈霍的吩咐办事去了。   “卫嫔,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沈霍怔怔的看着侍卫远处的身影,神色有些许恍惚,他喃喃自语地说出来这句话,声音却极低微,好像一阵风一般,融到空气当中,须臾就不见了。   此事的卫嫔,对于宫中所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毫不所知。何所依对她胆大妄为的行为,已经是气急,便不可能,再给她什么喘气的机会。早在事情即将开始的时候,她就早早做好了准备,命令一众人等瞒着卫嫔,不让卫嫔发觉。   眼下的卫嫔还尚且被蒙在鼓中,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江嫔确实摔倒了,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大碍,无非只是受到了些无关痛痒的惊吓罢了。   宫中。此时的卫嫔,正陷入气急败坏当中,无可自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自己精心筹划的计谋,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竟轻易陷入功亏一篑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梓公公不是满口应承了吗?本宫瞧见他平日里头,做事也还算得上是干脆,怎么这次却如此拖泥带水,一点都不干净利落。”卫嫔此时显然已经是气急,连连摔了好几个花瓶,面上满是愤怒之色。   一旁的宫女瞧见卫嫔这个模样,都不敢上去触她的霉头,只是在一旁远远看着,面上都是不约而同的一副惊恐之色。   卫嫔娘娘生气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迁怒给他们啊。毕竟他们对这件事情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平白无故遭受了牵连,那也未免太怨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一众宫女太监,不由得离卫嫔又远了一些。   好在卫嫔此时正又懊恼又生气,倒还顾不上他们。卫嫔也觉得自己,着实是倒霉的很。她怎么也想不到,江嫔竟然是如此命大,就连砂珠都没有让她动了胎气,仅仅是受到惊吓,这个代价太小了。   况且,下一次,江嫔心中定然会起了提防,防护措施也会做的更为恰当。这样,她再动手,成功的几率就会小上许多。   如此这样算下来,她虽说还可以陷害林贵人,只是效果却怎么都不如今日这般好了。更不用说以后无法陷害到江嫔,待到江嫔顺利生产之后,又会成为一个隐患。   卫嫔是怎么想都想不通透,只觉着眼前层层迷雾笼罩,扰的她又是心烦,又是头疼。到最后,卫嫔着实是想不出来法子了,只能又摔了一个花瓶,连声恨道:“可恶!着实可恶!”却不知道这个“可恶”,究竟是骂了谁。   到最后,卫嫔也骂的终于没有了力气。她叹了一口气,露出来有些许认命的姿态:“罢了罢了,看来是上天不让本宫顺利除掉江嫔,这一切都是命。好在这次还可以顺手除去林贵人,也不算太亏。”   思及此处,卫嫔顿时又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有了主心骨,面上也安定不少。她匆匆休息了一番,又吩咐宫女给她画上最精致的妆容,面上还不断喃喃着:“本宫这就去面见皇上,让他看清楚林贵人的真面目。”   卫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前走去,去寻沈霍的身影。不料,却在半路上碰见了沈霍。两人相见之后,彼此都有几分惊讶,只是卫嫔更多的是惊喜,沈霍则是惊怒。   原来,方才卫嫔的一言一行,早就已经通过侍卫的眼,传到了沈霍耳朵里头。沈霍得知了卫嫔确实是做了这件事情,人证物证确凿之后,又是失望又是愤怒,谁料卫嫔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这让他怎么能够不惊怒?   “你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做?”沈霍明知故问,勉强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满,问卫嫔道。   沈霍面上的不满表现的几乎已经称得上是明显,卫嫔却是一无所知,面上仍旧是一片懵懂之色。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霍,眼下只是满心想着如何除掉林贵人,因此并没有发觉沈霍的异样。 第七百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回皇上的话。”卫嫔按照着自己的想法,自顾自满心欢喜的说道,“您来得正巧,臣妾有些话,正想要亲自同您说呢。”   “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朕听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所顾忌。”沈霍看着卫嫔这般模样,反倒是平静下来了。他气极反笑,只一心想要知道,接下来,卫嫔还能再说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来。   方才沈霍那话的不喜之意,已经表现得很是明显。听在卫嫔耳朵里头,却好像是对她的宠爱一般,让她更是欢喜。卫嫔轻轻笑了一下,故意装出来了一副担忧的模样。   “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件事情,先要想问问您。”卫嫔故意装出来一副忧心的样子,可是眼底那幸灾乐祸的神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臣妾听说,江嫔娘娘受到了惊吓,肚子里的孩子都几乎保不住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不瞒您说,臣妾着实是担心的很,这不,眼下就是要去前去看她呢。”   你若是单当真担心的话,便也不会使出如此毒计,也不会露出来,如此幸灾乐祸的模样了。沈霍看着卫嫔这么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着作呕不休。他内心的失望之情,一阵一阵的翻涌上来。   “卫嫔倒是有心了。只是江嫔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无非是受到了些惊吓罢了,调养一番也就过去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还安康的很,不必担心。”沈霍毕竟也有几分城府,心中虽已经厌恶的很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微笑着说道。他这么说的意思,也是存心想让卫嫔感觉到不好过。   果不其然,一得知江嫔实际上没什么事情的消息之后,卫嫔面上迅速的闪过些许嫉恨同失望交织的神色。这江嫔倒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下了那样的计策了,她竟然还没有什么事情。   如此神色自然也看在了沈霍眼底,沈霍眼中飞快闪过了些许不喜,却也没有说什么。他倒是想要看看,卫嫔之后究竟还要做什么事情,卫嫔的底线,又究竟在哪里。   卫嫔此时此刻满身满心,想的都是种种事情,自然抽不出经精力来,去观察沈霍的神色。她原本就不算是特别聪慧之人,平日里头都是依附着杜秦月过活。   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想出来这么一个计策,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哪里还有精力顾得上其他事情呢?更何况卫嫔眼下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之一心想着要扳倒林贵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却是再也来不及去关注了。   因此,卫嫔只是稍稍为江嫔失神了一阵,便紧接着开始不管不顾的说道:“说到江嫔这件事情,臣妾倒是刚刚发现了些许内情,正想要同皇上言说。”   “究竟是什么内情,爱妃不如尽管说来。”沈霍微微跳起来半边眉毛,压抑住自己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冷笑,做出来一副很感兴趣的神色。他到当真是很好奇,卫嫔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   这边沈霍还尚且在等待着,卫嫔便也并不犹豫,只是径自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方才无意之中得知,原来今日江嫔娘娘受到惊吓这件事情,并不是出于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做这件事情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贵人。”卫嫔故意做出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依照臣妾对她的了解,她一贯不是那等大奸大恶之人,谁知道这次竟然被鬼迷了心窍,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加害龙子皇孙,这可着实是大罪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霍的神色。瞧见沈霍神色还很是平静,并没有如她所愿的一般,露出来愤怒的神色,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卫嫔只当沈霍还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毕竟林贵人一直在宫中表现得都很是温和,看起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不应当是会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于是她便趁热打铁的补充道:“您难道就不好奇,臣妾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情的吗?毕竟这件事情可是隐秘得很,若是寻常人等,定然是不会清楚的。”   “确实,朕心中好奇的很了。这里头究竟还有什么故事,不如爱妃给朕细细说来?”沈霍嘴角扯出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同卫嫔说道。   卫嫔虽然觉着皇上的神色忽然有几分奇怪,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解释道:“这一切,说起来还当真是凑巧。”   “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刚才,突然特别想喝一道银耳莲子羹。于是臣妾便吩咐了身边的贴身宫女,让她前去御膳房一趟。”卫嫔拿出来的早早就编好的说辞,对着沈霍说道。   “就在臣妾的贴身宫女前去御膳房的路途当中,她却撞上了这么一幕。只见林贵人身旁的贴身小太监拿着一个荷包,正在往路上撒,不知道什么东西。”卫嫔娓娓道来,说的好像和真的一样。   这些谎话,,她早就在心里头不知道编排多少遍,因此说起来,几乎连自己都骗了过去,旁人听起来,自然也是真切无比。可沈霍却早已经知道了真相,因此听了这些话,不仅没有被蒙骗过去,反倒觉着卫嫔就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着实是可笑又可恨的很。   “那你身边的那个贴身宫女可看清楚了,那个小太监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沈霍在心底冷笑连连,面上还做出来一副配合的神色,甚至还附和了几句。   这些话语听到了卫嫔耳朵里头,自然是对她莫大的鼓励。卫嫔只当做这是沈霍相信了她的话,说的愈发起劲起来。   “皇上,这不是开玩笑吗?臣妾的贴身宫女,怎么会注意到这个。”卫嫔笑着说道,面上一副轻松闲适的神色,“那宫女忙着前去御膳房之中,故而只是有些好奇,匆匆看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待到她回来之后,也是同臣妾像一个笑话一样说了两嘴,臣妾听在耳朵里头,并没有注意。”   “待到出了江嫔这件事情之后,臣妾联系着时间想了一想,这才发现,这件事情说,不定会和臣妾那宫女所看到的,有些关系。”卫嫔道,“只是臣妾也不敢确定。因此,这件事情还是应当禀报给皇上,请皇上您来定夺,才最为恰当。”   卫嫔自以为,自己说的没有丝毫纰漏。确实,若是一个不清楚事情真相的人,在一旁听了的话,只觉着卫嫔说的很是正常,这简直就是人之常情。可沈霍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这些话再听到他耳朵里头,便犹如蛇蝎一般,只听得他遍体生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起来一贯乖顺的很的卫嫔,暗地里,竟然是报了这么狠毒的心思。一时二鸟之计,用得当真是完美无比。要不是林贵人身边的那个小太监良心发现,主动前来自首,他才上了心思,前去调查了一番,得到了真相的话,只怕眼下,他才是蒙到鼓里的那个人。   到时候再听了卫嫔的这番话,就算是他抓住了那小太监,那小太监再把真相主动言说,只怕他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也不会相信。说起来,这一切还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结合在一起,他才能得知真相。   沈霍反复思索了一番,越想就越是害怕,只觉着浑身发冷。他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卫嫔,只觉着眼前这个女子,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刚刚认识一般。   这哪里是什么温婉动人的清秀佳人,分明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暗地里头吐着毒液,怀揣着不轨的心思。   卫嫔当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沈霍的异样,还在兀自沾沾自喜的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着实是不敢轻慢。依照臣妾的拙见,皇上不如派人前去仔细搜查一番路面,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另外也派人盯着些林贵人身旁的小太监,他一定有问题。”   “不必查探了,朕已经清楚了真相。”沈霍着实是不愿意再花费功夫,同她虚与委蛇,当即站起身来,冷冷说道,“这件事情朕心中已经有了定夺。朕自会下旨惩罚,你不必操心。”   “是吗?”卫嫔这个时候还傻傻不清楚,只当做是自己所说的话有了功效,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道:“皇上已经决定要惩罚林贵人了吗?只是这件事情还是好好查探一番的好,不要轻易定罪……”   “不必了。”沈霍摇了摇头,神色冷凝,“朕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必再花费功夫了。卫嫔降为卫常在,禁足玉堂宫中,好好反省。”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豁然站起身来,竟是再也不愿意去看卫嫔一眼。饶是卫嫔一贯镇定,此时也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变故竟发生的如此之快。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过如此了。卫嫔想不通,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七百三十六章 偷鸡不成   卫嫔怎么想也想不通。明明刚才,皇上看起来一副听进去了她的话的模样,怎么就会突然翻脸。   她瞪大了眼睛,凄惶的看着沈霍,喃喃说道:“皇上,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臣妾可是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您为什么要惩罚臣妾呢?”   瞧见卫嫔此时还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沈霍算是彻彻底底的失望,对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之情。他原本对卫嫔就算不得十分喜欢,只是有些微弱的好感罢了。这些好感,还不足以让他为卫嫔放弃原则。更不用说卫嫔这一次的事情,着实是做的恶毒得很,让他也不得不心惊胆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以为谁都不知道,但实际上,举头三尺有神灵,你头上可都有人在看着呢。”沈霍冷冷一笑,对着卫嫔轻蔑说道。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卫嫔瞳孔不由得狠狠一缩,却还是不愿意放弃,仍旧死不悔改地说道:“臣妾以臣妾的性命作为担保,绝对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皇上,您信臣妾啊,这件事情,和臣妾着实是没有什么关系。”   “你就非要让朕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沈霍眼下,算是彻底被她消耗完了耐心,一张俊脸冷了个彻底,“你是如何用梓公公的家人威胁他妥协,又是如何想要嫁祸给林贵人,这其中关节,就不用朕一一同你细说了吧。”   “卫嫔。”沈霍叹了一口气,“朕是想要给你留几分面子的。可是面子这种东西,说到底,还是自己给自己留的。你若是不要面子的话,那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当即抽身离去,竟是再也不愿意去看卫嫔一眼。而卫嫔听着沈霍的话,已然做不出来什么反应,只能瘫软在原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什么都没有了。”卫嫔瘫在地上,苦笑一声,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沈霍派了一众侍卫,半拉半拽,才把她拖回玉堂宫中。自此,事情尘埃落地。   沈霍将卫嫔降为常在,禁足玉堂宫。对于这件事情,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林贵人他们虽然一向心善,可对于卫嫔这样的人,也匀不出来多少力气前去关怀。更何况卫嫔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又何必怜惜。   至于杜秦月,虽然对于卫嫔失败这件事情暗恨不已,却也没打算前去营救。卫嫔对她而言,原本就只是一个棋子罢了,没了的话,再换一个就是了。   眼看着卫嫔这边已经算是废掉,杜秦月也就不愿意匀出力气来,再去营救。想当初,就连杜良欢她都没有使出援手,又何况是卫嫔?一时之间,卫嫔就如同是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而卫嫔被禁足在玉堂宫之中,个中滋味,耶!只有自己才清楚明白了。   此事之后,杜秦月见卫常在已失宠,便也不就在这方面去费力气。只是,额外挑了一天时间,过去了一趟。   这一日,卫常在本在宫中禁足,听到了淑妃娘娘前来的消息之后,顿时欣喜万分,顾不得打整自己,便匆匆地迎了出去。   “娘娘,嫔妾就知道,您绝对不会忘了嫔妾的。您此次前来,是来救嫔妾的吧。”卫常在惊喜地迎上前去,可收获的,却只有一个冷漠的目光。   “救你?”杜秦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卫常在,冷笑了一声,轻蔑说道,“本宫为什么要花费力气,去救一个蠢材。留着在宫中,豢养着当宠物用吗?本宫可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善心。”   可怜卫常在原本是抱着满心的希望,听到这些话之后,一张脸上血色退尽,变了个惨白。她哆嗦着嘴唇看着杜秦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杜秦月则着急是一番嫌弃的模样,同她说道:“原本还以为你在宫中有些用途,既然如此,把你留在身边,倒也算不上是一个太坏的选择。没有想到,你竟是这么的一个废物。”   “娘娘,嫔妾都是按照着您的吩咐去行事的,怎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卫常在一听到杜秦月辱骂自己,顿时就有些急了,连忙辩解道。眼下杜秦月可以算得上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若是再不抓紧,只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算是你按照本宫的吩咐行事,那又能如何?”杜秦月冷笑一声,“无论如何,你眼下对本宫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了,本宫也不屑于为你在花费时间精力。这次前来看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就在这玉堂宫中好好待着,禁足反省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杜秦月懒得再去看卫常在,只是径自离去。可怜卫常在短短时间之内,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可谓是跌宕起伏。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杜秦月究竟有如何冷漠无情,果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卫常在喃喃自语着,痛哭失声,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怜惜。   这路,原本就是自己走出来的。卫常在能力不算太差,相貌也算尚可。凭借着她自身的能力,若是不怀着什么害人的心思的话,本可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谁知道卫常在却是执意把路越走越窄,这才造成了眼前的这个局面。   眼下,就算是卫常在再如何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另外一边,杜秦月秉着最后的一点善心,去看了卫常在之后,并打算同她恩断义绝。眼下的卫常在,不仅对她没有任何用处,还有可能害了她,自然是越离越远的好。   不过卫常在倒下了,也着实是一个麻烦事情。很多事情,杜秦月都不方便自己动手,而是要借助底下人的手笔。棋子虽然说只是棋子,可如果用的好的话,也很是得力。偏偏除了卫常在之外,她手下没有什么太过于合适的棋子,这个时候卫常在的倒下,难免让杜秦月感觉到了些许不适应。   “看来,以后还是要再去搜寻一个好用的棋子了。不然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杜秦月沉吟着说道,而玉堂宫连同里头的那个人,也就彻底的被她抛到了脑后。   杜秦月回到揽月宫之后,越想就越是觉得不能得心应手,还是应当找个人的好。因此,她便开始悄悄调查起来。经过一番探查之后,杜秦月得知夏常在与林贵人交好,家世又一般,便派人去悄悄请了夏常在。   杜秦月派人请来夏常在,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的。说起来,当初进宫的八个人里头,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位分都有所提升,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子,竟还是默默无闻。   不过仔细想想,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眼前的夏常在,不仅仅家世一般,容貌也只能是勉强称得上是清秀,并不能算作绝色。没有雄厚的家庭背景,又没有出众的容貌,更没有什么才艺傍身,这样的人,在人才济济,中奇斗艳的宫中,不够出彩,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但这样的人,才最方便她利用。杜秦月仔细端详了一番夏常在,不由得满意的笑了笑。正是这样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潜伏在人群当中,才不会被人发觉端倪。更何况最为方便的一点,就是夏常在同林贵人他们交好,她正可以把她当做探子一样,埋伏在林贵人当中,想必能打探到不少消息回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想到,自己失去了卫常在这个棋子之后,换来的竟是这么好用的一个人。杜秦月越想就越是觉着满意,先前对于卫常在的最后一丝不舍,也尽数散去。   另一边,夏常在手足无措的站在揽月宫中,可谓是慌乱极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淑妃娘娘,是因为什么才把她叫到宫中来?   若说平日里头的话,两人自然是没有任何交集。她也从不奢望,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能够攀上这么尊贵的人物。   打死夏常在,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淑妃娘娘竟然会如此客气的把她请到宫中,并且看起来还是这么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   “娘娘。”夏常在颤抖着嘴唇,战战兢兢的说道:“您今日是怎的想起来,把嫔妾唤到宫中了?嫔妾着实是惶恐难言……”   “你不必紧张,本宫今日唤你前来,只不过是因为这宫中没有几个知情识趣的人,叫你来聊聊天而已。”杜秦月既然存了拉拢夏常在的意思,自然不会亏待了她,面上看起来和善极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今日,你就当只是普通朋友聊天罢了,不必紧张也不必害怕,更不要顾及身份,本宫可不喜欢这些虚的。”   杜秦月越这么说,夏常在反倒越是害怕。她是清楚自己的,家世一般,从小也没要见过什么尊贵的人物,这一次见到淑妃娘娘,她真的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觉着周身都不大自在,难受的很。 第七百三十七章 后悔不迭   夏常在已经是如此畏惧杜秦月,恨不得远远离开,生怕触了贵人的霉头,或者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又怎么能当做是普通朋友聊天一般?   自然,这些话夏常在都是不可能同杜秦月言说的。她只是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鹌鹑一般,没有一点勇气上前。   看着她这么一副畏畏缩缩,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饶是杜秦月存了几分拉拢她的意思,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感觉到了些许不耐烦。她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勉强压抑住那些不快,只道:“站在那里做什么?坐在本宫身边。你这个样子,咱俩还怎么聊天。”   听着杜秦月的话,夏常在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就算是心中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是坐在了一旁。看着夏常在终于坐了过来,杜秦月这才勉强满意,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显露出来。   “这才对嘛。”杜秦月点了点头,努力做出来一副和善的样子,“你我本就是一家人,进了这宫中,就理应以姐妹相称了,那么生分做什么?坐下来好好说话。”   夏常在点了点头,安静坐在一边,再也不敢违抗杜秦月的半点命令。待到看着夏常在坐定,杜秦月这才装作不经意一般,轻声说道:“本宫听说,你父亲最近在为升官发愁?”   听到这句话之后,夏常在悚然一惊。确实,她父亲这些日子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她家境并不算是太好,父亲也只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罢了。就连升到五品也很是困难。   原本想着,她进入宫中之后,能让家境有所改善,谁料她在宫中并不受宠,就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几次,又怎么能帮助自己的家中呢?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若是眼下再不努力一把,只怕是再也升不了官了。父亲为了这些个事情,几乎愁的头发都掉了一把。   这本来是他们家中的事情,然而这么隐秘的事情,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夏常在越想就越是觉着惊慌,一双眼睛猛然瞪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她并没有明明白白的表露,可是看着她眼下的神色,杜秦月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面上不由得显露出来些许得意的微笑。   夏常在的父亲忧心升官之事,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若是她连同他的家人,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那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很快很顺利的插进手去。眼下夏常在既然有所要求,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大可以让父亲扶持夏常在的父亲,并借此为由,让夏常在为自己做事。到时候,夏常在为了家族,必然是要加入了杜秦月阵营的。   想通了这一关节之后,杜秦月只觉着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微微一笑,看起来有些气定神闲的样子:“你不必紧张,本宫只不过是问问罢了。不过若是你乐意的话,本宫倒不介意,让本宫的父亲帮助你父亲一把,升官发财并不是难事。”   听了杜秦月的话,夏常在眼前猛然一亮,抬起头来,旋即神奇又想到了什么,飞速的低下头去,眸中是满满的失落之色。   她怎么能奢求这些呢?她和淑妃娘娘,原本就算不上熟悉,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物。让淑妃娘娘帮助她,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更不用说她也没有什么实力,怎能妄想得到淑妃娘娘的帮助。   夏常在越想越觉得失落,只兀自低下头去,眼神酸涩。她着实是难过的紧了,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不仅帮不上父亲什么忙,反倒还会有可能成为他的负担。再联想到一同进宫的几位,除了她之外,几乎各个都活的光鲜亮丽,心中就愈发的开始不平衡起来。凭什么?他们各个都那么好,只有她活的愈发差劲。   她这些心情的变化,都被杜秦月一一看在眼底,杜秦月不由得十分满意。无论如何,只要夏常在有野心,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大可以借助着夏常在的野心,达到她的目的。毕竟夏常在有野心的话,可比那些个无欲无求的人好拿捏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不由得微笑着主动开口道:“夏常在,本宫有心想要帮助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就算是夏常在再怎么愚笨,这个时候也听出来了,杜秦月这明显是想要他做些什么的意思了,而让自己的父亲升官发财,就是报酬。   夏常在不过只是犹豫了片刻的功夫,眼神就坚定起来。她着实是再也忍受不下去,没有权利,没有地位,只能畏缩的在这宫中苟且活着,什么都没有的生活了。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成为人上人,谁不想获得尊贵的地位呢?   “娘娘,您说吧。只要是嫔妾能够做到的事情,嫔妾一定会尽力而为。”夏常在再不犹豫,抬起头来,坚定地对着杜秦月说道。而杜秦月听到了夏常在的话之后,自然很是满意。   她原先还以为,要再费上一番功夫,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轻易。夏常在的野心如此之大,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错,你倒是个知情识趣的。”杜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本宫的要求,倒也不怎么难办。”   “你只需要,在这宫中为本宫做事。其他的照常维持不变就好。你大可以依旧跟在林贵人身旁,同她交好。剩下的事情,待到本宫吩咐你的时候,你就去做,不必犹豫,本宫要求你的就这些,不过分吧。”杜秦月笑了笑,道。   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夏常在脸色略微变了变。杜秦月并没有什么隐瞒她的意思,因此她也听明白了,这是要她做探子,潜伏在她们身边的意思。   想到林贵人同她往日的情分,夏常在有些犹豫纠结,但很快又坚定下来。就算是他们有往日情分,可那又如何呢?眼看着林贵人越走越高,而自己越来越低。这样的落差,又有谁能忍受得了。   只要背叛一份微不足道的友情,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样几乎称得上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又有谁不愿意做呢?   因此,夏常在没有犹豫一会儿的功夫,神色就坚定下来。她是知道杜秦月娘家的实力的。若是有了杜将军的帮助,自己的父亲一定能够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做。夏常在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眸间是全然的坚定,以及些许不容察觉的阴狠:“娘娘,嫔妾答应。只要是为了嫔妾的家族,没有什么是嫔妾做不出来的。”   “很好,你有这个觉悟,你的家族一定会兴旺的。”杜秦月听着夏常在的话,面色愈发满意起来。她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赞许出声。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秦月又道:“你才刚刚跟了本宫,本宫自然不会要求你做什么,这些日子,你不必多想,只需要安静待着就好了。”   “等到过一段时间,本宫会想办法让皇上宠幸你。到时候,你的地位抬升,再去替本宫做事。这,也算是本宫给你的一个小小的奖励,希望你可以喜欢。”杜秦月微微一笑,道。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夏常在,自然是欣喜若狂。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奢求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要出现在眼前了。   原本以为,凭借着她的身份,能够进入到宫中,就已经耗费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没有想到,更好的事情还在后面。   “多谢娘娘,只要娘娘吩咐,嫔妾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娘娘。”夏常在欣喜若狂,连连同杜秦月许诺。直到杜秦月都听的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夏常在此次可谓算是满载而归。她满心欢喜的离去,又怎么能想得到,自己这是在同魔鬼做交易。杜秦月又岂是这么好相与的?眼下这是用得着她,这才好言相与,若是落得卫常在那般,只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只是眼下的夏常在,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之中。   待到夏常在离去之后,杜秦月独自一人在宫中,自然是开始细细思索起来。依照杜秦月的心思,自然是觉着觉得夏常在不得宠没用,还是让夏常在在宫中有些地位,如此才能得心应手一些。不然,就凭借着她眼下的地位,怕是也没有什么用处,纵使拉拢过来,又能如何?   杜秦月心中下了决断之后,自然准备开始实行。毕竟夏常在眼下也算是她的人了,她自然不介意给她一些小小的甜头,让她过的好上一些。左右就凭借着夏常在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威胁到杜秦月的地位。   心中下了决断之后,杜秦月便开始准备,设法让沈霍宠幸夏常在。只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还需要小心谨慎的思量才是。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她也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情总要完成的尽善尽美才好。 第七百三十八章 试图拉拢   经过一番仔细思量之后,杜秦月总算是想到了一番万全之策。宫中除了夏常在之后,还有些入宫之后就没怎么收到过沈霍宠爱的妃嫔,她大可以借着让沈霍“雨露均沾”的名义,让夏常在也受到宠爱。   这还不够,杜秦月还决定在沈霍饮食中做了手脚,好让沈霍越发宠爱夏常在,一次就能成功。不然,“雨露均沾”这个发自一次好用,两次三次的,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秦月开始慢慢的等待时机。好在她在这宫中原本就位高权重,就算是沈霍不怎么喜欢她,平日里头为了她的面子,也要好生宠爱一番。为了表示尊重,常来她这里吃饭。因此寻到同沈霍相处的机会还是很容易的。   果不其然,没过了几日的功夫,杜秦月就寻到了时机。沈霍近来很忙,寻了几日之后,终于前来了揽月宫之中,同杜秦月一起用膳。   对于这个结果,杜秦月自然是大喜过望。于是,用膳的过程当中,杜秦月都做出来一副温柔的模样,让沈霍看在眼里,只觉着温暖极了。这顿午膳也算的上是宾主尽欢。   待到用完膳之后,杜秦月这才做出来一副怯怯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沈霍,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要同您说。只是这话,臣妾说出来,着实是有些激越……”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有效。若是杜秦月直接说的话,沈霍未必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他这么说了,反倒是引起了沈霍的兴趣。   “什么话,有什么激越不激越的,但说无妨。”沈霍有些失笑,安抚着杜秦月,示意她说下去。   杜秦月听到这话之后,又扭捏纠结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其实说来,这件事情倒也没什么。臣妾只是希望皇上能够雨露均沾……”   说完这话之后,她似乎生怕沈霍生气,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皇上,臣妾知道,臣妾说这话是有一些不当,可是臣妾看着好多妹妹入宫之后,有的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着实是不忍心的很。您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就多给他们一些宠爱,好让他们在这宫中也能活得稍微轻松一点。”   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得体极了。既显示出来了自己的大度,又在不动声色当中,将自己的目的表达了出来。偏偏沈霍听着耳朵里面,还不会感觉到什么异样。   沈霍听了这话之后,更是失笑不已:“原来就是这件事情。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想说,尽管说就是了,不必有所顾忌。况且你说的也没什么错。”   “好了,时辰不早,朕要回去处理公务了。你今日所说的这件事情,朕会放在心里好好考虑的,你不必担心。”沈霍微微一笑,对着杜秦月说道。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确表达出来沈霍的意思,可基本上已经算是变相的同意了。虽然沈霍今日在揽月宫中待的时间并不久,可杜秦月目的已经达到,便也就不再执意留着沈霍,只是欣喜地把他送了出去。   待到沈霍走了,杜秦月回到宫中之后,这才喃喃自语道:“该铺的路,本宫也算是为你铺好了。接下来你究竟能走到哪个地步,还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沈霍回宫之后,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一直都在思索着杜秦月的这个建议。确实,那些个常在进入宫中之后,好几个都没怎么见过,更谈不上宠幸了。这样算下来,确实是有些冷落她们。   既然如此,那便是给她们一些宠爱也无妨。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命身旁的太监安排了一番,让那几个常在轮番过来侍寝,其中就有夏常在的影子。   毕竟只有几个人,因此轮换的很快。没过两三日的功夫,就轮到了夏常在。因着夏常在事先得到了杜秦月的吩咐,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倒也不显得慌张。   而沈霍此时在宫中,对于这个夏常在,却并没有抱什么期待。他事先看过夏常在的面容,只觉着平淡无奇,乏善可陈,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也罢,就当做例行公事吧。雨露均沾,这可当真是个好词。”沈霍苦笑一声,吩咐人道:“去,把夏常在叫过来。”   小太监得了命令,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夏常在进来。沈霍不经意的抬头望了一眼,这一眼,却是怎么也挪不开视线了。   只见远处的那个女子,哪里还是册封那日的平淡无奇?分明是个清秀佳人。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无论是气质,妆容,亦或是其他的地方,都比起那日来好上不少,怎能不让沈霍惊讶。   这也怪不得沈霍惊讶。自从夏常在那日从杜秦月那里出来之后,便一直在暗地里做着准备。经过一番精心修饰以后,眼下的她,看起来就好似出水芙蓉一般,格外的美丽动人。夏常在本就是抱着定然要让沈霍动心的心思来的,自然是用了十二分的精力。   而沈霍看着这样的夏常在,也有些动心。如此的清秀单纯,他还是第一次见,自然有着些许好奇。   “朕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你?看着你这般容貌,也算是个出众的,可朕先前对你却没有什么印象。”沈霍疑惑之中,经不住开口问道。   “回皇上的话。”听了这话之后,夏常在怯生生的回答道,“嫔妾这般长相,就好像是绿叶一般,埋在百花丛中,理所当然是一眼都看不见的。诸位娘娘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嫔妾,怎么能比得上呢?”   看着夏常在这般青涩动人的模样,沈霍也有了些许动心,情不自禁的微笑道:“你哪里是绿叶,分明是被藏了拙的宝珠啊。好在朕发现了你,倒也不算太晚。来,坐朕旁边,陪朕说说话。”   听着沈霍的话,夏常在慢慢红了脸庞,倒也不加推拒,只是安静的坐在了沈霍旁边,陪沈霍说着话。两人一个说话一个附和,相处的倒也算的上是融洽。   而杜秦月提前下好的药,也发挥了作用。这药的剂量并不算重,却能让人感到心生荡漾。因此沈霍中了药之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只是觉着眼前的女子分外动人,竟然比先前他所尝过的都要美味。   这一夜,沈霍可谓是快活极了。而夏常在虽然有些青涩和不适,可只要想着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那些个不适感也就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快活。这一夜,注定了是个漫漫长夜……   自从那晚之后,沈霍便食髓知味。嘴上说的虽然还是雨露均沾,实际上宠幸夏常在的日子,总比其他几个要多上一些。而杜秦月则抓住机会,每每在两人相处之时下药,让沈霍愈发喜爱起夏常在来。   就这样,没过了几日的功夫,夏常在就顺利的得到了沈霍的宠爱,被晋了夏贵人。   对于这个结果,夏常在自然是十分满意,也对于杜秦月的能力,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认识,深深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跟错人。若是没有杜秦月的话,眼下她还不知道在哪里,而这荣华富贵又要从何谈起?   这一日,夏常在感念于杜秦月的恩德,主动前去揽月宫中拜见。一入宫,她就对着杜秦月盈盈一拜,眉眼之中都是对杜秦月深刻的感激。   “多谢娘娘大力相助。若不是娘娘,嫔妾眼下还不知道身在何方,又怎么能有现在的地位。”夏常在感激的对着杜秦月道,“那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娘娘做事绝对不会让娘娘为难。”   听着夏常在的话,杜秦月知道自己算是彻底的拉拢了她,心中有些高兴,面上也露出来笑容。   “只要你乖乖的听本宫的话,不要搞什么幺蛾子,本宫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杜秦月安抚夏常在道,“你且就安心跟着本宫,不会出错的。”   如今的夏常在尝到了甜头,自然是对杜秦月言听计从。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夏常在也没有露出来反感的神色,而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对于夏常在这般乖顺的模样,杜秦月心中也十分满意,她笑着说道:“本宫虽说是帮了你些忙。可若不是你自己努力的话,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得到皇上的宠爱。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和你自己息息相关。”   “为了奖赏你的努力,本宫决定,这就出宫去和父亲言说,让他给你父亲提升一些地位。关于你家族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本宫。”杜秦月道,“至于你,本宫要求你时时刻刻,都要关注着林贵人那边的动向。一旦她们那边有什么动静,不要犹豫,即刻禀报给本宫,明白了吗。”   夏常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瞧着她如此乖巧,杜秦月更是满意起来,满心觉着自己这次,找了一个不错的人选。至于卫常在,早就被她遗忘在脑海深处,不去提及,更是懒得再去触这个霉头。卫常在是自己不谨慎,也就别怪她无情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设计宠爱   之后杜秦月有吩咐给夏常在一些事情。瞧见夏常在一一应了,杜秦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嘱托道:“眼下你还要和林贵人他们打好关系,因此你我二人的关系并不能轻易暴露,而需要好好隐藏。”   “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要随便来揽月宫中,以免引起他们的警觉。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待在他们身边,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好替本宫观察他们的动向。”杜秦月轻声吩咐道,每一句都说的很是慎重。   夏常在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自己今日太过欣喜,贸然前来,面色不由得有些发红,愧疚道:“娘娘,既然如此的话,嫔妾今日前来,是不是不大好,误了您的事情?”   “无妨。”杜秦月摇了摇头,“无知者无罪。本宫先前并没有提醒过你,这件事情,本宫也有责任,你不必太过于纠结,以后记着些也就是了。”   “好了,记住本宫今日所说过的话,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至于你父亲的事,本宫会留心的。”杜秦月吩咐了夏常在之后,就让夏常在离去了。   而夏常在离开之后,杜秦月便开始思索,究竟要如何同自己父亲言说,如果隐瞒,才会不让其他人察觉到她和夏常在的真实关系。   夏常在,不,如今是夏贵人了,从揽月宫中出来之后,便一直很是欣喜。怀抱着这种心喜,她兴高采烈向前走去,没走了一会儿的功夫,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明明是夏贵人撞得人,可被撞的那人出于礼貌,竟然是先行道歉。道歉之后,那人抬起脸来,瞧见是夏贵人,面上却露出来了欣喜的笑容,道:“夏贵人,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这人正是林贵人。夏贵人本就刚刚从揽月宫出来,再加上她也算是背叛了林贵人,难免就有些心虚。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问话,听在夏贵人耳朵里头,却也觉着如同催命咒语一般,让人心烦意乱。   “没什么……我只是四处走走罢了,没什么大事。”夏贵人拼命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生怕被林贵人察觉到端倪。   好在林贵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她只是笑了笑,欣喜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你去哪里了,四处找你都找不见。”   夏贵人心头有鬼,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就有些紧张,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寻我做什么,莫非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瞧你,怎么这么紧张。”林贵人又笑了笑,眉目之间全是欣喜,“我今日寻你,自然是想要为你庆贺一番。你既然封为了贵人,便理应要好好庆贺才是。”   “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庆贺……就不必了吧。毕竟只不过是升一个小小的贵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听到了林贵人这么说,夏贵人知道她并没有发觉什么端倪。因此,稍稍放下心来,只是仍旧不愿意多加接触,便这么说道。   “那怎么可以!”听到这话之后,林贵人顿时就有些急了。她是看着夏贵人一步步走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好友,为了得到皇上宠幸,究竟费了多少力气。眼下眼看着有了曙光,又怎能不好好庆贺?   得知了夏常在晋为贵人的消息之后,林贵人为此很高兴,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她,如今终于找到,若是不好好庆贺,几乎都说不过去。一心一意为了自己好友着想的林贵人,完全不知,夏贵人已经和杜秦月站在一边。   面对着这样的林贵人,夏贵人无疑的心有愧疚的。只是这几分愧疚,还不足以支撑她为了林贵人,放弃自己的家族,以及自己的大好前程。   “对不住了。”虽然说眼下夏贵人还没有对林贵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声,“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了我的家族,必须如此。”   这般自我催眠了一番之后,夏贵人心底的愧疚之情,竟然是奇迹般的减退了不少。她轻咳一声,微微低下头去。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已经自然了不少,仿佛她并没有背叛林贵人,两人还是如胶似漆的好朋友一般。   “既然你执意要庆贺,盛情难却,那我就不推辞了。”夏贵人微微一笑,看起来有些俏皮的模样,“我这些日子为了讨好皇上,可没有少受累,你一定要好好犒劳我。”   “这是必须的,想吃什么,想去哪玩,都和我说,我带你去……”林贵人瞧见夏贵人同意了之后,自然是欣喜万分,连连应承着,拽着夏贵人向前走去。   两人看起来和睦极了,只是夏贵人自己心怀鬼胎,难免就有些不自然。好在林贵人欣喜之下,倒也并没有发觉到她的异常。   “林贵人,你千万不要怪我不仁义……若不是为了家族,我又何至于此?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到时候千万别怪我。”看着满面欣喜的林贵人,夏贵人禁不住在心底默默言说着。   仿佛这样说上几句,她就能免除所有罪责,不再愧疚一般。   夏贵人这般如何拼劲心思,同林贵人虚与委蛇,杜秦月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只是按照着自己同夏贵人承诺的那般,开始行事。   杜秦月虽说平日里头行事算的上狠辣,但也并非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更何况,眼下夏贵人还对她有用,她定然要多给夏贵人些甜头,免得夏贵人背叛她。   同夏贵人许诺之后,第二日杜秦月就借着思念亲人的名义,出宫见了杜将军。只是这出宫之后,究竟是思念亲人,还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做些事情,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出宫之后,杜秦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杜府。杜将军瞧见女儿今日回来,当然是有些疑惑不解。照理说今日不是历来省亲的日子,家中和朝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她为什么要突然前来?   杜将军虽然说是疑惑的很,可对于自己女儿能够回来这件事情,还是感到很是欣喜的。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平时里头又不常见面,眼下能够见上一面,便是再欢喜也不足够的。   “娘娘,您今日怎的回来了?老臣当真是欢喜不已。”只是当着那些个宫女太监的面,杜将军不好表露出来什么,只能强装镇静,按捺下自己心头的欢喜,轻声说道。   杜秦月瞧见自己父亲之后,也是欢喜的很。可她今日毕竟是待着事情前来,因此当然也冷静不少。杜秦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严肃着面容,轻声说道:“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您且同女儿回府,咱们回去再说。”   看着杜秦月这般严肃的样子,杜将军也感觉到了事关重大,因此,连忙把那些个欣喜匆匆收起,只兀自严肃的面容,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匆匆的进了杜府。待到进入杜府之后,杜将军这才转过头去,看向杜秦月,问道:“秦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父亲。”杜秦月对着杜将军笑了一下,回答道。“宫中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只是女儿有一事相求,这才贸然回到府中,希望父亲不要怪罪。”   对于杜将军来说,杜秦月这个女儿一贯是乖巧懂事的很,因此,对于她的要求,杜将军非但没有感觉到厌烦,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你不过是有一件事情征求罢了,做父亲的还能不答应你吗?说吧,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就会帮你。”   看着杜将军这般模样,杜秦月心中自然是有了些许暖意。她面上的笑容更加增添了几分温暖,回答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不算太难。父亲可对夏如海有印象?”   这夏如海,自然就是夏贵人的父亲了。杜秦月答应了她之后,便亲自向夏贵人问了她父亲的名讳,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杜将军浸淫官场多年,想必听到这个名字就算是不熟悉,也一定会有些印象。果不其然,杜将军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番,便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我倒是有些印象的。只是这夏如海不过只是从五品的小官,加之又是文官,我一介武官,平日里头自然和他没有什么交流。怎么了,莫非这个人对你有用吗?”   杜秦月知道杜将军对这个人有印象之后,便放下了些许心来,至于两人究竟熟不熟,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思再去关注这些问题了。只要有印象,后头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确实,这个人对我有用。”杜秦月诚恳说道,“父亲,夏如海的女儿在宫中,对我算的上是一大助力。若是您提携了夏如海,想必,女儿就会对我更加尽心尽力。而我在后宫的路途,也就能更加顺利一些。”杜秦月认真对杜将军说道,生怕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连连提醒杜将军道。 第七百四十章 出手帮助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我知道了。秦月,你放心,我定然会去提携夏如海,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会把这一切都办妥当的。”杜将军笑了笑,宽慰自己的女儿。   而杜秦月清楚自己父亲的实力,便也不去多说什么,只是欣喜的笑了笑。经过今日,自己同父亲言说之后,想必过几天,就能看到夏如海被提升的情景了。   说完这事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毕竟父女二人之间,也算得上是好久没见。如今相见,心中如何思念万分,自是不必多提。   两人聊彼此的近况,聊最近发生的事情,聊的不亦乐乎。直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到了日暮时分,两人这才算是勉强停了下来,恋恋不舍的准备告别。   看着杜秦月即将踏上马车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杜将军心中的不舍之情,几乎要把他淹没。“秦月,你多会儿还能再回来……多会儿还能,再回来看看父亲?”杜将军看着杜秦月越来越远的身影,终究是忍不住了,轻声问道。   杜秦月心中其实也有诸多不舍。只是今日是有正事,她这才费了千帆功夫回来的。平日里头想要时时回来杜府,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无法给出来一个确切的答案,便只能含糊的说道:“父亲,过几日吧,过几日我一定回来,再回来看看你。最近着实是太忙了,这宫中勾心斗角,每走一步,都要提防许多,着许是让人不得不谨慎啊。”   看着这样的杜秦月,杜将军不由得感觉到了些许心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杜将军竟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秦月。若是当初,我没有把你送到宫中,你现在会不会好过去?”   “没有送到宫中吗?”杜秦月的神色忽然有了几分恍惚。她设想起来那样的景象:   ——自己没有被送入宫中,而是寻了一个虽然普通,但自己喜欢,也对自己很好的男子。二人恩恩爱爱,白首到老,再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一切都很是平淡,但平淡之中,却有难以言喻的幸福。   这样的日子,若是过起来,想必会舒心不少。可这又怎么可能呢?杜秦月苦笑一声。自己既然身为杜家的女儿,在享受了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就注定了要一辈子为家族的命运奋斗。入宫,这是必然的事情,又怎么好再设想其他呢?   “父亲,您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既然是杜家闺女,那我这辈子就绝对不能那么任性。”杜秦月面上的恍惚之色渐渐褪去,神色恢复成了一片坚定。   “您在家且好好保重身体,女儿过几日,再回来看你。”剩下的话,杜秦月不愿多说了。不可能是事情,再说出来,那是妄想。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秦月便再不转过头去看杜将军,只是兀自坐上马车离开。马车浩浩荡荡离开杜府,卷起一溜烟尘。   而看着这些个烟尘,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杜将军竟忽然有了些许流泪的冲动。也许是因为年龄渐渐大了的缘故,他竟然开始奢求天伦之乐。然而身处在这个位置上,身不由己,那样的事情,又怎是他能奢求的。   杜将军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转过头去,回到了杜府之中。他的背影,起初有些佝偻,步伐也有些许摇晃。   可随着杜将军距离杜府那块大大的牌匾越来越近,杜将军的步伐也越来越坚定,脊梁挺直。这一刻,他已然变成了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而不是一个拘泥于儿女情长,年迈的老人。那些个伤春悲秋的情感,出现一瞬间,也就够了。   得了自己女儿的吩咐之后,杜将军知道这件事情是正事,也就对此格外重视。没过几天的功夫,他就趁着一次上朝的机会,向沈霍表扬了几个官员,在这其中就有夏如海。   而杜将军难得表扬官员,沈霍自然有些留心,便对他说的那些官员进行了一番细细调查。经过调查之后,发现有些官员当真是能力不错,便升了他们的官。在这其中,就有夏如海。就这样,杜将军顺利的提携了夏常在的父亲夏如海。   其实说到底,杜将军调查了一番之后发现,这夏如海实际上也是有些能力的。只是他为官有些迂腐愚钝,不会讨好于人,背后又没有什么背景。自然得不到什么升官发财的机会。眼下经过杜将军一提携,沈霍看到了他的价值,夏如海也就能够顺利步步高升,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怎么费心了。   而夏如海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杜将军对他有所关照,心中不由得格外欢喜。他是个性子直的,在下一次给夏贵人写信的时候,顺手就把杜将军夸了一顿,还直说若是没有杜将军,只怕他现在还不能升官,而是在这从五品的地方呆一辈子。   待到夏贵人收到家信之后,细细一看,也就明白了这件事情还是多亏了杜秦月。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夏贵人对杜秦月也就更为感激。然而她没有想到,更让她感动的事情,还在后头。   距离夏如海升官,也过了一些时日。这些时日里头,夏贵人感念杜秦月的恩德,做事也更加尽心尽力。只要林贵人那边有个什么动静,她都如数禀报给杜秦月。如此一来,自然是得到了杜秦月的青眼。   既然夏贵人对她有用,杜秦月是不吝啬于多给上一些好处的。她知道夏贵人入宫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再去见自己的家人,便设法想要让沈霍同意夏如海入宫看望夏常在,好拉拢人心。   这一日,杜秦月主动煲了些许羹汤,来到了御书房之中,看望沈霍。   “皇上。”杜秦月进入御书房之后,先是笑着冲沈霍行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这些日子连连下雨,天气又阴又冷。臣妾担忧皇上的身体,特意亲自做了一些驱寒的羹汤,您不如尝尝。”   听到了杜秦月这话之后,沈霍笑了笑,眸间有些许暖意:“爱妃用心了,这汤放在这里,朕尝尝。”   杜秦月听了这句话之后,依言放下了羹汤,亲自给沈霍盛好了一碗,端在他面前。这碗羹汤确实是杜秦月精心做的,除了用量讲究之外,她还特意提前晾了一会儿,眼下盛出来,刚好是能入嘴的温度。   沈霍接触到了碗边的温度,更是感念杜秦月的用心,亲自尝了一口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不错。果然是好汤。看来爱妃没少下功夫。”   “皇上喜欢就好了。”杜秦月做出来了一副温婉的样子,温温柔柔的一笑,“皇上,实不相满。这汤臣妾的父母也很是喜欢。臣妾还未出阁的时候,经常做给他们喝。”   “母亲一向少食,见这碗羹之后,却每每能喝两三碗;父亲平日里头在家都是一副凶狠,严肃的模样,喝这汤的时候神色却能柔和不少。只是臣妾怕是再也没有功夫,去给他们好好熬上一碗汤了。”   杜秦月原本,只是想要勾起话题。说到最后,却情难自抑,自己也被带入到那个环境当中,竟情不自禁的眼眶微红。说起来,她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和自己的家人吃一顿饭了。   在这宫中,早就习惯了勾心斗角,便是吃一顿饭,也要小心谨慎,生怕别人在饭中下什么手脚。那般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杜秦月如此真切的神色,沈霍有些动容。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爱妃车般,可是有些想家了。”   “不瞒您说,臣妾确实是有些思念亲人。”杜秦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面上的泪水,说道,“其实,臣妾并不应该这样的。”   “本来没几日之前,臣妾就已经回过家中,见了亲人。原本以为这样,臣妾的思念之情就能略略缓解,没有想到,却是越来越思念,越来越难受。”杜秦月低声说道,“臣妾都不敢想象,那些个整日待在宫中,不能见到自己亲人的妹妹们,心中又要如何难受……”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面上的眼泪,道:“臣妾不应当说这么多的,还望皇上不要责怪臣妾的胡言乱语,权且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不。”杜秦月这么说的时候,沈霍却突然阻止了她。他摇了摇头,面上有些许愧疚之色,“是朕错了。朕总是只想着自己,却忘了你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亲人,也会思念他们。”   “这件事情,是朕做错了。明日朕就下一道旨令,无论是哪个妃嫔,位分高低,都可允许亲人前来看望。这样,你也能见到你的家人,缓解一番自己的心情了。”沈霍低声说道,话语之间掺杂了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东西。听起来,有些温柔,有些缠绵。   听到这句话之后,杜秦月起先有些没反应过来,神色有些震惊。 第七百四十一章 感念不已   杜秦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起来茫然极了,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面前突然摆了满满一盘胡萝卜一般,根本不相信幸福竟来的这么快。   然而,不论她信不信,事情都确实发生了。沈霍以为杜秦月是有些没听清楚,就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时候杜秦月终于反应了过来,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眸中满是感动。   “多谢皇上。”杜秦月喃喃说道,“臣妾着实是想亲人想的紧了,皇上能够给臣妾这么一个机会,是臣妾的运气。”   两人复又聊了片刻,杜秦月言辞之中满是对沈霍的感谢,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虚假。直到杜秦月离开了沈霍一处,独自回到宫中之中,她才露出来自己的真面目。   她虽然思念自己的亲人,却也不会失态到如此地步。身为杜家的女儿,自然早早的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克制,什么叫做隐忍。   方才那么做,无非是想要引起沈霍的怜惜罢了。如此这般五分真情五分假意,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对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如此,她也能够借机把夏如海安排进宫中,让他同夏贵人相见。   今日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想法,杜秦月心中当然是满意的很。眼下只等着明日到来。想必经过明日之后,夏贵人对她的感激之情就会更加浓厚,而她也就能更好地拿捏住夏贵人。   杜秦月预料的没错,次日夏贵人听到消息之后,几乎要被心底巨大的惊喜冲垮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杜秦月竟然是有能耐到如此地步,连这等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都顺利完成了。   只是眼前的她,却顾不上其他。原因无他,眼看着夏如海就要来了,自己自然需要好好的整理一番仪容,这才能前去看自己的父亲。   夏贵人仔细收拾了一番,几乎比要去见皇上的时候还要精心。待到收拾好了,看见没有什么纰漏,她这才放下心来,兴高采烈地来到宫门口的位置,前去迎接自己的父亲。   此时的夏如海,已经在宫门口的位置,翘首以盼。在夏贵人入宫的这些日子里面,他又何尝不思念着自己的女儿?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夏如海总觉着自己足足等待了很久很久的功夫,才等到自己的女儿,可实际上,也不过是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过来,夏如海就忍不住欢喜起来。待到夏贵人走到面前,夏如海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说道:“不错,白了,面上也好看了。看来你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父亲。”夏贵人几乎哽咽的说了一声,“您却是老了。这些日子在宫外,您过的好吗?女儿不能承欢膝下,着实女儿的不孝,还望父亲谅解。”   “傻丫头,又在这里说什么傻话。”夏如海近乎宠溺的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头,轻声说道:“只要你在宫中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说什么不孝,你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我在宫外过得不错。这些日子多亏了杜将军,我也被皇上提拔,算得上是官运亨通。”夏如海感叹一声,“没想到,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够再青云直上,这当真,算得上是天大的运气。而杜将军,也是我的贵人啊!”   听到这句话之后,夏贵人在心中默默一笑。她明白,这一切并非是由于运气,而是因为得到了杜秦月的帮助。再细细想来,她今日能够见到父亲,也是多亏了杜秦月。   为此,夏贵人很是感激杜秦月,也对杜秦月的能力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至此,夏贵人便决定一心为杜秦月做事,绝对不会背叛于她。   当然,这些个宫中秘辛,是绝对不能同夏如海言说的。夏贵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性子直爽,憋不住事情。听到这些话之后,还不指定要怎么想呢,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把这些事情隐瞒下去,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看来,果真是上天看到了父亲先前的努力,这才给了父亲如此丰厚的犒赏。说到底,还是由于父亲您自己努力,要不然,再怎么好的运气都是白搭。”夏贵人笑了笑,把自己的心思隐瞒下去,“功夫不负有心人,您现在的成果,都是因为您先前的努力赚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件事情如果没有杜将军的帮忙,也不会这么顺利。”夏如海有些感慨,“杜将军当真是好人,我与他无亲无故,他却愿意提携我。若是没有他的话,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夏贵人在旁边默默听着,心底对杜秦月的尊重感激之情,也愈发浓厚。待到夏如海抒发完自己的感情之后,她这才轻声说道:“杜将军着实是个好人。不仅如此,杜将军的女儿淑妃娘娘也是如此。”   “说起来,女儿今日能同您见面,还是多亏了淑妃娘娘。”夏贵人道,“如果不是因为淑妃娘娘向皇上主动提及,只怕皇上也不会想到,让后宫妃嫔同自己亲人相见,这件事情。”   “如此看来,这父女二人,心地都很是善良。”夏如海性子直爽,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多想,只是觉着杜将军和杜秦月两人性子都极好,至于在深层的原因,他却是想不出来了。   而夏如海的心思,无形之中,也影响了夏贵人。眼下夏贵人对于杜秦月除了畏惧和顺从之外,还增添了些许感激之情,对于替杜秦月做事这件事情,夏贵人更是再也没有抗拒,更没有什么对林贵人的愧疚之情了。   两人许久没有相见,闲聊起来,当真是没有了尽头,直到天色晚了下来,周遭的妃嫔都同自己的亲人分开了,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挥别。   “父亲,您回到家中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您和母亲两个人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让我担心。就算是没有女儿随侍左右,你们也一定要活的开心,快乐,不要忧虑。”夏贵人连说了好几个“一定”,言语之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从小就是被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疼宠着长大的,对他们也就更为依恋。先前独自一人在宫众的时候,倒也还能勉强压抑,如今见了自己的父亲,又同自己的父亲聊了一下午,反倒是怎么也不能隐忍了。   而夏如海看着自己从小娇养大的女儿,眼眶红肿,满脸不舍的样子,心中自然也有诸多疼惜。他温柔的擦拭干净夏贵人面上的泪珠,强装不在意的模样,笑了一下。   “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哭鼻子,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夏如海安抚着女儿,“好了,不要再哭了。今日见面之后,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也就好好的。”   “听话。你答应我,在咱们看不见彼此的时候,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给对方留下遗憾。等到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我们都比这一次更好。”夏如海一个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此时也不由得有些红了眼眶。他温柔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同她许下了约定。   看着自己父亲这般模样,夏贵人也不好再哭哭啼啼。她点了点头,压抑住自己的哭意,承诺道:“好,父亲,我听你的。在宫中的时日,我一定会好好照料自己,绝对不会让你担心。”   听到夏贵人这么说之后,夏如海也终于放下心来,温柔笑了笑:“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记得咱们今日的约定,你在宫中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夏贵人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怔怔的看着夏如海离去,直到那个身影远的看不见了,夏贵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回宫去了。   经历过了这件事情之后,夏贵人对杜秦月,可谓是全身心的感激和信任。她再也不去胡思乱想其他的,只是按照着杜秦月的吩咐,一心一意的专心行事。   表面上,夏贵人继续与林贵人和皇后交好,喝杜秦月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私底下,两人却早就有所勾连,时时书信来往,两人关系亲密极了。   而杜秦月安排了夏贵人这么一个棋子,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用的样子,实则却有用极了。虽然说眼下看不出来,但是杜秦月相信,等到日后,自己埋伏的这颗棋子,一定能够派上大用场。只是眼下时机未到,所以这颗棋子的作用,也不明显罢了。   杜秦月的心思其实很明白:她想利用林贵人信任夏常在这一点,以备日后之用。待到日后,两人当真走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天,或者何所依和宁荣枝决定对杜秦月有所行动的时候,凭借着夏贵人,杜秦月都能够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且等着吧,好戏还没开场呢……最精彩的,总要留到最后,不是吗?”揽月宫中,杜秦月手里头捏着一颗精巧的白棋子,意味不明的笑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收买人心   春去秋来,转眼之间,又是匆匆一年过去。时光犹如白驹过隙,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流年便过去一瞬,又一瞬,让人抓都抓不住。   何所依总觉着这时间过得太快,明明记忆里头,她还仿佛是那个刚刚入宫,什么都不懂的豆蔻少女。然而转眼之间,便已经成为了后宫之主,见惯了浮世炎凉。   此时,已然勉强算是盛夏时节。树叶簌簌落下,满眼浓绿,端的是好风光一片。何所依坐在凤仪宫窗边,透过窗户望向外边,回想着自己曾经的岁月,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恍惚。   她神色有些迷茫,过了好久,这才怅然大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以前总觉着自己还年轻,仔细想想,其实早就已经老了。”   一旁的瑾瑜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有些着急,忙劝道:“娘娘,别这么说。您还小呢,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哪里老了,看起来分明是绝代佳人一个。”   “你这张小嘴甜,净会说些话,哄本宫开心,本宫可不信你的。”何所依笑了笑,娇嗔着笑骂一句,没用多少力气,“本宫的煊儿都马上满三岁了,眼看着就是一个大孩子了,这可由不得本宫不服老啊。”   说完这话之后,她也知道瑾瑜多半不会怎么信她所说的话,因此,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之中过多的纠结。   毕竟,虽然她的容貌并没有怎么太大的变化,可这颗心,却已经是千疮百孔,老态横生。这宫中纷纷杂杂的事情,着实是太过烦人。偏偏还有不少妃嫔在那里虎视眈眈,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必须费尽心机,谋出来一片大好前程。   思及此处,何所依没忍住,又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问瑾瑜道:“说到这里,江嫔的孩子,也快要生产出来了吧?”   对于江嫔,何所依倒是没有多大的恶感,甚至还隐隐约约地带着几丝好感。江嫔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模样,平时在宫中,也不争不抢。这般温柔的性子,怪不得招人喜欢。   瑾瑜听到了何所依的问话之后,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娘娘,算着日子来说,确实是快了,约摸在芒种时节前后吧。”   “芒种,那倒当真是快了。”何所依又感叹了一声,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吩咐道,“既然如此,便去拿些上好的调养身子的药材,送给江嫔。江嫔身子骨有些弱,生产前先好好调养一番身子,总归是没有错的。”   她这话,是货真价实的关心。只是碍于身份,她身为后宫之主,冒然去见一个妃嫔,总归是有些引人注目,惹人猜忌。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守着规矩,单叫瑾瑜去看看算了。   瑾瑜跟了何所依这么长年月,也算是明白她几分心意,是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恭敬回答道:“娘娘放心吧,奴婢这就去办,绝对让娘娘满意。”   说完这句话之后,瑾瑜又向何所依恭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何所依看着瑾瑜离去的身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又唤住了她:“等等。”   瑾瑜依言停了下来,何所依却又有了几分踟蹰。她犹豫不决了片刻功夫,这才轻声说道:“瑾瑜,你怪本宫么?”   听着这话,显而易见的,瑾瑜愣了一下。她迷茫的片刻,这才回答道:“娘娘,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您对奴婢好极了,奴婢有什么怪您的呢?”   “可本宫却让你一直陪在本宫身边,平白地耗尽了青春岁月……”何所依喟叹一声,神色有些许遗憾。   随着她年纪渐渐大了,见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渐渐地,也更能为身边的人所考虑。她身边两个最为亲近的贴身宫女,在何所依看来,那不是奴婢,反倒是比亲姐妹还要亲近些许。   子衿已然有了归宿,西南王虽说没什么实权,对她却是好的没话说。两人恩爱不易,她在旁边看的也放心,不必太过于操心,只偶尔想起子衿,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只瑾瑜,这么些年了,瑾瑜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跟着何所依。她不比子衿那般活泼,为人处世都要沉稳不少,相应的,也不愿意轻易的表露自己什么想法,而且默默藏在心底。这么些年了,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她明确的对谁表达过好感。   纵然不舍,何所依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瑾瑜就这么跟着她一辈子。趁瑾瑜年纪还不大,趁早为她找个心意相投的归宿才是正事。   因此,何所依道:“子衿眼看着有了归宿,本宫也勉强能够放心。眼看着你年纪越来越大,却还迟迟没有一个归宿,本宫着实是放心不下。如何,你身边可有看得上眼的人选,亦或者,本宫帮你安排一个家世人品都看得过去的,亲自给你准备好嫁妆,安排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本宫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本来以为,说了这话之后,瑾瑜不说感动,多少也能仔仔细细的想上一番,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上一番。毕竟何所依说的都是实话。若是瑾瑜还小,在这宫中多陪她些时日也没什么。可她年纪已经大了,便少不了要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没想到,瑾瑜听了这话之后,眼中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继而眼泪一下子汹涌的就流了出来:“娘娘,依照这个意思,您是不打算再要奴婢了吗?”   说完之后,瑾瑜就紧紧的闭住了嘴巴。她的眼睛里头,慌乱,痛苦,焦急种种神色掺杂在一起,只是不见一丝一毫的欣喜。   何所依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之间,也没有做出来什么回应。过了片刻功夫,她这才缓过劲儿来,强笑了一声,回答道:“这是什么话,本攻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直到这个时候,何所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操之过急,用错了办法。她只是单纯的想着,眼下瑾瑜无依无靠,有些难熬,却没有去认真想想,瑾瑜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瑾瑜不比子衿,心思一直都要重些,再多的想法都只是闷在心里,不愿意同别人言说。这样的人,若是直接同她说这些东西,难保不会让她多想。何所依逐渐有些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直接。   只是木已成舟,这说出去的话,就好像是泼出去的水一般,断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何所依只好仓促的补救道:“本宫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自然还是要你的。只是你若有什么喜欢的人,定要带过来同本宫见见。”   听到这话之后,瑾瑜的脸色黯淡了片刻。这回她没怎么接话,只是低声道了一句:“知道了。时间不早,奴婢先去准备给江嫔的礼物去了,还望娘娘谅解。”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转过身去,匆匆的离开了。看着瑾瑜这模样,何所依憋在心里的话愣是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又憋回了心底,不由得长叹一口大气。   另一边,瑾瑜莽莽撞撞的冲了出去,只觉着热血上涌,一股子憋屈在心地,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知道,何所依这是为了她好,却忍不住的还是觉着怨结于心,怎么都缓不过来。瑾瑜说不清,自己眼下到底算是个什么心思,只是本能的不愿意离开这一方天地,不愿意离开这个她熟悉已久的环境。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瑾瑜这才勉强缓了过来,又回想起来何所依方才交代给她的事情,心知不能耽搁,三步两步匆匆离去了。   瑾瑜虽说心中有些难受,办事毕竟还是妥帖的很,没过一会儿就办成了事情。她给江嫔挑选好的礼物,无一不是又贵重,又有用的。   这样一来,既不会让何所依失了身份,又很好的体现出来何所依对江嫔的关心。挑选好之后,瑾瑜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吩咐着小太监装好,她亲自提着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瑾瑜就来到了江嫔宫中,面见了江嫔。眼看着即将生产,江嫔的肚子明显十分圆润,面上未施粉黛,看起来有些憔悴。   然而,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另外一只手中拿着一本书,斜斜靠着一张软榻,神色一片柔和的模样,又分明是温柔的,令人心动的。这种感觉无关美貌,只是一种天生的母性使然,让人看了她,就感觉如沐春风一般,舒坦极了。   看着江嫔这个模样,瑾瑜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轻声道:“奴婢给江嫔娘娘请安。”   “免礼,起来吧。”江嫔微笑着道了一句,看着她仔细辨认了片刻,半晌,这才笑了起来,“你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吧。怎么,寻本宫有事吗。”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娘娘不必多心。”瑾瑜恭敬回答道,“只是皇后娘娘算着日子,看您快要临近生产了,特意准备了一干药材,送给您调养身子,顺便祝您平稳生产。” 第七百四十三章 心中难过   说罢,瑾瑜便把自己的礼盒递了出来。江嫔示意着身旁的宫女收下,面上露出片刻感激之色:“皇后娘娘有心了。本宫近来身子的确不大好,有这些药材调养身子,想必定然能顺利生产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嫔又抬起头来,看着瑾瑜,笑了一下:“这份心意本宫收下了。回头替本宫谢谢皇后娘娘,无论如何,这份心意本宫都感激不尽。”   听着江嫔说完这话之后,瑾瑜的任务也就差不多完成了。她又代表着何所依,说了几分客气话,这才转身离去,也算是把这桩事情办了一个妥当。   办完这件事情之后,瑾瑜这才回宫。回宫的路上,回想着自己方才所做的事情,瑾瑜突然又感到有些后悔。   她虽然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直接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可这方法,也未免有些过激。何所依虽然同自己情分深厚,可毕竟是主子,按道理,她并不应该这么顶撞。   然而再主动同何所依谈起这件事情,瑾瑜有难免会觉着一些不愿。她眼下确实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人,又不愿意出宫嫁人,更不愿意轻易离开何所依。   旁的不说,何所依眼下身边就自己这一个贴心的人,二皇子也还小,后宫妃嫔虎视眈眈,正是群狼环伺的时候,她又怎能轻易离开?   这种种想法萦绕在心头,瑾瑜足足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来,到底什么太好的办法,能够让她既不拂了何所依的面子,又能稳妥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怀揣着满身满心的忐忑,瑾瑜回到了宫中。然而令她惊讶的是,回到宫中之后,何所依只问了她一句江嫔如何了,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着眼前这般情况,瑾瑜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高兴还是失望,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默默在心底想着: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眼下先把这日子过好就是了。待到想好了,再去认认真真的和娘娘谈也不迟。   这件事情,权且算是凤仪宫中的一个小插曲,连丝风浪都没有掀起,就四平八稳的过去了。只是其中暗潮涌动,却只有两个当事人心知肚明了。   另外一边,江嫔那边,却有些兵荒马乱。眼看着江嫔临近生产了,宫中自然是一片波动。偏偏江嫔身子还不大好。这些日子进出江嫔宫中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提心吊胆,生怕触犯了江嫔,平白惹来一场无妄之灾。   在急匆匆的准备之后,江嫔终于是快要生产了,正好在芒种那天。这日清晨,江嫔其实就已然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感觉。她的肚子一阵阵的抽痛,虽不剧烈,可无一不是在表明着小家伙迫不及待要出来的心情。   江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顾不得多想,她连忙吩咐着宫女,道:“本宫似乎是马上要生了,你快些去唤太医前来,不要耽搁。”   听到这话之后,那宫女也顿时有些着急,顾不上多说什么,只急匆匆的出去了。待到宫女出去之后,江嫔独自一人扶着肚子喘息,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欣喜。   十月怀胎,她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无疑是极其喜欢的,却又担心着自己身子弱,究竟能不能顺利生产,还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就在江嫔忐忑的时候,一众太医来了。   看着这些个太医,江嫔心中的大石头,多多少少落下来几分,略略松了一口气。她默默的在心中想着:“罢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多半是有些作用的,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更何况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送来的药材,无一不是珍贵之物。经过这些调养,总是能顺利生产的。”   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江嫔闭了闭眼睛,开始按照着太医的吩咐,去做生产前的必要准备工作。另外一边,何所依也得知了江嫔生产的消息,禁不住在心底默默祈愿,祈祷着母子平安。   她心中怀揣着一腔美好的想法,却终究是没有奏效。江嫔的生产,竟是遇到了困难。   孩子的位置不大对,江嫔自己身子不太好,力气也不够,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竟是怎么也做不到顺利生产。这个时候,所有的太医都开始慌乱起来。   此时的江嫔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若不是顾念着肚子里头的孩子,只怕早就要昏死过去了。眼看着江嫔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若是一个不好,免不得要一尸两命,纵使是在宫中呆了多年的老太医,此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那老太医急得在屋中团团转,神色一片慌乱,明显是不知道怎么才好的模样。毕竟先前无论是尹南瑶,还是何所依,生产几乎都是顺顺利利的,也没怎么让他们操心。谁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竟是出了天大的意外。   就在太医着急的时候,沈霍闻讯赶来。他刚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换朝服,身上仍旧是那绣着威风凛凛巨龙的一片明黄,神色之中还带着些许锐气。   “怎么回事?”沈霍沉声道,“江嫔怎么样了。朕方才听那小太监禀报道,说是难产,眼下具体情况如何,严重吗。”   听着沈霍的问话,虽说他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可太医还是禁不住的浑身冒汗。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勉强缓过劲儿来,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眼下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好。”   听到这话之后,沈霍顿时皱了眉头,严肃道:“不必吝啬药材,只径自用就是了。无论如何,定要保一个平安,你可明白?”   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之中,太医听出来了沈霍对江嫔的重视,登时不敢轻慢,忙慎之又慎的点了点头,神色看起来颇为郑重。   “皇上,您放心吧,微臣定然会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医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匆匆的又进去了。   屋内的江嫔隐隐约约之中,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勉强提起来了些许力气,对着那太医道:“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可是皇上来了?”   “回江嫔娘娘的话。”那太医笑了一下,回答道,“确实如此。皇上听到了您即将生产的消息,刚下朝就匆匆来看,衣服都没有顾上换呢。您可一定要顺利生产,好让皇上高兴。”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猛然触到了江嫔的神经。她神色一厉,突然又提起来了些许力气,猛的一使劲。继而,便传来了孩童清脆的啼哭声。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接生婆发出了一阵欢呼:“太好了,是个皇子!”   众人又是高兴,又是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这一次有多么艰辛。眼下终于算是顺利生产,怎能让人不欢欣雀跃?   众人兴高采烈,正想要庆祝的时候,却发现江嫔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呼吸微弱。这一次生产,着实是让她耗尽了元气,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江嫔这次顺利诞下一子,过程可谓是种种艰辛。眼下孩童的啼哭声终于响起,她就好像是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一般,猛然松了一口气,身子便再也支撑不住了,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甚至来不及去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此时她周身都是血痕,配着江嫔惨白的脸色,看着江嫔这般,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但眼下江嫔已然顺利生产,宫中众人心头的大石头终于算是落下来稍许,虽然开始急匆匆的服侍着江嫔,但神色也已经轻松不少。   屋外,沈霍听到了孩童的啼哭声,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稍许。他拦住一个端着一盆血水,正准备去倒的宫女,问道:“如何,可是江嫔顺利生产了吗?”   “正是如此。”那宫女看着沈霍,难免有些紧张,磕巴了半天,这才说道:“江嫔娘娘顺利生下一个皇子,看起来健康的很。只是江嫔娘娘体弱,眼下好像昏迷了过去,太医们正在给她医治呢。”   知道孩子终于生了出来,沈霍的眉头总算是没有继续皱着。只是听到了后面一句,得知了江嫔昏迷的消息,沈霍便多多少少有些焦急,来不及多想,便已经进了屋中。   江嫔难产,因此刚一进屋中,沈霍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道。他皱了皱眉头,走到了床边,只看到江嫔神色苍白,显然是昏迷不醒。   瞧见江嫔这个模样,沈霍自然有些心疼,由不住连连问太监道:“江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身子有些问题?”   听着沈霍这充满忧心的问话,太医也知道沈霍这是有些着急,不敢耽搁,忙匆匆回答道:“娘娘方才生育有些费力,眼下脱力,倒是没什么大碍,仔细调养一番就是。皇上不必太过担心,微臣定然会好好开出来一副调养的药方子来。”   听着太医这么说,沈霍神色少霁,略一点头,道一声:“有劳。孩子怎么样了,朕想去看看。这孩子是朕的亲生骨肉,朕理应怜惜。” 第七百四十四章 生产不易   听到沈霍问孩子,太医面上的笑容顿时多了不少。他欣喜道:“恭喜皇上,三皇子很是健康,您快去看看。”说着,太医便拉了一旁的奶娘过来,示意她把怀里头抱着的孩子给沈霍看。   奶娘依言过来,把襁褓之中的孩子递给了沈霍。沈霍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孩子,抱在怀中,仔细端详起来。   怀里的孩子刚刚出生,还带着新生儿特有的皱皱巴巴。然而仔细观察他的眉目,却已经能看出来沈霍和江嫔两个人结合的影子。这孩子小小软软的,沈霍抱着,只觉着满心柔情。   他小心翼翼的掂量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把孩子放下,递还给了奶娘:“这孩子看起来康健的很,倒是没辜负他母亲受得那些个苦。待到江嫔醒来,记得传达一声,就说朕给孩子取好了名字。”   ——“这个孩子,就叫做沈晖吧。”沈霍认真道,“晖者,光也,他会活的很耀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复又看了看孩子和江嫔,低声嘱托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他虽喜欢江嫔,但朝廷之中事务太多,不能耽搁许久。方才等待江嫔生产,已经花费了不少功夫,当真是再也耽搁不起了。眼下只能暂且回宫处理事务,待到忙完了,再抽空前去看江嫔。   宫中消息传播很快,不过只是一会儿功夫,江嫔顺利生产的消息,就传遍了宫中。虽然说还有江嫔难产这一个小小的插曲,然而孩子顺利生产出来,其他人哪里还会在乎那么多呢?   听说江嫔生了一个男孩,是为三皇子沈晖之后,何所依就急匆匆的前去看望。她知道江嫔体虚,这一次生产只怕是伤筋动骨,心中挂念,这才特意前去探望。   待何所依到了宫中,看了江嫔之后,这才知道事情多么严重。她知道消息的时候不算早,已经距离生产,足足过了几个时辰。可当何所依到了的时候,江嫔竟还没有醒来。   看着江嫔苍白的面庞,何所依只感觉到一阵子忧虑。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太医好生照料。毕竟对于医疗,何所依算是一窍不通,便也只能默默祈祷江嫔吉人自有天相了。   之后,几乎每日有空的时候,何所依都会来看看江嫔。起先江嫔的情况很是危急,呼吸微弱,面色苍白。明明已然是芒种时节,眼看着就要到了酷暑,她还是手脚冰凉,裹着厚厚的棉被,一张脸毫无血色,明明才刚刚生产,整个人却都快要瘦的脱相了。   连着好几日,江嫔都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几日里头醒过来的时间,掰着指头就能够数的清楚。沈霍和何所依前来看望的时候,自然是忧心不已,却又没什么办法。   直到过了几日之后,江嫔这才勉强缓了过来。虽然说身子骨还弱的很,但好歹能多清醒一些,每日里头半梦半醒,清醒约摸七八个时辰,已然算是进步。   她醒来之后,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想什么的一般。宫女们瞧见江嫔这么一副默默想事情的模样,生怕她想不开,各个心惊胆战的看着。   就在众位宫女提心吊胆的时候,江嫔却突然开口了。她轻声说道:“劳烦前去凤仪宫之中,请皇后娘娘过来,本宫有些话,想要同她亲自言说。”   凤仪宫之中,听说江嫔醒了,还想要见自己,何所依便忙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见到了江嫔。她见到江嫔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酸。只见江嫔面色苍白的很,瘦的形销骨立,半倚在床上,往日的温婉几乎被病痛折磨的一干二净。   江嫔见到何所依之后,倒很是高兴,面上也松快不少,病容没有那么明显了。她艰难的对着何所依笑了笑:“见过皇后娘娘。”   说完这话之后,江嫔就挣扎的起身,想要给何所依行礼。何所依慌忙拦住了她,轻声道:“你既然身子不适,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   江嫔此时确实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方才想要起身,也只不过是强撑罢了。因此,听到这句话之后,她并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对何所依歉意的笑了笑,道:“那就请娘娘宽恕臣妾无礼了。”   “无妨,本宫不在意这个。”何所依摇了摇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江嫔道,“本宫听说你特意叫本宫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确实是有的。”江嫔勉力点了点头,让奶娘把孩子抱了过来。她的目光眷恋的扫过了孩子,目光之中有分明的不舍。   ——这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说心中没有不舍,自然是不可能的。细细想来,她生产之后便一直昏迷,竟是没好好看过孩子一眼。眼下再看,只觉着眼前的小家伙又是陌生又是熟悉,一时之间不由得眼眶未酸。   她有心想要留住孩子,只是以她目前的身体状态,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思及此处,江嫔的目光又坚定了起来。   她看着何所依,轻声说道:“娘娘,若是可以的话,三皇子以后就交给您养吧,臣妾会同皇上说清楚的。”   “什么?”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理所当然的,何所依有些大惊失色。她瞪大了眼睛,“这是为何,明明这是你的孩子,理应由你亲自教养。”   “皇后娘娘,说实话,这些日子,臣妾昏睡着,懵然不知前方春秋天地,活像是死了一遭一般。在这个过程之中,臣妾也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看着何所依震惊的神色,江嫔却显得很是冷静。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臣妾眼下的身子,根本没有带孩子的精力。三皇子若是跟着臣妾的话,只能吃苦,臣妾作为他的亲生母亲,心有不忍是难免的,还望皇后娘娘理解臣妾的一番苦心。”   说完之后,江嫔生怕自己表达的不够诚恳,又匆匆忙忙的补了一句:“皇后娘娘,臣妾思来想去,这宫中能够靠得住的人,也就只有您了。把孩子交给其他人,臣妾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何所依看着江嫔,叹了一口气,这才慎重的问道:“江嫔,你当真是想好了吗,孩子让本宫抚养。哪怕他之后看到你,都好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般?”   江嫔垂着眼眸,听到了何所依这句话之后,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她苦笑一声,道:“为了他能够健健康康,无忧无虑的长大,臣妾无怨无悔。”   “臣妾不希望他能有什么太大的成就,只要安安稳稳的长大就好了。”江嫔复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充满希冀的看向了何所依,问道:“这个心愿,您能答应臣妾吗?”   后面,江嫔显然是还想要说什么的模样,却再也提不起力气,只是猛咳了一阵子,伏倒在床榻上,好半天没有力气。   看着这样的江嫔,何所依在震惊之余,自然也是有些心疼的。先前听说江嫔难产勉强保命的传言,她还真当是夸大。但眼下看着江嫔一副大病不起的模样,何所依不由得就有些心疼江嫔了。   依照着江嫔如今的身体状态,是定然没有什么精力好好照顾孩子的。与其让那孩子一个人在宫中,孤苦无依,让自己代为抚养,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江嫔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何所依在不同意,显然就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何所依虽然心情复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本宫定然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将他视如己出。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他。”   何所依的人品如何,江嫔也是心知肚明的。眼下何所依愿意开口答应,便绝对没有可能反悔了。至此,江嫔心头的大石头才堪堪落地。   她苦笑一声,有些愧疚的样子:“娘娘,臣妾知道,您是因为怜惜臣妾,这才同意了这件事情。但无论如何,臣妾都感激不尽。将来若是有什么用得着臣妾的地方,您尽管言说。只要是臣妾力所能及的地方,臣妾定然会全力相助。”   “这都是后事,不提也罢。”何所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又道,“眼下你最应当操心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养好身子。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本宫呢。”   听到这话之后,江嫔就好像是吃了一个定心丸一般,神色松快不少。她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臣妾也就放心了。臣妾一会儿便去同皇上言说,让皇上同意您抚养孩子。”   何所依闻言,点了点头。两人说话的时间已经不算短,江嫔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了些许疲惫。她坚持着又和何所依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力气,眼睛半闭半睁,眼看着就要陷入梦乡。   瞧见江嫔这个模样,何所依自然不好再打扰,便低声嘱托了一句:“你早些休息,本宫先走了。”便想要离去。江嫔有心想要挽留何所依,再好好感谢一番,无奈身子不争气,支撑片刻之后,还是疲惫的陷入了梦乡之中。 第七百四十五章 托付孩子   第二日江嫔休息够了,又恢复了些许力气,便决定把昨天说好的事情付诸行动。这件事情毕竟关乎着她的亲生孩子,江嫔不得不一再小心谨慎,不得出半点纰漏。   她的孩子,可以没有显赫的地位,但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针对着一点,江嫔想的很开。她知道自己地位不算高,也没有什么野心,能够谋求一个孩子的健康快乐,也就满足了。   待到沈霍过来的时候,江嫔便同他自请,希望由何所依抚养三皇子。沈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有些惊讶,挑了挑眉头,道:“怎么,你是不喜欢这个孩子么,为何要让皇后帮你养着。”   “臣妾哪里是不喜欢孩子,恰恰是因为太喜欢了,这才舍不得让他受苦。”听到这话,江嫔苦笑一声,回答道,“臣妾眼下的身体状况,您也是知道的,哪里还有精力带孩子?与其让他跟着臣妾受苦,还不如跟了皇后娘娘,反倒好上一些。”   虽然有些不太理解,但沈霍仍旧是尊重了江嫔的想法。他深深的看了江嫔一眼,慎重问道:“你当真想好了吗?若你当真想好了,朕就去问皇后。到时候,这件事情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江嫔显然是心意已决,听到了这句话,面上也没有露出来什么犹豫之色,反倒是更加坚定:“臣妾都已经想好了,还望皇上成全。”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去多说也没有了意义好在何所依的性子,沈霍也是明白的,并不会干出来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孩子交给何所依,沈霍也算放心。   待到看望完江嫔之后,沈霍就去找了何所依,问她关于此事的意见。何所依昨天经过了江嫔这件事情,也算是好好的想了想,确实觉着由她带着孩子可能更好一些,便断然不可能再去说出来什么拒绝的话语,当即就答应了。   瞧见何所依答应,沈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天就让人收拾好了东西,连同孩子一道送去了凤仪宫中。如此,这件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地,沈晖自此养在凤仪宫。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不少人都议论纷纷。毕竟三皇子作为一个庶子,能够得到皇后亲自抚养,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殊荣。针对这件事情,不少人说了不少话,其中不乏有说话难听的,只不过当事人不在意,也就不了了之了。   何所依眼下,最为关注的事情,还是如何抚养沈晖。二皇子已然三岁左右,不怎么需要她操心,于是何所依这些日子便没有怎么关注自己的孩子,只一心抚养三皇子。   她怎么知道,正是由于自己的这么一次疏忽,二皇子却成为了众人阴谋的目标和工具。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在悄无声息中开始。这件事情,还要从略久些说起。   沈霍眼下有三个皇子,抛去刚刚出生的三皇子不算,剩下的两个皇子之中,大皇子沈钰,乃是尹妃尹南瑶之子,再加上长子的身份,让不少人如今已经三岁,聪明伶俐,十分得沈霍喜爱。   而二皇子沈煊与大皇子几乎同岁,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平日里头也经常一起玩,关系还算是不错。原本是两个小孩子之间天真无邪的感情,却偏偏因为某些人的教唆,开始渐渐变质。   因着大皇子十分得沈霍宠爱,杜秦月便抓住了这一点,让夏贵人去挑唆二皇子。好让二皇子和大皇子两个人之间产生矛盾。   而夏贵人自然依附于杜秦月,她的话自然是要言听计从的。听到了杜秦月的吩咐之后,夏贵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开始准备实施。   这日午后,夏贵人拿了一些精致小巧的点心,径自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她早就打听好了,每天午后,二皇子都会在御花园那处,由宫女陪同着玩耍片刻。这个时候他周身的防备最为松懈,通常还没有大皇子,正是说话的好时间。   到了御花园之后,果不其然,看见二皇子在那里玩耍。夏贵人连忙调整好了面部神色,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二皇子,您一个人在这边玩耍,可觉着孤单?不如嫔妾也陪您玩会儿吧?”夏贵人过去之后,看着二皇子,略带讨好的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二皇子听到声音,不耐烦的抬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瞥了瞥夏贵人,复又低下头去,专心看着自己手中的玩具:“管你什么事情,本皇子又和你不熟。”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只是单纯的以自己的喜恶做事,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夏贵人听到了二皇子这话之后,脸色当时就变了一下。只是顾念着杜秦月下的命令,她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笑容:“虽然不关嫔妾什么事情,可嫔妾看着您被人压一头,着实是疼惜的很,忍不住想要同您多说些话。”   “被人压一头?本皇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二皇子不过是个半大小孩,哪里明白夏贵人的深意?夏贵人说了,他便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好奇的问了出来。   “明明您才是嫡子,但是皇上却更为宠爱大皇子。看着这样的情景,您不气吗?嫔妾可是为您生气的很呢。那大皇子只不过是一个庶子,又有什么资格来阻碍您的地位?”夏贵人添油加醋的说着,目的就是想要挑拨二皇子和大皇子的关系。   小孩子之间,互相嫉妒吃醋原本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可经过夏贵人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顿时就有些变了质。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二皇子的脸色变了变。这些日子,他本就有些心伤,觉着父皇更加在意皇兄,对自己的关注度反而不算高。他偏偏又不敢把自己的这些个小心思公诸于众,便只能自己偷偷的生闷气。   眼下听着夏贵人这话,二皇子只觉着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戳穿,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涨红了一张脸庞,道:“皇兄同本皇子本就是手足之情,父皇无论宠哪个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说到底,又同你有什么关系?”   他虽然说的义正言辞,可夏贵人却仿佛看出来了他的虚张声势一般,微微一笑,有些说不清的意味。她道:“二皇子,话虽然这么说,但嫡庶有别,这点虽然没人教您,但是嫔妾总是要同您说清楚的。”   说罢,夏贵人便告诉二皇子,他自己是嫡子,身份天生就比其他的皇子高贵一些。沈霍若是宠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不宠他,便要好好争抢一番了。   二皇子本就在嫉妒大皇子得沈霍喜爱,又听信夏贵人挑唆,心中的不满一时之间膨胀到了极致,只觉着无论怎么想,都有几分意难平。   偏偏夏贵人还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着:“二皇子,您可是身份尊贵,断断不能被一个庶子压在底下啊。”   听着这话,二皇子虽然没再说什么,可稚嫩的面上已经显露出来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夏贵人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因此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告辞离开了。   而二皇子回去之后思谋了一番,决定对大皇子故意刁难。次日两人一道玩耍的时候,二皇子便故意推了大皇子一把,还道:“你算是什么身份,也配同本皇子玩耍!”说完这话之后,二皇子又对着大皇子冷哼一声,转身跑开了。   小孩子虽说不会去耍什么心机和手段,只知道直白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可就是这样,也让大皇子足够心伤。   大皇子楞楞的看了一会儿二皇子冷漠的面庞,过了片刻,好像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一般,哭着跑开了。   而二皇子看着大皇子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中竟然觉着有些不是滋味……   大皇子一路哭着,一路飞速的跑回了宫中,让一众贴身宫女追都追不上。待到回到宫中,大皇子瞧见尹南瑶,便好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哭着投身过去,喊了一句:“母妃!”   尹南瑶看着自己孩子满脸带泪,跑过来,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顿时心疼坏了,匆匆把大皇子搂在怀里,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且同母妃说说。”   眼下的大皇子,只觉着找到了依靠,抽抽搭搭的把方才的经历说了一遍,只说二皇子着实是欺人太甚,竟故意玩弄他。   “我俩明明是很好的玩伴,怎的会这样……”大皇子哭着看向尹南瑶,期待着自己的母后可以为自己撑腰。   然而令大皇子失望的是,尹南瑶听到这话之后,却并没有什么表示。一方面,尹南瑶为依附何所依,另一方面,尹南瑶也觉着这不过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因此,尹南瑶只嘱托了让大皇子避让二皇子,并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对于这个结果,大皇子自然是为之心中不忿。只觉着自己的母妃不在乎自己,只在乎二皇子,竟然是如此敷衍了事。 第七百四十六章 压抑不满   合欢宫,林贵人无聊的拨弄着自己手上的指甲,她觉得一直呆在合欢宫中有些无趣,便唤来了随身伺候着的宫女,问道:“你看看我这妆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宫女闻言仔细却又不失礼,数地将林贵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垂首恭敬的问道:“小主此刻是要出门吗?”   “整日里呆在这合欢宫有些无趣,我想去御花园走走。”   听了这话,那宫女略微思索了一番,说:“小主今日这妆容倒是并无不妥之处,但若是要去御花园的话,不若再补上一些胭脂,御花园中本就百花盛开,娘娘若是妆容素雅,难免显得有些病色,让人看去了总归有些不妥。”   林贵人觉得宫女说的很有道理,便由着宫女将她扶进屋去坐于镜前。   宫女小心的给林贵人上好了妆,然后站于林贵人身后半步处,道:“小主看看对此刻的妆容可还满意?”   “这枚金钗俗气了些,将匣子里那只雕着青莲的玉钗取来换上。”   在那宫女忙碌完后,林贵人站起身来转了半圈,换上玉钗以后林贵人的气质果然是有了些许变化,看起来更通透了些,再加上本就浅色的服饰,竟也让人在不自觉间有些失神。   宫女回过神后,喃喃道:“小主此刻看起来果真是美极了,就连奴婢都有些失神了呢。”   这话一出,林贵人当下就变了脸色,她皱了皱眉,又在镜子前坐下,将发间的那些首饰取了一些下来,然后又对着镜中的人打量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   宫女看着林贵人的举动有些不解,话语也脱口而出,问道:“小主这是何意,方才那般本就是极美的,取了这些首饰便总觉得有些欠缺。”   林贵人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跟着自己许久的丫鬟着实愚钝,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今日我本就是出去透透气,若是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被有心之人看到之后做了什么手脚可就不好了。”   “刚才是奴婢不懂事,就忘了这一茬,若不是小主心思通透的话今日保不齐会生出什么事端,请小主不要怪罪奴婢,奴婢往后定然会注意的。”宫女一下子便想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吓的脸色都有些白了,十分惶恐的认错。   “罢了,今日这事你也不是有意的,但这宫中不比其他地方,本就处处都是心思深沉之人,一不小心便可能会跌入万丈深渊,日后万不可如此这般大意。”   林贵人对于这事情倒没有过多的计较,毕竟也没有真的惹出什么事端,且也借着这事情给了自己身边的人一个警醒。   确认今日的妆容和服饰都不会落人口角之后,林贵人这才带着两个宫女去了御花园。   除了方才给林贵人整理妆容的那个宫女以外,她还带了另一个往日里性子十分活泼的,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   到了御花园以后,林贵人走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那处的地上长着一簇一簇的小白花。   林贵人将身后的两个宫女都唤到身侧,示意她们看一下地上那些小白花。   方才整理妆容时出了错的那个宫女不知道林贵人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敢开口。   倒是另一个性格活泼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的问道:“小主也喜欢这种花吗?”   林贵人有些意外宫中有人认识这种花,因为她也就是以前见到这花的时候觉得十分有意思,所以才多了几分注意,却并不知晓这花到底是什么名字。   “你,认识这花?”   语气迟疑了一下,林贵人开口问道。   那宫女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十分欢快的说:“这花在奴婢的家乡可是十分常见的呢,路边和田野中到处都是。”   林贵人好像来了兴致,又接着问道:“那这花叫什么名字?”   “这花叫凤语,而且这名字的由来背后还有一个很美好的爱情故事,我们家乡那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呢,小主若是想听的话,奴婢给小主讲啊。”   另一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宫女伸手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宫女身上打了一下,说:“在小主跟前还敢卖关子。”   那活泼的宫女吐了吐舌头,说:“这花名字的由来是据说很久很久以前龙凤相恋,但是呢虎族族长的女儿也对龙心存好感,虎族族长觉得龙不和她的女儿在一起便是不给他面子,于是便对龙凤心存记恨,知道龙凤最看重的便是这天下的大好河山,于是便联合了其余图谋不轨的人,让高山崩塌,河水倒流。”   说到这里,那宫女忽又停了下来,语气懵懂的问道:“小主啊,你说这情情爱爱的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居然让人连天下众人的性命也都可以不顾。”   林贵人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那宫女却像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那般,并未等林贵人说出答案,便又继续讲道:“龙凤知道这番场景,自然不能听之任之,可虎族族长出面拖住了龙的脚步,凤一人只身前往一切的源头,力竭之下,凤鸣之声传遍世人耳中。”   这时另一个宫女有些忍不住了,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凤活下来了吗?”   “没有,凄厉的凤鸣声过后,传来的声音又变成了阵阵低语,好像是在诉说着不舍,又好似是固执的不愿离去,我们的家乡便是传说中凤陨落的地方,低语过后,地上凭空生出了一簇一簇的白花,漫山遍野都是,所以先辈们把这花叫做凤语。”   林贵人听了这个故事以后有些感慨,但总觉得这宫女还没有讲完,便说:“故事的结局还未到吧。”   那宫女倒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隐瞒,说“贵人果真观察入微,许多人听到这里都以为故事就此完结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故事讲到尽头呢?”林贵人对于这个宫女的举动有些不解。   这个问题一出,那宫女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其实这个故事按照我们那里的传统是不能够让外面的人知道的,所以请小主见谅。”   既然是宫女家乡的传统,那林贵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逼人家把这个故事讲完,所以她也只是叮嘱道:“以后关于这个花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都不要让这宫中的其他人知道,并且你也不要再提起了。”   那个宫女虽然有些意外林贵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叮嘱,但还是恭敬的点了点头,保证道:“小主放心吧,奴婢本也不是那爱嚼舌根子的人,刚才只不过是见小主有兴趣,所以才说出来罢了。”   林贵人之所以会这样叮嘱,是因为这宫中只有皇后称才是与皇上这位真龙天子相配的凤,若是让旁人知道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喜欢这凤语花,届时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解释不清楚的。   让两个宫女用四周的土将这凤语花掩盖了起来,林贵人这才继续往御花园的其他方向走去,想要四处看看。   不远处,一个被假山遮挡了大半的凉亭中,杜秦月和夏贵人正在里面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林贵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时,余光看到了不远处凉亭中的两人,而杜秦月和夏贵人带着的宫人都站在凉亭外,并未在二人身畔伺候着,这让林贵人有些疑惑。   不过虽然心存疑虑,但林贵人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此时上前被杜秦月拿住了话柄的话就难脱身了,于是她趁着还没有被注意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让假山彻底掩盖住了她的身影。   两个宫女看到林贵人这个样子,也猜测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开口询问,害怕引起注意。   此时林贵人是不想继续在御花园中了,万一要是被人看到她在御花园,从而传到了杜秦月耳中,那么依着杜秦月的性子,是一定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的。   主仆三人又按着原路返回了合欢宫,回来的途中有些着急,林贵人身上出了些汗,便吩咐道:“去给我备些热水。”   宫女点了点头退了下来,余下的另一个宫女便帮着林贵人卸下发饰,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玉钗挽着,显得林贵人清新脱俗了不少。   很快便有宫人抬着大桶的热水走进来,宫女手中的篮子里装满了刚采摘下来,还十分新鲜的花瓣,轻轻地将花瓣都散入水中。   等水温适宜以后,宫女将林贵人扶进木桶,伺候着林贵人沐浴。   水渐渐凉了下来,林贵人翻涌而起的困意被凉水一激又退了下去,看了看还在一旁候着的宫女,林贵人站起身示意她们将自己扶出来。   宫女先是将林贵人还不停的往下滴水的长发用布巾包了起来,随后再拿起另一条布巾擦干了林贵人身上的水,为林贵人穿上了中衣。   林贵人觉得屋子里有些闷,但披散着头发去院子里却又有些不合适,只能对一旁的十分没有眼色的宫女说:“去将窗扇打开,怎的也不想着让这屋子里透透气,你是想闷死我吗?”   那宫女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被教训了,急急忙忙的去打开了窗子,却因为开得太急而且接摔倒。 第七百四十七章 意外发现   透过打开的窗,林贵人看见了从窗外经过的夏贵人。   本来她们二人关系谈不上好与不好,只是并不像其他人那般针锋相对,所以往日里见面也都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   然而想起方才在御花园看见的事,林贵人忍不住开口向一边的宫女吩咐道:“你去将夏贵人请来,就说我有事情要同她讲。”   看着宫女离去的背影,林贵人在脑海中开始想着稍后要如何同夏贵人开口询问方才的事。   片刻之后,夏贵人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来了林贵人房中。   此时林贵人的头发也已经半干,所以就挽了起来,余下的一半发丝披散在身后,显得有些慵懒。   殿   见夏贵人进来,林贵人连忙起身说道:“夏贵人可莫要在意,我刚沐浴完,此时确实是有些不得体。”   “林贵人这是什么话?咱们本就都是女子,何须在意这些。”夏贵人语气倒也显得有几分亲近,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在作态罢了。   果然,紧接着夏贵人便问道:“不知林贵人此次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贵人面上显得有些犹豫,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随后她一咬牙问道:“刚才我宫中的宫女去御花园帮我带了些花瓣,说是无意中撞上了夏贵人在与淑妃娘娘交谈,我想着不知夏贵人可是做了什么事情,引起了淑妃娘娘的重视。”   “原来林贵人要说的是这事情呀,那直接开口便是了,刚才你那般犹豫,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看样子夏贵人好像并不了淑妃的行事风格,林贵人内心纠结了一下,复又开口道:“不知你与淑妃娘娘说的是何事情,可方便让我知晓?”   夏贵人一幅满不在意的模样开口道:“就是我这几日得宠了些,所以淑妃娘娘特意叫了我过去,让我在皇上面前多替后宫的诸位姐妹美言几句,莫要独占了皇上的恩宠。”   虽然林贵人内心并不相信夏贵人的这番说辞,但她内心又有些怀疑,林贵人早就和杜秦月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担心问的太多之后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只得作罢。   半响无语,夏贵人觉得就这般坐着太过浪费时间,便开口问道:“不知林贵人还有何事,若是无事的话,我有些乏了,想回院子里歇息。”   林贵人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说:“当真是我疏忽了,现在确实是没什么事情,那夏贵人就赶紧回去休息吧,刚才我忽然想起了些事情,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夏贵人莫怪。”   “难道在林贵人看来,我就是那样一副小肚鸡肠的模样吗,这些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谁还没有个走神的时候?”夏贵人好像对林贵人的话很不满。   林贵人刚才是在想夏贵人到底是不是已经投靠了杜秦月,但是却没有什么头绪,于是只能提醒道:“夏贵人,我多嘴提醒一句,日后若是可以的话,你还是与淑妃娘娘保持些距离吧,平日里也小心些,莫要得罪了淑妃娘娘。”   听了林贵人的话,夏贵人心中冷笑了一声,但表面上却是一幅有些疑惑的样子问道:“林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小心淑妃娘娘,我看着她人挺好的呀?”   林贵人知道话如果说的太过明显,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只能说:“后宫中这些位高权重之人的心思,咱们这些小人物怎么可能猜得准呢?我也只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事端罢了。”   “好的,那我记住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多谢林贵人的提醒了。”夏贵人十分感激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看着天色有些暗了,夏贵人便开口道:“这天色也不怎么亮堂了,我就先回院子里了,林贵人也早些歇息。”   林贵人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夏贵人到底听进去了几分,却也无法开口询问,于是便点了点头,说:“夏贵人回院子以后也早些歇息吧,方才我说的话也请夏贵人记在心里,咱们本就无冤无仇,我也没有必要害你不是。”   见夏贵人不愿多言,林贵人便也站起了身,说:“我送送夏贵人。”   夏贵人假意推脱了一番,然后由着林贵人将她送到了门口。   看着林贵人回去的背影,夏贵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进了院子以后才吩咐身边的宫女道:“你去一趟淑妃娘娘宫中,就说今日之事,林贵人好像察觉了些什么,问淑妃娘娘我们该怎么做?”   揽月宫中,杜秦月知道这事情以后倒也没觉得有多惊讶,毕竟御花园中本就是后宫妃嫔都常去的地方,被谁撞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过想了想,杜秦月对垂首站在不远处的宫女说:“你让夏贵人不必多心,还像往常一般就好。”   宫女福了福身子向杜秦月行礼,道:“那奴婢就先回合欢宫像夏贵人复命了。”   夏贵人听了宫女向自己传达的话以后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觉得林贵人有多应付,但整日里在对方面前做戏还是有些累的,换做谁谁也不会愿意呀。   不知沈霍是怎的了,一连三日都歇在了夏贵人院中。   太后知道这事情以后有些不满,让身边的一位老嬷嬷去提点沈霍。   乾清宫中,沈霍看着自己母后身边的嬷嬷站在自己面前,语气中有几分尊敬的问道:“不知嬷嬷此次前来,可是母后有什么话让嬷嬷告诉朕。”   那嬷嬷是自小看着沈霍长大的,自然与他有几分亲近,所以将太后原先那语气严厉满是责怪的话稍作修改了几分,说:“太后觉得皇上您近日里独宠那位夏贵人,冷落了后宫其他嫔妃有些不妥,可以让老奴前来提点几分。”   沈霍点了点头,道:“母后让嬷嬷说的话朕记下了,也会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知嬷嬷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那位嬷嬷道:“无事了,既然太后娘娘让老奴传达的意思,皇上已经明白了,那老奴就先回太后宫中去了,以免太后身边那些人伺候的不得力。”   嬷嬷离开以后,沈霍苦笑了一下,转而又去了合欢宫中夏贵人的院子里。   本来那嬷嬷回去以后告诉太后沈霍的反应时,太后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正任由着那嬷嬷给她捏肩,结果还不到一刻钟就走进来一个宫女,在太后身边低声道:“皇上此刻又去了合欢宫中那位贵人的院子。”   太后当时就变了脸色,抚开了那位嬷嬷正在给她捏肩的手,厉声问道:“这就是你对哀家说的皇上记住了哀家的话吗,何时起,你也变得这等胆大包天了?”   听着太后的质问,饶是那嬷嬷在太后身边的时间久了,心中也不免有些害怕,语气不甚平稳的说:“这老奴也不知道啊,皇上方才当着老奴的面,   确实是说太后娘娘的话他记得了,日后会注意的。”   太后正欲再说什么,门口的太监进来说是皇后娘娘到了,此时正在门口等着传召,太后便先让人将何所依请进来,然后对那嬷嬷说:“今日这帐等阿依走了之后咱们再算,你最好能给哀家想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何所依走进来时,太后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不悦的神色,但何所依还是察觉出了些许不同,十分贴心的问道:“臣妾看母后脸色有些不对,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太后有些欲言又止,她怕这事情何所依知道以后会影响她和沈霍之间的感情,但转念一想,太后又明白了,皇上独宠后宫一个小小的贵人,这事情怎么可能传不到何所依这个皇后耳朵里。   看着太后有些犹豫的脸色,何所依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母后可是为了皇上独宠夏贵人一事烦心?”   太后满是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牵过何所依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中带着些安慰的说:“这事情确实是询儿做的不对,哀家也不偏袒于他,可方才挨在身边的嬷嬷都已经去找他传话了,他现下却还是在那贵人的院子里,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皇上难得对一个女子这般,母后莫要怪罪于他才是。”   两人正说着呢,沈霍就跑了进来,太后皱了皱眉,正欲呵斥宫门口的宫人为何不曾通传,沈霍开口便道:“母后,夏贵人有了身孕了。”   太后看着沈霍这番模样,顿时脸色更难看了些。   见太后如此这般,沈霍一时间有些意外,自己说的明明是个好消息,为什么太后的脸色会这么难看呢?   顺着太后的视线,沈霍也看见了坐于另一侧的何所依,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何所依却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向沈霍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   沈霍上前将何所依扶起,何所依却躲过了他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垂首站与太后身侧,未曾继续在方才的位置坐下。   一时之间沈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神中有些求助意味的看向太后。   太后对此却置之不理,甚至有些期待何所依能做出什么让沈霍更尴尬的事。 第七百四十八章 身怀有孕   何所依始终都是一副平淡的神情,让人从表面上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这让沈霍尴尬之下还有些心虚。   又站了一会儿,沈霍发现眼前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得开口道:“母后,阿依,朕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便先回乾清宫了。”   太后没有丝毫想要挽留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看沈霍,只是低头拨弄着手里的茶盏。   何所依却是福了福身子,道:“臣妾恭送皇上。”   沈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是转身离开。   等确定沈霍已经走远以后,何所依走到太后身前,轻轻地蹲了下来,说:“母后,方才臣妾那般让皇上难堪,您可责怪臣妾?”   太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这事情你做的本就没错,哀家为何要怪你?是询儿做的这事情确实过分了,哀家日后找机会一定说他。”   “这事情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现下夏贵人刚有身孕,母后若是去训斥皇上的话难免会让宫中其他人误会。”   何所依这话本是出于好意,怎奈何这话一出,太后对沈霍更是多了些不满,何所依有心再说些什么,却又害怕让太后更不高兴,只得闭口不语。   又过了片刻,太后有些困了,何所依见此便起身行礼道:“母后 臣妾忽然想起宫中还有些事情,便先行告退了,来日得了空再来与母后饮茶。”   太后也知道何所依此时心情不好,强留在此也无甚用处,便点头应允了。   离了太后宫中,心里早就不知憋屈了多久的瑾瑜有些心疼的说:“皇后娘娘,您何必受这个委屈,方才看着太后的样子,若是您开口请求的话,她必然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这事情有了第一次,日后便会有更多次,总不能次次劳烦太后娘娘,再说了,就算太后对皇上的行事有再多不满,相对来说与她更亲近的还是皇上,毕竟皇上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瑾瑜看着何所依这幅模样,心中对沈霍也多了几分怨念。   当天下午沈霍便下了旨,将夏贵人封为夏嫔。   瑾瑜知道了这事情以后气冲冲的到了何所依身边,说:“皇后娘娘,现在那个夏贵人被皇上封为夏嫔了,这事情皇后娘娘您先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皇上早先想往后宫中添人还要先来找您商议一番,现在直接就不理不睬了。”   何所依却好像丝毫也不介意这事情,语气毫无波澜的说:“这后宫本就是皇上的后宫,他想往里面添多少人,想升了谁的位分,那都是他的事情,他若是愿意跟本宫说,那是他念着我们夫妻二人往日里的情分,他若是不说,那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瑾瑜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厉害,可是看着何所依这幅样子,她却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因为瑾瑜和何所依相处的日子久了,能看到的自然不只是这些表面上的事情。   再说合欢宫中,因为夏贵人被封为夏嫔的事又是好一番忙碌。   因为林贵人与夏嫔同住合欢宫,遇到这事,自然是要前去恭贺一番的,是以,林贵人让宫女从她带来的嫁妆里挑了几件上等的首饰,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去了夏嫔的院子。   夏嫔刚被升了位分,现在心里正得意着,看到林贵人也不像往日里那般粉饰和平,语气中虽说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但更多的是炫耀,说道:“我们入宫的时间差不多,又同住在这合欢宫里,我本来以为你的位分应该升的比我快才是,倒是不曾想过会出这事。”   林贵人自然听出了夏嫔话中的意思,心中有些自嘲,表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和和气气的说:“这有什么,如今妹妹怀有龙嗣,升了位分这事情自然是情理之中的。”   “姐姐不介怀就好,我就怕因为这事让我们姐妹二人生了嫌隙。”夏嫔好像是真的担心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她们有了隔阂,说完这话之后还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安心了一般。   林贵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就已经紧紧的掐在了一起,甚至小拇指上的指甲都已经断了半截,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夏嫔忽然说道:“呀,已经这么晚了呢,太医嘱咐过我要早些歇息,既然如此的话,那姐姐就先回你院子里吧。”   明知道这是对方在下逐客令,林贵人却还是强颜欢笑着说:“这倒是我疏忽了,竟然耽误了妹妹的休息,当真是罪过,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早些歇息。”   夏贵人笑容里满是得意,左手还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此时的揽月宫中已是一片狼藉,杜秦月抬手间又将一个瓶子摔在地上。   宫中的其他宫人早早的就被赶了出去,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绣儿还在杜秦月身边。   看着杜秦月这幅模样,绣儿开口劝解道:“娘娘何必如此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若是看不惯夏嫔那个孩子的话,随便使点手段就是了。”   杜秦月语气中也不知道带着些什么情绪,却总是给人一种十分阴狠的感觉,只听她说:“这个孩子本宫自然是不会让她生下来的,只不过现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动不得。”   等到杜秦月的情绪稳定下来以后,绣儿独自将殿中的满片狼藉收拾整齐,随后从小库房中拿出差不多的物件换上。   何所依从太医院的人口中了解到江嫔的身体现在还十分虚弱,正缠绵于病榻之上,忧心之下便去玉堂宫看望。   江嫔见何所依亲自来看自己,心下感动,却奈何身子着实虚的厉害,就连行个礼也起不来身。   “你如今身子不方便,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此处也没有旁人。”何所依让瑾瑜帮着扶起江嫔。   江嫔开口要说感谢的话,结果先是溢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为了不冲撞到何所依,江嫔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嘴。   “也不知道太医院那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整日里给这玉堂宫送药,也不见你的身子有什么好转。”何所依语气中也不知是抱怨还是感慨。   江嫔虚弱的勾了勾嘴角,说:“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我的身体怎么样我心里还是有数,现在遗憾的就是为了怕把这病过给三皇子,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知道江嫔这是思念三皇子了,何所依忽然站起了身,对一旁的瑾瑜说:“你怎得这般粗心大意,二皇子昨日里还同我说他们今日下学早,让我在凤仪宫中早些给他备些吃食,我还特意叮嘱了你,让你届时提醒我,要不是我忽然想了起来,怕是又要误了时辰。”   瑾瑜完全不记得有何所依说的这回事,但是既然何所依说了,那就必然有她的用意,于是瑾瑜也就配合道:“是奴婢一时疏忽了,本来以为这时辰还早,不碍事。”   江嫔看见何所依这幅着急的样子,连忙说:“那皇后娘娘就快些回宫去吧,莫要让二皇子久等了,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最会使小性子了呢。”   轻易的就看出了江嫔神色中的落寞,何所依却并没有出声安慰或者说什么其他的,而是顺着江嫔的话说:“那本宫就先回宫了,日后有时间了再来看望你。”   说罢也不等江嫔向她行礼,转身就出了江嫔的屋子。   等已经离玉堂宫有些距离后,瑾瑜这才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此举有何用意?奴婢看您也并不像是讨厌江嫔的样子,为何要以如此已有脱身呢?”   何所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了笑,说:“本宫准备给她一个惊喜,自然是不能让她看出端倪的,而江嫔本就是聪慧之人,若是用其他理由的话,难免会让她觉得本宫是在敷衍于她,只有提到关于皇子的话题时,她才不会有那么多心思。”   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瑾瑜问道:“莫非皇后娘娘是想将三皇子带到玉堂宫来给江嫔看?”   何所依点了点头,对瑾瑜说:“本宫去母后的宫中坐上片刻,你去将三皇子抱来,记得稍后去母后宫中寻我的时候不要进到屋中,让门口的宫人通传一声就行。”   不明白何所依这么做的用意,但瑾瑜还是应了下来。   太后见何所依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亲和的笑,说:“你可算是来陪哀家了,哀家在宫中可是无聊的很,后宫的其他妃嫔都不愿意来哀家宫中,这些宫人们又都对哀家怕的很,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几个,也就你无事的时候能在这里待那么一会儿。”   “若是母后不嫌烦的话,臣妾有空常来就是了,到时候母后可不要赶臣妾走。”何所依倒是难得的跟太后开起了玩笑。   太后使唤着身后的老嬷嬷拿出了一枚凤尾簪,看着手中这枚陪了她数十年的簪子,太后回想起了自己和先皇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瞬间感慨万千。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后将手中的凤尾簪带到了何所依头上。   何所依十分惊讶,想要抬手将簪子取下来还给太后。 第七百四十九章 升为嫔位   太后抬手将何所依往头顶伸去的手拦住,语气中有些怀念的说:“这凤尾簪是当年先皇赠予我的,现如今在哀家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你就收下吧。”   何所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固执的用另一只手将发间的簪子拿下来,然后膝盖一弯,跪在了太后面前,看着太后有些惊讶,伸出手想扶她的样子,何所依语气坚定的说:“若是母后执意将这凤尾簪赠与我,那我自然是要郑重的收下,怎可像方才那般草率。”   说罢,将手中的凤尾簪递到太后手中。   这一举动让太后的眼中涌上了泪花,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阿依啊,若是日后询儿待你不好,莫要委屈了自己,无论你做出什么事,哀家都不会怪你。”   何所依垂首跪着,即使是听了这话她也知道,日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太后指不定会不会护着她,她向来都知分寸懂进退,所以明白此时不该搭话。   太后在后宫中待了这么久,对于察觉人心这一方面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但即使是知道何所依内心的想法,太后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就在两人都不开口时,太后身后站着的嬷嬷暗示了太后一下,太后这才想起何所依此次跪在她面前是为了接下那枚凤尾簪,连忙郑重的将凤尾簪再次带于何所依发间。   何所依俯首一拜,道:“谢母后赏。”   太后受了这一礼,亲手将何所依扶起,颇有想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正在这时,门口的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向太后和何所依行过以后,那太监说:“太后娘娘,门口皇后娘娘身边的瑾瑜姑娘说找皇后娘娘有要事。”   太后的眼神看向了何所依,何所依连忙应声道:“确实是臣妾刚才吩咐她去做了些事情,那今日臣妾就先告退了。”   既然何所依已经明确的说出了确实是有要事,太后自然不会强留,便挥手应允了。   何所依快速行至宫门口,此时三皇子正在瑾瑜怀中趴着,被瑾瑜逗得咯咯大笑。   径直走到瑾瑜身前,何所依低头看了看正在大笑的三皇子,见到小孩子那幅天真的模样,何所依不由的伸出手在三皇子的脸上点了点。   三皇子虽说还年幼不知事,但他也知道眼前逗弄自己的这个人对自己很好,于是很给面子的笑得更开心了。   何所依转身往玉堂宫走去,瑾瑜抱着三皇子紧随其后。   江嫔院子里的宫女看到何所依前来以后本来是要通传的,结果何所依看到那些宫女正要有所动静,便抬手拦住了她们。   那些宫女自然是不敢违抗何所依的指示,只能无声的向何所依行了礼,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何所依近乎无声的走到江嫔的房门口,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何所依看到江嫔手中正拿着一件小孩子的衣物泪流满面。   瑾瑜怀中的三皇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哇哇大哭。   听到小孩子哭声的一瞬间江嫔便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准备冲出门,却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无能为力。   看着江嫔这个样子,何所依莫名的感觉有些心酸,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江嫔一抬头就看到了瑾瑜怀里的三皇子沈晖,只一眼,她刚才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何所依让瑾瑜把三皇子抱到了江嫔的床边,江嫔坐起来想要抱抱三皇子,手上却没有力气,最后怕摔着三皇子,只能收回了自己的手。   瑾瑜将三皇子放在了江嫔身边,江嫔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瑾瑜,随后才察觉自己竟忽略了先进来的何所依,连忙赔罪道:“皇后娘娘,嫔妾方才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一时失了态。”   “无妨,你见着孩子心中激动些也是人之常情,本宫自然不会介怀。”   江嫔见何所依真的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放下了心,又仔细的去看躺在身边的孩子。   三皇子方才本就是在睡梦中被瑾瑜抱了过来,现在又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躺在江嫔的床上睡着了。   江嫔看见三皇子熟睡的样子,眼中的慈爱更是不加掩饰,怕吵醒三皇子,江嫔刻意压低了声音对何所依说:“多谢皇后娘娘了,若不是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恐怕不知要过上多久才能见到三皇子。”   “若不是因为你身体的缘故,想来三皇子是能养在你身边的,现在这般情景也只是暂时的,等你身子恢复了,本宫便去向皇上说说,让三皇子回你身边,由你亲自教养着。”   何所依这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江嫔心中对何所依的敬意又多了些许。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三皇子像是梦着了什么,小腿蹬来蹬去的,江嫔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身边的小人身上。   三皇子闹腾了一番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何所依眼中满是宠溺的笑的笑,对江嫔说:“这孩子有时候睡着睡着就会这般闹腾,太医也看过了,是小孩子对外界的事物有了认知,所以睡觉的时候可能会梦到些什么。”   江嫔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的宫女吩咐道:“你去将柜子里那些衣物拿来。”   何所依一眼就看出了那些衣物都是像三皇子这般年纪的孩童穿的,可这上面的针线却不像是宫中的绣娘所致。   见何所依眼中有些疑惑,江嫔解释道:“这些衣物都是凭借亲手缝制的,本想着可能没有机会让三皇子穿了,可此番见着皇后娘娘,嫔妾心中便想着试上一试,说不定皇后娘娘就同意将这衣物给三皇子了。”   “你何苦如此呢,衣服做好了你直接送去凤仪宫,本宫也是不会拒绝的,若不是今日本宫带三皇子来此处看你,想来你这些衣物是要生了灰尘也不再拿出来的吧。”   江嫔一说起这事,眼中又涌上了泪,却又不想在何所依面前失态,只得转过身抹了抹眼角。   三皇子这个时候终于是睡够了,轻轻地哼唧了一声,在何所依和江嫔的注视下醒了过来。   然而不知为何,三皇子一睡醒就开始大哭,无论在场的几个人怎么哄都没有用,江嫔很是担心的说:“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次来了玉堂宫让三皇子染上了病气,皇后娘娘日后再不要带三皇子来了,毕竟他是皇上的子嗣,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嫔妾担不起责任。”   何所依却反应了过来,松了一口气说:“你整日里想这么多做什么,晖儿不过就是饿了,往日里这个时辰奶娘都该给他喂奶了,今日因为在玉堂宫没有让奶娘跟过来,所以……”   话说到这里,江嫔自然明白何所依说的是什么意思,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江嫔一时间面上很是尴尬。   何所依却并没有嘲笑江嫔的意思,只是说:“那我和瑾瑜就先将三皇子带回凤仪宫,日后有空,我会常带他来玉堂宫的。”   江嫔看着何所依离开的背影,眼中感激有之,不舍有之,坚定亦有之。   何所依刚离开玉堂宫就有一个宫人跑去了太后宫中,这是太后宫中的人,刚才在宫门口见到瑾瑜带着孩子跟在何所依身后,这个宫人便跟了上来。   太后正在院中散步,忽的看见一个宫人自远处走来,像是有事情要说,便停了下来。   那宫人走近以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先向太后请罪,道:“奴才方才自作主张跟了皇后娘娘一路,请太后责罚。”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当即就是一变,语气十分严厉的说:“你跟着皇后娘娘做甚,可是图谋不轨?”   “奴才万万不敢想对皇后娘娘图谋不轨,只是刚才奴才在宫门口见着皇后娘娘和身边的瑾瑜姑娘带着三皇子,一时好奇,这才跟了上去。”   太后有些疑惑何所依带着三皇子做什么,便将责罚这宫人的念头压了下去,道:“你且继续说,皇后娘娘带着三皇子去了何处?”   那宫人见太后并无责罚他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皇后娘娘将三皇子带到了玉堂宫江嫔的院子里,在江嫔房中待了些时辰,后来三皇子哭闹不止,皇后娘娘便带着三皇子回了凤仪宫。”   这下子太后便明白了方才何所依所说的要事是什么,心里更是觉得何所依的行事风格堪当国母。   何所依一路上都愁容不展,瑾瑜有心询问,却又怕后宫之中人多口杂,若是有什么不必要的话被爱嚼舌根子的人听去生出事端,只得将自己的疑惑压在心头。   回了凤仪宫将三皇子送到奶娘身边以后,瑾瑜趁着伺候的宫女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便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是在忧心何事,自从离了玉堂宫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   何所依也不避讳,直言道:“江嫔的病着实让人忧心的很,太医院那些人总说要静养,可一直也没见什么成效。”   “皇后娘娘也不要太担心了,奴婢瞧着江嫔是个有福份的,定然不会有什么事。”   何所依的神色依旧没有缓和,只是喃喃道:“若真是这样的话也就好了,但愿如此吧。” 第七百五十章 母子相见   正巧这个时候宁荣枝来凤仪宫给何所依请安。   与宁荣枝闲聊时,何所依心中忽然有了打算,语气中带着些商量意味的说:“不知妹妹这些日子可有空闲?”   虽说不知道何所依这么问是何用意,宁荣枝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然后回道:“自是有的,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何所依心中思量了一番,开口道:“说是吩咐也谈不上,只是有件事情想请妹妹帮忙。”   “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客气了,您若是有事情吩咐的话嫔妾自然是会尽心的。”宁荣枝心中有些好奇何所依要说的到底是何事。   瑾瑜听到这里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却又碍于现在的场面而没有开口。   果然下一刻何所依便说:“是这样的,今日我去玉堂宫看了江嫔,她如今缠绵于病榻,身子虚弱的厉害,我觉着那些太医开的药见效甚微,想让你照抚些许。”   宁荣枝有些惊讶,一时间连自己手中的茶盏也忘了放下,问道:“皇后娘娘真是觉得妹妹的医术比太医院的众位前辈高明吗?”   “但也不是这般说法,只是各有千秋,而相比之下,本宫更相信妹妹。”端起温热的茶,何所依语气中满是信任,就连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比方才的柔和更霸气了些。   话已至此,宁荣枝倒也像模像样的跟何所依行了一礼,说:“既然皇后娘娘如此信任,那妹妹自然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稍后我便去一趟玉堂宫。”   何所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其实仔细说来还是我要多谢皇后娘娘的,在皇宫之中烦闷得很,规矩又多,我整日里无聊的都快要长虫子了,现在帮江嫔调理身子也正好多了些乐趣。”   何所依对宁荣枝的性格有些无奈,内心深处却又有些羡慕她这样性格洒脱之人。   离了凤仪宫以后宁荣枝果真去了玉堂宫。   见到宁荣枝时江嫔十分意外,脱口便道:“想不到我这整日里沉迷于病态之人,居然也有人肯来看看,就不怕过了病气吗?”   宁荣枝一笑,语气中满是不在意的说:“江嫔莫不是忘了我也是学医之人,即便称不上那华佗在世,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江嫔确实是不知道宁荣枝为什么会来玉堂宫,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看出了江嫔的防备,宁荣枝说:“你也不必对我有什么戒备之心,若不是皇后娘娘看我这几日无聊得紧,才不会让我来调理你的身子。”   一听宁荣枝说了何所依的名字,江嫔更是感激不已,从方才三皇子的举措中,她就可以看出何所依平日里对三皇子非常宠溺,现在看她身体久久没有好转,何所依又特意请人来为她调理身子,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像何所依这般,对一个之前并没有太深交集的人这般尽心。   见江嫔一幅被感动的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宁荣枝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说:“好了好了,有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这些时间,还不如先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个脉。”   江嫔也没料到自己这一天之内居然会因为何所依而掉了这么多次眼泪,心中觉得很是窘迫。   幸而宁荣枝也不是那种揪着一件事情就不放的人,一接触到江嫔的脉搏,她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手上。   细细的诊了脉,宁荣枝道:“确实是那些太医说的那样,只不过中药喝多了见效甚微,自明日起,我每日晨起和晚间给你煮药膳,你早膳和晚膳莫要吃其他东西了。”   江嫔觉得这样子有些太麻烦宁荣枝,就问道:“这药膳的方子你可否交给我身边的宫女,每日里让她们忙碌就是了,你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做这些事情有失身份。”   “药膳里面要加的一些东西都是给了她们药方,她们也做不出来,再说了,这事情也并不麻烦。”宁荣枝觉得江嫔有些蠢,有人免费给她做药膳她还不愿意。   江嫔却以为宁荣枝是误会了,有些着急的解释道:“你不必担心,我并不是想要你的方子,只是觉得这样麻烦你有些不太合适。”   宁荣枝一看江嫔这幅样子就笑了出来,边笑边说:“药膳的方子就是给了你也没什么呀,这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对你有用的方子,说不定给了别人就是害人的。”   “劳烦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代我跟她说声谢,我如今这身子连门都出不了,可是不说些什么的话,我心里又过意不去。”   江嫔不再纠结于药方的事,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宁荣枝却好像有些嫌麻烦,很嫌弃的说:“给你们俩传话的事情我可不做,你要是真想道歉的话,就等身子好了以后自己去,我还要回去配药,你多歇一会儿。”   说完以后宁荣枝就转身离开了,丝毫不给江嫔留开口说什么的机会。   刚进太医院,宁荣枝就被张太医拦住了,张太医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你又来做什么?从我们太医院拿了多少要出去了,现在还没完没了。”   看得出来,张太医是个爱药材如命的人,这种情况下连身份尊卑都顾不得,直接就开口质问。   宁荣枝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道:“这次来拿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是皇后娘娘让我给江嫔调养身子,你还有脸说我,如果不是你们太医院的人给开的药见效太慢,这差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   被宁荣枝后面那几句质问的话噎住,张太医挠了挠头正要再说什么,宁荣枝就已经绕开他走了进去。   听宁荣枝说了这次来太医院的缘故以后,张太医就没有了阻拦的心思,毕竟在江嫔的事情上确实是他们太医院给的方子见效太慢。   因为对宁荣枝医术的认可和好奇,张太医快步跟在了宁荣枝身后,看着宁荣枝把药材一样一样的装起来,张太医问道:“你拿的这些药材和我们开的方子上的药材差不多呀?”   关于医学上的问题,宁荣枝还是乐于开口的,回答道:“这药材当然是差不多的,只要改一下比例,然后再加一些我特制的东西就可以了。”   张太医对于宁荣枝口中那些特制的东西简直好奇到了极致,可宁荣枝却闭口不提。   等拿够了需要的药材以后,宁荣枝挥挥手就离开了医院。   太后听说宁荣枝从太医院拿了大量的药材以后,将宁荣枝叫到来询问。   宁荣枝站在太后身前有些心不在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殿内的宫人都在盯着她。   跟在宁荣枝身后的那个宫女小声提醒道:“太后娘娘问您拿那些药材做什么?”   宁荣枝知道这件事情太后迟早都会了解清楚,与其现在瞒着到时候里外不是人,还不如直接告诉太后,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娘娘莫怪,方才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至于那些药材是因为皇后娘娘见我这些日子有些无聊,便让我给江嫔调养身子。”   一天又是何所依的安排,太后心中满是欣慰的同时也很心疼何所依,对何所依的认可更是提升了很多。   宁荣枝说完以后又变成了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太后对于宁荣枝的这个性子倒是并不讨厌,只不过两人相对无言的场景着实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开口打破了这个局面,说道:“太后娘娘,往日里这个事情您都应该歇息了。”   宁荣枝一下子就听到了这句话,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太后,您早些休息。”   笑着摇了摇头,太后倒也没有责怪宁荣枝的意思,而是觉得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在皇宫中已经十分少见了。   毕竟就算是她十分喜欢的何所依有时候受到委屈也只会压在心里,可宁荣枝不高兴的时候总有办法让惹她不高兴的人也不好过。   次日一大早宁荣枝就起床在院子里煎药膳,因为里面还加了些补品的缘故,所以香味十分浓厚。   药膳送到玉堂宫的时候还是热的,江嫔虽说昨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还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因为要送药膳的缘故,接下来的时日里,江嫔和宁荣枝的关系好了许多,有时候宁荣枝送完药膳也会留下和江嫔闲聊几句。   江嫔的身体开始逐渐好转,对此,何所依心中很是欣慰。   何所依果真像她对江嫔所说的那般,一有空闲就会带着三皇子到玉堂宫去看望江嫔。   江嫔现在身上已经有了力气,可以将三皇子抱在自己怀中了,看着那软萌萌的小孩子在她怀里笑的开怀时,江嫔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觉得如果不是何所依的话,这一天可能永远都不会来。   沈霍对于何所依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清二楚的,本来他想找机会去凤仪宫见见何所依,但是想起那日在太后宫中的场景,沈霍又几次三番的犹豫,这事情也就放了下来。   太后虽然对于何所依和沈霍的关系有些心急,却也知道这事情旁人无法插手。 第七百五十一章 逐渐好转   大人之间的恩怨纠纷多多少少都会牵连到小孩子身上,也不知道淑妃都在大皇子面前说了些什么,导致大皇子一直对二皇子心生不满。   这天,大皇子到上书房的时辰早了些,二皇子和教导他们师傅都还没到。   大皇子手里拿着一册不知道什么书放在了二皇子的书桌上,然后将原本放在桌上的书本藏了起来。   因为两本书的封面比较相像,所以二皇子到上书房的时候也没有太过注意这个问题,而是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昨日背的那篇古文,生怕师傅检查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到了上课的时候师傅才进了上书房,不过他并没有检查昨日布置下来背诵的古文,而是说:“先将书本翻到目录上。”   二皇子沈煊翻开书本以后才发现有些不对,迅速的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这确实不是自己昨日离开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书。   正在沈煊四处张望着寻找原先的书本时,师傅站在了他面前,问道:“你为何不看目录,左顾右盼的做什么?”   沈煊害怕师傅发现他弄丢了书本,连忙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面前的书,然后做了一个翻书的动作,连连说道:“刚才听到上书房中有动静,可能是听错了吧。”   师傅原本都已经被糊弄了过去,可沈钰语气中满是惊讶的说:“呀,老二,我们两个的书本怎么有些不一样呢?”   一听这话,本来已经转过身的师傅又走了回来,沈煊见此紧紧的用手捂着书本,不让师傅将书抽走。   两人拉扯不休之时沈钰忽然走过来,从背后挠沈煊痒痒,沈煊一笑手上就没了力气,藏在手底下的书自然也被师傅拿走了。   师傅只将那书看了几行就发了脾气,一挥手便把书扔在了沈煊面前,语气中满是失望的说:“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十分乖巧的,没想到你竟偷偷摸摸的做这种事情。”   沈煊有意解释,可师傅却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走回了前面,继续讲今日的课程。   因为没有书本,沈煊只能靠自己的记忆勉强的将师傅所讲的内容记下来,却难免有了许多遗漏之处。   时辰到了以后,师傅并未像往日一般离开,而是径直走到了沈煊面前,道:“二皇子,你随我一同去凤仪宫见皇后娘娘,今日之时我会向皇后娘娘明说。”   沈煊有些害怕何所依会因为这事情生气,但是师傅的话又不能不听,他只能苦着脸跟在师傅身后尽可能走得慢一些。   可无论他怎么在路上耽误,凤仪宫还是到了。   沈煊和师傅进凤仪宫时何所依正准备出去,看到沈煊跟在师傅后面一言不发的样子,何所依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等师傅向何所依行礼以后便从袖袍中拿出一本书。   见师傅此举,何所依眼中有些疑惑,沈煊因为害怕而避开了何所依的眼神。   师傅开口道:“皇后娘娘,二皇子今日所做之事让在下很是失望,本来在下以为二皇子也是一个十分明理之人,可谁曾想他竟如同那些顽劣的富家子弟一般。”   听到师傅这样说,何所依更是着急了,连忙问道:“煊儿做了何事,还请师傅明言,也好让本宫管教煊儿。”   师傅将手里的话本子递给何所依,说:“今日到了上课的时辰以后,我让他们将目录翻开,结果无意中发现二皇子放在桌面上的书本是这个,这般顽劣的性格也不知是如何养成的。”   何所依看清楚了话本子上的内容以后当即就变了脸色,不过碍于师傅还在不好发作而已。   师傅知道他话只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于是便又向何所依拱手行了一礼,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何所依有些强颜欢笑的说:“今日之事有劳师傅了,师傅慢走。”   但师傅走远以后,何所依拽着沈煊的手将他拉至殿内,然后将除了瑾瑜之外的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   瑾瑜看到何所依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气,有些害怕沈煊要吃苦头,却也明白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开口劝解,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何所依放开沈煊的手以后厉声喝道:“给本宫跪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煊,何所依质问道:“你整日里在上书房就只看些这种东西吗,你知不知道若是你父皇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会有多失望?”   沈煊面色苍白的解释,说:“母后,煊儿没有看这个东西,煊儿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书桌上的书本忽然就变成了这本东西,煊儿正在找书本的时候师傅就走过来了。”   “你莫要再狡辩了,若是你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话,师傅怎么可能到凤仪宫来找本宫,事已至此,你还不愿意承认?”   瑾瑜看着沈煊这个样子有些心疼,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皇后娘娘,奴婢也觉得二皇子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何所依却已经怒火攻心,连瑾瑜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她整日里在这宫中受各路人的委屈,现在这个唯一的儿子还不争气,这让何所依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去思考。   沈煊还要再说些什么,何所依却已经做了决定,语气冰冷的说:“你去凤仪宫门口跪上整整一天,时间不到不许起来。”   瑾瑜当下就跪在了何所依面前,言辞恳切的说:“皇后娘娘,二皇子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孩子,那门口的青石路板,就算是大人跪上去也坚持不了一天,您何必对二皇子如此残忍?”   “是本宫对他残忍吗?若非他自己不争气,本宫怎会如此?”   在何所依现在真的是在气头上,沈煊也不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咬着牙就走到了凤仪宫门口,然后直直的跪在了青石路板上。   何所依透过半开的宫门看见了沈煊小小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这样,瑾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这样到底是图什么呀,依照往日里二皇子在学习上的那个劲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师傅说的这种事情的,这其中一定有别的隐情,您为何不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   “身处后宫之中,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是他既然被人害了,就说明他的防范之心还是不够,‘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我对他讲过许多次了,这次我让他反省,不是因为师傅来找我说的事情,而是因为他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瑾瑜这才醒悟,她怎么忘了何所依早已经不是那个刚嫁给太子时不擅心机的样子,现在的何所依只是不屑于与旁人争斗罢了。   二皇子被皇后娘娘罚跪这事情几乎传遍了后宫,太后知道以后也只是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阿依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否则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轻易让受这种苦。”   倒是夏嫔知道这事情以后动了歪心思,带着自己身边的宫女就往凤仪宫走去。   等到了凤仪宫门口以后,夏嫔又装作一幅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样,十分惊讶的问道:“哟,这不是二皇子吗,今日怎么在这里跪着,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沈煊完全忽略了夏嫔的话,继续一动不动的跪着。   夏嫔身边的宫女得了暗示,开口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听说是二皇子在上书房的时候看话本子被师傅发现了,然后告到了皇后娘娘这里。”   “什么?二皇子在宫中的口碑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可能会在上书房做这种事情,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那个宫女继续配合道:“这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往日里二皇子那副模样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沈煊忍不住开口反驳道:“你们在那里胡说些什么?我分明就是被人冤枉的。”   夏嫔故作一幅不相信的样子,说:“你说是被冤枉的我们就信吗?按照往日里皇后娘娘对你的宠爱,若是真的有人冤枉你,现在她早已经查明真相了,怎么可能让你在这里罚跪,这不是让宫中的人都看你笑话吗?”   沈煊听了这话以后犹豫了一番,问道:“那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夏嫔点了点头,道:“我信呀,二皇子往日里如何,我们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旁人就不一定信不信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母后一定会为我洗清冤屈,我只要等着就好了。”   沈煊这话刚一出口,夏嫔的眼中就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随后夏嫔说道:“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离开,稍后我让我的宫女给二皇子送一个软垫过来,毕竟皇后娘娘只说罚跪,却并未言明跪在何处。”   说罢以后夏嫔就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急急忙忙的走去,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一样。   沈煊因为这件事情一下子就对夏嫔有了好感,毕竟这是他被责罚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相信他,并且为他考虑的人。 第七百五十二章 挑拨离间   却说夏嫔自然已经怀了孩子,便少不得要为自己谋划一番。前些日子她已然取得了二皇子的信任,如今便决定要借着这份信任,去为自己谋划一番。   刚巧,这些日子二皇子和大皇子之间关系正僵,夏嫔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时常带着点心去上书房外,等候二皇子。二皇子对于这个笑的温柔,时常给她带点心,对他很好的夏嫔印象也十分不错。   又是一日午后下课,二皇子眼看着下课了,双眼登时就开始放光,迅速的收拾好了东西,好似是一只归巢的小鸟一般,向外飞去。   待到出了上书房之后,二皇子四下打量一番,目光瞄到了一旁角落,三步两步急匆匆的走了过去,双眼发亮:“夏嫔,今日是什么点心?”   “回二皇子的话。”回答二皇子的,是一个笑意吟吟的女子。这女子提着一个虽不大,却很是精致的食盒,摆明了是精心准备的。   “今天给您准备的,是梅子汤,还有梨花膏。这些日子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吃点这些东西,消暑。这梅子汤昨天晚上便冰在外头井水里头,眼下还凉的很,正好喝。”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夏嫔。   这些日子,夏嫔每日都来上书房,给二皇子带一些点心,对外却只是说自己怀了身孕,想看看皇子们平日都在上书房做些什么。   这个理由听起来毫无纰漏,因此沈霍等人听了这理由之后,也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夏嫔去了。他们哪里知道,夏嫔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二皇子’之间。”呢。   一听到夏嫔带了梅子汤,还有梨花膏,二皇子的眼睛登时更亮,顾不上多说什么,只先匆匆忙忙的把夏嫔拽到了一个小角落。   “夏嫔,还是你对本皇子好。”二皇子一边亲手拆开食盒,拿出来里头的东西,大快朵颐,一边颇为感慨的说道,“母后从来不惯着本皇子吃这些东西,一向是节省的很,本皇子在她那里往往吃不够,便只能在你这里吃个痛快了。还好有你,不然本皇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皇后娘娘不疼您,嫔妾疼您。您不必太过忧心。您本就是无比尊贵的位置,合该拥有一切最好的东西,这都是您应得的。”夏嫔对着二皇子恭敬说道,“明日您想吃什么,告诉嫔妾,嫔妾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夏嫔的态度可谓是亲切又恭敬,端的是让人看着舒服极了。可实际上,在她心里,夏嫔却在暗暗冷笑。   她默默想着,这二皇子倒当真算得上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正因为他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孩子,皇后娘娘才会对他百般苛责,生怕他被娇宠成了废人。   这是只有母亲才会有的拳拳之心,刚开始不懂,后来再细细回想起来,却只觉着满身满心都是暖意。也只有真正的母亲,才能做到这样。   而二皇子还小,正是玩心大的时候,自然不会明白这隐藏在一腔严肃之下的“爱之深,责之切。”就好比那次上书房犯错,何所依绝对不会一味袒护二皇子,而是惩罚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自然,这些话,夏嫔都只是在心中想想,并不打算二皇子言说。她还指望着同二皇子讨好关系,好为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至于那些个其他的,她才懒得管。就算是把二皇子教养的一无是处,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甚至还会对她有利。   然而,这些话,夏嫔是绝对不会和二皇子言说的。她只是摆出来一副善解人意,亲切和蔼的模样,吸引着二皇子的注意,再通过每日的讨好,默不作声的和二皇子拉进关系。   二皇子不知道夏嫔心中所想,只觉着眼前的这位女子,对他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不仅给他最喜欢吃的小零食,小点心,还会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出言轻声安慰。   他几乎是忍不住的,又低下头去,喝了一口端在眼前的梅子汤。梅子汤冰冰凉凉,带着恰到好处的酸度和甜度,在这盛夏来上一口,着实是美好极了。喝几口梅子汤之后,再配上一旁的梨花膏,甜而不腻,当真是让人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二皇子连着一番大快朵颐,把那些个小点心都快吃完了,这才说道:“明日的话……本皇子想要绿豆汤,还有龙须酥。记得带上,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见面。”   明白今日的见面,是快要结束的意思了,夏嫔含笑点了点头,道:“好。二皇子,你想吃什么,嫔妾就给您带什么,绝对不会忤逆您的意思。”   二皇子点了点头,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显露出来满足的笑意。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儿,心思简单的很。只要谁给他好吃的,谁安慰他,他就愿意同谁好。   而夏嫔正是抓住了二皇子的这般小孩子心理,这才顺利拿捏住了二皇子,取得了他的好感。眼瞧着二皇子越来越喜欢自己,夏嫔心中自然是得意万分。   吃完点心之后,夏嫔又逗着二皇子玩了一会儿功夫,这才收回目光,做出来一副恋恋不舍地模样,道:“好了,二皇子,您且先回去吧。想必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在宫中也该等急了,再说了,眼下已经是午膳时分,您也该回去用膳了。”   听到这话之后,二皇子顿时就有些恋恋不舍。他眷恋的看了夏嫔一眼,默默想着:若是再在这里,同夏嫔多呆上一会儿,该有多好啊。   然而,二皇子虽然这么想着,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只能重新按捺下心中那些不舍,恋恋不舍地说道:“那好,明日还是这里,本皇子还要同你一起玩!”   说完这句话之后,二皇子就起身离开了。只是他虽然离开,却也还是一步三回头,看起来不舍极了。小孩子毕竟藏不住心思,有什么都在脸上写着,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夏嫔瞧见二皇子这般,心中自然是得意极了,她默默想着,当初所做的事情,果然是卓有成效。眼看着二皇子愈发依赖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派的上用场的。   抱着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夏嫔向着自己宫中而去。另一边,二皇子的心思显然是比夏嫔简单多了,只一味的不舍,以及不愿意回宫罢了。   一想到回宫之后,自己就要收到何所依的唠叨,还要被迫吃许多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甚至有的时候,还能收到几句苛责,二皇子便满身满心的不想要回宫。   只是不论他再怎么不愿,这宫终究是要回的。就这样,二皇子怀揣着满心的不愿,拖拖拉拉地回到了凤仪宫之中。   他刚刚到了凤仪宫,就听到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莫非是去哪里疯玩去了。本宫听你身旁的宫女说,一下课你就不见了踪影。如何,你去哪了。”   刚刚听到这个声音,二皇子就觉得心头一紧。果然,今天回宫之后,还是无可避免的收到了母后的一阵臭骂。   他拖拉着脚步,半是不愿半是心中不喜的说道:“没什么,只不过路边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物,停留了一会儿罢了。”   小孩子并不会说谎,说这话的时候,二皇子眼神躲躲闪闪,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撒谎。看着他这般模样,何所依只觉着心头一阵火起。   这孩子明明也只有三岁大,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又何必非要编造谎言呢。哪怕是他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让他敞开心扉吗?   何所依又是心酸又是气愤,却也不想把孩子逼得太紧。这孩子毕竟太小,若是一味逼迫,难保,不会让他生出来什么逆反心理。更何况,他今日也并没有什么大错,无非只是晚回了一些罢了。就当做是孩子贪玩吧,今天这件事情就暂且过去了。   思及此处,何所依并没有再怎么责怪二皇子,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小孩子天性/爱玩儿,本宫说不得你什么,你以后自己且注意一些就是了。”   “往后不要再这么晚回家,以免让本宫担心。”何所依苦口婆心的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之情,“这么晚了,想必你也饿了吧。本宫早就让他们准备好了午膳,快去吃。”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便示意二皇子跟上,她转过头去,向着餐厅的方向而去。然而何所依的这一番苦心,二皇子却并没有领会彻底,相反,还觉着何所依唠唠叨叨的,着实有些麻烦。   “果然还是夏嫔好。”二皇子在心中默默念着,究竟是不敢违抗何所依,随着她一路来到了餐厅。   刚刚进去,看到满桌丰盛的午膳的时候,二皇子还有些许期待。然而,当他看清楚,那些个午膳究竟都是什么的时候,二皇子的脸却猛地垮了下去。   只见桌上虽然琳琅满目的,大部分摆的却都是素菜。看起来清汤寡水的,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第七百五十三章 ,刻意交好   对比起来少油少盐,一看就没有什么滋味的素菜,大人都更加喜欢吃甜食,亦或是吃精心调制的肉类,何况一个小孩?   二皇子的脸当即就垮了下去,别别妞妞的对着何所依道:“母后,孩儿不想要吃这个。这个没味道,不好吃。”   “乖,这些对你都是有好处的。你正在长身体,多吃一些素菜,有营养。”何所依温柔的对着二皇子解释道,“多吃几口,就吃小半碗怎么样?待到吃完之后,你想吃甜食,本宫绝对不会拦你。”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几分小心思。她知道二皇子的饭量,哪怕是吃小半碗素菜,恐怕也不会剩下多少胃口再去填其他的了。   何所依想的很好,但是二皇子古灵精怪,这一点小心思,立马就被他看穿了。二皇子登时哭叫一声,看起来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母后,您又在骗孩儿!明明吃完这小半碗素菜之后,孩儿多半吃不了其他的了,您还在哄骗孩儿!”   二皇子越说,就越是觉着难过。只觉得自己被何所依哄骗了,着实是不舒服的很。左右他也不是肚中空空,索性也就不愿意接着吃下去了,当即闹着跑远,一路哭闹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瞧见二皇子这般,身旁的一众宫女太监不由得都有些着急。瑾瑜作势要出去追二皇子,却被何所依拦住了。   何所依此时也被二皇子这一味任性的举动,惹出了几分怒气。她冷冷说了一句:“别管他!自己任性,便怪不得吃不上饭。本宫虽然管着他吃喝,却绝对不能让他养成这般娇纵的坏毛病。让他自己反思反思,也是好事一桩。”   “可是娘娘,二皇子毕竟还小,任性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瑾瑜心疼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还想要再劝几句。可何所依确实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模样看起来冷漠极了,她便也不敢再劝下去。   而何所依维持了一阵子冷漠的模样之后,终究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孩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这样,都是为了他好。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到了这个时候,瑾瑜终于能插进几句话去。她连忙劝说道:“娘娘不必太过着急。二皇子眼下年纪还小,不懂得您的苦心,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待到他再长大一点,也就明白了。”   “虽然说宫中的孩子早熟一些,可又有谁是一生下来就懂事的呢?”瑾瑜劝说道,“娘娘,这件事情不要操之过急,您还是要细心教导啊。”   经过瑾瑜的一番劝说之后,何所依总算是平静了些许。可另一边的二皇子,无人劝说,自己一个人越想,就越是觉着委屈,慢慢的,竟陷入死胡同之中。   何所依方才对待他的冷漠,和夏嫔对他的言听计从,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的模样结合在一起,让二皇子越想就越是觉得心酸。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二皇子自然是更加亲近夏嫔,反倒同自己的亲生母亲生疏了。就这样,二皇子对夏嫔的好感越来越多,反而和何所依越来越生疏。   再联想起来先前上书房所发生的事情,何所依不听自己解释,不分青红皂白的先责罚了自己一个时辰,二皇子就更是不舒服。   这件事情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平白无故的接连受到了师傅,以及母后的惩罚。若不是夏嫔前来安慰,只怕他就是委屈死都没有人管!二皇子越想,就越是觉得不舒服,只认为何所依不理解自己,不向着自己。   因为有了这些偏见,二皇子如今是愈发不待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反倒同夏嫔走的很是亲近。对于这个结果,夏嫔自然是乐见其成。她巴不得二皇子再多亲近她一些,好让她在多捞点儿好处。   而面对着二皇子对自己的疏离,何所依虽然能够感觉的出来,却只觉着茫然无措。她不明白,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的孩子,为什么会和她如此疏远。   这想法折磨了何所依许久,何所依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日趁着尹南瑶前来闲聊的时候,同她好好的倾诉了一番自己的难过。   尹南瑶和何所依都有一个孩子,按理说在这些方面,倒是也有许多共同语言,把这件事情同她言说,何所依也能放心。   尹南瑶听了何所依的诉苦之后,皱了皱眉头,道:“娘娘,这些日子,是不是因为你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不然,二皇子怎会如此。”   “本宫也觉得,是近来出了什么事情,这才让皇儿这样。”何所依长叹一口气,眉宇之间有无限惆怅,“往常本宫也经常同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可他都没有露出来什么反感的神色。如今,却是愈发的不待见本宫了。”   看着何所依这般难受的样子,尹南瑶也觉着心中不是一个滋味,便道:“娘娘不要着急。刚好这些日子,臣妾每日都要去接大皇子,不如就悄悄替您打探一下,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免得打草惊蛇了。”   听起来,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何所依听了之后,仔细思索了一番,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那便多劳烦尹嫔了。不论结果如何,本宫都欠你一个人情。”何所依郑重说道。   听着何所依所言,尹南瑶这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娘娘,不必如此。臣妾帮您做这个,只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说不得什么人情。”   尹南瑶虽然这么说着,何所依却已经把这一份感激,默默的记在了心底。只是当着她的面,不再接着说罢了。   而尹南瑶自从听了何所依的诉苦,答应了何所依之后,便一直默默地替她留心着。同样身为母亲,设身处地的着想,尹南瑶自然明白孩子不同自己亲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难过。   若是有一日,大皇子同她不再亲近了,只怕尹南瑶会觉着心如刀绞,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好过。这般想着,尹南瑶对何所依自然是万分理解,对于看着二皇子的事情,也就格外上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接连几日都没有收获之后,尹南瑶终于察觉到了一点端倪,也算是窥得了些许真相。   一次,尹南瑶来接大皇子下学,还没等到大皇子,便看着二皇子急匆匆的跑了出来,面上还带着欣喜的笑容,摆明了是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模样。   意识到今日或许能得来一个结果,尹南瑶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吩咐了身旁靠得住的宫女,让她带着大皇子回宫,自己则悄悄的跟上了二皇子。   只见二皇子一路兴高采烈的走着,但路却越走越偏,接着就走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头。而在那小角落里头,竟然还有一个女子,正等着二皇子。   瞧见二皇子来了之后,那女子面上露出来欣喜的笑容。她微微抬了抬手,露出来了手中的食盒,继而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拿出来里面琳琅满目的点心。   二皇子一看到这些东西,眼睛就猛的亮了。两人对坐着吃喝玩乐,动作看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   在远处一直密切关注着的尹南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二皇子每日早早离开,竟是为了与人相约,更是因为,那个女子,尹南瑶竟然是认识的。   ——看着她那温婉的模样,分明是夏嫔。前些日子夏嫔受宠,又怀了孩子,刚刚封了嫔位,尹南瑶正是对她印象深刻的时候,是以眼下并不会认错。   但是夏嫔怎么会和二皇子扯上关系?按理说,这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待到夏嫔生下孩子之后,甚至还会有利益之争,为何能看到夏嫔和二皇子在一处玩乐,很高兴的样子。   尹南瑶越想就越是觉着心中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知道,自己就算是今日再观察下去,多半也观察不出来什么结果了。倒不如,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娘娘,好让她仔细分析一番。   心中下好决定之后,尹南瑶也不再犹豫,便当即匆匆离开,去了凤仪宫之中,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何所依。   何所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也是震惊非常。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说道:“夏嫔?本宫对她,倒是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他怎么会和皇儿上关系?”   说罢,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又对尹南瑶做了感谢,表示自己会多留意,好好关注一下,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尹南瑶点了点头。按道理说,到这里,她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可尹南瑶仔细想了一下,终究还是看不过去,嘱托道:“娘娘,总之这件事情,您一定要多加留意,万万不能让外人使你们离心。”   何所依知道,尹南瑶这是为了自己好,便也不生气,只是再三表示感谢,并明确表示了自己定然会好好留意,不会让别人离间了自己与二皇子的母子情分。看着何所依这个模样,尹南瑶才终于放下心来。 第七百五十四章 亲疏远近   近几日天气微凉,何所依不慎注意着了凉,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却日日咳嗽。   午时,何所依用完午膳,过了不大一会儿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瑾瑜连忙端了茶给何所依润润嗓子,何所依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微微好受一些。   瑾瑜一脸担忧的问何所依:“娘娘,奴婢看您最近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瑾瑜话音未落,便见宁荣枝款款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子,颇为关心的开口道:“嫔妾方才走在门外,听到瑾瑜说要去请太医,娘娘身子哪里有何不适?”   何所依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无妨,只是最近受了些凉,平日里倒也无碍,只是每日早晨和用完午膳之后就会咳嗽,方才正准备让瑾瑜去叫太医来看看呢。”   宁荣枝问何所依是否只是咳嗽,还是有别的症状。何所依说只是咳嗽,并无其他症状,宁荣枝说:“那娘娘大可不必请太医来,因为太医开的药,药性较大,娘娘不妨让宫女去采一些枇杷叶,明日熬了汤服用,枇杷叶可以治疗咳嗽,娘娘服用几日,应该就不咳嗽了。”   何所依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是药三分毒,于是吩咐瑾瑜去御花园采一些枇杷叶来,何所依与宁荣枝在殿内闲谈,瑾瑜随即前往御花园采摘枇杷叶。   此时,杜秦月与夏嫔也在御花园,今日杜秦月留了夏嫔在揽月宫内用午膳,两人用完午膳便一同前往御花园游览,杜秦月与夏嫔到了御花园,夏嫔看到了一从海棠开的很好,于是邀了杜秦月上前。   夏嫔折了一支海棠花,转身轻轻插在杜秦月的发间,轻笑一声说道:“娘娘风华绝代,这海棠花开的也极好,与娘娘相应生辉,当真好是看的紧。”   杜秦月听了夏嫔的话,心里自然开心,可是还是轻轻从发间取下了那朵海棠花,捏在手上,淡淡开口道:“这花儿固然好看,可是既然开了,就让它开着吧,又何必采摘下来,要知道,不论这花儿再好看,也少不了悉心培养它的人,也需要有人将它送到别人的面前,让它展露自己,要不然,就算这花儿长得再好看,在这深宫中,也不会有人去多看一眼,你明白了吗?”   说着,随手便掐碎了手中的花儿。   夏嫔听懂了杜秦月说的话,知道她是以海棠花代指自己,于是微微福身,笑着说:“臣妾自然明白,这海棠花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万万离不开培养它的人,要是离开了培养它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臣妾要是这花儿啊,肯定会一心一意地跟在培养自己身边的人,绝无二心。”   杜秦月笑了笑,将手中已经被掐碎的花随手扔在一旁,笑着说:“那是自然,妹妹又怎么能把自己比作这花儿呢,妹妹可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明白这些道理,会比这花儿做的更好。”   说着轻轻拍了拍夏嫔的手,夏嫔点了点头,又摘了一朵花儿递给了杜秦月,笑着说道:“难得这花儿开的如此好看,娘娘不如折一枝,带回宫里,插在花瓶里面,也图个彩头。”   杜秦月抬手将花插在了自己的发间,两人又一同在御花园内游览,谈笑风生。   这个时候,瑾瑜正在御花园内采摘枇杷叶,已经采了好多,正准备回去,突然听见了一阵谈笑声,这声音很像夏嫔与杜秦月的声音,瑾瑜顺着声音寻了过去,看见正是夏嫔与杜秦月,两人聊的很开心,并未看到瑾瑜,瑾瑜很疑惑,这夏嫔素日里与林贵人交好,林贵人现在倚仗的是何所依,只时候,怎么会与杜秦月一同?   瑾瑜并且声张,看夏嫔与杜秦月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悄声走远,回到了凤仪宫。   瑾瑜回了凤仪宫,吩咐其他宫女将枇杷叶拿下去,此事宁荣枝已经离开,瑾瑜进了殿内,将方才自己方才在御花园看到夏嫔与杜秦月在一起的事告诉了何所依,何所依再三询问瑾瑜是否看的真切,瑾瑜表示自己看的很清楚,千真万确。   何所依心里也很疑惑,心想夏嫔平日与林贵人交好,应该不可能与杜秦月在一起,想了想,淡淡的说道:“可能是她们二人在御花园内遇到,杜秦月生性好妒,可能是看夏嫔怀有身孕,上前攀谈吧,你有没有看到,淑妃是否有为难夏嫔?”   瑾瑜摇了摇头说:“没有,方才奴婢在御花园正准备回来,就是听见了一阵谈笑声才前去。奴婢方才看夏嫔与淑妃娘娘笑语盈盈,聊的可开心了呢。”   何所依心下一惊,难道,夏嫔现在已经投靠了杜秦月?何所依心想,卫贵人如今已经不受宠了,之前杜秦月身边追随的一直是卫贵人,如今卫贵人失宠,对于杜秦月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任何价值,按照杜秦月的性格,她肯定要再重新找一个人来帮扶她。   况且,夏嫔之前一直都不受注意,突然之间得宠,短短时日内便从夏常在升为了夏嫔,还怀了龙嗣,何所依心里本来就有些疑惑,现在按照瑾瑜方才所说,何所依怀疑杜秦月已经将夏嫔收为己用,夏嫔现在已经是杜秦月的人了......   何所依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没有过多的证据,自己也不敢过多肯定妄加揣测,于是也不再去想,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吩咐瑾瑜不要将这件事再告诉其他人,随即不再言语。   次日清晨,众妃嫔来到凤仪宫给何所依请安,何所依表面不动生色,暗暗观察杜秦月与夏嫔,果然,虽然杜秦月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可是夏嫔却时不时的看向杜秦月,何所依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待到众妃嫔散去时,何所依随口找了个理由留下了林贵人,待到殿内无人,何所依便问林贵人夏嫔最近可有什么反常。   林贵人仔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夏嫔最近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何所依再三确认后,林贵人还是说夏嫔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昨日下午还来看自己了。   于是何所依将昨日御花园一事告诉了林贵人,林贵人听完之后轻笑一声说道:“娘娘您多虑了,这件事臣妾也知道。”何所依更加疑惑了,问林贵人怎么知道,林贵人说:“娘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在御花园,臣妾也看到夏嫔与淑妃娘娘在一起了。”   何所依问林贵人:“既然你都看到她们二人在一起了,你难道就不怀疑,夏嫔已经攀附上了淑妃?”   林贵人听了这话,随即说道:“臣妾自然怀疑,夏嫔平白无故与淑妃娘娘走在一起,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那日臣妾在御花园看到之后会去就问夏嫔了,夏嫔给我解释了一番呢。”   何所依问林贵人夏嫔是怎么解释的。   林贵人说道:“夏嫔说那日,她正在御花园内散步,只见淑妃娘娘迎面走来,夏嫔说当时她还有些害怕,淑妃娘娘只是与她闲聊了一会儿便走开了,夏嫔回来还和我说,可能是她最近怀有身孕,引起了淑妃娘娘的注意,臣妾下来还担忧了许久,担心淑妃娘娘是不是想害夏嫔肚子里的孩子。”   何所依听了林贵人的话,又再次问林贵人:“那既然你已经在御花园内见过她们一次了,第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可是今天,瑾瑜又看到了夏嫔与淑妃一同在御花园内,两人还笑语盈盈,相谈甚欢,你觉得,这件事该作何解释?”   林贵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可能......可能是因为夏嫔最近怀孕,引起了淑妃娘娘的注意,夏嫔虽然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之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遇到了淑妃娘娘,也只能笑着迎合了。”   何所依叹了口气,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林贵人想的那么简单,何所依的内心还是觉得夏嫔已经投靠了杜秦月,说不定夏嫔的突然受宠,也是杜秦月暗地里安排好的。   何所依还是不放心,心想夏嫔平日里与林贵人走的最近,若是夏嫔真的已经投靠了杜秦月,那林贵人极有可能被夏嫔所害,可是林贵人对夏嫔非常信任,丝毫也不怀疑夏嫔。   何所依有些头疼,又咳嗽了几声,瑾瑜连忙换了热茶,端上了枇杷叶熬的水让何所依喝下,何所依喝了几口水,渐渐不咳嗽了,林贵人也非常担心,拿出了自己的手帕为何所依擦拭,担心的问何所依有没有事,何所依表示自己只是单纯的咳嗽,身体并无大碍,林贵人这才放心下来。   何所依微微叹了口气,觉得林贵人太过单纯了,不知道这深宫中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何所依拉着林贵人的手,说:“本宫知道你不相信夏嫔会投靠杜秦月,可是万事还是防着些好,多做些准备总没有错。”   何所依叮嘱林贵人多注意夏嫔,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七百五十五章 多加注意   林贵人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知道了。”林贵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林贵人与何所依又闲谈了一会儿,过了不久,林贵人便起身告退。   林贵人出了凤仪宫,心里还在想着何所依说的事,林贵人心里一点儿也不相信夏嫔会投靠杜秦月,应该是何所依多虑了。   林贵人心想,自己与夏嫔自幼相识,后来又同时入宫,自己对夏嫔很了解,夏嫔不是那种贪图权势,野心勃勃人,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林贵人一路这样想着,慢慢往合欢宫走着,突然,只听背后有人叫她:“林贵人,等等我。”林贵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夏嫔。   林贵人停下脚步等待,夏嫔追上了林贵人,夏嫔笑着说:“本来还想着我一个人回宫一路孤单得很,没想到走到半路上遇到了你。”林贵人听了也笑了笑说:“是呀,有你和我相伴,这一路上和你说说话也不闷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从一个宫门里出来的小宫女看着二人的背影,不时还能听到二人的笑语,不禁感叹,要是自己在这深宫中,能有这么一位好友陪着自己 该有多好。   阳光撒在二人身上,衬得周围的一切都耀耀生辉。   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景物,二人马上就要走到合欢宫了,林贵人开口相邀:“夏嫔姐姐,看现在这天色,也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正巧妹妹宫里的奴才,近几日新研究出来了几样糕点,不如姐姐来尝尝?”   夏嫔思索一会儿,笑着开口婉拒:“今日恐怕要让妹妹失望了,姐姐宫里尚有些要事处理,改日在陪着妹妹一起用膳。”   夏嫔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不去林贵人那儿用晚膳,林贵人眼眸一转,于是也没有问,只是微微有些落寂的点了点头。   夏嫔看林贵人黯然的脸色,有些愧疚的开口道:“这次虽然不能陪妹妹一起用膳,但是妹妹改天可以来姐姐宫里坐坐,正好小厨房最近新研制了一道菜,姐姐觉得味道不错,妹妹也来尝尝吧。”   林贵人听了觉得也可以,夏嫔来不了自己这儿,自己也可以去她那儿啊,于是点头应允,“既然这样,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不听姐姐得让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你那儿,今日喝茶时不小心撒了一些在衣服上了。”   夏嫔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先回去吩咐小厨房做菜了,你换好衣服就来我这儿。”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口。   林贵人回去换好了衣服便去了夏嫔那儿,此时晚膳刚刚布置好,夏嫔邀林贵人坐下,夹了一些菜放在林贵人碗里说:“你尝尝,这便是我刚才给你说的小厨房研制出的新菜。”   林贵人拿起筷子,慢慢夹起了碗中的菜,朱唇轻启,尝了一小口,不禁赞叹道:“嗯,这道菜味道不错,香气扑鼻,吃完后唇齿留香。”   夏嫔又夹了一些菜放在林贵人碗里说:“既然喜欢就多吃点,回头要是再想吃了,我就吩咐小厨房的人做了给你送过去。”   二人用完晚膳,夏嫔又留下了林贵人与自己聊天解闷,林贵人自然愿意。   林贵人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在凤仪宫时何所依说的,经过这半天与夏嫔的相处,林贵人心里愈发不相信了,正想将这件事告诉夏嫔,又觉得就这样说有些不妥。   林贵人心里想着,虽然何所依怀疑夏嫔,可是也只是说说而已,并让自己下来留意夏嫔的行动,可是若是就这样贸然告诉了夏嫔,可能会引得夏嫔心里不痛快,林贵人权衡了一阵儿。   夏嫔看林贵人半天也不言语,于是问林贵人是否有什么心事,林贵人摇了摇头问夏嫔:“你昨日,是否在御花园内又碰到了淑妃娘娘。”   夏嫔心里一惊,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问林贵人:“怎么,难道你在御花园看到我们了?”林贵人连忙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瑾瑜在御花园内采摘枇杷叶的时候看到你们了,并且回去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今早留下我问话。”   夏嫔连忙问:“皇后娘娘问你什么了?”   林贵人笑着拉住了夏嫔的手说“你看你,紧张什么,就是皇后娘娘知道你和淑妃娘娘一同在御花园内,还担心淑妃娘娘是否为难你,还问我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我看你最近挺好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回答皇后娘娘说你挺好的啊。”   夏嫔舒了一口气,幸好林贵人最近不太接触自己,可是现在看来,何所依应该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应该要尽快应对才行。   夏嫔端起面前的茶水,浅啜了一口,淡淡道:“那日在御花园,我遇到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过来与我一同赏花。”   林贵人点了点头说:“嗯,我看也就是这样,皇后娘娘竟然还怀疑你投靠了淑妃娘娘,要我看来,就算是淑妃娘娘收拢你,你也不会答应的,对吧?”夏嫔讪讪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林贵人又与夏嫔聊了一会儿,夏嫔借口自己还有事,让林贵人回去,林贵人在回去的时候还在担心,要是杜秦月真的有意收拢夏嫔该怎么办,她没有想到,夏嫔早就投靠了杜秦月。   此时夏嫔也是忧心忡忡,现在何所依已经怀疑上了自己,夏嫔想去告诉杜秦月,可是现在天色已晚,一切事情,只能明日再说了。   到了第二日,夏嫔早早就到了凤仪宫给何所依请安,夏嫔略微有些心虚的看着何所依,何所依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过了一会儿,杜秦月来了,夏嫔一脸担忧的看着杜秦月,杜秦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多加理会。   众妃嫔请完安散去的时候,夏嫔追上了杜秦月,杜秦月知道夏嫔一定有事,于是让夏嫔来到了揽月宫。   到了揽月宫,夏嫔还来不及坐下就忧心忡忡的给杜秦月说:“娘娘,前天我们在御花园的时候,被皇后娘娘的宫女瑾瑜看到了,瑾瑜回去之后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怀疑臣妾投靠您了,昨日早上还留下林贵人问话,问臣妾最近可有什么反常。”   杜秦月依旧面色不该,淡淡道:“本宫就说,昨个儿她怎么突然留下了林贵人,你不要担心,不要乱了阵脚,皇后既然怀疑你投靠了我,那你就做一些事,多关心她,让她相信你没有投靠本宫。”   夏嫔点了点头,仍旧有些忧心地问杜秦月:“可是,皇后娘娘既然已经起了疑心,恐怕......”杜秦月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担心,你我二人只是在御花园内赏花无意间被看到了,并无大碍,只要你做出些行动,表明你衷心的是皇后就行了。”   夏嫔点了点头,杜秦月又说:“还有,最近你就不要再与我往来,也不要来揽月宫了,皇后心思细,免得被别人看到了又传到皇后耳朵里。”夏嫔表示自己知道了,也不多逗留,回到了合欢宫。   夏嫔回去之后,按照杜秦月的吩咐,日日拉着林贵人往何所依宫里跑,每天送来各种各样的糕点,还有各种东西,有一天心血来潮,还亲自给何所依煎了药,何所依心里还非常疑惑,不知道夏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嫔听说何所依最近咳嗽,在用枇杷叶熬水喝,于是跑到了玉堂宫里,那儿有一树枇杷开的很好,杜良欢对那棵枇杷树也要紧的很,日日悉心照料,夏嫔告诉杜良欢之后,征得杜良欢同意。   夏嫔亲自采摘了好多枇杷叶,回到自己宫里悉心清洗之后,送到了何所依宫里,说:“皇后娘娘,御花园的枇杷树太多,有的长得好,有的长得不好,臣妾看娘娘最近经常咳嗽,于是到玉堂宫亲手采了这些枇杷叶,希望对娘娘能有所帮助。”   何所依收下了枇杷叶,淡淡道:“夏嫔有心了,只是这玉堂宫的枇杷树,可是杜嫔的宝贝,她平日里看见叶子落了都要伤心许久,怎么肯让你摘了那么多叶子。”   夏嫔笑了笑说:“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杜嫔姐姐听闻皇后娘娘您咳嗽,也是忧心,当即同意,让臣妾摘了这么多。”何所依淡淡笑了笑说:“杜嫔也是有心了。”   夏嫔说自己宫里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夏嫔走后,瑾瑜上前说道:“这夏嫔最近对娘娘这么上心,上次又在御花园与淑妃娘娘谈笑风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真是奇怪。”   何所依心下也很疑惑,几经思索,觉得夏嫔这样做应该是有意而为之,因为林贵人极有可能已经无意间告诉了夏嫔自己怀疑她,若是这样,夏嫔一定会去找杜秦月,夏嫔与杜秦月经过商量,才出了这番主意,再想起那日请安是夏嫔不自然的神色,还时不时看向杜秦月,何所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夏嫔的这番做法,并没有打消何所依心中的疑虑。 第七百五十六章 假意奉承   午膳后得了空,尹南瑶特意让人唤来了大皇子沈钰。   沈钰再怎么样也是个孩子,见了生母自然开心,手中拿着一旁的点心,同时不忘开口道:“母妃,前两日在上书房上课时,师傅可是在孩儿面前出了丑呢。”   “哦?钰儿,你这话母妃可是不信的,你与二皇子的师傅本宫也曾有过数面之缘,那分明是个恪守礼法之人,怎会出丑呢?”   尹南瑶语气中半是怀疑半是好奇的说着。   沈钰本来也就是那么顺口一提,现在听到自己的母妃居然不相信自己,也就较起了真,嘟嘟囔囔的说:“怎么不会?师傅又不是圣人。”   “那钰儿可否同母妃说说师傅是如何出丑的?”尹南瑶一看沈钰耷拉着的小脸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服气。   本来沈钰还想将那时的趣事讲给自己的母妃听,结果母妃居然不信,这让沈钰来了脾气,即使尹南瑶已经服软,他却也是不愿意说了。   尹南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沈钰说:“钰儿,这屋子里无聊的紧,咱们去院子里坐着吧。”   沈钰的心思也就不在这屋中了,他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院子里那盆正开着花的盆栽,虽说叫不出那是什么名字,他却也觉得好看得紧。   听尹南瑶这样一说,自然正合了沈钰心意,只见他一边往屋外走去,一边说道:“母妃这个提议甚妙,孩儿就先去了。”   还坐在屋内并未起身的尹南瑶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了,由着一旁的宫女搀着起身,尹南瑶缓步向院子里走去。   沈钰已经蹲在了方才看了许久的那个盆栽前,几次三番的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   “若是想要的话便摘了下来吧,你这副模样看得本宫着实揪心。”   好像被吓到了一样,沈钰身子一个不稳就坐在了地上,回过头有些抱怨的说:“母妃这是作甚,孩儿不过看这花开的好看了些,母妃就在背后这样吓孩儿。”   尹南瑶看着沈钰难得露出这幅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神态,一时忍不住上前几步蹲下身子用手指点了点沈钰的额头,说:“旁人看不出你的心思,难道母妃也与旁人一般吗,你早就想摘下这花许久了吧?”   沈钰面上有些窘迫,语气生硬的反驳道:“孩儿哪里想摘这朵花了,母妃莫要信口胡说。”   “你想摘的话摘便是了,母妃又不会说你什么,这般口是心非,日后长大了,哪家的小姐会愿意嫁给你?”   “母妃乱说什么呢,孩儿,孩儿以后才不要娶妻,要长长久久的陪着母妃。”   尹南瑶心中虽然对这话很是感动,但却变了脸色,颇为严肃的说:“日后这话莫要说了,你是你父皇的长子,怎可不娶妻?”   沈钰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一抬头看见尹南瑶的脸色以后就再次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尹南瑶蹲下身子的时间有些长,现下觉得累了,便由着一旁的宫女搀着往一旁的石制桌凳旁走去。   那宫女看了一眼沈钰,语气中满是赞扬的说:“娘娘,大皇子果真聪明的紧呢,这般年纪便知道不惹您生气了。”   随手抚了抚鬓间散落下来的几缕青丝,尹南瑶似是有些不在意的道:“大皇子年幼,难免有些小孩子心性,什么话该让外人知道,什么话不可外传,想来你心中是有数的。”   这指的就是刚才沈钰那句不娶妻的话了,本来是小孩子无意的说法,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就指不定会平白生出什么事端。   那宫女跟着尹南瑶有些时候了,自然明白尹南瑶说的是什么,身为大皇子的沈钰说出这种话,在旁人看来都只会是尹南瑶私下教的。   思及此,那宫女连忙道:“娘娘说的是,奴婢心中自是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尹南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悠然的吩咐道:“去给本宫端些糕点过来,方才的膳食不怎么合口味。”   说完以后,一只手撑在面前的石桌上,脑袋微微侧了过去,像极了没有休息好,正在打盹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何会转换的这样快,但那宫女还是往一旁走了两步,然后对等在那里的宫女说了尹南瑶的吩咐,并嘱咐道:“莫要忘了准备茶水。”   另一边依然还正在蹲在盆栽前的沈钰以为尹南瑶早已经不注意他了,便悄悄伸手将面前那朵开得正盛的花折了下来,随后还十分小心的往尹南瑶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尹南瑶没什么反应以后就将手里那朵花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揪了下来。   尹南瑶眯着眼睛打量沈钰的一举一动,忽然开口道:“钰儿,你不是不想将那朵花折下来吗?如今手中的是什么?”   沈钰手一抖,只剩下一半花瓣的花从手中掉了下来,反应过来以后连忙用宽大的衣袖将地上的花遮住,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母妃与你说话呢,蹲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沈钰语气有些生硬的回答道:“母妃您说便是,孩儿在这里也能听清楚的。”   尹南瑶逗弄沈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深知再说下去会让沈钰觉得没面子,便道:“倒也无事,那朵花既然你已经折下来了,想做什么便做吧,莫要白白浪费了。”   见沈钰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扯出一条手帕,尹南瑶心中好奇得很,却未曾开口,怕打扰沈钰。   沈钰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花瓣也揪下来,然后拿着手帕跑到了石桌旁,将手帕仔仔细细的在石桌上铺开,随后又反身跑到了那堆揪下来的花瓣旁,将花瓣都拢进了手心里。   因为花瓣有些多,即使沈钰手中已经放不下了,地上也还有将近一半的花瓣,沈钰眼中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地上的花瓣,然后拿着手中的花瓣跑到石桌旁,将花瓣放在了手帕上。   等将其余的花瓣也一并放下之后,沈钰将手帕的边缘都握在一起,用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从袖中抽出了一条浅色的丝带,动作十分生疏的用丝带将手帕的边缘绑在一起,然后满是期待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尹南瑶。   尹南瑶没想到沈钰会这样做,一时间有些惊讶,却还是先伸出手去接过了沈钰递过来的手帕。   “钰儿怎么想起来做这个的,可是有人教你?”   沈钰低下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比以往低了些许,道:“孩儿是在书上看的,不过做的没有书上的好,母妃可不要嫌弃。”   尹南瑶心下一片感动,哪里还有半分嫌弃,连声说道:“不嫌弃,不嫌弃,母妃怎么会嫌弃钰儿做的东西,钰儿有心了,该是母妃谢谢钰儿才对。”   听了尹南瑶这话,沈钰低下头笑了,又说:“母妃让旁边这位姐姐去找把剪刀来可好,方才孩儿折了那盆栽上的花,现在盆栽有些不好看了呢,不如孩儿重新将那盆栽修剪一番。”   尹南瑶现在自然是无论沈钰说什么都不会拒绝的,就转头对自己身边的宫女道:“没听见大皇子的话吗?还不赶快去屋里寻剪刀来。”   那宫女脚步匆匆的进了屋,不到片刻,手中又拿了把精致的剪刀出来,径直递到了沈钰手中。   沈钰正要往盆栽那边去,方才去准备茶水和糕点的两个小宫女回来了,尹南瑶试了试茶水的温度,开口叫住了沈钰,道:“等下再去剪那盆栽吧,先用些糕点和茶水。”   本来就是小孩子,自然喜欢吃一些小点心,宫女端着点心过来时沈钰的目光就已经看了过去,此刻自然不会拒绝。   坐在尹南瑶身旁,沈钰吃了两块栗子糕,伸手揉着肚子的同时,不忘抱怨道:“今日这栗子糕不如前两日的如意糕味道好,母妃下次让人准备点心的时候莫要再准备了。”   尹南瑶自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沈钰本也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此刻吃好了点心,又用了茶水,自然又想起了方才要修剪盆栽的事,拿着剪子便过去了。   尹南瑶手中端着茶杯,垂眼看着杯中微凉的茶水,有些忧心的说:“虽说大皇子年长了些,可到底不如二皇子性情沉稳,这整日里毛毛躁躁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些。”   身后的宫女知道这不是自家娘娘在自言自语,便开口应声道:“大皇子也未曾年长二皇子多少,再加上如今正该是小孩子活泼的时候,娘娘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谈及两位皇子,尹南瑶不免想起前几日二皇子受罚之事,感慨道:“说到教导皇子这一方面,到底是皇后娘娘严厉了些,本来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偏生皇后娘娘竟让二皇子在凤仪宫门口跪了整整一日。”   “可不就是,依奴婢看来,这小孩子正是顽皮的时候,在上书房看话本子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恐怕两位皇子的师傅也未曾想过皇后娘娘会如此责罚二皇子。”   尹南瑶心中对这宫女的话是赞同的,但她却并不保证这合欢宫中没有其他人的耳目,于是只得严厉的说:“皇后娘娘那种贵人,岂容你妄自菲薄!” 第七百五十七章 意外之礼   那宫女显然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失了礼数,连忙闭口不言。   因着尹南瑶并没有什么怪罪的心思,所以这事情也本该就这样过去了。   可谁知,一旁修剪盆栽的沈钰忽然跑过来,满是好奇的问道:“母妃,你方才是在与这位姐姐说二皇弟在上书房看话本子的事吗?”   尹南瑶知道沈钰必然是听见了她们的话才有此一问,也就未曾想着隐瞒,说:“是在说这件事,钰儿当时也在场,回来之后怎么没有告诉母妃?”   沈钰并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母妃可知二皇弟所受的责罚是什么?”   “自是知道的,在那凤仪宫外跪了整整一日。”尹南瑶不知道沈钰为何会有这样问,却还是如实相告。   沈钰满是得意的说:“皇后娘娘这般严厉的责罚二皇弟,可全是孩儿的功劳呢,母妃是否觉得孩儿十分厉害。”   尹南瑶一听这话便知道还有内情,连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师傅从二皇弟那里发现的话本子是我悄悄换过去的,那日我去的比他们都要早些,便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将二皇弟桌子上的书本换成了话本子。”   尹南瑶被沈钰所说的话惊讶到了,一时间竟没能做出什么反应。   沈钰以为对这事情很感兴趣,以至于听的入了迷,便继续道:“本来师傅从二皇弟身侧经过时,未曾发现二皇弟的书本有问题,还是我故意开口提醒了师傅。”   尹南瑶此时已然怒火中烧,低下头却见沈钰一幅邀功请赏的模样,这一下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母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舒服吗?”   沈钰看见尹南瑶的脸色以后并未多想,反而开口询问。   尹南瑶忽然起身拽着沈钰的手就往合欢宫外走去,身后的宫女方才也因为这样而没有回神,现在看到这幅场景连忙就追了上去,口中还不忘喊道:“娘娘,娘娘慢些,仔细摔着了大皇子。”   其余本来站在远处并未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纷纷跟了上去,唯恐尹南瑶和沈钰出了什么意外。   沈钰直到如今还没有反应过来尹南瑶要将他带去何处,因为尹南瑶走的有些快,沈钰要跟上以南瑶的步伐就需要一直小跑着,现下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母,母妃,你要带孩儿去,去何处?”   尹南瑶厉声喝道:“住口,本宫这就让你去为你所做出的错事付出代价,若是皇后娘娘不愿意轻易饶过你,无论是什么责罚,本宫都不会让人为你求情。”   沈钰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自己的去处,便也开始费力挣扎,不像方才那般虽然疑惑却也顺从,口中还不忘说:“孩儿没有做错,孩儿不去!”   “由不得你不去,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尽做些陷害兄弟的事,若是长大了还是如此这般的话可怎么办?”尹南瑶此番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沈钰带去凤仪宫赔礼道歉,哪怕是看到沈钰因为气愤脖子都已经红了,手腕也被自己攥出了红痕,却还是不愿放手。   何所依此时正在和瑾瑜探讨着这几日沈煊不愿意与她亲近的事,语气中有着些许后悔的说:“想来是本宫那日的责罚有些重了,煊儿如今怎么也不愿意亲近本宫,这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瑾瑜心中确实是觉得何所依那日有些过了,但此时说这些并无半点用处,是以瑾瑜说道:“皇后娘娘多虑了,二皇子无论如何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这血脉至亲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记恨不记恨的说法。”   “若是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可那日的缘由本就是因为他在上书房看画本子,惹了师傅不高兴,此事上若是本宫先服软的话,难免会让他觉得在学业上有所疏忽是对的。”   瑾瑜到底年长了,想事情与何所依有几分不同,宽慰道:“二皇子是因为向来被皇后娘娘和皇上放在手心上宠着,没受过多少委屈,因为这事情心里肯定觉得丢了脸面,过些时日就好了。”   何所依觉得瑾瑜说的有理,便放宽了些心。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宫女,脚步有些匆忙,进来之后向何所依行了一礼,随后说道:“皇后娘娘,尹妃娘娘带着大皇子向凤仪宫这边来了,看尹妃娘娘样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尹妃娘娘好像很生气。”   宫女的话让何所依有些着急,尹南瑶向来是沉稳的样子,若是当真如宫女说的那般,那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便问道:“可是大皇子出事了?”   “这奴婢就不知了,奴婢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赶着回来向皇后娘娘说明情况,生怕耽误了时间。”   瑾瑜见何所依在想事情,便让那个宫女先出去了,接着开口道:“皇后娘娘是否觉得是大皇子出了什么事?”   “尹妃向来稳重,若像那宫女说的那般,想来必然是大皇子出了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事。”何所依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   “若是不知道的话,娘娘不若稍等片刻,您现在再费心思去猜也不一定能猜得出来,尹妃娘娘再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   忽然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小宫女,道:“皇后娘娘,尹妃娘娘和大皇子来了,正在凤仪宫外等着呢。”   “快请进来。”   小宫女没想到自己还没站稳,皇后娘娘的答复就已经出来了,只得又连忙转身向外面跑去,不愿意耽误了主子们的事情。   尹南瑶于沈钰进来之后沈钰被尹南瑶一把推的跪在地上,沈钰下意识的想站起来,结果又被推了一把,只得老老实实的跪着。   何所依着实被尹南瑶这一举措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直到尹南瑶也行了一个大礼时何所依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扶大皇子和尹南瑶,口中不忘问道:“尹妃,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行此大礼?”   尹南瑶没有顺着何所依扶她的力道起来,而是轻柔的将何所依推开,转而面向沈钰时,又是一副严厉的样子,道:“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向皇后娘娘解释清楚,今日是不说的话莫要想着让我再管你。”   彻底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听这话沈钰就有些慌了,眼中稍微掠过些许挣扎,随后也只得看向何所依,说:“皇后娘娘,对不起。”   “大皇子可是做了什么错事?先起身再说,地上凉。”   沈钰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何所依的话一出口,他就再也忍不住了,道:“皇后娘娘,二皇弟在上书房看的话本子是我悄悄放在他桌上的,也是我故意跟师傅说二皇弟在看话本子的。”   何所依当下便愣住了,知道瑾瑜忍不住悄悄推了她两下。   一抬头,何所依便看见尹南瑶的身子比起方才行礼的时候又往下伏了几分,想必是说了什么赔礼道歉的话,然而何所依一句都没有听到,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场面,沈煊脸色苍白的跪着,口中却依然说:“母后 我没有。”   事已至此,再怪罪旁人也没有丝毫用处了,说到底也是她当日不肯先查明事情的真相然后再责罚,毕竟是她从小看到现在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了解,只是当时因为师傅的话有些生气,所以便顾不得查明真相而已。   “无事,尹妃,你让大皇子起来吧,他现在也不愿听本宫的,这事情便这样过去了吧,本宫不会责罚他的。”   尹南瑶有些怔愣的抬起头看着何所依略显疲惫的神色,很明显何所依这不是在惺惺作态,而是真的未曾想过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责罚大皇子或者她。   “皇后娘娘,这事情确实是大皇子不对,若是您不愿意罚他的话,臣妾心中有愧,恐会寝食难安。”尹南瑶此番前来本就下定了决心,现在自然不会因为何所依的仁慈而轻易作罢。   何所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大皇子,感觉像极了当日面色苍白的沈煊,一时间心口有些发疼,又看了看尹南瑶坚定的神色,说:“既如此的话,那便罚大皇子月末之前不许吃任何糕点。”   看着尹南瑶满是惊讶的神色,何所依解释道:“本宫听宫人说大皇子喜食糕点,日日未有变数,如今离月末还有些时日,想来大皇子心中不会太舒服吧。”   虽然听何所依这样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毕竟等大皇子到了合欢宫以后自然有的是办法去吃糕点   尹南瑶见何所依已经十分坚定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拉着大皇子道:“多谢皇后娘娘。”   大皇子也没想到自己做了这种错事,皇后娘娘居然只是这般责罚于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的跟着母妃一起行礼。   何所依此时心中只想着见一见沈煊,便道:“若是无事的话,尹妃带大皇子回去吧,本宫有些乏了,想歇息一番。”   尹南瑶连忙行礼告退,心中自是猜出了何所依所谓的想要歇息一番只是借口。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上门道歉   瑾瑜看着脸上没有什么神色的何所依,心里也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何所依先开了口,说:“去请二皇子吧,这事情本就不是他的错,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瑾瑜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这事情您也是因为太过于关心二皇子,所以才被蒙蔽了,并不是您的过错。”   “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本宫相信他人而不相信自己亲生孩子的事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最重要的是结果才对,不要让那些小姑娘去请,你亲自去。”   瑾瑜应了声,说:“那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沈煊此时正坐在屋子里看书,因为两位皇子现在所认识的字都还并不是十分的多,所以上书房的师傅会给他们推荐一些比较简单易懂的书本。   得了空时沈煊便会让人将师傅所说的书找来看看,偶尔有些不懂的地方也会记下来,等到次日去上书房时找时机询问,因为这个上书房的师傅一直对沈煊很满意,直到出了沈煊在上书房看话本子的事情以后。   瑾瑜来时,沈煊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了,一抬头便看到这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瑾瑜。   “二皇子,皇后娘娘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沈煊轻轻抿了下嘴,问道:“瑾瑜姑姑,你可否跟母后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去见她。”   瑾瑜面露犹豫,显得十分纠结。   二皇子本就对亲近之人容易心软,更何况瑾瑜亦是从小陪着他的人,看到瑾瑜这般为难,本来不想去见何所依的心思也少了几分。   正逢此时,瑾瑜开口说:“若是二皇子实在不想去的话,奴婢,”   话只说到一半便被沈煊打断,只听沈煊忽然站起身来,道:“瑾瑜姑姑不必为难,我们去见母后吧。”   瑾瑜虽然心中对于利用了二皇子对自己的心软有些过意不去,但这本就是二皇子与皇后娘娘二人解除矛盾的一个契机,自然耽误不得。   见到何所依时沈煊还是有些不自在,十分生疏的像何所依行礼,然后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既然知道了这事情是别人冲动的手脚,何所依自然就不会担心自己先服软会给沈煊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率先开口道:“煊儿,你可是还为着那日的事责怪母后?”   “儿臣不敢,母后多虑了。”   沈煊这幅模样不由得让何所依想到了自己先前被沈霍误会时的景象,当时沈霍还并未责罚她,只是将她冷落了一些时日,她心中便是那般滋味,而如今小小的沈煊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误解,还受了那么重的责罚,心中的又岂会好受。   何所依越想越自责,上前轻轻的将沈煊拥入怀中,轻声解释道:“煊儿,母后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是母后冤枉了你,你原谅母后好不好?”   沈煊嘴唇动了动,忍不住问道:“母后不是不相信儿臣所说的吗,如今为何又信了?”   “方才尹妃娘娘带着大皇子来与母后道歉了,母后这才知道误解了煊儿,先前是母后愚钝,未曾查明真相,可是煊儿,你是你父皇的嫡子,若无意外,日后便是太子,你的一言一行出不得半点差错的,母后当时也是气急了才会那样责罚于你。”   何所依十分有耐心的解释着,越说越觉得沈煊委屈的厉害,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先前吃的那些苦,一时间竟是流了几滴泪下来。   沈煊感受到了自己颈脖上的温热,也顾不得自己此时正应该与何所依闹矛盾,抬起手便用袖子去擦何所依脸上的泪。   小孩子想事情难免简单些,沈煊以为何所依是因为自己不理他,所以就哭了,连忙安慰道:“母后,儿臣原谅你了,你不要哭。”   何所依没想到沈煊会这样误会,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害怕自己笑了以后沈煊会觉得丢人,只得强忍着笑意。   沈煊乖巧的站在那里,任由何所依抱着。   杜秦月先前的好心情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了,这全是因为此时她面前跪着的那个宫女。   仔细一看,这宫女正是凤仪宫中平日清理院落的小宫女,不曾想她竟会是杜秦月的人。   慢条斯理的看了看新染上颜色的指甲,杜秦月问道:“你方才所说,可属实?”   “淑妃娘娘明察,方才尹妃娘娘确实是带着大皇子入了凤仪宫,二话不说便让大皇子跪了下来认错,奴婢离的虽然远了些,却也明明白白的看见了。”   不知为何,那宫女对杜秦月怕的厉害。   “此事你做得很好,先回凤仪宫去吧,免得离开的时间太长,惹人怀疑。”绣儿见杜秦月半响不曾开口,便将那宫女打发了。   “啪”的一声脆响,绣儿连忙低头往杜秦月手上看去,大红色的指甲在黄梨木桌面上断成两截,绣儿连忙就跪在了杜秦月面前。   “娘娘息怒,这事情不成咱们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若是气坏了娘娘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杜秦月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角微微上挑,有些疑惑的说:“什么事情?近日里发生的事情与本宫有关吗,你整日里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绣儿当即便听懂了杜秦月的意思,改口道:“娘娘误会奴婢了,奴婢的意思是近日里后宫中琐事甚多,若是哪个不长眼的牵连到了娘娘身上就不好了。”   是啊,确实是没发生什么和杜秦月有关的事情,杜秦月只是让人收买了两个小宫女在大皇子沈钰从上书房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又借机调走了大皇子身边的宫女,更是无意中让大皇子听到宫女们的议论。   甚至当日的场景绣儿更是亲眼所见,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   那日大皇子自上书房而出,先是发现自己忘了带书本,担心完不成师傅所布置的课业,于是遣了宫女回去取,后又发现腰带上压着衣角的玉佩丢了,只得让其余的宫人一起在四周寻找。   大皇子自己也找了,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一个亭子的背阴处,亭子里两个宫女正在讨论着什么。   “尹妃娘娘整日里在咱们皇后娘娘跟前家二皇子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的亲生儿子是大皇子。”   这人声音还挺有活力的,居然躲在人背后议论这种事情,另一个宫女显然十分胆小,四处看了看,沈钰身形小,都不用刻意隐藏,旁人就寻找不到,自然没有被那个东张西望的宫女发现。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咱们大周历朝以来都是立嫡不立长,二皇子可是日后的太子,尹妃娘娘讨好一些又有什么不对的,这可都是为了日后大皇子的前程。”   之后两个宫女没说几句就换了话题,沈钰愣愣的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站了许久,心中对二皇子沈煊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多了很多不满。   不知何时那两个宫女已经不见了,伺候沈钰的宫人找到玉佩以后发现沈钰不在方才所处的位置了,又着急忙慌的让人找着沈钰。   当真一番手忙脚乱。   “想什么呢?本宫面前也敢走神!”   绣儿恍然间听到了自家娘娘的厉喝,连忙将脑海中那日的印象挥散出去,道:“奴婢并未走神,只是在想这日的事情过后,大皇子是否会对二皇子更加不满。”   杜秦月对于这话并不相信,却因为深知绣儿的忠心,所以未曾仔细计较。   次日,上书房外,沈煊毫不意外的又看见了夏嫔,同往日一般,夏嫔身后的宫女手中拎着食盒,若无意外的话,想必又是一些精致的点心。   这些日子沈煊早已习惯了吃夏嫔送来的点心,每日来上书房前用膳时也只吃六分饱,为的就是吃夏嫔的点心。   “二皇子,今日这点心是小厨房的人新研制的,宫中的其他人可还都未曾尝过,嫔妾先带来给二皇子了呢。”   沈煊让身后的人将点心接过,道:“夏嫔有心了,日后来的时候小心些,莫要让你腹中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害怕。”   夏嫔对沈煊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意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福了福身子,道:“二皇子所说,嫔妾记得了,以后会注意些的。”   “看着时辰快要上课了,我先进去了。”沈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觉得和往日里上课时的太阳差不多了。   夏嫔虽然想要和沈煊拉近关系,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此时便也行了礼,道:“既如此的话,嫔妾便先回去了,二皇子莫要忘了再见时告诉嫔妾是否喜欢今日这点心。”   看着二皇子答应了,夏嫔便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尹妃拉着大皇子去凤仪宫的事情一路上不少宫人都看见了,沈钰今日来上书房时,自然没少被路途中遇见的宫女太监悄悄打量,他们虽然不敢冒犯沈钰,但私下讨论一番却也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沈钰自然也想到了这方面,所以今日看到沈煊拎着一个食盒走进上书房时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不过因为尹妃先前的叮嘱,沈钰并未开口挑衅。 第七百五十九章 关系缓和   夏嫔离了上书房以后直直去了揽月宫,杜秦月正慵懒的坐在榻上让宫女修剪指甲,另一只手无聊的轻抚着衣衫上的绣纹。   “近日二皇子与你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吧。”   杜秦月先开口打破了这平静的场面,状似毫不在意的问了这样一句,夏嫔抬起头时看到杜秦月依旧像方才那般动作,好像她听到的话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然而看了绣儿的眼色以后夏嫔就不以为这是幻觉了,回答道:“因为嫔妾这些日子一直往上书房送糕点,与二皇子的关系确实是比往日亲近了许多。”   杜秦月听了这话后想了想,随后问道:“你先前说过,本宫吩咐你做任何事你都不会有异议,不知如今是否还是这般?”   夏嫔以为杜秦月这是对自己有了什么怀疑,连忙道:“自然是的,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且上前来。”   走上前去听了杜秦月的话以后,夏嫔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杜秦月并不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任何不妥,抬起手看了看宫女刚刚修理好的指甲,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宫女十分有眼色,见杜秦月杯中的茶有些凉了,便上前换上了热的。   杜秦月看了一眼面前的热茶,对夏嫔说:“本宫给你考虑的时间,”夏嫔一听这话觉得没那么简单,于是抬起头,只见杜秦月伸手指着茶杯,继续道:“这是宫女新添的热茶,茶水变凉之前,本宫要一个答复。”   夏嫔看到杜秦月的眼神以后打了个哆嗦,一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道:“淑妃娘娘所说的事情嫔妾自然会尽心,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要从何而来,太医院中必然是有的,可要从中带出来却不是简单的事。”   “这自然不能用太医院的,否则太容易被发现。”   杜秦月见夏嫔松口,便端起了面前的茶水在手中轻轻晃着,看着茶杯中泛起的层层波澜,杜秦月提醒道:“御膳房的人出工采买的日子快到了吧。”   夏嫔恍然大悟,可接着又犯了难,道:“就在明日,可是嫔妾在御膳房的人里动不了什么手脚,若是能将人安排进去,剩下的事情自然轻而易举,可御膳房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给嫔妾面子。”   “这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稍后回去在院子里挑一个伶俐些的,要家离都城不远的,但也不拘是宫女还是太监,其余的事情本宫安排就是。”   最难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夏嫔自然再没有推脱的余地,便道:“那嫔妾就先回去找人了,晚些时候让他过来。”   其实听了杜秦月的话以后夏嫔心中就有了人选,那人也算是她的心腹了,因着平日里经常让对方做事,所以对方的事情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只是今日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着那人,否则现在直接叫他留下就是了。   回去以后,那人果然已经和院子里其他宫人一同在门口等着了,夏嫔吩咐道:“你去一趟淑妃娘娘宫里,她有事情要吩咐你。”   那太监听了夏嫔的话以后神色未动,道:“是,奴才这就去。”   也不知杜秦月是如何安排的,第二日那人就跟着御膳房出宫的人一起离开了。   出宫以后,御膳房的人就分成了好几批,往不同的方向而去,跟那人一起的其余两个太监都是杜秦月的人,自然不用刻意再找借口,其余两人去购买任务中的东西,那人往早就打听好的药铺去了。   “掌柜,铺中可有曼陀罗散?”   柜台上正在算账的老者手抖了下,抬头问道:“你要这东西作甚?我们是开药铺的,可不做那害人的事情。”   那人面上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我也不想来买不是,可家中的长辈不知从何处误食了这曼陀罗散,现在无论如何也戒不掉,找了大夫之后,大夫说只能先让家中长辈用曼陀罗山散,只是要不停的减少数量,看能不能奏效。”   掌柜戳到了人家的伤心处,自然不好继续问下去,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包曼陀罗散递给那人。   但那人给了钱走远之后,掌柜的才忽然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若误食曼陀罗散上瘾,控制的法子倒也不难,一般的大夫都知晓,可此人怎会说出如此怪异的法子?”   说罢以后,掌柜的又摇了摇头,这治病开方子的事情让那些大夫来做就好,他们也只是按方子抓药罢了,对医理并算不得十分精通,指不定这是从何处寻来的偏方,人家都愿意给自家长辈用,他们这些外人又能说得了什么呢?   那人出去以后,本来想去原来约定好的地方找其他两个人,怎料经过一个路口时前方起了争执,是一辆载着货物的马车从拐角路过时带倒了一个小杂货摊,摊主依依不饶的让对方赔偿。   “我家里六口人呢,就靠着我卖这些小东西养活,现如今我摊子上的东西毁了大半,你让我家中老小如何生存?”   货物的主人显然不在此,和驾车的人一起的好像只是个管家,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不若你稍等片刻,我家主人稍后就来了,这事情我们也拿不准主意不是。”   “你这话怎么说,看你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人,怎么连这点东西都赔不起,还要给你们主子惹麻烦。”   饶是那个管家十分有修养,现在面色也已经十分难看了,本来就是这摊主摆摊的位置不对,挡在了拐角处,现在怎么还这般胡言乱语。   周围的人虽然也有觉得摊主不对的,但更多的人都同情弱者,听了方才摊主那一番话之后纷纷催促道:“对呀,看着你们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就先给人家赔一些吧,毕竟一家人等着养活呢。”   “难不成有钱人家都是这般作风,撞了人家东西都不用赔的吗?”   那管家害怕他家主人来了以后还要受这些人的奚落,只得将自己的月俸拿出了一些,赔给那个摊主。   其实真要说起来,那管家散落在地上的货物比摊主的东西不知值钱了多少,确实是那摊主不知所谓,也不怕当真得罪了哪位权势滔天的人物,日后连个小摊子也摆不起来。   那人摇了摇头,嘲讽自己何时也变得爱看热闹了,连忙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那位管家忽然看到了那人的背影,有些惊讶的想要追上去,却想起这边的货物还没有收拾好,两难之下,只得暂时放弃了去追那人。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其余两位太监已经将需要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那人便帮忙将买好的东西装到车架上。   御膳房的人出宫采买时,走的不是大门而是偏侧的一处小门,所受的盘查自然也没有那么仔细,那人回宫时跟着御膳房的人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夏嫔看到那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些意外,问道:“出宫做的事情可还顺利?”   那人将放于怀中的曼陀罗散取出,语调平淡的说:“有淑妃娘娘的安排,自然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本来夏嫔还想去一趟揽月宫,将这事情告诉杜秦月,但转念一想,以杜秦月的手段可能知道的比自己还早,就放弃了心里的念头。   虽然曼陀罗散到手了,但夏嫔心中是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东西加到给沈煊的点心里面的,因为短短这几日的相处里,她觉得沈煊是一个心性很好的孩子。   身边的宫女瞧出了夏嫔的异常,怀着替主子分忧的想法问道:“主子可是在忧心如何将曼陀罗散加入点心?”   这宫女是夏嫔的心腹,她十分确定,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宫女都不会投靠于其他人,所以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说:“都说三岁看老,如今二皇子正是三岁,在我看来啊,这日后是一个明君,可我眼下这局势……”   一番话说的不明不白,可一旁的宫女却听出了夏嫔的意思,将外面收拾东西的其他两个宫女打发出去,那宫女说:“主子,若是您担心毁了这一代明君的话,日后您再培养一个出来不就是了。”   夏嫔有些惊讶于这宫女说的话,虽然知道屋中没有其他人,却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主子,大皇子刻意陷害二皇子这事情是事实,若是皇上知道了,便会认定大皇子品行不端,二皇子若是再因为曼陀罗散出了事情的话,便只剩下一位三皇子了,三皇子生母现如今也不过是嫔位,于主子相当,而主子正得圣宠,她却缠绵于病榻之中,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夏嫔本来从未有过这个心思,但是听着宫女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竟也有些心动,随后又摇了摇头:“这曼陀罗散的事情我是一定会按照淑妃的安排去做的,不过并非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   那宫女有些不解,夏嫔说:“我既然已经投入了淑妃的阵营,若是不让她看到我的诚意自然是不行的,淑妃这人心思深不可测,万万不可小觑。” 第七百六十章 再谋毒计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么事情要做起来自然也没有那么难,先前送了那么多天的点心都自然而然的成了铺垫。   这日的御膳房里,夏嫔一大早就过来了,往日里的点心都是她让人过来做好之后带走,今日却心血来潮的说要自己做。   御膳房的总管知道这位主子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有了闪失,他们担不起责任,只得上前劝说道:“这位娘娘,您如今怀有身孕,若是在这御膳房有了什么闪失,奴才们可担待不起。”   夏嫔倒也不想为难御膳房的人,十分有礼的说:“公公放心,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你们做事的,给我寻一个离众人远些的地方就是了,这两日我在书上新看了一个糕点的做法,手痒得很。”   御膳房的总管还是不放心,再次说道:“那不如娘娘您把法子告诉我,我让人做好之后给您送过去?”   “旁人做的哪能跟自己做的比,我就只做这一回,等我身边往日里经常来做点心的嬷嬷学会以后我就不来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御膳房的总管自然不能再劝,只能在最角落的地方将夏嫔安置,并且嘱咐一旁的人都稍微往远处挪些。   夏嫔特意在众人面前净了手,然后接过宫女手里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净。   一开始还有些人悄悄的看着夏嫔的方向,准备到这位主子出丑的时候上前挽救,谁知道夏嫔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却并不像是初学者能做出来的样子。   夏嫔揉红薯粉的时候特意叫了一下身边的宫女,趁着对方上前遮住众人视线的时候将藏在袖中的曼陀罗散洒进了红薯粉里。   红薯粉揉好以后,夏嫔揪出了一个一个的丸子形状,然后在御膳房其他人已经点好火的锅灶上将丸子蒸好,出锅以后又在丸子上撒了些糖,等凉了以后才用筷子夹着放进了食盒里。   又特意从御膳房里找了一双没用过的筷子一同放进食盒,夏嫔这才将食盒递给一旁的宫女,然后带着宫女离开了御膳房。   御膳房众人看着夏嫔离开,实在是觉得宫中的主子居然对厨房中的事情这般熟悉是一件很惊讶的事。   “看什么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辰,若是耽误了宫中的主子们用膳,负得起责任吗?”   御膳房总管一看这个场面,顿时就生了气,虽然他私心里也觉得这位主子会下厨是一件很惊讶的事情,但碍于他总管的威严,这件事是不能说出来的。   何所依今日特意起的早了些,本是想送沈煊去上书房的,结果却得知沈煊刚刚离开,虽然有些失望,但何所依却也很是欣慰,觉得沈煊小小年纪就这般用功。   正要转身离开时,余光却看见了宫女手中沈煊剩下的早膳,问道:“二皇子的早膳和年前是一样的数量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年二皇子的早膳里加了一碟点心。”   说罢将手中的盘子都放到桌子上,然后从中拿出一个放着几块糕点的盘子,何所依将桌子上其余盘子都看了看,这才转身离开。   瑾瑜察觉出了何所依举止中的异常,问道:“娘娘方才为何会那么问?皇子们的膳食每年都会有一定量的增加,这是宫中早些年的规矩呀,就是为了防止皇子们长大以后膳食不够用。”   何所依十分肯定的说:“可二皇子年前每日用早膳时将其余菜式剩下的数量比今日少,若是算上那碟点心,也才和年前一般,这其中总归有些不对。”   瑾瑜见何所依说的这般肯定,便道:“那二皇子今日从上书房回来以后娘娘问一下原因就是了。”   何所依这才点了点头。   夏嫔今日没有在上书房门口等着,倒不是她又想出了别的法子,只不过时辰比较巧,她在半路上遇到了正准备去上书房的二皇子。   “二皇子,今日这点心是嫔妾在御膳房亲手做的,还请二皇子莫要给旁人。”   沈煊本以为这后宫中的女子都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未曾想,居然还有身怀有孕还愿意亲自下厨的人,一时间觉得很是意外,再加上这人下厨是为给自己做点心,心中更是感动。   夏嫔见沈煊久久未动,忍不住开口道:“二皇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嫌弃嫔妾手艺不好?”   “怎会嫌弃,一时间有些意外罢了,谢谢夏娘娘。”   沈煊像往日里那般的身后跟着的人接过了夏嫔宫女手中的食盒,同夏嫔告别之后往上书房走去。   夏嫔看着沈煊的背影,恍然间又有了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不对,毕竟大人间的争斗再怎么如何,也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说到底稚子何辜啊。   无论如何,这第一步总算是走了出去,之后要是再想回头,难啊!   沈煊到上书房的时候时辰还早,他便坐在窗子边打开了食盒,里面的盘子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九个丸子,正好是一个圆的形状,是个好的寓意呢,九九归一。   一口气吃完了九个丸子,沈煊觉得腹中有些胀,只得起身在上书房走了走,呼吸之间,唇齿间食物残留下的香气弥漫了些出来,沈煊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了,总觉得今日的点心比往日里都要好吃些。   从上书房回去以后,沈煊用午膳时总觉得有些食不知味,不由得问道:“今日做午膳的师傅换了吗,怎么和往日里的味道有些不同?”   那宫女并未曾留意膳房的事,只得摇头道:“回二皇子,奴婢未曾听说膳房是否换了厨子,想来还是原来的人。”   沈煊勉强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索性早上吃了夏嫔送来的丸子,此时就是少吃了些也并不觉得饿。   正巧宫女收拾残局的时候瑾瑜来了,因为早上何所依所说的话,瑾瑜下意识的注意了一下剩下的午膳,与年前对比,果然无甚变化。   “瑾瑜姑姑,是不是母后找我有事情呀?”   福了福身子,瑾瑜道:“二皇子果真聪慧,皇后娘娘请二皇子过去一趟。”   “瑾瑜姑姑是故意的吧?每次你来的时候不是母后给我送东西,就是母后找我,今日你过来两手空荡荡的,必然不是来送东西的,那自然就是母后找我过去,这有什么难的。”   看着沈煊这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瑾瑜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却未曾表露出来,怕沈煊看见以后说起于嘲笑他,从而使小性子,别看沈煊这小祖宗平日里温和有礼,可对于他认可的人使小性子时,可也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解决的事。   瑾瑜和二皇子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快也便到了。   虽然不像前几日那般生疏,但若是想一下子和之前那般亲昵也是不可能的,沈煊道:“儿臣见过母后,不知母后让儿臣过来是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怎得将早膳剩了那么多,母后今日去你那里时,可是被桌上的残局吓了一跳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听何所依这么问,沈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自己是因为吃夏嫔的点心,所以才没吃多少早膳的事情告诉何所依。   “母后,儿臣若是早膳吃的多了在上书房听师傅讲课时便会犯困,为了认真听师傅讲课,儿臣只能想出了这个办法。”   何所依听了沈煊的解释以后有些无奈,道:“你这孩子呀,就算你说的有理,也不能每天只吃那么一点,万一要是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沈煊顺从的点了点头,说:“儿臣知道了,往后儿臣会注意的。”   从这次之后,沈煊每次用早膳时都会在宫女不注意的时候往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帕里包一些菜,等到出去的时候悄悄扔掉。   何所依后来又特意去看了几次,发现剩下的早膳确实是少了些,再加上瑾瑜的从旁劝说,这才放下了心。   不过沈煊换手帕换得越来越勤了,何所依倒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让宫女去多领一些就是了,所以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夏嫔果真没再自己亲自去过御膳房,而是由往日里她身边的那位嬷嬷代劳,御膳房总管那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不用担心那位主子在御膳房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了。   沈煊越来越喜欢吃夏嫔送的点心,每日用膳的时候藏起来的饭菜也就越来越多,因为沈煊每次都有借口分散那些宫女的注意力,从而悄悄地将饭菜藏起来,所以一直也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   尹南瑶担心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沈钰对沈煊还是有误解,便也时不时让沈钰带些点心去给沈煊,不过因为吃惯了夏嫔送的点心,沈煊并不怎么喜欢吃沈钰带来的。   这让沈钰以为沈煊对他存有芥蒂,回了合欢宫以后便对尹南瑶说:“母妃,日后莫要再让我给沈煊带点心了,我带去的东西人家连动也不动。”   尹南瑶起初以为是沈钰对沈煊还有意见,可是问过沈钰身旁的宫人以后发现确实如此,便觉得很是意外,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知不觉   因为后宫里一个不慎便有可能酿成大祸,尹南瑶便将自己注意到的这点告诉了何所依。   何所依却显得有些不在意,说:“小孩子之间耍小性子很正常,毕竟因为话本子的事情沈煊受的责罚重了些,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在意的。”   尹南瑶觉得并非如此,又仔细的想了想沈钰的话,问道:“我听钰儿说二皇子这几日每天早上去上书房的时候,都带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的点心,你每日早晨可是让人给二皇子准备点心了?”   “他每天的早膳都要剩一大堆,我为何会单独再给他准备点心,妹妹莫非是在跟我开玩笑?”何所依终于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   尹南瑶忽然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道:“皇后娘娘,臣妾言尽于此,现在马上就到用膳的时候了,皇后娘娘若是不信的话一试便知,钰儿还在等臣妾,臣妾先告退了。”   何所依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尹南瑶,连忙向一旁的瑾瑜说:“你快去将二皇子叫过来,就说今日的午膳让他与我一同用,无论他用什么借口推脱,都不要理。”   刚才两位娘娘的话瑾瑜也是听到了的,现在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应了一声就快步往外走去。   也幸亏是瑾瑜一路上没有耽误,走得快,进了二皇子的院子时,那些宫女正在将午膳摆上桌。   瑾瑜走进去让那些宫女停下了动作,道:“今日这些膳食你们用了吧,皇后娘娘让二皇子与她一同用膳,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二皇子人在屋内按照往常的习惯看书,听到瑾瑜的声音以后走了出来,问道:“瑾瑜姑姑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向沈煊行了一礼,瑾瑜道:“皇后娘娘今日想和二皇子一同用膳,那边的膳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二皇子过去。”   “母后今日怎么突然想和我一同用膳了,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瑾瑜姑姑,你可知晓?”   瑾瑜一看二皇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拖拖拉拉的是有些不想去,说:“皇后娘娘与二皇子是血脉至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用膳也非要讲出个缘由来了,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二皇子有此疑问的话心中想来会很难受吧。”   沈煊本来是想着拖延一些时间,然后再随便找个借口推脱过去的,结果没想到瑾瑜一下子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虽然不失礼数,态度却很强硬。   无话可说的沈煊只得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桌子上已经摆好的膳食说:“那我就陪瑾瑜姑姑去和母后用膳,这些事实,让我院子里的宫人们用了吧?”   “这是自然,刚才这话奴婢已经说过了。”   沈煊垂头丧气的在前面走着,恨不得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瑾瑜越看越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往日里二皇子去见何所依的话总是会有些期待,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避之不及,好像何所依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果然,用膳的时候沈煊筷子挑挑拣拣的,就是不把饭菜往嘴里放,何所依都已经吃好了,沈煊面前的饭碗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被戳了几下。   何所依对此很不满,便道:“今日你面前的饭菜若是吃不完的话,就给本宫一直坐在这里,这才短短几日你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说是时间长了还怎么得了?”   沈煊本来看着面前的饭菜,就觉得压抑的很,现在一听何所依这话,竟然直接将手里的筷子扔在了桌子上,道:“我不要吃这些饭菜,我只吃夏娘娘做的点心。”   这一场景完全出乎了何所依和瑾瑜的意料,何所依一下子慌了手脚,看向一旁的瑾瑜。   瑾瑜只得上前柔声哄道:“二皇子,你若是吃了这顿午膳,那些夏娘娘才会继续给你做点心,要是她觉得二皇子不乖的话就不给二皇子做点心了。”   沈煊却是一幅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样子,只顾着嚷嚷道:“我不管,除了夏娘娘送的点心之外,我什么也不吃,夏娘娘才不会不给我送点心,她答应我了,每天都给我送点心的。”   这看起来就不像是小孩子的胡闹了,何所依现在非常生气,居然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沈煊身上动手脚,这完全就是毫不顾忌的在触何所依的逆鳞了。   “去给本宫将二皇子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叫过来,一个也不许少!”   在凤仪宫的宫人眼中她们皇后娘娘性格是极好的,因为他们都未曾见过何所依发脾气,现在看到何所依这个样子,不少胆小的宫女都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二皇子院中的宫人一听何所依发脾气了,一个个都恨不得自己生了四条腿,生怕去得晚了就会被何所依责罚。   院子里瑟瑟发抖的跪着一群宫人,沈煊还在屋子里吵着要什么夏娘娘,何所依烦躁之下直接对着外面的宫人问道:“你们都哪些人陪二皇子去上书房了?站出来!”   现在这个情景谁还敢往起站,那些陪二皇子一同去上书房的人只能跪着往前挪了一步,头低得比之前更下了。   何所依看着此时跪在最前面的几人,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摆设吗,二皇子去上书房的途中接了别人送的东西,你们回来也不跟本宫说一声?本宫若是在你们眼中就这般可有可无的话,这个位置给你们做,谁要?”   本来就抖的厉害的一群人现在直接连气也不敢喘了,幸好二皇子院子里还有人是何所依特意挑选了安排进去的,此时开口道:“二皇子去上书房的途中奴婢一直都是跟着的,只有夏嫔自从二皇子上次受过责罚之后天天给二皇子送点心。”   “夏嫔,好,真是好得很!”   就在院子里的人快要受不了这里的气氛,而哭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太监进来了,看到这场面也是先愣了一下,然后道:“皇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何所依就骂道:“没看到本宫在训人吗?不管谁来了,都先让她给本宫等着。”   不等太监再次开口,本该站在凤仪宫门口等着的人就已经走了进来,道:“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怒了咱们皇后娘娘?”   听到这声音,何所依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般,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道:“你来了就好,快随本宫进去看看煊儿。”   宁荣枝本来还想给院子里跪着的那一群人求情,结果一看何所依的表情,瞬间就收敛了这个心思,和院子里那些人比起来,还是先去看看何所依的宝贝儿子吧。   几乎只一眼,宁荣枝就看出了沈煊的问题,脸上本来的那些嬉皮笑脸也收了起来,很认真的看着何所依问道:“二皇子最近吃了些上瘾的药物,皇后娘娘丝毫不知吗?”   何所依站立不稳,险些摔在了地上,喃喃道:“药物,本宫怎么会知道?夏嫔当真是好狠的心,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也下得去手。”   倒是瑾瑜还有几分理智,问道:“宁主子,二皇子现在这情况是否棘手,依您看来应该如何是好?”   “暂时控制住倒也不难,关键要知道他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否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皇后娘娘,我这么说您可明白?”   宁荣枝前半句话是说给瑾瑜的,后面这个问题却叫了何所依。   何所依现在也清醒了,道:“你说的这个道理本宫明白,现在你尽管放手去做,治不了的那个本,本宫会想办法去查。”   听了何所依的话,宁荣枝这才放下了心,从袖子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一番斟酌过后刺入了沈煊身上的几处穴道。   “二皇子醒来以后就无事了,皇后娘娘稍等片刻。”   何所依眼中带着感激的看了宁荣枝一眼,随后又专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沈煊。   宁荣枝看了看外面院子里的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事已至此,您就是惩罚那些人也没用,不如让他们先起来吧,免得有人心生怨念,以后做出什么对二皇子不利之事。”   何所依觉得宁荣枝说得有几分道理,便让瑾瑜出去将那些人遣散了。   沈煊是在傍晚的时候醒过来的,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何所依特意让宁荣枝准备了些药膳,沈煊经过针灸以后状态果然好了些,不再像午膳时那样胡乱喊叫,有几分乖巧的喝了一碗粥。   发现沈煊对他不清醒的时候做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完全不记得先前胡闹时的场面,何所依也就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语气中有些期待的说:“煊儿,方才母后听你说夏娘娘给你送的点心很好吃,你明日可否带一块给母后尝尝?”   沈煊一听何所依这这样说,虽然心中舍不得将美味的点心分给别人,但却还是答应了。   何所依特意叮嘱道:“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夏娘娘哦,要是惹她不高兴的话,以后她就不给煊儿送点心了。”   沈煊本来还想着跟夏娘娘商量一下让她多做些点心,结果一听何所依的话才想起来夏娘娘有孕在身,不能太劳累,就说:“儿臣明白了,不会告诉夏娘娘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 发现蹊跷   因着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所以何所依特意嘱咐了二皇子,让他记着把夏嫔给他的点心带给自己吃,她也很想要尝尝夏嫔亲手做的很好吃的点心,究竟好吃到了什么程度。   何所依说的很是认真,看起来毫无破绽的模样。况且二皇子也确实有些馋夏嫔做的点心了,因此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再加上两人目前关系愈发好了,因此二皇子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在何所依的叮嘱之下,二皇子次日便决定,将夏嫔做的糕点带回来,给何所依吃。   这一日,二皇子下学后,刚刚出了上书房门,就开始翘首以盼,时不时还不经意的舔舔嘴唇,显然是馋的很了。不仅如此,二皇子的目光还不断的搜寻着,想要尽快找到夏嫔的身影。   终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只见距离上书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一个女子站在树荫底下,正对着二皇子静静的笑着,看起来娴雅极了。树荫斑驳,洒在她的脸上,却别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滋味蕴藏其中。   这女子不用多想,自然除了夏嫔没有其他人。二皇子年纪还小,自然看不出来夏嫔的精心打扮,他的目光只是紧紧的盯着夏嫔手边的盒子。   “夏嫔娘娘!”二皇子着实是馋的紧了,一边目光紧紧盯着夏嫔手边的盒子,向着夏嫔跑去,一边连声道,“你怎么才来,本皇子想死你了!”   看着二皇子对自己如此依赖的模样,夏嫔心里头得意极了,面上却仍旧只是做出来一副温柔的模样,宠溺笑着对二皇子道:“不是昨日才见过吗?不过,臣妾也很是想您就是了。”   “昨日才见过,今天也还是想嘛。”二皇子有些娇嗔的补了一句,旋即双眼发亮的看向了夏嫔手边的盒子,道,“今天你做的什么。”   “二皇子,您这哪里是想臣妾,分明是想臣妾做的糕点呢。”夏嫔嗔怪看了二皇子一眼,旋即打开了盒子,“今天做的是蛋黄酥,莲子羹,都还热着呢,您快些尝尝。”   说罢,夏嫔便亲手把那盒子完全打开,露出来了里头的物件。只见蛋黄酥香酥诱人,莲子羹晶莹剔透,无不散发着让人食指大动的气味。   二皇子一闻到这个味道,登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当即匆匆忙忙扑上前去,狼吞虎咽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匆匆吃了一阵子之后,二皇子这才算是勉强缓了过来。   天知道,他究竟有多么想吃夏嫔做的点心。小孩子并不懂得要怎么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喜恶,二皇子只知道,他就想吃这些糕点。这糕点仿佛有奇妙的香味一般,让他流连忘返。除了这个,其他的他什么也吃不下。无论是什么糕点,只要是夏嫔亲手做的,二皇子都格外喜欢。   不过虽然二皇子喜欢吃这个糕点,但毕竟是容量有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吃的肚子滚圆。   二皇子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抚摸了一下肚子,这才想起来了何所依吩咐的事情,忙看向夏嫔,询问道:“夏嫔,母后问本皇子说,能不能带一些这糕点回去。”   一听到这话,夏嫔登时就是一慌。她虽然知道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小孩子,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架不住她心中有鬼。   作为这糕点的制作者,夏嫔自然清楚,自己究竟在糕点里头加了什么。毕竟她的手艺只能算是中上,若不多用些手段,只怕留不住锦衣玉食的二皇子。况且这般,也可以借机彻底控制二皇子。   俗话说得好,“疑心生暗鬼。”夏嫔自己心中有鬼,因此,此时二皇子说出来这么一番话,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所做的糕点,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而是觉着自己做事的时候手脚不利索,让人发觉了端倪,皇后娘娘此番正是在兴师问罪。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嫔自然是格外紧张。但当着二皇子的面,她还要强装镇定。只见夏嫔勉强笑了一下,对着二皇子道:“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想吃臣妾的糕点了。”   “臣妾所做的都是粗鄙之食,登不得大雅之堂。”夏嫔努力做出来一副镇定的模样,只径自道,“这般食物,还是不要给皇后娘娘为好吧。”   “什么粗鄙不粗鄙的,本皇子听不懂。”二皇子颇为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对着夏嫔道,“反正本皇子喜欢吃就是了。其他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再者说了。”二皇子想了一下,又说道,“母后是因为昨天本皇子说你做的糕点好吃,她起了好奇之心,问了几句,这才想让我拿一点回来,她好尝尝味道。”   “原来是这样,臣妾明白了。”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夏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何所依不是因着察觉出来什么端倪,这才要求二皇子带回去一些点心就好。   但饶是如此,夏嫔也仍旧有些许不放心。毕竟她的糕点确实有问题,二皇子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自然好蒙骗的很。但如果换成皇后娘娘,那事情可说不准了。   是以,夏嫔仔细思索了一番,最后又有些犹豫的说道:“但这糕点也没有剩下多少了。若是就这般贸然的带给皇后娘娘,难免有些不尊重之意。不如这样,臣妾回去之后,再重新做上些糕点,亲自送过去,二皇子您说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夏嫔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番私心。若是回去再做的话,这一次的糕点之中定然不会再混杂曼陀罗散。到时候,就算是何所依心生怀疑,也不会察觉什么端倪。   夏嫔想的虽然很好,可二皇子仔细思索了一下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夏嫔的主意:“本皇子答应了母后,今天要给他把糕点带回来的。若是再等你做上一次糕点,岂不是辜负了对母后的承诺?”   他像个小大人一般,认认真真的把和自己母亲的约定记在心头,不肯有一丝一毫的违背。甚至还破天荒的用上了诸如“承诺”这样郑重的词语,看起来认真极了。   不仅仅如此,二皇子说完之后,突然又有些孩子气的补了一句:“再说了,你做好了要留着明天本皇子吃!说好每日都要给本皇子带糕点的,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好好好,臣妾明白。”夏嫔被二皇子这么一番弄得有些无可奈何,便只好答应了下来。二皇子就算是再怎么和她关系亲近,两人身份地位也大不相同,她自然是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二皇子的意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者说了,听着二皇子的意思,何所依明显是有些好奇,这才让二皇子带些糕点回来,多半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夏嫔抱着侥幸的心理默默想着,她总不至于这么惨,一次就被人抓到把柄。因着这份心理,夏嫔热情同二皇子道:“这糕点倒是还有不少。臣妾帮您包起来,您也方便拿着,好回去见皇后娘娘。”   二皇子正愁这么大一个盒子,凭借着他小小的身高,多半是有些困难的。一听到夏嫔这句话,二皇子登时就眼前发亮。他不太懂得如何表达谢意,便只是扬起头来,甜甜对夏嫔笑了一下,道:“夏嫔,你真好。除了母后之外,你差不多算是对本皇子最好的人了。 ”   听着这话,夏嫔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欣喜。她连日来的努力确实是得到了成果——二皇子眼看着同她越来越亲近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欢喜雀跃?   抱着这样欢喜的心情,夏嫔包好了糕点,递给了二皇子。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是方才二皇子对她表现出来的亲近和信任,让夏嫔产生了浓浓的满足感,夏嫔突然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默默的在心中想着,既然这么容易,就取得了二皇子的信任和依赖,想必后期借助着他,能做不少事情。那既然如此,为何不顺便尝试,控制一番皇后娘娘呢。   夏嫔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先前没有机会,这才没有表露。眼下眼看着有了机会,她心中的贪婪和欲念,登时如同野草一般疯长。纵使她眼下投靠在杜秦月门下,但若是有机会能独立出来,夏嫔自然是乐意的。眼下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会抓住?   思及此处,夏嫔登时心理又有了几分主意。她做出来一副温婉的模样,看着二皇子,轻声道:“二皇子,臣妾把这糕点包好了,给您。”   说罢,夏嫔露出来有些忧愁的神色:“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喜欢这些糕点。她若是不喜欢,臣妾又该如何是好……”说着,夏嫔复又叹了一口气。   看着她这般,二皇子果然中计,连忙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的承诺道:“夏嫔,你就放心吧。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母后也会很喜欢的。若是她不喜欢,本皇子便闹着让她吃完,总是有办法的,你不必担心。” 第七百六十三章 察觉阴谋   夏嫔想要的,正是二皇子的这句承诺。闻言,她顿时就做出来了一副感激的神色:“多谢二皇子殿下,若是皇后娘娘肯多用些臣妾的糕点,臣妾就是怎样都高兴的很。”   二皇子听不出来夏嫔话语之中的深意,只是觉着自己能为夏嫔做一些事情,也算是报答了夏嫔每日给自己带糕点的恩情。   他复又信誓旦旦的对着夏嫔承诺了一番,这才拿着夏嫔包装好了的那个小包裹,三步并作两步欢快的走了。而夏嫔注视着那身影渐渐走远,清楚二皇子不会欺骗她,也就放下心来,离开了上书房。   二皇子心里头怀揣着对何所依的承诺,手中提着糕点,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凤仪宫中,见到了何所依。   一见到何所依,二皇子便忍不住的扑上前去,欢快的,对着何所依叫了一声:“母后!您让儿臣拿过来的糕点,儿臣拿去过来了。”   说罢,二皇子便把糕点递给了何所依,自己则安静在一旁站着。他虽然没有再说什么话,可是看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却分明表达了:“快些夸我!”的意思。   何所依看着二皇子这个又调皮又可爱的举动,只觉着心中暖的化成了一片。她微微笑了一下,夸赞道:“皇儿真棒。来,让母后尝尝,这被皇儿夸了许久的糕点,究竟是什么滋味。”   二皇子听着这话,自然是感觉不到什么异样,宁荣枝站在何所依身旁,听着却是有些着急。眼下这糕点里头究竟有没有猫腻,还没有查验。眼下吃这个糕点,着实是有些冒险了。   想到这里,宁荣枝不由得更是着急,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慌忙站出身来,阻拦道:“皇后娘娘,这糕点可是有可能……有些寒凉啊。在外头也吹了一会儿了。要不然您还是先让御膳房的人把这个热一下,过一会儿再用。”   说这话的时候,宁荣枝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的。她在心里头默默打着小算盘:若是这糕点当真有什么问题,那是定然不能让何所依碰的。偏偏当着二皇子的面,宁荣枝还不好把话说的太过于明白。   她生生把“有可能有问题。”半路打了一个结,换成了别的话,但中心思想,还是不想要何所依多碰这糕点。   宁荣枝的心思,何所依自然是明白的很。但二皇子眼下还在这里,她先前承诺过要用的,若是没有兑现的话,难免会让二皇子心生芥蒂。   “本宫只先用一小块,不妨事的。”何所依略微思索片刻之后,便笑了笑,颇有几分意有所指的轻声说了一句,“待到用完这一小块之后,其他的再热一下,可好?”   说罢,何所依又转过头去,看向了二皇子,征询道:“皇儿,本宫先吃上一小块,剩下的热一下再吃,好不好?”   她既然这么说了,二皇子自然不好说什么。但二皇子仍旧是转了转眼珠,有些孩子气的说道:“……好。但是母后,这个糕点一定要全部吃完,真的很好吃。”   说罢,二皇子还惟妙惟肖的,做出来了一个被糕点香的飘飘欲仙的神色。何所依被二皇子这般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一笑,旋即又想到了这糕点之中隐隐藏着的猫腻,脸色又是一变。   “好了好了,母后答应皇儿,一定会全部吃完的。”可是当着二皇子的面,何所依自不可能吧把这几分情绪表现出来,便只是温柔的笑着说道,“这可是皇儿满怀着一腔心意 替本宫拿回来的,本宫怎么可能不吃完。”   她这么说,听在二皇子耳朵里可满意极了。二皇子喜笑颜开的看着何所依亲手捻起来一块小小的糕点,放在嘴里面,轻轻嚼了一下,细心品味着其中滋味。   “果然不错。”待到这一块糕点咽下去之后,何所依这才笑着对二皇子道,“夏嫔的手艺很好。这糕点本宫吃在嘴里,只感觉甜而不腻,当真是精致的很。看来之后还要让夏嫔多做些糕点一类的,送过来了。”   “儿臣自然不会骗您!”何所依夸奖了夏嫔多做的糕点,听在二皇子耳朵里头,就好像是他受了夸奖一般,心里头和喝了蜜一般的甜,二皇子骄傲的扬起来了头颅,“这糕点确实是好吃的紧,儿臣怎么吃也吃不够呢。”   “好了好了。”何所依被二皇子逗得忍俊不禁,“母后知道这糕点好吃了。但是除了这糕点,宫中也还有许多美食,对吗?”   “眼看着就要到午膳时分了,皇儿不如先去用午膳,尝尝其他美食,也算是均衡一番,如何?”何所依温温柔柔的对着二皇子道,“本宫派人去把这糕点热热,一会全部吃完,可好。”   “那好。母后你一定要把这些个糕点全部吃完。”二皇子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臣吃了这糕点就觉得满足的很,其他的东西什么都不想吃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这本来是孩童的一句无心之语,听在何所依耳朵里头,却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她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一旁的宁荣枝脸色也有些变了。   不过二皇子说归说,到底是不敢轻易忤逆何所依的意思,复又对着何所依撒了一会娇之后,就乖乖过去用午膳了。   而等到二皇子走后,何所依和宁荣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之色。何所依沉吟片刻,这才对着宁荣枝说道:“荣枝,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宁荣枝神色看起来难看的很。她略微思索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嫔妾看着二皇子昨日什么都不想吃,今日吃了糕点便不想用午膳的模样,便觉着这糕点确实有些不妥。但具体是哪方面不大合适,还是要仔细检查一番才能有所定论。”   “也好,多麻烦你了。”何所依点了点头,对宁荣枝感激说道。这件事情关乎她自己的孩子,她不得不一再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纰漏。   “方才本宫尝那点心的时候,只觉着这点心确实好吃。但若说绝世珍馐的话,还有不远距离,更不用说同御膳房中的食物相比了。”何所依眼色一厉,“本宫无意去猜疑什么人,但这件事情太过可疑,却不得不让本宫多想一些。若是当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好及时做出来补救的措施,以免当真有什么问题。”   “嫔妾明白。娘娘,这件事情您就交给嫔妾吧,不必太过担心。”都是有孩子的人,对于何所依的担惊受怕,宁荣枝自然是感同身受。她轻声安抚了一下何所依,便准备带走那糕点,回去好好检查一番,看看究竟有什么问题。   而何所依同宁荣枝相识这么久,对于宁荣枝的人品,她自然也是信得过的。因此何所依并没有阻拦,只是任由宁荣枝把糕点拿走,带回去好生检查。   “娘娘,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这糕点最后查出来没有什么问题,嫔妾也希望您能提防着些夏嫔娘娘。”宁荣枝拿好糕点之后,临走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对着何所依道,“不管这件事情如何,夏嫔每日在上书房外拿了糕点,等着二皇子这件事情就很是蹊跷。”   “夏嫔娘娘和二皇子非亲非故,又何必每日这么殷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此次二皇子带回来糕点,也算是一个契机,我们大可以借着此事好好调查一下。”宁荣枝认真说道。   她是当真真情实意的为了何所依着想,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不推心置腹,格外的真切。何所依也知道她的用心,因此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慎重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本宫心里头自然有分寸。”   两人说到这个地步,有的事情无需再说,却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宁荣枝又对着何所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把糕点装好,旋即离开了凤仪宫。   而何所依看着宁荣枝远去的背影,足足愣怔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来。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何所依神色不由得一厉。   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何所依虽然并没有什么想要害人的心思,但如果有人想要加害与她,对她不利,甚至于威胁到她的孩子的时候,何所依也绝对不会手软。   “夏嫔,若是当真让本宫发现,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休怪本宫对你心狠手辣。”何所依喃喃说着,目光之中难得的带了几分狠厉。   转念何所依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登时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她默默在心中想着,若是夏嫔当真做了什么对二皇子不利的事情,那当她处置夏嫔之后,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   二皇子不过还只是一个小孩,心思纯澈的很。这些个宫中的弯弯绕,便是同他说,他也绝对不会明白。   况且,何所依也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这么快就沾上宫中的污浊。她希望二皇子一辈子都能够开开心心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心生怒意   何所依希望二皇子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而不是被迫困于宫中这一方小小天地。她这一辈子,是注定要做皇宫里头的金丝雀了,看着锦衣玉食,但其实疲于心计,不得自由。   可她的孩子,总该是要有些超脱出去的希望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才这么小,就明白宫中的污浊。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作为嫡长子,不要那皇位又何妨?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也不知道荣枝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何所依又想起来宁荣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眼下她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宁荣枝,希望宁荣枝能带给她一个好的结果,其他的她倒也不愿意多想了。   就在何所依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神色看起来分外凝重。她一边跑一边道:“皇后娘娘,查出来了。”这不是旁人,正是宁荣枝。   原来,宁荣枝谨记着何所依的嘱托,不敢有丝毫耽搁,回去之后就开始急匆匆的查验了起来。待到她查验出来结果之后,更是震惊惶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才失态的匆匆跑了过来。   “查出来了吗?你先不要着急,缓一缓再接着说。”何所依心里头也焦急的很,因此并没有责怪宁荣枝,还主动安抚了一番,“这结果怎么样,可有什么好消息。”   她虽着急,但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只能寄希望于夏嫔心地还算纯善,并没有什么刻意害人的心思,免得真正伤到了二皇子。   可这结果,却注定要让何所依失望了。宁荣枝略略喘了几口气,终于是缓了过来,这才接着说道:“夏嫔当真是——当真是蛇蝎心肠!”   她似乎还想要再骂些什么,只是顾及着何所依的心情,终究是没有说出来,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头。   而何所依一听到宁荣枝这么说,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她声音之中骤然夹杂了些许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糕点当真有问题吗?”   何所依生怕自己会错了意,这句话说完之后,双眼便一直紧紧的盯着宁荣枝,不肯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只见宁荣枝沉重摇了摇头,继而想到了什么,复又点了点头,对着何所依说道“这糕点当真是有问题的。不仅仅是有问题,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夏嫔她,竟然是在里头加了曼陀罗散。”   何所依一听到宁荣枝发现,糕点里面有曼陀罗散之后,一颗心就如同是陷入冰窖一般,凉了个彻底,也痛了个彻底。何所依痛到几乎麻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荣枝明白何所依的感受,是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当初发现这糕点里头竟然是曼陀罗散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这才算是勉强相信了这个事实。   待到何所依略略缓过来之后,宁荣枝这才出声安慰道:“娘娘,您也不必太过着急。嫔妾发现这是曼陀罗散之后,第一时间便寻了解决的药方子,连着让二皇子用上些时日,再好好养养身子,也就好了。他年纪还小,身子骨壮实,总是能调养过来的。”   听到这话之后,何所依的神色才略略缓和几分。她叹了一口气,旋即道:“只要能让皇儿养好身子,其他的本宫也不求了。”   “至于这夏嫔。”提及夏嫔的时候,何所依又是满面怒意,“本宫只当这‘最毒妇人心’是说说而已,眼下见了夏嫔,才知道这般并非虚言。皇儿不过才只三岁大小,她竟然就可以狠下心肠来,做这等事情。”   “曼陀罗散,这可是能上瘾的东西啊。若是本宫没有发现,就这么贸然让皇儿一直服用下去。只怕皇儿还没有加冠,便会成为一个瘾君子。到时候,皇儿的一辈子也就算是毁了。”何所依越想就越是觉着后怕,浑身都在冒冷汗。   何所依明白了,夏嫔这是想要害二皇子,且心思很是狠毒,要不然也不会想出来这样的主意。   一旁的宁荣枝,也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都是有孩子的人,宁荣枝自然是明白何所依心中,二皇子究竟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还好这件事情发现的早,不然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那一切就都太迟了。   “娘娘,那现在应当怎么办才好?”宁荣枝想了一下,又对着何所依说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二皇子一声。夏嫔之后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近的,可二皇子不懂这些,贸然同他说,会不会伤着你们二人之间的母子情份?”   对于宁荣枝所说的,何所依心中自然也有相同的顾虑。她虽然有心,想要把这一切都揭示给二皇子看,可二皇子毕竟还小,要是让他这么早就接触这宫中的阴暗之面,只怕他便不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何所依是左思右想,怎么着都觉得不大合适。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何所依心里头这才有了几分主意。   “不管怎么说,本宫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后,千万不能再让皇儿同夏嫔见面了。”何所依沉吟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另外一方面,这夏嫔送来的糕点,也万万不可再让皇儿吃了。不然只怕这病情愈发加重,到时候,就怎么也挽回不了了。”   对于何所依所说的话,宁荣枝显然也是赞同的,她思索了一番之后,又提出来了些许建议:“娘娘,既然这样的话,每日二皇子前去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便派几个可信的侍卫在门口守着。这样一来是可以保护二皇子的安全,二来也避免了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二皇子同夏嫔娘娘接触。”   “嗯,本宫也是这个意思。”何所依道,“就算本宫是皇后,也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本宫不能时时照看着皇儿,便只好用上这些手段,只希望皇儿能够理解本宫苦心,不要同本宫生了嫌隙才是。”   宁荣枝点了点头,安抚道:“皇后娘娘,您就放心吧。二皇子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只要您同他说清楚了,她也就能够明白你的苦心,不会同您生了嫌隙。”   “眼看着二皇子就要用完午膳了,不如您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同他说上一番,解释清楚。”宁荣枝估摸了一下时间,瞧见是午后之后,同何所依道,“而嫔妾便先行回宫,准备将来用得到的药材。”   “有劳。”何所依明白宁荣枝这是去做正经事情,是以,也并不挽留,只是颇有几分感激的说道,“荣枝,你当真是帮了本宫不少的忙。如果没有你的话,本宫眼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这有什么要感谢的。娘娘,您不也帮了嫔妾不少的忙吗?咱俩这般关系,何必去多说那些个虚头巴脑的。”宁荣枝笑了笑,轻轻摆了摆手,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轻声说道。   何所依也明白宁荣枝的心思,因此也不再去多说那些个场面话,只是默默把宁荣枝这一番心意记在心底,想着日后报答。   等到宁荣枝走后,何所依便在宫中,安心等待着二皇子回来,同时也在思索,这些话究竟要怎么和他说,才能算是合适。   她等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二皇子便回来了。走在路上,二皇子还时不时满意的拍拍肚子,看来方才用午膳用的很是满足的模样。   “皇儿,你过来。”何所依瞧见二皇子之后,眼神之中添了些许挣扎,但很快又化成了坚定,“本宫有些话想要同你说,你站在本宫身边,仔细听着。”   何所依既然这么说了,二皇子自然不可能违逆他的命令。只见二皇子一脸乖巧的走上前去,看着何所依,道:“母后,你要说什么,儿臣听着。”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和夏嫔娘娘来往了吧。”何所依挣扎了一下,终究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家孩子受苦,决定严厉一些,严令二皇子不许与夏嫔接近。   说了这话之后,就算是二皇子不理解她,同她生了嫌隙,又能怎么样?只要二皇子平平安安的,之后的事情,她也就不愿意多想了。   果然如同何所依所料想的那样,二皇子一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看起来很是委屈的样子,颇为不理解的对着何所依道:“母后,这又是为什么?夏嫔娘娘明明对儿臣极好,每日还特意为儿臣送来她亲手,精心制作的糕点。您为什么不让儿臣同他来往,莫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到这话之后,何所依心中一惊,知道二皇子心思敏锐,更是不敢怠慢,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地应对着,同他说话。   “瞧你说的,本宫没有这个意思,更不是因为有事情发生。”何所依笑了一下,“只是本宫身子弱,连带着你身子骨也有些虚。这些日子,本宫让宁贵人每日过来,给你熬些药调养身子,你也需要早些回来。早点服用药物,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第七百六十五章 心生防备   “不仅如此,调养身子的这些时候,你也不可以吃那些太过甜腻的食物。那糕点虽然好吃,但为了你的身子,是万万不能再碰了。”何所依认真对着二皇子道,“待到你身子好些了,本宫自是会带你去寻夏嫔一起玩耍,你觉得如何?”   听到何所依这么解释之后,二皇子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臣知道了,母后您放心,儿臣这些日子定然不会随意同夏嫔娘娘来往,待到儿臣好些了再去找她,也不迟。”   二皇子虽然这么说着,可看他的面部神色,却有明显的恋恋不舍。无非是因为何所依积威深重,再加上二皇子知道母后这是为了自己好,才没有随意忤逆罢了。   而二皇子的这个反应,也愈发坚定了何所依绝对不能让他和夏嫔见面的念头。若是再让二人见面,难保二皇子不会被夏嫔所蛊惑。到时候事情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伤害的还是二皇子。看来,当真是有必要派几个侍卫,天天守着二皇子,保护他的安全了。   何所依这么想着,便不再犹豫,只径自开口说道:“皇儿,你能够明白本宫的这一片苦心,也不枉费本宫疼了你这么些年。你要记住,你的身子是头顶重要的大事,万万不可耽搁。”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本宫方才忘了同你言说。”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装出来一副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的模样,又对着二皇子吩咐道,“这些日子,本宫听说,宫里头似乎有些不安定的因素,好像是别国上供的吊睛大虫跑出来了。”   这句话,分明就是哄小孩儿的玩笑话了。那吊睛大虫锁的好好的,绝对没有什么逃出去的可能性,何所依却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好让二皇子感到害怕。   果然,二皇子一听到这话,浑身就战栗了一下,露出来有些害怕的神色,“母后,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大虫当真是被放出来了。”   “具体有没有被放出来,本宫也不太清楚。”何所依看着二皇子害怕的神色,一边忍笑,一边故意做出来一副严肃的神色,说道,“本宫只知道,这大虫平日里头最为喜欢吃的,还是小孩子的肉。皇儿你碰到大虫之后,还是快些跑了,不要被它看到吃了,那样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何所依这么说,二皇子果然有些被吓到了,露出来了畏惧的神色。他看着何所依,小心翼翼的问道:“母后,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本宫总不至于骗你。”何所依故作严肃,“你见本宫哪里骗过你了。本宫说的,自然是千真万确。”   二皇子被何所依哄骗的信以为真,脑海之中登时浮现出来那吊睛大虫凶神恶煞的模样。他登时被吓得浑身发抖,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何所依,问道:“母后,儿臣能唤些侍卫每日接儿臣从上书房回凤仪宫吗,儿臣当真是有些害怕。”   看着二皇子这么一番被吓得浑身发抖的模样,何所依顿时就又有些心疼了。她默默在心底想着:是不是不应当这么哄骗皇儿?   可是木已成舟,况且事情已经取得了何所依想要的效果,此时再多加解释,旁生枝节就不好了。是以何所依只是复又好生安抚了一下:“好了,没事了。本宫这些日子便派人去保护你的安全,定然不会让你受伤。”   得到了何所依如此承诺之后,二皇子也算是放下心来,面上神色松弛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安定多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这些日子为了调养身子,不能同夏嫔见面,每日都要喝宁荣枝亲手熬制的药材。并且每日二皇子来去上书房的时候,都要有侍卫护送。   至于那些个宫中的肮脏手段,何所依都小心隐藏着,不让二皇子知道一丝一毫。至于那些个举措,本质上都是想要二皇子不接触夏嫔,这些二皇子也都是一无所知。   而夏嫔,也并不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甚至还在兀自沾沾自喜,想着自己可以借机控制二皇子,甚至连同皇后娘娘,当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第二日,夏嫔如同以往一般,前去上书房门口,寻找二皇子,却是连二皇子的面都没能见上。原因无他,只见二皇子一下课,周围便涌来一众侍卫,将二皇子接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算是让夏嫔彻底懵了。她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颇有些不敢置信。过了好一会儿,夏嫔这才回过神来,忙追上前去询问。   她着实是不甘心。眼看着二皇子对她越来越信任,为什么事情又产生了变故?莫非是皇后娘娘当真发觉了端倪?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夏嫔便觉着浑身发凉。她反复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三两步走上前去,追着一个侍卫,问道:“本宫想要给二皇子殿下送些糕点,不知是否可以。二皇子一直喜欢吃本宫做的糕点,不给他,恐怕二皇子是会难过的。”   这一众侍卫都是何所依心腹之人,早就得了何所依吩咐,此时看着夏嫔这般模样,再听着她看起来很是对二皇子关切的话语,心底只想要冷笑。   那被夏嫔叫住的侍卫心底也很是不耐烦,暗暗叫苦自己怎的这么倒霉。自然,面上那侍卫不会有分毫显露,只是做出来一副恭敬的样子。   “娘娘,皇后娘娘方才吩咐过,二皇子这些日子回去有事,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路上不能耽搁。”那侍卫看着夏嫔,恭敬说道,“属下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还希望夏嫔娘娘能够体谅属下的辛苦,不要让属下为难。”   那侍卫都这么说了,众目睽睽之下,夏嫔也不好弄得太过难看,只能强笑着道:“原来是这样,那本宫明日再过来,送给二皇子也是一样的。只是这糕点他着实是喜欢吃……”   夏嫔一边说着,一边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摆出来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就是想要等着二皇子回头看看她,事情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她预料的没错,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走在前面的二皇子便听到了后面的动静,转过头来,瞧见是夏嫔之后,眼睛一亮。   “夏嫔!”二皇子叫了夏嫔一声,眼睛旋即又黯淡下去,“母后说了,这些日子宫中有事,叫我早些回去,我恐怕不能时时找你了。”   “没事,殿下若是有事情的话,径自去办就好了,不必顾及臣妾。”听着二皇子这么说,夏嫔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瞧着二皇子仍旧是这般亲近自己,并不像是同她生了嫌隙的模样,料定事情并没有败露,无非是出了什么意外罢了。   知道事情没有败露之后,夏嫔神色就自然多了,也不在这里一味纠缠。她只是点了点头,露出来了一个温婉微笑:“等到殿下您忙完了事情之后,臣妾再来寻您也不迟。”   说罢,夏嫔便同二皇子告辞离开。按理说事情到这一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夏嫔心里头总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摇了摇头,暗笑一声:“分明没有什么事情,本宫又何苦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旋即夏嫔又想:“眼下已经取得了二皇子的信任,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必操之过急,而是应当徐徐图之,想必会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嫔回到了宫中,心情还算是愉悦。她不知道的是,她自以为自己事情做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实际上却早就被人看在了眼底。   另一边,那侍卫护送二皇子回去之后,便立刻见了何所依,同她禀报了今天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何所依一听到夏嫔竟是还不死心,神色就是一冷。只是她不愿意在自己属下面前失态,这才强行按捺着怒意,只是径自说道:“本宫知道了。日后若是夏嫔还有什么想要接近二皇子的念头,只径自告诉本宫就是,不必有所顾忌。好了,退下吧。”   “是,属下明白。”那侍卫得了何所依命令之后,点了点头,旋即下去了。而等到侍卫离开之后,何所依一人在宫中,又反复思索了许多。   若这件事情是冲着她来的话,眼下做到这个地步便已经算是不错。想必日后多加提防,夏嫔也就翻不起来什么风浪。   但夏嫔明显是针对二皇子而来的,这就让何所依不得不多加小心谨慎一些了。二皇子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并没有什么辨别人心的能力,很容易就会受人蛊惑。这是何所依唯一的孩子,何所依不愿意让二皇子受到任何闪失。   因此,何所依仔细想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沈霍。不管怎么说,沈霍身为皇上,无论是能力和手段都会比她好的多,告诉他之后,二皇子也能更加安全。 第七百六十六章 杜绝见面   为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用尽手段,何所依也是心甘情愿。更何况将这件事情先行告知于沈霍,倘若日后夏嫔真做出来了什么事情,也好提前有个提防的余地。   何所依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终究是下定了决心,便再不犹豫,当即向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去寻沈霍去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就来到了乾清宫。沈霍看到何所依之后,自然是格外欣喜,三两步走上前去,笑着同何所依道:“阿依来了?怎的也不提前告诉朕一声,害得朕没有准备。”   “见过皇上。”何所依看到沈霍,自然也是欣喜万分。只是今日这般情况,她满身满心想着的都是二皇子,便没有什么心情同沈霍调笑,“皇上,臣妾今日前来,是有要紧事情想同您说的。”   “什么事情,阿依不如快些道来。”沈霍看着何所依神色严肃的模样,多半是有重要的大事,也就严肃了面容,对着何所依道。   何所依便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何所依几乎是心疼的声泪俱下:“皇上,若不是臣妾谨慎,早早发现了这件事情,只怕皇儿就要被夏嫔害了啊……那曼陀罗散便是成年人吃了也大有伤害,更何况他不过只是一个三岁孩童?这夏嫔的心,当真是狠毒的紧。”   沈霍听到这个事情,面上也露出来了一副震惊之中隐隐掺杂着愤怒的模样。他原本一直以为,夏嫔堪称温婉如玉,但却没有想到,夏嫔竟然也暗中藏着如此狠毒的心思。   但比起何所依来,沈霍终究是冷静一些。他思索片刻之后,先捡着最为重要的事情问何所依:“那皇儿眼下可有什么事情,朕这就去叫太医前去看他。”   “不必了。”听到这话之后,何所依先是摇了摇头,后来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臣妾已经让宁贵人看过,看了些药方。只要以后不碰曼陀罗散,多半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再叫太医看看也好,总归是放心一些。”   “朕也是这么想的。”沈霍点了点头,知道二皇子没有什么大碍之后,面上神色也放松不少,“这样吧,这件事情急不得。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皇儿的安危。朕先命人前去看看皇儿身子怎么样了,至于其他的,再慢慢思谋。”   眼下也确实只能如此了。何所依思索了片刻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继而,沈霍又想起来了什么,问何所依道:“阿依,这件事情你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的话,朕不大好办事。”   听到这话之后,何所依登时就露出来了有些为难的神色。当初,她因着太过于着急和愤怒,并没有顾得上去准备什么证据。眼下沈霍问她,她一时半会儿的,还当真是有些拿不出来。   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沈霍不必多问,就知道何所依多半是没有留什么证据。他的面上,不由得就露出来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若是你有证据的话,那一切好说,朕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前去,将夏嫔打入冷宫。但眼下你没有证据,朕也不大好办。”沈霍道,“但朕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对不是拿皇儿开玩笑。”   听到沈霍这么说之后,何所依一方面感念于沈霍对她的信任,心中略有暖意,一方面又因为自己大意,没有留下证据,不能对夏嫔做什么而感到失望和遗憾。   不过何所依虽然感觉到几分遗憾,心情却实在算不得太过于糟糕。毕竟眼下没有证据,若是贸然行事,难免打草惊蛇。还不如按兵不动,让夏嫔放松警惕,再借机抓住她的把柄。   这样想着,何所依心情顿时就放松许多。更何况,一旁的沈霍又加了一句:“因并无证据,朕并不能做什么,只能是暗自派人留心。”   “不管怎么样,朕都不会放任皇儿受到伤害,你且放心吧。”沈霍安抚何所依道,“他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自然不可能放任着,看他受到伤害。”   被沈霍这么安抚,何所依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她知道沈霍会保护二皇子之后,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安定,也不似最开始那般害怕了。   “臣妾这边也会派人看着些夏嫔,绝对不会让她再有什么可趁之机。”何所依认真道,“皇儿还小,臣妾无意让他接触到这些事情,只能是小心保护着,不让他受到伤害罢了。”   “朕也是这个意思。”沈霍点了点头,“皇儿还小,这些个后宫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太快知道,且让他过个安稳的童年吧。”   何所依对于这个想法,也很是赞同。两人又针对如何保护二皇子谈了一会儿,因着沈霍公务繁忙,何所依便先行离去了。   回到宫中之后,何所依思索了片刻,便决定悄悄将林贵人召到凤仪宫,将曼陀罗散的事告知林贵人。   林贵人起先,对于何所依无缘无故的将她唤过来很是疑惑,但心情还算不错,笑着说道:“娘娘,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吗?您怎的突然想起来唤嫔妾过来了。”   “本宫唤你过来,自然是有一些事情的。”何所依神色凝重,“前些日子,本宫发现了一些事情……”说着,何所依便把曼陀罗散一事尽数同林贵人说了。   林贵人起先听着,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面上只一片轻松之色。但过了一会儿功夫,林贵人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她露出了很惊讶的神色,面色也旋即严肃起来:“娘娘,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嫔妾的认知里头,夏嫔一向是善良乐观的。这等害人的事情,她定然是做不出来。”   林贵人说完这话之后,想了想,又道:“夏嫔刚刚生了妃嫔,又怀了孕,可谓是最为风光得意的时候,是不是有人看不过眼,刻意陷害她。”   何所依看着林贵人这个模样,分明是没想到夏嫔竟然会害二皇子,还在为她开脱。对于这一点,何所依倒是没有什么责怪,还很是理解。毕竟林贵人同夏嫔私交甚笃,若是林贵人立刻就相信夏嫔有罪,何所依反倒要怀疑一番了。   “实不相瞒。”理解归理解,该解释的何所依还是要解释清楚的。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一开始也不大相信,后来经过查验一番,这才相信,这件事情确实是夏嫔做的。”   “别的不说,本宫在那糕点中查到了曼陀罗散,偏偏那糕点是只能夏嫔和二皇子每日碰到的。不仅如此,夏嫔还每日都要二皇子食用糕点。这么算下来,若说她没有居心叵测的话,本宫是不信的。”何所依轻声道,“本宫虽不想相信,但事实却让本宫不得不信。”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林贵人露出来了震惊的神色。她知道,何所依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既然这样,那事情的真相就只剩下了一个——   “这么说,想要加害二皇子的,确实是夏嫔无疑了……?”林贵人声音略微带了几分颤抖,“嫔妾着实是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嫔妾原本以为,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   说到最后,林贵人垂下头去,神色露出来显而易见的失落。对于她这般模样,何所依看在眼底,也有些心疼。   试想,若是她发现身边人这样的话,何所依自己也会感觉到不可思议,以及心伤不已。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现在认清也不算太晚,以后注意着些就是了。”何所依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林贵人,便只能说道,“本宫说这个,主要是想到你二人关系很好,担心万一届时事情披露出来,你会承受不住,这才提前同你说上一番。”   “况且,夏嫔这次虽然只是对二皇子下手,但难保之后不会变本加厉,加害与你。本宫同你说这个,也是希望你可以提防着些她,不要被她害了才是。”何所依是真心实意的为林贵人着想,说出来的话也就格外的诚恳,“本宫是当真把你当做自己人,这才同你说这些的。”   “嫔妾明白。”林贵人并非是那种不分好歹的人,知道何所依这是为了自己好,才特意和她说这些东西,神色也就平添了几分感动,“嫔妾以后会注意,绝对不会遭到旁人暗害。”   “你明白就好。你同本宫交好,本宫也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不要最后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何所依看着林贵人这般知情识趣的模样,也很是欣慰,面上露出来了些许笑容。   “反正本宫同你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回去你也不要随便同人言说,只暗中提防着一些就是了。”何所依叮嘱道,“不然容易打草惊蛇,本宫和皇上的计划,多半也就会作废。”   “嫔妾明白。”林贵人慎重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想要对着何所依表示一番,以表衷心。 第七百六十七章 前去商议   只听得林贵人道:“娘娘,夏嫔虽然是嫔妾的好友,但嫔妾对娘娘绝无二心。这一次加害二皇子一事,嫔妾也丝毫不知情,还请娘娘相信嫔妾。”   这些事情,虽然何所依并没有问,但林贵人想着还是自己主动说清楚的好。不然若是留下了隐患,终究是个疙瘩,让人心里头难受的很,还不好去除。   倒不如现在就和何所依说清楚了,日后也免得麻烦。左右她自认为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就算是说出来也绝对不会心虚。   何所依听着林贵人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笑:“放心吧,本宫知道你是什么人,并不会怀疑你。今日叫你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你注意提防着些夏嫔罢了。”   看着何所依澄澈的目光,林贵人也明白何所依确实是没有什么怀疑自己的意思,登时为这一份信任感动了眼角泛红。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能够这么信任嫔妾。”林贵人有些哽咽的对着何所依道,“只要娘娘不嫌弃嫔妾的话,嫔妾愿意一直跟着娘娘,绝对不会加害于娘娘。”   何所依看着林贵人这般,面上自然露出来了些许笑容。她是真的相信林贵人的,旁的不说,单单就看林贵人先前做的那些个事情,何所依也相信林贵人并不是一个心思叵测的人。   至于林贵人,何所依也相信她足够聪明,并不会多想。是以,何所依只是又嘱咐了一番,让林贵人多加小心,盯紧夏嫔。其他的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两人说完正事之后,复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已晚,林贵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凤仪宫。   感谢于林贵人的这一份忠心,待到林贵人走后,她又仔细的想了一番,次日就同沈霍提了几句,说林贵人贤良淑德,多宠爱一些也无妨。   何所依的意思,沈霍听在耳朵里头,自然明白的很。之后沈霍主动见了林贵人几面,瞧见林贵人果真是贤良淑德,心中也就起了几分意,连连几夜,都唤着林贵人侍寝。至于夏嫔,沈霍对她也起了几分提防之心,渐渐的同她疏远起来。   就这般,林贵人再次承宠,而夏嫔却隐隐有几分失宠的意思了。面对着这般状况,夏嫔看在眼底,自然是有些暗暗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又能让她如何是好,只能是暗暗生气,默默着急罢了。   “罢了。左右本宫眼下还怀着身孕,也算是有几分依仗。那林贵人就算是眼下这么得宠,但什么依仗都没有。”无法,夏嫔只能是这么默默安慰自己,“算下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本宫又何必着急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嫔登时觉着自己心态平衡了不少。她有些满足的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神色颇有几分满足。   然而让夏嫔没有想到的是,未过多久,林贵人便怀了身孕。这一下,夏嫔登时觉着自己连最后一个骄傲的地方都没有了,神色登时就不大好看起来,每日看起来都有几分郁郁寡欢的意思。   不仅如此,林贵人的事情让夏嫔烦心也就算了,二皇子那边的进展,竟然也不怎么顺利。   却说何所依自从严令让二皇子不要同夏嫔见面,并且每日都让他服用宁荣枝亲手熬制的药物之后,二皇子的情况,倒是一天天的变好了。   起初,二皇子还整日哭闹,没完没了的在地上打滚,翻来覆去的,只说一句话:“儿臣要吃夏嫔的糕点!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吃。”   那一段日子,无疑是最为难熬的时候,曼陀罗散放在糕点里头的计量虽然不是很大,但经不住二皇子已经用了许久。这一旦成瘾,想要戒掉可就有些困难。   好在发现及时,总归是有解决的办法的。每当二皇子馋的受不了,几次在自己身上抓挠的时候,何所依便不顾形象的扑上前去,狠狠抱住二皇子,就算是被二皇子抓的满身血痕也不肯放手。   “皇儿……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乖。”何所依脸上布满了不知道血水还是汗水的东西,神色哀切,“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然母后又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加油,咱们熬过这几日就好了。”   母子二人浑身又是血又是汗又是泪,混在一起,却总是让宁荣枝在一边看的只想要流泪。   这样的日子无疑很是难熬,好在并没有经过多少时日。没过多久,二皇子的症状就明显减轻,不再吵着闹着只吃夏嫔做的糕点,渐渐的甚至也很少提了。   虽然距离完全摆脱曼陀罗散的影响,还有一段时日,可事情已经出现了好的转机。这些日子,几人都清减了不少,眼下终究是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至于夏嫔那边,起先夏嫔还只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想着二皇子已经对那曼陀罗散有些上瘾,便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这其中影响了。   眼下她虽然见不到二皇子,可只要有了这个把柄,二皇子迟早有一天回来主动找她,无非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嫔充满希望的期待着。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足足等了好些日子,二皇子都没有主动前来寻她。不仅如此,林贵人竟然还得到恩宠,并且怀了孕。   这两件事情夹在了一起,几乎让夏嫔崩溃。再加上夏嫔原本就怀着孕,心情不大稳定,这些日子就愈发的暴躁易怒起来。接连几日,夏嫔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胆战心惊,生怕稍微坐错了一点事情,就受到夏嫔怒火的波及。   就在这个时候,夏嫔又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林贵人竟然要升嫔位了。若说先前夏嫔还能勉强坐的住的话,眼下,是怎么也坐不住了。   原来,林贵人这些日子本就很是受宠,又怀了孕,更是恩宠不断。何所依也替林贵人高兴的很,连连前去祝贺。   何所依有心想要提携林贵人一下,便借着林贵人怀孕这件事情,向皇上提及晋林贵人位分,也算是奖赏她怀孕的辛苦。   沈霍这些日子同林贵人相处的不错,觉着林贵人颇为知情识趣,为人也温婉大方,对她很是喜爱。听到了何所依这个建议之后,沈霍并没有怎么犹豫,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情。   “林贵人怀孕,确实是劳苦功高的很。朕索性便把她晋为林嫔,皇后以为如何?”沈霍对着何所依说道。   对于这个结果,何所依自然是满意的很,当即便笑吟吟的点头同意了:“皇上能够采纳臣妾的建议,臣妾自然心怀感激。想必林贵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会很是欣喜。”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林贵人被晋为林嫔,册封典礼等一众事宜,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做不迟。   而林贵人得知这个结果之后,心中也心知肚明,知道如何不是因为何所依对沈霍主动言说的话,她想要晋升,想必还会有很远的路。   林贵人感念何所依的这份恩德,不顾自己还怀着孕,身子骨虚弱,当即便匆匆的来到了凤仪宫之中,想要亲自同何所依表达谢意。   “皇后娘娘。”林贵人来到了凤仪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着何所依下跪行礼,“您对嫔妾的恩德,嫔妾当真是一生一世都偿还不尽,嫔妾该如何报答您呢……?”   看着林贵人马上就要跪下去了,何所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迅速把林贵人扶了起来,嗔怪说道:“你还怀着孕,行如此大礼做什么。你明知道本宫并不是讲究虚礼的人,便不要再对本宫这么客气了。”   林贵人被何所依生生扶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面上露出来些许羞涩的模样,但还是坚定说道:“娘娘虽然不讲究虚礼,但是嫔妾总是要好好同娘娘表达一番感谢的。若不是因为有娘娘,嫔妾眼下还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地位。”   “你啊。”何所依喟叹一声,有些失笑,又有些感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只是说几句话的事情,就能够得到这么郑重的感谢。   “说到底,本宫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本来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你也不必感谢本宫。”何所依笑了笑,又道,“况且,你能够晋升妃嫔,也和你自己的努力有关,本宫并没有多大作用。”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您帮助了嫔妾,该做的事情嫔妾自然要做到。”林贵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希望您不要责怪嫔妾唐突才是。”   “这怎么可能。”何所依失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往后你若是想同本宫说话,只叫个小太监传话,让本宫过去就是了,你不必可以过来的。”   “你眼下还怀着孕,前三个月正是胎儿不稳的时候,需要好生养着,就不要这么跑来跑去的了。”何所依笑了笑,“怀孕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经不得一点怠慢和松懈。” 第七百六十八章 暗中提防   林贵人知道,何所依这是在为了她着想,面上顿时浮现出来些许感激之色。她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个感激都记在心底,想着日后报答。   说完这些之后,两人又聚在一起,一时之间相谈甚欢。聊了好一阵子,眼看着天色不早,林贵人再晚些回宫只怕就不大安全,何所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林贵人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头,何所依常常去寻林贵人,一起谈天说话。不仅如此,她还叫上宁荣枝一起,三人在林贵人宫中谈天说地,可谓是快活极了。   经过这些日子,三人的关系也愈发的亲密起来。而后宫众人,都知道林嫔一向与皇后交好,又看着林嫔这些日子在宫中,时时能得到皇后和皇上的看望,便清楚林嫔确实受宠,都纷纷赶着来巴结,   面对着宫中众位妃嫔的巴结,林嫔却对她们态度淡然。林嫔心里头清楚的很,这些人之所以会巴结她,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眼下地位高了,有了被人巴结的资本。   林嫔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入宫的时候。那会儿她不受宠,地位也很是低下,是以众人不仅不会前去巴结,还会对她冷嘲热讽。那个时候,便是宁荣枝和何所依一直陪在她身边。   如今她身份渐渐高了起来,这两人对她却依旧和平常一般,不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而变化。在何所依的心理,她只认可这两个朋友,其他的人都是无关紧要,自然对他们的巴结也可以处之泰然。   另一边,何所依同林嫔交好,也更希望林嫔能够过上好日子。她瞧见沈霍近来公务繁忙,没怎么去过林嫔那处,便又又多次在沈霍面前提及林嫔。   这日何所依前去乾清宫中,给沈霍送汤。汤是何所依亲手熬制的玉米排骨汤,很是滋补养胃,更是美味无比。   沈霍看着何所依走进来之后,先是陶醉的用鼻子闻了闻,便笑着说道:“朕闻这个香味,又是玉米排骨汤吧?阿依做的这汤着实是有特色的很,朕可是念念不忘啊。”   “臣妾也是因为陛下爱喝,这才特意给陛下多做一些。”何所依笑了笑,道,“这汤刚出锅,还热着,臣妾便给陛下拿过来了。陛下还是快些趁热喝吧。”   “好。”沈霍笑着点了点头,自己盛了一碗汤,开始慢慢喝了起来。在他喝汤的时候,何所依便目光温柔的在旁边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极了。   两人相濡以沫许久,自然有着几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默契。纵使是这样相对坐着,不说什么话,看起来也格外的温馨。   过了一阵子,何所依瞧见沈霍喝的差不多了,这才笑着说道:“皇上,臣妾这汤虽然好喝,但是林嫔做汤也很是不错。皇上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如也去尝尝她做的汤,如何?”   这是在变着法子的同他提林嫔的名字呢。沈霍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何所依已经同他说过数次,都是想要他前去看林嫔,只是沈霍这些日子公务着实繁忙,这才一直耽搁下来。   “好了,朕知道你意思。”沈霍轻轻笑了一下,对着何所依说道,“朕这些日子着实是太忙,没有时间前去看林嫔。今天朕一定抽出时间,前去看她,如何?”   “皇上明白臣妾的心意就好。”何所依被沈霍揭穿心思之后,倒也并不生气,只是温婉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林嫔是臣妾的至交好友,又怀着孕,臣妾总要好生照顾着些他。您若是有时间的话,便去看看她吧。”   沈霍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朕往后有时间的话,就常去看看林嫔,也算不辜负你的这一番好意。”   因着何所依的这一分嘱托,沈霍便经常去看望林嫔,时而陪她坐一会儿,说上三两句话,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在林嫔那里留宿。这样的频繁,更是显出来了林嫔受宠程度深厚。   如此这般的恩宠,更引得后宫众人心思百转。有人嫉妒,有人羡慕,还有人暗暗仇恨不已。但不管怎么样,林嫔受宠这一件事情,都是毋庸置疑的。   而后宫众人瞧见林嫔的时候,也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自己真正的心思。只是装出来一副真心实意为林嫔欢喜的模样,拼命巴结。至于其中暗藏的各种小心思,以及波涛汹涌,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另外,一边倒是有一个人,真情实感的为这件事情生气不已。这不是其他人,正是恼羞成怒的夏嫔。   夏嫔原本就因为没能顺利控制二皇子,而且看起来还遥遥无期,生气不已。眼下突然发现林贵人受尽恩宠,地位一下子升高,更是嫉妒恼怒。   在她的认识里,林贵人不论家世,地位,或者是容貌,心计,都比不上她,注定是要被她踩到泥土和尘埃里头的。   眼下一直放在脚下,看不起的人,竟然悄无声息的爬到了她头顶上,这让夏嫔怎么能不生气恼怒?   夏嫔见林嫔如今也怀了孕,更是封了嫔位,与自己平起平坐,又有沈霍关切,众人巴结讨好,心中很是不满。   宫中,夏嫔一时没有忍住,又狠狠摔了一个瓶子,面上是一片厉色:“当真是欺人太深。她以为她是谁?不过只是一个卑贱人物,也配踩到本宫脸上作威作福吗?”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夏嫔就觉着生气不已。就在刚才,她在宫中闷了许久,有些烦了,这才想要出去透透气。   令夏嫔没有想到的是,她出宫之后,充斥在耳边的,都是众人对林贵人的议论,期间并不缺乏奉承和巴结讨好之意。   夏嫔原本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但她接连往前走了一会儿,听到的都是这些个话语,便是再也忍不住了。怀揣着一腔怒意,夏嫔回到了宫中,只觉着诸事不顺,这才有了刚才大发雷霆的一幕。   宫中众位宫女太监瞧见夏嫔这个模样,知道夏嫔眼下正在气头上,都不敢触她的霉头,面上皆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神色。   就在宫中众人人心惶惶,谁也不敢上前的时候,一个有些轻蔑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本宫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只知道在宫中撒泼而已嘛。”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夏嫔的动作一僵。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今日竟是主动来到她宫中了。这在以往,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顾不得思考其他的事情,夏嫔先收敛了自己面上的怒气,转而露出来些许讨好的笑容,对着来人道:“淑妃娘娘,您怎么来了?您若是有事,去唤个小太监过来,臣妾自然就过去寻您了,又怎好麻烦您再跑一趟呢?”   原来,这来人并不是其他人,正是杜秦月。杜秦月看着夏嫔这个模样,却只是冷笑一声:“你如果能让本宫省些心的话,本宫也不用费心劳神的专门多跑这一趟了。”   说完这话之后,杜秦月微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眼看着林嫔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你竟还只顾着在宫中默默生闷气,而不去想什么解决的法子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之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毕竟杜秦月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毫升栽培一下夏嫔,好让她发挥大用,却没有想到,夏嫔竟然是如此不争气。   一想到林嫔和何所依眼下得意洋洋的模样,杜秦月就几乎怄的快要吐血。她狠狠喘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这么让本宫不省心?本宫要是你的话,现在就会努力想法子,好重新赢得皇上的宠爱,而不是在这里跟个怨妇一样。”   她虽然有些不满夏嫔怀孕这一件事情,但比起林嫔怀孕来说,还是夏嫔怀孕让她更为放心。毕竟夏嫔知根知底,也更好拿捏。眼下林嫔一家独大,杜秦月顿时觉着是时候来寻夏嫔,好让她发挥最大的作用了。   夏嫔听着杜秦月的这一番话,方才萦绕在心底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有些羞愧的心情。   她呐呐对着杜秦月道:“淑妃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不应当一味的只顾自己生气,而忽视了大局,这是臣妾考虑不周,还望娘娘谅解。”   “算了,你既然已经知错,本宫也就不会再去说你什么。”杜秦月知道点到即止的道理,并不去刻意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只是本宫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旁提点你,有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操心才行。其他人说再多也没有用,还需要你自己努力。”   “臣妾明白,多谢淑妃娘娘。”夏嫔点了点头之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只是臣妾着实是愚钝的很,不知道要怎么破眼前的僵局,还希望您能够指点一二。”   “你——罢了,本宫就再指导你这一回。”杜秦月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看了夏嫔一眼,这才接着说到,“眼下你最为需要的,不是其他,而是搞好同林嫔的关系。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要等到你做完这一件事情,再说也不迟。” 第七百六十九章 心中嫉妒   还没等到夏嫔露出来疑惑的神色,杜秦月便接着说道:“往近了看,林嫔如今正是受宠的时候,你和她搞好关系,对你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坏处。”   “从远的来看,你和她搞好关系,也算是可以作为一个内应,在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能帮上本宫不少的忙。”杜秦月道,“不管怎么样,眼下取得林嫔的信任,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并且百利而无一害。”   “臣妾明白了。”听着这句话,夏嫔点了点头,只是神色仍旧有些疑惑不解,“可是娘娘,在林嫔眼中,臣妾一向同她交好的很,已经很是信任臣妾,便不用特意再去取得她的信任了吧?”   “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当真是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也。”杜秦月原本已经平息了几分怒气,听到这句话之后,登时又有些生气,愤愤说道。   她喘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林嫔已经有数日没有过来,主动寻你了吗?除了她受宠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因素在,你难道就不会找找原因吗。如果不是因为林嫔对你有些心生怀疑,又怎么会不主动寻你。”   听到这些话之后,夏嫔仔细想了一番,登时觉着有些心中发凉。确实,如同杜秦月所说的一般,林嫔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主动过来寻她了。   只是这些日子,夏嫔又想着二皇子,又对林嫔嫉妒不已,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般异常。如今被杜秦月这么一提醒,才觉着浑身冒冷汗。   “娘娘,那依照您的说法,林嫔已经开始怀疑臣妾了吗?”夏嫔又是心慌又是焦急,完全把杜秦月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连声说道,“臣妾自认为,这些日子没有做过什么会让林嫔心中怀疑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怀疑臣妾呢?”   “这本宫哪里知道。定然是你自己不知道哪件事情,手脚做的不大干净,这才让她发现了端倪。”杜秦月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她是找不下什么更好的人选了,便只能凑合着这么用。夏嫔虽然说能力不算太强,但勉强还能算得上是忠心,再加上几分小聪明,总归是能用用的。   “好了,不必多想。”杜秦月思及此处,看着夏嫔,又好心安慰了一句,“不论林嫔究竟有没有怀疑你,眼下同她讨好关系,总归是没有错的。你便听本宫一句,前去同她交好,免得惹她猜忌。”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林嫔未必会信你,记得一定要行事规矩,万不可有什么猫腻。等到林嫔信任你之后,再去做那些个事情也不迟。”杜秦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   夏嫔知道杜秦月这算得上是在为她着想,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已。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自然明白。看着夏嫔这么一副很是上道的模样,杜秦月也很是满意,面上露出来了些许笑容。   因着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杜秦月并没有在夏嫔宫中久待,只是又嘱托了一些注意事项,这就离开了。   待到杜秦月离开之后,夏嫔心里头思索着夏嫔方才所说的话,一个计划渐渐的在脑海里面成型了。   次日,夏嫔按照着自己心中所想,主动前去寻了林嫔。一见到林嫔,夏嫔面上就摆出的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林嫔,本宫同你,也算得上是好久不见了。”夏嫔轻轻笑了笑,看起来一副毫无芥蒂地模样,“这些日子本宫忙着养胎,竟是没顾上前来祝贺你一句。”   “今天终于抽出来的时间,本宫立马急急忙忙的赶来了,还希望你不要责怪才是。”夏嫔笑了笑,对着林嫔说道。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嫔摆出来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说的又全是祝贺之词,林嫔也不好真的对她做什么。   况且林嫔虽然听了何所依的话,对夏嫔生了些许提防之心,但两人毕竟做了很久的好友,如今再看到夏嫔,林嫔惊觉,她竟然也是有几分不忍心的。   只是不论如何,何所依那些话压在林嫔心中,终究是让林嫔不太好过。林嫔勉强对着夏嫔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多谢夏嫔娘娘了,前些日子本宫也着实太忙,这才没顾上去寻你。按理说本宫应当主动寻你才是,这么一算,还是本宫怠慢了你了。”   这些话听起来漂亮极了,似乎发自真情实感,可仔细一听,却发现不少都是场面话,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再看着林嫔的神色,也显然比先前疏离不少。   看着林嫔这个模样,夏嫔心中就是一凉,暗自在心里说道:“看来淑妃娘娘说的没错,林嫔当真不知道因为什么,对本宫起了些许怀疑和芥蒂。”   夏嫔为减林嫔猜忌,明明已经感觉到了林嫔的疏离,面上却还只是一副面色如常,只微微一笑:“你我二人的关系并非寻常,客气这么多做什么?日后常来往就是了。只是眼下本宫同你都怀着孕,只怕是有些不大方便。”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说道:“说到这里,本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这胎儿刚刚怀上不久,想必还不稳的很。”   “这样吧,本宫那里有个安胎的方子,这些日子本宫一直用着,感觉不错,一会儿本宫就让他们给你送过来。”夏嫔热切说道,“相识许久,本宫也没什么好帮你的,送你些安胎药,也就算是聊表心意吧。”   林嫔眼下还对夏嫔怀疑的很,自然是不愿意多同她扯上什么关系。就算是听着夏嫔如此热切的话语,林嫔也不大高兴,只是勉强笑了笑,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夏嫔笑了一下,双手主动握了一下林嫔的,又很快分开。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林嫔的,目光看起来澄澈的很,“林嫔,本宫不论你心里头怎么想,但是在本宫心里头,你就是本宫最重要的朋友,其他的谁也比不上,你明白吗。”   说完之后,夏嫔并没有去看林嫔的反应,而是快速转身离开了。待到夏嫔走后许久,林嫔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看着夏嫔离去的身影,感受着手上残余的温度,林嫔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来了迷茫之色。她忽然有些不大确定,她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按照何所依所说的,夏嫔想要加害二皇子,分明是心思歹毒的很。可方才夏嫔那个模样,又不像是有心机的模样。   况且在林嫔的记忆当中,夏嫔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刚才,她用澄澈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恍惚之间,林嫔只觉着什么都没有变,她们二人还是刚刚入宫的时候,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小常在。   只是林嫔恍惚了一阵之后,就很快回过神儿来。她苦笑一声,想到:“我这是在做梦吗?入宫这么些时日,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和原先不一样了,又怎么好奢求别人。”思及此处,林嫔心底又是惆怅又是失落。   然而她不管怎么惆怅失落,何所依所说的话,她却是不敢不记的。不管夏嫔究竟有没有问题,多提防着些总归没错。   她哪里知道,夏嫔方才进宫见了她一面之后,知道她对她有些怀疑,便不可能直接下手,而是规规矩矩的,不让人抓住把柄,也好顺便打消林嫔的顾忌和疑虑。   从林嫔宫中出来之后,夏嫔就如同她所承诺的那样,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派人送了些安胎药过来。   这安胎药关乎林嫔肚子里头的孩子,若是稍有不慎,不仅孩子保不住,林嫔自己也有可能深受其害。因此,林嫔自然是小心谨慎的很。   收到安胎药之后,林嫔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想着前去服用,而是先偷偷派了人前去查验,看看这安胎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令林嫔惊讶的是,那人查验过后,只是恭敬的对着她说道:“回林嫔娘娘的话,这安胎药并没有什么问题。不仅如此,这安胎药还算得上是质量上乘,您若是日日服用,必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林嫔的心思一时之间很是复杂,说不上是应该惊讶,还是应该欣喜。再回想起来夏嫔临走前那个眼神,林嫔不由得默默想到:“莫非皇后娘娘错怪她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夏嫔其实还是她原来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   林嫔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只是顾及着何所依先前叮嘱的事情,终究不愿意掉以轻心。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和孩子就都完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夏嫔日日派人送了上好的安胎药。而林嫔自然日日验那安胎药,以免一着不慎,出现什么问题。但是不论林嫔怎么找人来验,那安胎药连着数日,都没有问题,且质量都很是上乘。因为这件事情,林嫔对夏嫔的疑虑也渐渐少了。在夏嫔前来看望她的时候,林嫔也不似起初那般勉强,神色自然了不少。 第七百七十章 渐减疑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春去秋来,眼看着冬天就已经来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端的是好看无比。   已至冬日,宫中的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开始为辞旧迎新做着准备。而眼下最最要紧的一件事情,还是——   “娘娘,眼看着您这肚子一天天的大了,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夏嫔宫中,一位宫女急得满头大汗,正在苦口婆心的说着什么,“这大冷天的,况且还下着雪,您且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那宫女虽然说的苦口婆心,可听的人却显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只见夏嫔随意的摆了摆手,看起来很是无所谓的模样。   “你把本宫想的太脆弱了。”夏嫔道,“只不过是在院子里头散散步,怎的就会出什么事情?本宫这些天养着身子,早就在宫中闷得不行了,就让本宫去透透气吧。”   看着夏嫔态度坚决,宫女心知自己今日多半是劝不动她了,神色也渐渐无奈起来。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那娘娘您稍等,奴婢扶着您,这就去外面转转。”   夏嫔轻轻点了点头,面上浮现出来了满意的微笑。这些天,眼看着就已经快到生产期了,宫中的每个人,个个都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心看护着她,不让她出去。   眼下,终于争来了一次能够出去的机会。这让夏嫔如何不珍惜?夏嫔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旋即在宫女的搀扶下,出去了。   一出宫门,映入眼前的,首先便是一片银装素裹。天地一片洁白,仿佛都被茫茫的白雪覆盖了,看起来晶莹剔透,却又纯澈无比。   一切都被覆盖在一片洁白之中。翠绿的冬青在白雪中略略现出来一点影子,看起来颇为沉静。   看着眼前这般美好景象,夏嫔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变好了许多。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转过头去,对着那宫女说道。   “本宫知道,你是在担心本宫。”夏嫔道,“可若是让本宫一直闷在宫里,只怕本宫没有什么,都要被闷的难受的很。”   “你看,眼下本宫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欣赏一下眼前美丽的雪景,不是好的很吗?”夏嫔微微弯起眼角,眼眸之中满是欣喜笑意。   宫女站在一旁看着,知道她心里头高兴,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复又小心翼翼的看着,生怕夏嫔哪里磕着碰着的,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在夏嫔也知道自己眼下身子的问题,并不适合在外头多待,因此,也并没有怎么久留,只是在宫女的陪通之下,略略绕了几圈,就向着宫内走去。   回到宫中之后,刚好是午膳时分。夏嫔亲自盛了一碗乌鸡汤,慢条斯理的喝着。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问那宫女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娘娘的话,刚好再过两天,便是冬至时分。”老宫女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的凝重,“您的预产期约摸就在冬至前后。这些日子,您可不能再随便乱跑了,务必要安安稳稳的待在宫中,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本宫明白。”夏嫔并非是那种听不懂话的人,更何况,对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也很是重视。   是以,听了宫女的话之后,夏嫔并没有反驳,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本宫都记下了。从今天开始,本宫就在宫里面好好养胎,绝对不会随便出去。”   对于这个结果,那宫女显然是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是一副笑模样:“您能明白这些,奴婢也就放心了。这毕竟是您自己的身子,还是稍稍注意些的好。”   夏嫔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很是明媚,隐隐约约的透露出来些许母性来。十月怀胎,她是亲自感受着,肚子里头的孩子越来越大,渐渐茁壮起来。   眼下只要想起来,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的模样,夏嫔便忍不住的凭空多了些许期待。她双眼发亮,复又温柔的的抚摸了几下自己的肚子。   夏嫔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心里头就欢喜的不得了。她本来还想要再多同宫女聊几句,无奈快到生产的日子了,身子着实是耗不起了。才刚刚聊了两句,就感觉到昏昏沉沉,上下眼皮直打架,怎么也睁不开。   宫女看到了夏嫔这般模样,忙道:“娘娘,多会儿都能聊天,您万万不要太过疲惫,伤了自己的身子,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吧。”   夏嫔眼下着实是疲惫的紧了,听了这句话之后,倒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抚摸着肚子,慢慢的向房中走去,回去歇息去了。   如此这般重复的日子,又过了几日。这几天夏嫔几乎每日的行程都很固定——清晨起来,随意用些疗养的药膳,继而在宫女的搀扶之下,略略散散步,用完午膳,下午再歇息一会儿,一天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这些日子,她只已经关心着自己的孩子。对于宫中的尔虞我诈,反倒也不怎么关心了。毕竟对于眼下的夏嫔来说,什么都没有她肚子里头的孩子重要。   “祈求上天保佑,万万要让本宫的孩子平安啊……”夏嫔某一日,忽然有些什么预兆一般,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道,“本宫不求其他的什么,只希望孩子顺利出来,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平安,怎么都行。”   大概天底下的母亲,所许的愿望都大同小异。她们没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出来,剩下的,也就可称得上是别无所愿了。   或许是上天感受到了夏嫔的愿望,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夏嫔就感觉到肚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她意识到,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夏嫔不敢耽搁,当机立断,马上唤来了太医。在经过一天一日的生产之后,夏嫔顺利产下一位公主,哭声嘹亮,响彻了整个宫殿。   看到孩子顺利出生,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送了一口气。这一次的生产着实是顺利的很,夏嫔生产的时候,虽然感觉到了,些许疼痛,但毕竟还能坚持下来。   眼下听见了自己孩子嘹亮的哭声,夏嫔顿时感觉到浑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她双眼发亮,艰难伸出手来,急切道:“把孩子抱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看看孩子!”   奶娘也知道夏嫔刚刚生产,心中正是激动万分的时刻,因此并不犹豫,连忙把孩子包好在襁褓之中,一边轻声哄着,一边递了过去,笑着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生出来的是个小公主,看着浓眉大眼的,一看就继承了您和皇上的优点呢。”   听着奶娘的话,夏嫔一时之间倒也顾不上回答,只双手连忙接过孩子,仔细端详着。这孩子刚刚出生,脸上还皱巴巴的,带着些许红润。   但从她的五官上,却已经依稀能够看到浓眉大眼的模样。眉眼有些像沈霍,可那鼻子,却分明是和她如出一辙。   看着这个孩子,夏嫔只觉着满身满心都是欢喜。这可是她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骨肉,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欣喜?   虽然生产已经几乎耗尽了夏嫔的全部体力,可她还是强撑着,又看了孩子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孩子给了奶娘,自己再也撑不住浑身的疲惫,昏昏沉沉的,陷入了梦乡之中。   待到醒来之后,夏嫔还仍有些迷茫的时候,就听见身旁宫女笑着说道:“娘娘醒啦?方才您睡着的时候,内务府的人来了一趟,给公主起了名字。”   听到这一句话,夏嫔的眼神有些黯淡,看起来有些失落。她心里头清楚的很,以她的嫔位,再加上孩子还是公主,并非皇子,起名的时候多半是内务府拟名,得到皇上亲自起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心里头清楚是一回事儿,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失落。好在夏嫔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多想,只是转而关心起了自己的女儿。   “内务府起了什么名字,同本宫说说。”夏嫔道,“孩子眼下好吗?本宫方才太过疲惫,还没顾上怎么看她,眼下正想要好好看看她呢。”   “回娘娘的话,二公主的名字唤做沈和玉,取温和如玉,如雕似琢的意味。内务府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用了心的。”宫女笑了笑,说道,“二公主眼下还睡着,您若是想要见她,奴婢这就让奶娘把二公主抱过来。”   “如玉,这倒算是个好名字。一会儿你替本宫给内务府那边送些东西,权当是本宫感谢他们了。”夏嫔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目光之中显出来些许不舍,“二公主眼下还睡着的话,便不必叫了。本宫一会儿收拾一番,亲自过去看她。”   那宫女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其他的,只是尊重夏嫔的决定。 第七百七十一章 诞下公主   过了一会儿,夏嫔收拾好了,便亲自过去看着孩子。只瞧见孩子熟睡的模样,看起来安稳极了,心中如何欣喜,自然是不必多提。   这些日子,夏嫔只觉得过的飞快。似乎快乐的日子都是如此,总是飞快过去,明明前几日自己还大着肚子,眼下孩子却已经出来,露出了她可爱的模样。   这让夏嫔每每想起,都不由得感慨万千。夏嫔这边如何欢喜暂且不说,却说宫中另一边,有一个人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这人并不是旁人,正是杜秦月。揽月宫中,杜秦月神色紧张,盯着跪在地上的探子,连声问道:“怎么样,消息打探的如何?夏嫔娘娘生的,究竟是公主还是皇子?”   “回娘娘的话,夏嫔娘娘生了一个公主。”那探子听到了杜秦月的问话,不敢耽搁,连忙回答道,“内务府那边已经取好名字了,唤做沈和玉,是为二公主。”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其他旁的细节不必再同本宫说了。若有什么事情,再来禀报本宫,你且先下去吧。”杜秦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面上的欣喜之色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是。”那探子得到了杜秦月命令之后,自然也不再久留,略略对着杜秦月一行礼,旋即便下去了,徒留杜秦月一人待在宫中,仔细思索着。   早在夏嫔怀孕的时候,杜秦月便已然有些心存不满了。天知道,她在宫中待了这么久。除了何所依之外,最久的,位分最高的就是她了。   然而,眼看着那些个比她晚进来许多日子的妃嫔,一个个的都有了皇子,亦或是公主,只有她,这么多年了,肚子还没有什么动静,这让杜秦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去。   而夏嫔,在杜秦月眼中,更是手下的棋子一般的人物。就连夏嫔都有了孩子,她竟然没有,这让杜秦月怎么想都不能服气。她一边不满,一边又害怕夏嫔生出来皇子,将来可能有机会踩在她的头上。   于是在得知夏嫔马上就要生产的时候,杜秦月早早派了探子守着,只为了得到最新的消息。眼下消息出来,得知夏嫔未生皇子,杜秦月也就安了心。   如果说是生了皇子的话,夏嫔尚且还有几分竞争力。然而眼下夏嫔生的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公主,再加上夏嫔也已经不受宠,将来再生下皇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杜秦月便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皇子和公主的地位,在这宫中可是大不相同。夏嫔既然生了公主,地位便不怎么会得到提高,更不用说她的父亲还要依仗着杜秦月的父亲,这样算下来的话,夏嫔仍旧是被杜秦月紧紧的攥在手中。   “本宫先前还担心。”杜秦月独自一人在宫中自言自语着,面上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欢喜之色,“夏嫔有了孩子之后,会不会恃宠而骄,脱离本宫的控制。”   “这可是本宫亲手培养出来的棋子,费了好大力气。若是再培养一个的话,未免太过于劳累。”杜秦月笑笑,面上有些得意,“好在她生下的是公主……如此算来,这夏嫔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本宫的手掌心。”   这么想着,杜秦月顿时觉着满意无比,先前的郁结几乎一扫而空,也不再猜忌夏嫔。而决定重新信任夏嫔,待到过了些时日,夏嫔修养好了,再找些事情给她做。   杜秦月是如何想的,夏嫔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心中,还有着自己的一番想法。   对于夏嫔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先前为了家中,为了父亲前途,这才委身于杜秦月,替她做事。实际上,夏嫔心中早就已经对杜秦月的心狠手辣有了些许不满,只是碍于杜秦月的势力,不敢轻易说出来罢了。   先前夏嫔人微言轻,面对着杜秦月,自然是什么都不敢干,生怕杜秦月一个不满意,对她,已经她父亲有什么不利。   但是眼下,事情却大不一样了。夏嫔有了二公主,自以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已经稳固了许多。已然不是杜秦月可以轻易折辱的了。   更何况,生了孩子之后,夏嫔也就看开了许多。她明白,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先前能够得到些许宠爱,已经算得上是运气。   要想要再度获得荣宠,只怕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宫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要她稍有不慎,就会被人陷害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倒不如没有那么多的贪婪和野心,只安安稳稳的守着自己的孩子。靠着这个孩子,她在宫中的日子,想必也不会过的太差。   夏嫔如此思索一番,只觉得豁然开朗了。只要她和孩子都好好的,平平安安在这宫中,在去求那些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么思索一番之后,夏嫔顿觉醍醐灌顶,整个人都通透不少。   夏嫔既然已经想通,便不再关注宫中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只顾着孩子。每日夏嫔要做的,都是同孩子待在一处,哪里都不愿意去。哪怕只是看着孩子的睡颜,她都可以心满意足地度过一天。   因为这般想法,这些日子,夏嫔也不怎么听杜秦月的了。杜秦月要求她的,都是费尽心思又劳心劳力的事情,夏嫔着实是厌烦的很。再加上眼下有了孩子,夏嫔自觉着有了保障,更是不肯一味听杜秦月的了。   这日,外头有个面生的小太监进来,送了一封信。夏嫔一看那信封,便皱了眉头。只见那信封看起来素雅的很,边缘微微绣着一个小字,赫然是“月”。   夏嫔看着这信封,眉头皱的死紧,看起来很是厌烦的模样。别人看着这信封,或许只以为这信封素雅大方,看起来送信的主人必定是用了些心思的,然而夏嫔却明白,这其中另有玄机。   原因无他,这信封不是其他人的,正是杜秦月派人送过来的。她的信封很有特色,次次如此,久而久之,夏嫔也就记住了这个信封。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杜秦月十点半个月都不见的发一封信,眼下却连连发了好几封。信封的内容,无非是杜秦月要她去陷害哪个妃嫔,或者做什么事情,看起来既琐碎又麻烦。夏嫔早就厌倦了这个,一看着信封,还没说话,便先叹了一口气出来。   “淑妃娘娘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每天给本宫送信。”夏嫔皱着眉头,亲自打开了信封。眼下宫中空无一人,因此,她倒也不害怕被人看到。   今日的信封,和先前杜秦月送来的并没有什么差别。夏嫔只看见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林嫔即将生产,尽快下些堕胎药,阻止林嫔生产。”   一看这几行字,夏嫔便忍不住冷哼一声,面上全是嘲讽之色。她暗自想到:“这淑妃当真是没有常识的很,竟安排本宫去做这种事情。”   她禁不住的嘲讽道:“淑妃娘娘当真是没有常识,不知道这些个问题。眼下林嫔即将临盆了,这个时候再下堕胎药,还有什么用?”   夏嫔狠狠嘲讽了一番之后,点燃了纸张,看着精美的信封转瞬之间化为了灰烬,神色冷漠的很。之后杜秦月又给夏嫔送了许多封信,夏嫔都阳奉阴违,完全不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之后,那小太监再过来,却没有送信,而是对夏嫔道:“娘娘,淑妃娘娘托小的问您,为何不回她的信,也不按照着她的吩咐做事。”   夏嫔听了这话之后,只想要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做出来一副愧疚的神色,道:“当真是不好意思。本宫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子骨便一直虚弱的很。近来坐着月子,格外艰难,每每在床上歇息许久,连见风都不能,又怎么能完成淑妃娘娘的任务。”   “这一次,恐怕本宫是注定要让娘娘失望了。”夏嫔垂下眸子,做出来一副愧疚的神色,听着声音,却明显能感觉到她并没有多少愧疚之色,“你回去之后,记得替娘娘转达一声,告诉她本宫的歉意。”   这明显就是搪塞之词了。那小太监在一旁听的很是着急,偏偏顾及着夏嫔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奴才明白了。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回去,向淑妃娘娘传达您说的话。一字一句,丝毫都不会加以改动。”   “去吧。”面对着这小太监有若无的威胁,夏嫔却只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她眼下就连杜秦月都不怎么怕了,难道还会在乎这一个小小的太监吗?   “你大可以尽数传达,本宫并不在意。”夏嫔对着那小太监,略一颔首,“回去吧,本宫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那小太监也不清楚,夏嫔这么说,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偏偏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一脸愤愤的走开了。   这小太监步伐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宫中。回到宫中之后,他丝毫不加犹豫,立刻就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如数禀报给了杜秦月。 第七百七十二章 心中安定   “什么?你确认你没有听错……夏嫔当真是这么说的?”在宫中等着消息的杜秦月,一听见小太监这么说之后,便霍然站起身来,面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竟然敢这么对本宫说话。”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那小太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只认真说道,“夏嫔娘娘确实是这么说的。奴才就算是狗胆包天,也不敢曲解夏嫔娘娘的意思,闹成你们二人之间的误会呀。因此奴才只是如实复述了夏嫔娘娘的话,其他的东西,自然是一句都不敢多说了。”   这小太监虽然年纪并不算大,但也跟了杜秦月许久。杜秦月也明白眼前的小太监忠心耿耿,必然不会去添油加醋的多说什么。更何况,这些日子,夏嫔对她的爱答不理,杜秦月都看在了眼底,心中自然已经有了些许数。   “夏嫔当真是这么说了……好了,本宫明白了。”杜秦月冷哼一声,“本宫看她是生了孩子之后,自以为有了依仗,便不把本宫放在眼底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杜秦月已然很是生气,愤愤拍了拍桌子,不经意之间,用的力气大了一些,桌上的瓷器便被震到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声响。   一时之间,叮叮咣咣的声响响彻在大殿之中。为了避免人多嘴杂,杜秦月早早的就屏退了其他宫女太监,眼下只剩下了她和那个小太监。   因此,这叮叮咣咣的声响,在眼下这般环境,就显得格外的喧哗。小太监听着这声响,吓得整个人一阵瑟缩,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唯恐杜秦月生气之下,又寻不到夏嫔,便把一腔怒火都尽数发泄在他的头上。   好在杜秦月眼下并没有什么迁怒于别人的意思,只是独自生闷气罢了。她听了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之后,神色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不少。那怒意虽然还在眼睛底下藏着,却已经没有泄露出来了。   “本宫明白了。”杜秦月语焉不详的说着,也不知道这个“明白了”,究竟是明白了哪一桩事情。那小太监自然也不会在这里犯傻,去追着杜秦月问这个问题,因此仍旧是安静的站在旁边,不发一词,全当作没有听到一般。   “你一会儿,去叫几个人过来,把这里清理上一下。”杜秦月指了指她脚边的瓷器碎片,对小太监说,“本宫去房间之中休息一会儿,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小太监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夏嫔对杜秦月的不理不睬,阳奉阴违,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杜秦月心中已经是怒极,想必眼下正烦闷的很。是以他也识趣的并不多加打扰,只是点了点头,旋即便脚步匆匆的,去忙杜秦月吩咐给他的事情了。   而杜秦月回到房间之中之后,自然是开始独自一人静静地思索起来。先前的怒意,经过那一阵发现之后已经消散了许多,眼下杜秦月并没有得多少怒气,反倒是开始隐隐担忧起来。   她毕竟是在这宫中待了许多年,比起自己的喜怒以外,杜秦月最为关心的,还是利益。夏嫔对她阳奉阴违之后,她不仅仅缺少了一个好用的棋子,更为关键的,是还要提心吊胆,生怕夏嫔泄露了先前二人之间的秘密。   更可怕的是,若是夏嫔一时之间想不开,前去投靠了何所依那一边,杜秦月便更是雪上加霜。这等和利益密切相关的事情,让她怎么能够不担忧。   “不行,本宫必须要想出来一个法子。”杜秦月担忧的喃喃自语道,“便是逼,也要逼得夏嫔乖乖听话,绝对不能脱离本宫的控制……否则,那代价也太大了。”   心中这么想着,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杜秦月就想好了主意。当初她让夏嫔做事,正是抓住了夏嫔不敢不维护家族利益的心理。之后杜秦月又让夏嫔的父亲加官进爵,更是成功俘获了夏嫔的心。   原本以为这样的计谋,已经万无一失,谁能想的到,夏嫔生了孩子之后,竟然便抱了想要安心顾着孩子,对她阳奉阴违的主意!这样的结果,是杜秦月万万不能忍受的。   她略略想了一会儿之后,便下定了主意,当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杜将军。信中的内容,其实简单的很,无非就是让杜将军寻了个事由,贬了夏如海去。然而这其中蕴藏的深意,却又不言而喻了。   杜秦月动作快得很。第二日,杜将军就收到了信。收到信之后,杜将军虽然有些疑惑,不知道女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并没有打算多问,当即在朝堂之上,便说了一些是由。   要说这夏如海,确实也有几分把柄。他为官虽然算的上是清正廉洁,却未免太过于迂腐,遇到事情之后,也只一味的畏畏缩缩,注定了办不了什么大事。   把夏如海放在那个职位上,他自然不会做出来什么错事,却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杜将军借着这个是由说了几句之后,沈霍沉吟了一会儿,也觉着杜将军说的有理,当即就在朝堂之上把夏如海贬了。   可怜夏如海春风得意,也不过只是一年半载的功夫,眼下竟又遭到贬职,一时之间,只觉得人生灰暗得很,下了朝之后,也只是颓唐地站在那里,不愿意动弹。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为雪上加霜的是,周围的同僚对夏如海的嘲讽。朝堂众人都清楚的很,先前夏如海能够升职,可以说是由杜将军一手提拔上去的,眼下杜将军又让夏如海贬职,期间意味,不言而喻。   那些个大臣们原本就有些嫉妒,为什么夏如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却能够得到杜将军的青眼。只是先,前顾及着杜将军,终究是不敢说出口,只敢在肚子里头悄悄的嘀咕几句罢了。   眼下杜将军亲手又让夏如海贬职,明显是不想要夏如海,把他当做一个弃子处理的意思,众臣们见风使舵,便又纷纷前来落井下石了。   “夏大人,您可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其中一位大臣过来,颇为意有所指地说道,“本官今天还在羡慕您的威风,没想到这么快的日子,您就又下来了。”   “这可不怪夏大人。”另外一位大臣,和先前说话的那位大臣一唱一和,“毕竟夏大人这明显是河东的日子有些短,河西的日子有些长——罢了。”   这句话说的着实风趣幽默。一时之间,在场的大臣都哄堂大笑,场面看起来快活极了。然而,位于众位大臣中心的夏如海,却并没有感觉到好笑,只是感觉到满身满心的难堪。他恨不得钻进到地缝里面,通红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夏如海难堪的很,闭着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活像是一个闷葫芦一样。而众位大臣调侃了夏如海一会儿之后,看见夏如海怎么也没有回应,不免觉着无趣,哄笑了一阵之后,便纷纷四散离开了。   而待到众位大臣离开之后,夏如海才想起来,应当去找一趟杜将军,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杜将军下朝之后就已经早早离开,又怎么会给夏如海问话的机会?   另一边,杜将军下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夏如海已经被贬职的事情告诉了杜秦月。   杜秦月显然是没有想到杜将军动作竟然是这么快,一时之间,不由得大喜过望,只觉得春风得意,就连先前夏嫔给她带来的不满,也几乎消散一空了。   杜秦月冷静了一会儿,好好疏解了一番自己的笑意,待到感觉自己平静了不少之后,她便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让夏如海贬职,并不是杜秦月的最终目的。她最后还是想要让夏嫔认识到她的威力,从而彻底对她屈服,再也不敢有什么二心。   心中思索着这般,杜秦月当即下定注意,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夏嫔,好让夏嫔意识到,违抗她究竟是多大的一个错误。   杜秦月说到做到,心中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便绝对不会再加以犹豫。她当局故意让人透露了夏如海被贬的消息,传给夏嫔,好让夏嫔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   宫中,夏嫔本正在抱着二公主,神色看起来安详的很,母女二人在一起,看起来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意思。   夏嫔现在,也算是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和自己的孩子安安稳稳的待着,不再受杜秦月的控制,也不再挣扎在宫中的勾心斗角之中。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结果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就在夏嫔神色安详,面上略略现出来几分浅笑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面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这宫女也算是夏嫔的心腹之辈,平日里头一贯是一副稳重的很的模样。这几乎算是夏嫔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夏嫔看着这宫女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妙的感觉,当即微微皱了眉头。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再起争端   夏嫔怎么都感觉到不对劲,一阵阵心慌感几乎要把她淹没。顾不上多想什么,夏嫔对着那宫女,连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快快同本宫道来。”   “回娘娘的话,大事不好了。”那宫女哭丧着脸,看起来一副很是绝望的神色,“方才奴婢听说了一些事情,不敢耽搁,这就连忙回来寻您。”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要吞吞吐吐的,快些同本宫说来。”夏嫔本就心中着急的很,如今再听到那宫女说话如此吞吞吐吐,半天工夫了,也没有说出来一个所以然来,不由得更是着急,连忙催促道。   被夏嫔这么一催,那宫女这才娓娓道来。只见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平静的下来。她缓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这一日,夏嫔突然有些想喝莲子羹了,便唤了这个宫女,让她前去御膳房一趟,端一盅莲子羹回来。   宫女得了命令之后,不敢耽搁,连忙匆匆过去,却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了些许宫女们的谈话声。   宫女们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八卦一些宫中达官贵人的事情。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注定达不到那个位置,便只能揣测一些宫中妃嫔亦或是皇上的事情,借此满足自己微妙的感觉。   这些事情,那个宫女见惯了,因此并不打算停留,更不打算去听他们所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八卦,当即就准备离开。   宫女却没有想到,她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竟然听到了自家娘娘的名字。这下那宫女可忍不住了,旋即停下了脚步,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开始默默的听了起来。   恰好此处安静,因此那些宫女的话,也就一字不差的传入到她的耳朵当中。   只听得一个宫女先是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轻声说道:“你们知道吗?夏嫔娘娘,似乎是得罪了淑妃娘娘呢。”   这两位娘娘,在其他的宫女看,来几乎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因此他们听了这话之后,都不由得纷纷哄笑一声。   “你在开什么玩笑?”另外一个宫女笑着说道,“明眼人都看得清,这两位娘娘,在宫中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又哪里来的谁得罪谁。”   “就是,你开什么玩笑。”其他的宫女也附和着说道,“再者说了,夏嫔娘娘刚刚生了孩子,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么会得罪了淑妃娘娘。”   最开始说话的宫女,瞧见众人都是一副不信任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生气了,当即愤愤的一甩袖子,冷声说道:“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自然会有事情证明。不然,我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说出来这些话。”   说完这话之后,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说八卦的心。况且,还又多了几分想要争强好胜的心思,便又说道:“你们知道吗?夏嫔娘娘的父亲,夏大人被贬职了。”   一听到这句话,众位宫女都不由得纷纷的露出来了好奇的神色。其中一人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怎么知道这件事情,自然有我自己的途径。”那宫女微微一抬头,露出来有些骄傲的神色。她看见众人把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更平添了几分得意。   “按理说,官场之上风云诡谲,有升职,也自然就会有贬职。这件事情单单说出去,自然是没有什么稀奇的。”那宫女道,“但是你们知道,夏大人究竟是为什么被贬职的吗?”   诸位宫女都摇了摇头,露出来疑惑不解的神色。那宫女就又说道:“我打听过了。这夏大人之所以被贬职,只是因为杜将军找了些个是由,皇上这才贬了他的职。不然,无缘无故的,夏大人又没有犯什么错,又怎么会被贬职呢?”   作为宫女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种八卦,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不由得露出来了讶异的神色。   其中一人道:“照你这么说来,当真是因为夏嫔娘娘得罪了淑妃娘娘,这才让夏大人贬职的吗?不然杜将军位高权重的,也犯不上和夏大人过不去。”   其他众人听到了这句话,都点了点头,显然是很赞同这个说法。但是其中一个人又有些疑惑了,问道:“可夏嫔娘娘看起来和淑妃娘娘并没有什么交流,又是怎么得罪的她呢?”   “这件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先前说话的那宫女,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能给出来一个准确的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猜测的说道,“莫非是因为夏嫔娘娘这些日子刚刚生了二公主,而淑妃娘娘眼下还没有所出,这才一怒之下,让自己的父亲设计,让夏嫔父亲贬职吗?”   这个想法乍一听,很是有理,但众人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又纷纷给出来了不赞同的回答:“照你这么说的话,宫中还有不少娘娘也生了孩子,其中不乏有皇子。”   “如果淑妃娘娘是因为这个的话,她为什么不去对付其他的娘娘,非要抓着夏嫔娘娘不放呢?”其他宫女叽叽喳喳的说道,“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就是就是,淑妃娘娘要是按照这样的话,第一个对付的,肯定也是那些个有皇子的娘娘,对付一个有公主的又没什么用,公主又威胁不到淑妃娘娘的地位。”这句话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众位宫女服又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儿,但最终也没有一个什么定论。最后,还是一个宫女说了:“好了,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是局外人,对此,自然也不清楚事情真正的经过。”   “更何况这些个贵人的事情,也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咱们听了,无非只是凑个热闹罢了,没必要去多想什么。”那宫女道,“与其多想这么多东西,还不如先办好自己的事情,说不定哪一日能飞黄腾达,也当个娘娘呢。”   这么一句话,很快就获得了众位宫女的哄笑。但这句话说过之后,倒当真没有人再说这个问题了。   宫女们,很快就转了其他的话题,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位宫女,正因为他们所说的话,而感觉到心惊肉跳。   别人不知道,但她作为夏嫔的贴身宫女,自然是清楚夏嫔和杜秦月早就有所结交,只是眼下生产之后渐渐疏远罢了。夏嫔也没少做对杜秦月阳奉阴违的事情,若是杜秦月因为这个生气,仔细想想,倒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生气之后,让自己的父亲贬职夏如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的八卦,都并非守空穴来风。这一点,那宫女心里头也清楚得很。这么说来,莫非……夏大人当真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宫女,越想就越觉得心惊肉跳,也没有什么去御膳房的心思了,当即匆匆回宫,只想要和夏嫔说清楚这件事情。   她着实是太过着急,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好不容易才让夏嫔明白了她的意思。   夏嫔听到了这宫女所说的话之后,一时之间,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置信。她一只手无意识的抓着另外一个胳膊,强笑了一下,道:“你这是在同本宫开玩笑吧,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本宫身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夏嫔心里头也清楚的很。如果当真惹怒了杜秦月,杜秦月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娘娘,奴婢听的千真万确。虽然那些个宫女八卦的时候,有可能会有一些夸张的部分,但是大体的方向,总归是不变的。”那宫女也明白夏嫔眼下正是心思恍惚的时候,因此并不加以反驳时,只是叹了一口气,“奴婢建议您……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去亲自问问夏大人吧。”   “对,是这样,本宫不能随便听别人的话,一定要先听听,父亲究竟是怎么说的。”何所依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说道,“本宫这就修书一封,去问问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人开这样的玩笑,未免也太过份了。若是让本宫知道他们是谁的话,定当要好好责罚一番。”   那宫女看着夏嫔这个模样,心中不忍心的很,却也并不打算再劝,正是沉默着。夏嫔眼下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只一味的不相信,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什么证据,来证明她所听到的,不过只是一场虚假罢了。   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夏嫔的行动力也格外地快。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写好了一封信。信中内容,无非是问问夏如海的近况罢了。   夏嫔生怕这件事情是真的,因此也并不敢太过用力地问。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父亲的心,因此也就格外的隐晦。   她先是询问了一下,夏如海近来身子骨如何,继而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一番夏如海官场如何。   写完这一封信之后,夏嫔不敢耽搁,当即就命人前去送出宫中,送给了夏如海。“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情。” 第七百七十四章 心中不妙   “父亲怎么可能被贬职呢?”夏嫔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反驳那几个八卦的宫女,还是在安慰自己。   今晚,夏嫔注定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的。她时不时便梦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惊醒过来,每次醒来,额头上都是一阵阵的冷汗。   第二日,夏嫔起床之后,看起来却和一夜没睡一般的憔悴。那贴身宫女看了之后,心中自然是不忍心的很。   “娘娘。”那宫女跪在了地上,面上是一副显而易见的愧疚之色,“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不应该随意同您说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奴婢昨天,同您乱说了这些,您又怎么会如此憔悴?”   “放心,本宫不会怪你。你也是为了本宫好,本宫知道的。”夏嫔疲惫的摆了摆手,倒当真没有什么怪罪那宫女的意思,“如果这件事情当真是……真的,本宫还应该要好好感谢你一番呢。”   虽然夏嫔努力的,想要装出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那贴身宫女还是听出来了夏嫔语气之中的强颜欢笑,心中不由得更是心疼和愧疚。   可是现在事情发生,木已成舟,她就算再怎么愧疚,也无济于事了。无奈之中,那贴身宫女只好默默的祈祷,祈祷事情不要出现什么变故,不要真的和那些个宫女说的一样。她宁愿这件事情,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是虚惊一场。   那宫女虽然抱着这样的祈祷,但是事情,却注定不能如同她所希望的一样了。午膳过后,夏如海的回信就到了夏嫔手中。   夏嫔双手颤抖着,几乎不能打开信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那个信封。   打开信封之后,夏嫔只不过是扫了两眼,就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想要晕倒过去。她颤抖着身子,险些坐不住,还好在一旁的宫女当机立断,把她扶了起来。   看着夏嫔这个模样,那宫女心里头明白的很,夏大人贬职这件事情,多半已经成了定局。但她还是有些不愿意死心,仍然抱着些许希望,看着夏嫔,轻声问道:“娘娘,事情怎么样了?”   “没戏了……”夏嫔瘫倒在地上,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父亲的回信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杜将军,竟是被杜将军在朝中说了一顿,皇上便把他贬职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那宫女心中一凉,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便实在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夏嫔,只好道:“娘娘,此事您不必太过悲伤,事情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或许这件事情同您无关呢,只是杜将军和夏大人之间的一些小摩擦,想必过几日就好了。”   “不会的。”经过了刚才的大惊失色之后,夏嫔已经冷静了不少。她垂下眼眸来,神色看起来却是格外的难过。   “本宫心里头清楚得很,父亲之所以会被贬职,一切都是因为本宫的原因。”夏嫔垂着眸子,声音很是空洞,“如果不是本宫一味的任性,不顾全大局的话,又怎么会如此?”   “娘娘,错不在您。您想必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淑妃娘娘太过于斤斤计较罢了。您不要为了这件事情,太过于愧疚。”那宫女看着夏嫔这般,心中难过的紧,连声安慰道。   夏嫔却不听她的安慰,只是兀自说道,“父亲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官运亨通,平步青云。眼下他这般年纪,却又遭遇贬职,恐怕是再也升不上去了……家族的命运,也因为本宫而毁于一旦。”   她越说,就越是感觉到难过。此时的夏嫔,只感觉到自己,着实是太过于天真了。本以为生下孩子之后,凭借着孩子,她就可以摆脱杜秦月的控制,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虽然有着孩子,好歹也算是一个保障,大可以只顾着孩子不听杜秦月的,父亲却不能如此。   父亲在朝堂之上,受着杜将军的限制,自己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会如此反馈到父亲身上。这一次的贬职,就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和教训,若是她还不听话,事情还不知道要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这么想着,夏嫔越想就越是觉着心惊肉跳,只觉着前方一片昏暗,让她竟是一眼望不到前进的方向。   她不由得万念俱灰的想到:莫非自己就要一辈子受制于人么?夏嫔苦笑着道:“本宫原先以为,生了玉儿之后,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却没有想到,无非只是过去的延续罢了。想要过安安稳稳,不问世事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才有了一种醍醐灌顶一般的感觉。夏嫔道:“本宫早该料到的——卷入这场纷争之后,又有谁能够脱身?”   一旁的宫女看着,心中又是后悔又是难过,只恨不得自己昨日没有听到那些个话,这样最起码也能让夏嫔少难过一会儿,而不是向今日这般的难受。   夏嫔仿佛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只见夏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本宫不会怪你。你想着本宫,才主动同本宫说这些,本宫感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再者说了,若不是你提前告诉了本宫,本宫只怕眼下还蒙在鼓里。”夏嫔喟叹一声,“这都是命运,怨不得旁人的。”   说完这话之后,夏嫔显然是决定了什么的样子,对着贴身宫女道:“本宫想好了,本宫这就过去揽月宫中,同淑妃娘娘陪个罪,兴许淑妃娘娘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么饶过本宫,以及父亲。”   “不然,父亲因为本宫前途毁于一旦的话,本宫只怕是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头。”夏嫔轻叹一声,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无奈。   看着夏嫔这般模样,那宫女只觉着又是难过又是心疼,不由的劝道:“娘娘,您大可不必如此。您可以再寻些旁的办法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夏嫔摇了摇头,“本宫知道,你心疼本宫,本宫也很感谢这一份情谊。但如果能让父亲恢复原职,这是最为快捷,也最为方便的一个法子。”   “更何况。”夏嫔轻笑一声,没来由的就添了些许嘲讽之感,“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因本宫而起,自然也应该由本宫亲手解决才算是合适。”   瞧见夏嫔态度如此坚决,宫女心知,自己今日多半是劝不动他了。便只能说到:“好吧。那娘娘务必一切小心,万万不可冲动莽撞,一切以您安危为重。”   “放心吧,本宫会的。”夏嫔笑了笑,对着宫女略略一点头,“昨日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了。你这一份恩情,本宫会记在心底的。”   说罢,夏嫔便转身离去。看着夏嫔这般,宫女忙道:“娘娘,让奴婢跟着您吧,好歹也算是一个照应。”   “不必了。”听着宫女这话,夏嫔却只是摇了摇头,“今日,是过去赔礼道歉的。再多带一个人,未免有些不太合适。本宫独自前去就好,放心,没有大碍的。”   说罢,夏嫔当即转身离去,不给宫女一点挽回的余地。宫女心里头无可奈何的很,却也知道夏嫔做的决定无法更改,便只能是叹了一口气,暗自祈祷,夏嫔一定要平安无事,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那宫女的祈祷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总之,夏嫔已然坚定的朝着揽月宫的方向而去,拜访杜秦月。   去的路上,夏嫔已经想好了。就当做是为了父亲,这次过去,她就是去求杜秦月的,务必要放低姿态,无论杜秦月说什么,哪怕借势训斥一番也算,她听着也就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嫔坚定的向着揽月宫的方向走去。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有信念的缘故,夏嫔走的格外的快。原先要用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才能走过去的路,今日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她竟生生的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走在路上,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夏嫔总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悲壮感。   她略略叹了一口气,暗道:“或许,这就是命吧。她原本想要脱身而出,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注定要深陷于这泥潭之中。出淤泥而不染,那不过只是童话故事罢了。真正的故事里头,又有哪个是沾染了污秽,还能做到问心无愧的?”   她不可能再抽身而出了。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夏嫔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遗憾多了一些,还是释怀多了一些。   抱着满身满心杂乱的想法,夏嫔走到了揽月宫门口。看着宫门口安静站着的宫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夏嫔努力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那些个繁杂的情绪都收敛了回去。感觉到差不多了,这才对着门口的宫女道:“本宫前来拜访淑妃娘娘,烦请您帮忙通传一下,有劳。” 第七百七十五章 内心绝望   那守门的宫女多半是得到了杜秦月的吩咐,明明认识夏嫔,听了夏嫔这句话之后,却摆出来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她仔细端详了夏嫔一会儿之后,这才装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夏嫔娘娘!恕奴婢眼拙,一时之间竟是没有认出您来。还请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前去通传一声,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的。”   夏嫔心里头清楚的很,区区一个小小宫女,是不敢对她怎么样的。这个宫女这般模样,无非是得到了杜秦月的指示,狐假虎威罢了。   夏嫔虽然对眼前的宫女这般作态有些不喜,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一颔首,道一声:“多谢。”便在门口安静等着,一句话都不多说。   而那宫女转身入了揽月宫中,恭敬对着杜秦月行了一礼,轻声道:“娘娘,人已经到了,眼下正在门外等着呢。”   “这便到了吗,这么快?”回答宫女的,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透露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味道,“先前本宫几次三番,三催四请,她都不肯过来一趟,眼下倒是勤快的很。”   宫女并不敢插嘴,只是垂下眸子来,安静听着杜秦月说着。只听杜秦月道:“本宫白白等了她那么些时日,若是这么就让她进来了,岂不是太过于便宜她了。”   “随便找个由头,让她在外面待一会儿吧。”杜秦月漫不经心的说着,“让她好好冷静一下,也可以仔细想想,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误。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再把她放进来。”   “是。奴婢这就过去,娘娘且稍等片刻。”杜秦月的命令,那宫女自然是不敢违抗。她当即点了点头,面上神色看起来恭敬无比。旋即,那宫女就遵照着杜秦月的命令,出宫去了。   此时的夏嫔还在宫门口的位置苦苦等待着。瞧见宫女出来之后,夏嫔的双眼略略亮了一下,却在听到那宫女所说的话之后,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很抱歉,夏嫔娘娘,您来的不巧。”只听到那宫女说着,“娘娘刚好此时正有些事情要办,并不方便待客。您看……您是在外面稍稍等上一会儿,还是先行回去?”   话虽说是这么说,但夏嫔新路头清楚的很,她如果现在贸然离开的话,只怕父亲官复原职,是再也没有希望了。   而对于这个结果,夏嫔心中其实也有些许预料。先前杜秦月派她去做事情的时候,十封信有九封,她都没怎么看过,一直在阳奉阴违。眼下这般,也可称得上是现世报吧。   她略微低下头去,遮掩住了面上的苦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夏嫔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已经是正常无比。   “无妨。”只见夏嫔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本宫今日来寻淑妃娘娘,是有些事情要谈的。既然本宫来都来了,总归是要摆出来一些诚意,等一会儿吧,没什么关系的。”   说罢,夏嫔就站在揽月宫宫门口的位置,开始安静等待起来。   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之中,总是过得格外的漫长。夏嫔总觉着过了足足许久的功夫,可实际上,也不过只是约摸一个时辰罢了。   她站的腿都酸了,脚也有些麻,这才听到了揽月宫里面,杜秦月有些冷淡的声音:“本宫忙完了,让夏嫔娘娘进来吧。”   夏嫔听了这话之后,便在宫女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揽月宫里头。一进揽月宫,夏嫔就看到了杜秦月正斜倚在贵妃椅上,看起来很是闲适的模样。“淑妃娘娘。”夏嫔略略对着杜秦月,行了一礼。   “免礼吧。”杜秦月没有看夏嫔,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言语之中却颇有几分嘲讽之意,“今日夏嫔娘娘怎的有空,来本宫这里了?本宫当真是受宠若惊。先前几次三番的也请不来,还当是这揽月宫庙太小,容不下您这樽大佛呢。”   听了这话,夏嫔心知杜秦月,绝对是把前些日子的事情记在了心底,眼下正默默的想要报复一番罢了。   因此,听到这话之后,夏嫔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摆出来一副恭顺的样子,轻声道:“娘娘,臣妾前些日子着实是有些忙碌,没能抽出来时间……这是臣妾的不对。”   说完这话之后,夏嫔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希望娘娘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计较臣妾犯的这些个错误。”   她已经预料到了杜秦月多半是要借题发挥,因此自己先摆出来一副诚恳的态度,只等着杜秦月训斥一番,好消气。毕竟眼下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家族,夏嫔只觉着自己什么都可以做。   “你先别急着认错。”果然,杜秦月听着夏嫔的认错,面上摆出来了受用的神色,却依然是说道,“本宫当真不在意这个。况且以你我二人的关系,也没必要去多讲那些个虚的。”   “娘娘说的是,臣妾知道了。”夏嫔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摆出来一副好好认错的态度,其他的一概不理,因此对于杜秦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的看得开。   “你知道就好。”杜秦月点了点头,摆出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态度,“夏嫔,有的时候,也不是本宫刻意想要说你什么,着实是因为想要多教给你些东西。”   “本宫在这宫里头待的时日,好歹比你多了不少,阅历什么的也比你丰富不少,有些事情,本宫觉着还是有资格同你多说一些的。”杜秦月趾高气昂,摆出来了一副说教的姿态,心中暗爽。   先前在夏嫔那里吃的闭门羹让她憋屈不已,如今总算是靠着这个扳回一城,心中如何得意,自是不必多提。   “想你当初拒绝本宫的时候,有多正气凛然,眼下不还是要来求本宫。”杜秦月默默思索着,神色格外的得意。   看着杜秦月这般模样,夏嫔略微低下头去,皱了皱眉头,掩盖住了心底的厌恶和不耐烦。她着实是不喜欢杜秦月这般姿态,无奈眼下有求于人,也只好是勉强忍了。   再想想父亲信中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夏嫔只觉着一阵阵的难过,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此次定然要好好讨一番杜秦月欢心,就当做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家族。   打定主意之后,夏嫔反倒是淡然不少。她对着杜秦月摆出来一副恭敬的样子,轻声道:“娘娘说的是。臣妾入宫不算太久,很多事情都没有经验,做事情也莽莽撞撞的,不够正确。希望娘娘能够指点一二,免得臣妾再去犯那些个不必要的错误。”   “那好,本宫就提点你两句。”杜秦月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倨傲,“这第一点么……本宫想要告诉你,以后知些进退,不要一味的任性恣睢。”   “就拿你前些日子对待本宫那信的态度说吧。要不是本宫脾气好,不愿意同你计较那么多,眼下还不知道你在何处呢。这也就是本宫了,换做旁人,你还当真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杜秦月道。   “是,娘娘。臣妾下次一定记着些。”夏嫔点了点头,乖巧说道,“臣妾前些日子着实是因为刚刚生了孩子,身子不适,有些事情都不能够及时回复,怠慢了娘娘——”   “罢了,这都过去了,本宫也无意去翻你的旧账。”杜秦月又摆了摆手,做出来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毕竟你刚刚生了孩子,情有可原。本宫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夏嫔闻言,死死压抑住了想要点头的欲望,疯狂摇了摇头,道:“娘娘宽宏大量,又十分明事理,自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你知道就好。”杜秦月复又满意的点了点头,摆出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教道,“这也就是本宫了,本宫心善,愿意教你这些个东西,其他人哪里会来主动教你这些道理。”   接下来,夏嫔假借着教夏嫔的名义,又说了不少东西,但其中心思想也就一个,无非是要要夏嫔以后懂得知进退,尤其不能再发生不回杜秦月的信,甚至于阳奉阴违那样过分的状况。   夏嫔眼下算是有求于人,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被贬职,夏嫔就觉着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还捏在杜秦月的手中,自然是不敢又半分违抗,杜秦月说什么她都听了,只满口答应以后定当要好好听杜秦月的话,杜秦月这才勉强算是气顺。   “你说你,若是早些摆出来这样的态度,又怎么会惹本宫生气。”杜秦月摇了摇头,看向了夏嫔,“罢了,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先前的事情,本宫也可以不太计较。只是若先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就不要怪本宫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了。”   听着这话,夏嫔一阵心惊。她眼下明白了杜秦月的能力,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其实还是掌握在杜秦月手中,更是依附着杜秦月,事事顺从。   “臣妾明白了。以后娘娘无论说什么,臣妾都会遵从,绝对不会有什么二心。”夏嫔恭敬道,“先前的事情,娘娘就忘了吧,臣妾不会再犯了。”   看着夏嫔这么一副乖顺的模样,杜秦月也终于露出来了满意的笑容。 第七百七十六章 借机嘲讽   眼看着年关将至,何所依去太后宫中的次数比之前更勤了些,因着外头天寒,何所依这来来往往的难免受了些寒还不自知。   这不,刚一进屋内何所依就解下了厚重的披风递到瑾瑜手中,随后又上前了几步。   “儿臣又来叨扰母后了,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看何所依嘴里说着讨饶的话,面上却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由的说道:“哀家倒是盼着你们能常来叨扰,可你们毕竟年轻,和哀家这老婆子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来了也觉得无聊吧?”   “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止儿臣,后宫中也有那么几个嫔妃想来见见母后,不过是皇上怕他们扰了母后的清静,所以下旨将她们拦住了而已。”   沈霍下旨之前是和何所依商量过的,所以此时何所依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太后也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事情,只不过是和何所依开个玩笑罢了,见何所依这么认真的解释,太后也只得作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原来如此,哀家还以为后宫之中那些人都那么安分,丝毫不在哀家身上下心思,原是皇上费心了。”   何所依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说:“后宫中勾心斗角的事情本来就多,皇上自然不愿这些污浊之事打扰您的清静,不过也是儿臣疏忽了,日后儿臣会让那些心性上佳的嫔妃来的。”   太后对何所依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逗的有些哭笑不得,过了半响才开口道:“你这孩子也是太过谨慎了些,莫要忘了哀家当年也是在后宫中生存了几十年的人,对她们这些伎俩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何所依说:“母后,儿臣与皇上都知晓您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可即便如此,皇上还是觉得不必要让那些下三滥的伎俩牵扯到您。”   话音刚落,何所依那带着笑的脸色就变了变,唇间不受抑制的咳出了声,觉得在太后面前失了礼数,何所依里面道:“儿臣身子不适,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有些担心的看着何所依,说:“看这样子像是染了风寒,许是方才进屋时解披风解的有些急了,请太医来看看吧。”   何所依却是有些不愿,强撑着道:“待儿臣回了凤仪宫之后自然会让瑾瑜去请太医,要不劳烦母后费心了。”   “你这性子哀家也是能琢磨出几分的,估计回了凤仪宫之后就把请太医之事抛于脑后了吧?”   听着太后这虽是疑问却又带着几分笃定的话,何所依心头苦笑,却也并没有开口反驳,显然太后这随口一说的话竟是猜对了。   本来太后脸上还有着几分笑意,现在看到何所依的反应以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道:“哀家也就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不过此时看你这反应好像是有这个念头的,如此这般的话哀家今日就非留你不可了。”   不过只是一刻钟多一点的功夫,太后差遣着去请太医的人就已经领着太医进了门。   何所依本来还存着蒙混过关的念头,毕竟她只是咳了几声,并未有其他症状,没想到太医诊脉过后竟是说了一大堆问题出来。   看着太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何所依有心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一着急又是忍不住咳了几声。   其实何所依今日从凤仪宫出发时就觉得有些头晕,但是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若是早知道现在这番情景的话,何所依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太后宫的。   太后忽然在何所依正想着事情的时候开口吩咐道:“去备一顶软轿,将里头弄得暖和些,稍后送皇后娘娘回去。”   何所依听了这话以后连忙开口道:“母后不必如此,儿臣回去的时候将披风裹紧些就是了,再说了,儿臣的身子哪里有太医说的那般严重。”   一旁站着还未走的太医听了何所依的话以后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的问题了,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信不过微臣的医术吗?”   这下子不管何所依开口怎么说,也解释不清了,若是说相信这太医的医术,便是否定了自己方才的话,但若是说不信的话,自然也是说不过去的,毕竟若是医术不过关,如何会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   何所依这里还在为难着,太后却说道:“宫人都已经去准备了,你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安安静静的等着就是了,正好趁着这些时间让太医给你将方子开好,回去之后让宫人去太医院拿药。”   那太医听了太后的话之后,十分有眼色的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笔墨纸砚开始写药方。   御书房中,沈霍刚将手中的奏折放好,门外便传来了在身边伺候许久的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太医院方才来人说,太后娘娘宫中去请太医了。”   起身时有些着急,沈霍也顾不得留意被自己的衣袖带乱的奏折,连忙问道:“去给太后诊脉的太医怎么说,可有大碍?”   “太后娘娘宫中的人刚带着太医离开太医院就让人来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沈霍哪里还顾得上只批阅了一半的奏折,直接就徒步往太后宫中走去。   那小太监担心沈霍被途中的积雪滑到,匆匆忙忙的让人抬着步撵追上来以后就先去追沈霍了。   一路到了太后宫中,沈霍未曾理会那些宫人的请安,径直往里走去。   太后和何所依在屋内听到了动静,正欲让人外出查看时,沈霍便已经进了屋内。   “母后,儿臣听医院的人说您让宫中的人去请了太医,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这话一出,太后当下就明白了沈霍这般匆匆忙忙的缘由,不由得道:“哀家无事,是阿依出门的时候有些着急,染上了风寒。”   沈霍刚才进门时就觉得何所依的脸色有些不对,不过因为担心着太厚,所以并未出言询问,现在一听太后这么说,面上露出了几分焦急。   何所依适时开口道:“哪里有母后说的这么严重,不过就是吹了些风罢了,要不是母后实在放心不下的话,臣妾现在已经回了凤仪宫了。”   听出了何所依话语中带着的敷衍,沈霍道:“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如今天气本就寒冷,再加上年关将至,若是到时候你缠绵于病榻,那宫中的事应该由谁来安排?”   太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问道:“难不成在皇上眼中阿依就只是一个处理后宫事务的人吗?”   “母后,儿臣没有这样想,只是方才,方才听到阿依那么说时,一时间失了分寸。”   沈霍自然注意到了何所依一瞬间黯淡了些的脸色,连忙出言弥补。   何所依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语气平缓的说:“皇上多虑了,臣妾自会照料好自己。”   眼下的局面倒是有些僵硬了,正巧这时去备轿的宫人回来了,先是向屋中的三人请了安,然后道:“太后娘娘,轿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备好了。”   太后也就不再和沈霍置气,反而是执起何所依的手,柔声说道:“既然轿子已经备好了,那你就先回凤仪宫去吧,记得让人去太医院取药,这些日子就莫要再来哀家宫中了,以免再受了寒。”   何所依十分顺从的点了点头,任由太后将自己拉着往外走去。   早就在一旁候着的宫人递上了手中在暖炉旁烘烤过的披风,何所依在太后的注视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往屋外走去。   太后自然是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莫说何所依不愿意让太后送自己,就算是又阿依同意了,站在一旁的沈霍也是要开口阻拦的。   等何所依走远以后,太后回身看了看沈霍,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好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霍张了张嘴好像是要问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语气有些涩然的说:“既然母后身体无恙,那儿臣就先去御书房了,方才出来的有些着急,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完。”   太后知道沈霍此时的心情必然十分复杂,但眼下这副情景,她也不想说些什么了。   沈霍看着脚下的雪,一时间有些出神。   等在太后宫门口的太监看到沈霍这幅模样以后也不敢上前询问,只能一言不发的跟在沈霍身后,慢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一番折腾的后果就是沈霍在御书房将奏折批阅的快要完了的时候,觉得自己也有些头晕了。   小太监察言观色的本事本就很是厉害,现在看到沈霍的面色有些不对,连忙开口道:“皇上方才出去的时候也受了些寒,为了以防万一,要不然还是奴才去太医院将太医请过来给皇上诊脉吧。”   沈霍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为了不影响明日的早朝,沈霍只得点了点头。   得了沈霍的准许,那太监连忙往御书房外走去,在沈霍面前时还要顾及礼节,到了沈霍看不见的地方以后,那太监脚底下简直恨不得能飞起来,生怕太医晚到一会儿沈霍就会多难受一些。 第七百七十七章 感染风寒   沈霍不愿让太医到御书房来给自己看诊,便让人带着剩下的奏折回了乾清宫。   本来还想再遣一个宫人去追上方才的小太监,嘱咐他将太医带去乾清宫,却又想起那太监也是个知道分寸的,想来知道该怎么做,便也就放弃了一闪而过的念头。   医院门口的人刚看到沈霍身边的太监进去之后还有些惊讶。   “这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来了一趟,然后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又来拿了药,现如今皇上身边的公公也来了。”   与这人同行的另一个太医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说:“这些主子的事哪里是咱们能够议论的,万一要是被人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也对,昨日里你拿的那张方子研究出什么问题了没,我觉得里面有一味药材用的不太恰当。”   见同伴转移了话题,另一个人思索了一番,回答道:“你且说是哪味药材?我也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两人一讨论到正事上便有些忘乎所以,自然将方才的八卦抛到了脑后。   再说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见到沈霍身边的小太监之后他心中一惊,想法和刚才门口的人一般无二。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语气却有些急切的说:“劳烦太医随奴才去一趟乾清宫。”   一听果然是去给沈霍诊脉,那太医也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是有些麻木的起身拎起一旁放着的药箱,然后示意小太监和自己一同离开。   两人一路上都未曾耽误,是以沈霍刚到乾清宫不久,小太监就领着太医到了乾清宫。   诊过脉之后,太医微弓着身子,道:“皇上的身子并无大碍,稍后让宫人煮些姜汤喝了,然后睡上一觉便是。”   沈霍听了太医的话之后也就放了心,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你去送送太医。”   那太医本还想再推脱一番,结果看到沈霍面带倦色以后就没有开口,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收拾了药箱,然后跟着那个小太监出了乾清宫。   要说起来,沈霍也当真是一语成谶,次日下了早朝以后便听到了太医院的人前来说何所依发了高烧。   虽说昨日里在太后宫中有些不愉快,但沈霍到底还是担心何所依的,当下便止住了回乾清宫的脚步,往凤仪宫走去。   一进屋子,沈霍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何所依,道:“昨日回了凤仪宫之后没有服药吗,怎么严重了这么多?”   何所依一听到沈霍的声音,挣扎着想要起身,见此,沈霍连忙说:“不必起身行礼了,你就这般躺着吧,都已经病得这么重了,还顾着那些礼数做什么,朕又不会怪你。”   到底何所依还是让瑾瑜将她扶起来,向沈霍行了礼,苍白的脸上带了些笑,说:“无论如何礼不可废,更何况臣妾还没有到那种下不了榻的地步。”   “你这人真是倔强的很。”   沈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却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随口感慨罢了。   何所依重新回了榻上,只不过背后被瑾瑜放了一个枕头靠坐着,说道:“臣妾有一事想与皇上商议。”   沈霍并未开口,而是示意何所依继续说。   “太医说臣妾如今的身子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臣妾便想着将这后宫的事宜交给淑妃和夏嫔,毕竟除夕之夜的宫宴需要精心准备,而臣妾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所依在听了太医的话以后便有了这个想法,毕竟往年来的除夕之夜准备起来都十分繁琐,若是她身子康健倒也无妨,可如今这幅模样确实是不适合那么操劳。   沈霍听了这话以后,犹豫了一番,又看了看何所依,现在这样子确实是不能再操劳下去,便也就开口答应了。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随后便让人去跟她们二人说一下吧,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也提前跟她们提醒一声,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   “皇上放心,这些事情臣妾已经让瑾瑜下去列单子了,写好以后会让人一并给淑妃送过去的。”   何所依刚喝了药,那药中有些安眠的成分,现在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何所依就困得厉害,眼皮子都有些睁不开了,不过碍于沈霍还在,何所依便一直强撑着。   沈霍发现了何所依困的厉害,便道:“若是无事的话你就休息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皇上先去忙吧,朝政上的事情比较重要,臣妾宫中的宫人可以伺候臣妾的,不劳皇上费心了。”   沈霍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何所依,见她也在看自己,眼中便沾染上了笑意。   得到沈霍离开凤仪宫以后,瑾瑜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你会让淑妃处理后宫的事务,奴婢早就已经料到了,毕竟这后宫之中除了您之外也就淑妃的位分最高,可皇后娘娘为何要让夏嫔也一起?”   “你早就猜到了吧,只是心中有些不确定,所以来找本宫确认一下。”   看瑾瑜点了点头,何所依接着说道:“本宫一直说夏嫔与淑妃是一条船上的,林嫔却是不信,本宫便借着这次的机会证明给她看,若两人不是一条船上的,那么在一些事情上必定会有分歧,反之便不会。”   如同何所依所料想的那样,夏嫔在得知沈霍让自己和淑妃一起处理后宫事宜的时候非常激动,险些在前去传话的宫人面前失了态。   相比之下,杜秦月表现得很是沉稳,在听前来传话的宫人说完以后,示意绣儿递了一个荷包过去,里面装的沉甸甸的,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宫人碍于杜秦月的身份,推脱道:“这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淑妃娘娘不必如此,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想来是要责罚奴婢的。”   “皇上仁厚自然不会责罚你,再说了,这是本宫情愿给你的,又不是你以这消息为由向本宫讨要。”   宫人本就是假意推脱,因为传闻话之后会有赏赐这基本上已经是宫中一成不变的了,所以听到杜秦月这么说以后也就接过了绣儿手中的荷包。   “多谢淑妃娘娘赏赐。”   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沈霍身边的宫人,在杜秦月面前自然不会太过伏低做小,行礼谢过以后便说沈霍还有些其他吩咐,借故离去。   杜秦月看着的宫人送过来的印鉴,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稍纵即逝。   夏嫔稍稍平静下来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宫女来了揽月宫,若说原本来找淑妃的时候夏嫔还有所顾及,害怕被人看到以后非议,那现在她便完全不在意了,毕竟现在两个人是要一起处理后宫中的事情的,经常聚在一起商议也并无不妥之处。   杜秦月看见夏嫔的到来以后并不感到意外,而是说道:“不久之后便是除夕之夜的宫宴了,如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皇上既然将这个事情交给我们二人处理,那你日后就要多上些心。”   “淑妃娘娘放心,嫔妾自然不会敷衍了事,只是看着往年宫宴的流程都十分繁琐,不知淑妃娘娘准备先从哪方面入手?”   杜秦月心中觉得夏嫔这个问题问得十分愚蠢,却还是耐着性子说:“虽说宫宴看得十分繁琐,但每一年的流程都是相差不多的,只需要想些新花样,不太过于无聊便是了,也不能弄得太过于哗众取宠,毕竟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是性情沉稳之人,最看不得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夏嫔脑子终于转了起来,问道:“淑妃娘娘的意思是我们先将往年宫宴的流程都了解一下,首先确定我们的准备不会和往年重样,然后再想些并不花哨的点子稍作点缀?”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多找些时间去内务府找他们了解一下往年的情况。”   杜秦月心中想着方才收起来的印鉴,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些期待,所以也并没有多在意夏嫔所说的话,随口敷衍了两句便想着将她打发走。   夏嫔心中满是激动,哪里看得出杜秦月的敷衍,听了杜秦月的话以后恨不得就住在内务府不出来了。   “淑妃娘娘,那嫔妾就先去内务府了解往年的情况了,若是有什么吩咐的话,淑妃娘娘让人过来说一声就行,嫔妾自然会尽心去完成。”   杜秦月此时心中已经开始想着她拿着印鉴站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只听到夏嫔说她要离开,点了点头道:“也记着你现在的身份,莫要被那些不长眼的奴才瞧不起。”   夏嫔以为杜秦月这是在关心她,心情有些飘飘然。   内务府的人自然也已经知道了现在是淑妃和夏嫔处理后宫中的事物,本来他们已经将往年宫宴的流程准备好要给何所依送过去了,没想到忽然会出这个意外,便也就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搁置了下来。   夏嫔到内务府时并没有太过于趾高气扬,因为她知道这宫中需要经内务府手的事情很多,在旁处嚣张也就罢了,在内务府若是做得过分,日后很容易被下绊子。   内务府的人得知夏嫔的来意之后,一股脑的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第七百七十八章 暂管后宫   夏嫔看着面前的一大摞东西一时间愣住了,因为她过来的时候以为东西不多,所以只带了一个宫女,现在看着这些东西,就是她也搬上一些也是拿不完的。   思来想去,夏嫔只得对着眼前的公公开口道:“这位公公,可否找人帮我搬一下这些东西,我此番前来就只带了一个宫女,搬这些东西吃力的很。”   内务府的公公看着夏嫔这幅语气也不好太过分,便点头答应了,让一旁无事可做的两个公公帮着夏嫔一起将东西搬回去。   此时外头太阳正好,倒是不像前几日那般寒风刺骨,夏嫔回去时林嫔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夏嫔以后,林嫔还开口打了招呼。   “妹妹这是去了何处,怎的搬了这么些东西回来?”   夏嫔看着林嫔隆起的小腹,暗暗咬了咬牙,笑着回答道:“这不是皇后娘娘让我和淑妃娘娘暂时处理这后宫的事情吗,眼看着除夕夜的宫宴快到了,我寻思着把往年里宫宴的流程翻出来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林嫔听了这话以后,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嫉恨的意思,而是十分关切的说:“那可真是辛苦妹妹了,现在剩下的时间也已经没有多少了,估计要连续好几日都得晚睡呢。”   “那有什么办法,现如今皇后娘娘抱恙,我们这些人啊,能帮皇后娘娘分担一些事情自然是好的,便是辛苦一些又有什么呢。”   林嫔看夏嫔没有半分勉强的样子,便也放下了心,说:“妹妹说的也是,若不是因为我这身子不允许,我也想帮你和淑妃娘娘做些什么呢。”   夏嫔看对方提起了肚子中的孩子,脸色难看了些,语气中却是毫不掩饰的羡慕,说:“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帮皇上顺顺利利的产下龙嗣便是天大的功劳了,这些琐事妹妹多做一些不要紧的。”   两人又是好一番客套,直到内务府帮忙搬东西的一个公公说道:“夏主子,奴才们内务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做,不知可否先将这些东西放下。”   夏嫔这才想起来自己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都耽搁了,连忙有些歉意的对分别抱着一摞册子的两个公公说:“对不住两位公公了,咱们这就去我院子里放东西。”   那个公公本来就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虽然心里确实有些抱怨的意思,但是并未表现出来,毕竟再怎么说夏嫔也是个主子,他们若是做得太过分了,万一日后夏嫔得了宠,那他们可能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将带回来的那些册子放好以后,夏嫔让宫女给内务府的两个太监分别塞了些银子,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因为要忙着准备宫宴上的事情,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宫中都没有生出什么波澜。   很快便到了除夕之夜,布置宴会的场地时杜秦月因为身份的缘故并未在场,倒是夏嫔带着自己的宫女一直在场地中看着,就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可即便就是悉心准备了许久,事到临头却还是出了些差错,负责酒水的工人不慎将一箱子酒壶摔碎了,而那酒壶本就是杜秦月亲自挑好的样子,数目上都只是刚刚够,并没有多余的。   这事情一出,不仅办事不力的宫人慌了,就连夏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只得连忙去了揽月宫。   杜秦月为了宫宴私底下也操了不少心,一听到夏嫔说完事情的经过以后脸色有些难看,冷着脸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以后说:“你一直在场地中看着,怎么会出这种简单的差错,现在事情已经到了眼前,就是吩咐人去赶去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事情我无能为力,你若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便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本来杜秦月也就只是那么一说,其实心中已经在想办法了,可没想到夏嫔这没脑子的竟将杜秦月的话当了真,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在揽月宫外站了半响,夏嫔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到了凤仪宫。   瑾瑜听着门口来人说夏嫔在凤仪宫外等,这时是想直接让人回绝了的,可没想到何所依在屋里也听到了来人的声音。   “瑾瑜,让夏嫔进来,先看看她有什么事情再说。”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瑾瑜还是听了何所依的,让人去将夏嫔请进来。   出乎意料的是夏嫔一进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何所依床前,道:“皇后娘娘,嫔妾捅下了娄子,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想个法子。”   “你且将事情说清楚,这般不清不楚的叫本宫如何给你想办法。”   何所依有些惊讶于夏嫔的态度,思虑了一番以后,觉得能让夏嫔慌成这个样子的只有可能是今日的宫宴,便也没有了一开始任由夏嫔自生自灭的念头。   夏嫔听了何所依的话以后,觉得这事情有转机,连忙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今日的宫宴已经布置得万无一失了,但是负责酒水的宫人一个不慎将一箱酒壶摔了个粉碎,那些江湖本来就是为了今日的宴会特意赶制的,现在在吩咐人去做已经来不及了,嫔妾走投无路,才想到来打扰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帮一帮嫔妾。”   若是旁的事情,何所依还可能有所保留,但今日的宫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丢的是整个皇室的脸面。   “你先起来,容本宫想想。”   何所依让瑾瑜出去给夏嫔倒了茶,自己也披了厚衣裳坐了起来。   看着何所依陷入深思的模样,夏嫔有心想问一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却又不敢开口打断。   直到瑾瑜端着茶水进来,何所依的余光轻轻的扫了一眼,忽然想到了办法,道:“你去统计一下宫宴上男子与女子的数目,等到宫宴开始时,男子面前摆上你们原先准备好的酒壶,女子面前另外选上清雅一些的样子,不一定要都是一样的,也可以按照席间之人的性情。”   夏嫔送了何所依的话以后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如此真的可行吗,若是器具不统一的话会不会有失礼数?”   “往年的宫宴都是清一色的样子,众人难免觉得有些单调,如今这么做不仅能够弥补眼下的差错,更能让人觉得新奇,为何会失了礼数?”   确定了这个主意可行以后夏嫔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犹豫了一番以后,有些恳求的对何所依说:“皇后娘娘可否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旁人,若是有人问起的话,也只说我是来问皇后娘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何所依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夏嫔这个请求的用意,毕竟当初就是因为她身体的缘故,所以宫宴的事情才落到了淑妃和夏嫔的手里,此时又夏嫔因为宫宴的事情来劳烦她,这话传出去沈霍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满意。   “今日之事,本宫不会说与旁人,凤仪宫中的人也会管好自己的嘴,只要你不说出去,便不会有旁人知晓。”   夏嫔没想到何所依会这么好说话,居然一点刻意为难她的意思都没有,想起现在的时间不早了,别又连忙向何所依道:“皇后娘娘,现在这时辰也不早了,嫔妾再去确认一下宫宴上的其他安排,以免再出了差错。”   何所依点了点头,也就由着夏嫔去了。   “皇后娘娘您又何必如此,宫宴的事情若是出了差错,她难免少不了皇上的责罚,本就牵扯不到您身上,您费这些心思做什么?”   夏嫔刚一走远,瑾瑜就忍不住开了口。   “你往日里也是性子十分沉稳的人,今日怎的这般毛毛躁躁的?”何所依有些无奈的看了瑾瑜一眼,心中知晓瑾瑜必定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却还是故意有此一问。   瑾瑜确实沉稳了些,可再怎么沉稳的人也见不得自己的主子三番四次的受委屈,尤其是今日的事情夏嫔着实过分得很。   夏嫔离开以后径直去了揽月宫,虽然刚才去找何所依想办法了,但夏嫔还是时刻记着自己和杜秦月才是一边的。   杜秦月雍容华贵的坐着,并未理会下首的夏嫔。   “淑妃娘娘,嫔妾方才去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皇后娘娘已经帮忙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嫔妾特意来知会淑妃娘娘一声。”   点着袖袍的手顿了顿,杜秦月开口道:“皇后娘娘想的是什么法子?你且说与本宫听听。”   夏嫔将何所依的话原封不动的跟杜秦月说了一遍,之后还问道:“淑妃娘娘觉得此法如何,可有需要改动之处?”   杜秦月虽说不愿意用何所依的计策,却也不得不否认自己想不出更好的来,只得有些含糊的说:“你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来就是了,毕竟她已经这么说了,若是你不用的话倒显得不识抬举。”   “皇后娘娘还说了,她不会告诉旁人这是她想出来的办法,若是这法子入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眼,届时淑妃娘娘便可大出风头。”   夏嫔听了何所依的分析以后便知道这法子一定会让沈霍和太后欢喜,所以此时为了讨好杜秦月,便将这话说了出来。 第七百七十九章 寻求良策   宫宴开始时,席间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沈霍与何所依随太后一同入的殿内,四下看了看后发现夏嫔左手边的位置空着,便开口问道:“林嫔还未到吗?”   一听沈霍开口询问,杜秦月连忙起身答道:“回皇上,林嫔身子有些不适,臣妾想着她如今月份毕竟大了,宫宴上本就人多,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便特意准许她可以晚些过来。”   问话期间沈霍并未停步,所以此时已然坐在了位子上,点了点头道:“如今她的身子确实是不适合参加这些场合,让人去跟林嫔说一声,她今日就不必过来了,现在外头正下着雪,过来也不方便。”   “是,臣妾这就吩咐人去传话,再让人去御膳房将膳食给林嫔送去一份。”   杜秦月将沈霍所说的话一一应下,甚至想得更周到了些,看着沈霍满意的神色,杜秦月心中暗喜,面上却是十分沉稳的转身向绣儿吩咐了几句。   宴会上的歌舞没有什么出彩的,但是比起往年确实多了几分新意,沈霍也就并未觉得失望。   “皇上,哀家瞧着这席间摆放的酒壶花样多的很,你也瞧瞧。”   本来一幅热闹的场面,太后的话语传出后忽然安静了瞬息,沈霍将席间的酒壶仔细看了看,然后面上有些惊讶的看着杜秦月问道:“不知淑妃为何会作此安排,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说法?”   杜秦月本来想着随便应付一下,她不愿用何所依的法子去得沈霍另眼相看,可看着在场的人好奇的神色,杜秦月还是口是心非了。   “回皇上,本来这宫宴上的酒壶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宴会开始前夕,臣妾忽然有了想法,便临时让人重新找了些酒壶过来。”   沈霍听杜秦月只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轻轻看了杜秦月一样,杜秦月本是有些犹豫,不知道继续说下去会不会被何所依拆穿,看了沈霍的眼神以后却有些顾不得了。   “这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找的,其中自有一番讲究,只不过这花样只在女子面前,男子却是没有的,就好比皇后娘娘的酒壶上便有着一簇牡丹。”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以后,都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眼前的酒壶,然后又看了看旁人的,发现果然各有不同,何所依并没有对杜秦月的举动感到意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杜秦月正欲再说些什么,林嫔身边的宫女出现在了宴会上,道:“皇上,我们小主方才在院中走了走,不知怎的腹痛不止,看样子像是要生了,请皇上移驾过去一趟吧。”   这话惊着了宴会上的半数人,沈霍也顾不得宴会了,匆匆忙忙嘱咐了杜秦月几句,让她照看好宫宴,转瞬就到了殿门口。   太后也站起了身欲与沈霍一道,何所依见此上前扶住了太后,两人一同离席,剩下的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念头。   杜秦月也心急着结束宫宴,想要去看看林嫔生产的是否顺利,所以众人又草草的寒暄了几句,便结束了宫宴。   沈霍到的时候经验丰富的嬷嬷已经在屋内忙活了起来,太医也在外间候着,沈霍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有些着急,却又碍于身份不能进去,只得在屋外来回踱步。   何所依和太后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沈霍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的景象,太后见沈霍这个样子,宽慰道:“你也莫要心急,那林嫔我瞧着是个有福气的,想来她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沈霍点了点头,有些期待的说:“先前太医跟朕说过,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皇子,朕早早的都已经将名字给他取好了。”   “哦?不知皇上取的什么名字,可否说与哀家听听?”   “这有何不可?而且本来给四子取定的名字是沈奕,不过眼下看来须得改上一改。”   太后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要改?既然皇上已经定下了名字,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   “这次确实是儿臣思虑良久之后所定下来的,但是儿臣并未想过林嫔会在除夕之夜诞下皇子,如此一来的话,往后这孩子每年的生辰便都与除夕一同过,朕便想着给他的名字里再添一个字。”   站在一旁等候着的何所依听了沈霍的意思以后说:“皇上,既然您有意给四皇子的名字中再添一个字,那这个字由臣妾来选,可好?”   沈霍本来就纠结着不知道该选什么字,听到何所依开口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既然皇后有心,那这个字就由你来定吧,如此一来,这名字也就算是你我二人一起取的,这孩子日后必然会是个有福之人。”   看着二人这幅和睦的样子,太后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所依得了沈霍的应允以后便蹙着眉头想该选一个什么样的字才好,看着何所依满脸认真的样子,沈霍本来焦急的心也平静了些。   三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在这种情况下宫人们自然不敢喧哗,都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何所依忽然出了声,道:“不如在奕后面加一个笙,今日本就是歌舞升平的日子,可这个升过于平凡,便取其谐音,如何?”   “沈奕笙?沈奕笙。”   沈霍默念了两遍,道:“甚好,甚好,就用笙。”   何所依却忽然眼角含笑,语气轻快的道:“皇上可知臣妾说的是哪一个笙就决定了,也不怕你我二人所说之字不同。”   “阿依,你的心思是不难猜的,这么多年了,我若是连这些事情都猜不出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沈霍显然有些无奈了,说出的话却带着宠爱。   屋子里忽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嬷嬷就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笑意,说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林嫔产下的是个皇子。”   沈霍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直接将只开了一条缝的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太后看着神情有些落寞的何所依,道:“阿依,皇上添了子嗣是好事,你莫要做出这番神色,以免日后旁人借题发挥,后宫中的水本就深的很,这些事情你现在知道的也不少了,前些日子你表现的也很好,怎的今日会这样?”   何所依未曾理会太后最后的那个问题,只是一幅十分受教的模样说:“母后所说的话儿臣都记得了,日后儿臣定然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也是知晓何所依心中确实不大舒服,太后只说了两句之后便也作罢了,二人一同进了屋子里去看新生的四皇子和刚生产完的林嫔。   林嫔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沈霍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细看嬷嬷怀里的四皇子,林嫔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一旁的沈霍。   屋中的宫人给何所依和太后请安的声音唤起了林嫔的注意,她连忙转头看向刚刚进门的何所依和太后,有些歉意的说:“嫔妾现如今的情况不能向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行礼了,还请莫要责怪嫔妾。”   太后没说什么,径直往沈霍所坐的方向走去。   何所依自然不能像太后那般,就开口道:“你说的这是哪里话,现如今你的情况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同你计较。”   林嫔放心了,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沈霍那边的方向,何所依见到这场景后心里有些不舒服,状似无意的说:“皇上方才在门口说他已经给四皇子取好名字了呢,林嫔可知道是什么?”   “这事嫔妾倒是不知,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解惑。”   何所依本就只是为了转移林嫔的注意力,也就没有卖关子的必要,直接开口道:“四皇子叫沈奕笙,神采奕奕的奕,笙歌的笙,林嫔觉得如何?”   林嫔觉得何所依有些异常,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恭恭敬敬的说:“皇上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小名想好了没?”   “这事情稍后再说吧,不过皇上可是亲口说这孩子日后必然是个有福气的,林嫔可要好好教导才是,莫要辜负了皇上今日这一番话。”   何所依说完以后心中觉得有些不妥当,担心沈霍因为这事情而对自己不满,微微侧过身看了一眼沈霍,发现他并未注意这边,暗自松了一口气。   太后将这些事都看在了眼里,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再加上她本就乐意看到何所依因为沈霍的事情而不愉快,这正好说明了现在何所依心中还是十分看重沈霍的。   太医已经在一旁写好了方子,走过来以后弓身道:“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现在林嫔正是虚弱的时候,需要休养,微臣已经开好了药方,稍后会让太医院的人将药送过来。”   沈霍闻言便站起身来对太后说:“母后,太医已经这么说了咱们就先离开吧,今日耽误了已经有些不合适,若是再在这里逗留的久了,难免会惹人非议。”   太后却并未直接站起身,而是饮尽了杯中的茶水,才由一旁的嬷嬷扶起,何所依见此连忙上前接替了嬷嬷的位置。 第七百八十章 林嫔生产   杜秦月听说林嫔生下的是个皇子之后硬生生将留了许久的指甲掰断,手心也随之沁出了鲜红的血。   绣儿垂下的眼眸看见了这一幕,却不动声色,因为她知晓此时此刻若是开口,必然会引起杜秦月的怒气,所以虽然忧心,却也只是紧了紧手中的衣袖。   杜秦月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就在绣儿忍不住开口劝说时,杜秦月开口吩咐道:“绣儿,你着人给府上送一封信,就说让母亲明日午后来揽月宫一趟。”   “奴婢这就去安排,只是这事情是要经过皇上允许的,不知娘娘打算何时去请示皇上。”   绣儿虽然也知道现在不该提起沈霍,但是坏了宫中规矩的话毕竟对杜秦月是有影响的,所以这事情不得不提。   杜秦月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几下,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说:“罢了,让人传信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随本宫去乾清宫见皇上吧。”   一路行至乾清宫,途中十分难得的杜秦月不曾与绣儿有过一句交谈。   乾清宫门口的太监远远的就认出了杜秦月,也不等杜秦月上前便让人回去向沈霍通报了,看到这一幕的杜秦月缓缓的笑了笑,是了呢,现在后宫中的事情还是归她打理的,这些人自然不敢小瞧她,恐怕是上赶着奉承还来不及。   “淑妃娘娘稍候片刻,奴才已经让人去告知皇上了。”   待到杜秦月到了乾清宫门口以后,那门口的太监还不等杜秦月开口便早早的将心里斟酌过的话说了出来。   “有劳公公了。”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方才进去的太监便又一路小跑着出来,道:“淑妃娘娘请随奴才进去吧,奴才脚底下慢了些,耽误了淑妃娘娘的时间,还请淑妃娘娘见谅。”   “无妨,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沈霍正坐在一处亭子中自己与自己博弈,见到杜秦月来,便示意她坐在对面先将这局棋下完。   杜秦月看了看离沈霍比较近的白子,抬手执起黑子轻轻落于棋盘之上。   俩人你来我往也废了大半个时辰才让这局棋出了结果,沈霍不愿让一旁的宫人收拾琪子,便自己将白子一个一个放于棋盒中,杜秦月这次帮着一起将黑子收拾了起来。   沈霍看着眼前桌子上方才摆着棋局的位子已经换上了宫人新放上来的茶点,问道:“淑妃此次来乾清宫有何事?”   “是有些事情想与皇上说,不过方才来时心中还有些急躁,现在这一盘棋局过后便已经安稳了下来。”   杜秦月说的这话也不知是在讨好沈霍还是当真实心里话,不过显然沈霍并不想细究这个问题,直言道:“淑妃若是有事情的话,直说便是。”   “臣妾有些时日未曾见过母亲了,心中有些想念,想请皇上允许让母亲明日午后来一趟揽月宫。”   “这事情的话你让宫中的人来便好了,何必亲自走这一趟,外面本就天寒,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听着沈霍有些担忧的话语,杜秦月也不知该是何种心情,只得就事论事的说:“这事情本是臣妾的家事,让旁人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再说如今天气也有些回暖,并不似寒冬腊月。”   沈霍也不知不觉同杜秦月较起了真,道:“什么叫不似寒冬腊月,这除夕可才刚过,朕倒是不知淑妃何时也学会了旁人那一套。”   “皇上见笑了,只是如今腊月确实已经过了,不是吗?”   “罢罢罢,朕到底是说不过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明日可需朕派人去将军府接你母亲?”   杜秦月又是一笑,恍然间同刚成为沈霍侧妃时的模样竟重合了起来,语气中也说不出是娇嗔还是别的什么。   “此等小事哪里用得到劳烦皇上,母亲到了时辰坐府中的车马入宫便是了。”   沈霍听到杜秦月这样说也就不再勉强,转而问道:“不知淑妃这些时日都在揽月宫做些什么?”   杜秦月倒像是早已料到了沈霍会问这个问题,不慌不忙的说:“近日里闲来无事便在宫中抄了些佛经为太后娘娘祈福,只等着哪日有空去一趟寺庙了。”   “淑妃有心了,前两日正听母后说一人呆着有些烦闷,你若是得空的话也多去看看母后。”   杜秦月早就巴不得能够找机会让太后对她有好感,只不过碍于前些日子沈霍特意下旨不许让人打扰太后的清静,所以才暂时搁置了心思,现下一听沈霍这般说,自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那稍后臣妾出了乾清宫便去一趟太后娘娘宫中,除了昨日在宫宴上见到太后娘娘之外,臣妾已经有好些日子未曾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说起来着实有些不合礼数。”   沈霍话语中有些宽慰的意思,道:“母后本也不在意请安不请安的这些事,这么些年她在后宫中待得也累了,所以朕才特意不许旁人扰了她的清静,却未曾想过这样一来会让母后无聊。”   “皇上本就出于一番好意,想来就是太后娘娘知道以后也不会责怪皇上的。”杜秦月十分善解人意的这般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杜秦月看着时间不早了,便道:“好像现在离晚膳只剩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臣妾想赶在晚膳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晚膳时正好可以回揽月宫。”   沈霍先前还打算陪何所依一同用晚膳,正担心着若是到了晚膳的时候杜秦月还不走的话该怎么办?没想到杜秦月却抢先开口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也就顺水推舟的说:“你先去吧,稍后朕会让人去住将军府中传口信让你母亲明日入宫的。”   杜秦月向沈霍微微行了一礼。   “谢皇上,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听说杜秦月在宫门口候着时太后正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任由身后的嬷嬷给她捏肩,听了宫人的话以后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道:“让她进来。”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杜秦月一进来也不四下大量,而是先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行了礼,这让太后即使想给杜秦月下马威也没了由头。   “起来吧。”   听出了太后语气中的不喜,杜秦月站起身后也只是垂手站在那里,并未动弹,生怕一个不慎惹恼了太后。   好在太后本意也不是想要为难杜秦月,不过盏茶的功夫便让身后的人给杜秦月赐了座。   杜秦月原先没有预料到太后会不喜欢自己,所以一路上准备好的措辞现下都没了用,想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太后娘娘,臣妾这些日子抄了不少佛经,不知您哪日有空,臣妾陪您一同去趟寺庙如何?”   太后抬了抬眼皮子并没有开口的想法,一旁的嬷嬷看到杜秦月有些尴尬,开口替她解围。   “淑妃娘娘若是当真有心的话便再等些时日,最近这天气您也知道,若是太后娘娘出去着了寒的话皇上想来又会忧心了。”   杜秦月看出这位嬷嬷是在替自己解围,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好点了点头,说:“是臣妾思虑不周了,还请太后娘娘莫要责怪臣妾。”   这下子太后总算是开了口,语气不轻不重的说:“你自己也知道是自己思虑不周,那哀家为何责怪不得?”   话音还未落下,杜秦月便已经慌了,哪里还敢继续坐在位子上,连忙起身半蹲着,道:“是臣妾的错,还请太后娘娘重重的责罚臣妾,好让臣妾自此以后长了记性,往后再不冒犯太后娘娘。”   “哦?原来在你们眼中,哀家就是一个这般不明是非,任意处罚旁人的人?”   听着太后微微有些上扬的语气,杜秦月着实有些摸不准她的性子,犹豫了半响以后,带着些试探的开口道:“那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决策,可否说来让臣妾一听,臣妾愚钝,悟不透太后娘娘的意思。”   就在杜秦月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太后却忽然笑了出来,道:“你这孩子今日怕是被哀家吓坏了吧,长时间未曾有人来陪哀家说话,方才哀家一时性起便起了逗弄你的心思,你可不要见怪。”   此时的杜秦月后背已经爬满了冷汗,听了太后这话以后心中乍然松了一口气,哪里还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   “能给太后娘娘解闷是臣妾的荣幸,日后臣妾若是有时间的话会经常来陪太后娘娘的。”   太后没了方才故作出来的威严以后,整个人周身还是有那么些柔和的气场,便问道:“怎得今日忽然想起来到哀家宫中来了。”   杜秦月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说道:“臣妾有些想母亲了,刚才便去乾清宫求了皇上,让母亲明日入宫来与臣妾相见,皇上在臣妾临走时特意提醒臣妾来同太后娘娘请安。”   “皇上有心了,其实哀家这老婆子也没什么陪不陪的,只不过在这宫中呆的久了还是有些无聊罢了,现在再看看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当真是赏心悦目的很。”   杜秦月经过了方才的事,一时间竟有些判断不来太后此时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推心置腹的聊天。 第七百八十一章 半局对弈   杜秦月也没在太后宫中久待,毕竟此番叫母亲入宫不单单只是为了叙旧,还有些事情要拜托父亲去做,等到明日时间必然会很紧张,所以此时要早些做准备。   其实若是杜将军能够入宫的话,都秦月便不必费这么多心思,可毕竟住将军是外臣,要入后宫怎么说也是不合理的,所以杜秦月只能退而求其次。   次日午时刚过,杜秦月的母亲便由沈霍身边的人带着来了揽月宫。   杜夫人刚看到杜秦月时,眼中满是激动,可到底还是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臣妇给淑妃娘娘请安。”   杜秦月本不想让母亲如此这般,可现在是在众人眼前,若是她失了礼数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揪住把柄,思及此,杜秦月只得站在原地受了杜夫人这一礼,然后抬手将杜夫人扶了起来。   示意绣儿给方才领路的两位公公塞了银两,杜秦月将杜夫人领进了内室。   杜夫人也是有些日子未曾见到杜秦月了,现在一看四下无人,便连忙问道:“月儿,母亲听说如今宫中又有了四皇子,你在宫中过得可好?”   “母亲放心,女儿在这后宫中的地位也仅仅只在皇后之下,自然是受不了什么委屈的。”   虽然知道杜秦月这话说的并不完全是真的,但杜夫人却还是十分欣喜的点了点头,说:“这就好,这句话,我与你父亲生怕你在宫中受了委屈无人诉说,其实在这宫中位分再高也没用,最重要的还是要得到皇上的恩宠,你日后也多留心着些。”   杜秦月知道母亲是出于好意才说的这番话,十分乖顺的点了点头,道:“母亲说的话女儿会记下的。”   “你往日里也未曾让母亲进宫,这次可是有什么事情?”   看到母亲猜出了自己的心思,杜秦月也就直言道:“此次请母亲入宫确实是有些事情,女儿昨日写了一份书信,母亲稍后回府时带给父亲。”   将最重要的事情交代完以后杜秦月也就放松了心思,与母亲聊了好半天的家常,又一同用了晚膳,眼看着天色再暗些的话路就不好走了,杜秦月这才让人送母亲回府。   杜夫人将女儿的话看得十分重要,这不,刚一回府就拿着书信去书房找了杜将军,看完书信以后杜将军面上并无什么变化,想来这事情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吧。   其实杜秦月也确实是没有交代什么过于难办的事,只是说让杜将军寻个合适的时机提拔一下夏嫔的父亲,毕竟林嫔很明显现在是何所依那边的人,就算日后有转机,现在也看不出什么。   现在宫中统共四位皇子,大皇子的母妃向着何所依,二皇子又是何所依所出,三皇子的母妃受了何所依的恩情,自然要报答,四皇子的母妃现在看来也站在何所依那边,这么仔细一算的话,于杜秦月而言现在的局势并无半分优势,所以便只能尽可能的拉拢其余人。   杜将军行事十分雷厉风行,次日早朝时,便将这事情提了出来。   沈霍看着众臣无事,正准备退朝,杜将军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末将有一事想请皇上应允。”   “杜将军请讲。”   “兵部侍郎一职正好有缺,末将觉得夏如海夏大人正好合适,不如趁着今日把这事情定下吧。”   沈霍仔细想了想,觉得夏嫔父亲的官位着实低了些,便也点头答应了。   这种事情,夏嫔自然在第一时间便被告知,彼时夏嫔看着刚从林嫔院子里离开的何所依的背影有些愤恨的拿着院子里的盆栽撒气,她身边的宫女却忽然一脸欣喜的走了过来。   还不等夏嫔发脾气,那宫女开口便道:“恭喜主子,老爷升官了,现如今可是兵部侍郎了呢。”   夏嫔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这么轻易便升了官,有些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便传出了这个消息,先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说是淑妃娘娘的父亲帮咱们老爷说了话,皇上自然要给杜将军面子,所以在早朝上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那宫女既然会来报喜,自然是将事情打探清楚了的,现在见夏嫔开口问,连忙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了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夏嫔没想到杜秦月会对她父亲的事情那般上心,一时间百感交集,还是那宫女先提醒道:“主子,淑妃娘娘帮了老爷这么大的忙,咱们要不要去感谢淑妃娘娘?”   “你去将咱们带进宫的那些东西里顶好的东西都挑出来,收拾好以后陪我去一趟淑妃娘娘宫了。”   也不过是夏嫔整理了妆容的时间,那宫女便十分麻利的将要准备的东西都单独挑了出来,并且装进了盒子里。   杜秦月知道夏嫔听了消息以后一定会来,丝毫不惊讶,反而满不在意的说:“这么些小事,哪里有必要让你特意来一趟,倒显得是本宫特意卖你人情似的,只不过是那职位恰巧有了空缺罢了。”   “不管淑妃娘娘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嫔妾是一定会记在心里的,日后若是有机会便是为淑妃娘娘赴汤蹈火,嫔妾也必然在所不辞。”   眼下的效果正好是杜秦月想要的,她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就等着夏嫔这话出口了。   夏嫔话音落下之后,杜秦月说道:“眼下本宫确实是有事情想让你去做,不过这其中有些风险,你不愿意的话本宫也不会强求。”   “淑妃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刚才嫔妾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只是做做样子,有什么事情,淑妃娘娘直接吩咐便是了。”   杜秦月先前那一下子本来就是以退为进,此时见夏嫔并未察觉出丝毫异常,杜秦月就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倒也不是什么阴毒的法子,只不过是让夏嫔多找些时间带二皇子出去玩耍,让他没有时间学习功课。   二皇子本就对夏嫔亲近了些,夏嫔给他送糕点时状似无意的说:“御花园那里新开了一枝花,听说这花只开两个时辰,谢了之后便要到来年才能看见呢。”   “夏娘娘说的是真的吗?那花是什么时间开的,等到本皇子下学之后可还来得及?”   见二皇子上钩了,夏嫔继续说道:“哪里还能来得及,这花可是一个多时辰之前便已经开了的。”   二皇子此时正是对外界事物好奇的时候,再加上日日上课总有些烦闷,夏嫔好一番引诱之后二皇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那夏娘娘悄悄带本皇子去看一下可好?”   夏嫔一副十分惊讶的模样,道:“这怎么行,二皇子今日还未曾去上书房上课,若是被师傅告诉了皇后娘娘,想来二皇子又是要受罚了。”   本来上次受罚的事情就一直被沈煊记在心里,哪怕后来未曾提及,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其实再次听到夏嫔提起这件事,二皇子心中也有了些叛逆。   “这有什么好怕的,上次母后就因为旁人的话责罚我,后来后悔的不得了呢。”   夏嫔看起来还是十分犹豫的样子,二皇子不由得有些不满了,拿出了皇家嫡子的风范,道:“我母后可是皇后,你若是敢不听我的话,我便让她责罚你。”   “可若是我带你逃课的话,皇后娘娘知道以后还是会责罚我的呀,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二皇子看到夏嫔这副样子,以为她是害怕被何所依责罚,信誓旦旦的说:“你悄悄带我去御花园看花,若是母后发现的话,我便替你求情,保证不让她罚你,怎么样?”   夏嫔终于一咬牙答应了,沈煊担心跟着他的那些宫人将他这个做法告诉何所依,便将她们都打发的远远的。   两人偷偷出去的事情并未被其他人察觉,二皇子觉得这般行事的作风非常有趣,并经常由着夏嫔将他带去不同的地方玩耍,对于师傅布置的功课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草草的敷衍了事。   这天沈霍下了早朝以后想去看看两个皇子的功课,便转而去了上书房。   大皇子和二皇子现在都在读师傅布置的那一篇古文,见了沈霍以后两人放下手里的书本上前行礼。沈霍看了一眼他们随手放在桌上的书,然后问道:“这几日师傅讲的是什么,你二人轮流给父皇说说。”   大皇子沈钰稍作思索以后便侃侃而谈,一看便是下了许多功夫,沈霍心中对沈钰多了几分喜爱。   到了沈煊时沈霍十分期待他的表现,毕竟这是他和何所依的孩子,在他心中自是与大皇子有几分不同的。   可让沈霍失望的是沈煊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沈霍见沈煊这个样子,直接上前拿起了沈煊桌子上的书本,与沈钰的书本相比较,沈煊连一些基本的笔记都未曾记全。   沈霍对沈煊简直失望到了极点,将沈钰好一番夸赞,还对上书房的师傅叮嘱道:“日后对二皇子严厉些,他笔记已经成了那副样子,一看就没用半点心思。”   师傅应下了沈霍的话,接下来一连数日沈霍都表现的十分宠爱沈钰,沈钰风头正盛。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大失所望   因着这些日子何所依受寒生病之后,身子不适,沈霍便常常过来,陪着何所依。何所依原本身子就不大好,如今生了病之后身子骨更显虚弱。   沈霍心疼何所依,近来来凤仪宫的次数愈发频繁。今天也是如此,他一下了朝堂,就来到了凤仪宫之中,见了何所依。   “怎么样,可觉着好些了?”沈霍一见了何所依,便关切说道,“朕看到西域那边进贡了不少珍贵药材,你若是需要的话,朕这就让他们拿过来一些。”   “臣妾早就已经感觉到好多了,皇上不必劳烦。”看着沈霍这般模样,何所依心中又是感动,又有些失笑,“臣妾又不是药罐子,哪里用得了那么多药。皇上上次让他们给臣妾的人参鹿茸,臣妾眼下还没有用完呢。”   “也罢,你感觉好些就行。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朕讲,不要客气。”沈霍点了点头,倒是也没再坚持。他看着何所依面色红润,多半是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自然不会再去一味坚持给何所依送药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沈霍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他看着何所依,并没有直接说,而是旁敲侧击的说道:“阿依,这些日子,你可有关注皇儿的学业?”   “自然是有关注的。”何所依笑着点了点头,“臣妾瞧着皇儿每日从上书房回来之后,都勤勉读书,心中高兴的很呢。”   “但朕看到的,却并非如此。皇儿近来的学业,称得上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沈霍的神色有些疑惑,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说着,他便把去上书房检查大皇子和二皇子功课的事情告诉了何所依。   何所依听了沈霍这话之后,也露出来了疑惑不解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惊讶的模样,连连摇头:“皇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臣妾看着皇儿这些日子都很是用功,按理说功课不应当一落千丈才对。”   “朕也觉着奇怪的很,这才同你说上一句。”沈霍道,“或许是因为你前些日子生病,下面的人怠慢了,这才让皇儿的功课落下也说不定。”沈霍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有些心疼,连忙安慰道,“你且慢慢观察着,找出来原因就好了。皇儿还小,多的是改正的机会,不着急。”   听着沈霍如此安慰,何所依面色也缓和了不少。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对着沈霍说道:“皇上说的是。这件事情,臣妾自然会好好调查一番,看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朕也是这么想的。”沈霍点了点头,露出来赞同的神色,“这件事情说不定有些蹊跷,还是好好调查一番的好。”   何所依点了点头,旋即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功夫,看着时间不早了,沈霍这才转身离去。待到沈霍离去之后,何所依思索着方才沈霍所说的事情,只觉着格外的疑惑不解。   在何所依看来,二皇子近日一直可以称得上是勤勉读书,没有懈怠,为何成绩会一落千丈?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由得露出来疑惑不解的神色。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主意,何所依索性也就不再纠结着这个问题多想。左右这个问题也着急不来,还是慢慢调查一番的好,看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心中下了这般决定之后,何所依也安定了不少。她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一旁,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这件事情不是旁的,正是抱着三皇子去看江嫔。细细算来,她这些日子因着生病,没怎么出过凤仪宫,更不用说去看江嫔了。   虽然何所依很是奇怪,明明自己看见二皇子勤勉读书,为何会一落千丈。但眼下江嫔的事情显然更为重要。于是何所依也不再多想,只是径自抱着三皇子,去看江嫔去了。   此次前去看江嫔,何所依也没有刻意的带什么人,只带了瑾瑜,两人一路走的很是悠闲,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江嫔宫中。   江嫔此时用完午膳没过一会儿,正在房中躺着歇息,听到了何所依前来的消息之后,顿时惊喜万分,当即就要挣扎着起身,去见何所依。   只是她才挣扎到了一半,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起来做什么?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多礼。本宫觉着这样说话也没什么不妥,你且躺着吧,无妨。”   说这话的人,正是何所依。江嫔听着何所依的话,倒也没有再坚持,只是乖乖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只在身后多加了些软枕,半躺着,倒也方便同何所依说话。   何所依看着江嫔安顿好了,这才笑着说道:“本宫这次是带着三皇子来的,也是想叫你看看孩子。瑾瑜,把三皇子抱过来,让江嫔娘娘瞧瞧。”   听到了何所依的吩咐,瑾瑜点了点头,并没有耽搁,当即从一旁走了过来,怀中抱着三皇子,递给了江嫔看。   江嫔听到三皇子的名字之后,双眼发亮,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了孩子,仔细端详着。只见三皇子出落的粉雕玉琢,虽然还不会说话,但看着他单在那里咯咯笑着,便就能让人的心情好上不少。   “这孩子倒是出落得愈发水灵了。”何所依也在一旁看着孩子,笑着说了一句,“本宫先前还有些担心,没能帮你养好孩子。如今看来,也算是不辱使命吧。”   听着这话,江嫔嘴唇猛的颤抖了一下,露出来感动之色。她声音有些颤抖,道:“臣妾多谢娘娘,若不是娘娘,臣妾眼下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嫔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臣妾生了孩子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每日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不知道多了多少。”   “这样的臣妾,自然是没有能力供养孩子的,只好把三皇子托给他人来养。”说到这里,江嫔自然是有些伤感。她略微克制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臣妾很庆幸,最后信任了您。皇后娘娘,您当真是个好人。您的大恩大德,臣妾只怕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好了好了,你不必同本宫这么客气。”何所依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江嫔,权且当做安慰,“本宫知道你的意思。”   “本宫既然答应了你,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否则,未免有些太过不厚道。”何所依笑了笑,“看着三皇子茁壮成长,本宫心里头也欣慰的很。”   “多谢娘娘,不管怎么说,娘娘确确实实照顾好了三皇子,这一份恩情,臣妾会一直记在心中的。”江嫔认真说着,神色看起来格外的郑重。   “说起来娘娘也有许久没来了,可是身子骨有些不适?”江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露出来了疑惑和担忧的神色,“臣妾前些日子听说您生病了,一直想要亲自过去看您,无奈身子着实是不允许,只好托人送过去一些药材,全当做些许心意。”   “那药材本宫收到了,很是喜欢,多谢江嫔了。”何所依笑了笑,“本宫其实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先前日子有些着凉感冒罢了。你看,眼下不是已经好了么?”   江嫔听着何所依所言,仔细端详了一番,瞧见何所依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了,看起来面色红润不少,这才略略放心一些,也松了一口气。   何所依不虞在自己的身体问题上多做停留,便转了话题,笑着问江嫔道:“本宫瞧见你面色也好看了不少,可是近来身子骨有所改善。”   “确实是如此。这些日子臣妾每日静养着,虽然还是虚弱的很,但比起先前来说,已然算是好上不少,臣妾对眼下的情况也算是满意了。”江嫔笑了笑。   “这就好。本宫先前还一直担心你的身子,如今看来,倒是也不怎么担心了。”何所依面上明显露出来了放松的神色,“只要你没事,也就好了。”   “对了。”何所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江嫔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宫瞧见二皇子每日都在认真读书,可皇上却说他的功课一落千丈。”   说到这里,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本宫起先可是惊奇的很,后来想了想,孩子还小,或许是对近来先生所讲的东西有些不理解,过几日就好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江嫔,你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何所依虽然这么说了,但看她的神色和语气,却分明是对这件事情不怎么上心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是觉着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二皇子对近来的功课有些不理解,并不做他想。   江嫔却没有何所依这么乐观了。江嫔听闻之后,当即就对此事产生怀疑。毕竟何所依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多的是人虎视眈眈。说不定这一次是有人刻意陷害,而不只是简单的读不懂。   思及此处,江嫔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也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思,整个人看起来严肃的很,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何所依。 第七百八十三章 心中惊奇   江嫔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要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告知于何所依,让何所依留心。   只见她神色凝重起来,认真同何所依道:“娘娘,您别怪臣妾多心,只是这件事情,却由不得臣妾不多想。”   “二皇子先前功课想必都还算优异,而小孩子的功课都差不多,怎么会出现突然就读不懂,一落千丈的情况?”江嫔道,“这其中说不定有些蹊跷,娘娘还是仔细查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才好。”   “这毕竟是关于二皇子的事情,万一是有人怀了不轨的心思,想要陷二皇子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中,娘娘早些发现,也好早些做出来预防。”江嫔是当真关心何所依,说话也并不藏头露尾,只是径自说道,“趁着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早些做准备的好。不管怎么说,就当做是防患于未然也行,娘娘您就好好查查吧。”   何所依原本就有些许,想要仔细查查的意图,只是后来想想,又觉着有些没有必要。如今听了江嫔这么说之后,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样看来,本宫确实是应当好好查查的。”何所依点了点头,感谢了一番江嫔,“就当做是防患于未然也好。不管怎么说,这是有关于皇儿的事情,本宫还是不应当轻慢。”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便转过头去,看向了瑾瑜,吩咐道:“瑾瑜,这些日子你便跟着些二皇子,看看他出了上书房之后,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何所依命瑾瑜在皇子下学后,偷偷在上书房附近观察,瑾瑜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因此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何所依略略一点头,面上露出来了些许严肃的神色:“娘娘,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谨遵您的吩咐,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托付。”   一旁的江嫔听着,也点了点头:“瑾瑜跟了你许久的日子,也算是性子稳重,又可靠的很,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做,也算得上是合适。”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何所依颔首,道,“只希望这件事情是你我二人多想了,并不是因为有人刻意陷害。不然……本宫一定要让她尝尝代价。”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的声音之中难免掺杂了些许狠厉。她虽然一向是与人为善,并不愿意多加纷争。但如果别人欺负到了她头上,她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这件事情事关她的孩子,何所依便更是要严肃对待。   江嫔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忙出声安慰了几句。只是何所依心中顾念着二皇子,着实是放心不下,没聊多长时间,就告辞离去了。回去之后,何所依也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定。   只是她再怎么心神不定,眼下没有什么结果,她也不好做什么。为今之计,只有默默祈祷,这件事情并不如同江嫔所料想的一般,而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如此心神不定的过了一天,第二日,二皇子前去上学之后,何所依终于看到了些许希望。她一边默默祈祷着,一边吩咐瑾瑜:“瑾瑜,记得今日盯着些二皇子,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瑾瑜心里头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便也并不多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便出了凤仪宫,向着上书房的地方而去了。   对于二皇子功课一落千丈的事情,瑾瑜的想法,其实是和江嫔差不多的。毕竟二皇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瑾瑜心里头明白,二皇子自小就聪明伶俐,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的话,就算功课会有所下降,也绝对不会到用“一落千丈”这个成语形容的程度。   眼下二皇子变成这般,其中一定有蹊跷。抱着这样的想法,瑾瑜在上书房门口附近,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只等着二皇子下学,等着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瞬间。   瑾瑜安静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了二皇子蹦蹦跳跳出来的声音。瑾瑜双眼一亮,克制住了出去的冲动,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瞧见二皇子一出上书房门口,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面上带着欣喜的笑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瑾瑜正看的疑惑的时候,就瞧见二皇子双眼发亮,显然是已经找到了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选。他欢欣雀跃的向着那边跑过去。   顺着二皇子跑动的方向,瑾瑜定睛看了过去,只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瑾瑜不由得一惊,旋即心中又涌起来深深的愤怒,暗道:“我还当究竟是谁这么肆意妄为,原来还是她!”   先前,何所依吩咐瑾瑜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瑾瑜心中隐隐约约的猜想,便是夏嫔。毕竟夏嫔先前也做过陷害二皇子的事情,重蹈覆辙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瑾瑜亲眼盯着,果然发现二皇子跟着夏嫔玩乐,心中的怒意,自然是不必多提。毕竟心中所猜想,和亲眼所看见的,终究还是有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瑾瑜不敢耽搁,更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她只觉着一看到夏嫔的脸,就觉着隐隐作呕。趁着二皇子和夏嫔没有发现自己,瑾瑜匆匆回到宫中,去和何所依言说这件事情了。   何所依听了瑾瑜所说之后,自然也是震怒不已。她狠狠的一拍桌子,不知道究竟应该先去怪罪二皇子,还是怪罪夏嫔。   “本宫明明同他说过,叫他不要再去同江嫔接触,他也满口答应了,怎的还是不听呢?”何所依气的一张脸几乎变得惨白,“他是把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么?”   “娘娘,您且先不要生气。”瑾瑜瞧见何所依这般,连忙安慰道,“二皇子还小,受到奸人蛊惑,这错不在他。待到二皇子回来之后,您好生问问,不要着急。”   被瑾瑜这么说了之后,何所依也略略冷静了下来。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只安心的等着二皇子回凤仪宫,看看他究竟要怎么交代。   何所依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二皇子才姗姗来迟,面上还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何所依心知肚明,二皇子这是玩的高兴了,心中怒意又是几番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着自己,挤出来一副笑模样,对着二皇子道:“皇儿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事情。”听着何所依的问话,二皇子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今日先生让我们作诗,作好了才能离开。这才耽误了这么久。对了,母后,先生今日还夸儿臣来着!”   二皇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何所依却是越看越气。瑾瑜是绝对不会骗人的,那问题便只能出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明明是在和夏嫔玩乐,却说师傅命他们作诗,方才下学。不仅如此,看他这么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想必已然是惯犯。   思及此处,何所依已经明白了——二皇子在自己面前勤勉读书,包括先前同她说的那些话,都是装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何所依是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怒责二皇子道:“你倒是长本事了,连本宫也胆敢欺瞒。”   她说着,又感觉到些许痛心疾首:“你才多大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同本宫虚与委蛇。皇儿,你若是再长大一些,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本宫是你最为亲近的人,你却要对本宫说这么多谎话……你对得起本宫吗?”   二皇子听着何所依这话,只觉着心中一阵慌乱,但还是不愿意承认错误,尚且还在嘴硬:“母后,您在说什么,皇儿并没有欺瞒于您,今日确实是师傅留下来,让我们作诗,孩儿才这么晚回来的。”   何所依此时已经算是彻底失望,几乎被二皇子其笑了。她冷哼一声:“你当真要让本宫把话说个明白吗?本宫看你和夏嫔游玩的很不错,不如就跟着她算了,也不必回来寻本宫了。”   听到何所依这么说之后,二皇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惨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何所依究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一时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二皇子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惨白的脸色,分明已经出卖了他。何所依看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觉着心里头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罢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何所依疲惫的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愿意多看二皇子的模样,“本宫同你说了你也不听,索性本宫以后也不必管你了,反倒轻松一些。”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二皇子顿时就有些慌乱了。他虽然喜欢玩乐,却并不愿意何所依为他失望。二皇子想要说什么辩解的话,但何所依并不愿意给他机会,摆了摆手,让二皇子出去了。   待到二皇子离开之后,何所依想了想之后,仍旧觉得气不顺。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夏嫔身上,若不是因为夏嫔,事情也不会这样。因此,何所依又召来夏嫔,严加训斥。 第七百八十四章 震怒不已   自从何所依上次发觉二皇子在夏嫔的诱导之下,每日荒废学业,只一心想着要玩耍的时候,便暗暗下了决心,日后定然是不能再让二皇子和夏嫔来往了。   二皇子年纪尚小,还没有形成什么完整的价值观。若是再这么一味同夏嫔相处,让夏嫔误导着,难免不会长歪。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何所依可谓是费劲了苦心。   只是她虽然费尽心思,二皇子却并不怎么领情。毕竟作为小孩子,谁能没有点玩心?在二皇子看来,夏嫔是那个给他欢乐,给他好东西,让他每天都活的很是快活的人。相比起来,何所依便是那个每日训斥他,让他很是不开心的人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二皇子本就对何所依心有不满,更别提何所依又严令二皇子,让他不能同夏嫔接触。   这日,二皇子下了学,从上书房回来之后,原本心情还算不错,但一看到何所依,神色又有些郁郁寡欢起来了。   “母后,儿臣回来了。”二皇子闷闷不乐的同何所依行了一礼,继而便不想和她再多说什么,只是径自往回走去。   只是二皇子走到半路,却被何所依拦住了。只听得何所依声音严肃冷厉,道:“站住,怎的这么没规矩,本宫许你走了么?”   宫中规矩颇严,是以何所依这么说了之后,虽然二皇子心中并不太情愿,但还是只能停住了脚步,道:“母后,儿臣还有些功课要去完成,这才贸然离开,是儿臣的不对。”   “下次记住些,毕竟规矩不能乱。”何所依略微颔首,神色倒是很平静的模样,“功课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本宫有些话想要问你。待到你回答了之后,再去做功课也不迟。”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便道:“夏嫔这些日子,可有来寻过皇儿?”   二皇子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变。他在心中颇为不服气的想着,无奈何所依积威深重,二皇子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是乖巧答到:“回母后的话,夏嫔娘娘这些日子未曾来找过儿臣。”   “没来过就好,这样本宫也就能放心了。”何所依听到这话之后点了点头,露出来安心的神色,“那夏嫔着实是太过让人厌烦,自然是不见的好。”   紧接着,何所依又对着二皇子苦口婆心的说道:“皇儿,或许你现在还不大理解,但是本宫必须要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见夏嫔了,这样对你比较好。”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又陆陆续续的说了许多东西,但二皇子却已经都听不进去了。此时此刻,他满身满心都被愤怒填满了。   先前何所依说夏嫔让人厌烦,不见的好的时候,二皇子已经很是不开心,眼下又听到了何所依严令他不许再见夏嫔,二皇子更是难受,哪里还能忍得住?   “母后。”二皇子不顾那边何所依还在说着什么,只径自打断了何所依的话,“您这么说,可有考虑过儿臣的感受吗?”   何所依贸然被二皇子打断,自然是疑惑不已,睁大了一双眼看着二皇子,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只能是怔怔看着。   “您常说,为了儿臣好。但您真的是为了儿臣好吗?恐怕还是想要借助儿臣,稳固您的地位罢了!”二皇子已经开始闹脾气,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他着实是难受的狠了,一想到日后都不能见夏嫔,二皇子是怎么也忍不住,只径自把自己想法倾囊而出:“对于儿臣来说,夏嫔娘娘,是能够带给儿臣欢乐,让儿臣开心的很。而您带给儿臣的 却只有痛苦!”   二皇子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之后,抬起头来,用略微带着些泪的,一双充满着不满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恨意的眼睛,瞪了何所依一眼,继而毫不犹豫的跑出了凤仪宫去。徒留何所依一人待在宫中,满面茫然无措之色。   二皇子心神激荡之下,只一味的跑了出去,并没有注意眼前究竟有什么。他已经是隐忍了好久,眼下何所依再这么说,他着实是忍不住了,这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想着方才何所依所说的,严令他同夏嫔接触的话,二皇子就感觉到一阵痛楚。怀着这份痛楚,他贸然向前而去,忽地撞上了一个人。   “是谁敢……”二皇子此时心情不好,撞了人之后整个额头都很痛,当时就有些想要发脾气。可等到他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究竟是谁的时候,二皇子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猛然咽了下去。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二皇子颇有些瑟瑟发抖的说道。原来,二皇子刚才撞得,不是别人,正是沈霍。   却说沈霍今日抽出些空来,就想要来到凤仪宫中,看看二皇子和何所依。谁知道,走到半截竟然是被二皇子这么撞了一下。   看见二皇子一副充满愧疚和慌张的模样,沈霍倒是并不生气,只觉着好玩极了。“皇儿,怎的走路也不看?这次撞得是朕,下次若是撞到旁边柱子上,可免不得要撞一个头破血流了。”沈霍笑着打趣道。   二皇子原本心中又是忐忑又是不安,眼下听到沈霍这么说之后,感觉到沈霍并没有什么要怪罪他的意思,倒也放开了些,神色略微松弛。   “父皇。”二皇子喃喃的唤了一声沈霍,忽然又想起来方才何所依对他的态度,禁不住悲从中来,还没有怎么说话,眼泪却几乎快要下来了,“儿臣委屈。”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沈霍也算是关心这个儿子,一听到二皇子这么说,顿时感觉到了几分慌张,连声问道,“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吗?”   听得沈霍问话,二皇子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他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情,只是儿臣感觉有些闷,这才专门出来散散步,透透气罢了。”   虽然二皇子这么说,可看他的神色,分明不是没什么事情的样子。沈霍看的担心不已,然而二皇子执意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   沈霍仔细想了一番之后,对着二皇子说道:“既然朕来了,皇儿便同朕聊聊天,叙叙旧吧。至于散心什么的,以后再去也不迟。朕可是许久没见皇儿了。”   说罢,沈霍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带着二皇子向着凤仪宫的方向回去了。二皇子虽不愿意回到凤仪宫,无奈沈霍的命令他又不敢反抗,只好不情不愿的随着沈霍回去了。   待到二皇子和沈霍回去之后,二皇子抬头一看何所依,脸色便是一变。他磕磕巴巴的对着沈霍道:“父皇,儿臣突然想到,回去之后还有些事情,儿臣先回房间一趟,待会再出来见您。”   说罢,二皇子也不顾沈霍和何所依的反应,匆匆忙忙的回去了。他眼下看着何所依,就会想起来夏嫔。二皇子怕自己会忍不住发脾气,只好提前回去了。   依照着沈霍的想法,二皇子心中定然有些事情。他原先的打算,是带着二皇子前来凤仪宫之后,见了何所依,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眼下二皇子离开,沈霍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打算先搞清楚状况。因此,他先行询问了何所依缘由。   “阿依。”只见沈霍皱着眉头,同何所依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朕看着皇儿独自一人出了宫去,面上神色颇为愤怒,但朕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不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方才何所依看着二皇子对她冷漠的态度,心里头先就凉了半截。眼下再听得沈霍一问,更是直接戳到了她的伤口,神色当即就黯然下来。   “皇儿没什么事情,这是在同臣妾闹矛盾呢。”何所依苦笑一声,神色看起来很是难过和追悔莫及,“或许臣妾用的方法着实是太过偏激,这才让皇儿同臣妾生了嫌隙。但是为了皇儿好,臣妾又有什么办法呢?”   “什么方法。”沈霍听得一头雾水,又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很是疑惑的模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你不必有所顾虑,只尽数同朕言说就是了。”   何所依瞧见沈霍这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况且她这些天也确实憋坏了,索性不再犹豫,只打算径自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皇上。”何所依犹豫了片刻,终于想到了从哪里开口。只听得她轻声说道,“您还记得,前些日子您同臣妾说过,皇儿学业一落千丈的事情吗?”   沈霍仔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朕今日前来,还想要顺便问问你,皇儿最近的学业情况呢。”   “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起的。若不是皇上您发现了这件事情,只怕臣妾如今还要被蒙在鼓里呢。”何所依深深叹了一口气,神色看起来很是无奈。   瞧见沈霍还是一脸疑惑之色,她便又道:“自从那日您说了皇儿的学业一落千丈之后,臣妾便暗暗留心。没有想到,最后真被臣妾发现了些许阴谋。” 第七百八十五章 心中不满   “自从那日之后,臣妾便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底,让瑾瑜每日跟着皇儿,看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要不然,看着皇儿学业一落千丈,臣妾还什么都做不了,臣妾心里头着实是难受的很。”何所依道。   她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瑾瑜跟了皇儿不过几日的功夫,就看到皇儿跟着夏嫔,一心玩乐,无心学业,足足到午后才肯回去。”   “而臣妾早就跟他说过不要多同夏嫔来往,皇儿却只当做充耳不闻。”何所依如今说起来这些,仍是觉得很是伤心,“不仅如此。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待到皇儿回来之后,臣妾问他,他却只说是先生考察诗文,这才回来晚了。”   一旁的沈霍听着何所依这么说,知道她这是在说夏嫔蛊惑,让二皇子不思进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露出来错愕的神色。   何所依却并没有注意到沈霍的神色,只是径自接着说着。她这些日子着实是憋的久了,若是再不说出来,只怕是要难受的很。   既然决定说出来,何所依索性就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说了个彻底:“皇儿才多大的年纪,竟已经学会同臣妾说谎了。他原先并不是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夏嫔,皇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这个时候,沈霍才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只见沈霍沉吟片刻,这才略有几分纠结的说道:“所以说,你们今日起的纷争,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起的?”   “正是如此。”听到沈霍提及二皇子的名字,何所依眼底闪过些许黯然之色,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臣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法不对,明明臣妾是为了皇儿好,却越来越同他疏远了。”   听完何所依的叙述之后,沈霍只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不过在这其中,沈霍又有些半信半疑——   凭借着夏嫔,真的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让二皇子荒废学业,还引起何所依和二皇子母子二人的矛盾么?   疑惑归疑惑,总体上,沈霍还是相信何所依的。是以,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对着何所依道:“阿依,不如这样,咱们且先把皇儿叫来,朕好好的同他说说。”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所以何所依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于是沈霍便叫来了二皇子,打算同他把话说清楚,也好彻底解开二皇子和何所依母子二人之间的矛盾。   没过多久的功夫,二皇子就来到了沈霍和何所依面前。此时他的面上仍旧带着些闷闷不乐之色,显然还是不大高兴的模样。   沈霍却不管这些,只是直截了当的说道:“皇儿,朕方才听说,你是因为夏嫔的事情,同你母后起了矛盾?”   一听到这个,二皇子就明白了,何所依定然是同沈霍说了什么,心中自然有些不虞。只是他又不敢违抗沈霍的命令,因此扭捏了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你母后终究是为了你好。”沈霍想了想,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同二皇子说道,“你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是她的至亲之人,她是天底下最希望你好的人。”   “可能有的时候,她方法用的不太对,但想法终究是好的。所以,你答应朕,不要再同她闹脾气了,好不好?”沈霍看着二皇子,认真说道。   听着沈霍这么说,二皇子自然是闷闷不乐,却没有想要违抗的意思——他并不敢违抗沈霍的命令。对于这个父皇,二皇子还是颇为畏惧的。   因此,虽然二皇子心中有诸多不满,却也不敢向和何所依那样闹脾气一般,同沈霍胡闹。所以当沈霍让二皇子,不要同夏嫔交往过多的时候,二皇子自然听从,只是连连点头。   “儿臣知道了。日后定当不同夏嫔娘娘再生什么来往。”二皇子颇有几分郁郁寡欢,闷声说道,“还请父皇和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胡闹了。”   “你能够自己想明白就好。”听到这话之后,沈霍略略放下几分心来。他面上也显露出来几分笑模样,道,“皇儿,不管怎么说,父皇母后都是为了你好。你能够明白我们这份苦心,也不枉费朕同你说这么多了。”   二皇子听着这话,只是微微垂着头,不发一辞,显然还是在闷闷不乐。沈霍也明白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想的明白的,因此也没有多说,只是主动同二皇子聊了些旁的。   看着沈霍主动聊起了其他事情,何所依心里头也明白,这是沈霍为了改善两人关系,在主动寻找话题。何所依心中感动的很,也不再言说那些个让人不开心的,只讲起来其他。   三人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聊些有趣的事情,一时之间,倒也相谈甚欢,气氛看起来融洽的很。直到聊到暮色四合,沈霍瞧见时间不早了,这才主动离开。   只是离开了之后,沈霍想着今日何所依同她说的事情,仍旧是觉着半信半疑。依照沈霍觉着,凭借着夏嫔的能力,竟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他不太相信。   夏嫔的能力,沈霍还是清楚的很的。夏嫔或许有这样的心思,但是真的要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然而何所依既然这么说了,沈霍也就不再多做她想,只把这一分疑惑藏在自己心头。   另一边,凤仪宫中。沈霍走了之后,二皇子和何所依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来了些许茫然无措。   方才,他们虽然算得上是相谈甚欢,相处的也很是愉快,可,那是因为,有沈霍在其中,充当调和剂的作用。眼下沈霍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   最终,还是何所依主动打破了僵局。她看着二皇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艰涩地说道:“皇儿,是母后对不起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母后总归不应当那么同你说话,让你心里难过,这都是母后的错。”   天知道,让她说出来这些话,究竟有多么困难。但为了改善母子二人的关系,让二皇子不要同他生了嫌隙,何所依也只能红着脸这么说。   一旁的二皇子听了之后,也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母后,其实儿臣并没有怎么怪你。方才父皇那么一说,儿臣也明白了,您是确确实实为了儿臣好,而不是抱着其他目的。”   说这话的时候,二皇子的语气,倒很是冷静。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毕竟也是在这宫中长大,自然会比其他的小孩儿多明白许多事情。   何所依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为了他的事情,言辞激烈一些,着急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若是不着急,他才要好好想想。母后是不是真的对他好呢?   二皇子原先本就对自己母后没有什么气,只是在何所依强硬的态度之下,有些不服气,一时钻了牛角尖,这才说出来那么一番闹脾气的话罢了。   如今被沈霍这么一说,二皇子也就明白了何所依的苦心,再想起来他先前的态度,经不住就感觉到了几分羞愧。   再联想到前些日子,他的学业一落千丈,被先生呵斥,被父皇失望的目光注射的日子,二皇子只觉着脸色一阵发红,羞愧的不得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这才算是真正的明白,究竟谁是真正的为了他好,谁是真正的想要陷害他,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母后,儿臣以后一定好好的听您的话,绝对不再任性妄为了。您就原谅儿臣这一次吧。”说着,二皇子以一个依恋的态度,扑在了何所依身旁,头枕在何所依的腿上,一副孺慕的姿态。   何所依只感觉到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躯体,依靠着她。二皇子的头枕着她的腿,双手顺势搂着,是难得一见的温馨。   方才听到二皇子那么一番剖析自我的话之后,何所依的气就已经消了七七八八。如今再被二皇子这么一搂,更是整个人都没了脾气,只觉着一颗心都柔软的不像话。   “本宫自然会原谅你。”何所依抚摸着二皇子的头,温柔道:“这件事情本宫也有错,你就原谅母后吧,如何?”   二皇子点了点头,母子二人搂在一起,一时之间,都感觉到了别样的欣喜和温暖。温存了好一阵子之后,二皇子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面上仍旧带着依恋的神色。   母子二人复又说了一会儿话,彼此之间的矛盾可谓是彻彻底底的解开,再也没有间隙。这一刻,血脉亲情,让二人格外的贴近。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二皇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抬起头来,对何所依道:“母后,儿臣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再也不让您担心了。往后,若是夏嫔再过来,儿臣只全当做没有看见,不理她就是了。”   “你长大了。”何所依听了这话之后,用欣慰的神色看着二皇子,道,“无妨,本宫日后就派瑾瑜过去,每日接你回来,你也不必再为了夏嫔苦恼。” 第七百八十六章 半信半疑   何所依说这话,正好是合了二皇子的意。二皇子刚刚还在担心,凭借着他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薄。如果再碰上夏嫔,他招架不住,又要如何是好。   眼下有了瑾瑜,事情就迎刃而解了。瑾瑜也算是从小看着二皇子长大,二皇子同她的关系,自然不是和其他宫女能够同日而语的。   一想到让瑾瑜每日接送,二皇子心底又有了几分雀跃,当即笑着点了点头:“好。瑾瑜姐姐待儿臣可好了,每次看见儿臣都很温柔,儿臣高兴让瑾瑜姐姐接。”   “你开心就好。”闻言,何所依笑了笑,面上满是宠溺之色。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在二皇子前去上书房的日子里头,瑾瑜每日接送,避免二皇子再碰到夏嫔,平白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凤仪宫这边已经定好了计谋,而这一切,夏嫔还一无所知。她自以为,自己最近这些时候,当真是成功的很。眼看着二皇子每日同她玩耍,再也不顾学业,眼看着是要废了,夏嫔几乎是做梦都要笑醒。   但是很快,她就已经笑不出来了。这日,夏嫔如同以往一般,在上书房门口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等待着二皇子。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看着二皇子从上书房里头出来,顿时双眼一亮,只想要迎上前去,却看见二皇子蹦蹦跳跳的,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奔了过去。   那个方向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何所依的贴身宫女,瑾瑜。夏嫔一看到瑾瑜,脸色就是一变。只见二皇子向着瑾瑜那边过去,瑾瑜温柔笑着,同二皇子不知道说了什么,二皇子面上便也带了笑容,两人一路开开心心的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夏嫔气的脸都青了,偏又无可奈何。她虽然存了要让二皇子彻底变成纨绔的心思,但她悄悄下手,和同何所依正面对上,终究是不一样的两个概念。   以她目前的实力,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和皇后娘娘正面,硬碰硬的对上。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理亏,如果何所依不管不顾的闹到了皇上那边,她也落不着什么好。   思前想后,夏嫔仍旧是觉着风险太大。因此虽然很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好是无奈离开了。   夏嫔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到了眼底。这人任凭夏嫔怎么想都想不到,竟然是夏嫔刚才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的瑾瑜。   原来,就在夏嫔刚才悄悄的看着瑾瑜的时候,瑾瑜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夏嫔,不放过夏嫔面上的每一个小小的细节。直到夏嫔走了,瑾瑜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二皇子忽然若有所感,抬起头来,问瑾瑜道:“瑾瑜姐姐,刚才你是不是在看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不过是看别人作茧自缚罢了。”瑾瑜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同二皇子多加言说。二皇子年纪尚小,也并不明白瑾瑜话里头的深意,只是懵懂的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   看着二皇子这么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瑾瑜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心底对于夏嫔的厌恶之情,又平白增添了几分。待到把二皇子平安送回凤仪宫之后,瑾瑜毫不犹豫,当即去寻了何所依。   “皇后娘娘。”瑾瑜见了何所依之后,先是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继而严肃说道,“您预料的不错,夏嫔今日果真在上书房门外,等着二皇子殿下。好在奴婢来得早,倒是没有让他二人说上话。”   听得瑾瑜这话,何所依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继而神色又严厉下来:“你做得对。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让皇儿同夏嫔接触了。这夏嫔当真是居心叵测,再让她同皇儿接触,本宫总担心会被她弄出来什么幺蛾子来。”   “还请娘娘放心。”瑾瑜显然是极其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看着何所依,回答的也格外的郑重,“奴婢定当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绝对不会再给夏嫔和二皇子殿下接触的机会。”   “好。”何所依赞许的微微颔首,“这件事情便全权交给你去办。你跟了本宫这么久,能力本宫也是放心的。若是给其他人来办,本宫只怕要提心吊胆了。”   瑾瑜明白,这是何所依对她的信任,因此并不多言,只把这件事情默默记在心底,时刻提防着。自从那日同何所依说过之后,瑾瑜对二皇子愈发上心,看的也很紧。   每日二皇子一离开上书房,就能看到瑾瑜的身影,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同瑾瑜走了。而夏嫔那日吃了闭门羹,没能让二皇子看到她,两人没有接触之后,还不死心,又去了几次上书房外,等候二皇子。   她只一心想着“功夫不负苦心人。”,只要她足够努力,终于一天二皇子是她的囊中之物。只是夏嫔想的虽好,现实却很是残酷。   她每日都在上书房门外等着,期待着能与二皇子碰面,无奈何所依派了瑾瑜,日日在上书房外接二皇子下学,从不让夏嫔与二皇子说话。   夏嫔尝试了数次,都没有找到恰当的方法,心中无奈极了。眼看着没有什么成果,夏嫔无奈,过了几日,也不再去上书房等候了。左右这件事情都没有结果,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夏嫔在又一次的徒劳无功之后,叹了一口气,径自前去了揽月宫之中,打算告知杜秦月此事。   她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惊慌,唯恐因为这件事情,杜秦月觉着她能力不够,又怪罪于她,甚至于迁怒她的家族,步伐格外的快,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揽月宫之中,见到了杜秦月。   杜秦月抬眼一望,瞧见是夏嫔之后,微微一愣,面上露出来错愕的神色:“你怎么突然来了,本宫不是让你盯着二皇子吗?此时你不在上书房,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夏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态,对着杜秦月说道,“臣妾在上书房那边吃了闭门羹,没有办法,只能是先来寻您,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解决的主意。”   说着,夏嫔便把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去上书房门口,等待着二皇子下学,但无奈瑾瑜也在门口,每日都接二皇子回去凤仪宫中,让她没有丝毫接近的机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着杜秦月说了。   说到最后,夏嫔生怕杜秦月怪罪她,言语之中已经夹杂了几分不经意的惊恐:“娘娘,臣妾着实是拼尽全力了,但还是没有办法……臣妾着实是不敢同皇后娘娘硬碰硬。”   “正因为臣妾接连试了好几次,都寻不到和二皇子殿下说话的机会,这才别无他法,只好斗胆来寻您,想要您给出出主意。”夏嫔小心翼翼的说着,“希望您能够体谅臣妾。”   夏嫔原本以为杜秦月听了这话之后,定然是要生气的。却没有想到杜秦月听了之后,只是笑了一下,神色看起来很是无所谓的模样。   “这件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杜秦月沉吟了片刻,对着夏嫔说道,“心智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总归是没有错的。且慢慢来吧,不着急。”   杜秦月是这么说的,确实也就是这么想的。她觉得不可心急,总归是要慢慢想办法,徐徐图之。   扳倒何所依这件事情,一定不能着急。何所依身为皇后,地位尊贵,再加上其父亲又是丞相之位,更是平添几分荣华。这样的荣华和尊贵,想要扳倒她,每一步都要走的格外的谨慎,不能有任何偏差。   听着杜秦月这么说,再仔细观察杜秦月神色,夏嫔发觉杜秦月并不是在哄着她玩,而是真真切切这么想的,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她神色略微松弛了一下,又连忙对杜秦月表开了衷心。   “臣妾感谢娘娘的大恩大德,此次娘娘没有怪罪臣妾,臣妾日后定当唯娘娘马首是瞻,绝对没有任何虚言。”夏嫔看着杜秦月,认真的说道。   而杜秦月听到这话之后,自然是微微露出来一个微笑,说道:“本宫并不需要你的忠心,只要你能记得这件事情,时时放在心上,寻求着一个机会,一举成功也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那些个虚言,本宫不需要。”   两人复又闲聊了一会儿,夏嫔反复确定,杜秦月确实是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这才彻底安下心来,心满意足的告别了杜秦月,向外走去。   只是离开了揽月宫之后,夏嫔心中仍旧是压了些事情。虽然杜秦月明确言说,扳倒何所依这件事情不必着急,但那也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如今何所依派了瑾瑜每日接送二皇子,二皇子这边这条路定然是行不通了。不仅如此,何所依明显是对她有了提防的模样,想要再次取得何所依的信任,只怕是难上加难。   这种种事情叠加在一起,夏嫔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来一个好的主意,能够让她寻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来。 第七百八十七章 无可奈何   夏嫔想要找到一个,能够扳倒何所依的办法。但想了半天也没有寻到合适的主意,无奈之下,夏嫔禁不住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夏嫔叹着气,自言自语道,“左右眼下淑妃娘娘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我也不必太过着急,且慢慢想着吧。”   思及此处,夏嫔倒也不怎么紧张了,神色松弛了不少。她把这件事情暂且放在了脑后,缓缓的走回了宫中。   宫中如何暗潮汹涌,众位妃嫔心底都抱着怎样的主意,暂且不提。却说那朝堂之中,又自有一番风云变化。   今日朝堂的气氛,看起来格外的沉重。众位大臣,连带着朝堂之上的沈霍都安静沉默着,不发一辞。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沈霍这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缓慢开口道:“方才,那探子所说的话,众位爱卿可都听清楚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众位大臣都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没有人有开玩笑的心思,众人心情都很是不好。   事情是这样的——今年天气不好,明明已经到了盛夏时节,却只有太阳晒着,雨的影子一丁点都看不见。这也就算了,偏偏并不是西京如此,几乎大周各地,都是这番景象。   况且西京是都城,可谓是天子脚下,不管怎么说都会比其他的地方要好上许多。是以虽然西京粮食的产量比起往年来要少上将近一半,但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余粮,再加上沈霍适当开了国库,倒也没什么事情。沈霍对此也并不忧心。真正让他忧心的,还是刚才那探子所说的事情——   方才一个探子进来,面上满是惊慌失措之色,焦急同沈霍道:“报告皇上,山西大旱,不少灾民沿着水路前行,已经有一批抵达西京,正在城门口呢,究竟要不要放进来?”   听了这之后,沈霍面上先是露出来几分错愕之色,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么一出。但很快,沈霍就冷静了下来,吩咐道:“且先让灾民进来,寻些军队,把他们安置到合适的地方。其他的安排,之后再说。”   探子点了点头,当即离去了。看见探子离去的身影,还没等沈霍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接连有几个探子进来,传来的几乎都是不好的消息。   原来,山西大旱,又闹了蝗灾,眼看着是待不下去了。偏偏山西算是粮食大省,百姓众多,因此闹了灾害之后,大批灾民沿着水路,一路涌进西京城内。刚才那探子禀报之后没多久,灾民们便冲破了城门,根本拦都拦不住。   这也就罢了,偏偏灾民们经过一路的逃荒,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子,根本不听指挥,只是一味乱窜,在西京城内,只要一看见吃的,便不管不顾,先狼吞虎咽一顿才算完。甚至还有些灾民因为食物的问题大打出手。   这样一闹,原本平静安详的西京顿时就开始骚乱起来,众位西京原先的百姓都人心惶惶。而百官听着探子这么说之后,也束手无策。   历年来,赈灾都是一个艰苦的工程。更不用说这次的旱灾再加上蝗灾,十分严重,更是让赈灾变得十分艰难。百官们想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坐在朝堂之上的沈霍,也感到很是头疼。她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只是登基了短短几年的功夫,就遇到这般事情,一时之间只觉着一个头有两个大,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到很好的主意。   过了一会儿之后,沈霍这才说道:“方才探子所说的,诸位爱卿也都听清楚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可有什么好的主意,能够解决眼前的这一困境。”   “想要解决困境,还是要从根本出发啊。”过了许久之后,才有一位大臣战战兢兢的开口,对着沈霍说道,“臣以为,就按照着您方才说的法子,先派出来军队,把灾民安置到合适的地方,其他的日后在想。”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沈霍叹了一口气,对着百官说道,“户部尚书,你且去清点一下国库,拿出来部分粮食给灾民,先让他们安顿下来。兵部尚书,你去派遣军队,这件事情想必不用朕多说了吧。”   被沈霍点到名字的两位官吏,听到吩咐之后都站出身来,点了点头,示意已经明白了沈霍的话。沈霍略一颔首,示意他们前去忙自己的,这一次早朝,也就宣告结束了。   待到早朝结束之后,沈霍回到了御书房中,开始看奏折。这么一看,更是让沈霍觉着心惊不已。只见奏折之中,十有八九都是在言说山西大旱一事。   而看完这些折子之后,对于山西大旱的严重性,沈霍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楚的认识。瞧见那些个折子上所说的,这大旱分明是一场旷世之灾,百姓们民不聊生,国家也几乎陷入了危难之中。   “这要怎么办才好呢……”沈霍喃喃自语道。在外面,他是威严的君王,不能有任何迟疑,做什么事情都要一等一的果断。但抛却这身份之后,其实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三头六臂,也会因为天灾人祸而焦虑不安。   也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沈霍才能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些许脆弱。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之后,脆弱的神色便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不行。不管过程有多么艰辛,朕都不能轻言放弃。这件事情事关朕的子民,若是朕都放弃了,还有谁能够救他们?眼下还是要看赈灾的情况如何,不要轻易放弃希望。”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沈霍果然觉得好上不少。   他的神色重回坚定,方才那个脆弱的身影,仿佛已经不存在了一般。沈霍略略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开始认真的批阅起了奏折……   在沈霍的指导之下,赈灾的进程很快。不过只是两日的功夫,就已经搭建好了能够让灾民临时居住的长胖,另外在帐篷附近,还有一个大的提供粥饭的地点。虽然说并没有多么美味,但是足以果腹了。   然而虽然赈灾的进程很快,但接踵而来的问题,也叫人应接不暇。灾民们经历过饥荒之后,一个个都饿疯了,对食物展现出来了超乎寻常的渴望。   而这种渴望,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每日都有灾民为了抢一口粮食,而大打出手,更有甚者,头破血流也不为过。人们为了吃的,几乎丧失了人性,只懂得一味争抢,其他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沈霍理解灾民的心理,但是看到如此情景,还是痛心不已。不仅如此,随着赈灾的开展,许多问题也都接踵而至,赈灾可谓是艰难进行。   对于赈灾一事,沈霍苦心冥想许久,终于是下定了一个主意。这一日,在朝堂之上,沈霍威严看着百官,缓缓说道。   “面对着眼下赈灾艰难,几乎无法实行的情况,朕心中有一个主意。赈灾要从源头而起,这般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终究是行不通的。”   说完这话之后,沈霍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因此,朕决定,今日下了早朝之后,便收拾行李,前去山西一趟,微服私访,看看这灾情究竟如何,再去寻找解决的法子,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沈霍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的脸色就都变了。听说沈霍决定微服私访,大臣们心中的茫然无措,可谓是到达了顶点。   原本这些日子,因为灾民的事情,大家就已经人心惶惶。眼下再听到了沈霍决定要离开西京,前去山西微服私访,众人更是一下子觉着没有了主心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之间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慌张。   慌张之下,众臣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只想要先把沈霍劝回来再说。   只见一位老臣三两步走上前去,看着沈霍,言辞恳切的说道:“皇上,不可啊!您是皇上,正是立国之本,国家栋梁。若是您在路上出了个什么差错,可让臣等怎么办,可让大周怎么办?”   说完这话之后,那老臣又说道:“臣明白,您为了赈灾一事,忧心不已,是当真是为了百姓着想。可您可要为自己想想啊。前去山西一路,灾害不断,路途曲折,遥远辛苦。您大可派个人过去,不必亲戚微服私访如此辛苦啊。”   这老臣这么说了之后,众位大臣也都纷纷点头,表示了赞同。他们一心想要劝着沈霍,让沈霍不要钻了牛角尖,只想着前去微服私访。毕竟此去山西定当艰险不已,若是沈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是谁都担不起责任的。   然而沈霍心中既然已经下好了决定,那有岂是别人能够轻易动摇的?听到了诸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沈霍却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不必再劝了,朕心意已决。”沈霍镇定说道,“山西大旱一事事关重大,终究还是要朕亲自去看看,这才可以放心。要不然,朕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第七百八十八章 山西大旱   之后众臣又劝说了许多,但沈霍全做充耳不闻,只通通不理。众臣瞧见劝说不动沈霍,也感觉到了无可奈何,便也不好再劝了。   “皇上,还请您三思啊。万一您出了什么差错,这大周,又将要如何延续下去?此去路途遥远艰险,臣着实是放心不下您的安危啊。”众臣说着,有不少人已经是涕泪横流,面上满满的都是担心之色。   望着群臣这般,沈霍心里头明白,他们这是确确实实的在担心自己,神色便也柔和不少,安慰道:“放心吧。朕当年带军出征的时候,比这个还要艰难险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区区一场大旱,难不倒朕的。”   瞧见沈霍这么说了,众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反复叮嘱了一番,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沈霍前去山西,微服私访,看看那边的灾情究竟如何。在这过程当中,沈霍决定再带些妃子和大臣,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臣们还好,但妃嫔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来了惊慌失措的神色。谁都知道,山西那边又是大旱又是蝗灾,可谓是困难重重。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当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更何况,沈霍这是微服私访,并不是外出游玩。这些个妃嫔,各个都是在家中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在宫中的时候,就算再不济,也是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头。让她们前去山西,她们怎么能下定决心?   因为路途遥远辛苦,所以后宫众妃,竟然是无一人愿意陪同。在沈霍派人去问的时候,众位妃嫔,都不约而同的找出来了许多借口,有孩子的说要照料孩子,没有孩子的就说身体不好,说家中有事,再不济说个惧怕蝗虫……总之,没有一个是愿意主动前去的。   妃嫔们这般态度,看在沈霍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霍的神色不由得就冷了几分,冷冷看着众位妃嫔,对他们的虚与委蛇,贪生怕死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而众位妃嫔被沈霍这般看着,虽然心有戚戚然,但还是没有人愿意主动前往。毕竟万一出个什么差错,丢了性命,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相比起来,得到沈霍一时的厌弃,倒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更何况,眼下这些个妃嫔都没有站出来,所有人都没站出来,自己又何必当这个出头鸟?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位妃嫔更是停住了脚步,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往前面迈上一步。   看着众位妃嫔这般,沈霍只觉着心底失望的很。放眼望过去,这些妃嫔里头,不乏有他宠爱的,但她们接受沈霍的宠爱的时候,心安理得,面对危难的时候,却不愿主动站出身来,正可谓:“有福同享,有难不可同当。”是也。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时间,忽然有一个沉稳温婉的声音,缓缓响起:“皇上,臣妾愿意同您一道前往,前去山西查看灾情情况。”   一听到这个声音,再回头一看,众位妃嫔的面上,都不约而同的显露出来了错愕之色。原来,说这话的并不是旁人,正是何所依。   却说此时正是午间,何所依用完午膳之后,方才照顾二皇子睡下,并没有关心其他消息。等到她把二皇子安顿好了之后,这才听说了沈霍决定微服私访的事情。   顾不得多想,何所依当即匆匆前来,这才有个刚才的那一幕。看着何所依这般,众位妃嫔的神色不仅仅是有错愕,还有疑惑不解。   毕竟何所依贵为皇后,担当着后宫之主的身份,自然不是一般的妃嫔可以同日而语的。更别说她还为沈霍生下了嫡长子,地位更是超然于众人。   这样的身份,原本是宫中最不用冒险的人。就连太监们前去向各位妃嫔通传的时候,看见凤仪宫,也只是犹豫了一下,旋即便毫不迟疑的走开,显然是不想要随意打扰了皇后娘娘。   这样的身份,无疑是让众人羡慕嫉妒的。而看着何所依的模样,却显然是一副不在意自己身份的模样。   就连沈霍,看着何所依的神色,都不经意的带了些许错愕。凭借着沈霍所想,是想要何所依镇守在这后宫之中,掌管一些事务,顺道扶持着,让大局不至于动乱罢了。没有想到,何所依竟然主动提及,并且决定要和沈霍一道前行。   看着何所依这般,沈霍忍不住说道:“阿依。这可不是游山玩水……你知道山西的灾情,究竟有多么严重吗?”   “臣妾心里头自然清楚。山西大旱,再加上蝗虫过境,所到之地寸草不生。这样的情况,无疑是很难过的。”听着沈霍的问话,何所依倒是显得镇定不已。   “但正因为如此,臣妾才要同您一同前行,守望相助。”何所依冷静说道,“于公,臣妾身为皇后,自然要替众位妹妹担当起责任,为众位妹妹分忧解难。”   “于私嘛——”何所依轻轻笑了一下,道,“臣妾也曾同皇上一道征战过沙场,比这更加危难的情景,不知道见过了多少。臣妾的阅历稍微丰富一些,自然是应当主动承担起责任,去和皇上一道前往山西的。”   这么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众位妃嫔瞧见何所依毅然与沈霍同行,一时之间,不由得都露出来有些感动的神色。   而沈霍听着何所依言说,显然也想起来了,他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同何所依度过的那么一段既危险重重,又满是温情的日子,不由得同何所依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欢喜。   况且沈霍仔细想了想方才何所依所说的话,顿觉着让何所依跟随着自己一道前去,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因此倒也并不再犹豫纠结,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皇后跟随着朕一道前去山西,其他的妃嫔在宫中留守。”   众人点了点头,认同了沈霍的话。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何所依和沈霍一道前去山西,微服私访,三日之后出发。   看见沈霍同意了,让自己跟随着她一道前去,何所依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已。但在这欢喜之中,还隐隐约约的有几分担忧。   但这担忧却并不是因为担心,此去山西路途遥远,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何所依真正担心的,是她的孩子。   二皇子年纪尚小,心智还不够成熟,正是最容易被蛊惑的时候。先前夏嫔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她还在宫中的时候,面对着夏嫔的威胁,尚且还有保护二皇子的能力。可她一旦跟随着沈霍离开了宫中,这一路山高皇帝远的,就未必能够好生照料着二皇子了。一想到这个,何所依只觉着格外的忧心。   抱着满腔的担忧,何所依回到了凤仪宫中。这个时候的二皇子尚且还在安睡。何所依只见二皇子垂着眸子,略微卷着被子,睡的正是香甜无比。看见二皇子这么一副不知道前方危难的模样,何所依心底便更是难受。   她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把宁荣枝和林嫔叫了过来。徒留二皇子一人在宫中,何所依定然是不放心的。瑾瑜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没有了何所依的保护,只怕是护不住二皇子。何所依思前想后,也就只有宁荣枝和林嫔这两个人,能够让她放心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叫来了两人。两人见到何所依之后,自然是纷纷行礼,道一声:“皇后娘娘。”   “免礼吧。咱们之间,又何必去讲求那些个虚的?”何所依微微一笑,对着二人说道,“本宫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有事情想要托付给你们。”   方才的事情,两人也在场,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么一联想,何所依叫他们前来的目的,也就不难猜了。   宁荣枝当即试探着说道:“娘娘,依照您的意思,是想要让嫔妾二人,照料着些二皇子吗?”   “正是如此。”何所依赞同点了点头,却又不经意之间露出来了些许担忧之色,“本宫此去山西,路途遥远,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回来。旁的本宫都可以不在意,唯独这个孩子,是本宫是至亲心血,定然是要放在心尖上的。”   说到这里,何所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偏偏这山西灾害不断,任凭本宫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断然不敢把孩子带过去受苦。只能是把他留在宫中。留在宫中,本宫又怕他受人哄骗,左思右想,都放心不下,只好委托给你们。”   “你们二人,本宫是清楚的,个顶个的都是心思纯良之辈。若是把皇儿托付给你们照料,本宫也还算放心,也当是为他寻了一个归宿。若是……本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皇儿就让你们养着吧。本宫不求他有多大本事,只要能让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傻话,臣妾可不爱听。” 第七百八十九章 决意出行   一听到何所依这么说,林嫔当即嗔怪说道,“您一定会好好的,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此去山西,无非是多花费些时日罢了,最后也定然能够平安归来。”   一旁的宁荣枝也附和了两句。对于何所依的感受,她二人可以算得上是感同身受。宁荣枝和林嫔都是有孩子的人,自然明白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究竟占据着怎样的地位。这样想着,何所依临行前对二皇子的依依不舍,也就让人看了分外的心疼。   正因为理解何所依,所以在何所依叮嘱宁荣枝与林嫔,让她们替自己照顾好二皇子,以防后妃加害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推拒,而是满口答应。   “皇后娘娘,您放心吧。臣妾向您保证,只要臣妾在,就不会让二皇子殿下受到一点苦头。臣妾会对二皇子视如己出,会照料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宁荣枝对着何所依承诺道,“等到您从山西回来之后,看到的,定然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二皇子。”   一旁的林嫔也点了点头,对着何所依承诺道。何所依是相信这两个人的,听到他们这么说了之后,面上倒也露出来了放心的神色。   “本宫相信你们的能力,所以这才愿意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你们。让其他人来做,本宫不放心。”何所依对着两人说道,“有了你们的承诺,本宫前去山西,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娘娘尽管安心去吧,万事有臣妾二人呢。”林嫔二人笑了一下,对着何所依说道。   何所依顺利的把孩子托付了出去,自以为这二人她很是信任,大抵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去。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面上神色松快起来。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功夫,瞧见天色不早,宁荣枝和林嫔二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三日功夫转瞬即逝。眨眼之间,就到了沈霍与何所依微服私访前往山西的日子。既然是微服私访,自然不可能带太多人。因此最后两人商量了一番,带去随行的,也只有服侍的太监宫女。   另外沈霍还从百官之中,挑了一人一道随行。只是在这人选上,却出了些许争议。依照沈霍的意思,是带着礼部尚书前去。   礼部尚书年纪尚轻,能力也还算出众,沈霍带着他前去,倒也不失为一个上好的人选。但在这个过程之中,何徽却主动毛遂自荐。这何徽不是旁人,正是当朝丞相,何所依的父亲。   按理说何徽年纪大了,又德高望重,理应留在朝廷之中,权当镇守着。然而何徽却执意要去。在朝中说了未果之后,何徽便主动前去了御书房之中,同沈霍言说。   “皇上。”只见何徽见了沈霍之后,先是行了一礼,既而语速飞快地说道,“老臣请求皇上,此次前去山西,就让老臣跟随着一同前行吧。”   听着何徽这么说,沈霍面上明显的露出来了犹豫的神色。他有些为难的看着何徽,道:“丞相。这件事情,并不是朕不答应你,只是你年岁已高,只是此次前去山西,路途遥远,朕只怕你会撑不住。”   “再者说了。在这朝廷之中,也需要一个坐镇的人,您德高望众,又位居丞相,因此这个坐镇的人,交由您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沈霍耐心的对着何徽说道,“待到朕和皇后走了之后,把这朝廷交给您,这也能放心一些。”   沈霍这么说的时候,自然是怀揣着一番苦心,可何徽听了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只听得何徽道:“皇上可听说过一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但那一颗为国报效的衷心,却还热乎着呢。”   “老臣年纪大,阅历也丰富一些。此去山西,若是碰到些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多些应对的法子。”何徽道,“至于在这朝中坐镇的人,并不缺少老臣一个。”   “更何况,老臣也有几分私心。这一次,皇后娘娘也前去,老臣作为她的父亲,怎能忍心让女儿一个人踏上这险途?必然是要跟着些,替她挡些磨难,这才能放心。”何徽认真的说着,看向了沈霍,眸子之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霍被何徽这么看着,几乎败下阵来。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经不住何徽巧舌如簧,两人谈了一会儿之后,沈霍终于是说不过何徽,不由得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这一次前去山西,便带上丞相。就是无论如何,丞相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沈霍认真的对着何徽说道。   何徽心里头也明白,皇上这是在担心自己。因此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就这样,至此,出行的名单,就算是商定好了。   此次算是微服私访,所带的人员也很是简单。除去皇上和皇后之外,百官中只带了何徽一人随行。   至于宫女一类,何所依则只带了绿鸾。这绿鸾是何所依平日里头也算贴身用着的,自从子衿嫁人之后,她便一直随侍左右。这一次叫绿鸾跟着,何所依也算放心。   至于瑾瑜,因着瑾瑜聪慧,何所依便特意命瑾瑜在宫中,照顾好二皇子。平日里头也可以如同以往一般接送二皇子去上书房,总归是放心一些。   对于这个吩咐,瑾瑜心中自是略有几分难受的。何所依临行前,瑾瑜一边帮着她收拾着行李,一边微微红着眼眶,道:“娘娘,此次想去山西,就不能再多带一个人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迅速地垂下头去,仿佛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瑾瑜这才说道:“奴婢毕竟跟随着您多年了,对于您的脾气,也比旁人更加了解一些。”   “要不然,您独自一个人前去山西,奴婢着实是不放心。”瑾瑜越说,就越是感到难过,只微微低着头,紧紧拽着一边衣摆,看起来有些倔强的模样。   看着瑾瑜这般模样,何所依不由得感到有些失笑。但她也明白,瑾瑜这是在担心自己。因此,何所依的神色也柔和下来,只是笑着安慰道:“本宫哪里是独自一个人,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呢,不必担心。”   “况且。绿鸾也跟了本宫一段时间了。她虽然跟着本宫的时间不长,但做事情还算是尽心尽力,这一点,你也算看得清楚吧。”何所依笑了笑,“此次把你留在宫中,还有其他用途,你便不必跟着本宫走了。”   “本宫不是同你交代过吗,让你留在宫中,看着些二皇子。二皇子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能清楚明白。若没有人看着他,本宫只怕是怎么也不能放心。”何所依道,“这件事情交给你,本宫才能算是放心。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贴身看着二皇子,不要让他出现什么意外。”   瑾瑜心里头清楚,何所依这是因为信任她,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她。但饶是如此,瑾瑜细细想起来,还是觉着有些难受。一想到何所依要前去山西,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经受多少磨难,瑾瑜就很是心疼。   她勉强压抑着自己的心疼,对着何所依笑了一下,说道:“奴婢知道了。皇后娘娘,您且放心吧,奴婢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嘱托,定然会好好照顾二皇子。”   “有了你的这句承诺,本宫也能放心了。”何所依笑着点了点头,“此去山高水远,你和二皇子在宫中,都好好的。”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朴素得很,但却已经表达了何所依最美好的祝愿。瑾瑜心里头很是清楚这一点,反复点了点头,不再去言说其他的。   交代好了一切事情之后,终于是到了出发的日子。二皇子得知自己的母后和父皇要离开西京之后,自然是哭闹不止。   在二皇子的印象当中,他还刚刚同何所依解开了矛盾,正是最为依恋/母亲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母亲却要离开他。这一下,二皇子顿时就有些慌了。   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东西,更不知道要以大局为重,不能一味任性了。在二皇子的印象里头,他只是觉着突然自己的至亲之人都不在身边了,一时之间茫然无措,不断哭喊着,不想让何所依他们离开。   看着自己孩子这个模样,何所依心里头,只一阵阵的钝痛。然而山西的旱情是愈发严重,早就耽搁不得,哪里还能给她留有,纠结于儿女情长的时间呢?   是以纵使何所依心中不舍,却也只能同二皇子挥手作别:“皇儿,母后有些事情,要同你父皇前去远方一趟,或许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这段日子,你一定要乖乖听话。”   “在凤仪宫的时候,多听瑾瑜姐姐的。出去就听林嫔娘娘和宁贵人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也去找林嫔娘娘和林贵人,不论哪个都行,他们都会帮助你的。”何所依絮絮叨叨的对着二皇子嘱托了一番。 第七百九十章 前去山西   “你在宫中乖乖的,没几日的功夫,母后就能回来了。”何所依害怕二皇子不乖乖听她的话,特意做了一个承诺,就是想要二皇子放心。   听到了何所依这么一番温柔安慰之后,二皇子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不少。他擦了自己面上的眼泪,半信半疑的抬起头来,问何所依道:“母后说的是真的吗,只要儿臣乖乖听话,你过几日就能回来。”   “千真万确。母后说过的,话又有哪一句是假的?”何所依强行按捺着自己心中的酸楚,笑着宠溺同二皇子说道。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二皇子面上的神色,可谓是彻彻底底的松弛了下来。他舒了一口气,面上又恢复成了笑模样。   “母后,若是你只不过是区区几日,就能回来的话,那儿臣也就不必担心了。”二皇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向何所依,“母后您放心吧,儿臣这些日子一定会乖乖听话,安静等待着您归来的消息。”   听到二皇子这么说之后,何所依只觉着自己的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这一份心意,自然是因为何所依感觉到了,二皇子正在自己慢慢长大,知道要替别人着想。   这就好比是一棵树苗一般。虽然长成参天大树的过程,看起来很是困难,但只要怀揣着希望,慢慢的,总归是要往前走的。   而这一份酸涩,则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己此去山西,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回来。虽然同二皇子答应说只是几日功夫,但何所依心思清楚的很,几日功夫,定然是赶不回来了。   一想到要和自己的孩子分离这么久,何所依心里头就难受得很。偏偏,又不能不同他分离。   思及此处,何所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略微蹲下身来,视线同二皇子平行。何所依伸出一只手来,温柔的抚摸着二皇子的头,轻声说道:“母后同你保证,母后会尽量快些回来。你就在宫中,安心等待着母后回来,可好?”   “母后放心,您不在的这些时间,儿臣一定会乖乖的,安心等着您回来。”听着何所依的话,二皇子当即回答道,看起来很是乖巧的模样。   看着二皇子这般模样,何所依心底的温情更是浓了几分。她对着二皇子微微笑了笑,同他挥手作别。   一行人离开了西京,便不再停歇,只径自向着山西匆匆而去。毕竟此行路途遥远,若是不着急上一些,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因着是微服私访,众人只坐了区区两辆马车,穿的也很是朴素,只是普通的粗麻衣裳。   这样的装扮,在旁人看过去,自然会只以为是普通老百姓,并不会把他们和皇家,甚至是地位无比尊贵的皇上和皇后联系起来。   路上,坐在马车上,沈霍一路望着窗外的风景,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的模样。何所依看着他这般模样,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即试探着问道:“皇上,您可是在为此次的灾情而感到忧心?”   “正是如此。”沈霍严肃着面容,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何所依看向窗外,“你看这窗外的风景,已然是一片荒凉。这还只是在距离西京不远的地方,灾情不算太过严重。朕当真不敢想象,到了山西那边灾情最严重的地方,会变成什么模样。”   何所依顺着沈霍的指示向外看了过去,只见所见一片,满目苍夷。原本种植着农作物的土地,如今庄稼都蔫在了地里头,也无人去种植。   土地龟裂着,远处的小河也几乎干涸,只有一点点水,半死不活的流淌着。路边几乎没有什么人,即便偶尔出现一个,也是满面尘土,神色萎靡,没有一点精神。   看着这样的景色,何所依也禁不住沉默了。眼前的景象,给她造成的冲击力着实是太大了。以前在宫中的时候,何所依虽然知道今年灾害严重,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具体多么严重,她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如今看到了眼前这般,何所依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灾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说一句“民不聊生”也不为过。   再联想到沈霍所说的话,想到他们可能即将看到更为严重的灾情,何所依的心情便更是沉重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沈霍也没有说话,气氛开始变得非同寻常的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何所依这才终于缓了过来。她声音艰涩的对着沈霍道:“皇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咱们眼下微服私访,为的不就是一个了解灾情,寻求解决的法子吗?只要咱们足够努力,最后肯定能解决这次的危机,让老百姓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何所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论如何,总归是能解决的。”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沈霍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他略略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但愿如此吧。朕只希望,百姓们能够好好的,再也不必受这般苦难。”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无论是沈霍,还是何所依都很清楚,眼前这般严重的灾情,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除非突然天降甘霖,但那样的几率,又有多少呢?   与其祈求上天垂怜,倒还不如自己主动寻求一个解决的法子。另一边的马车上,何徽想必也是在为灾情忧心。   从他们这边,可以微微传来何徽那边沉重的叹息声。众人的心情都已经沉重无比,怀着这般沉重的心情,一路上,都几乎没有人说话,睡觉和吃饭也都在马车上,为的就是节省时间,早日到达山西境内。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原本数日的行程,众人生生缩短了几乎一半。在众人离开西京的几日之后,终于是到了山西。   到达山西之后,众人的心情不仅没有平复,反倒是更加沉重。原因无他,只见这山西境内一片荒凉,明晃晃的一片民不聊生。所到之处,路上全都是灾民。   只见土地全部干涸,龟裂着。风轻轻刮过,就是黄沙漫天,直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河流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片光秃秃的河道,贫瘠的立在那里。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让何所依几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是,沿途偶尔走来几个灾民,各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瘦的皮包骨头,虽还称不上是饿殍遍野,但如果不及时开展行动的话,只怕距离灾民们吃树皮,啃草根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沈霍与何所依、何徽三人生在西京,可以说从小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看见过这样的灾难景象?见此情景,皆是心痛不已。   何徽抚摸着胡须,长叹一声,面容似乎又苍老了不少:“这山西灾情,竟已严重到了这般地步,可怜老臣身在西京,对此一无所知,当真是羞愧的很。”   一旁的沈霍面色也很是凝重。他轻声说道:“先前西京大量涌入山西灾民的时候,朕便预料到,这一次赈灾定然是艰难无比。朕没有想到的是,竟已然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另一旁何徽看着,不住叹气,忽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问沈霍道:“皇上,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先去山西巡抚府衙安顿下来吗,还是如何。”   “不必。”沈霍闻言,微微摇头,回答道,“不着急安顿下来,且先四处看看吧。朕想要观察一下这附近的情况,看看灾情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众人点了点头,都赞同了沈霍的观点。于是一行众人便下了马车,步行进入城中,想要仔细观察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进了城中之后,情况明显要比方才郊外看到的好上一些。虽然还是人人灰头土脸的,但衣着好歹整齐了一些,也不是那种面黄肌瘦的模样。   看着这般情景,众人心中终于得到了些许安慰。何所依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开些许,道:“看来情况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好歹这城中,总算是比外头好上一些。”   “正是如此。朕看这城中,百姓们好歹还能满足基本生活的需要,只是城外便不尽人意了。”沈霍神色有些惆怅,“路漫漫其修远兮……看来,这治理旱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这句话,又让众人的心情沉重不少。何徽叹息一声:“老臣一向不信神佛,但此时此刻,却无比希望上天垂怜,能够让天降甘霖,缓解眼下的旱情。”   这句话得到了众人的纷纷赞同。众人接着向前走去,忽然绿鸾停住了脚步,目光愣愣的看着一处,不动弹了。   看着绿鸾这般,众人也纷纷的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迷茫的看向了绿鸾,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   注意到了众人都在看着自己,绿鸾当即就红了面庞,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何所依道:“绿鸾,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突然停下了脚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若是的话,尽管同本宫言说,不必有所顾忌。” 第七百九十一章 离开西京   “回娘娘的话。”绿鸾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方才所看见的情景,她还是坚定说道,“奴婢确实看见了些东西。您往那边看。”说着,绿鸾伸手一指,向着她刚才所看到的方向指了过去。   众人顺着绿鸾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约而同的,目光都是一顿。只见不远处的墙角下,瑟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这人影一身衣服灰扑扑的,再加上人又瘦小,所以如果没有绿鸾的指示的话,众人还真没有发现这个身影。   如今被绿鸾这么一指,众人这才发现。而绿鸾刚才刚刚受过万众瞩目,如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坚定地说道:“娘娘,这多半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说完这话之后,她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孩子看起来像是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娘娘,奴婢请求您,帮帮他吧,就算稍微给他些食物,也是好的。”   绿鸾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不忐忑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并没有多大的能力。能够说出来这些话,也只是想要尽一份善心罢了。毕竟,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蜷缩在那里,当真是于心不忍。   更何况,她心里面清楚得很。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皇上,都是那种心思良善之辈,平日里头对待宫女太监们,也很是温和,并不随意打骂。   更何况,他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状况的。所以,顺道多救助一个人,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绿鸾咬了咬牙,狠狠心,这才说出来了这么一番话。而顺着绿鸾所说的话,何所依往旁边看了过去,瞧见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蜷坐在那里,眼中顿时闪过了余心不忍之色。   看你这个小孩,她心里面不由自主的就想到,这个孩子看起来年岁也不大,约摸就和皇儿一个年纪。但皇儿在宫中,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却在这里受尽了磨难。   思及此处,何所依愈发于心不忍。她抬起头来,用征求的目光,看了一眼沈霍,问道:“皇上,咱们的吃食可还够吗?”   “自然是够的。”听了何所依这话之后,沈霍立马回答道,“此次咱们准备了充足的食粮,阿依你不必有所顾忌,想要做什么,就去吧。”   “好。”何所依明白,这是沈霍在体谅她,顿时觉着心中温暖极了。她看着沈霍,微微笑了一下,转而去准备东西去了。   没过一会儿,何所依就让绿鸾拿来了满满一大包食物,就在绿鸾想要递给她的时候,何所依忽然笑了一下,同绿鸾说道:“这人是你发现的,事情便交由你去做吧。本宫相信你的能力。”   绿鸾听到这话之后,猛的抬起头来,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看起来很是震惊。过了一会儿功夫,她这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当即就又有了几分感动。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做。”绿鸾点了点头,继而低着头向着那边匆匆走了过去,好掩饰她微红的眼眶。   她怎么不明白,娘娘这是在为了照顾她的善心,想着这个孩子既然是她发现的,那自然也要由她亲自去照料的比较好。发现娘娘竟然是如此体贴入微,一时之间,绿鸾只觉着满身满心都是感动,整个人眼眶微红。   她小心翼翼的抱着食物,匆匆的走了过去,轻轻推了一下那个小小的人影。这人影看起来格外的瘦小,但又很是警惕。或许是因为灾难前来,而培养出来的独特能力。   绿鸾只不过是刚刚走过去,那个人影就警惕的翻过身来,旋即半躺起来,用很是不善的目光盯着绿鸾,道:“你是谁,过来做什么?”   从绿鸾这个角度,可以更明白的看清楚。这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又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更是格外的瘦小。他浑身都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在瘦小的面上镶嵌着,显得格外的亮。   看着他这般,不知道为什么,绿鸾心里头又多添有了几分不忍心。她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些吃的。”   说完,绿鸾忙把那个装满食物的大包裹,递给了面前的小孩儿,以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这个小孩双手接过来包裹,充满怀疑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慢慢的拆开。等到他拆开包裹的一瞬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绿鸾看到那小孩子眼睛都亮了一圈。   “这么多东西,都是给我的吗?”那小孩眼下还有些不敢相信事实,反反复复的问着绿鸾。绿鸾只是笑着点头,回答道:“都是你的,没人同你抢。”   听到了绿鸾这句话之后,那小孩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但又有些警惕,双眼瞪得大大的,看向了绿鸾:“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你不能反悔。”   “我自然不会反悔了。这些吃食你好生收着吧,仔细着些吃食,撑过一段时间是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朝廷的赈灾多半就来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就算是彻底的撑过去了。”绿鸾笑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的父母呢?怎么就只你一个人在这里。”   听到了绿鸾的问话之后,那小孩明亮的眼睛,迅速的黯淡了下去。他垂了眸子,同绿鸾说道:“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山西大旱,我的家乡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父母带着我一路流落到这里。我家粮食没有多少,父母几乎都让给我吃了。他们半路上却受不住,已经早早的没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小孩眼神虽然很是黯淡,言语却又平静,想来是遭受过得磨难太多,如今再回顾起来,竟也能够接受了。   听着这小孩这么说,绿鸾当即又心疼起来。她去找何所依又要了些吃的,交给了那小孩,反复叮嘱之后,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离开了那小孩之后,绿鸾的话,就开始明显的变少起来。绿鸾身为何所依的贴身宫女,何所依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绿鸾的变化。   感觉到绿鸾心情有些不好,何所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可是因为方才的事情,而感觉到不开心?”   “是的,娘娘。”听了这话之后,绿鸾略微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老实相告。只听得绿鸾说道,“这一场天灾着实是太过于折磨人了。”   “这个孩子,是被咱们看到了,也好接济一番,总归是能度过去这场灾难。但还有更多的人是没有被咱们所看到,没有被咱们所听到的,那他们,又要怎么办呢?”绿鸾忧心忡忡地说道,“奴婢着实是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凄惨景象了。”   “就因为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凄惨景象,所以咱们才要加倍努力,不是吗?”何所依闻言,连忙安慰绿鸾道,“再者说了,刚才,你不是已经帮助过别人了吗?这种事情,能帮一个,就帮一个。最起码,咱们良心上不会有愧。”   “再者说了。这一次,皇上不就是为赈灾来的吗?只要咱们足够努力,事情总归是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要太过着急。”何所依鼓励性的笑了一下,看向绿鸾,“不管怎么说,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被何所依这么一安慰,绿鸾顿时觉着整个人都好了不少。她感激的对着何所依笑了一下,点点头,回答道:“娘娘说的是,奴婢不应当一味担忧,而是应当向前看去。奴婢相信,只要咱们一直努力,事情总会向好的方面发展的。”   说完这话之后,绿鸾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了不少。何所依瞧见绿鸾心结已经打开,便也微微一笑,不再去管。   在城中看了一遍之后,对于这场灾情,众人也都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待到巡视过后,几人便前往山西巡抚府衙,打算先安顿下来。   因为既然是微服私访,所以几人穿的衣服,也就格外的朴素。初初到了巡抚府衙的时候,门口的侍卫还以为他们是前来投奔的灾民,当既就要安排着他们前去住宿。   面对着这一个情况,几人哭笑不得,连忙表明了身份。侍卫们这才明白了,眼前几人的尊贵身份,当即不敢怠慢,一面安顿着几人暂且寻个安生地方歇息,一面又去禀报了巡抚。   此处的巡抚姓李,这几日,正因为赈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听到了消息之后,李巡抚得知是帝后微服私访,明白皇上这是要来视察灾情,寻求解决的办法了。   李巡抚顿时觉着主心骨已经到了,心中首先就先吃了一大口定心丸,也不再为了这赈灾一事焦头烂额了,只想着皇上前来,定当能够改变目前的状况。   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前来,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李巡抚哪敢怠慢,得到消息之后匆忙前去迎接,又害怕招待不周,连忙安排几人住在了行宫,力求让几人满意。 第七百九十二章 前去府衙   只听当地官员的叙述并不能了解灾情具体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沈霍决定亲自去灾民聚集之处一看。   早上过后,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天气算不得热,沈霍特意命人寻了朴素些的衣裳。   何所依见沈霍此举,问道:“皇,夫君这是要出去看看灾情吗?”   险些脱口而出就叫了一句皇上,幸好何所依及时反应了过来,虽然此时没有外人,但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些的。   沈霍本来也没想过要瞒着何所依,现在听到她开口问,也就说:“听他们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也比不得我亲自去看上一看,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小事,关乎着许许多多人的性命,自然马虎不得。”   “我们与父亲一同来此地时沿途都是灾民,难道夫君对情况还不够了解吗?”   听了沈霍的话以后,何所依觉着外面都是灾民,此时出去多多少少有些不安稳,便开口想要拦住沈霍。   沈霍听出了何所依话中的意思,却并未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开口道:“夫人这话说的可是有些不恰当了,对于此时的情况自然是能了解的多一分便更有利于作出决定,自然不能仅凭一路上的见闻。”   两人先前已有了商议,因着在外不可直接言明身份,所以便按着寻常百姓家的叫法称呼对方,倒是与平日里在宫中那恪守礼数的模样有了几分不同。   何所依心知沈霍说的有理,再加上依着沈霍的性子,想来不管她怎么劝说也是没有用的,便问道:“若是夫君执意前往的话可否让妾身陪同?”   “此时外面想来乱的很,你一个妇道人家莫要出去凑这热闹,现在出门本就不能带太多的人,以免引起心怀不轨之人的注意,若是出了差错,我护不住你怎么办?”   沈霍说这话的本意是担心何所依出事,但是因为他的语气严厉了些,所以何所依听过之后有些委屈,道:“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也不是那三岁的孩童,怎会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阿依,这外面比不得皇宫之中,宫中朕在处处都有眼线,自然出不了什么事,可是现在这本就是特殊时期,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朕吗?”   两人的意见起了分歧,却都固执的不愿意改变,只得一时僵持了下来。   何徽的到来正好打破了这个局面。   “皇上,李巡抚在府中设宴,想请您过去一趟。”   沈霍想着那李巡抚自然不可能大胆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动歪心思,应该是有了什么针对此次灾情的计策,所以只得先放下了奴才刚刚送过来的衣裳。   何所依明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听说李巡抚设宴相请之后,也就暂时放下了方才两人争论不休的事情,回房去整理妆容。   虽说李巡抚只请了沈霍一人,但这也只是就那么一说而已,他自然是巴不得何所依能过去的,因为他夫人先前似是与何所依相识,一直催促着他将何所依请到府中,只是李巡抚为人圆滑了些,害怕直接开口请何所依会让沈霍有所不满,所以才有此一说。   到了李巡抚门外时,远远的便看见门口站着李府的管家正在那里朝着他们所来的方向张望,生怕怠慢了他们。   贵客来访,自然免了进去向主人家通报的琐事,管家十分殷勤的将沈霍一行人引入府内的大厅中。   李巡抚未曾亲自出门迎接,自然不是为了端着架子,而是沈霍早就吩咐过不能做得太明显,以免让人起疑,毕竟此次是微服出巡,身边带的人手不多,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可能会措手不及。   坐在厅内等着的李巡抚看到沈霍等人进来以后,即刻便站起了身上前行礼,口中不忘说道:“下官有失远迎,实在失了礼数,还请皇上,皇后娘娘,何大人莫要责怪下官。”   沈霍知道这人的为人处事,却还是心中难免有些不适,李巡抚这话听着十分恭敬,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实际上却是并未把沈霍之前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这般恭敬伏低做小的模样,若是让府中的下人看了去,再传与旁人,有心之人难免不会多想,毕竟堂堂一巡抚大人会对一个年轻人这般恭敬,其中必然是有蹊跷的。   好在李巡抚察言观色的本领十分强,见沈霍面色有异,即刻便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连忙收敛了自己方才那幅模样。   沈霍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开口问道:“不知李大人此举有何缘由,若是无缘无故的话……”   话未说完,李巡抚却已听出了言外之意,沈霍的意思是如果自己这次请他过来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怕是沈霍现在一定会转头就走。   “下官确实是有事,不过却无关乎灾情,而是家中内子曾言与皇后娘娘相识,皇后娘娘难得来此,下官想请皇后娘娘见一见内子,还请皇上应允。”   何所依听了李巡抚的话面上有了几分好奇之色,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故人来了此处。   沈霍抬眼看向何所依,见了何所依脸上的好奇之后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请李夫人出来吧。”   因为怕冲撞了沈霍和何所依,所以李巡抚让家中的女眷都早早的避在了后院,现在听了沈霍这话,自是连忙差了管家去后院请人。   不消片刻,那李夫人便过来了,看起来眉目清秀,却有些病态,虚虚的,向厅内几人行了礼后站定于何所依身前,任由何所依端详。   何所依本来对李夫人没有丝毫印象,却忽然看见了李夫人眼角那颗几乎看不见的痣,脑海中想起了一人的身影,眼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李夫人见何所依这幅神态,便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微微点了点头,面上含笑。   说来这李夫人与幼时的何所依曾有过数面之缘,不过后来不知所终,何所依也未曾想过会在此地再次遇到她。   虽说认出了李夫人,但两人之间却并没有一句寒暄,而是就那般会心一笑,然后又仿若不认识彼此。   李夫人后退了两步,福下身子,道:“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成全,不过这李夫人之名奴婢可是担不起的。”   听了这话,李巡抚面色变了变,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碍于沈霍和何所依在场,所以并没有开口,那李夫人却毫不避讳的说:“不瞒皇上,其实奴婢并不是李大人的妻子,只是这府中一个负责杂事的下人罢了,只不过李大人执意如此,奴婢又缺一个安身之处,所以才应了这名声,我们二人却是无夫妻之实的。”   看李巡抚的样子便知他对李夫人有情,而李夫人虽然说两人之间并无交集,眼中却也是有那么些情义在的,不过这事情旁人不好开口,所以何所依也就没有说什么。   当日的宴席,据说是李夫人亲手所做的菜式,其中也确实有几道菜是何所依十分喜欢的,想来是真的下了心思。   在李巡抚处用过膳后,沈霍便要回行宫去了,李巡抚处知道沈霍心中自有安排,所以就没有挽留。   回行宫的途中,何徽说起自己昨日外出时无意间遇到的一个人,彼时那人正领着随从在给灾民分发粮食,而其余的百姓对那人也是赞不绝口,言语间透露出那人在此地的声望极高。   沈霍听罢以后动了些心思,问道:“可知那人在何处?”   “老奴特意打听过的,已然知晓了那人的住处,所以才将此事说与公子。”   听着何徽这般自称沈霍,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想起此时正处于大街之上,未免引起旁人的注意,便也压制了自己正欲说出口的话。   沈霍有意去见一见那人,正想开口时,何所依说道:“如此的话,夫君带人去拜访那人就好了,妾身带着丫鬟在这四处逛一逛,近几日一直未曾出门,妾身也有些无聊了。”   “也好,夫人记得小心些,遇到灾民多的地方记得绕过去。”   沈霍自然知道何所依为什么会这么说,毕竟第一次去拜访别人,总不好携家带口,虽说有些担心何所依,但也想着这毕竟是城内,应当不似沿途那般混乱,所以才会答应。   何所依带着绿筠进了一家小客栈。   那客栈中的小二十分有眼色,看到何所依挽着妇人的发髻,迎上来问道:“这位夫人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你们这客栈中可备着包子和白饼?”   听着何所依柔柔的声音,那小二一时间有些心神荡漾,却还是不忘回答道:“夫人问的这是什么话,这些吃食我们这小店自然是准备着的。”   何所依伸手在袖间摸了摸,道:“将你们店里剩下的包子和白饼都装起来,装好以后算一下帐,看是多少银子。”   那小二听了这话,当下便猜出了何所依买这些东西做何用途,心中不免感慨到这位年轻貌美的夫人果然心善,算账的时候就捎带着将零头抹去了。   因掌柜的看出了两人身份不凡,在小二抹去了零头之后他要账的时候又多说了些银子。 第七百九十三章 独自外出   付了银子以后,何所依看着那些装好的东西有些为难。   这次出来她就只带了绿筠一个丫头,她们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完这些东西的,再加上绿筠万万不可能让何所依亲自动手,何所依脸上的为难更加明显了些。   小二整日里看着客栈中来往的人的脸色,自然一眼就发现了何所依的难处,又因为从方才结帐的时候看出了何所依出手阔绰,便起了讨好的心思。   “这位夫人,小店后院放了一个推车,正好小人此时无事可做,若是夫人不介怀的话,小人便帮夫人将这东西送出去可好?”   何所依听了小二这话之后心中一动,她确实是有想开口让这小二帮忙的意思,却不知这小二是否还有活计未曾做完,现在既然小二先开口了,何所依自然就没有了这层顾虑。   “如此这般的话,那便劳烦你了,待事情做完,我会给你一些酬劳的。”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便是没有酬劳,这些事情小人也是会帮忙的,毕竟夫人做的这是善事,小人没有能力做这些事情,现在遇到了有能力的人,能帮上一把,自然是荣幸之至。”   这小二虽说油嘴滑舌的,但说出的话确实中听,何所依在宫中没少听旁人阿谀奉承的话,现下里竟也不觉得这小二是在刻意讨好。   听见何所依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小二便去跟客栈的掌柜打了招呼,现在这个时辰客栈中确实是没有什么客人,掌柜的也想着这贵人说不定日后还会再来,于是也就没有为难小二,挥了挥手便让他走了。   那小二一路小跑着去后院将那推车推了出来,又用布巾将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然后让绿筠站在一旁扶着推车,将那些装好的包子和白饼都放了上去。   因为城内的灾民确实是比较少,再加上城中也有些好心人会施舍给他们吃食或者钱,所以何所依此次并不打算将这些包子和白饼给城内的灾民,而是径直让小二推着推车往城门口走去。   守城的士兵远远的看着三个人往这边走过来,起初还以为是像往日里那般的寻常百姓一时心软想去城外送吃食,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为首的士兵却发现何所依正是前几日由李巡抚带着进城的贵人之一,连忙让身后的人闭嘴。   何所依到了城门口之后一句话都没说,那士兵直接就让开了,并且十分恭敬的送何所依出城。   这一幕让跟在身后的小二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要抱紧何所依大腿的想法,他本以为何所依只是有钱人家的夫人,没想到就连守城的官兵都这么恭恭敬敬,那想来何所依的身份必然不简单了。   那小二在心中想了许久的措辞才开口道:“说起来也是小人的疏忽,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夫人贵姓,不知夫人可否方便告知?”   绿筠抢在何所依之前开口道:“你这人怎得这般无礼,我们夫人的姓氏岂是你能问的?”   那小二面色一变,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妥,这如果真是达官贵人家的夫人,那自己这么唐突的开口必然冒犯了人家。   就在小二准备认错的时候,何所依却开口了,说:“我这丫头不懂事了些,你莫要往心里去,我夫君姓沈。”   “沈夫人,方才是小人无礼,请沈夫人莫怪。”   何所依看了绿筠一眼,示意她莫要再随意开口,然后道:“无妨,也是我先前忘了说。”   城外的灾民看到出来的人推着一大堆东西,一时间便涌了上来。   那小二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眼看着推车就要倒在地上,何所依大声的说:“大家都不要挤,车上是包子和白饼,若是掉到地上就脏了,你们排好队,我让人将这些东西分给你们。”   那些灾民都已经做好了被呵斥的准备,没想到这次出来的这位夫人竟是专门给他们送吃食的,这让那些灾民一时间有些意外。   一个灾民纠结了半天,眼中满是期待的看着何所依,说:“这位夫人,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何所依并没有在意这人语气中的那些不确定,毕竟她能猜想到这些人在城门口乞讨时受了多少委屈和气,现在有这怀疑也是应该的。   绿筠看到自家主子被那么一群壮汉围在中间,心里着急的很,却又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喊道:“我家夫人都说了让你们别挤,你们倒是站好呀,你们这样的话车上的东西都拿不下来,还怎么分给你们。”   那些灾民饿极了,一听到这些东西拿不下来,赶紧都往旁边散开。   看到这个场景,何所依心中又有些难受了,她让绿筠和小二将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依次分给已经排好了队的灾民,眼看着灾民聚集的越来越多,他们带来的东西也有些不够了。   何所依看着后面赶来的人里面还有些孩子和老人,便走过去对小二说:“剩下的这些东西我和我的丫鬟给他们分,你推着车在去你们客栈里买一些吃的,若是你们客栈没有的话,便去别的地方买,多买些。”   有人看到小二推车离开之后有些慌了,想要上前去阻拦,何所依连忙道:“别拦着那个人,我让他回去给你们买更多吃的去了,现在我们带来的东西有些不够,大家稍等一下。”   灾民们也确实是看到方才还很高的盒子现在已经没多少了,于是就没有人再去拦小二。   东西分完以后何所依就在一旁和其他还在等着的灾民一起聊天,想要从这些人口中了解一下这次的灾情到底有多严重。   一辆马车从城中驶了出来,刚看马车华贵的程度,便知道这人一定是富贵之家。   这些日子里灾民们已经习惯了一旦有人出城便上去乞讨的习惯,现下看到出来了一辆有钱人家的马车,更是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   马车被灾民们拦住以后停了下来,车中传出的声音透露出马车中坐着的是一位年轻姑娘。   那姑娘伸手掀开帘子以后看到了堵在面前的一群灾民,满是嫌弃的对马车后面跟着的仆从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赶紧给本小姐把这些乞丐赶走,若是耽误了本小姐的事情,小心我让爹爹把你们都打一顿。”   这话说的着实恶毒的很,虽说这些人现在看着都穿的破破烂烂的,确实与乞丐有些相似,但明眼人哪个不知道这些是逃灾的灾民,说不定哪个心情就是家财万贯的人,若是此次的事情过去,难免人家东山再起之后不会记恨。   那后面跟着的仆从好像已经见惯了他家小姐这幅态度,听了这话以后纷纷从马车底下抽出棍子想去打那些灾民。   那些灾民虽说挨过不少骂,也被不少人拳脚相向,但现在这直接拿着棍子往身上抽的前景,确实是没怎么遇到过,所以一时间也都被激起了血性。   眼看着双方闹得越来越厉害,灾民中也有些人受伤,何所依只得上前去对马车中那位小姐说:“这位小姐,不知您可否让这些人先停下来,毕竟灾民们也只是想讨口吃食,并没有恶意。”   马车上的那位姑娘眼睛一瞪,恶狠狠的说:“我陈棠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时候我的吩咐也轮得到你来质疑了,哪个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妇人,连本小姐都不知道?”   绿筠一听这话当下便忍不住了,呛声道:“你这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恶毒,不愧是小门小户里的小姐,也活该你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千金。”   陈棠家中在此地也算是大门户了,何曾被人这般辱骂过,一时间也动了气,对那帮子正在打着灾民们仆人说:“都给本小姐回来,先把面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赶走。”   那些仆从们本来与灾民纠缠,虽说伤到了灾民,可自己也难免被受伤,现在一听小姐让他们去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当下便又折返了回来。   绿筠没想到自己气愤之下所说的话会带来这种后果,害怕何所依被那些人伤到,只能牢牢的护住她。   那些灾民们一看到这个场景顿时就更生气了,这刚出来的有钱人家的小姑娘也太恶毒了,让人打他们不说,居然还敢打这位心善的夫人。   那些刚才没受伤的灾民都成群的涌了过去,仆从们看到这个场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毕竟他们的人确实是不如那些灾民多。   绿筠趁着这个机会拉着何所依赶紧跑到了灾民那边,离陈棠远远的。   陈棠看着灾民确实人多,害怕自己吃亏,也就装出一幅不在意的样子,让那些仆人都回来了,然后让人驾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灾民们看到何所依一幅受了惊吓的样子,且绿筠刚才为了护着何所依也受了些伤,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让她们二人留下来,纷纷劝她们回去。   何所依也确实是受了些惊吓,不想再留下来,正好那客栈的小二现在也来了,何所依让他将这次带来的东西分给那些灾民,然后又取了银子给小二,说是他这次帮忙的酬劳。   嘱咐完以后,何所依带着绿筠回行宫。 第七百九十四章 绿筠受伤   何所依虽然地位尊贵的很,但平时并不会摆什么架子,为人处事一贯是温和的很。也正因为如此,她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个仗势欺人的人。   而方才遇到的陈棠,恰好踩到了何所依的雷点,让她对这个人厌恶不已。绿鸾受了伤之后,何所依带着她匆匆回到了行宫,回想起来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仍旧觉得是气愤不已。   回了行宫,何所依二话不说,便对绿鸾吩咐道:“把本宫的那个小药箱子拿过来。”   听了这个吩咐之后,绿鸾只以为是何所依有事情要用,因此并没有在意,只是依照她的吩咐,拿过来了那个小小的药箱子。   这个药箱子别看很小,但却是五脏俱全。里面装着宁荣枝为何所依精心配好的药方,怕的就是前去山西这一路上,出现什么问题,靠着这药箱子,也好有个照应。里面的药材,无一不是名贵之物。   “娘娘,您要的药箱子。”绿鸾恭敬的把箱子递给了何所依,轻声说道,“给您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可以吗?”   “可以。”何所依略一颔首,又说道,“这小药箱子,就放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凳子,你就坐在本宫旁边吧。”   何所依的命令,绿鸾自然是不敢违抗,当即恭顺的坐在了何所依身旁。等到她坐到何所依身旁之后,何所依却忽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拿起来了她的胳膊。   这并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绿鸾的伤口,就在胳膊上。方才为了保护何所依,绿鸾伸出胳膊挡了一下,此时,胳膊上已经有了些许淤青,渗出了丝丝血迹。   还没等到绿鸾反应过来,何所依已经手脚麻利的做好了一切。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惊恐的发现,何所依竟然是在亲自给她处理伤口。   “娘娘,这可使不得。”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绿鸾顿时就有些慌了。她连忙挣扎起来,一边推拒着,一边想要抽身离开。   只是绿鸾原本力气就不大,此时又受了伤,怎么能够争得过何所依呢?绿鸾挣扎了几下之后都是无果,胳膊仍旧被何所依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头。   不仅如此,何所依还颇带着些警告意味地说道:“不要乱动。你若是乱动,弄破了伤口,难道要让本宫再包扎一次吗?”   一听到这句话,绿鸾顿时老实起来,不敢乱动了。只是这样子,她的神色依旧也很是惶恐,茫茫然看着何所依,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绿鸾这才好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般,艰涩说道:“娘娘,奴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如同野草一般低贱的人物,您何必要为了奴婢如此?”   “不许瞎说。”何所依轻轻拍了绿鸾一下,带着些许警告的味道,又接着说道,“在本宫这里,无论谁都是平等的。你既然已经为本宫挡了那一下,本宫说再多感谢也不足够,给你包扎一下伤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被何所依这么说着,绿鸾只觉得一颗心都暖暖的。方才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泛起的一丝丝的甜意。何所依的这般举动,着实是让绿鸾心里头熨帖极了。   她不由得暗暗发誓,以后定当要全心全意的效忠何所依,绝对不会有半点二心。   绿鸾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何所依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只是想要认认真真的替绿鸾包扎好伤口,全当是报答方才那般的恩情。   何所依动作麻利得很,毕竟,她和宁荣枝交好许久,也算是从宁荣枝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一手包扎伤口的利落手段,就是从她身上学的。   “好了。本宫是和宁贵人学习的,怎么样,还不错吧?”何所依替绿鸾包扎好伤口之后,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看见没有什么大的差错,这才满意地笑着,对这绿鸾说道。   “很好!简直是是太好了……多谢娘娘。”绿鸾嘴唇有些哆嗦,很是激动的说道。说完之后,绿鸾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当即问何所依道,“娘娘,今日那陈家小姐的事情,您要不要告诉皇上?”   这么一句话,其实在刚才,绿鸾就已经想问了。只是何所依亲自给她包扎伤口这件事情,让她又惊又喜,一时之间扰乱了心神,这才忘了这件事情,如今才想起来。   回想着方才的事情,无论是绿鸾还是何所依,都是满肚子的火气。那陈家小姐看起来衣冠楚楚,长的也算精致大方,但为什么,做的事情却那么令人不齿?   一想到,方才那位小姐,对正在乞讨的灾民恶语相加,又仗势欺人,对着她们二人拳打脚踢的模样,何所依就忍不住要皱眉头。   他们原本就是微服私访,再加上是前去灾区,自然是不会带很多人的。但这,却成为了那陈家小姐嚣张跋扈的理由。   绿鸾更是被那陈家小姐把人打了一顿,心中更是意难平。这就想要告诉皇上,好让皇上惩戒一番那陈家小姐,一解她心头之恨。   绿鸾原本以为,何所依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有想到,何所依听了这话之后,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所依叹息一口气,眉眼之间满是无奈之色,“本宫虽然不齿她的行为,却也没必要,为这么一个人去计较那么长的时间。”   “有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不能去太过于要求,让别人也做到和你一模一样。”何所依显然是看的很开,叹息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总归是问心无愧的。”   “至于那位陈家小姐,她既然那般,终有一天,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关系,咱们不必强求。”何所依道,“本宫不愿意再为了她,去纠结那许多。”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是并不打算追究,方才那位陈家小姐的事情了。听到这个消息,绿鸾心中难免感到几丝失望,却又为何所依的豁达大气而感到钦佩不已。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咱们就不告诉皇上了。”绿鸾对着何所依恭敬说道,“这件事情奴婢听皇后娘娘的。一切,单凭皇后娘娘做主。”   “嗯。”何所依略微一颔首,对着绿鸾道,“这件事情,你不必再在意了。之后,本宫会去向李巡抚询问一番,看看这陈家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好。”何所依的话语,绿鸾自然是不会出声反驳。因此,她只是恭敬的点了点头,并不再去说其他的。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虽然,绿鸾和何所依二人在外头受了磨难,但并未告诉沈霍此事,只是打算向李巡抚询问这个陈棠,究竟是何许人也。   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也不愿意再加耽搁了。说到底,方才被陈棠那般欺辱,何所依心里也颇为不痛快,正想着,要找个解决的法子来一抒胸臆。   向李巡抚打听之后,知道了这陈棠究竟是何许人也,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避着些。总归,何所依是再也不愿意看见她了。   午后用膳之后,何所依就按照着自己的想法,前去了巡抚府衙,打算询问李巡抚这件事情。   恰好李巡抚这个时候正在园中,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何所依。李巡抚不敢耽搁,慌忙走上前去,连连上前招呼行礼,道:“皇后娘娘,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到微臣这处了,微臣当真是感到蓬荜生辉啊。”   何所依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效率竟然搞到这个地步。她只不过是刚刚来到,就碰到了李巡抚。不过这样也好,速战速决,总归是没有坏处。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对着李巡抚微微一笑,道:“巡抚客气了。那些个虚头巴脑的,就不必说了,本宫此次前来,是想要问巡抚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微臣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听到这个,李巡抚当即就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同何所依说道,“娘娘,想要什么人,何苦亲自跑一趟呢?直接派一个人,让他来告诉微臣,微臣自会主动前去行宫。您要问什么人,说吧,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件事情毕竟是本宫有求于人,自然应当主动前来,不要失了礼节才好。”何所依微微一笑,对着李巡抚说道,“本宫今日所问的人,名唤陈棠,不知道巡抚可否识得?”   “陈棠?这个名字,微臣似乎是有些印象的。娘娘,您请稍等等,让微臣好好想一想。”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李巡抚不敢怠慢,慌忙开始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起来。   想了好一阵子之后,他这才恍然大悟,对着何所依笑着说道:“娘娘,微臣好像想到了,她是谁了?”   “这位陈小姐,是不是面容精致,穿着也很是华贵的那一位?”李巡抚问何所依道。看着何所依点了点头,他这才接着说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心中不满   “如果这样的话,那大抵就没错了——这一位陈小姐,乃是陈家唯一的女子,自小娇养着长大。”李巡抚说道,“从小到大,陈家有什么事,情都惯着这位小姐,就算是在这当今的灾祸之年,她也依旧活的精致,不见有丝毫颓废。”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方才那般嚣张跋扈,原来是被家人所惯坏了。”听到了李巡抚这么说,何所依近乎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娘娘您方才说什么,微臣没有听清楚,可是又吩咐了其他事情。”何所依刚才自言自语的声音大了一些,李巡抚以为何所依这是在吩咐他,连忙问道。   “没什么事情。”何所依不愿意同李巡抚说明白自己的心思,更不愿意同他说自己对那陈家小姐的厌恶之意。因此,何所依只是勉强笑了一下,就接着说道。   “本宫只是因为,方才路边看到了这一位姑娘,只觉着她面貌着实是精致的很,这才忍不住的想问她是什么身份。”   “原来是这样,微臣明白了。”听了何所依这话之后,李巡抚当即点了点头。可他心里头所理解的意思,却和何所依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大相庭径。   依照着何所依的意思,是想要好好的认识一番,这陈棠究竟是怎么一个身份,日后也可避开一些。   可依照着李巡抚的意思来理解,这件事情却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何所依贵为皇后娘娘,如此尊贵的身份,又怎么会去费心去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家小姐?   要知道,陈棠家境虽然不错,但也仅仅是只限于山西罢了。相比起来,何所依来自西京,身份自然是尊贵许多。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特意询问陈棠呢?   再联想到方才,何所依亲口夸奖陈棠容貌精致,李巡抚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定然是皇上看上了陈家小姐,要不然,怎么会让皇后娘娘专门询问呢?也只有皇上,能让皇后娘娘去做这种事情了吧。   这样想着,李巡抚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他略微带着些许谄媚的,询问何所依道:“娘娘,那您可要让陈棠前来叫你一趟,若是需要的话,微臣这就让她前来。”   何所依听了这话之后,略微皱了皱眉头,回答道:“不用了吧。若是有缘的话,本宫日后自然能会同她相见,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本宫此次前来,只是想要随便问一下罢了。巡抚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李巡抚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更是坚定自己放在心中的想法。皇后娘娘这个意思,难道不是说若是陈棠顺利入宫,之后少不了相见的机会吗。思及此处,李巡抚心思顿时又活泛许多。   他是个明白人,既然皇后娘娘没有把这件事情点明,他也自然不可能去主动提起,只是隐晦的略略说了两句。两人就这样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通,竟都以为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何所依只不过是想要问问陈棠此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对她有个大致了解之后,日后若想要避开,也会方便一些。但李巡抚却以为沈霍对陈棠有意,暗自记在了心里。   只是眼前忙于抗灾,李巡抚猜想皇上眼下也无心于儿女私情,多半只是有些想法罢了,便也就暂且把这件事情搁置一边,想着之后,抗灾结束之后,再提这件事情也不迟。   而随着沈霍的到来,山西抗灾,也开始稳定的继续下来。因着皇上就在灾情的前方,所以皇上所派下来的赈灾钱款,没有人敢随意挪动,更没有人敢沿路克扣,贪污受贿。   钱款顺利的到达了灾区之后,其他的事情,便也就好办多了。沈霍从各地抽调了适当的军队,驻扎在山西境内,维持着境内的安定和谐。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搭建的大量的帐篷,每日派发食物。另外一边,南方并无旱情,雨水算是充沛,沈霍便又修筑了渠道,把南边的水引了过来。   至于蝗灾,沈霍先前在军队的时候,什么没有吃过?当即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当初他们在军队,缺衣少粮的日子,不是没有经历过。   最困难的时候,便会挖些虫子,用高温炸制,出来的就是上好的美味。这样的食物,既抗饿又营养,还可以有效地解决目前的蝗灾。是以,沈霍便亲口吩咐了下去。   “鼓励每家每户抓捕蝗虫,送到赈灾点统一烹饪。若是抓的多的,可以奖励更多的粮食。平日里头赈灾点的吃食之中,也可加些炸蝗虫,用以解决目前粮食供应不足的问题。”沈霍对着李巡抚吩咐道。   李巡抚听到了沈霍这么吩咐之后,面上立刻露出来了为难的神色。他踟蹰了片刻,这才说道:“皇上,这蝗虫当真能吃吗?”   “自然是能吃的。朕既然下的命令,之前定然是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是以,你不必有所顾虑,只径自去实施就好了。这个命令下达之后,必然会有许多好处。”沈霍看着李巡抚这般模样,知道他心里面有许多疑惑,连忙耐心的解释道。   李巡抚听了沈霍这么说之后,虽然有些许无可奈何,但知道皇上的命令无可违背,因此略略叹了一口气之后,也就按照着这个命令,前去实施去了。   这个消息刚刚传下去的时候,自然是引起的灾民的一片哗然。在灾民的心目当中,蝗虫可是天下一等一凶恶的虫子。所到之地,就连庄稼都留不住,又怎么能捕捉,更何况吃了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有人开始尝试起来。没想到,这一尝试,就再也停不住了。蝗虫经过轧制之后,竟然变得味美无比,让人回味无穷。   天知道,自从旱灾发生之后,众人就连有一口馒头,都算是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喝酒吃肉了。这么长时候下来,嘴巴早就已经淡的没有味道,如今这么一吃,竟是怎么都停不住了。   因为炸蝗虫的美味,众人心底,对于蝗虫的畏惧感也减轻了不少。不仅不再去怕,甚至还去主动捕捉。这样一来,一场声势浩大的蝗灾,竟是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除了这些措施之外,沈霍还和何徽一道想了不少法子,都让李巡抚一一推行下去。李巡抚明白沈霍并非昏君,所提出的每个措施都很是有用,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按照他的吩咐,一一实行。   这般种种措施下达之后,山西的灾情,果然得到了一定的好转。先前三人最开始来到山西的时候,所看到的那般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虽然艰难,但能够从众人眼中看到希望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皇上,山西南边的灾情,基本都已经得到了控制。如今,只剩下中部和北方这边,因着天气着实太过干旱,还没有得到彻底的好转,但也已经有所进步。”巡抚府衙之中,李巡抚对着沈霍恭敬说道,言语之间,是毫不掩饰的钦佩之意。   天知道他作为山西的父母官,当初看着灾情来临的时候,心中有多么难过。如今在沈霍英明的指导之下,眼看着灾情好转,李巡抚心底又是欣喜,又是钦佩。   山西距离京城很远。原先,李巡抚听他们夸赞当今圣上有多么的英明神武,乃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的时候,还忍不住嗤笑不已,只觉着这其中有夸大的成分。   直到如今真正看到了沈霍,再看了沈霍的做事手段,李巡抚才明白,当今圣上,着实是英明神武,让人不得不服气。   “南边的灾情既然已经得到好转,那中部和北部的,想必也不远了。”沈霍听到了李巡抚的汇报之后,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来舒心的笑容。   这算是他来到山西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原先,旱灾这两个字就好像是一个天大的担子一般,压在沈霍头上,让沈霍只觉着沉重不已。   眼下旱灾的危机眼看着就能够解除,这让沈霍怎么能够不欢呼雀跃呢?沈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朕先前来山西的时候,还有些担心。”   “朕怕,就算是来了山西,也寻不到解决的办法,最后还是徒劳无功,竹篮打水一场空。”沈霍叹息了一声,“如今看来,倒是朕多虑了。”   “皇上,您哪里需要想那么多呢。您是如此英明神武,想出的这些个措施,个个都十分有用。有了您的这些措施。旱灾解决,只是早晚的问题。”李巡抚对着沈霍笑了笑。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带着几分谄媚之意,却也不缺乏真心。   “这不仅仅是朕的功劳。”闻言,沈霍略微笑了一下,倒是并没有什么骄傲自满的意思,“在正来到山西的时候,如果不是丞相在朕旁边,积极地出谋划策,而你,又严格的按照着朕的吩咐实行的话,只怕赈灾还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此时此刻的山西,想必也还是满目苍夷,不会出现欣欣向荣的景象。”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误解心意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依靠了大家的努力呀。单凭朕一个人,能力有限的很,也做不出来什么成果。只有在你们的力量帮助下,这件事情才能如此圆满的进行。”沈霍很是谦虚的说道。   他这么一番话,让李巡抚心里对他的钦佩之情,又更加深几分。即便是取得了功劳,也不骄不躁,还能对事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还懂得感恩周边的人。这样的人,不是帝王之才,又有什么人是呢?   怀着这份钦佩之情,李巡抚看向沈霍的目光又尊敬几分。两人复又说了一会儿工夫,详细聊了一下治理灾情的各种事宜,沈霍看着天色不早了,便让李巡抚先行回去了。   待到李巡抚离开之后,沈霍略微伸了一下懒腰,这才感觉到,身子骨很是僵硬,甚至伸懒腰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周身骨骼“喀嚓”一声的挪动。   “看来朕今日着实是有些劳累了。”沈霍愣了一下,旋即自言自语的说道,“竟是周身都有些僵硬。方才还没有感觉,眼下动了一番,才感觉到疲惫。”   左右,今日的事物已经忙完了。沈霍便不再久留,也打算回到行宫之中休息。他此行没有带什么随从,这次回到行宫,路程也不远,因此,沈霍并不打算大摆阵仗,独自一人,溜溜达达的就回去了。   待到沈霍回去之后,恰好看到了何所依和绿鸾正在做饭。何所依听到动静之后,抬头一看,瞧见是沈霍,面上当即就带着笑容:“皇上,您回来了。请稍微等等,晚膳还要过一会儿才好,您先在一旁,歇上一会儿。”   沈霍先是点了点头,后来看见何所依忙碌的样子,又感觉到了几分心疼,禁不住出声问道:“阿依,你跟着朕来到山西,苦了你了。”   说完这句话,沈霍略微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如果,朕没有带你前来山西的话,你眼下过着的,还是在宫中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又何苦在这里,受尽劳累呢?”   “皇上,这说的是什么傻话。”何所依听到这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就笑开了。她同沈霍道,“臣妾跟您前来,是臣妾心甘情愿的,又怎么能怪罪皇上呢?”   “更何况,臣妾并不觉得苦。”何所依道,“这一路,虽然说是疲惫,劳碌了一些,可是却也收获颇丰。臣妾前些时候和绿鸾出去,瞧见外头的景象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心中不知道有多么欢喜,又哪里觉得苦呢?”   沈霍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何所依却已经先一步地打断了他。何所依道:“皇上,臣妾知道您想说什么。抛去皇后娘娘这个身份,臣妾其实说到底,只是您的妻子罢了。”   “妻子为自己劳碌一天的丈夫洗手作羹汤,这么甜蜜的事情,又怎么会感觉到苦呢?”何所依笑了笑,道,“皇上,还记得咱们以前一块儿看过的文章吗。”   “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何所依笑了笑,眉目之间满是缠隽之色,“臣妾想,眼下的日子,大抵说的就是如此了吧。”   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沈霍先是楞了一会儿,继而就露出来了释然的微笑。   “阿依说的没错,事情确实是这样。倒是朕钻牛角尖了。”沈霍喟叹一声,“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你我二人待在一处,确实也是如此。”   “尽管眼下,咱们过着的日子,比在皇宫之中,不知要艰难许多。”沈霍笑笑,“但朕总是觉着,这样的日子,比起在宫中,却又要幸福了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恍惚之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时的他们,才刚刚遇见,正是青葱年月,豆蔻年华。少年不知愁滋味,情窦初开,正是最为甜蜜的时候。   后来随着两人渐渐长大,经历的事情渐渐多了起来,心思也就被蒙上了一层尘埃,不似以往那么的纯粹。眼下这么相视一笑,却让他们都找回了以前的味道,格外的温馨。   何所依动作快得很,再加上有绿鸾的帮助。在何所依和沈霍闲聊的时候,晚膳已经做好了。二人趁热用了晚膳,相携着往屋中走去,想要说一些知心话。   绿鸾知道两人想要独处,便自觉知情识趣,不去打扰,只是在外头站着等候着,方便两人随时吩咐。   何所依和沈霍二人进了宫中之后,何所依知道沈霍这些天操劳过度,便主动提及:“皇上,不如臣妾替您捶捶肩膀吧,也可以松快一些。”   沈霍此时此刻正是疲累的紧,听到了这个提议之后,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麻烦阿依了。朕今日确实是有些操劳过度,肩膀酸疼的很。”   “您还同臣妾客气什么。”何所依嗔怪一声,也不再犹豫,当即上了手去,开始轻柔的给沈霍按摩起了肩膀。   他二人相处已久,早就对彼此十分了解。所以何所依按摩的力道和位置,都是按照记忆当中沈霍最为喜欢的方式前来,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而沈霍在何所依的按揉之下,也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整个人松快多了。她忍不住叹息一口气,说道:“这么些年了,还是你最了解朕。”   两人一个按摩,一个舒服的享受着,时不时再说些体己话,彼此之间的气氛,当真是温情极了。转眼之间,夜幕降临,又是一日过去……   之后的日子里头,沈霍趁热打铁,开始积极救灾。在他的英明指导之下,山西的灾情得到了显而易见的控制。再过了几日之后,又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接连不断旱了整整数月的山西,竟是降了一场大雨。大雨倾盆,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才堪堪停歇。这场大雨,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对未来满满的希望。   下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去躲雨的。就连沈霍,也拉着何所依,在雨中尽情的站了一会儿,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这一场大雨,确实是来之不易。他们足足等待了数月,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努力。这其间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晓。   人们站在雨中狂呼着,呐喊着,眼泪混杂着雨水,一起从脸庞上划过。那泪水,并非是出自悲伤,而是出于对未来满满的欣喜和期望,是喜悦的泪水。   至此,山西的大旱算是彻底的解决。沈霍也算是放下了心来。他这些日子待在山西,劳心劳力,如今终于出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结果,他怎么能不欢欣雀跃呢?   既然灾情已然解决,接下来,众人就要准备打道回府,收拾收拾回到西京了。   得知这一个消息之后,最为不舍的还是李巡抚。这些日子,李巡抚对沈霍已经是钦佩不已,满身满心的,把他当做最为敬重的人来看待。   如今得知皇上要走了,李巡抚自然是万般不舍,忍不住问沈霍道:“皇上,您这就走了,不再在这儿多留几日,看看这灾情究竟控制的如何了吗。”   “不留了。”沈霍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李巡抚的好意,“如今山西已经下雨,最艰难的日子算是彻底过去了。之后你只要按照着朕的吩咐,认真执行,便不会再出什么大的意外。”   “更何况,朕离开西京已久,西京之中还有不少事务等待着朕去处理,再在这里留着,显然是不大合适。终有一别,早点离开和晚点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待到日后你有机会来京城述职的话,还是再能同朕相见。”沈霍笑了笑,安抚李巡抚道。   沈霍这么说着,李巡抚也深知他说的有理。西京诸多事务,沈霍贵为一国之君,留在这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实属不易,确实要赶快回去了。   思及此处,李巡抚虽然心有不舍,却也不再要求沈霍多留几日,只是说道:“既然这样,那皇上此行回到京城,务必要万事小心,多注意身体,愿陛下龙体安康!”   这话说的虽然朴素,却表达了李巡抚对沈霍最深的祝福。沈霍明白李巡抚的意思,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权当做是应下来了。   就这样,众人开始准备收拾,打算离开山西,向着西京而去。山西的百姓得知沈霍几人要离开的消息,都很是不舍。   这些日子,沈霍所做的努力,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沈霍是真真切切的在为了百姓们着想,所提出的每一个措施,都十分有用。   不仅如此,沈霍还从来不摆架子,最累的时候,便随意寻个帐篷,和灾民一起同吃同住,也没有看到过他露出来什么厌恶的神色,一副真心实意的为了百姓着想的样子。   这样,又怎么能够不得民心呢?沈霍前来山西的时候,是微服私访,十分低调,沿途没有引起来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离开的时候,却是百里长街相送,百姓们看着沈霍的马车渐渐远去,眼底都是依依不舍的神色。 第七百九十七章 准备归京   这一次前去救灾,沈霍不仅仅是顺利解决了灾难,还收获了众多民心。就这样,一场原本应当是让国家陷入灾难的旱情,就迎刃而解了。   而何所依和何徽因为跟随着沈霍一道前去,也收获了不少爱戴,自此之后,地位更是难以动摇,沈霍和何所依,连同何徽的名字就这样名垂青史,让一众当初不愿意主动前去的妃嫔和大臣不由得悔断了肠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又经历了几日的奔波,众人回了宫中。在西京城门口,便已然是太后等人率领着百官恭敬守候,宛如在等候凯旋归来的将军。   而这一次沈霍虽然不是前去打仗,所做出来的贡献,比起打赢一场胜仗却也不逞多让。百官相迎,彼此面上都是钦佩之色,看起来阵势格外浩大。   “皇上。”待到沈霍几人入城,太后见到了沈霍,禁不住欣慰道,“您当真是成熟了不少。这一次治理灾情,哀家看着,着实是真情实感的为您而感到自豪。”   其他百官也纷纷奉承着,直夸赞沈霍。另一边,也有不少人夸赞何所依,说何所依贤惠持家,跟随沈霍一道前去山西,当真是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何所依听着,却无意去顾及这些奉承,只是匆匆的向着宫内走去。因为眼下,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所依三两步匆匆的走回了宫中,来到了凤仪宫门口之后,竟又有些近乡情怯。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入了宫中。   进入宫中之后,没走几步,首先映入何所依眼帘的,便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这身影不作他想,自然是二皇子无疑。   只见二皇子坐在座位上,背挺得笔直。此时此刻,二皇子正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扶着纸,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瑾瑜就站在二皇子旁边,看起来是服侍着给二皇子磨墨的样子。   因为角度问题,二皇子背对着何所依,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瑾瑜却能刚好看到何所依。她见到何所依之后,先是不可置信,继而面上就露出来欣喜的神色,刚想要唤一句何所依,却又被何所依伸手阻拦了。   瑾瑜看着何所依阻拦住自己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愿意违抗何所依的命令,只是安静站在原地,用欣喜的目光看着何所依。   而何所依的目光,却满身满心都在二皇子身上。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二皇子似乎瘦了一些,也长高了一些,看起来成熟了不少,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样子。   何所依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的有些红了眼眶。这是她的孩子,正在飞速的成长着。几乎每一天,都有一个新的变化。也不知道,她不在宫中的这些时候,二皇子过得怎么样。   虽然知道瑾瑜,以及宁荣枝和林嫔并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但何所依还是忍不住的想,这些日子,二皇子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独自一个人在宫中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感到些许寂寞?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二皇子的背影,看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皇儿……”何所依颤抖着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   何所依声音响起来之后,可以明显的看到,二皇子身形一僵。他是不是有些不敢置信,因此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机械的仍旧维持原先的动作,但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动作里面透露出来的僵硬。   看着这样的二皇子,何所依心里头又是感觉到几分好笑,又是有些心疼。她复又轻声重复了一句:“皇儿,你没有听错,母后终于回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二皇子才相信自己刚才并没有幻听。他再也按捺不住的,转回头来,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当即什么也忍不住了,猛地跳将下来,扑了过去。   “母后!”二皇子唤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眼底分明已经有了泪水,“您知道儿臣刚才有多么害怕吗?”   “儿臣生怕,方才所听到的,不过又是儿臣的一个幻想。您刚走的那段时间,儿臣几乎每日都能听到您在耳边呼唤着儿臣。但当儿臣去寻找您的时候,却只能触碰到一团虚无。”二皇子说着说着,就又要落泪,他哽咽着说,“母后……儿臣想您了。”   听着二皇子这么说,何所依心底也是一阵阵的难受,情不自禁的就微微红了眼眶。她伸出手去,紧紧的搂住了二皇子,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看,本宫这不是回来了吗?”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一时之间潸然泪下,哭的都像是一个泪人儿。在哭泣之中,她们宣泄了离别的不舍,与再见的激动。一旁的瑾瑜看着,也忍不住的眼眶微红。   母子二人诉说了一阵子离别之情之后,这才勉强停歇下来。何所依此次归京还有不少事情要加以安排,便先去安排事情了。   二皇子看着何所依离开,心中自然是诸多不舍,但想了想,母后日后还会一直陪着他,便也就释然了。   之后的日子,渐渐地就步入了正轨。沈霍前去山西之后,灾情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控制。剩下的,虽然还有一些轻微的灾难,但是已经不成规模,可以轻易地治理了。   没过多长时间,国家就重新恢复了欣欣向荣姿态。甚至因为这一次的磨难,全国人民更加团结一心,大周也向着更加美好的方向发展。   这般平静又繁荣的日子,过的总是飞快。何所依总觉着自己离开山西还没有过多久,那边满目苍夷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而转眼之间,却已经是过了几月。这让人不禁感叹,当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重要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这件事情,便是三年大选了。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沈霍登基,已经过了足足三年的功夫。而按照着大周的规矩,皇上登基三年之后,便要举办一场大选,挑选全国各地的适龄女子,为皇上扩充后宫。   三年大选即将到来,宫中自然是忙碌不已。不仅如此,各省也是十分繁忙。这一次大选关于全国,是以各地均要上报参加选秀的女子。   沈霍本就生的年轻俊朗,再加上这一次赈灾,所得民心甚高。所以这一次主动要求参与选妃的女子,竟是数量众多,足足达到往年之最。   而在这其中,便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巡抚。原来,先前沈霍一行人还在山西的时候,何所依向李巡抚打听陈棠的事情,还被李巡抚记在心间。   李巡抚当时就觉着沈霍对陈棠有好感,只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合适,所以他也只把那件事情搁置在一旁,并不多去思索。   如今三年大选即将开始,山西你已经恢复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李巡抚顿时想起了几月前的事情,仍旧以为沈霍对陈棠有好感,当即就略有所悟。   “皇上若是此次大选的话,想必一定会愿意看到陈棠的面容吧。”李巡抚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道,“不行,本官定要满足皇上的心愿,让陈棠也参与这次大选。”   李巡抚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倒并没有抱什么其他的心思。他只是因为先前治理灾情一事,对沈霍格外的敬重,也就希望能够让沈霍开心一些。至于秀女的名单,往年都是自己上报,李巡抚生怕陈棠不报,最后沈霍还是没能见到她,便决定去替沈霍办了这件事情,也当做是略微感谢一下沈霍先前的恩德。   思及此处,李巡抚当即不再犹豫,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替我准备来一些纸墨,我要给陈家修书一封。”   “是。”侍卫得到了李巡抚的命令之后,自然是不去多问,只答应了一声,便准备实行。   李巡抚看着那侍卫远去的身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他叫住了:“算了,如果只是书信的话,我怕会有什么遗漏。这件事情,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的好。你去派人准备马车吧,不必准备纸墨了。”   侍卫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遵照着李巡抚的吩咐实行。而李巡抚一心想要替沈霍完成这个心愿,于是坐上马车,亲自去陈家说明此事,要陈棠务必入宫。   陈家看到李巡抚竟然亲自前来,又特意叮嘱此事,只以为这是巡抚大人对他们陈家的特殊关照,便不打算违抗。再加上陈棠条件不差,如果列入秀女之后,被皇上选上,那对于陈家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更是满口答应。   李巡抚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心中自然是欣喜无比。他忍不住连连抚掌叫好道:“痛快!既然这般,本官这就把令女列入名册之中。”   陈家当家人听到这话之后,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就这样,陈棠顺利的被列入了秀女名册之中,成为了秀女的一员。 第七百九十八章 离开山西   陈棠听到自己被列入秀女名册,又是李巡抚来府上亲自说的,心中得意不已。她素知自己有一张惹得不少贵女艳羡的精致脸蛋,选秀前两日便叫人挑选了不少衣裳首饰细细搭配。   何所依也对宫中大选之事颇有留意,她看着呈上来的名册,多是一些有所耳闻却素未谋面的生面孔,但好在都是中上之姿,家事清白。   瑾瑜看见时辰已晚,娘娘还在翻看着那厚厚的几沓秀女名册,不禁忧心起来,“娘娘,该歇息了,反正过几日选秀时,这些女子您都是要一一见过的。”   “唉——”何所依轻叹一声,她眼前发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选秀于后宫而言并非小事,本宫若不在这里把持一关,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混进来,败坏风气,本宫就更难办了。”   “娘娘担心的是,”瑾瑜绕道她身后,搓热了手,细细的给皇后揉起肩脖来。   她的力道适中,很是舒服,何所依不由得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那飘忽的烛光,忽而想起在山西时沈霍唤自己那一声声的“夫人。”   何所依虽然知道沈霍生在皇室之中,很多事情都身不得已,但她有事还会带些贪恋的幻想,若两人只是寻常的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该多好!   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何所依便他下了心中一闪而过的荒谬想法,重新捧起秀女名册看了起来。   “本宫再翻几页便去歇息,你先退下吧。”何所依徐徐说道,她接过瑾瑜奉上参茶,小呷了两口。   瑾瑜还是不甘心的劝道:“娘娘万不可过度操劳,当心伤了凤体。”   瑾瑜看何所依不为所动,正担心着,忽闻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她反应过来,眉眼都带了笑。   “二皇子来找娘娘了?”瑾瑜转身抱起了二皇子,对何所依说道:“娘娘您看,二皇子都来了,快放下这些东西去歇息吧。”   “母后,已经这么晚了……”二皇子嘟着小嘴说着,何所依笑着起身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自从自己离开那几月后,二皇子越发听话懂事了。   何所依带着二皇子去洗漱歇息了,瑾瑜稍稍整理了一下秀女名册,再往后翻几页,画像上的那个女子面容精致,却满眼跋扈。   “本小姐快要晕死了……”陈棠被侍女扶下马车,扬手想责怪车夫是如何驾的车,摇晃成这样,却在看清眼前站的人群时,手讪讪的缩了回来。   陈棠在家中一直被父母宠爱,自以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可看清这些贵女低调奢华的衣裳首饰时,她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因为短暂的自卑,她倒是安分了下来,看着那些被撂牌子赐花的秀女们多是相貌平平之辈,陈棠扬起下巴又高傲起来,觉得以自己的容颜定然会让皇上眼前一亮。   陈棠想着想着轻轻笑了起来,她不屑和那些围成一圈担忧自己会落选的贵女为伍,独自一人站在低矮的海棠花丛前孤芳自赏。   不知是谁谈论到了陈棠,嘲笑她头上的金钗太多太俗,耳尖的陈棠听到,霎时心中便烧起怒火来,但大厅广众之下,她又不好发作,狠狠朝闲话传来的方向剜了一眼。   “皇上还没有中意的女子吗?臣妾觉得左边这一袭绿衣的……”何所依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霍剑眉微蹙,显然很不喜欢她口中说的绿衣女子,她识趣的闭嘴了。   随即太监又尖又长的声音传来,“撂牌子,赐花——”   绿衣女子低下头,满脸落寞的随着嬷嬷领了东西离去。   “不过都是一些庸脂俗粉,而且将所有心思欲望全写在脸上,还要假装贤良淑德,”沈霍接过何所依递过来的两瓣橘子,毫不留情道:“朕都替她们装的累!”   此言一出,眼前站着的几排秀女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沈霍的举手投足间有着帝王自有的威严,说出来不满的话自然是不怒自威,压得住这些没见过场面的秀女们。   何所依的嘴角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来,随即又努力收敛住,她的心里很是矛盾,既希望皇上选取贤良淑德的女子到后宫中来为皇室开枝散叶,又不愿有人夺取沈霍的宠爱。   轮到陈棠时,她素来扬起的下巴低得快要埋进衣服里了,看着皇上离自己不过五尺远,她已经慌得要滴下汗来。   陈棠刚才被人嘲笑头上的金钗俗气,她越想越气,居然拔了金钗插在土中,顺手折了几支海棠当做簪子插在了流云髻上。   何所依看了眼站在院子中的秀女,发现大半的人都被皇上撂了牌子,心中不免有些急了,这宫中大选三年才一次,若是皇上一时看着都不顺眼,不选的话就太不成体统了。   “皇上,”何所依扯了扯沈霍的袖子,放软了声音要求道:“剩下的人不多了,皇上您快挑选几个合心意的吧!”   沈霍低低应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到一个秀女的头上就没有再移开过,何所依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角落里一个秀女穿着惹眼红衣的女子,她低着头,但头上别着的两三只雪白的海棠花与她的气质十分相衬。   “这个女子倒是别有一番风……”何所依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震惊的看着抬起头来的那个女子。   陈棠看着何所依的眸子中也满是惊讶,她稍稍顿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此人是谁,吓得连忙又低下头去。   “她倒是颇为有趣,未带珠玉钗环,整个人却如空谷之竹,看着确实让人舒服。”沈霍嘴角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何所依扭头看着他,心中揣揣不安起来。   沈霍并未发觉皇后脸上异样,他沉声笑道:“最左边那个秀女抬起头让朕看看。”   陈棠受宠若惊的抬起头来,她双眸干净透彻,看起来无欲无求,又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整个人风华夺目。   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沈霍心下一动,直起身来,接着问道:“你来宫中选秀为何不佩戴首饰,而是随意的插了两朵海棠花在头上?”   “回皇上,”陈棠施施然对皇上行了一礼,斟酌了一会语句,才十分谨慎的回道:“奴婢觉得那金钗还不是现在戴的时候。”   她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巧妙,明显欲言又止。使沈霍忍不住问道:“为何不是戴的时候?”   “山西大旱,又闹蝗灾,”陈棠一双柳叶眉拧了起来,声泪俱下的说道:“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虽然皇上您亲自微服私访,解决了麻烦,可是这一灾害造成的后果需要持续好多年才可复原到当初的模样。”   她在城门口时,明明还对灾民那般唾弃,甚至出手打骂,如今哪可能这么好心?何所依立即就想到这一点等,她瞪大了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陈棠。   “奴婢家境虽然不算宽裕,但是变买一些珠宝首饰去帮助那些灾民还是绰绰有余的。”陈棠微微抬眼,浓密的睫羽微颤,“我人微言轻,仅凭一己之力做不了多少事,哪能如皇上您这般英明,想出那么巧妙的计策来解决蝗灾。”   何所依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成拳,心中深知陈棠绝对不是个心思纯良之人,连这种弥天大谎都撒的出来。可皇后纵使气结在心,却无法拆穿她说的话。   山西大旱时,有不少富贵人家都捐了银两,就算去查,查到的结果也只会是陈家是富贵人家。何所依一双秋眸里含了讽刺,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棠,幽幽开口:“陈姑娘可真是心地善良,口齿伶俐。”   低着头的陈棠猛一激灵,她刚才仗着皇上对自己青睐,信口胡诌了几句,一时得意,居然忘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后那日可是目睹了自己的行为。陈棠心里发慌,硬着头皮道了句:“奴婢多谢皇后娘娘谬赞。”   何所依气得一噎,心中笃定此人定然不能被选入后宫来,她转头看向沈霍,柔声劝道:“皇上,断不可以貌取人……”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皇上起身朝陈棠走去,他欣长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陈棠刚刚奉承的好听动人,又不失真诚,沈霍满眼笑意的挑起她的下巴。   “朕竟不知陈家有如此一个好女儿!”沈霍轻轻说道,陈棠看着面前的男子鬓若刀裁,剑眉斜斜入髻,英朗俊儒,当即红了一张小脸。   “皇上,”陈棠柔柔唤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超前走了半步,离沈霍更近了。   何所依将手中的茶杯些重重往桌上一搁,溅出一圈茶水来。如此失礼的举动实在不应该是一国之后所为,沈霍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转身看何所依。   她却垂着眼,目光落在皇上的龙纹锦袍上,严肃说道:“皇上,旁边还有许多秀女等着您过目呢。”   沈霍以为皇后吃醋了,笑了笑,随意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几排秀女,挑了两个姿色上佳,看起来身姿不错的女子封了常在,那两个秀女受宠若惊,忙跪下来谢恩。   陈棠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因为皇后在,自己会落选?她正胡思乱想着,坐到位子上的沈霍轻咳一声,沉吟道:“陈家的女儿也不错……”   何所依没等他说完,急急叫道:“皇上!” 第七百九十九章 沈霍动情   沈霍眉头终于拧了起来,疑惑皇后今日为何会如此失礼,他以为是何所依心里不舒服,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   何所依的手冰凉细腻,像是握着一块上好的玉石,沈霍微微叹了口气,他轻道:“皇后还有什么意见么?”   “皇上,这里这么多的秀女,您就没有看上其余的人吗?”何所依秀眉间满是担忧,声音里是说不出来的疲惫,“她们都出身于名门贵族,姿色中上,况且为人清白……”   沈霍打断了她的话,“朕知道。”   何所依也知觉自己扯远了,她带着几分央求讨好的意味说道:“皇上可否选别的秀女?”   沈霍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腕做安慰,理所当然道:“宫中三年一大选,不光是朕来选妃子,还有皇后你在这儿选后宫里的人,何必事事都听朕的呢?”   “臣妾知道,”何所依眉间阴云依旧没有消散,她知道皇上并没有听懂自己话中的意思,不甘心的继续道:“那皇上再挑选几个合心意的?”   沈霍颔首,他的目光扫过站着的一排排秀女,这些女子大都刚到及笄之年,袅袅婷婷,但本应是活泼的年纪,她们却被规矩束缚,看起来死气沉沉,让沈霍提不起来兴致。   独有陈棠一身红衣,时不时抬眼偷看自己一眼,整个人是说不出来的灵动和可爱,沈霍看着她时,都不由觉得舒适。   “皇上,臣妾觉着这个姑娘干净可人。”何所依看着沈霍的目光落在陈棠身上不愿移开,她不禁恼了,随便指了个秀女吸引沈霍的注意力。   沈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矮小,满面稚气的小姑娘,她闻此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皇上。   何所依看着自己刚刚随手指的秀女如此差劲,觉得尴尬,收回了目光。   沈霍也不愿皇后面子上挂不住,附和道:“她看起来蠢笨,但的确干净,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秀女没见过场面,缩在角落里压根就没觉得自己会被选上,谁知皇上忽然问起她的名字来。   她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抓耳挠腮,舌头像打了结一眼说不出话来,“回,回皇上……奴婢叫……”   “这应该是苏家的女儿,”幸好何所依看过秀女名册,记得她的姓氏,倒也不至于尴尬。   沈霍觉得那个女子连句话都答不出来,自然不待见,冷冷吐出几个字来,“封为答应。”   矮个子秀女跪下哆哆嗦嗦的谢了恩。   被冷落了好一会的陈棠头上的海棠花居然吸引来了院中的几只蝴蝶,沈霍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优雅洁白如凝玉的海棠花像是生长在了陈棠的流云髻上,引得蝴蝶缠绕飞舞。她站在原地,像是畏惧那些蝴蝶而不敢行动,红衣灼灼被风吹动,美得如同一副画卷。   沈霍的眼中带了几分戏谑,他笑着问陈棠,“你怕那些蝴蝶吗?”   陈棠轻轻点了下头,觉得难为极了。她小时候觉得蝴蝶好看,命下人们在一个纱做的锦囊塞满了蝴蝶,凑近看时,却不慎被努力煽动翅膀的蝴蝶迷了眼睛,差点失明。   沈霍有意逗她,却发现她是真的害怕,立即叫宫女帮忙赶走了陈棠身边围绕的蝴蝶。   “既然陈姑娘的头上都戴着花,又何必赐花呢?”沈霍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显然他是很喜欢这个秀女的。   可何所依却插嘴道:“陈姑娘的那朵花是真花,刚从院中折的,皇上您就赐她朵金花吧!”   陈棠一惊,皇后这是铁了心的不愿让自己留在宫中,她抿了抿唇,抬手扯下了头上的花朵。   何所依不知道她此举何意,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陈棠毫无礼仪的吸了吸鼻子,认真说道:“皇后娘娘若是不喜这花,奴婢这就丢了它。”   “你这是在与朕的皇后置气吗?”这次还未等何所依发作,皇上先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不悦,听得陈棠心肺一颤。   “奴婢不敢!”陈棠也是被吓到了,她再抬眼看皇上时,已经惊红了眼眶。   沈霍也没真的想要治她的罪,他眉梢一挑,沉稳道:“封陈棠为陈常在。”   何所依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一抖,脸色很是不好。她试图抽出皇上握着自己的手,奈何沈霍力气太大,试了几次无果后,何所依安分下来,将脸迈向一边。   沈霍无奈,深吸了口气,心平气和道:“皇后为何不满这个秀女?”   “皇上,您若是将殿中这些秀女全收进后宫来,臣妾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可……”何所依无丝毫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转头看着陈棠,语气明显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唯独她不行。”   皇后这个样子就有无理取闹,甚至是恃宠而骄的嫌疑了,大殿里站着的秀女们都偷偷的抬起了头看着这场无关于她们的纷争。   陈棠忐忑的咬住丰润饱满的下唇,露出一个小缺角来。她这幅模样显得她越发风华流转,见我犹怜。   沈霍看了一眼陈棠,心里柔软的地方好像被触动了一下,他又望向皇后,正色问道:“陈姑娘心思善良,看起来又聪敏可人,若是进了后宫,也能帮你一臂之力。”   “本宫对您说过,人不可貌相!”何所依往日里的端庄这时已经被气的荡然无存,语气也越发激动起来,“陈棠在当地名声并不好,臣妾同您一齐去往山西时,可从未见过什么陈家布捐难民。”   “奴婢家境宽裕,但还没到可以和那些有朝廷俸禄的官宦人家相比,所做的绵薄之事皇后未有耳闻也在情理之中。”陈棠的谎话天衣无缝,说完委屈巴巴的看了皇上一眼,湿漉漉的眸子似乎在乞求他的帮助。   可沈霍不是个糊涂君王,他知道陈棠会使皇后如此嫌隙,一定是有原因的,只得刻意错开她的目光,低沉着声音说道:“陈姑娘刚才说过自己变卖了首饰竭力去帮助那些难民,难不成皇后还想派人去到那些难民口中查探一番?”   他的后半句话有些不耐烦,瑾瑜站在何所依身后,知道娘娘现在心里生气,没了以往的清醒,她忙过来待茶。   “皇上、娘娘何必为了一个秀女动怒,伤了感情。”瑾瑜向来会说话,她抬头瞧了瞧,看着沈霍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若皇上为了一个秀女来责怪娘娘,传出去岂不让娘娘颜面尽失?”   沈霍听了瑾瑜这话,这才如醍醐灌顶,略带歉意的看了何所依一眼,但他心中怒意还未消散,顺带发在了瑾瑜身上,“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   瑾瑜一怔,没想到皇上还是迁怒了自己,幸好何所依在一旁帮她说话,“平日里本宫真的是惯坏你了,皇上面前还敢不合规矩,还不快下去!”   “是。”瑾瑜应了一声,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何所依喝了两口茶,也冷静下来,她心平气和起来,带着皇后独有的气质和威严说道:“在皇上面前,就算不着钗环,也不该头戴野花,不合礼仪。”   陈棠被她的声音瞬间就压低了半截,她索性跪了下来认错,“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奴婢父亲是白手起家,不重礼仪,今日奴婢在这里不和宫中礼仪,冲撞了娘娘。”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居然带着哽咽,陈棠抬起头来,眸中含泪,模样楚楚可怜。   沈霍身为一国之君,平时也痛恨别人冒犯自己的威严,可是陈棠跪在那里,身子单薄,满脸委屈的模样令他十分心疼。说话的语气也不禁慢了下来,好像是担心声音一高便会吓哭陈棠,“你也是初来乍到宫中,这些事情一时弄不清楚也无妨。”   皇上对陈棠的维护弄的何所依觉得自己的心脏里横亘了一块棉絮,堵得十分不舒服。可她越是这个样子,就惹得沈霍越是不快,他看着陈棠,直接忽略皇后的不满,任性了一次。   “这些礼仪就等你入宫之后在慢慢学吧,”沈霍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他不看身边白了脸的皇后,径自说道:“封陈棠为贵人,赐居华阳宫。”   沈霍话刚说完,何所依被他握着手就立马挣脱开了,他心里莫名一阵说不出空荡。就像是幼时在宫中跟着年老的嬷嬷放风筝,那细细的风筝线忽然就断了,看着自己喜爱的风筝越飘越远,最后不知踪影的空落感。   沈霍态度软了下来,他看着是笑颜开着谢恩的陈棠,终究没有在再赏赐她其它的东西。何所依微微靠在椅背上,神情散漫,似乎对面前的这些秀女都不再感兴趣了。   陈棠谢了恩,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站在了一旁的角落里。沈霍心情不佳,也任由她去了。   “皇后可是身体不适?”沈霍明知她在生自己的气,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不好敞开了说。   何所依闻言,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臣妾怎敢?” 第八百章 皇后阻拦   她后两个字咬的极其重,带着几分和皇上置气的意味。   沈霍唇边溢出一声轻叹,他不明白素来以端庄宽厚闻名的皇后今日怎么会这么小心眼,不过是封了一个秀女为贵人,她就如此放肆的一再阻拦,甚至现在给自己摆脸色。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全由皇后来挑选,”沈霍试图安慰何所依,去牵她的手,却被何所依不动声色的躲避开来。他的语气瞬间又冷淡了三分,“皇后大可继续挑选,朕按着你的意思来便是了。”   谁知,皇后闻言只是面无表情的将双手拢进了袖中,然后抬眼看向殿中那些站着的秀女,无精打采。   沈霍也很是不耐烦的坐直了身子,不再看她。而这次进来的那些秀女们都是满心欢喜的望着皇上,沈霍却连看都没仔细看一眼,就叫公公撂牌子赐花。   “皇上,”何所依低低的唤了一声,依旧是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臣妾觉得这些秀女们都很不错。”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都很像您刚刚封的陈贵人,可爱灵动。”   在这么多人面前,何所依说话可是分毫余地不留。沈霍就算明知她吃醋,也有些忍受不住她的性子了。   沈霍克制住脾气,认真的问她,“皇后,那依你的意思,现在该如何呢?”他觉得自己若是现在让皇后下不来台,不知道后宫之中又该传出怎样的疯言疯语。   “皇上当真想听臣妾的意思?”何所依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声音毫无波澜的道:“依照臣妾的意思肯定是想让皇上您多挑选几个美人儿带回宫,然后早早结束,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身为一国之后,居然说出这种不负责任,蔑视皇权的话来。沈霍咬了咬后槽牙,忍住没有与她计较。   沈霍只身走到那一排排秀女跟前,他这会心情不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戾气,惊得那些秀女们不由得朝后退了小半步。   却唯独有一水红衣裳的女子仍旧低垂着头,向皇上微微矮身行了一礼。   沈霍对她感兴趣,冷淡的问道:“名字。”   秀女微微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杏眸中满是冷淡,她朱唇轻启,“奴婢姓梁。”   “朕在问你名字。”沈霍刚在皇后那里碰了灰,本就易怒,现在一个小小的秀女都敢和他摆架子。   水红衣裳的女子这才正视皇上,徐徐道:“奴婢名字难听,不愿告知皇上。”   她人就长得温软,声音更是给人一种柔媚无骨的感觉,明明是以下犯上的话,却如同一汪清水浇灭了沈霍的所有火气。   沈霍并未因她的话语与她计较,只是略有好奇的歪头道:“你既然愿意作为秀女入宫,定然是想留在后宫的,为何对朕如此冷淡?”   水红衣裳的女子又低下头去,口气和沈霍有些相似,“皇上对我们不也是如此冷淡吗?就像去买肉时挑案板上的鱼肉一样。”   她或许是意识到这个比喻很是不妥,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最后竟然没声了。   “看来你也不算聪慧么,”沈霍心头没了火,转身问坐在一边似乎与自己无关的皇后,“皇后意下如何?”   何所依没想到自己给他耍了那么大的脾气,皇上还愿意询问自己的意见,她余光一直都落在这位姓梁的女子身上,觉得她性子温存,看起来清心寡欲倒也不错。   何所依点了点头,“既然皇上喜欢,那就封个位子吧!”   沈霍却笑了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喝了口茶,才沉稳道:“皇后来定。”   何所依吹了吹茶沫,氤氲热气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贵人?梁贵人——”   “不妥,封为常在,你跟着女官去准备。”沈霍轻扬下颌,示意那个秀女离开,他的脸色相较之前更差了。   姓梁的女子倒是没有多大表情,宠辱不惊的跪谢皇上,而后跟着女官去准备行李了。   何所依这不是明摆着不满他封陈棠为贵人,沈霍望了眼站在一边的陈棠,寻思自己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能出尔反尔呢?再者,他才是皇帝,选妃充纳后宫,何所依手伸的未免太宽了。   沈霍越想越觉得皇后此举实在不合规矩,他看向何所依的眼神也愈发不耐烦了,“皇后觉得朕选的人如何?”   “皇上英明神武,用那么精巧的办法解决了山西大旱和蝗灾,是世间多少男子所做不到的。”何所依故意顿了一下,让沈霍有个时间反应自己话中的意思,她笑得滴水不漏,“您的眼光臣妾自然不敢有所怀疑。”   沈霍指尖点着桌面的动作猛地止住,半个时辰前,陈棠也用这种充满敬佩的语气同自己说过相似的话,何所依这还是在刻意刺自己。   “皇后说话可真是,”沈霍强压下心中不爽,扬起僵硬的笑容来,“深得朕心呢。”   何所依看见皇上这幅模样,眉头锁的更深了。陈棠若只是自小被溺爱惯了,嚣张跋扈也还好,可她出口便胡言乱语,骗得皇上喜爱不说,还刻意挑拨他二人关系。   其实自己也不是全在生皇上的气,何所依心里泛出稀碎微凉的痛来,偏生皇上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她动了动嘴唇,没能再说出话来。   沈霍也沉默着,气愤一时尴尬的快要结冰了。不知是谁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细细的声音传来,“皇上,奴婢腿疼了,何时可以离开?”   沈霍眼角一抽,暗自腹诽起来,今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是一副薄情寡欲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选入宫来。他开口,嗓音略带嘶哑,“怎么回事?”   “皇上,奴婢……前几日出府游玩,不慎摔伤了腿,虽不严重,可站的久了就会疼的钻骨头,奴婢,”那个秀女长相清丽,年纪看起来还小,她看皇上面无表情,以为他生气了,忙为自己开脱,“奴婢不是想冒犯龙颜,是真的害怕再站就会倒地上去了。”   何所依倒被她惊恐的模样逗笑了,轻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直爽有趣,后宫很缺这种带着新鲜劲的人了。”   那个秀女没听懂她的话,哭丧着脸道:“娘娘,奴婢真的没有撒谎,我真的不是有趣,而是……”她说着就想弯腰撩起衣裳给皇后看伤口,摸到衣裳时才反应过来这样不妥,只得作罢。   沈霍摇了摇头,已经在心底否定了这个秀女。   何所依却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可沈霍看得出来她的高兴是装出来的,皇后指尖点了那个秀女一下,欢喜道:“这个姑娘很是不错。”   她这话本就是说给皇上听的,想要他留下这个秀女,谁知沈霍眉头一皱,呵斥道:“既然已经有伤在身,何必再进宫?赐花。”   公公尖细的声音刺得何所依耳膜一痛,胸腔里瞬间翻涌起不满来,她知道皇上已经开口,就不能再更改了。便撑着脸上的笑叫宫女送那个秀女出宫门卫,交到家人手中。   沈霍也并非想和皇后对着来,只是那个秀女年纪实在太小,又心思愚笨,到了后宫里,没人护着,就同羊入了虎口。   陈棠在一旁咧开了嘴角,她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得清楚,何所依和沈霍被身份束缚,这会又心生嫌隙,明明是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却能让两人的脸色难看成这样。   她蜷缩在袖间的手指动了动,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皇上。”陈棠柔柔叫了一声,走到大殿中央,她脚步轻盈,每一步都像是在跳着一支绝美的舞蹈,沈霍看着她,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何事?”   “奴……臣妾这才想起家父说了,等选秀完,先不管结果,都要先差人给他带个消息。”陈棠说着,又抬眸看了一眼沈霍,随即又一脸懊悔的说:“都怪臣妾刚才一时高兴,将此事忘了,父亲如今一定担心坏了。”   沈霍和颜悦色的接了句,“在朕这里,有何好担心的?”他吩咐门口太监去做此事,陈棠这才一副稍稍安心的样子。   何所依的声音越发清冷了,她淡淡道:“皇上,院子里面还有秀女等着呢!您别再这一朵花上花费太多心思,省得遭疾风摧残。”   话语凌厉,字字都透着威胁之意,陈棠不由得一哆嗦,抬头乞求望着沈霍,楚楚可怜。   她这句话那还有一国之后的大度和威严,沈霍冷笑一声,他没想到何所依竟是这般善妒的女人。   沈霍再望向何所依时,眼里是满满的失望,两人明明隔的这般近,可四目相对时,之间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他起身朝门口走去,步伐迅速。   何所依自知失言,却没想到皇上会真的被自己气走,当即心下一惊,委屈的红了眼眶。   陈棠心中雀跃起来,可沈霍走到玄关处,却生生停了下来。若自己现在离开,是置何所依的皇后之位于何地? 第八百零一章 帝后矛盾   沈霍转身又折了回来,他冷着一张脸,却终究没有再说要离开之事。若是在大选之时独留下皇后一人离开,那后宫里何所依的威严肯定会一落千丈,到时还要如何管理后宫?   何所依逼退了眼中的泪意,坐直身子,神情严肃了起来,“时候不早了,皇上继续吧。”   沈霍点头,眼神木然的看着那一排排新上来的秀女。纵使有人姿容艳丽,可皇上无心欣赏,她们的结局也只能是落选。   这次皇上像是不愿再耽搁时间一样,飞快的将剩下的那些秀女上来逐个挑选了一遍。若不是皇后在一旁建议,他可能不会再纳妃子了。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剩下的那些秀女已经全部被挑选完了。   陈棠藏不住脸上的笑意了,自己不过是初入宫来见到皇上,他就会因为自己而与皇后起了争执。可想而知,自己在沈霍心中是多么的重要了。   陈棠越想越得意,朝端坐在位子上沉思的皇后张扬一笑。   何所依这时也彻底冷静下来了,她虽然也知道因为一个陈棠对沈霍摆脸色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可她心里意愤难平,认为让陈棠这样的人入宫简直是污了她的眼。   沈霍看着那些落选的秀女们被女官带着离开,他才起身打算养心殿。   一直沉默的皇后却忽然开口唤他,如同杜鹃啼血一般声色俱厉的说道:“皇上,您真的以为臣妾是一个善妒之人吗?”   幸好此时殿中的宫女太监已经退出去了大半,皇后如此失态也不用担心会被哪个爱嚼舌根子的人传出去。   沈霍回头定定的看着何所依,神色十分阴沉。良久,他才开口反问道:“难道皇后今日之举就符合规矩礼仪吗?”   何所依眼角落下一滴碎玉珠来,她抬手指着陈棠,目光却虚无缥缈没有一个定点。“那皇上为何不听臣妾劝告,硬要纳她为贵人?”   “皇后!木已成舟,你休要再固执了。况且你身为一国之后,怎能如此心胸狭隘?”沈霍今日也是被气昏了头脑,说话不由得重了几分。   何所依听到这话泪如泉涌,她像一个心思最简单纯良的小姑娘,被自己的心上人误会之后的那种委屈模样。   沈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两人之间这种僵硬的关系。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皇后,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何所依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陈棠,如泣如诉的说道:“皇上,您丝毫不愿意相信臣妾的判断,为了一个刚刚见面的秀女居然愿意冷落臣妾!”   往日两人的种种温存在沈霍面前闪过,他握紧了拳头,声音低沉的说道:“皇后,你如今太失态了,朕先回去了。”   看见皇后发怒,屋子里面的太监宫女们早就避灾一样的躲了出去,何所依看着皇上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在视野中消失不见。   她站在原地,任凭颓然无力感袭来。   瑾瑜被皇上呵斥以后,急忙回宫,照看着二皇子完成了今日先生布置的功课以后,又来选秀的大殿找皇后娘娘。   她远远便看见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何所依端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神色平静。   听见瑾瑜的呼唤,何所依才回过神来,慢慢的扬起脸朝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她的手搭上瑾瑜来扶自己的小臂,平静的说道:“本宫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在这歇一会儿。”   “奴婢刚才过来之时听说过了,您和皇上是为一个秀女起了争执。”瑾瑜在自家主子面前只需要掏心掏肺的讲出自己的意见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刻意的斟酌语句。   她说的也甚是是直白,“娘娘,您和皇上这深厚的感情是不会因为半路出来的一个秀女而被撼动的,所以您又何必担心呢?”   何所依揉了揉太阳穴,十分疲惫的回答道:“本宫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同皇上一起去往山西微服私访之时就遇见过陈棠,她可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人。”   瑾瑜打算再问,可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娘娘,今日陛下选中的那六个妃子还是要你安排住处的。”   “本宫一时疏忽,倒也忘记了此事。现在就回宫,将那几个选上的妃子都叫到我宫中来。”何所依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快,急急吩咐道。   陈棠回华阳宫,只有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嬷嬷陪着,她眉开眼笑的喃喃自语道:“这次皇上宫中大选就只选上了我一个贵人,而且还是亲赐的宫殿,这样下去,我离何所依那个黄脸婆的地儿也不远啊!”   她声音虽低,可是身边的老嬷嬷却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沧桑的声音从喉间流出,“贵人啊,这宫中的腥风血雨从未停止过,老身看见摔下高台的人太多了,好意提醒您一句……”   “谁要你来提醒!”陈棠趾高气昂的骂道:“本小姐才刚入宫,你这个老不死的就在这里说风凉话。”   老嬷嬷眼神浑浊,她慢悠悠的看了陈贵人一眼,她生的极为耀眼美丽,可是除了一张脸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去往华阳宫宽广的路上,流下了年迈的老嬷嬷一声惋惜长叹。   “臣妾参见娘娘!”刚刚见过的那几个秀女们现在已经换上了与各自身份等同的衣裳首饰,每个人都是精心打扮收拾过的。   何所依扬着得体的笑容,姿态大方的说道:“快起来吧,大家现在都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以后要多多相互照应才对。”   几个人应声着起身,何所依这时已经整理好自身的状态,重新梳洗过了。她每每开口身上自带的那种威严,就使刚入宫的秀女们艳羡不已。   “柯常在、元常在、孟常在、苏答应、梁答应……”何所依一一认着人,她看到最后才发现少了一个陈贵人。   当时就不由的有了些火气,厉声问一旁刚才去叫人的宫女是怎么回事?   刚刚选秀时,得了何所依帮助的苏答应自然与她十分热络,大着胆子说道:“娘娘说不定是陈贵人的华阳宫离这里太远,她还没赶来呢,我们要不再等等?”   瑾瑜小心的打量了皇后娘娘一眼,确定她现在还算平和,才轻声说道:“陈贵人说自己如今已经被皇上亲赐了华阳宫,就无需再来皇后娘娘宫中叨扰了。”   梁答应不同其她人的将心事藏在心里,而是直接大胆的笑道:“不过是得了皇上赐的宫殿,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梁答应,注意言辞,要是这话在外人面前被听到了,可是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何所依幽幽的说,语气却轻松了不少,她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梁答应。   元常在小心翼翼的偷看了梁答应,她这个人心思重,倒是听出了皇后娘娘话中其它的意思。不让别人听到,皇后娘娘的意思便是默许了梁答应是她自己的人。   她心中又是艳羡,又是疑惑,只得听皇后娘娘继续道:“皇上让本宫来给你们安排住处,宫中的妃子众多,本宫也只能找了几处地方较好的……只是不知合不合各位的心意?”   她话刚说完,元常在就带着几分讨好立马应和道:“皇后娘娘这么体恤我们,挑选的地方定然是极好的。”   何所依轻轻地笑了一下,吩咐道:“苏答应、梁答应居永延宫,永延宫虽然地方较小,但是好在僻静,之前皇上还命人在那里种过几棵花树,到了春天景色也是极美的。”   她发现这两个答应都是心思善良之人,也不与她们多费口舌解释,只是末了又补了句。“你们二人居住在一起,一定要相互照应。”   安答应和梁答应齐声应是,何所依满意的对两人点了点头。   “你们三位常在被安排在迎春宫中,那里离皇上的寝宫也近……”何所依正说着,没有眼色的柯常在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虽然臣妾也知道迎春宫的确不错,可是若真的和陈贵人那华阳宫比起来,不知道还差几千倍几万倍!”   柯常在愤愤不平,她家中也有不少姐妹,可是吃穿用度一律平等,没想到到了宫中竟会是这般景致。   何所依也懒得劝她,草草吩咐过之后留她们在宫中吃晚膳。   沈霍回到了养心殿,心中十分气郁闷结,他虽然觉得何所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可是皇后今日的种种行为与以往,大相庭径。   太监发现皇上烦躁不已,也不敢擅自招惹,奉上的晚膳沈霍未动筷子就让人撤了下去。他在书房批阅了一会儿折子,可是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解决陈条的办法。   只得扔了笔,早早的去就寝了。   二皇子自从没有了夏嫔的叨扰,功课也是一天好过一天,这才让何所依心里稍稍宽慰了些。   陈棠虽然被封为陈贵人,可是住在偌大的华阳宫中,除了平日里伺候梳洗的宫女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不免在深夜觉得有些孤寂。 第八百零二章 安置宫殿   却说沈霍封了这六位妃嫔之后,按照规矩,这六位妃嫔是要前去凤仪宫之中,拜见皇后娘娘的。   次日一早,六位新妃就去拜见皇后。其余的五位妃嫔,对于拜见皇后娘娘这件事情,都是诚惶诚恐,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   而在这其中,陈棠就显得格外突兀。只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在周遭一群人紧张的模样衬托之下,更是显得卓尔不群。   看着陈棠这般,众位妃嫔心中都疑惑的很。只是他们毕竟也算有些城府,因此并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只有苏答应,年纪尚小,也没有什么心机,自然憋不住心里头的想法。   看着陈棠这般,苏答应心里头疑惑的很,禁不住问道:“陈贵人,马上就要前去拜见皇后娘娘了,你就不紧张吗?”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听到了苏答应的问话,陈棠就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哼了一声,“只不过是前去拜见皇后娘娘罢了,这点儿小事儿,还用得着紧张么。”   “但是……”苏答应听到这话,心中自然又是诧异又是不理解,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在她后面的妃嫔连忙拦住了她,低声道了一句:“你少说两句,管别人那么多干嘛,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听到这话之后,虽然苏答应仍旧是抱着满腔的疑惑不解,却也只能按捺了下来,不再去言说。   苏答应不说话,陈棠也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仰着脖子,高傲的向前走去,背影看起来和其他几位妃嫔相比,颇有几分格格不入。而苏答应站在陈棠身后,看着陈棠离去的身影,面上满是一片茫然之色。   看着苏答应这般模样,其他的几位妃嫔虽然面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心里都在暗暗发笑。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陈棠独自一人被封了贵人,对于同一批的几个答应和常在自然是都看不上眼的,这个时候还在过去,自讨没趣做什么?也就只有苏答应心思单纯,这才闹了笑话。   只是那几个妃嫔都是人精。因此,他们虽然知道苏答应究竟错在了哪里,但阻止一声也就算了,其他的要想再多做指点,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这样,众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的,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在这个过程当中,陈棠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对于其他的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神色。   她生性高傲,也自以为有着能够不搭理人的资本。休说那几个虽然是和她同一批入宫,但是位分都比她低了不少的答应常在,陈棠看看不上眼。就连何所依,陈棠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如果说刚刚入宫,看到皇后娘娘就是先前在山西,被她欺侮过的女子的时候,陈棠还有几分慌乱,后来,便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一份底气,不仅仅是来自于陈棠对自己的信任之情,也是因为沈霍的态度。沈霍执意把陈棠纳入了宫中,还不顾何所依的反对,根本不在意何所依的感受,让她成为这一批入宫当中位分最高的人,其中所表现的重视,就可见一斑。   有了沈霍做后盾之后,陈棠登时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她默默在心底冷嘲热讽着:什么皇后娘娘?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罢了。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实际上也就是外强中干。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棠态度更是轻慢起来。她一路趾高气扬地走到了凤仪宫之中,就仿佛眼下她行走的不是皇宫,而是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看着陈棠这样的态度,后头的一众妃嫔都是惊异非常,但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把心中的种种想法吞到肚子里头。   就这样,几人来到了凤仪宫之中。此时的何所依已经梳妆打扮好,正在宫中静静的等待着他们。   从几位妃嫔这个角度看过去,何所依虽然没有怎么特意梳妆,但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她就是在那里一坐,就做出来一股后宫之主的味道,看起来端庄而又大方。   就连陈棠看了,也忍不住要称赞一声。但她自然不会承认,只会在心底酸溜溜的念上一声:当真是装的挺像的。   见了何所依,头一件事情,自然是要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六位新妃依次恭敬下跪,对着何所依行礼,“祝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吧。”这次六位新妃前来行礼,原本就是走个过程,何所依也没有想要刻意刁难他们的打算。是以,何所依只是略微一颔首,就让他们起来了。   “以后咱们就不必这么多礼了,只要进入宫中,就都是姐妹,自然需要互相帮持着些。”何所依微微笑了一下,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   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不少人心中的紧张之情都消散了不少,对何所依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好感。   而何所依说完这句话之后,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虽然咱们日后要以姐妹相称了,但是有一些规矩,本宫还是要提前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日后酿成大错,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这倒算是肺腑之言。何所依入宫这么长岁月,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身为一个过来人,她无心让别人和她一道走哪许多弯路,便决心提点一番,也算是尽到了作为皇后娘娘的职责。   按道理说,凭借着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她不说什么,也没有人会责怪她。但何所依偏偏露出来一副诚心教导的模样,这就让众位妃嫔的好感更是增添几分。   眼看着何所依就要讲开了,众位妃嫔忍不住都屏住了呼吸,安安静静的,只是等着何所依言说。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忽然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咳嗽声发了出来。这咳嗽声虽然轻微,但是在眼下静谧的环境之中,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何所依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看见究竟是谁发出来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陈贵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这发出声音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陈棠。何所依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陈棠,刚才被她一声咳嗽打断了思绪,心中就更是不满,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陈棠显然是对何所依所说的话兴趣缺缺,就算是何所依出言问她,她也还是一副极为轻蔑的样子,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嫔妾刚刚来到京城,这京城的风俗习惯和山西大不相同,嫔妾有些不适应,偶感风寒罢了。怎么,咳嗽一声也是错吗?”   “其余的几位妃嫔,也大多不是京城人士。”何所依听到这话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事情,只是你有事。咳嗽一声不是什么大错,但你的这个态度,可不太对。”   “嫔妾自小也是被家里头娇惯着长大的,身娇体弱一些,有什么错吗。若是娘娘在意,嫔妾不在您身边咳嗽也就是了,您又何必放在心上。这件事情就当嫔妾做错了吧,嫔妾给娘娘道歉。”陈棠虽然口口声声说是道歉,但态度却很是轻慢,让人看了,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   何所依原本就看她不顺眼,如今更是如此。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顾忌着在场其他妃嫔的面子,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何所依略微蹙眉,说道,“有的事情本宫不方便多说,你还是以后再注意一些吧。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之后,何所依就不再去管陈棠,只是收敛了心思,专心去给几位妃嫔去讲一些规矩。而几位妃嫔听在耳朵里头,也是津津有味。   原因无他,何所依说的虽然算是规矩,但认真算起来,其实是一些在宫中生存的技巧。这都是何所依入宫多年的经验,和那些个讲宫中规矩的嬷嬷大有不同。这么一番话下来,众位妃嫔都感觉到受益匪浅。   “本宫目前能够想到的,暂时就这么多了。”何所依说完之后,心情也畅快了不少,面上微微露出来了一个笑意,“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本宫,本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必了,娘娘。多谢皇后娘娘今日的教导,嫔妾们感激不尽。”听到了何所依这话,众人连忙异口同声的说道。   如果说是先前,他们对于这个皇后娘娘,还只有敬畏之情的话。眼下这敬畏之情之中,就又掺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戴。何所依方才所讲的着实很是有用,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感激,怎么能不爱戴呢?   就在众位妃嫔满心感谢的时候,有一人却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只见那人不仅不随同其他妃嫔一道同何所依说话,甚至还微垂着脑袋,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托着下巴,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深思熟虑什么问题一样。 第八百零三章 拜见皇后   这看起来是在“深思熟虑”问题的人,正是刚才和何所依顶嘴的陈棠。一开始众人以为陈棠只是在细细的思考何所依所说的话,因此并没有把陈棠放在心上,但后来几人又和何所依聊了两句,才发现不对劲。   ——因为何所依打算和众人聊天,所以让他们跪着或者站着都不合适。因此,何所依特意吩咐了瑾瑜,让她拿了六个椅子,众人一人一个。   而此时的陈棠斜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这么仔细一看,众人惊愕的发现,她竟然是已经陷入了梦乡之中。   得知这一点之后,众人对陈棠都不由得油然而生一种钦佩之情。——敢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当着皇后娘娘安睡,这陈贵人果然是好大的胆子。   而何所依在发现了陈棠竟然是在安睡的时候,也猛然变了脸色。她本来就对陈棠不喜,如今一来,心底的厌恶之情更为浓重。   “去把她叫醒。”何所依低声吩咐了一下陈棠身旁的妃嫔,旋即便沉着脸色,只安静等待着陈棠醒来。   那妃嫔得了何所依的命令之后,自然是不敢怠慢,当即心惊胆颤的低声叫起了陈棠。在妃嫔接连不断的叫声之下,陈棠终于悠悠转醒,颇为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叫我做什么?”陈棠刚刚醒来的时候,还颇为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只当这还是她在山西的家中,一开口语气就不怎么好。但等她清醒过来,认清眼前局势的时候,陈棠面上便流露出来了些许懊恼之色。   她原本只是有些不想听何所依所说的话,这才靠着椅子假寐。谁知道一时不察,竟是睡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但这一份懊恼,也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很快陈棠就又想到了昨日沈霍为了她,不顾及何所依感受的事情,心中便又多了几分底气。   “实在是不好意思,皇后娘娘。”陈棠带着几分轻蔑,漫不经心的说道,“嫔妾方才着实是太累了,这才不小心睡着了。”   “你……”何所依一时气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陈棠竟然是这么嚣张大胆,知错不改,脸上神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还没等到何所依说出来个什么,陈棠就又迅速的犹如连珠炮一般,接着说道:“您不让嫔妾咳嗽,嫔妾也做到了。只是嫔妾终究是被病痛折磨,难受的紧,这才不小心睡着了。娘娘,您宽宏大量,想必不会去责怪嫔妾这小小的失礼吧?”   眼看着陈棠给了何所依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众位妃嫔看的胆战心惊,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偌大的凤仪宫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到声响。   谁都知道,陈棠这么一番表现,是彻彻底底的惹恼何所依了。想也知道,如此轻慢无礼,就算是何所依再怎么端庄大气,也不可能忍气吞声了吧?   何所依确确实实是被陈棠气的不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陈棠竟然是如此的嚣张跋扈,敢公然做出来这么轻蔑的事情。   但何所依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有几分城府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了自己心头的怒气,缓缓扯出来了一个微笑:“陈贵人说的对。你生病了,理应是要好好休息,本宫自然不能同你计较。”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略微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好了,本宫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同你们说了。若是你们不介意,便自行离去吧,本宫恕不远送。”   这几位妃嫔都看得出来,何所依是真的生气了,眼下只不过是在勉强压抑罢了。她们不敢在这个是非地久留,听到了何所依这句话,登时如蒙大赦,匆匆离去了。陈棠心底其实也有几分心虚,便也不再久留,只随着大流离开了。   待到遣散众妃后,何所依思索了一会,便决定不再忍耐。现在的她只恨自己当初在山西的时候,没有早早的找沈霍说明这件事情,这才找来了如此祸端。   这陈棠分明是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人品性格无一能拿的上台面,十成十的绣花枕头。这样的人,留在宫中也只是一个祸害,还不如尽早除去。   何所依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干净利落,当即就收拾妥当,前去寻沈霍,想说明在山西遇到陈棠的事。毕竟当初晚了,她不想要再让这个错误蔓延下去。   然而何所依却不知道,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如何,事情是再也来不及了。   何所依勉强忍耐着心中的努力,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乾清宫门口。她决意今日无论如何,是要把这件事情同沈霍言说了。要不然,再放任陈棠待在宫中,何所依总怀疑自己有一天会被活生生气死。   她走到了乾清宫门口的时候,刚想要进去,却被门口的小太监阻拦了步伐。只听那小太监对着何所依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的说道:“娘娘,请留步,您暂时还不能进去。”   听着小太监这么说,何所依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些许疑惑之色。   因为沈霍特意向乾清宫门口的小太监吩咐过,若是何所依来的话,不必阻拦,只径自让她进去就是了。小太监也认得何所依这张脸,断然不会做出讨人嫌的事情来。怎的今日这小太监却拦着何所依,莫非是沈霍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何所依的疑惑之色,那小太监自然尽数看在了眼底,连忙解释道:“娘娘,您不要误会,奴才并没有特意阻拦您的意思。只是皇上眼下在宫中议事,特意吩咐过了不让任何人进去。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责怪。”   听到这话之后,何所依面上闪过些许了然之色,只是仍旧有些许意难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寸,她刚决定吧陈棠一事告知于沈霍,就正巧撞见沈霍在议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不好的开头,也带给了何所依些许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同她料想的一般发展,但究竟如何,她还没有想出来。只是这念头隐隐绰绰,直压的何所依一阵心慌。   因为心中这几分不好的念头,何所依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并不想要说话,只想要好好思索一番。   然而何所依的这般表现,看在那个小太监眼睛里面,便自以为这是何所依在生气,小太监当即就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道:“娘娘,奴才说的千真万确,皇上确实是因为正在议事,这才不让任何人进来的。”   说到这里,小太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他连声说道:“不信,您待会可以问一下丞相。今日这场议事,丞相也是在场的。奴才绝对不会蒙骗您,还请娘娘相信奴才。”   何所依原本心中还有几分慌乱,听着那小太监这么说,那慌乱突然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是吓到那小太监了,连忙道:“你不要太过紧张,本宫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既然皇上在忙,本宫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就是。公务为大,这点道理本宫还是懂得。”何所依温柔的对着小太监道,“至于你,也是尽忠职守罢了。你做得对,本宫又怎么会责罚你呢。”   小太监看着何所依神色认真,又听着她说的真切,明白何所依所说的话不似作伪,心中一块大石头便落了地去。   他面上扯出来了些许微笑,神色看起来放松不少:“多谢娘娘体谅,小的感激不尽。那……娘娘,小的可要给您搬来椅子什么的,让你稍作歇息,顺道等着皇上忙完?”   “不必麻烦了。”何所依略一思索,便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多长时间,本宫又不是那种身娇体弱之辈,在门口站着等上一会儿也就是了。”   看这何所依这般,小太监又问了一句,瞧见何所依态度坚持,这才歇了念头,只是心中对何所依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何所依就这样站在门口,安静的等待着沈霍。只是等了许久,沈霍也没有出来,饶是何所依,也不由得有些焦躁了。   毕竟陈棠着实是把她气的不轻,何所依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这份怒意,却无法发泄,只能按捺不提,心中自然焦躁的很。   她又问了小太监一句:“皇上是在讨论什么,怎的这么久还没好。莫非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说到这里,何所依又有些担忧了。   小太监听了何所依的问话之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继而摇了摇头:“皇上和丞相等人入宫的时候神色平静,似乎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娘娘且稍安勿躁,说不定皇上一会儿就出来了。”   何所依一想也是。她都等了这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片刻的吗?何所依按捺下性子来,又安静等着沈霍。可这一等,便足足等到了华灯初上。   何所依瞧见怎么也等不到沈霍了,知道今日多半是没有机会同沈霍言说了,只好作罢,想着明日再来。左右只不过是隔了一日功夫,想必出不了多大纰漏。 第八百零四章 心头火起   却说陈棠自从来了宫中之后,便一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些许寂寞。她来自山西,而其他秀女大多来自江南水乡,地域不同,风俗习惯皆是迥异,又怎么能聊到一起去?   更不用说她看到何所依时,发觉当时被她欺侮过的女子,竟然是当朝皇后,心中恐慌非常,自是不能同外人道也。   这种种原因掺杂在一起,便让陈棠格外忧愁。她不知道,也不敢把这些心思同其他人言说,便只好独自一人来到了御花园中赏景,权作散心。   没想到,这一散心,竟是让她散出来了天大的好处。却说陈棠在御花园之中,正在欣赏着景色,远远的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起初还有个不敢确信,揉了揉眼睛,暗自思忖道:“我这该不会是整天里头胡思乱想的,出现了幻觉吧?怎的感觉看到了皇上。”   抱着这种怀疑的想法,陈棠又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一看,可是非同小可。只见远远走来的那个身影,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走过来的时候,当真可以称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人虽然穿了一身便服,并没有穿那明黄色的衣服,但看他周身的气度,又哪里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能有的?除了当今天子之外,也再没有其他人了吧。   陈棠发觉这是沈霍之后,先是一慌,继而便是一喜。她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机会若是利用的好了,说不定她就可以一举获得荣宠,自此飞黄腾达,再也不用去看其他人的脸色。   至于惹怒了皇后娘娘?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她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还会怕皇后吗?思及此处,陈棠顿时双眼发亮,意识到了自己终于寻到了出路。   只是这一条出路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切实际。若是想要吸引皇上的注意,继而得来他的宠爱,便务必要别出心裁。同那些个妃嫔一样,规规矩矩的对着皇上行礼,自然是会千篇一律,泯然众人矣。是以,她必须要好好想上一个法子。   在这心念电转之间,陈棠已经想好了主意——她决定待会看到了沈霍,便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只把他当做宫中的侍卫。在这过程之中,还要设法让沈霍觉得自己善良。   这计谋说难不难,说简单倒也不算是特别简单。说到底,还是需要好好的谋划一番,并且要依靠着绝妙的演技。   眼看着沈霍一步一步走的越来越近,陈棠的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装出来了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站在一颗树旁,头微微的向前仰着,装作在欣赏这御花园的风景。   从沈霍这个角度看,远处的女子微微扬起了脖子,远远看起来,既像是高傲的天鹅,又隐隐透露着些许脆弱的味道。他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感慨:“好一个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女子!”   却说沈霍今日下了朝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就想要来到御花园之中散散心。这一散心,竟然就让他看到了如此美景,沈霍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他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发现那女子竟然是他先前选秀的时候看上的陈贵人,心中便更是欢喜,有心想要过去,同陈棠略略聊上一番。毕竟自从那日选秀结束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对于这个他亲自看上的女子,沈霍的心中,也还是有几分想念的。   “陈贵人。”沈霍有心想要逗逗陈棠,硬生生走到了快到陈棠面前的时候,这才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对着陈棠说道,“朕……”   这话才开了一个头,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原因无他,只见陈棠听见了动静之后,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旋即有些诧异的说道:“你不好好的尽忠职守,来这御花园之中做什么?”   她这是把朕认成谁了么?沈霍略微有些诧异的一挑眉,心中暗暗说道。他瞧见陈棠没有认出来自己,心中的恶趣味又有些翻涌,禁不住就想要开个玩笑。   “小的来这御花园之中,自然是有小的的目的。”沈霍聪明的改了一下自称,漫不经心的问道,“倒是贵人,您又不认识小的,怎么会问小的为什么在御花园之中呢?”   “我虽然不认得你。”陈棠瞧见沈霍这分明也是一副配合她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喜,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接着说道,“但看你的这一身打扮,分明是宫中的侍卫。”   “我虽然,来到宫中还不久。但宫中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陈棠道,“这宫中的侍卫,都有自己该在的地方,你也不例外吧。”   听了这个解释之后,沈霍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失笑。他低下头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所穿的衣服。只见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衣,通体素净,没有什么花纹。   这么猛的看下来,倒真的和宫中侍卫所穿的衣服有些许相像之处。而陈棠初来乍到,对这宫中的许多事情,还都不怎么熟悉。这样想下来,她会把沈霍认做侍卫,也就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沈霍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子。先前他所见到的女子,无论性子如何,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十成十的恭敬,不管怎样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就连何所依都不例外。   但这个女子,沈霍不知道,她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因为不认识他,这才显得底气这么足。竟然敢说他是宫中的侍卫?沈霍眼底兴味的光一散而过,决心要陪陈棠玩下去。   “是,贵人。小的本应该在自己的岗位来着。”沈霍故意装出来,一副看起来小心翼翼的神态,对着陈棠道,“但是小的方才经过御花园,看到了贵人,这才特意停下的脚步。贵人,您当真不记得小的了吗?”   陈棠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只想暗笑一声。沈霍就算是在怎么做这般小心翼翼的神态,说再怎么卑微的话语,甚至连自称都换了一下,但他这通身的贵气,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那是只有处在上位者的身份,久经高位才能培养出来的。沈霍其实学侍卫学的并不像,但陈棠却无心再去揭穿。她本来就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来获得皇上的好感,如今皇上愿意陪她玩下去,她怎么会主动揭穿呢?更何况,陈棠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再联想到了何所依一事,陈棠心中心念电转,每一会儿的功夫,就想出来了一个绝佳的主意。这主意听起来似乎有些铤而走险,但只要用的方法得当了,不仅能一举摆脱何所依的威胁,还能获得沈霍浓厚的好感。   因此,陈棠只不过是思索片刻的功夫,便装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沈霍,连声说道:“我想起来你了。咱俩是不是在山西的时候见过?”   听了这话之后,沈霍心里自然是有些吃惊。他默默在心中思索着:莫非眼前这女子当真认出朕了?要不然,何出此言。毕竟朕在山西也确实是待过一段时间。   沈霍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见陈棠在一旁兀自轻松的笑了一下,道:“这不过是一碗粥的恩情罢了,用得着你这么念念不忘吗?我救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了。还没有一个,是像你这么惦记的。”   这下轮到沈霍错愕了。他疑惑之下,禁不住问道:“贵人,您这是把小的认成其他人了吗?小的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对您有印象的。”   “不是吗……”陈棠沉吟片刻,因为认错了人而感到了些许不好意思,面上流露出来微微的薄红,“我还当你是因为那件事情才过来的。毕竟记忆当中,我总觉得你长得和他很是相像。”   说罢,陈棠做出来一副生怕沈霍误会的模样,解释说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山西灾情十分严重,这件事情你也清楚吧。”   沈霍闻言,略微点了点头,一副等着下文的样子。陈棠便接着说道:“我娘家还算是家境殷实,存了不少余粮。即使是这样严重的灾情,也能够轻松度过。”   “但是虽然我们家可以轻松地度过灾情,甚至连带着府中的侍女,侍卫等,也可以轻松度过。”陈棠说到这里,略微叹了一口气,“但是看到外面百姓民不聊生的样子,我还是心痛的很。”   “因此,我央求父亲给了我部分粮食,我拿去援助灾民。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但是有的人,确实再多一碗粥,再多一碗米,就能再坚持几天,说不定就能活下去呢。”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棠眼底微微闪着亮光。   “可以说,他们中的每个人我都认识,我都记得。这并不是想要让他们报恩,而是我想要,如果日后能碰到的话,能看到他们过的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最起码,能让我觉得,我曾经的努力,还不算是全部白费。”陈棠叹息一口气。 第八百零五章 设计获宠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面上的红晕更加浓厚:“但是人太多了,我难免会有些记混。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也是曾经在我那里领过粥的人,现在看来,是我轻慢了。”   看着陈棠这般,沈霍却只觉着心中一动。他起先之所以会把眼前的女子,封为贵人,还是因为她出色的样貌。   但不管容貌再怎么出色,在这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地方,终究是没有什么优势的。美人易老,再好看的容貌,在沈霍眼底看来,也不过只是一张皮罢了。   但眼前的女子却大有不同。她除了一张出色的样貌之外,更为惹人注目的,还是她善良的心灵。这般善良的心灵,又怎么能让沈霍不喜欢呢?   沈霍思索了一番,决心不打击陈棠的好心,便只是笑了一下,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贵人,其实您没有记错,咱们确实是在山西见过的。”   “只是您却并不是只给了小的一碗粥,您所给予小的的恩情,可比那个大多了。”沈霍故作认真的说道,“当初小的流落街头,就快要饿死的时候,您曾亲自给了小的一袋粮食。”   说到这里,沈霍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一袋粮食,小的只怕撑过当时那段让人胆战心惊的灾情都困难,更何况是眼下活到现在呢?”   “后来撑过来那段最痛苦的时光,小的就一直想着要出人头地,也算是不辜负您的恩情。后来辗转反侧的,小的终于来到了京城,正好皇宫之中,这几日正在招收侍卫,小的便进了宫中,当了一个小小的侍卫。”沈霍说起故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叫人觉着几乎像是真的一样。   要不是因为陈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更清楚她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更不可真能出来那么一个人,也几乎要被沈霍骗住了。   但陈棠被沈霍骗住,却并不感到愤怒,反而是有些隐隐约约的欣喜。身为女人,她很清楚沈霍这是什么心理。   ——只有对一个女人上了心,才愿意去陪她开这么好笑的玩笑。明明并不是真的,沈霍却陪着她一直说了这么久,这就代表着,沈霍对她是有兴趣的。   要不然,沈霍大可以冷冰冰的甩上来一句:“你认错了。朕乃是当今圣上,你怎么能把朕和那些寻常百姓认做一起?”那么这场谈话,就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而她的计划,也就彻彻底底破产。   但沈霍没有。这就证明,陈棠的计策有了一定的效果。陈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背后竟是出了一层冷汗。   方才,她就好像是在钢尖上跳舞一般。跳的好了,就会收获到天大利益。若是跳的不好,那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如今看来,她倒算是跳的成功。陈棠勉强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欣喜,安静听着沈霍说着。   沈霍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女子,心中自然兴趣浓厚。左右今日公务并不繁忙,他也并没有什么事情,便决心在这里,陪着陈棠好好玩上一番。   只听得沈霍又接着说道:“小的进了宫中,约莫一个月左右的功夫吧,就听到了宫中新来了一批贵人的事情。”   “当时他们说,有一个来的地方分外偏远,是在山西那边。”沈霍说到这里,略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小的心里面总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觉得那个女子就是您。这才趁机寻了机会,偷偷过来看了一下,果然是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沈霍都说到这里了,陈棠这个时候再不搭话,就未免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她努力装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当初给你粮食的时候,并没有抱着什么想让你报恩的心思,你其实不必要这么费心的。”   “贵人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是对于小的来说,您这就是天大的恩德。如果没有您的话,小的如今,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沈霍温柔笑笑,“无论如何,这份感激是一定要说的。”   “往后贵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只需要尽情同小的言说,不必有所顾忌。小的能帮上忙的话,就一定会尽力全心相助。虽然在贵人看来,可能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这是小的能够想到的唯一方案了。”沈霍轻声说道。   他看起来是一副要全心全意演到底的样子了,陈棠也就决意陪着他演下去。左右眼下沈霍眼底,她的形象已经极好,她也就不介意再多添油加醋一些。   “你不必如此,你好不容易进了宫中,当了侍卫,也算是出人头地,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必挂念我。”陈棠做出来一副担心的样子,苦口婆心的说道,“倒是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同我言说,我能帮的就尽量帮上一些。”   “好了,我并不是想要你的恩情,看着你如今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这宫中想必不允许侍卫肆意逗留吧?而你入宫不久,更是不能出错。还是快些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别挂念我。”陈棠生怕自己再装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克制着自己,匆匆下了逐客令。   而经过刚才的事情,沈霍果然如同陈棠想要达到的效果一般,认为陈棠十分心善,很是喜欢,如此陈棠只不过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又怎么会不满足呢。   更何况,陈棠这么说,也是为了他好。这样想来,沈霍更是坚定了在自己心底,陈棠温柔善良的模样。   再联想到陈棠方才面上微微绯红的模样,沈霍更是一阵意动。他不由得想到:若是今晚召幸这陈贵人,让她知道朕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她面上的神色又是如何?   这般想着,沈霍更是觉着乐趣十足。装侍卫的戏,他已经演够了,眼下的沈霍只迫不及待的想要等着夜晚降临。   因此,他只是对着陈棠略一颔首,装模作样的行了一个礼,继而接着说道:“多谢娘娘好意。既然如此,小的便先行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有缘,就会再次相见。”   听着沈霍这么说,陈棠明白他这多半是想要从侍卫这个身份脱身而出了,心中有些失落,但又有些欣喜,当即说道:“好,那咱们有缘相见。”   说罢,沈霍便转身离开了,徒留陈棠独自一人留在御花园之中,回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颇有些沾沾自喜。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得竟然是这么顺利。沈霍不仅没有拆穿她,反而还陪着她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这就证明,她最起码是在沈霍心中有些地位的。   要不然,让堂堂九五之尊陪着她演这么一出,这就是说出来也没人信吧?陈棠心中略有几分沾沾自喜,与此同时,还捎带着有些许庆幸。   这一份庆幸,便是来自于刚才她对沈霍所说的话了。在刚才,陈棠在说话的时候,特意的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善良的模样。这样,就算是日后何所依同沈霍说了什么,沈霍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也多半不会怎么信。   这么看来,她虽然走了一步险棋,但也是一步好棋。陈棠深呼吸了几口气,志得意满的回了宫去。   而沈霍回到宫中的时候,回想起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不由得对陈棠有些念念不忘。与此同时,他也有些许后悔,如果当初在山西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陈棠,两人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许多的时光?   再后来,沈霍想了想又感觉到些许庆幸。毕竟当初在山西的时候,兵荒马乱的,两人就算是遇上了,也无心去多想什么。倒不如眼下安安稳稳的遇上,一颗心就算是全都在风花雪月之上,也没有人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缘分终究是让二人遇见了。这么一想,沈霍只觉着苍天当真是格外奇妙。他往后靠着椅背,喟叹的笑了一声。   陈棠给沈霍的印象着实是太过深刻。沈霍回到了乾清宫的时候,虽然是在处理公务,但脑海当中,却仍旧一直在浮现着刚才的画面。   他身在九五之尊的位置多年,心性早就和先前大有不同,是万万不会因为别人委屈自己的。既然感觉到对陈棠动心了,沈霍也就不再犹豫,当晚就召幸了陈棠。   而陈棠收到了皇上召幸的消息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刚才起的那么一个小小的心机,竟是取得了这么有效的成果。   这样想来,陈棠便更是欣喜异常。自然,在欣喜之余,她也没有忘了做戏做全套,特意在见到沈霍的时候,装出来了一副惊讶的,不敢置信样子,还略略生了几分气。   经过先前的铺垫之后,沈霍这个时候看到陈棠生气,已经没有任何反感,反倒还觉得她是真性情,心中的欢喜更是浓烈。   沈霍温柔小意的哄了好一阵,这才把陈棠哄得开心。两人欢欢喜喜的聊起天来,从山西的风俗地貌,聊到了诗词歌赋,竟是出人意料的合拍。 第八百零六章 产生好感   毕竟陈棠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本身并不笨。加之又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底蕴深厚。若是想要哄一个人高兴,定然是能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沈霍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是觉着两人很是合拍,心中也就格外的欣喜。这一夜,两人都很是满意。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满意,那就只有他两人自己心里头清楚了。   经过这一夜的召幸之后,沈霍心底对陈棠的喜爱之情更为浓厚,满心以为陈棠是个心思纯善的女子,对她好感颇深。   而在这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何所依都是一无所知。那日她想要同沈霍言说陈棠的事情,但刚好沈霍有事,今日看着沈霍无事,何所依便特意前来,为的就是和沈霍说清楚这件事情。   她作为后宫之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然是大气的很。沈霍宠爱哪个,她如今看来 虽然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嫉妒,但已经能看在眼中,并不去深想了。面对着那些个被沈霍宠爱的妃嫔,何所依也不会特意针对,平时遇见的时候,也能够说说笑笑的,一副和睦的模样。   但这个陈棠,何所依却是万万忍不了的。何所依可以忍受沈霍宠爱任何一个女子,无论是之前进宫的,还是眼下刚刚进宫的。只有陈棠,是万万不可。   一想到陈棠在山西的时候,所做的那些恶心的事情。她所表现出来的嚣张跋扈,所说出来恶毒言语,无一不在显露,这个人的心思,究竟是有多么歹毒。   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何所依怎么可能放任着沈霍宠爱她,放任着她发展壮大?难道要等着陈棠为乱后宫的那一天,她才会后悔吗。   一想到这般,何所依就觉着受不了。她下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今天一定是要找沈霍,把这段事情说个清楚明白的。   就算是沈霍不怎么信她,日后只要起了提防之心,何所依就不怕陈棠为非作歹。怕的就是,沈霍不信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踏入乾清宫门口的时候,何所依心里突然有了一阵不太好的预感。这份预感来得莫名其妙,但她就是觉着,今日这场话,沈霍多半不会信她。   “本宫这是在成天胡思乱想什么。怎么事情还没有做,就先打退堂鼓了,这可不是本宫的风格。”何所依忍不住自嘲了一声,摇了摇头,屏退了方才那奇怪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大踏步向着宫中走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沈霍面前。   沈霍这个时候,还在回味着和陈棠一起度过的那个美好的夜晚,听到声音之后,心思一动,险些以为是刚才刚刚离开的陈棠,抬起头来,还没说话,面上就先带了几分笑意:“你不是刚走么,怎么还没有走出来多远,就又翻回来了——”   这笑意,在看到是何所依的时候戛然而止。沈霍低下头去,略微带着几分闷闷不乐的说道:“原来是阿依啊。怎么,今日无事,来朕这里了么。”   对于沈霍刚才的话,何所依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此时满身满心正还想着陈棠,听了沈霍的话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对着沈霍说道:“皇上方才是把臣妾错认成别人了吗?臣妾今日前来,确实是有话要说。”   “没什么。朕方才有些看错了罢了。”沈霍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当即迅速转了话题,“你想要同朕说什么?”   何所依原本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心思,刚才也只是顺手问了一句罢了。听到沈霍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多想,更没有察觉到沈霍话语之中隐隐的失落之意。   “是这样的。”因为并没有察觉,所以何所依只是自顾自地,按照着自己的节奏在接着往下说下去,“臣妾昨天不是想同您说件事情吗,只是昨天您公务着实繁忙,这才耽搁了下来。”   “是这样啊。”听着何所依这么说,沈霍明显表现出来了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略带着几分惫懒得往后靠了一下,说道,“什么事情,尽管言说。”   “是这样的。皇上,不知您还记不记得,那刚刚进了宫中的陈贵人。实不相瞒,臣妾在山西是见过她的。事情是这样的……”何所依不作他想,只干脆利落,把自己所想要说的,都说了出来。   沈霍一开始,听到了陈棠的名字,心中一动,提起了些许兴趣,认真的听何所依说着。但听到最后,他的神色却慢慢的冷了下来。   沈霍昨日刚刚接触过陈棠,又和陈棠聊了许多东西。经过那次聊天,沈霍对陈棠心底善良这一印象,已经深信不疑。更不用说两人晚上聊天的时候,也格外的心意相通,这就让沈霍心底对陈棠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因着这些个好感,如今何所依在说的时候,沈霍自然就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只以为何所依说的都是假的,是想要毁坏陈棠在他心目当中的印象,又怎么可能有半分相信?   何所依也料想不到,自己是一步错,步步错。本来以为只是差了一日的功夫,没有什么要紧,但没有想到陈棠动作这么快。何所依去养心殿,找沈霍说明了山西遇到陈棠的事。   可沈霍听了,却只是冷着脸。沈霍想到昨日陈棠的良善,自然觉得何所依是无事生非,故意诋毁陈棠,认为何所依小心眼,不相信她。   那边何所依还在兀自说着什么,无非就是让沈霍小心着些陈棠。只听她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没有想挑拨,您和陈贵人关系的意思。只是她这个人为人处事,着实是冷漠得很。”   “当初山西灾情严重成了那般,虽然她大可以不必主动救援,这样虽然有些不地道,但臣妾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她不仅不施以援手,甚至还落水落井下石,这就太过分了。”何所依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对着沈霍说道,“臣妾着实是不想看到皇上被她蒙骗啊。”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沈霍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只听得沈霍冷哼一声,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彰显出来他的怒气:“够了!你究竟说够了没有?还要说到猴年马月才算完吗?”   何所依显然没有想到,沈霍竟是能如此干脆利润打断她,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沈霍这个时候只觉得何所依很是小心眼,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愤怒,说出来的话,就格外的尖锐。   “阿依。”沈霍唤了何所依一声,说道,“朕一直以为,你为人端庄大气的很。所以这后宫之位,朕才能这么放心的交付给你。而你也从来没有辜负过朕的信任,这么多年来,一直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   “朕没有想到,你也有一天,竟然会争风吃醋,露出来这么丑恶的嘴脸。”沈霍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面上满是失望之情,“不过只是一个陈贵人,她也只不过是刚刚入宫,在宫中又没有什么地位,你又何苦非要为难她呢?阿依,朕竟然不知道,你是这么的小心眼。”   何所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沈霍这里,听到“小心眼”这个评价,当时就有些出离愤怒。她的声音,也不禁有些尖锐起来。这个时候何所依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先前在陈棠那里受过的委屈,夹杂着如今沈霍的态度,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皇上,您竟然会说臣妾小心眼。臣妾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竟然会从您这里,听到这样的评价。”何所依冷笑一声,眉目之间满是嘲讽之意,“臣妾想问问皇上,臣妾又多会做出过小心眼的事情了。”   “这后宫佳丽三千,其中不乏受宠之辈。臣妾又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刚刚入宫的贵人计较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真真实实的发生过,臣妾何苦过来,同您说这么多。”何所依越说越气,也有些不择言辞起来。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沈霍也禁不住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错怪了何所依。毕竟依照何所依寻常的态度,是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但这一份微弱的怀疑,很快在沈霍想到了昨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之后,就被他压了下去。陈棠昨日明明表现的那么善良,又怎么会是何所依口里说的那样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沈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亲眼所见到的,只把这个当做所谓的“真相”。   他严肃着面容,阻止何所依接着往下说下去:“够了,你究竟要说到多会儿才算完。阿依,朕一直尊重你,甚至可以说是爱戴你,但你这样,当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陈贵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朕不是没长眼睛,自己心中自然会有几份判断。”沈霍道,“朕用不着别人在朕身旁,口口声声地打着为朕好的名义,替朕做一些事情,来指手画脚的。” 第八百零七章 无事生非   听着沈霍这话,何所依只觉着如坠冰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沈霍竟然会如此干净利落的,拒绝她的好意,并且还会怀疑她的真心。   “皇上,这么看来,您这是不相信臣妾,并且觉得臣妾小心眼儿的意思了吗?”何所依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霍,似乎是在期待着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沈霍只是微微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看起来格外疏离冷淡的模样。他这样,虽然没有承认,但已经是默认的意思了。   何所依当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落魄到这般境地。一时之间,她的脑中浮现过来许多画面。有甜蜜的,有辛酸的,也有相濡以沫的。到最后,却都终结于沈霍眼前这张冷淡的脸上。   看着沈霍这么冷淡的神色,何所依只觉着自己也没了兴致,回想起来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顿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这么做了一番,别人非但没有领情,说不定还会成为沈霍和陈棠促进感情的工具。   这样想来,何所依情不自禁又是悲从中来。她的神色也渐渐冷淡下去,到最后恢复了一片沉静,显然是心灰意冷的模样。   “原来在皇上眼里,就是这么看臣妾的,臣妾明白了。”何所依冷哼一声。她面上略微度突然些许嘲讽之色,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其他人,“是臣妾多嘴多舌了。往后皇上不必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当今天听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何所依对着沈霍微微一行礼——即使在最后,她也死犟着,保持了自己最后的礼节和风度——轻声细语的对着沈霍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皇上,臣妾就先行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翩翩然离去,再也没有看沈霍一眼。看着何所依离开的身影,沈霍头一次,露出来了怅然若失的神色。   他禁不住在心底默默想到:难道当真是朕做错了吗?要不然,阿依怎么会露出来这样的神色。   何所依的性格,沈霍当然是清楚的。毕竟两人也算是相濡以沫了这么些时日,彼此之间的习惯,早已是一清二楚。   何所依其人,颇有几分端庄大气的风范,极其适合当后宫之主。让她去做那些个争风吃醋的事情,她是决计做不来的。那么何所依为何非要同他去诋毁陈棠呢?莫非,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这个念头只不过是稍纵即逝。很快的,沈霍联想着陈棠昨日的表现,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是何所依口中的那种人。   因此,沈霍只觉着何所依是在争风吃醋,只觉着她入宫久了,就被宫中的这个大染缸染成了别的模样,变得有些面目可憎,再也见不到当初那样的情形。   沈霍抱着这么一份想法,对何所依就格外的失望。而另一边,何所依原本是想要过来给沈霍一个忠告,谁知道沈霍竟然是这样对她,心中自然也是无比的失望。两人都格外的失望,自然也就不愿相见。就这样,二人陷入冷战之中。   沈霍和何所依冷战,这样一来,可就便宜了陈棠。陈棠原本还在担心,自己做的究竟是否合适,万一被人识破了真相,又要如何是好。眼下看着何所依和沈霍冷战,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人去说她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陈棠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也就渐渐的放松下来,从此之后,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而沈霍自从和何所依冷战之后,心情就变得格外的烦闷。他不知道要怎么排解,恰好这些日子和陈棠算得上熟络,就日日召幸陈棠。有的时候两人也不做什么,只是单纯的聊会儿天,沈霍就会觉着轻松不少。   但何所依看着沈霍日日召幸陈棠,只是觉着沈霍不在乎她,更是对沈霍态度冷了不少。这么一来二去的,沈霍和何所依的关系愈发疏远,但是和陈棠的关系却更加亲近起来。   面对这个结果,陈棠心中无疑很是满意。而随着沈霍对她的宠爱,宫中不少妃嫔也开始纷纷巴结陈棠,这就让陈棠更是洋洋得意。   宫中众人如何巴结陈棠暂且不说,却说有一个人,正在默默为这件事情心灰意冷。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楚常在。   要说楚常在为什么感到心灰意冷,这件事情还要从几天前开始说起。前几日,楚常在感到心中有些烦闷,又寻不到说话的人,便主动在宫中散步,想要略略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之情。   要说这个楚常在,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楚常在是在上一次选秀的时候入宫的,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好运气。除了最开始那一次,沈霍挨个宠幸了一番新来的妃嫔的时候,她承宠之外,便默默无闻,再也无人问津。   之后在宫中,和她同一时间入宫的众位妃嫔,或多或少都有了进步,最次也升成了贵人。只有她还是无人问津。   宫中就好像是没有他这号人物一样,皇上对她不多加关注,平时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而宫中惯会逢高踩低,众位妃嫔瞧见她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也不愿意同她来往。渐渐地,她在这宫中,就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而那些个宫女太监们,也都纷纷巴结那些个地位超然的妃嫔,对她也不怎么关注。平时里头,服侍的时候,也不尽心尽力。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至于家人。楚常在家地位并不算怎么高贵,在这宫中,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宫女。当初,想必能够进到这宫中,就算是已经用尽了天大的好运气,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楚常在的家人,还盼望着她能够在宫中出人头地,让家族振兴。所以楚常在就算是有再多的烦闷,又怎么敢同家人言说呢。   所以,就算是楚常在再怎么烦闷,楚常在也只好在这宫中散散步,权当是略微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之情。要不然,她只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就在楚常在散步之时,她忽然看到,在前面的宫道上,见到一行人正拿着不少东西,向着远处走去,一副不知道送东西给谁去的模样。   如果是在以往的话,这样的事情,楚常在是绝对不会管的。左右,不管这些人究竟是去哪里送东西,都不可能是送给她的,她自己没皮没脸地前去问了,反倒是惹人笑话。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楚常在只觉着今日着实烦闷的很,自己一人,又实在是没有什么乐趣,这才主动前去,询问道:“几位公公,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听到了声音之后,那拿着东西的一行人停住了脚步。为首的一个小太监仔细观察了一番楚常在,好好辨认了一番,这才认出了眼前问话的究竟是谁。   宫中的人情世故,惯常是冷漠得很。看看盘子下菜这种事情,说出来似乎是有些冷漠,但是在宫里,这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小太监一看到是不受宠的楚常在之后,原本挂在面上的谄媚的微笑,顿时就尽数消散了个干净。   他略微扯出来了些许笑意,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楚常在问道:“楚常在,您问这个做什么?左右又不是给您的。您就算是问了,又能有什么用处。”   虽然知道这是在自取其辱,但是听到了这么冷酷的回答之后,楚常在还是感觉到有些黯然神伤。   她有心想要当场离去,好掩饰自己面上失落的神色。但是,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问出了这句话,此时此刻在走,难免就会惹人嘲笑。楚常在已经活的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了,她不想要再给宫中的人,多添些许笑料。   所以,楚常在咬了咬牙,努力做出来了一副严肃的模样:“怎么,我就是问问也不行了吗?谁让你这么同我说话呢。说到底,我就算再怎么不受宠,也是主子,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一个奴才对我如此无礼。”   这句话,其实楚常在说的心虚极了。她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在装腔作势,并没有多大的本事。只不过是不想要再让别人笑话,才做出来这么一副凶恶的样子,实际上,楚常在后背早就已经冒起了一层冷汗。   好在楚常在这个样子,终于是有些唬人的。那小太监也是一个纸老虎,如果楚常在一味畏惧的话,他也就会变本加厉。但楚常在这么说了之后,他反倒不敢造次了。   “是小的逾越了,还请楚常在您不要太放在心上。”小太监当场冷汗都下来了,“楚常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奴才这一回吧,奴才以后一定不会再对您出言不逊了。”   听到了小太监这么说,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楚常在还是略略感到了几分宽慰。她面色稍微缓和了几分。楚常在神色稍霁,只觉着自己终于得到了重视,面上也恢复了不少血色,看起来温和多了。 第八百零八章 心灰意冷   “只要你对我恭恭敬敬的,我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说到底,你也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态度就好了。”楚常在道,“况且,我这也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这一次是我不计较,若是换成了其他妃嫔,你只怕眼下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是,楚常在您说的对,您教导有方,都是奴才的错。”那小太监聪聪附和了几句,连忙转了话题,“对了,您方才是不是问奴才,这些东西要搬到哪里去?”   小太监这么一说,楚常在顿时就想起了刚才自己询问的目的。她这个时候,也不愿意再同眼前的这个小太监计较了,只匆忙地扯回刚才的话题。   “正是如此。我看着东西也不少,究竟是宫里的哪位娘娘,能有如此殊荣呢?”楚常在略微带着几分羡慕的,询问那个小太监道。   “回楚常在的话,这些东西啊,是搬到朝阳宫里头去的。”那小太监回答道,“陈贵人眼下正得宠,皇上体恤她,特意送了不少礼物呢。”   “原来是这样……”楚常在喟叹一声,神色有些迷茫,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站在原地,愣了好长一会儿时间,这才对着那几个小太监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   这句话出来之后,众位小太监如蒙大赦。刚才,他们可是在这里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楚常在是觉着没什么,但万一陈贵人觉着有什么,责罚他们怎么办?   毕竟对楚常在的畏惧,基本都是装出来的。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常在,入宫这么久了,还是维持在这个地位,又能有多大出息?她就算是想要责罚别人,也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才是。   但陈棠就不一样了。这陈贵人也只不过是刚刚入宫,但是却收获了皇上无以伦比的宠爱。单看皇上今日送的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精美绝伦,无价之宝。就算是看着这些东西,也能知道,皇上对陈贵人是真正上了心的。   想到这些事情,那些个小太监更是不敢怠慢,匆忙同楚常在行礼道别,就接着向朝阳宫的方向而去,步履匆匆,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模样。   这一群小太监,毕竟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藏在心里,而是选择直接说出来。刚刚离开了楚常在,只怕还没有几步远,又听到其中一个小太监,同刚才和楚常在说话的那个小太监埋怨道:“你是怎么回事?不过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嫔,用得着和他费那么多话吗?”   “就算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妃嫔。”那小太监听了之后,连忙辩解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不惹事儿吗?如果不是不想要引起来不必要的麻烦,谁又愿意同那楚常在虚与委蛇。”   说完这话之后,那个小太监又恶毒的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把刚才所收到的气,都干脆利落的吐露出来一样。   “不过,刚才那么近距离的一观察,我倒是知道,这楚常在为什么不受宠了。”他恶毒的笑了笑,丝毫不加顾忌地说道,“就那个长相,那个体态,那个性格,说到底,就算是在街上白捡都不要。怪不得皇上不宠爱她了,她自己没有那个资本,又怪的了谁。”   “就是。你看新来的那陈贵人,长得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以说我只不过是个太监,但看着陈贵人笑,也格外赏心悦目。谁像楚常在?她刚才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老巫婆呢。”先前那小太监所说的话,迅速的得到了所有小太监的认同,他们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要说尊敬,还是尊敬陈贵人。人家不仅一入宫就被封了贵人之位,还独居朝阳宫,可谓是受尽独宠。这么一看,楚常在就愈发显得不堪入目了。”另外一个小太监也不甘示弱,连忙附和着说道。   很快,这附和声就连成了一片。这小太监们距离朝阳宫还有一段距离,走的路上,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只能闲聊些许。   原本没有什么谈资,楚常在这么一送上门来,顿时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谈资。几位小太监你根本不顾及她究竟会不会听到,只是恶意的开着她的玩笑,仿佛这样,就能把先前在宫中所收到过的所有气,都尽数排解出来一样。   他们没有看见的是,在他们的背后,楚常在沉默的听完了所有的冷言冷语,眼神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   方才楚常在看到那些个东西,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询问得知是皇上送给陈棠之后,楚常在也就没了兴趣,不再去问。   这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谈话,她怎么会想到,竟然还能收到这么大的恶意。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远,但是那些个话语,却仍就像一根根刺一样,刺入了楚常在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楚常在苦笑了一声,更是觉着分外难过,她不仅回忆起了自己先前的时光。   自从上一次选秀入宫之后,楚常在承宠一次,之后默默无闻,无人问津。在这宫中没有什么较好的朋友,更没有说的上话的伙伴。这样想来,楚常在不禁就有些暗自神伤。   她忍不住自嘲一声,自己同自己说道:“你这又何苦去自取其辱呢?你原本就应该知道的,就你这个样子,在宫中定然是会受尽了鄙视。就连那些个小太监,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那你还为什么多此一举,非要去问一下呢?”   楚常在越说就越是觉得难过,越说就越觉着,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她没有了散步的心情,随意走到一处,独自坐在一处水榭之中。   这处水榭的风景,倒是好的很。水榭建设的地方很是巧妙,凭借着天然地势,水榭一年四季冬暖夏凉。就算是最为寒冷的季节,水榭也不会结冰。   坐在水榭之后,顿觉一阵清幽。远处的阳光远远地折射进来,在水面上泛起了点点波痕。周围就好像是置身仙境一般,到处都折射小小的光点。   其中许多光点,都打在了楚常在脸上。远处树荫婆娑,近处光影淋淋,这么一番美好的景象,楚常在却无心欣赏,之觉着郁郁寡欢。   她只觉着自己,就好像是处在巨大的牢笼之中一般。不仅走投无路,就算是想要跳出来这个笼子,去追求新的生活,也不能够。举目四望,皆是一片茫然。楚常在想:“是不是我就注定了,要这样的一事无成,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就在楚常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略微带着些许惊讶的女音,在这静谧而又狭小的水榭当中,更是显得突兀:“谁在那里?”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楚常在明显有些吃惊。她仿佛是受惊一般,局促的站起身,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向了来人。   这么一看,楚常在就有些移不开眼了。只见来人看起来眉清目秀,十分养眼。这来人虽然称不上是绝顶佳人,第一眼看过去,并不能让人惊艳万分。但是仔细看着,就会发现她长得十分的耐看。   这女子的穿着看起来也很是素净。只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衣,穿在身上,却让她穿出来了几分高傲的意味。那眉眼无一不精致,无一不顺眼,忍不住就想要让人一看再看,怎么也都挪不开眼。   虽然她身旁的宫女长得也很是可爱,穿着的衣服,更是粉粉嫩嫩的,看起来清秀可人。但和另外一个女子比起来,就显得像是庸脂俗粉,看起来俗不可耐。   看着这样的女子,楚常在不有些有些愣住了,羡慕的呆滞了不短的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在那女子再一次的询问之下,楚常在这才出声:“我是楚常在。不知您是?”   “原来是楚常在。我是陈贵人,前些日子刚刚入了宫来。”那女子听到了楚常在的问话之后,先是略微露出来些许诧异的神色,继而迅速回答了楚常在的问题。   原来,这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陈棠。说起来也算是冤家路窄。楚常在本安静在水榭之中散心,正巧陈棠带着一名宫女出去散步,二人就这样,在水榭相遇。   这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一份孽缘。而陈棠之所以会主动开口,纯粹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好心。或许是因为在沈霍那边太过于顺利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陈棠总觉着这件事情太过顺利,耗掉了她不少运气。   所以这些日子,陈棠就想要多做些善事,也算是为自己积些许福分。所以,陈棠入了水榭之后,看到楚常在,见她郁郁不乐,便忍不住想要上前询问。   她哪里知道,她这么一来,不仅没让楚常在觉得开心,反倒是平添了不少失落。得知眼前进来的女子就是陈贵人之后,楚常在先是震惊,继而又有得几分恍然大悟一样的失落。她只觉着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是挤压着她的大手一般,在指引她大彻大悟的同时,也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觉着周身都处在迷雾之中。 第八百零九章 心情难过   楚常在默默在心里想着:怪不得。就这么如同天仙一般的容貌,怪不得皇上会喜欢。反观自己,楚常在觉着自己长得清汤寡水,看起来着实是无趣极了。这么想来,皇上为什么不喜欢她,似乎也有了解释。   陈棠并没有看到楚常在面上的失落之色,只是觉着楚常在看起来一副郁郁寡欢的神色,这才安慰几分罢了。   “楚常在,我看你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是不高兴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陈棠犹豫片刻之后,便轻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和你一起聊聊天吗?”   听到陈棠这话之后,楚常在本想要拒绝。后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坐过来吧。”   陈棠便依言坐了过去。她难得的体贴了一回,料想着眼前的人定然不愿意,让宫女在一旁看着,便吩咐了宫女站在一旁守候,而她独自一人坐在了楚常在身旁,陪着楚常在说话。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不论如何,事情都会过去的,你不要太过于紧张,也不要太过于难过。”陈棠其实并不怎么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磕磕绊绊的,很是浮于表面。   她惯常是极其高傲的性子。平日里头,只有她讽刺人,她看不起别人,她看别人难过的时候,曾几何时,陈棠也会有安慰别人的一天?这在以前的陈棠看来,是死也不会想到的事情。   但是今天,她就好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着眼前这个女子郁郁寡欢的模样很是惹人心疼,禁不住就想要安慰一番。   后来陈棠再想,总觉着当初的自己,除了想要攒些福分之外,还是出于一种类似于兔死狐悲一般的心情。大概这宫中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长盛不衰的,就算是她现在受宠,也说明不了什么,总会有人比她更加收到宠爱。   听到了陈棠的问话之后,楚常在神色之中的黯然一闪而逝。她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终于挑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有些想家了。在这宫中待了这么些日子,细细想来,我竟是快要忘了父亲和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带着些许夸张,有几分玩笑的意味。但衬托着楚常在黯然的神色,看起来就格外的惹人心疼。   听着楚常在这么说,陈棠不由的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也颇有几分心有戚戚然。她赞同的说道:“是啊,我虽然入宫没有多久,但也已经开始想家了。”   “而且你一定比我好上不少吧。”陈棠同楚常在说到,“好歹你的老家就在京城,如果想要探望家人,同皇上通传一声,或者是等到固定的省亲日子,过去看望就是了。总归离得不远,平日里头也还算是方便。”   “再看看我。我的家乡在山西,来到这里,就算是每日都不停歇,风雨无阻,也要走好几日的功夫。这里的风俗人情,和山西的通通不一样。我有的时候也会伤心难过,也会很是想家。”陈棠垂下眸子,竟然也说的几分黯然,“你看,这样子,你是不是比我幸运多了。”   看着陈棠这般,楚常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憋在了心底。她不像是陈棠,就算是家人离得再远,但看着陈棠说起自己家人都时候,面上又甜蜜又思念的神色,就知道她在家里一定受尽了宠爱。   而自己呢?楚常在着实是不想提。她家里头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从小就聪明伶俐,反观她,不仅是女子,还没有什么才学,更是显得格外平庸。   所以,家人基本上都很是重视她弟弟,她在家中,就好像是透明人一般。哪怕是进入宫中,最开始也不是她的意愿,而是家里人为了给弟弟铺路,这才把她送入了宫中,期望她在宫中能有些地位,好让弟弟之后的仕途平坦一些。   有些私密的事情,纵使楚常在心里头再怎么难过,也是不能同眼前这认识还没有多久的陈贵人言说的。所以,楚常在只能是勉强笑了一下,装出来了一副被安慰到的模样。   “这样看起来,我倒当真是好上一些。最起码父母都在身边,也算是一种安慰吧。”楚常在略微低头,遮住了她神色当中的嘲讽,“但是你也不要太过难过,其实只要你也想着你父母,你父母也想着你,你们的心就是连在一起的,又何愁路途遥远呢?”   哪像我和我父母,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心始终是有着距离,就算是离得近,和远隔万里,又有什么差别。   这句话被楚常在咽在了肚子里头,没有再去言说。她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当即便转了话题。   “刚才我看见一众小太监,拿着东西,向朝阳宫过去了,你不用回去看看吗。”楚常在又想到了什么,对着陈棠说道,“那些东西,好像是皇上亲自赏赐给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楚常在一直在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因为不凭借着这种方法,她生怕自己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嫉妒的神色。   好在这水榭光影涣散,波光粼粼的,倒是没有让陈棠发觉端倪。   陈棠听了这话之后,略微愣了一下,旋即面上都露出来,遮掩不住的欣喜之色来。她笑着说道:“我出宫的时候还没有看到……现在看来,多半是刚好错过了。”   “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这毕竟是皇上亲自赏赐给你的东西,还是要回去看看,以示尊重才好。”楚常在其实只想要自己安静一下,并不想要怎么同人说话。   更何况陈棠在她身边,就算是楚常在并没感觉到什么恶意,但还是忍不住想到,刚才小太监所说的话,在对比二人的容貌,就更是自惭形秽。陈棠在她身边,就显得她自己更是不堪。   楚常在又感觉到自卑,又感觉到嫉妒,只恨不得陈棠早点离去,好让她摆脱眼下这般困境才是。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让陈棠离开的借口,她怎么能不抓住呢?   谁知道,陈棠听了这话之后,先是略微沉吟片刻,看起来有些许起来的趋势。但她仔细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安分的坐下了。   “算了。左右皇上这也不是第一次赏赐东西了,上一次,他还是亲自过来,我都没有在。这次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吧。”陈棠重新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说道,“再者说了,皇上每次送的东西都大同小异,就算去看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之后,楚常在心中又是心酸,又是难以置信。她知道陈棠受宠,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陈棠竟然是受宠到了这个地步。   陈棠虽然没有特意表现出来什么模样,更不是以一种炫耀的口吻。但听着她所说的话,就能感受到一种浓重的受宠爱的感觉。那并不是刻意的恃宠而骄,而是一种天生的,理所当然一般的高傲。   她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是在大声叫嚣着:“你为什么不爱我,你怎么会不喜欢我。”高傲而不自知,美丽的毫无顾忌。就在这个瞬间,楚常在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究竟为什么这么受到宠爱。   再联想到自己,楚常在就更是感觉到几分心酸。沈霍别说是送她东西了,两人就算是见上一面都格外困难。这样的对比下来,楚常在怎么能够不心酸呢?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嫉妒的话,那现在楚常在已经没有什么嫉妒之情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酸。因为刚开始,她还没有意识到,眼前人究竟和她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当一个人意识不到,两人之间究竟有多大差距的时候,她就总觉得自己能赶得上,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少了些许运气,这才导致了眼前的结果,因此就会感觉到嫉妒。   但两个人当真是用泥之别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再也不会感觉到嫉妒。因为,自己和眼前人着实是差的太远太远。就算是努力一辈子,都追不上的距离。这个时候,就不会在嫉妒,只是感觉到心酸罢了。   楚常在强行按捺着自己的心酸。她勉强笑了一下,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过于卑微:“皇上对你当真是宠爱极了。入宫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呢。”   “楚常在这是在说笑吧。宫中这么多妃嫔,哪一个不比我家境优渥,容貌秀丽。”听了楚常在这话,陈棠自然是心花怒放,面上却还仍旧做出来一副矜持的模样,笑着说道,“皇上眼下宠爱我,不过只是图个新鲜罢了,等到过几天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楚常在诚恳说道,“我说真的,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就凭着这份宠爱,你在宫中走的距离,注定是要比别人,至少比我——远上不少。” 第八百一十章 心情低落   她这倒说的当真是肺腑之言。经历过今天种种打击之后,楚常在只觉着整个人都有些了无生趣,便也只把自己心里头所想要说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我这一辈子,其实说到底,一眼就能望得见头。得不到皇上宠爱,到最后也不会有多大出息。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老死宫中。”楚常在自嘲的笑了一声,“若是再倒霉一些,说不定还会被人当做替罪羊一般,出个什么事情,都把罪顶到我头上。到时候,那才叫不得善终。”   “所以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楚常在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陈棠,认认真真的说道,“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最起码,你已经拥有了,比宫中其他人高出许多的好处。你要好好珍惜。”   “就算是眼下皇上宠爱你,你也不要太过于恃宠而娇。”楚常在眼下已经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只随心所欲的说着,“趁着皇上的宠爱,赶紧提高自己的地位才是正事。如果可以,有个孩子再好不过。最好是个皇子,这样日后也算是有所依仗。”   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如果换做其他人来,楚常在定然是不会这么说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她就想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寂寞了吧。楚常在默默在心中想着。刚巧陈贵人安慰自己,虽然知道她的安慰并没有多少用途,但就凭着她的这一份好心,我也想要多说几句。   而陈棠在一旁,听着楚常在这么说,面上已经露出来了惊愕的神色。眼前的女子说的很是认真,听起来也都是肺腑之言,看起来是用了真心的。   但她和眼前这个女子非亲非故的。这个女子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同她说这么多。陈棠心中又是疑惑又是警惕,忍不住道:“我也和你不怎么认识,夏常在,你为何同我说这么多。”   陈棠是真的疑惑。毕竟对于眼前的这个楚常在,她确实没有什么印象。刚才来到水榭,也只是远远看到一个女子郁郁寡欢的身影,让人有些不忍。   但其实,她同楚常在并不熟悉,也不怎么了解。凭借着陈棠的处事原则,是定然不会和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说这么多的。也因此,陈棠对于楚常在的肺腑之言虽然心中感激,但还很是疑惑,甚至隐隐带了几分警惕。   楚常在听了陈棠的话,再看了陈棠面上的神色,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定然是因为他说的太多。反而让陈棠产生了些许警惕。虽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但楚常在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陈贵人不必太过于在意我刚才说的话。我刚才也只是开玩笑罢了,没必要去刻意多想。”楚常在微微笑了一下,“况且,我也只是太久,没有人陪我说话,感到了些许寂寞,这才说了这么多。你真的不要太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楚常在又垂下眸子去,掩饰了自己真实的神色。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装出来一副混不在意的神色,只安静看着远方的波光粼粼,再也不说一句话。   她虽然不在说话,但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陈棠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些许心酸。陈棠忍不住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其实并不寂寞,你看,这不是还有我在陪你说话吗?”   这句话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好歹是给了楚常在些许安慰。她面上微微露出来了一个微笑,轻声道:“嗯,最起码还有你在这里陪着我说话,倒也不算孤独。只是……”   后面的话被楚常在吞了进去,不再言说。她毕竟和陈棠不熟,刚才说出来了那样的话已经是有些越线,剩下的便合该吞在心底,不能再说下去了。   说到最后,楚常在话锋巧妙的一转:“不必再说我了,没什么意思。说说你和皇上吧。我感觉,那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浪漫的故事。”   一听到楚常在这么问,陈棠顿时就提起来了心思。她虽然和沈霍说的那些话都是编的,但贯彻做戏务必要做全套的理念,说话的时候,不管同谁都是那么一套。久而久之的,她也就有些相信了。   由此看来,谎话说多了,还真有可能成为真话。最起码在陈棠这里看来,她所说的,她已经默认全是真实,没有一点虚假。   “要说我和皇上的相遇,那可当真算得上是一个浪漫的故事。事情还要从在山西,那场大旱的时候说起——”陈棠神色温柔,安静的叙述起来她和沈霍的“相遇”。   而楚常在并不知道这是假的,只在一旁听的羡慕无比。她神色有些恍惚,心酸的想到:若是我和皇上的相遇也这么浪漫,如今我在宫中的地位,是不是大不相同?   但想象归想象,事实是楚常在只不过是沈霍无心之间,随手招进宫来的一个小小的常在,从来就都没有被放在过心上。楚常在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让她想了一会儿功夫,就被狠狠的掐灭了。   在这水榭之中,二人聊了许久。从宫中聊到宫外,谈的最多的还是沈霍。聊到最后,陈棠还有些意犹未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楚常在,日后若是有时间的话,我定然是要过去寻你,再同你好好聊天的。”   “好。”楚常在对着陈棠略略笑了一下,神色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恍惚。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水榭。   对于今日的聊天,陈棠只把这件事情当做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聊过了也就过去了,并不在意。而楚常在却把这件事情认认真真的放在了心上,并且翻来覆去的想着。   她想到在水榭刚看到陈棠的惊讶,想到得知眼前人就是沈霍的新宠的时候,心中的震惊和嫉妒,再到后来听到陈棠所说的话,那嫉妒也没有了,只剩下心酸。眼下回想起来这些个事情,楚常在心中不由得更加酸楚。   晚上,楚常在越想,就越是觉得难过。她独自一人在房间之中辗转反侧,只觉得这偌大的宫殿就好像是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样,十分的孤寂冷清。   周遭好像都是欢喜,但她就被这欢喜隔绝出去,没有进去的机会。她这辈子,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很是乏善可陈。   她没有喜欢做的事情,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从小到大,都是按部就班的按照着父母的指令活着,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当然,在父母眼中看来,她这个按部就班,或许还不怎么成功,并没有给家族带来多大的利益。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来到宫中?”夜深人静的时候,楚常在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就算是我来到宫中,我也注定了一事无成。没有皇上的喜爱,也没有办法给家族带来利益——我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想法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即使是楚常在,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就算是之前再苦再累,再难过受到过多少明里暗里的嘲笑,她也没有过。   但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好像是疯长的野草一般,占据了楚常在的整个心神。   楚常在想,或许是因为刚才听陈棠所描述的生活,太美好了 美好的让人想要嫉妒,都根本找不到方向。陈棠就好像是注定要得到那些个宠爱一样,就算是她活得骄傲恣意,也有人惯着。   反观她自己,过的日子几乎一眼就能够望得到头。在这宫中,她过得日子,无非也就比宫女好一些罢了。能够有个自己的地方,有几个人不那么尽心尽力的服侍。   就像是她和陈棠说的一样:“好的话,就是一辈子平平安安,也平淡如水的老死。如果坏一些的话,日后宫中出了事情,被人当做替罪羊,冤死宫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眼就能望得到头,根本没有任何期盼的日子,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自杀,一了百了,也好过在这宫中受折磨。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楚常在只觉着自己都没机会了,刚入宫的那会就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更不用说日后人老珠黄了。她愧对家族,也愧对她自己。   她这一辈子,也没有为自己活过 索性来个轰轰烈烈的离开吧,也算是给自己平淡的生命,在结尾的地方添上些许辉煌的印记。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之后,楚常在就再不犹豫了。她仿佛是在这件事情上展现出来了非同一般的执行力,当即就准备前往御湖。   在前往御湖之前,楚常在还特意精心化了一个妆,又穿上了她最美丽的衣服。这么一看,她好像并不是去慷慨赴死的,反倒像是要去什么宴会,亦或是前去侍寝一般的隆重。   楚常在所发出的声音并不算是太大,但是在这静谧的深夜里头,还是显出来了些许微妙的突兀来。 第八百一十一章 心灰意冷   距离楚常在房间不远的地方,她的贴身宫女似乎听到了些许动静,道了一声:“常在,有什么事情吗?”   楚常在只是安静的描着眉毛,务必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并不打算去理会贴身宫女。   那贴身宫女出言问了两声之后,瞧见没有什么回应,大半夜的困意袭来,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真烦。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动静,平白无故扰人清梦。”   说完这话之后,那贴身宫女翻了一个身,又接着沉入了梦乡之中,浑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产生了多大的影响。这让她日后每每回想起来这个夜晚,都很是后悔,却再也没有人听她哭诉道歉了。   听着宫女所说的话,楚常在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就又是自嘲一笑,心中更是坚定了彻底离开的念头。   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整理好了全部,自以为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放下心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楚常在默默想着:就算是离开,也总得漂漂亮亮的。要不然,像什么样子。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又对着镜子好好的梳妆了一番,这才站起身来。站起身来的时候,楚常在已经收敛好了自己面上的全部神色,看起来自有一派平静。   “吱呀——”一声,大门推开又被关上,仿佛是在给她唱最后的丧歌。楚常在步履轻缓,向着御湖的方向而去。她一步一步,虽然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格外的坚定。   御湖距离楚常在不算太远,但是因为楚常在步履缓慢,倒也很是走了一番功夫。楚常在就这样慢慢走着,终于,来到了御湖旁边。从楚常在这个角度往下看过去,只见御湖水一片平静。月光下,隐隐有些波光粼粼,看起来寂静的很。   葬身在这里,倒也还算不错。楚常在近乎是冷漠的想着,犹豫了片刻之后,神色又坚定起来。她咬了咬牙,一步踏进了湖水之中……   湖水冰凉,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就浸透了楚常在的衣服。楚常在本该冻得瑟瑟发抖,但她却很是沉静。虽然投湖自尽这个念头只是一时之意,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楚常在总觉着这是她早就想好的一般,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竟然格外冷静。   衣服很快就浸透了湖水,越来越沉,拽着楚常在向下而去。楚常在没有挣扎,而是闭上了眼睛。很快,湖水就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湖面上偶尔泛起的几个泡泡,彰显出来,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次日,楚常在的贴身宫女一起来,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但究竟要让她说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无奈之下,那宫女只好把自己的想法暂且搁置一旁,不去多想,只兀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到那贴身宫女准备好了早膳,道了一声:“常在,您该用早膳。”的时候,无人回应她的时候,她这才感觉到了一阵真真切切的不对劲。楚常在的贴身宫女猛然就联想到了昨天半夜里头,听到的奇怪动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脑海当中种种不好的想法连在了一起。那宫女无暇去再思考什么,只匆匆的向外走了出去,去寻找楚常在的身影。   这个时候她还有些心存侥幸,默默自言自语的埋怨道:“常在这是在做什么。大早上的就出去,真是不让人省心——”   这句话,在那宫女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之后戛然而止。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竟是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   原来,在那贴身宫女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御湖旁边。御湖上静静的飘着什么东西,远看看不清楚,近看了才能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   “常在……”那宫女颤声唤了一句,猛的跌坐下去。她平日里,虽然说是不太喜欢楚常在,但毕竟跟了楚常在这么些时日,一眼就能看出来,漂浮着的身影正是楚常在。一时之间,宫女只觉着天崩地裂,连说话都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宫女终于又提起了些许力气,软绵绵的爬了起来,慌忙把这件事情禀告众人。   楚常在虽然说是不受宠,但好歹也算是宫里头的妃嫔。这么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没了,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经过太医院检查,这才发现,楚常在竟然是自杀身亡。   宫中近些日子来,还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偶尔发生了一件,竟就是这么大的事情,一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楚常在自杀的消息传了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人心惶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唏嘘不已。   毕竟这楚常在还年轻的很,竟是如此想不开,选了这么一条路,这让不少妃嫔都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禀报给当今圣上的。众人不敢耽搁,太医们检查完了之后,就迅速派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去把事情告诉给沈霍。   “皇上,你知道夏常在吗?”那小太监一看到沈霍,便有些紧张,进了乾清宫之后,磕磕绊绊的,最后也只是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偏偏沈霍今日公务繁忙,本就不耐烦的很,如今又被小太监这么一耽搁,更是心头火起,狠狠皱着眉头:“朕对楚常在并没有什么印象。怎么,她派你过来的?”   “不是这样。皇上,楚常在她今日……投湖自尽了。”被沈霍这么一瞪,小太监心里头更是紧张,却出奇般的不再结巴,匆匆把目前的情况同沈霍说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了小太监这话之后,沈霍心中自然是诧异得很。楚常在平日在沈霍眼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沈霍对她并无印象。因此,听到了楚常在投湖自尽的消息之后,沈霍仍旧是满满的不信任感,总觉着这件事情有些不敢让人置信。   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但沈霍再怎么不敢置信,心里头说到底,也仍旧是不太关注这件事情。毕竟他对楚常在并没有什么印象,一个陌生人的离开,沈霍也只能是喟叹一声,其他的却是再也做不到了。   所以沈霍只是让内务府照例安葬,并不关心。只见他略微垂了眸子,对着那个小太监吩咐道:“朕明白了。让内务府那边按照规格,处理好后事吧。其他的事情,不必来问朕。”   这是放着不管的意思了。那小太监也算是有些聪明才智,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再问些什么“那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楚常在”这一类的傻问题,只是恭敬点了点头。   “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前去通知内务府。皇上,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奴才便先行离开了。”小太监对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转身离开了。   沈霍看着小太监离开的身影,目光沉沉,并没有露出来过多的神色。与他而言,楚常在当真是如同陌生人一般,沈霍不值当为她去平白无故的感怀。   这件事情沈霍并没有放在心上,小太监走了之后,他便继续开始处理起了公务。至于楚常在其人,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另外一边,楚常在的事情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陈棠自然也得知此事,当即内心就很是诧异。她皱着眉头,仍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身旁的贴身宫女,道:“这是哪个楚常在?”   那宫女只当陈棠是在好奇,并没有多想,只是笑着说道:“还有哪个楚常在。这宫里头,也就只有一个啊。”   听到这话,陈棠如坠冰窖,顿时就明白了,那个昨天还和她在水榭谈心的楚常在,当真是没了。陈棠想起昨天与楚常在的交谈,再看着她今日的模样,也不禁要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与此同时,陈棠心底也隐隐有了几分警惕。她打探过来消息,知道楚常在就算是走了,也没有过去吊唁。皇上更是没有过来,只是派了内务府的人,按规矩办事。   不过只是一日的功夫,楚常在在宫中的痕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看起来好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样子。看着这般景象,陈棠心中又是悲凉又是惊慌。   她怎么也想不到,人死了竟然也无人问津,只是草草埋葬。楚常在的家人看起来对她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更不用说宫中众人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棠突然就回想起来昨日楚常在的肺腑之言:“不论如何,趁着眼下受宠,一定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地位,最好再有个孩子。”   这话昨日陈棠听在耳朵里头还不怎么深刻,如今有了楚常在的去世作为对比,陈棠只觉着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感。她意识到,在宫中不得皇上宠爱是不行的,自己绝对不能满足于现状。要不然,过了几年,等到她人老珠黄的时候,面对着的可能就是楚常在的下场。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有可能变成楚常在这般模样,陈棠当时就觉着毛骨悚然,于是默默下定了争宠的决心,想坐上中宫的位子,好让自己地位稳固,再也不受任何人动摇。 第八百一十二章 生出决心   陈棠并不是那种只在心中下了决断,实际上却并不实行的人。楚常在的死给了她莫大的震撼,陈棠意识到,只有自己努力,自己争气,才能够保证自己不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受到别人的迫害。   因为这一份认识,原本野心并不算特别深重的陈棠,眼下对中宫之位,算是势在必得了。她早都已经谋划好了,趁着皇上这几日宠爱她,赶紧多谋些好处,再讨得皇上开心,说不定,地位就能有所提高。那么,她距离中宫之位的路途,就又近了一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棠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是务必要紧紧抓着,好好表现的。这些日子,陈棠除了讨得沈霍欢心之外,就是默默等待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来二去的,还当真让她等到了合适的机会。这机会不是其他,正是过几日就要举行的赏花宴。   却说这又是一年过去,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不仅柳树长出新芽,小草冒出浅绿,就连那百花,也都竞相开放。姹紫嫣红的,凑在一起,好不热闹。   御花园之中花种本就许多,逢上这初春时节,更是格外的让人流连忘返。为了纪念这一年一度的美丽,宫中每年春季,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赏花宴。届时众妃皆在,倒也就算是应了诗中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了。   其他人怎么想的,陈棠不知道。但陈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在赏花宴上精心打扮,好大出风采。   想要在赏花宴之中大厨风采,自然少不了要精心打扮一番。陈棠对自己的容貌固然自信的很,但终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她并不敢盲目自信,只是默默思索着要如何展现出来自己的风采。   这些日子里头,她就在宫中苦思冥想着,想着究竟如何才能大出风采。赏花宴之上,肯定需要一件合适的衣服。因此陈棠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先问问自己的贴身宫女。   毕竟陈棠入宫时日不多,有的事情了解的也不算深刻,还是问清楚了比较好。思及此处,她当即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知书,你且过来一下。”   “是。”陈棠的贴身宫女听到这一声吩咐,不敢耽搁,忙匆匆过来,“娘娘,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且尽管言说。”   这宫女名唤知书,是陈棠入宫之后沈霍亲自配给她的,平日里头话不多,性子也还算是沉稳,且对这宫中事务了解颇深,这件事情去问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棠也没怎么犹豫,当即问道:“我且问你一件事情——这宫中衣服一类的,都要寻谁定做?可以自己选择款式料子么。”   “回娘娘的话。”听到陈棠这么问,知书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恭敬说道,“宫中各位娘娘的衣服,按照规章制度来说,都是由内务府统一负责,按照位分的不同,每月送来不同规格和数量的衣服。”   “至于这衣服的款式和料子,自然是可以自己选择,但也要按照位分高低,选择的空间有限,不能肆意更改。”知书对着陈棠说道。   一听到这个,陈棠登时就感觉到了些许失望。若是按照位分来定制衣服的话,就凭借她眼下这个小小的贵人身份,哪里能弄得来什么好衣服,更不用说想在赏花宴上艳压群芳了。   陈棠心里失落的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提起力气来,问知书道:“内务府因为位分的限制,提供的物资有限,这个我能够理解。那要是自己出宫定制呢?也有这么严格的要求吗?”   “娘娘这是想要定做衣服吗?”知书吃了一惊,仔细想了想,对着陈棠恭敬回答道,“若是自己去宫外定做的话,倒是没有太过严格的要求,只是明黄,凤纹这一类的,彰显高贵地位的元素是万万不能有。不然,很有可能会让别人觉着大逆不道,甚至还会引来皇上的恼怒。”   “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吧,我不会干这种事情的。”闻言,陈棠点了点头,露出来若有所失的神色,“明黄和凤纹这一类的图案,我是万万用不着的。这么看来,出宫去定做衣服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她低下头去,看着知书,询问道:“知书,你怎么看。我是应当留在宫中,老老实实的按照内务府的规矩领衣服,还是主动出宫,去定做一件合心意的,上乘的衣服。”   知书听了这话之后,犹豫了片刻功夫,最终还是出言低声说道:“按理说奴婢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不能妄言宫中之事。但既然娘娘问起,奴婢也不能不说上一二。”   说到这里,知书略微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依照奴婢所见,娘娘若是想要夺目一些,自然还是亲自出宫定制的好。”   这话刚好合了陈棠的心意,陈棠面上的笑容当即便多了几分。她不由得赞赏的点了点头,道:“知书所言到有理的很。既然如此,本宫这几日就抽出来时间,前去宫外一趟吧。”   心下定好了主意之后,陈棠自然是不会犹豫。这获得皇上的宠爱,对于她来说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陈棠自然不会轻慢。   况且陈棠也有着足够的资本:陈家虽然说没有多少人从官为政,但却是商贾世家,家底殷实。当初陈棠入京之前,父母亲自为她收拾了不少细软,如今拿出来做一件衣服,自然是绰绰有余。   眼看着赏花宴转眼即到,陈棠不愿意再多加耽搁,唯恐生出来什么变数。为了在那天,能够搏沈霍喜爱,陈棠特意带了重金,出宫定做衣裳。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陈棠便出了宫去,来到了西京最为繁华的地方。放眼一望,此地人马川流不息,两侧商铺鳞次栉比,时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看起来热闹的很。   眼前这琳琅景象,和山西大有不同。陈棠在山西的时候,虽然也算是名门望族,但山西的繁华程度,自然不能同西京同日而语。陈棠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觉得新奇得很,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但她纵使再怎么看不够,也还顾念着正事儿,不再多看眼前的这繁华景象,只专心想要寻个合适的商家,做一件合适的,精致的衣服。   陈棠兜兜转转的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烦躁。就在陈棠烦躁之时,她的目光瞥见了一间铺子,当即就是双眼一亮。   只见这间铺子,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看了过去,才能发现其中大有乾坤。从那略微开着的门口,所透露出来的小小缝隙当中,可以清晰的看出来,里头的布料无不精致华美,一看就是上乘之作。   陈棠看了好久,这才看见这么一个合心意的,哪里舍得放弃,当即就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去,打算进入店中一探究竟。   “吱呀——”一声,陈棠把门推开,这一推,也让她彻底的看清楚了店之中的情景。这件店铺倒是没有怎么费心去布置,装修看起来简单很,不过只是周边一圈布料围绕,正中间有个柜台罢了。后面用帘子遮着一个地方,看起来似乎是给客人量体裁衣时,当遮掩用的。   虽然布置的很是简单,但那些布料却无不精致华美,一看就是上乘之作。这朴素的店面更衬托着布料精致绝伦,让人流连忘返,一看就移不开眼。   在正中间的柜台旁,坐着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看起来却是很好的样子,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紧紧的挽在脑后。她的手中还捧着一本书,在津津有味的看着。   听到了声音,那老夫人抬起头来,瞧见是陈棠之后,轻轻地笑了一下,咳了一声,说道:“客人是来做衣服的吗?”   “正是。”陈棠一边和那老妇人搭着话,一边恋恋不舍地看着周围的衣服,忍不住说道,“您家这布料,看起来可真是精致的很,想必做出来的衣服,也绝对是精妙绝伦。”   “您谬赞了。”老妇人轻轻一笑,站起身来,“老妇半截子身子都要入土的人,哪里敢当得起这样的夸奖?不过只是不想辜负了这些个布料罢了。若是客人穿了老妇做的衣服,能够满意,老妇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瞒您说。老妇家里原先也是商贾世家,再江南那边做丝绸生意的,只是后来没落了,生意也没了,只剩下这些个布料,每匹都是用了心的。老妇不忍心看着它们跟老妇一起进到棺材里头,这才开了这么一间小小的铺子,等的就是有缘人。”那老妇神色看起来很是和蔼的模样,“您既然进了这间店铺,那就说明同老妇有缘,看来今日多半能做出来一件合心意的衣服了。”   “原来是这样。”陈棠点了点头,仔细观察着店铺周围的情景,对这些个布料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第八百一十三章 决心争宠   与此同时,她也十分庆幸,自己能够有缘,来到了这么一点店铺。这店铺当中的布料,一看就不是凡物。由这些布料所做出来的衣服,想必定能艳压群芳。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棠面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隐隐带着些期待的意味。她一边看着挂在墙上的各种布料,一边随口问那老妇人道:“这布料我可以随便看吗?是不是挑中哪一匹都可以。”   “正是如此。您且随意看着,不必顾虑太多。只要是您看中的,老妇便亲手给您做。”老妇面上露出来一个笑容,回答陈棠道。   得到了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陈棠心中自然是满意非常。毕竟她这可是要在赏花宴中大出风头的,穿衣服的时候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一点,不能出一分纰漏。   心中思及此处,陈棠顿时就又有了几分认真,看着那布料的目光,也格外细致。只是这店中的布料,个个看起来都精美非常,让她一时之间看得眼花缭乱,挑不出来什么长短。   看了好长一会儿时间,陈棠这才勉强看中了一匹。这并不是说其他的布料不好,只是这布料就算是在这一众布料中也算是精美的,陈棠犹豫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下定了主意——就这一匹了。   这是一匹乍一看起来,只觉着很是普通的布料。只看见这布料通体雪白,远远望过去,就和最寻常的白色布料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仔细看了过去,才能发现内里大有乾坤。只见这布料竟是在雪白的丝线当中,混杂了金银双线,一同勾勒而成。在阳光之下看着,便是流光溢彩,好不美丽。   这样乍一看朴素得很,平平无奇,但仔细看来,却能发现其中大有心机的布料,正是陈棠所需要的。因此,她没怎么犹豫的,就同那老妇人道:“就这一匹吧。”   顺着陈棠的指示,老妇人向那一匹布料看了过去。瞧见是这一匹白色的之后,那老夫人先是露出来有些讶异的神色,旋即面上就浮现出来了笑容。   “客人当真是好眼光,不瞒您说,这一匹料子老妇珍藏了许久,是老妇最喜欢不过的料子了。”老妇人笑着说道,“您又生的好看,想必穿上由这个布料做出来的衣服,一定能够格外的顾盼生辉。”   听到了老妇人的恭维之语,陈棠心中自然是格外得意,面上的笑容也就浓厚几分。她有心想要在赏花宴上艳压群芳,索性也不再和老妇人多言,只是垂眸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选这件布料吧,多麻烦您了。”   “来者都是客,这又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老妇人闻言笑了一下,对着陈棠说道,“您能够不嫌弃老妇的手艺,那这便是老妇的荣幸了。老妇高兴都来不及,又谈的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   说完之后,老妇人倒也再不多言,只是着手忙活起来,开始给陈棠量体裁衣。她嘴上说的很是客气,但动作却麻利的很。不过只是三两下的功夫,就做好了一切应该做的准备工作。   而陈棠本来就喜欢这布料,如今看了老妇人这般手脚麻利的样子,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欢喜,暗想到,自己今日拿了重金出宫来做衣服,当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决定。   老妇人手脚麻利,再加上今日恰好是个好时候,这店里头就陈棠一个顾客,所以效率竟然是出奇地高。陈棠原本还以为要把布料留在这里,等上几日才能过来取,没有想到,今天衣服就做好了。   衣服刚刚从老妇人手里头呈现出来的时候,陈棠还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道:“这就做好了吗?”   “自然是做好的,不信您仔细看看。”老妇人知道陈棠心中疑惑,一边笑着一边解释说道,“不瞒您说,老妇做了一辈子的丝绸生意了,手熟,平日里头做件衣服,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的事情。今日这还是因为您,所以做的格外用心,多耗费了几个时辰呢。”   听着老妇人这么说,再仔细看了看那衣服,只见针脚细密,想必做的时候定然很是用心,陈棠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只是满含期待地说道:“那就多谢您了。既然如此,我便好好看看这衣服。”   说完这话之后,她当即接过来衣服,仔细端详起来。这么一端详,陈棠的眼中又闪过了几分惊艳之色。   只见这衣服针脚细密,款式虽然简洁,但是却不可不谓不精致,反倒看起来大方极了,颇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意思。在衣服的边缘处,老妇人还别出心裁的镶嵌了些珍珠,看起来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陈棠捧着这衣服,反反复复仔细端详,只觉得心中满意的很,竟是舍不得放下了。看着陈棠这般,老妇人又是一阵发笑,忙道:“您且不要着急,不如就在这里试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若是有不合适的,也方便老妇给您改动。”   “也好,那你稍等片刻。”陈棠本来想要直接拿着衣服回宫,后来想了想,觉着老妇人的话说的也算有理,便点了点头,当即过去试衣服去了。   因为心中欣喜,所以她动作也快的很,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试好了衣服,穿着新衣服袅袅婷婷的从店铺后头出来了。   看着陈棠出来,老妇人眸间多了不少惊艳之色,恭维道:“您当真是闭月羞花,这衣服穿在您身上,当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她这么一番夸赞,陈棠心中自然是受用的很。她本就性子高傲,听了夸赞之后更是得意,微微扬起头来,露出一个有些骄傲的神色。   只是陈棠毕竟眼下也已经是入了宫去,也算是有了几分城府,知道不能如同往日一般的恣意行事,便只是客气的笑了笑,对着那老妇人说道:“您谬赞了,说这么客气的话做什么。说到底,不还是因为您做的衣服精美,我才能穿出来这般效果吗?人靠衣裳马靠鞍,古人诚不欺我。”   那老妇人本就因为陈棠生的貌美,对她颇有几分好感,如今看着陈棠这般姿态,更是觉着眼前这个女子知书达理,心里头欢喜的很。   若说先前老妇人对着陈棠的笑意,还有几分是出自见了客人的礼貌,眼下再笑的时候,便更添了几分情真意切了。她笑了笑,对着陈棠说道:“既然您这么说,老妇此时再去说那些个场面话,就显得有些生分了。”   说罢,那老妇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着陈棠说道:“对了,那边有一面等身的镜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效果?毕竟老妇觉着好看,只是老妇的一面之词,还是要您满意才行。”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妇人就往旁边指了指。陈棠顺眼看了过去,只见屋子角落里头有一面古朴的黄铜镜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大气的模样。   陈棠本就想要亲自看看效果,得了老妇人之言之后更是求之不得,再一看那镜子又很是精致,心中便平添了几分欢喜,当即矜持点了点头,面前,开始仔细端详起来。这么一端详,陈棠的眸中不由得划过了几分惊艳之色。那老妇人所言非虚,这衣服穿在她身上,着实是很是好看。   这倒不是出于陈棠对自己容貌的自信,而是这件衣服剪裁得当,遮掩了陈棠的缺点,又将优点成百倍的放大,这般算下来,竟是美貌的紧。   又加上陈棠性子当中,本身就有高傲的部分,再被对着老妇人说道:“有劳。”   说罢,陈棠便信步向前走去,走到镜子这雪白的衣服一衬托,就又显得格外的清冷孤傲。乍一眼看过去,不仅不会惹人厌烦,还会让人油然产生一种类似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爱慕之感。   陈棠左看看右看看,是怎么看也看不够,面上的满意之色几乎溢于言表。她不由得点了点头,对着老妇人夸赞道:“您的手艺果真是精巧的很,这件衣服我很满意。”   说完这话之后,陈棠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件衣服多少钱,您尽管开口。您的衣服值得我去花重金去买,再多钱我也是乐意的。”   听到陈棠这话之后,那老妇人却露出来有些恼怒的神色,她道:“相逢即是缘。客人既然同老妇如此有缘,这件衣服就算是送给您也无妨。便不要再去提钱了,俗气。”   看着老妇人这般模样,陈棠却也格外坚持。她摆出来了一副严肃的神色,对着老妇人说道:“这怎么能说得过去?你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作慈善的。这料子也不算便宜,又何苦送我让人你做亏本买卖。多少钱你尽管说就是了,不必顾及那么多。”   听到了陈棠这么说之后,那老妇人终于不再坚持,只老老实实说了价钱,然后又送了陈棠不少饰品这才作罢。她送的饰品乍一看不算很是华贵,但仔细看过去,却能发现其中精致小巧,看起来格外的好看,有种低调的美丽动人之感。 第八百一十四章 制作衣服   看着这些物件,陈棠心中格外满意,给老妇人付清了钱,之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待到离开之后,陈棠回到了宫中,将衣服妥善放好,只等着到时候,赏花宴的时候,她能够大放异彩。   怀着满满的期待,陈棠安静等待着,终于,等到了赏花宴的那一天。这一日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春和景明,阳光暖暖的撒下来,映的宫中看起来一片温暖。御花园之中百花盛开,格外的美丽。更不用说妃嫔们各个穿的花枝招展,在这御花园之中,衬托的更是人比花娇。   沈霍和何所依两人坐在高位,两人穿的都很是端庄大气,乍一看颇为让人敬畏。然而除了他俩之外,众人的目光更多的聚焦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只见这人身着一身白衣,乍一看有些平淡无奇,仔细看起来,才能看出来其中奥妙。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那白衣隐隐竟散发出来点点星光,看起来就有了一种恍若谪仙的感觉。   这一身白衣,把她衬托的格外的高贵出尘,整个人都很是清冷,看起来就格外的引人注目。这不是旁人,正是陈棠。陈棠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日早早的精心打扮过,又带上了老妇人给的饰品,穿上了那件白裙子,果然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瞧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陈棠心中得意极了,偏偏还要忍耐着,做出来一副矜持的模样,自然看起来就有些甜蜜的辛苦。   她嘴角微微上扬,眸中闪过些许势在必得之意——这一次,她可不是要吸引众位妃嫔的注意的。这一次,她是势在必得,要让皇上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棠便格外的努力。表面上,她只不过是在和众人谈笑,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的朝着沈霍的方向而去。   众位妃嫔本就知道陈棠得宠,眼前又看着她这般模样,自然是诸多恭维。几个刚刚进宫的答应和常在忍不住对着陈棠恭维道:“陈贵人今日可当真是好看的紧,这一身白衣穿在身上,就好像是仙子一般。”   “是啊。”另外一人也在旁边恭维道,“原先嫔妾还对自己的容貌算得上是自信,可看到陈贵人之后,顿时就自惭形秽了。和陈贵人一比啊,咱们就是庸脂俗粉,半点也上不了台面。”   听着这些个恭维的话,陈棠面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她虽然性子高傲的很,却并不是没有脑子之人,自然知道这些人所说的都是恭维的话,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真心,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因此,陈棠面上只是露出来一个有些矜持的笑意,对着先前说话的妃嫔们说道:“您谬赞了。我这般寡淡的面容,说起来当真算不上什么。无非只是沾了衣服的光罢了。”   听着这话,众位答应和常在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露出来了些许受用的神色。毕竟陈棠眼下受宠的很,而他们有些人就连皇上的面都没怎么见过。这两厢对比下来,陈棠肯对她们如此客气,不管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都显得很是难能可贵。   而瞧见众位妃嫔的神色,陈棠面上也微微露出来得意之色。下面妃嫔正在交谈着,而坐在高位上的沈霍,目光也自然聚焦在了她们身上。   当然,那些个姿色不算出众的妃嫔,沈霍是不看在眼里的。他从始至终,眼睛里头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棠。   只见陈棠穿着一件白衣,在妃嫔当中显得格外耀眼,当真可称得上是大出风头,果然艳压群芳。那种美并不算是格外妖娆的美丽,却因为其中的高贵和清冷,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此时何所依正在和沈霍说着话,沈霍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何所依神色,而是集中在了陈棠那里。   “皇上……”何所依正在和沈霍说着话,突然发现沈霍没得回应,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疑惑,她抬起头来,向着沈霍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么一望,何所依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只见沈霍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远处,不错眼珠。何所依顺着沈霍的目光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陈棠的脸。   发现沈霍正在注意着陈棠,何所依的心情一时之间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几次三番的提醒过了沈霍,但沈霍还是对陈棠念念不忘。   何所依心中有气,便更是要引起沈霍的注意力。她刻意唤了沈霍一声,道“:皇上,这赏花宴当真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臣妾心里头看着可高兴的很。”   何所依连着说了两遍,沈霍的注意力才回来。听到了这话之后,他脑海里头,却想着那穿着白衣的身影。   “确实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可却有那一支独秀的,看着也让人赏心悦目的很。”沈霍意有所指地说道。   何所依冰雪聪明哪里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起来。她垂下头去,看着陈棠大出风头,果然艳压群芳的情景,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之后何所依都没有再怎么和沈霍说话。而沈霍专心看着陈棠,倒也并没有发现何所依的异常。往日他只觉着陈棠美,今日却发现她竟然是这么美,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独特的,孤高出尘的气质,让人想遗忘,也忘不了。   沈霍向来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既然陈棠今日的表现如此出众,他也不介意多给她一些甜头。于是,待到赏花宴结束之后,当晚他就召幸了陈棠。   对于这个结果,陈棠心里头自然是满意的很。沈霍能够召幸她,这就说明她的计谋起了成效,有所作用。陈棠心头满是得意之情,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晚上的时候,陈棠乖乖的去了乾清宫之中,同沈霍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得知陈棠被沈霍当晚召幸,后宫众妃先是讶异,继而无不羡慕。陈棠入宫,不过只是短短一段时间,却已经得到了皇上如此宠爱,之后的前途,定然是不可估量。   她们几人是注定不会得到这么深厚的宠爱了,便是想羡慕也羡慕不来。因为这么一层原因,众妃对陈棠倒是并没有什么嫉妒之心,只是满心想要如何巴结陈棠,好让自己在宫中好过一些。   不同于众位妃嫔的羡慕,何所依则是气愤的很。凤仪宫之中,何所依从赏花宴回来,突然想到有些事情还没有交代给沈霍,便决定前去乾清宫之中寻他,没想到,等到她到了乾清宫门口,听到的却是沈霍召幸了陈棠,不方便的消息。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何所依自然是不满极了,带着绿鸾回到凤仪宫之中,面上满是愤怒,不满之色。   在路上,她还忍不住和绿鸾说着陈棠。虽然出于身份,何所依并不会去说一些多么难听的话语,但因为她并不喜欢陈棠,是以说出来的话也颇为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本宫当真不明白,皇上究竟是看上了她的哪一点?为什么对她如此念念不忘。”何所依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说道,“那陈棠若是个心善的那就算了,本宫自不会为这点儿小事,同皇上计较。”   “可她明明就是一个心思歹毒,丝毫没有善心的女子,皇上又何必为了她苦苦纠缠呢?”何所依是越说越气,面上的神色也难看起来。   绿鸾是一起陪何所依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还曾经被陈棠的侍从打伤,听到这些话之后,自然是深有感触,不由得连连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这陈贵人性子着实是太过嚣张跋扈,为人又很是高傲,不把人看在眼里,皇上怎么就会宠爱她?”   “不仅如此,本宫同皇上说了多少次,说陈贵人以前的事情,皇上都充耳不闻,就当是没有听见一样。”何所依越说越气,面上的神色愈发难看起来,“难道,非要让皇上亲身经历一次这种事情,他才能明白本宫没有同他说谎吗。”   “娘娘且不要太过生气。”绿鸾看着何所依这般,连忙出声安慰道,“皇上只不过是一时被陈贵人迷惑了心神,想必过几日,等到看清陈贵人的真面目之后,皇上也就会对她断了心思了。”   “说的有道理。”何所依原本还是满脸怒气,听到了绿鸾这话之后,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不少。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露出来赞同的神色,“如果不是皇上这几日被陈贵人迷惑了心智,又怎么会这样。”   这么说着,何所依的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这主意虽然说是突如其来,但也是她这几日常常挂在脑海里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罢了。   “本宫务必要让皇上看清楚陈贵人的真面目,不能让他再遭受如此蒙骗了。”何所依的眸中闪过几分决绝之色,“明日一早,本宫就去御书房之中找皇上说清楚。上一次他不信本宫的,这次本宫好好同他说说,他想必一定会信本宫所说的话的。” 第八百一十五章 艳压群芳   这也不怪何所依自信,着实是她已经和沈霍相濡以沫多年,彼此早就熟悉的很。沈霍虽然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相信,但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会相信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何所依愈发坚定起来,决定明天一早就过去,找沈霍说清楚这件事情,免得他再遭受蒙骗。   抱着这份心思,方才的愤怒之情,倒也消散了不少。何所依回到了凤仪宫之中,安静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次日,何所依洗漱完毕,用了早膳之后,看了看时辰,估摸着沈霍此时多半已经下了朝,正在御书房之中处理公务,便径自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去御书房找沈霍这件事情,何所依早都已经轻车熟路,她也没带瑾瑜和绿鸾,只独自一人前去了御书房之中。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何所依就来到了御书房。沈霍瞧见何所依进来之后,虽然有些讶异但心中还是欣喜的,对着何所依笑了笑,道:“阿依,你今日怎么有功夫来朕这里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吗?”   何所依此时心情正是不好,还在想着昨日的事情,因此也并没有给沈霍什么好脸色。她只是冷冰冰的对着沈霍道:“臣妾确实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同皇上言说。”   沈霍并没有发现何所依的异常,此时面上还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听到了何所依这句话之后也只是挑了挑眉,露出来有些疑惑的神色,问道:“什么事情?阿依且但说无妨,朕听着。”   “那皇上且听好了。说起来,这件事情,皇上以前也应当是听过的,是关于陈贵人的事情。”何所依面上仍旧是一副冰冷之色。   “怎么又是有关于她的事情?”沈霍怎么也想不到,何所依竟然会旧事重提,面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朕不是同你说过了吗?”沈霍颇有几分不耐烦的对着何所依说道,“朕不相信你说的事情,一个字都不相信。陈贵人明明是个看起来就善良本分的性子,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堪。”   “皇上只怕眼下满心满身都是陈贵人吧。”一听到沈霍这么说,何所依心中的怒气便噌噌地往上涌。她本就因为这件事情不满得很,如今再听到了沈霍这么说,脸色当即更不好看起来,说话也变得有些无所顾忌。   “也是,皇上眼下美色当前,哪里顾得上去想那么多,倒是臣妾多言了。”何所依嘴上说着恭敬的话语,但看她面色,却分明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还请皇上不要责怪臣妾的失礼,也希望皇上把今天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不要影响皇上欣赏美人才是。”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朕在你眼里,竟然就是这么不堪吗?”沈霍原本就不相信陈棠会是何所依嘴里头说的那种人,只当何所依是在吃醋罢了。   如果说以往,他也就忍了何所依的这些小脾气。但眼下何所依分明是怒气上涌的样子,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让人觉得不堪入耳。   被她这么说着,沈霍就算是兔子一般的性格,也应该生气了。更不用说沈霍本就是身为九五之尊,坐在最高的位子上,对于这些话语,自然是难以容忍。   “阿依,朕原本还想要包容你的任性,却没有想到,你说的话是越来越过分了。”沈霍略微带着几分失望的看着何所依,说道,“你原先明明不这样的。莫不是后宫这个大染缸,把你也传染了,让你变成如今这副尔虞我诈,满是心机的模样吗?”   沈霍自以为这般痛心疾首的话语,是说出来自己的心声。何所依听到这些话语之后,自然会有所感悟。之后,二人也不会再为了这件事,闹脾气了。   他是这么想的,然而何所依听到之后,却只以为沈霍这是在一味的维护陈棠,心中又是愤怒,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酸溜溜的。   她默默地在心里想到:这陈棠究竟有什么好,竟然让皇上对她如此念念不忘。与此同时,何所依也对沈霍对她的不理解,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愤怒和失落之情。   “在皇上的眼里,臣妾就是这么不堪的人物吗?”何所依一边心中失落得很,一边忍不住说道,“臣妾犯得着因为一个陈贵人,就这么在您面前搬弄口舌吗。”   “那陈贵人明明就是一个性情冷漠,对他人生死不管不顾的人。臣妾因为亲身经历过,才会对她有这么深重的不满,并不是因为出于嫉妒之情。”何所依失望的摇了摇头,“臣妾本是一番去成之心,却偏偏要被皇上误解成拈酸吃醋,臣妾当真是心里难受的很。”   何所依说的都是心里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但听到了沈霍耳朵里面,却只以为她这是在死不悔改,竟然还在搬弄是非。   沈霍心里头的失望之情也愈发浓重,摇了摇头。二人心里头都很是失望难受,可谓是不好过的很。   不仅如此,沈霍和何所依两人都是那种性格执拗之人,说一句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为过。若是寻常人,看着眼前的这般气氛,定然就不会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会等到两人都平静一些的时候,再好好的把事情说开。   但是何所依和沈霍不行。他们今日既然说起了这个事情,便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能再留任何纰漏。因着这么一份原因,两人说的愈发起劲。   就这样,两人说着说着,就争执起来,虽然不会如同市井泼妇那样,说的脸红脖子粗,但是看两人的神色,明显都已经很是不好看起来。   何所依还好,就算是心中有气,忍一会儿也就算了。但是沈霍身为九五至尊,面对着自己妻子的如此不懂事,自然难以容忍。   眼看着自己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何所依却仍旧在这里喋喋不休,非要和他争出来一个长短,沈霍一怒之下,索性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想要清净一些。   “阿依,既然你非要同朕纠结这个,那咱们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沈霍轻轻甩了一下袖子,面色不善地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索性也就不说了。你不是不愿意见朕吗?刚好,朕也不愿意见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也不顾何所依惊愕之中,又隐隐带着些许伤心的神色,只自顾自地向外面吩咐道:“传朕旨意,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火气大的很,就让她好好的在凤仪宫里头静静心吧。”   这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已经是让何所依禁足的意思了。门口的小太监刚开始听着两人的争吵声,如今又听了沈霍的这番命令,心中惴惴不安的很,生怕被牵连到这番风暴里头。闻言连忙应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不管外头的小太监作何感想,沈霍只觉着说完这些话之后心底畅快了不少。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才转过头去,对着何所依说道:“如何,阿依满意这个结果吗?这样,你我二人就都不必为了这件事情,生气纠结了。左右,不管你满不满意,朕心中可是满意的紧。”   何所依此时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觉着心中又是难受,又是失落。她不由得垂下眸子来,惨然一笑,道,“皇上,您就是这么对待臣妾的吗?臣妾明白了,还请皇上放心,臣妾日后断断不会再来碍皇上的眼,免得皇上厌烦。”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对着沈霍行了一个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小太监看着何所依的模样心中紧张的很,偏偏得了沈霍的吩咐又不敢轻易违抗,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后娘娘,您眼下是要回到凤仪宫之中吗,奴才送你回去。”   “不必了,本宫有手有脚的,自然可以自己走。”何所依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有些许嘲讽之意,“本宫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怕本宫跑了。”   “你且放心吧,不过只是禁足罢了,本宫又有什么怕的呢?还希望皇上到时候得知真相时,不要失望后悔才是。”说完这句话,何所依又是冷笑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何所依转身离去之后,那小太监左右为难,跟着走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最后,他无奈于沈霍下的命令,纠结了好一会儿工夫之后,还是跟着何所依走了。   隔着窗口,看着何所依和小太监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沈霍面上不由得闪过了几分迷茫之色。他默默地在心里思索着:朕这样做,当真就是对着么?阿依那样的性子,原本是不应当做出来拈酸吃醋之事的。这间事情,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误会。而朕对她的责罚,是不是也太过深重了?   沈霍越想就越觉得后悔,只觉得刚才对何所依的态度着实是太过于严厉,自己本不应该那么做的。   然而木已成舟。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一般。更何况他贵为九五之尊,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再收回的。 第八百一十六章 心中愤怒   是以,沈霍虽然心里后悔得很,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很。只吩咐了将何所依禁足凤仪宫,其他的是一句话也不肯说了,只在心头默默后悔。   沈霍的后悔之情,何所依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只是想着沈霍刚才对她冷冰冰的态度,以及让她禁足的时候说出来的那些个扎心的话语,只觉着心如刀绞。   她原本以为,两人的感情坚固的很。如今看来,却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陈棠,就能让两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思及此处,何所依心里头又是失落又是难过,忍不住就愣笑出声,可是冷笑过后,她又忍不住的落下泪来,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看着何所依这么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那小太监看着心中不忍极了,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安慰的话语,对着何所依道:“皇后娘娘,您不必太过难过,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做了这么久都夫妻了,如今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   “再者说了。”小太监略微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床头打架床尾和,皇上眼下只不过是一时气血翻涌,才下了这般命令,等到他冷静下来之后,一定会后悔的。您不要太过伤心了。”   何所依这个时候正是心中难过之时,是半点安慰之言都听不进去的。听到了小太监的话之后,何所依也半点不信,只是冷笑一声,道:“你又怎么知道,皇上这不是心中早就已经想好了,只等这一天,找到本宫的错处,罚本宫禁足呢。”   “本宫反倒觉着,皇上是早都已经厌烦了本宫,如今只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何所依说完这话之后,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自己似乎是把怒气发泄到了别人身上。   她连忙匆匆收敛好了自己的怒意,不愿意把这些情绪,都发泄到这小太监身上。毕竟,这小太监也是一片好心,并没有什么恶毒的心思。   她虽然生沈霍的气,也恨沈霍罚她禁言的行为,却不应该迁怒于别人。更何况小太监就是在安慰自己,如果她这个时候,再把满腔怒气发泄到眼前的这小太监身上,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思及此处,何所依连忙拼命收敛,再看向小太监的身后,神已经温和了许多:“好了,本宫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这件事情,本宫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   听着何所依这话,小太监顿时就感到有些无奈了。可毕竟何所依是主子,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有些事情,说一遍就够了,再多说几遍,反而显得有些认不清自己身份。   因为这么一层原因。小太监也只好把自己还没有说出来的一些话,咽了下去。他只是看着何所依,微微笑了一下,道:“知道了,奴才不会再多说什么,但是娘娘,不论如何,您都一定要开心一些,不要如此难过。”   何所依知道小太监这是在为了她好,面上的笑容,也不由得真切几分。她对着小太监微微点了点头:“你的心意本宫知晓了,多谢。”   “娘娘不必这么说。”听到了何所依这话之后,小太监面上登时多了几分惊慌之色,连连摆手道,“奴才只不过是宫里头一个小太监罢了。再卑贱也没有的人物。您又何必对奴才这么好,特意感谢奴才呢。”   “感谢你就是对你好了吗?”听到了小太监说的这些话,何所依不由得有些失笑,道,“那照你这么说的话,你方才对本宫说的那些个安慰的话语,不就是救命之恩了吗。”   “这不一样。”小太监一张白生生的脸涨得通红,面红耳赤的,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您的身份,和奴才的身份大有不同。实话说,这一路上,您就算是不理奴才,只一味的自顾自向前走去,听到了奴才的话,也当做没有听到,这也不会有人说您什么。”   “但是,您却如此认真的听了奴才说话,还同奴才对话,这难道不是对奴才好吗。”小太监不知道要怎么说,表达的意思模模糊糊的,张口结舌说了半天,也只是重复着那一句话,“总之,您对奴才好,真的。”   看着小太监这么一副认真辩驳的模样,何所依心里头又是失笑,又感觉到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不由得严肃了面容,对着小太监说道:“你记得,这不是本宫对你好,同别人说话,主动回应别人说的话语,这是一种尊重。”   “莫非因为出身不同,咱们二人,就没有平等交流的权利了吗?”何所依笑笑,一副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的模样,“你记住,说到底,本宫并没有比你高贵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出身较为幸运罢了。”   小太监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么一番说辞,一双眼睛登时瞪大了,眼中满满的都是感动之色。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是不住的点头。心头对于何所依的好感更甚。   而何所依说出来这些话,倒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她原本心里头就一直是这么想的,虽然算不上什么人人平等,但是,平等的和别人说话,这样的权利还是应当有的。   因为回去凤仪宫的路上,何所依一直都在和这个小太监说话,所以心中倒也并没有多少难过之情,方才同沈霍说话的时候所产生的失落之情,也被消散了不少。   回到了凤仪宫之中,何所依自然是乖乖禁足。看着何所依这般模样,瑾瑜和绿鸾先是吃惊,继而便是愤怒,但看着何所依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她们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沈霍虽然心中后悔,但也拉不开面子。他只想着要何所依生气吃醋,继而主动来寻他和好。   为了气何所依,沈霍当即就开始思索起来。他知道,何所依不喜欢陈棠,便故意宠陈棠,想要让何所依愤怒。   说实话,沈霍对陈棠并没有多少喜爱之情,无非只是一时新鲜罢了。再加上陈棠长得确实也算是好看,看起来也颇为赏心悦目。沈霍恰好最近身边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就算是宠宠陈棠也没有什么。   对于沈霍来说 何所依是能够同他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伴侣。而陈棠在某些层面上看来,是可以和玩物画等号的。这两人本来就不能同日而语的比较,但是现在为了气何所依,沈霍也不介意多宠陈棠一些。——左右只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因为这么一番原因,虽然说他并没有多么喜欢陈棠,这些日子却是时时召幸,也经常送些小礼物,看起来一副很是关心陈棠的模样。   看在陈棠眼里,陈棠哪里会知道沈霍真正的想法?只是以为沈霍这是实实在在的喜欢她罢了。陈棠满心以为,都是那日赏花宴当中的艳压群芳出了效果,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骄傲。   但在得意和骄傲的同时,她的心中也始终有着几分惴惴不安。毕竟君王薄情。虽然沈霍眼下看着是宠爱她,但难保有一天不会失宠。   因为这么一份原因,陈棠心中始终有着几分警惕,即便是受宠之后,也并没有恃宠而骄,而是小心翼翼地恪守本分,倒也迎来了不少好感。   不仅如此,陈棠又设计邀宠。沈霍本就存了几分利用她来气何所依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陈棠自然盛宠一时。   别的妃嫔看见了陈棠这般模样,心里头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对陈棠巴结不休。再加上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受到禁足,明显是失宠的样子。   这两相对比起来,陈棠竟是大有可能得到提升,说不定有一日,也能站在其他妃嫔无可企及的高位上呢。思及此处,众位妃嫔对他更是巴结不休。一时之间,陈棠在宫中风头无量。   另外一边,沈霍却是在紧张的观察着何所依的动静。他满心期待着何所依能够得知消息,继而生气吃醋,然而,自从那次御书房一谈之后,何所依反倒是如同看开了什么一般,整天地,两耳不闻窗外事。   沈霍吩咐了何所依禁足,何所依就老老实实的禁足,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也没有。这些天沈霍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基本都是何所依在凤仪宫同瑾瑜绿鸾聊天,亦或是同二皇子玩闹一番,看起来,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更不用说是刻意打探陈棠消息了。   想想也是,何所依毕竟贵为后宫之主,该有的端庄大气,样样不缺。先前因为心情激动,同沈霍说了那么多,基本上已经是极限了,又怎么可能再去刻意打探。   更何况,这些日子她在凤仪宫当中过的也算不错,便更没有去刻意打探,来破坏自己心情的意思了。   何所依这边一片淡然,可沈霍却忍不住有些着急了。看着何所依毫无动静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回来的探子道:“怎么样?今日皇后娘娘有什么动作吗?” 第八百一十七章 心中后悔   “并没有。”看着沈霍这般模样,那探子也知道几分原因,虽然心中不忍,但却也只能是老实的说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今日也同以往一般,在凤仪宫当中,指导二皇子功课,二人看起来欢乐和睦,没有任何不同。”   “那……她就没有想要打探陈贵人眼下如何,亦或者是问问朕的情况的意思吗。”沈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却难免有些失落,垂下头去,声音低沉静静地问道。   “依照属下所见,皇后娘娘并没有这个意思。”探子老老实实的回答之后,看到了沈霍这个模样,终究是有些心有不忍,当即对着沈霍说道,“您如果这么关心皇后娘娘的情况的话,不如,前去看看她,这样,说不定,你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也能够解开。”   探子的建议,倒着实是个好建议,但是沈霍仔细想想,却怎么也拉不开这个脸去。毕竟当初是他口不择言,也是他亲口说下那些狠话,然后又让何所依禁足。   如今沈霍虽然后悔得很,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好像泼出去的水一般,是怎么也无法挽回。更何况就算是他亲自去说,两人之间的心结,只怕有没有办法,一时之间,就能够打开。   一想到这个,沈霍就头疼的很,只恨不得时空倒转,好让他一巴掌抽死当初的自己。他摇了摇头,看起来颇为疲惫的样子:“你且下去吧,这件事情朕再好好想想。”   那探子,说到底,也只是起一个劝说的作用。其他的,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敢多说什么。因此,探子听到了沈霍这话之后,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就转身离开了。   待到探子离开之后,沈霍独自一人,又开始冥思苦想起来。让他拉下面子,去主动前往凤仪宫当中,找何所依求和,沈霍是做不到的。但如果就让他这么干耗着,两人一直冷战的话,沈霍又有些受不了。   想到最后,沈霍心念电转之间,竟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默默地在心里思索着:阿依如今一副风平浪净的样子,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不知道陈贵人最近盛宠一时的事情么。如果朕把这件事情透露在她面前,她想必一定会生气,露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反应。   沈霍越想就越是觉得有理,不由得深深觉着,这就是一个能让两人和好的契机。他双眼发亮,眸中满是期待之色。   但是这个消息,又要怎么传达给何所依?思及此处,沈霍又有几分为难了。如果让他亲自去传的话,不仅效果不好,还会和他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但如果不让他亲自去传的话,又要凭借什么手段,让这个消息传到何所依耳朵里头呢?   沈霍想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想出来了一个主意。他故意派人,把陈棠如何受宠的消息,传到凤仪宫之中。   至于这方法嘛,他也已经想好了。沈霍让进去送饭的宫女故意悄悄议论,内容便是陈棠极为受宠。这样乍一看,虽然有些破洞,但也是沈霍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霍心情激动得很,当即便再不犹豫,只吩咐了宫女前去做这一件事情。与此同时,他生怕遗漏了何所依一丝一毫的反应,又吩咐了探子在一旁悄悄看着,观察何所依的反应,并如数汇报回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沈霍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心中的焦急之情,倒是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耐心的等待着午膳时间的到来。   却说何所依这几日,过的到当真是不错。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她也经常会想起来沈霍,继而觉着伤心难受。   但是慢慢的,何所依却也看开了几分,不再那么伤心难过了。这些日子在凤仪宫之中,她每天都和瑾瑜以及绿鸾闲聊两句,时不时还指导一番二皇子的功课,日子过得倒也其乐融融。甚至没有了宫中那些个烦心事情,何所依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是这份好心情,却在午膳的时候消散一空。事情,还要从今天午膳的时候说起。今日午膳之前,何所依的心情一直都是很好,甚至还特意吩咐了,让御膳房多做几道菜。   但是,这一份好心情,就在午膳的时候结束了。午膳时,一众宫女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放眼望过去,这些菜肴无不精致绝伦,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   因为何所依一直对御膳房当中的宫女,并不算特别熟悉,因此,她也没有看出来,今天换了不少生面孔。   这些生面孔,自然就是沈霍特意派出去的人选了。这些宫女虽然疑惑,沈霍为什么会这么吩咐,但是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是皇上的吩咐,而皇上的心思,又岂是普通人能够猜测的。   因为这个层面的原因,所以那些个宫女只是乖乖的按照沈霍的吩咐行事,并不敢多想什么。进了宫之后,她们布置好了菜肴,就站在了一旁。   这也是宫中的规矩之一。送上饭菜之后,宫女并不能离开,而是要等到宫中贵人们用完之后,再把东西都收拾干净,才能转身离开。   按理说这个等待的过程当中,是不能说一句话,必须保持安静的。但既然他们得了沈霍的吩咐,自然是要按照吩咐行事。   于是一众宫女用着尽量小声的,像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却有刚好能让何所依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只听见其中一个宫女低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陈贵人这些日子,可当真是受宠的很。看起来,颇有几分一时风头无两的样子。”   “哪里没有听说过,就是看也看的出来。”另外一个宫女连忙附和道,“我前些日子,还能经常看到皇上派出去的小太监,一个接一个的去朝阳宫中送东西呢,就是为了讨陈贵人的欢心。”   按理来说,身为一个皇后娘娘,地位尊贵,是不应当做那些个,偷听别人说话的小人行径的。   所以何所依虽然听到了宫女们的窃窃私语,但是却并没有打算去刻意要听的样子,只是安静的用着午膳,一言不发。   然而,皇家一直遵循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则。而何所依身为大家闺秀,自然是把这个原则贯彻到底。然而这样一来,那几个宫女所说的话,就无可避免地传到他耳朵里头。   她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只是忽视了那些话语,不去认真听。但后来听到了陈棠的名字之后,何所依就怎么也忍不住了,悄悄地竖起耳朵,开始偷听起来。   但是这么一偷听,何所依的脸色就渐渐的变得不好看起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听到的,都是那些个宫女在讨论陈棠究竟是如何受宠,那些个宫女又究竟是如何羡慕。   在何所依悄悄的听着宫女说话的时候,那些个宫女,也在悄悄地观察着何所依的反应。她们瞧见何所依面色有了几分变化,知道这是听见了她们所说的话语,不敢怠慢,连忙接着说了起来。   只听见其中一位宫女,又接着说道:“这陈贵人当真是格外受宠。我进宫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过哪位娘娘,是能够像她这样一般,风头无量的。”   “是啊。原先的那几位娘娘,就算是受宠,也有个限度。但是这陈贵人,当真是被皇上肆无忌惮的宠爱。”另外一个宫女也附和着,言语之中颇有几分羡慕之色。   “皇上这些日子,还只是赏赐一些财物。想必再过上几日,就能够荣升嫔位了吧。”其他的宫女,也纷纷感叹着说道,“这样的速度,可当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何所依越听,就越是觉着心中生气。虽然她身为皇后,心里头早就明白,不可能得到皇上一人的独宠,势必是要和他人分享一番。最开始,她也有几分不甘心,但是后来,也就慢慢的想开了。   但是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何所依觉得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陈棠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说是在宫女口中,听到了宁荣枝或者是林嫔受宠的消息,何所依一定会比谁都高兴。但是听到了陈棠受宠的消息,她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何所依不愿意再去听这些宫女叽叽喳喳,只觉得内心烦躁的很。她索性也就不再去听,只是冷哼一声,说道:“说够了没有?宫中之人,难道没有先教过你们规矩吗?”   “在等候的时候,谁允许你们大声喧哗了?”何所依心里头烦躁的很,说出来的话也颇为不客气,“本宫还不知道,就是在本宫的凤仪宫之中,你们也敢这么的没有规矩。”   “虽然说本宫也在还在禁足之中,但是本宫好歹也算一个皇后,你们居然就敢这么无礼吗?”何所依抬起头来,锐利的眼光只盯着眼前的这些个宫女,“刚开始,本宫也不想要说你们什么,但是你们却变本加厉,一再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就怪不得本宫说你们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精心设计   眼看着,何所依这是真的生气了,那些宫女也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左右他们今日说这么多东西,也只不过是为了沈霍的吩咐罢了,眼下听到何所依这么说,一众宫女当即就闭上了嘴,缄口不言。   看着宫女们这般模样,何所依多多少少感到了几分气顺。只是想到刚才她们所说的话,何所依终究是难免有些生气。之后用午膳的时候,何所依也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之色。   直到用完了午膳,何所依回宫歇息,也仍旧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沈霍早就派人盯着凤仪宫,想知道何所依有什么反应,是否在乎自己。   而那探子看到了何所依这般模样之后,心中早有了几分计较,不敢耽搁,连忙回去把这件事情都禀报给了沈霍。   只见那探子回去之后,当即就见了沈霍。沈霍一看到探子回来,原本就在焦急等待着,此时神色当即就紧张了起来。   沈霍略有几分紧张的抬起头来,看着探子,轻声问道:“你可有注意到皇后娘娘的反应,她对于这些事情,听到之后,有没有做出来特别的表情?”   “回皇上的话,确实是有的。”那探子恭敬的说道,“皇后娘娘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上的神色就很是生气。看起来,确实是不喜欢陈贵人受宠。”   至于何所依为什么不喜欢陈棠受宠,这件事情,探子并没有说的太过于明白,也没有想要刻意揣测皇后娘娘心思的意思。左右皇上听到这消息之后,心中自然会有一番考量。   而沈霍听到了消息之后,得知何所依生气,以为她吃醋了,于是心里就有点欢喜,也不那么生气了。   他面上隐隐约约的,露出来了些许笑容,对着摊子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这些日子,你接着紧盯着皇后娘娘,看她有什么反应,如果有什么异动的话,尽快向朕禀报。”   “属下知道了,还请皇上放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属下便先行离开了。”探子对着沈霍恭敬说道。   “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且先行退下罢。”沈霍此时明显心情很好,面上笑容多了不少,挥了挥手,也不怎么在意探子,只让他径自离去了。   于是探子复又对着沈霍行了一礼,旋即便转身离去。徒留沈霍独自一人在宫中,想着刚才所听到的消息,面上神色格外的甜蜜,甚至还隐隐的带着几分期待。   他几乎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何所依和好了。而经过今天这次之后,想必何所依也就会主动过来找他。一想到这里,沈霍就格外的兴奋。   沈霍心中是如何想的,别人自然是不得而知。但是陈棠眼下,却有着不少主意。   她虽然一直在心底,暗暗警告着自己,让自己恪守本分,不要去做那些个多余的事情,以免到时候惹来皇上厌烦。   但是面对着,眼下沈霍独宠她一人的局面,陈棠还是忍不住有些骄傲自满。她本就是个高傲的性子,又怎么会忍住不去炫耀呢?   更何况,这些日子何所依正在禁足之中,一副失宠的模样。再联想到,前些日子沈霍为了她,不顾及何所依感受的事情,陈棠顿时就更是得意非常。   她心中得意得很,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虽然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着,让她一定要谦虚,不能如此的骄傲自满。   但是,陈棠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炫耀一番。左右何所依眼下这般模样,就算是个皇后又能如何?还不是掀不起多大风浪。她就算是前就小小地炫耀一番,也不会有人多说她什么。   思及此处,陈棠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故意去凤仪宫给何所依请安,实则,却是想要嘲讽炫耀。   她这次,也算是把目的摆的十分明显。毕竟平日里头,如果没有事情的话,陈棠是决计不会去往凤仪宫中,更何况何所依眼下正在禁足,她这个时候前去凤仪宫之中,更是显得意味深长。   抱着一腔不可告人的想法,陈棠没怎么犹豫的,就来到了凤仪宫之中,见了何所依。   刚见到何所依的时候,陈棠还勉强摆了个矜持恭敬的样子,只是对着何所依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您万福金安。”   丝毫不客气的说,何所依眼下一看到陈棠心中就烦闷得很,偏偏眼下,又不能他拂了她的面子。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棠眼下是在向她恭敬行礼,她如果恶语相向的话,难免会让人觉着气度不够,还会落人把柄。   因此,何所依生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着自己心里的厌烦之情,摆出来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意。   “本宫还当是谁?原来是陈贵人来了。”何所依笑着说道,“陈贵人一来,本宫这里可当真算得上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道陈贵人哪里来的雅兴,竟是来寻本宫了。”   “是这样的,娘娘。”陈棠故意装作一副忧虑的样子,实际上心中却暗笑不已。她对着何所依道,“嫔妾刚刚得知您被禁足的消息,心中担忧不已,生怕您在这宫中一个人寂寞,这才特意前来,想要陪您说说话,聊聊天,好让您感觉到愉快几分。”   “这皇上也真是的。”陈棠做出来一副嗔怪之色,“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何苦要对您下这么大的惩罚呢?来日嫔妾遇到皇上之后,一定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解了您的禁足才是。”   听了这么一番话,何所依不仅没有任何感动,还只是想要冷笑一声。她哪里猜不出来陈棠的意思?这分明是前来和她炫耀来了,生怕她在这宫中太过寂寞呢。   至于禁足一事,听起来更是搞笑得很。她都已经被沈霍禁足在这凤仪宫之中数日了,宫里的人,想必早早就已经听到了消息,哪里会有现在才知道的。就算是消息闭塞,也没有这么闭塞的吧?   更何况,刚才她所说的那一句话,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在替何所依鸣不平,实际上却是在暗中炫耀,跟何所依表明她究竟有多么受宠。   如果是寻常人的话,吃了这么大一发糖衣炮弹,心中定然是感激不尽,早就已经被陈棠哄得团团转,哪里还能去想那么多。但是何所依入宫这么久,经验丰富,自然不可能被这几句“甜言蜜语”迷惑了心神。   因此,听到这些话之后,她也只是冷笑了一声,竟是连表面功夫,也不怎么愿意同陈棠做。   “皇上下命令,自然有他心中自己的方法。我们做妃嫔的,又怎么敢轻易揣测。”何所依淡淡的笑了一下,“说到底,无非是本宫自己做错了事情,本宫不会去怪其他人。陈贵人也不必为本宫鸣不平了,本宫没觉着眼下有这么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那到是嫔妾妄言了。还希望娘娘,不要责怪嫔妾的一时失言才是。”被何所依这么不客气地拂了面子,陈棠自然感觉到有些尴尬,面上的笑容也僵了几分。   但一想到两人如今情况的差距,陈棠心底倒也就有了几分平衡,也不似刚才那番尴尬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又对着何所依说道:“既然如此,关于禁足这件事情嫔妾就不多说什么了。”   “但是娘娘在这凤仪宫当中,不见天日,难免也会感觉到几分烦闷吧。”陈棠很快又想到了别的主意,迅速的恢复了面上神色,接着同何所依说道,“左右嫔妾陪着娘娘聊会儿天,对娘娘也没有什么坏处。”   听到这话之后,何所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她倒是想要看看,如果她不阻拦的话,陈棠今日还能玩出来什么花招。   而陈棠刚开始确实也没有想到什么主意,只是规规矩矩的同何所依聊天。两人不怎么走心的闲聊着,乍一看上去,倒也很是融洽,颇有几分姐妹情深的意思。但其中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就只有两位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聊了好一会儿工夫之后,何所依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陈棠却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她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主动出击。   这样想着,陈棠当即微微伸出手去,露出来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而她伸出去的手腕,洁白如玉,一看就是保养的十分得当的样子。   不仅如此,陈棠的手腕上面,还带着东西。   ——那是一个细小的,但却十分精致的镯子。这个镯子通体用金银丝勾勒而成,间或镶嵌着几个珠宝。这珠宝或大或小,有珍珠,有玛瑙,也有玉石。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星子镶嵌在银河之中一般,看起来美妙绝伦。   这般精致的手镯,衬托的陈棠的手腕也很是好看。何所依的注意力原本不放在这个上面,但是陈棠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动着那镯子,就连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有心炫耀了。   如果何所依不理会的话,还不知道她能弄到何时。何所依仔细想了想之后,就决定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免得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第八百一十九章 气愤不已   因此,何所依故作一副惊叹的模样,看着那手镯,对着陈棠道:“陈贵人这副镯子哪里来的?看起来当真是精致无比。”   “这个手镯确实是精致无比,嫔妾心里也喜欢的很。”陈棠看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功的用这个手镯吸引到了何所依的注意力,心里头自然是得意非凡。   她略微低下头去,做出来一副羞涩的模样,轻声说道:“这个手镯,说起来,还是有一番渊源的。”   “嫔妾原本身上其实有一个差不多的手镯,只是没有这个精致华美罢了。”陈棠道,“嫔妾很是喜欢那个手镯,但是有一日不小心,却把它打碎了。”   听到这里,何所依已经有几分明白她的意图,面上不由得露出来几分似笑非笑之色。何所依心中暗暗想着:你倒也只有这些本事了。本宫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还能耍些什么花招。   何所依的神色看起来嘲讽的很。但是陈棠眼下正一心一意的沉入到演技之中,自然是没有看到她表情的这些微妙的变化。   “手镯被嫔妾打碎之后,嫔妾心中自然是难过的景,可这件事也是嫔妾自己作的,也怨不得其他人。”陈棠叹了一口气之后,又露出来,有些庆幸的神色,“还好有皇上在。皇上看着嫔妾难受,便亲口问嫔妾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难过?嫔妾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皇上。皇上得知是因为手镯的事情之后,当天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第二天,却叫来了西京里头最好的工匠,亲自替嫔妾重新定制了一副。”   “嫔妾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安慰罢了,看到皇上没有说什么的时候,心中还难过得很呢。嫔位却没有想到,皇上竟然是如此妥帖,悄悄的做了这么多事情。”陈棠面上挂着甜蜜的微笑,看在何所依眼里头,却是刺眼极了。   只听得陈棠兀自说道:“从此之后,这一副手镯,嫔妾就日日带着,为的就是不辜负皇上的这么一番心意。皇上看到的这手镯之后,面上的神色也是高兴的很。”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陈棠仔细的观察何所依的神色,只见她神色有些不好看,心中自然是格外得意,只觉着自己这算是胜了一筹。   之后的聊天过程之中,陈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炫耀着自己究竟有多么得宠。何所依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是愤怒的很,却碍于涵养,并不能表露出来。   就这样,两人生生聊了许久。直到陈棠估摸着是炫耀的差不多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对何所依道:“皇后娘娘,今日和您聊天,嫔妾开心得很,真希望日后有机会的话,能够经常来同您聊天呢,只是不知道,您是否欢迎。”   你是聊的开心了,可本宫却不开心的很呢。何所依心里头冷笑一声,默默地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本宫真是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在来凤仪宫之中了。   然而想归想,碍于礼节,面上她自然不会这么说。何所依只是矜持地笑了笑,做出来一副热情的样子:“哪里会不欢迎呢。只要陈贵人愿意来,本宫就一定会热情相待。”   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就再也忍不住了。何所依着实是不想要再同陈棠虚与委蛇了,当即对着她说道:“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陈贵人不如就先行离去吧。恕本宫正在禁足之中,不能远送。”   陈棠原本还有些因为何所依冷漠的态度而感到心中不爽,听到了后面的话之后,想到何所依如今仍旧在禁足之中,便有感觉到了几分快乐。   “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您不必对嫔妾如此客气的,嫔妾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陈棠对着何所依矜持的笑了一下,志得意满的回去了。   徒留何所依一个人在原地站着。何所依有些神色阴沉的看着陈棠离去的背影,面上的愤怒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何所依本就不喜欢陈棠,如今看到了她这么一副作态,更是觉得她恃宠而骄,着实是惹人厌恶的很。   虽然何所依并不愿意,太过干涉后宫的众多事情。但是既然陈棠都已经欺负到了她头上,她也就不会再多加忍耐,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若是个心思本分的,就算是得宠也就罢了。偏偏陈棠是这般脾性。何所依心想不能让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当即决定要前去劝说沈霍一番。   但如果想要劝说沈霍的话,何所依还面临着一个问题——自己眼下正在禁足之中,出行不便,更不用说是前去沈霍那处了。因此,她必须要先解了禁足。   既然是要解除禁足,那便务必要讨得沈霍欢心。何所依起先还有几分犹豫,后来想着陈棠那般模样,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要能让陈棠不再受宠,什么事情她不能做?   更何况,同沈霍闹了这么久别扭,何所依心中也有几分后悔。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同沈霍重归于好,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思及此处,何所依当即不再犹豫。凤仪宫之中本就有着自带的小厨房,何所依就借着这厨房的便利,亲手做了糕点,又派瑾瑜送去御书房。   她把糕点精心准备好之后,这才叫来了瑾瑜,道:“瑾瑜,本宫想要托你去做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瑾瑜一听何所依这话,就笑了一下,嗔怪说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您有什么命令,尽管去吩咐就是了,奴婢一定照做。”   听到了瑾瑜这般之后,何所依当即就放下心中顾忌,只是笑了笑,提着手中的糕点,对着瑾瑜说道:“你把这糕点送到御书房里头,给了皇上,就说是本宫亲手做的。”   “是,奴婢明白了,还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圆满完成。”听到了何所依的吩咐之后,瑾瑜点了点头,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讶异的睁大了眼睛,道,“娘娘,您这是打算同皇上重归于好的意思吗?”   “正是如此。”听到这句话之后,何所依当即就含笑点了点头。她本就打算做这件事情,瑾瑜又是她关系最亲密的宫女,何所依自然不打算隐瞒。   “闹了这么久的脾气,也应当和好了。”何所依喟叹一声,“皇上多半是拉不下面子去主动和好的,还是需要本宫主动一些。”   在瑾瑜的心中,也是希望何所依和沈霍能够快些和好。更何况刚才陈棠的那般作态,瑾瑜尽数看在眼里头,心中格外的不满意,也就更加希望何所依和沈霍能够重修旧好。   因此,听了这些话之后,瑾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娘娘放心吧,奴婢定当会圆满完成任务。”   又对着何所依承诺了一遍之后,瑾瑜这才提着糕点,走出了凤仪宫,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瑾瑜就来到了御书房之中,见了沈霍。“皇上。”瑾瑜对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又道,“这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糕点,托奴婢送过来的。”   沈霍见她如此,心里知道,这是何所依在主动示好,心中自然是格外欢喜。但是沈霍又不愿意轻易的和好,免得何所依觉着他这般容忍,便使坏故意不理。   看着那糕点,沈霍明明已经跃跃欲试了,却仍旧努力做出来一副冷淡的样子:“朕早就看出来是她做的了。除了她,谁还能够把这么一盘好端端的糕点做的这么不堪入目?”   “这般糕点,朕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沈霍垂下眸子,努力做出来一副不屑的冷淡神色,“糕点放在这里,你退下吧。之后记得告诉皇后娘娘,让她以后不要在做这些个糕点了。”   沈霍虽然这么说着,故意做出来一副冷淡不理的模样,可他眼神当中的渴望之色,却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瑾瑜看的直发笑,却不忍心拂了沈霍的面子,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揭穿他,便只是笑了笑,恭敬说道:“好。那糕点奴婢留下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奴婢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在得到了沈霍肯定的答复之后,瑾瑜当即又对着沈霍恭敬行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开。   待到回到凤仪宫之后,瑾瑜强行按捺着笑意,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如数同何所依言说。   何所依原本还有些紧张,待到听到了瑾瑜说完之后,面上的神色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她笑着说道:“皇上这是放不下面子,等着本宫去求他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所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喟叹一声:“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心里头气早就已经消了个七七八八,面上却还要故作矜持。”   “说起来,几天之前我们的那场吵架,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场闹剧。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明明心里头不是那个想法,但说出去的话,就变了个味道。果然还是我俩太过执拗,不肯向彼此妥协。明明不至于如此的。”何所依感叹着说道。 第八百二十章 决心和好   确实。当初明明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但如今回想起来两人在御书房的那一次大吵大闹之后,何所依只觉得幼稚的很,整个人都很是失笑。   她和沈霍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而争得脸红脖子粗,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了一会儿功夫之后,何所依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感叹。这个时候瑾瑜才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连忙不失时机的插了进来,问何所依道:“娘娘,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说完这话之后,瑾瑜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皇上已经明确的说过了不想要糕点……那下一步是不是要阳奉阴违,给他接着送糕点。”   “还阳奉阴违,每天都从哪里学到的词儿。”何所依听到了瑾瑜这般话语之后逗得直发笑,“既然皇上说了不想要糕点了,那就是给他些旁的又怎么了。”   “罢了,感情这件事情,终究是有一个人要先低头的,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让他来主动要求和好,显然不太现实。况且皇上也有和好的意思了,本宫就算是让让他也没什么。”何所依这样说着,心中的郁结之情,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她略微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做自己最为拿手的:“既然不做糕点的话,本宫就给他做一个他最喜欢的羹汤吧。说起来,这羹汤本宫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给他做过,都喝到现在了,皇上竟然还没有喝腻。”   说这话的时候,何所依眸中有些许怀念之色,看起来格外的动人。瞧见何所依这般模样,瑾瑜不由得笑了笑,说道。   “说实话,娘娘,奴婢一直觉着您和皇上的感情,属于细水长流那种。”瑾瑜道,“虽然平日里头看起来,颇有几分平淡,但仔细看了过去,才能发现其中的淡淡的幸福,一看就是能够相濡以沫的。”   “细水长流,相濡以沫吗?”何所依赞赏点了点头,眸中满是满意之色,“这个结局,本宫倒是满意的很。只希望日后能够同皇上细水长流,相濡以沫。”   说完这话之后,何所依又和瑾瑜略微闲聊了片刻,这才动手做了起来。只是此时做羹汤的感觉,和刚才做糕点的感觉大有不同。   做糕点的时候,虽然心中存着和好之意,但毕竟还是有些犹豫和纠结。要不是因为陈棠的刺激,只怕何所依还要忍受许久,才能主动提出来和好。   而眼下作羹汤的时候,因为已经明确的明白了,沈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好,何所依的神色也就平添了几分甜蜜,看起来格外的幸福。   因为这一份羹汤是确确实实的存着和好之意,所以何所依做的也就格外的认真。所做的食材,无不都是自己亲自处理,瑾瑜就是想要打下手,都没有找到多少机会。   怀着想要和好的心思,何所依又做了汤羹。这份羹汤,可谓是费尽了何所依的全部心力。等到做好的时候,已经日暮降临,看起来很晚了。   瑾瑜陪着何所依忙活完,抬头一看,瞧见是这般情景,顿时就有了几分慌乱,她连忙对着何所依道:“娘娘,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再去送,是不啊有些不合适?”   “无妨。这个点过去,倒刚好能够让皇上用晚膳呢。”听了瑾瑜这话之后,何所依倒是并没有露出来什么害怕之色,只是依旧冷静的很。   “你且尽管去送就是了,若是有什么岔子的话,自有本宫过去收拾。”何所依安抚道,“去吧,不要太过紧张。”   听到了何所依的话之后,瑾瑜的紧张之情,反倒是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其实说到底,瑾瑜也只是因为担心何所依和沈霍,两人不能和好,这才兀自忧心。   眼下看着何所依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瑾瑜心底也就多了几分信心,当即就不紧张了,拿好了羹汤,就准备往御书房的方向冲过去。   而何所依刚开始就派了去给沈霍糕点,眼下又派瑾瑜送去,心中自然是有着一番考虑的。   她如今已经算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和沈霍和好。   左右两人的气也都差不多消了个七七八八,又何必拗着呢?思及此处,何所依当即有吩咐了瑾瑜,让她见到沈霍的时候,记得表明何所依的态度。   何所依眼下是当真想要和好,不仅亲手做了羹汤,还让瑾瑜对沈霍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错了,给了沈霍台阶下。   瑾瑜也明白,何所依这是真心想要和好,自然不会去违抗何所依的意思,只是按照着她的吩咐,复又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沈霍抬头一看,瞧见是瑾瑜之后,面上登时就浮现出来些许欣喜之色,只是碍于面子,却仍旧是故作矜持冷淡,只对着瑾瑜道:“朕不是吩咐过,让皇后不要在做糕点送过来了吗?”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沈霍的目光,却一直都紧紧的盯着瑾瑜身旁的托盘。对于沈霍的这般口是心非,瑾瑜只看的心中发笑,面上却仍旧是恭敬之色,只道:“皇后娘娘这次做的并不是糕点,而是您喜欢的羹汤。眼下天色已晚,您只怕是还没有用晚膳吧?不如就试试这羹汤。”   瑾瑜既然这么说了,沈霍便借坡下驴,做出来一副有点不情愿的姿态,说道:“你这一说,朕还当真是有些饿了。也罢,就勉为其难的试试皇后娘娘亲手做的羹汤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便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始享用起来。他急切的动作,和刚才的不紧不慢的话语相对比,显得格外的让人想要发笑,只是瑾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罢了。   沈霍拿到羹汤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果真是熟悉的味道,心中就平添了几分感慨万千。他细细的品味着,回忆着和何所依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倒也不算无聊。   瞧见沈霍眉头舒展,明显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瑾瑜当即就不失时机的说道:“对了,皇上,皇后娘娘在让奴婢送羹汤的时候,还同奴婢交代了一些话,让奴婢告诉您。”   “什么话?但说无妨。”沈霍此时满心满身都是何所依,被人打扰了之后,自然是有些不大开心,便也没怎么关心,只是含含糊糊的说道。   听了沈霍这话,瑾瑜当即回答道:“皇后娘娘让奴婢转告,经过这几日的禁足,她心里头已经是有所悔悟,知道先前做的太过莽撞,是她错了,想要同您赔礼道歉。”   沈霍一边用着羹汤,一边听着这话,心里头满意的很,面上却还强行装出来一副不满的神色,只兀自冷哼一声:“她倒是说得好听。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她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霍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何所依眼下正在禁足之中,又哪里能亲自来到御书房同他赔礼道歉?还是要借助瑾瑜才行。   思及此处,沈霍不由得有些尴尬。好在他做了这么久都九五之尊,也算是有几分城府,不过只是尴尬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做出来一副镇定之色。   “朕倒是险些忘了,皇后还在禁足之中了。既然这样,那就随了皇后的心意,解了她的禁足吧。左右皇后也已经知道错了,不必再禁足悔过。”为了掩饰尴尬,沈霍又生生说了一段话,给自己找了好长一段台阶,这才算是正式的解了何所依的禁足。   瑾瑜看着沈霍这般几乎可称得上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心里头只是想笑。只是她自然不敢当着沈霍的面笑出声来,不然一个不敬圣上的名头盖下来,她可当真是受不住。   这样想着,瑾瑜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仍旧做出来一副严肃的模样,可谓是忍得极为辛苦。   不过瑾瑜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不仅让沈霍解了何所依的禁足,还让沈霍下定了主意,要去凤仪宫看望何所依。   在沈霍用完了羹汤,瑾瑜收拾东西,准备带回到凤仪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沈霍轻咳一声,在她背后说道:“仔细想想,朕也有许久没去凤仪宫了,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去一趟吧。一会儿朕便跟着你一块过去。”   对于沈霍能够前去凤仪宫一事,瑾瑜自然是欢喜的很,当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东西,便带着沈霍回到了凤仪宫。   却说何所依,原本以为今日只有瑾瑜一人归来,连能不能解掉禁足都不大确定,却没有想到,瑾瑜竟是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不仅替她解了禁足,竟然还把沈霍带了回来。看着瑾瑜身后的沈霍,何所依先是惊讶,旋即面上就浮现出来深深的欣喜之色。   沈霍和何所依原本就是许久未见,如今见了,只觉着先前种种隔阂尽数消散,相谈甚欢,也算得上是重修旧好,彻底的打开了心结。   而有关于陈棠的种种事情,因为两人如今刚刚和好,自然不会再去谈那些个不愉快的,便也就默契的缄口不言,只等着日后如果有合适的时机的话,再好好说道一番,也算是有始有终。 第八百二十一章 重修旧好   陈棠将吸饱了墨汁的毛笔递到沈霍手中,他低着头专心作画,一举手一投足都分外赏心悦目。   他笔锋细腻,纸上的腊梅显现出朵朵花蕊。   陈棠小心翼翼的看了会皇上的眉眼,想起初见他时,自己被他身上气质吸引的差点失了分寸。思及至此,她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   “皇上,您的这幅腊梅栩栩如生,真的是香自苦寒来,”陈贵人一边磨墨,一边顺嘴夸赞道。   沈霍低低的应了声,最后一朵花瓣落下,他抬手在陈棠莹润如玉的脸蛋上捏了捏,笑道:“你这嘴巴越发的甜了!”   陈棠顺水推舟道:“还不是都怪皇上这几日赐给臣妾的蜜饯太多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软,沈霍听在耳中,像是肌肤触摸着上好的丝绸,说不出来的舒适喜欢,也自然的忽略了她话中持宠而娇。   “朕知道你爱吃甜食,特地吩咐过御膳房将时令的甜水果给朝阳宫送了一份。”沈霍望着陈棠,轻轻的说道。   “臣妾多谢皇上,”陈棠乐得眉眼弯弯,越发美丽动人了。   沈霍命人将晾干的画卷收好,他没说要将幅画收进库房,还是送给谁,小太监只好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问了句,“皇上,您这画是要收到哪啊?”   沈霍微微转头看了会装画的那个檀木长盒,刚要开口吩咐,却被陈贵人打断了,“皇上,臣妾在这儿站了半日伺候您画画,这幅画也实在精妙绝伦……”   陈棠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本想讨来画向何所依炫耀的,告诉她自己在皇上身边的地位。谁知,沈霍闻言,一双剑眉却蹙了起来。   陈棠是商人之女,沈霍宠爱她也是因为陈棠身上鬼灵精怪,说话耿直的原因,他心中深知这个贵人在书画上的造诣实在是不敢恭维,自己用心了半日的画作怎么舍得赐给一个不懂的人?   沈霍当即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来,“不可。”   陈棠没想到他会这么生硬果断的拒绝自己,面上有些挂不住,她委屈的勾了勾唇角强颜欢笑,应了一声。   沈霍与她相处了有些时日,虽然也是拿她在试探皇后的心思,可他心底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喜爱的。   沈霍搂着陈棠,沉吟良久,哄道:“除了要这幅画,朕重新许你一个小要求?”   “皇上此话当真?”陈棠脸上立马就绽开笑容来,她也不推脱,信口道:“臣妾那日去看望皇后娘娘,她宫中的莲花开得分外好看,臣妾想折两朵,没想到被皇后娘娘训斥了……臣妾想要个跟皇后娘娘一样的荷塘。”   她说着说着,委屈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沈霍笑着逗弄她,“若是朕,见你如此顽皮,定会同皇后一样叱责你。”   “皇上,”陈棠撒娇的叫了一声,让刚来到门外的何所依脚步一顿,她抬手示意宫女不必出声。   “皇后娘娘说话真的厉害,句句扎臣妾的心窝子,臣妾就是想要皇后娘娘的那个荷塘。”陈棠故意向皇上委屈告状。   话里面想要个和皇后一样的荷塘,已经变成了想要皇后的荷塘,沈霍也不是傻子,后宫中的争风吃醋看多了也明白其中缘故。   站在屋外偷听的何所依冷笑一声,听见皇上又道:“朕过几日就让人给朝阳宫中修建个和皇后宫里一样的荷塘。”   他说这话时脸色已经冷下去了几分,对陈贵人赏赐也不过是因为这几日,自己如此宠幸她不过是为了试探他在皇后心中的位子,虽然别人不知,可沈霍心里还是残了些许愧疚。   “本宫何时有叱责过陈贵人?”皇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棠硬是被她听不出情绪惊得心脏一颤。   何所依绕过屏风,走到两人相处的殿内,她目光落到沈霍握着陈棠的手时,整个人微不可察的呆滞了一下。好在她身体已经习惯性的屈膝行礼,嘴里叫道:“臣妾见过皇上。”   沈霍见她主动来找自己,眼里早就含了笑,他快步走到皇后面前,一只手扶起她。你来的正是时候,朕今日做了幅画,还想要皇后来品鉴一番。”   他转移了话题,何所依也不好再提陈贵人无中生有一事,她僵硬的被皇上拉到桌边,又取出那幅画给自己看。   陈棠站在一旁,晃了会神,刚才被皇上握得汗津津的手现在被风一吹,凉得有些发痛。   “皇上这幅画不过是描绘出了腊梅的形态,丝毫没能画出来它的神韵。”何所依一针见血的点评道,她丝毫不顾忌沈霍的心情,径直说道:“皇上你擅长的可是活物,何必在这些草草木木上浪费心思?”   陈棠听见皇后这话急忙抬头去观察沈霍的脸色,没想到皇上竟没恼,只是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   她目及此,心里会像是被挖了个洞,凉飕飕的。陈棠看着二人待在一起,就有种说不出的契合感,满脸落寞的躬身告退。皇上也未开口挽留。   走出门时,陈棠忽然听到沈霍的声音传来,他满是宠溺的说道:“朕近几日听闻皇后十分喜爱腊梅,所以今日才花了半晌工夫来画了幅,没想到唤儿居然不喜欢……”   陈棠不慎被养心殿的门槛绊了一下,幸好有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宫女看着贵人脸色十分的差,小心宽慰道:“娘娘,皇上对皇后可冷落了有些时间,说不定只是这几日一时起兴才叫来……”   “好了,不必再说了。”陈棠制止住宫女的话,她微微眯起眼睛看落在琉璃瓦上的日光,心中一片澄明。   自己怎么会如此愚笨,妄想用进宫与皇上相处数十日的时间来间隙他们二人这么长久的关系。陈棠快步回了朝阳宫,坐在软塌上看着香炉冒出的袅袅炉烟愣神到日暮四合。   看着派去打听的宫女回来,她才纳纳问道:“皇上今夜去了哪?”   宫女素知这个钟贵人仗着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喜怒无常,生怕自己的回答殃及池鱼,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去,“回娘娘,是,是皇后娘娘那儿。”   虽然心里早就预料到了,可是陈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还是很不甘心,她将脸别向一旁,不愿被旁人瞥见自己满脸的落寞伤感,依旧没好气的轻喝道:“知道了,滚下去吧!”   宫女走后,陈棠借着烛光望菱花镜里自己美丽的容颜,摸着脸左看右看,终难受的叹了口气。   再绝世倾城有何用处,在这深宫之中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便一无所有,可是仅凭自己的微博之力如何扳得倒皇后?   她眼前越是浮现出何所依那张端庄贤淑的面孔,就越发自惭形秽,与她相比自己拥有和实力自大呢?   夜深了,陈棠和衣睡下,辗转反侧许久,才心神不宁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她便吩咐贴身宫女去库房挑选皇上赏赐的好物件,宫女虽然不解她为何意,却也不敢多问。   陈棠洗漱过后,便来检查宫女收拾好的物件。她望着那一件件的珠宝,就有些恍惚。还是自己太过大意了,受宠了仅仅这些时日,就向皇上接二连三的讨要了不少东西。   “这个镯子是皇上第一件赏给我的东西,就留下吧。”陈棠不舍的挑出了那枚手镯,然后清点好物品,又将父亲带给自己的珍贵东西放了几件进去收拾好。   宫女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娘娘,您收拾这么多的贵重东西是要到哪去啊?”   “去拜访淑妃娘娘,”陈棠挑了挑眉梢,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欲望,她轻启朱唇,“进宫这些时日都没能去拜访淑妃娘娘,第一次见面当然要多带些东西了。”   她的指尖扫过装着首饰的盒子,心中略有不舍,这些东西自己平日里虽然不甚喜欢,却是贵重物品,现在为了讨好人家就要全部送出去。   但是为了自己可以早日在宫中有立足之地,去站在淑妃那一边倒也是个明智之举。   陈棠曾在那些爱着舌根子的宫女口中听到,淑妃娘娘和皇后素来不合,一向宽宏大度的皇后娘娘也只会在淑妃面前摆脸色。   她回忆着自己见到的情况,也的确是这样。淑妃这个人手段厉害,何所依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防着,可……陈棠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皇后不止对淑妃会摆脸色,见了自己也是一样,哪怕在皇上面前都不留任何余地的嘲讽和嫌恶。   自己就那么招人厌恶吗?陈棠紧了紧后槽牙,恶狠狠的想到,如果有人执意要跟自己过不去,那她也绝对不会放那人生路的。   步撵忽然一顿,打断了陈贵人的思绪,她满脸不悦的抬起头,看见了同她一样坐在步辇上的夏嫔。   夏嫔为人聪慧,善于见风使舵,看见来人是陈贵人,急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这么热的太阳,妹妹是要去哪啊?”   陈棠虽然在宫中待的时间不长,却知道这个夏嫔是淑妃娘娘那边的人,态度自然就好了几分。她微微颔首答道:“妹妹这才去给淑妃娘娘请安。” 第八百二十二章 看清局面   夏嫔点了点头,提醒道:“妹妹当心,天热,小心晒坏了。”   陈棠也礼貌性的回答道:“多谢姐姐关心。”   夏嫔扫了陈棠宫女手中抱着的盒子一眼,心下便明了了几分,陈贵人在宫中也想站队,并且跟自己一样要去投靠淑妃娘娘。可两人毕竟不熟,夏嫔也未多说,跟她的步撵岔开,朝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陈棠隔了几息时间,蓦的转头看了夏嫔背影一眼。   她刚刚说的话似有深意,可自己却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陈棠头痛的晃晃脑袋,再一抬头就已经到了淑妃娘娘的宫门口了。   杜秦月早上起来正在院子里面采集植物叶片上的露水,忽然就有宫女禀报,陈贵人的步辇已经到了宫门口。   她这几日也有听身边的不少宫女们谈论皇上身边的新宠陈贵人,没想到她今日就上门来了。素闻这个陈贵人嚣张跋扈,不懂礼节,甚至在皇后娘娘关禁闭的期间上门挑衅。   杜秦月一直和皇后不和,看到皇后被关了禁闭,她心中自然高兴不已。谁知这个陈贵人居然上门挑衅,激起了皇后的怒意,何所依三五次的示好便又勾起了皇上的宠爱。   她心中不自觉的将这一切错误都安在了陈贵人头上,心中自然更加不待见她了。   杜秦月头也不回的对身边宫女吩咐道:“跟陈贵人说,本宫今日身子乏了,叫她改日再来吧。”   这个宫女跟着淑妃的时间久了,为人七窍玲珑心,也是杜秦月的心腹。她听到主子的吩咐之后,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娘娘,这样恐怕不太合理吧?”宫女猜到我自家主子又是在意气用事,小心的开口劝说道:“这个陈贵人这几日可是受尽了皇上的宠爱,连皇后娘娘都轻易得罪不得。”   杜秦月眉头一皱,冷哼道:“我会怕他一个小小的贵人?”   “娘娘,”宫女焦急不已,继续劝道:“这陈贵人今日来好像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况且她好像还带了东西。”   杜秦月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动容,她转身去看站立在门口的陈贵人,她穿了一件月牙色的衣裙,下摆鹅黄,衬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水嫩干净。   陈棠得到允许之后,走到淑妃面前,整个人都带着笑,“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起来吧,”她礼数还算周全,对自己又恭恭敬敬的,杜秦月心里面对她的不喜一下子就退下去不少。   陈棠天生长了一副占便宜的脸,不光好看,温顺下来后还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她清澈的眼眸定定的看了淑妃一会,忽然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竹筒。   陈棠笑得真诚,“姐姐也喜欢用露水泡茶喝?”   “嗯?”杜秦月这倒算是个宫中人尽皆知的习惯,她并不反感陈棠与自己亲昵的举动。   陈棠将竹筒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笑道:“之前在家时,臣妾母亲也有这个习惯,接了露水泡茶。不知道娘娘最喜欢什么茶呢?”   杜秦月知道她是在与自己套近乎,也顺嘴给了她个台阶下,“龙井。”   “臣妾也爱喝龙井,”陈棠见淑妃对自己态度不冷不热的,内心渐渐着急起来,干脆直接道:“娘娘,臣妾有件事想与娘娘商量。”   杜秦月隐隐猜到她的意图,虽然心中多有不屑,但对最近的宠妃也是礼数周全,她轻笑道:“今日晨起就这般热,陈贵人且随我去往那边凉亭,再慢慢道来来意。”   盛夏时分,烈日当空,照得宫殿上的瓦片都发亮发烫。陈棠随着杜秦月曲曲转转的来到了池塘边,池塘中有一座雅致的亭台。   陈棠望着四面开放的亭台,缃色帷幔垂下将亭台四面遮了个严实。她不禁暗暗佩服淑妃的心思缜密,在这样四周都是荷花水池的地方,从根本上就杜绝了别人偷听的可能。   杜秦月不搭理她的好奇,而是径直走进亭中,坐到了桌边,慵懒道:“本宫这儿也没什么稀罕东西,就这茶是取三月里的雪水煮成的,不知道合不合陈贵人的口味?”   淑妃身边的宫女奇怪的抬头望了她一眼,这茶明明是贵人让她到厨房中随意煮的一壶,哪里会是三月的雪水呢?不过她一个小宫女也不敢多言,倒好了茶呈给陈棠。   陈棠手指轻抚着杜秦月宫中茶杯上的浮雕,知道这个女子一定腹有诗书,骨子里有着常人难以接近的高傲。   她满怀心事的喝了两口不热的茶,抬眼对上淑妃戏谑的目光,陈棠不解其意,只能冲淑妃点了点头,夸赞道:“不愧是淑妃娘娘准备的茶,的确清冽可口,似雪水般……”   “本宫忘了,雪水前几日就被本宫嘴馋喝光了,这只是普通的龙井。”淑妃一副这才想起来的样子后悔说道,她修长的手指挑起手帕,垫拿过陈棠手中的杯子,放到宫女的托盘中。   她淡淡说道:“拿下去扔了吧。”   陈棠嘴角猛地一抽,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吗?她目光失了焦,整张脸上的热络垮了下去。   淑妃看了陈贵人一眼,她明摆着快沉不住气了,刚好应了自己心中的要求,她满意的勾起唇角,下了逐客令,“陈贵人冰雪聪明,一时没品出来也不是丢人的事,这事都因本宫而起,择日本宫煮了好茶再请陈贵人来聚。”   她的声音如同冰碴,一寸一寸的填满陈棠的骨头,在这炎炎夏日里,她竟打了个哆嗦。陈棠起身叫道:“娘娘!”   杜秦月懒洋洋的抬眼看她,神情中全是不耐烦。   “臣妾近日来给娘娘带了些东西,”陈棠说着转身去宫女手中的捧盒,她心里着急,不慎将几件饰物甩了出去,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石桌上。   杜秦月定神去看那几样精美的首饰,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些东西在陈贵人那里或许还是珍贵东西,但在自己这,随手一抓就是一把。   陈棠没看见淑妃眼中的嫌弃,打开了盒子推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臣妾第一次来拜访,不敢轻怠,准备了这些东西。”   杜秦月目光扫过那一小堆首饰,淡淡推辞道:“妹妹也是刚进宫,不必在本宫这里浪费这么多的心思。”   “还有一个,”陈棠对淑妃的话恍若未闻,她又从宫女手中取出来一个长状盒子,小心打开。   盒中整整齐齐的排列了一行大小形状相似的莹润珍珠,乳白色的光芒分外好看。   陈棠自以为这件东西一定可以博得淑妃娘娘的欢心,没想到杜秦月的脸色却完全冷了下去。她挂着虚假的笑,声音毫无起伏的对陈贵人说:“本宫现在乏了,你收拾东西回去吧!”   陈棠脸色一僵,随即压下去胸腔中翻涌的怒火,她已经这样谦卑热切,淑妃还不给自己好脸色。她几近声泪俱下的说道:“娘娘,臣妾初到宫中,人生地不熟的,看见娘娘就觉得亲切,娘娘您难道就这般讨厌我吗?”   淑妃伸手合上那个装珍珠的盒子,语气生硬的说道:“自然不敢,陈贵人您有这功夫,不如去缠皇上,来本宫这儿作甚?”   她看见那几颗难得的珍珠便觉得生气,自己之前脸上被晒出了红疹子,太医说用珍珠磨成粉混入药材来敷便能痊愈。去皇上那儿看见这盒进贡的珍珠,心下欢喜想要,却被皇上冷淡的拒绝了。   如今看见这盒珍珠在陈贵人这儿,她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觉得如鲠在喉。杜秦月皱着眉头起身想要离开,却被陈贵人扯住衣角,她扬着精致的笑脸。   “娘娘不喜欢这些东西的话,臣妾还可以送别的东西。”陈棠脱口而出,她心思愚笨,自己为看透了淑妃的心思,却没想到本末倒置了。   杜秦月冷笑着问她,“你是觉得本宫宫里面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来吗?”   陈棠彻底被她阴阳怪气的态度激怒了,她“刷”的一下站起来,委屈的红了眼眶,“臣妾做的这些事情,若淑妃娘娘不满意,臣妾大可再去准备,何必这样欺辱呢?”   她在家中时,谁不是处处让着自己,就连进了宫,也有皇上处处庇护宠爱着,哪受过这样的气?   杜秦月眉头锁的更深了,“听陈贵人这话,是本宫让你来故意欺侮你的?”   陈棠意识到自己激动了,沉默了会嗫嚅道:“妹妹错了,不该如此跟娘娘说话。”   杜秦月却一点都不领情,她意识到陈贵人不光愚笨而且心思不正,当下便不愿再与她有任何交集。“妹妹你既知如此,就快些回去吧,本宫今日也被叨扰乏了。”   淑妃又看了一眼那个装珍珠的长条盒子,觉得十分扎眼,袖子一挥,把它从案桌上扫了下去。   白色的珍珠咕噜噜的滚了一地,惊得四周站着的宫女急忙弯腰去捡。陈棠似乎是也没有想到淑妃会因为这盒珍珠而发这么大的火气,她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叫道:“娘娘!”   她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压抑的怒火,杜秦月转头去看愤怒的陈贵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你还有何事?” 第八百二十三章 陈棠发怒   “臣妾知道娘娘不肯接受臣妾,臣妾自然也不愿在这儿碍淑妃娘娘的眼,”陈棠说着赌气般的一脚踢远了滚到自己脚下的一枚珍珠,看着那枚乳白色的珠子,越滚越远,最终落入池塘中。她像是不愿再伪装似的,露出了平日里那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陈棠恶狠狠的瞪着眼,刚才眼中的那种灵动和谦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甘和愤怒,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臣妾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惹得淑妃娘娘如此嫌弃!”   杜秦月看着她露出了狐狸尾巴,满意的扬了扬唇角,又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妹妹何必如此沉不住气,本宫虽然没有皇后娘的那般宽宏大度,可也不会与你这种小丫头计较。”   陈棠一听她提到皇后,立马就怒了,自己来投靠淑妃,还不是想与她一同扳倒皇后,她竟然这么说自己。   她也坐了下来,直视着淑妃的眼睛,“臣妾今日临走前就是想向您讨个说法。”陈棠看着桌上那些精美的首饰,又气红了眼,她今日这么用心的挑选,可淑妃看这些首饰的眼神,就像看着垃圾一样。   “本宫早就听我妹妹是商人之后,财大气粗,出手戳阔,也在本宫意料之中。”杜秦月如今存心想羞辱陈棠一番,说话的语气也慢了下来。   陈贵人不解其意的盯着她,又听她继续说道:“可妹妹你毕竟年纪小,心思单纯,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是钱收买不来的。”淑妃明明是说着夸人的话,可陈棠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杜秦月看着她气白了的脸,越发觉得有趣了,“况且,在这宫里,妹妹你实在是高估自己的财力了。”   陈棠那胳膊将桌上的首饰全部扫了下去,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淑妃见她如此,嗤笑一声,“难怪是商人之后,除了钱以外,一点脑子都没有。”   陈棠听她这般说,一双玉手在袖子中生生撕裂了一条手帕,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陈贵人知道自己还没到气糊涂的地步,这可是在淑妃宫中,自己又怎好当众发怒。   “臣妾今日来耽误了将近半日的功夫,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陈棠脸上虽挂着笑,可是眼中的怒火将随时能喷涌出来将淑妃烧成灰烬。   她矮身行了一礼,道:“娘娘可要记住您今天的举动,他日臣妾一定会系数还回来的。”   “哦?”杜秦月上次听到了个好听的笑话,都笑出了声,“一个不过靠着容颜博得皇上喜爱的贵人,有何胆量在本宫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棠强撑起嘴角笑了,她慢悠悠道:“臣妾唐突了。”陈棠也不是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有皇上的一时喜欢,可对面站着的可是皇后啊,现在淑妃又极其不喜自己,当然不可在宫中继续树敌了。   杜秦月看着陈贵人离开的背影微微有些虚晃与她刚刚来时,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极为不同。她这才笑弯了眉眼,喃喃自语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本宫这里讨上一点好处,可真是异想天开啊!”   晚间,夏嫔正在摘耳坠,听进来的宫女禀报道:“皇上今夜又去了皇后宫里。”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自从皇后那日去给皇上送了两次羹汤,解禁了之后就独占了皇上的宠爱,难怪陈贵人会如此心急的想要去投靠淑妃娘娘。   “对了,今日陈贵人去淑妃娘娘那里可有何结果?”夏嫔转头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低声问道。   宫女稍微犹豫了一下,才禀报道:“奴婢不知,但是听淑妃娘娘宫里的那些宫女,好像说那个陈贵人在淑妃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最终气冲冲的离开了。”   “知道了。”夏嫔眼神失去了焦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棠回到朝阳宫之后,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狼狈,随即委屈不已,将头埋在锦被里面哭了许久。她的脾气素来暴躁,宫女也不敢去劝她。   次日一早,夏嫔早早的起来梳洗过后就直奔淑妃娘娘那里去了。   杜秦月见她这幅积极的样子就知道夏嫔肯定有话要对自己说,可她这会儿并不愿意听,命宫女拿出了棋盘,说要与夏嫔对弈一局。   夏嫔也不着急,两指拈起一颗白子,笑道:“既然娘娘愿意,那臣妾自然奉陪。”   杜秦月落子之前总要思考良久,这给了夏嫔足够说话的时间。   夏嫔落下一颗白棋,抬头观察了一眼淑妃的神色,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昨日那个朝阳宫的陈贵人来找过你?”   “嗯,”杜秦月下起棋来格外认真,心情也不禁好了不少,并不责怪夏嫔多问。“举棋慎重,落子无悔。夏嫔你的这一步可要格外小心啊。”   夏嫔只是笑了笑,顿了一下,就又将棋子放到了自己原先想放的位置,她扬起脸来半打着团扇。“臣妾自知棋艺不如娘娘,娘娘也无需让着臣妾。”   杜秦月低吟了一下,手中的黑子就立马将她的白棋全部围住了,夏嫔微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预料之中自己一定会输,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本宫提醒你,也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快的输掉而已。”杜秦月收子,重新开始。   夏嫔听了她的教训,也收敛心神,认真的与淑妃对奕起来。“娘娘,我这几日可是听说皇上知道陈贵人喜欢吃甜食,就将时令的果子全给她送去了。”   淑妃脸上也没多大表情,喝了口茶,望向了夏嫔,幽幽说道:“你何必在这夸大其词呢?”   夏嫔被戳破了谎言却一点都不尴尬,接着说道:“不是臣妾想要来欺骗娘娘的,而是这陈贵人的确让皇上很在意啊!”   杜秦月脸色冷了下去,没好气的说道:“想要说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跟本宫在这里绕弯子。”   “淑妃娘娘,若是这陈贵人真的想来投靠您,您就收了她,也算是助自己一臂之力吧。”夏嫔不等淑妃娘娘开口斥责,就急急忙忙的继续说道:“昨夜皇上又去了皇后那儿,皇后不过是略施小手段,就可以如此得宠……”   夏嫔旁敲侧击的告诉淑妃,让她现在对皇后的实力有所忌惮。可淑妃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她落下一枚黑子,淡淡的说道:“该你了。”   夏嫔看淑妃一点都没听进去,不禁着急了,随随便便的落下了一子,低头却看见淑妃棋局上的一个大漏洞,急忙嚷着要悔棋。   淑妃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认真说道:“举起慎重,落子无悔。”   夏嫔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陈贵人心思简单,城府又不深,娘娘若是将她当作棋子好好利用,说不定还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杜秦月截断了,她的口气生冷下来,“还能什么?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还是去扳倒皇后?”   夏嫔一时语塞,她只是想劝淑妃娘娘将陈贵人拉拢过来,自然不敢保证以后的结果。   杜秦月叹了口气,也不为难夏嫔,“该你了,别总是走神。”   “娘娘,但是您这样做,不会让陈贵人心生妒恨吗?万一她反过手来报复,我们的处境会不会更加难办?”夏嫔不顾淑妃的警告忧心种种的问道。   杜秦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的说道:“夏嫔你今日怎么这般固执?若是真将这个陈贵人拉拢到我这边来,又能有多少好处啊。”   “但也总比淑妃娘娘,您在宫中多一个敌人好啊!”夏嫔不死心的继续劝说道,杜秦月手上捏着的棋子不慎掉了,旁边的宫女惊的急忙俯身去捡。   “本宫自然知道这一道理,”淑妃说着又落下一子,用眼神警告夏嫔不要分心,继续下棋。   夏嫔沉默了一会儿,淑妃下完了一盘棋,结果仍旧是她输了。夏嫔轻声赞叹了一句,“淑妃娘娘棋艺高超,臣妾总是赢不过的。”   杜秦月忽然一手打翻了棋盘,黑棋和白棋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四周的宫女都惊得跪了下来,不知道淑妃娘娘为何生气。   夏嫔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站了起来,“娘娘,是臣妾多嘴了吗?”   杜秦月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你赢不过我,而是你从未将心思放在这棋局之上!”   看着夏嫔白了的脸,淑妃不忍吓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你知道这下棋可在这宫中的计谋是一样的,最看重的是认真。”   夏嫔受宠若惊的转过头去看她,杜秦月望着散落一地的棋子,幽幽的说道:“皇上这次大选召入宫了这么多的妃子,陈贵人也不过是初露头角的那一个,往后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陈贵人。”   夏嫔又被她身上的气压惊得站了起来,垂下头,听淑妃继续说道:“陈贵人她心思不纯,而且最紧要的是太愚笨了。”   夏嫔也不是傻子,听出了淑妃一提起陈贵人语气中满满的不屑,自然不敢再劝,不多时,也兀自回了宫。 第八百二十四章 夏嫔劝说   “娘娘,可是今日的糕点不合您的口味?”   听见绣儿的声音以后杜秦月回过神来,微微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绣儿,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责怪。   绣儿将一块干干净净的素色手帕过去,道:“娘娘,先擦擦手上的糕点残渣,这糕点奴婢先让人端下去吧,让她们换些其他的送过来。”   杜秦月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缝中和指甲上果然有许多碎屑,甚至指甲缝里还有些芝麻粒。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些提醒本宫?这如何擦得干净,还不快去打水,莫不是你在这宫中的时间长了,也跟那些人一般没眼色了?”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杜秦月已经将手上的碎屑和指甲上的碎芝麻粒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不过还是觉得不舒服的紧。   绣儿早在方才杜秦月开口的时候就给离门口比较近的那宫女使了眼色,让她出去打水,现在听到杜秦月这么说,连忙说了几句好话来哄杜秦月。   “奴婢自然是早就让门口的宫女去打水了,不过是怕娘娘等得着急,所以先递了手帕过来,不知娘娘刚才在想何事,竟那般出神?”   杜秦月刚才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昨日陈棠的那副样子,心里一时间不痛快的很,所以手上也不知不觉的捻起一块糕点起来揉碎了,若不是绣儿忽然开口提醒,也不知杜秦月要过多长时间才能回过神来。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有必要说与绣儿听的,所以杜秦月语气有些不悦的说“本宫在想什么事情也要说与你听吗,从何时起你这丫头也管得这么多了?”   “娘娘恕罪,奴婢只是看着娘娘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娘娘是否身体不适,并无其他意思。”   虽然杜秦月的语气不好,但毕竟绣儿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她自然是不会轻易生绣儿的气,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因为心里不顺畅,又正逢绣儿撞在了枪口上。   那方才出去打水的宫女此时正端了半盆温水脚步匆匆的到了门口,听到绣儿向杜秦月认错的声音以后,以为杜秦月是嫌她动作太慢,所以才会对绣儿发脾气,一时间吓得有些脚软,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绣儿眼尖,看见了门口端着水的宫女,连忙开口道:“你这丫头站在门口做甚,还不快些把水端进来,待会水凉了之后娘娘又用不成了。”   其实要说起来的话,绣儿的语气和平常吩咐她们做事情的语气并未差异,只是那宫女心中本就有些害怕,听到绣儿的话之后手直接一抖,将盆子摔在了地上。   “淑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方才……方才……”   杜秦月看着这宫女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仿佛十分害怕,脸色当下又难看了几分,倒也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的看了绣儿一眼。   绣儿领会了杜秦月的意思,示意两旁的人将那个宫女拉下去,先安置在偏僻一点的地方,等过两天之后再说,毕竟现在杜秦月正在气头上,若是现在处置的话,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落人话柄。   处理了那宫女的事情之后,绣儿亲自出去打了一盆温水,然后伺候着杜秦月净手。   “娘娘,夏嫔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原本守在门口的一个公公小跑着进来跟杜秦月行过礼之后说了夏嫔到来的事。   杜秦月还在滴着水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的说:“让她进来吧。”   “主子,你亲自来给淑妃娘娘请安怎么没带东西呀,往日里不是都要在小库房中精挑细选一番才出门的吗?”   站在夏嫔身后的小宫女懵懵懂懂的问了这么一句,夏嫔瞪了那宫女一眼,其实往日里夏嫔出门都是不带这个宫女的,只不过今日夏嫔吩咐身边的人去做事了,出门的时候不带人又不太合适,哪知道带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   若不是因为现在站在淑妃门口,怕被她宫中的人听到,夏嫔必定是要好好训斥一番这个小宫女的,说的就好像她宫中的珍宝数不胜数一般,随时想要送人都能挑出来。   那宫女被瞪了一眼有些害怕,却还是梗着脖子想说些什么,正好这时刚才进门去给杜秦月通传的那个公公出来了,那宫女这才将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小主,我们娘娘请你进去。”   “劳烦公公通传了,小小心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话音落下,夏嫔让那宫女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些碎银子,那宫女此时还算有眼色,将荷包递给了面前的公公。   这宫中打赏下人已经成了习俗,不过那公公还是假意推脱道:“这如何使得,帮小主们通常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若是让淑妃娘娘知道奴才收了您的银子,怕是……”   “公公多虑了,你们都是淑妃娘娘宫中的人,自然知晓淑妃娘娘的脾气,她怎么会因为这事情为难公公,再说了,若是真有什么事的话公公尽管把事情推给我就是了。”   那公公低下头,被帽檐挡住的脸已经笑得看不见眼睛了,却还是说道:“小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若当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实话实说就是了,何必把责任都推给您,淑妃娘娘还在里头等着,小主先随奴才进去吧。”   夏嫔进去的时候绣儿已经让人将水盆带了出去,并且吩咐了人去沏茶,再端些糕点。   “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今日怎么想到来本宫这里了?”   杜秦月虽说早已将手洗得再无一点残渣,但她总觉得刚才手上的触感还在,所以手里拿着一条用香熏过的帕子在反反复复的擦着手。   “前两日有些琐事耽搁了,这不,一得空就来给淑妃娘娘请安了,还请娘娘莫怪。”   摇了摇头,杜秦月似笑非笑的说:“这有什么,本来除了规定的日子之外,你们也是不用来给本宫请安的,难得你还记着。”   夏嫔有些不明白杜秦月的意思,不过她也看出了杜秦月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好,提议道:“淑妃娘娘,臣妾刚才过来时看着今儿外面天气甚好,嫔妾陪娘娘去御花园走一趟,可好?”   “绣儿方才也说过今儿这天气着实不错,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随本宫去一趟罢,本宫也是许久未曾去过御花园了。”   两人定下了行程以后未曾耽误,稍作收拾之后便往御花园去了。   此时的苏答应却是有些烦恼,正在与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聊天,问道:“你说就如今宫中的局势,我此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能否安然无恙呢?”   “小主不必妄自菲薄,虽说您这才初入宫中,可如今宫中也算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能把您卷进去的事情,所以您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苏答应还是有些担心的说:“世事无绝对,虽然现在看着风平浪静,但我觉得眼下这种情况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所以还是要早做打算。”   那宫女既是自小跟着苏答应的,此时自然知道她的想法,道:“那小主的意思是寻找盟友?”   “自然是要找的,只是现如今宫中这关系复杂的很,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哪一方比较牢靠,万一要是站错队的话,以后可能就很难挽回了。”   听着苏答应有些苦恼的语气,那宫女想到了自己前几日特意打听到的消息,压低了声音对苏答应说:“小主,前两日奴婢特意打听过这宫中的事情,本来会对小主有些用处。”   “哦?你且说来听听。”   那宫女先是说了皇后那处,道:“首先是皇后娘娘,她是在当初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做的太子妃,两人这么多年虽说磕磕盼盼,但也没出什么大事情,所以皇后娘娘应该是不乐意看着别人接近皇上的,小主若是想找靠山的话,首先要放弃的就是皇后娘娘了。”   苏答应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惆怅的说:“你说的这个我倒是知道,所以我也未曾想过要去找皇后娘娘,可正是因为她和皇上一直未曾出过大问题,所以她才是最有力的一个靠山,这真是让人心烦的很。”   “接下来就是淑妃娘娘,她虽说位分高了些,不过与她平起平坐的也不是没有,奴婢听宫中的人都说淑妃近来有些失势,所以淑妃这边奴婢也希望小主不要去找。”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苏答应的意料,她本来还以为对方会建议她去找淑妃,毕竟淑妃没有子嗣,并不用太担心淑妃为了扶持她的孩子而动什么手脚。   那宫女没太在意苏答应的反应,又接着排除了几位已经有孩子的妃嫔,眼看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苏答应心中有些疑惑了。   “已奴婢所见,近来新入宫的那位陈贵人正得皇上的宠爱,小主可以与她交好,让她在皇上跟前替小主多美言几句。”   苏答应没有直接同意这宫女的提议,而是说:“你说的这事情我会仔细考虑的,现在我想去花园转一转,你们都不要跟着我。” 第八百二十五章 分析局势   看着苏答应一个人往御花园的方向去,那宫女有些着急的想跟上去,却又想起一人苏答应的性子,若是她们阳奉阴违的话一定会惹主子生气,只得十分担心的留在院中。   另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机灵的宫女看到她着急的样子以后过去问道:“这位姐姐,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不见你在小主跟前伺候?”   苏答应独自出去,未曾带宫人的事情自然不能让旁人知晓,那宫女想了想,说:“小主这会睡着了,我出来透透气,屋子里的窗户只开了一条缝,不方便开得太大,以免小主着凉。”   另一个宫女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有些不甘心,却又害怕做得太明显之后会被人看出来端倪,于是只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去了其他地方。   苏答应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转着,专挑那些偏僻无人的小角落走,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带,被看到的话不太好。   刚走出一条小路,苏答应听见前面假山后边的亭子里传来了说话声,本来她怕被人发现,正想原路返回,却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声“淑妃娘娘”,苏答应一下子来了兴致,小心翼翼的靠在了假山上,从缝隙中看了一眼亭中的人。   此时坐在亭子里说话的是刚才从揽月宫出来的杜秦月和夏嫔,她们二人在御花园逛了逛之后有些累了,便在这亭中坐下来聊天。   先前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话题,苏答应听了几句之后觉得没什么有用的,就想先回去了,谁知她们又换了个话题。   只听夏嫔语气中有些恭维的问道:“嫔妾今日看着淑妃娘娘的心情不好,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娘娘?”   杜秦月也语气中有些不屑的说:“还能是谁?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进了宫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飞上枝头的凤凰,谁知道是不是个麻雀?”   夏嫔附和道:“淑妃娘娘说的是,那种小地方能教出什么懂规矩的女子,想来她入宫也是阴差阳错的,若是当真按着选秀时的规矩来,第一轮就能将她筛下去。”   “她现在愿意做这个跳梁小丑,那就先让她蹦达着,等到日后摔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后果了。”   苏答应在假山后将这一切都听到之后心中暗暗盘算着。   显然杜秦月也有些不想提起陈棠,夏嫔又明里暗里贬低了陈棠几句之后,便也说起了别的。   知道两人不会再说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苏答应又像来时那般,从那条小道折了回去,一路悄悄回到自己的院子。   那宫女见苏答应回来,总算是放下了心。   进到屋内之后,苏答应开口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吧,找个时间去陈贵人那里走一趟,你去将笔墨纸砚拿过来,我给父亲写封信,让他从家中挑选些东西到时候一并给陈贵人送过去。”   苏府,苏父看到苏答应送回来的信之后列了一个单子,让管家去库房里找。   苏夫人自然也看了那封信,有些担心的说:“咱们现在进不去宫,也不知道女儿在里面怎么样,宫中身份高贵的人那么多,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可如何是好。”   “女儿自小在我们身边长大,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不会出什么事的。”   虽说这话是在安慰苏夫人,但其实苏父也是在跟自己说,毕竟现在他们没有办法进宫,得到的消息也都只能从这信中看。   次日,早朝的时候苏父跟沈霍提出说要送些东西给苏答应,沈霍只道是苏父怕女儿在宫中受委屈,便也就答应了,让两个公公跟着苏父出了宫,将管家送到宫门口的东西抬到了苏答应院子。   当然,宫中自然不能随便送东西,所以这些东西都是经过内务府人检查的,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到苏答应手上。   苏答应看了看父亲送进宫的东西,然后从中挑选了几样十分贵重的,让人装了起来。   “不知苏答应来我这里是有何事?”   陈贵人慵懒的在一旁靠着,任由身后的宫人帮她修剪指甲,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样子。   “嫔妾初入宫中无人照拂,听闻姐姐圣宠正盛,特意来送些贺礼,都是些小玩意儿,还请姐姐收下。”   说着,苏答应让身后的宫女将盒子放在地上一一打开。   陈贵人本来还不觉得一个小小的答应能送来什么好东西,结果余光看过去之后心中略微有些惊讶,这其中有几样东西十分合她心意。   毕竟再怎么说苏答应的父亲也是在京城当官,自然比陈贵人所在地方好东西要多得多。   虽然陈贵人现在也想找一个盟友,但依着她的性子,若是就这么轻易答应的话,才显得不正常。   果然,只听陈贵人说:“说什么圣宠不圣宠,这还不是要看皇上的心情,他想去找谁自然就去找谁了,这皇上的心思我们可不敢猜,妄自揣测圣意可是大不敬之罪。”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后宫中的人可是都十分羡慕姐姐呢,嫔妾知道姐姐谨慎,怕收了这些东西之后会让人在背后议论,姐姐放心,这事情嫔妾不会说给旁人的。”   苏答应自然知道陈贵人这是端着架子不肯轻易答应,便将姿态放得更低,接着说:“嫔妾也不求其他的,只不过想让姐姐照拂一二罢了,姐姐何须如此呢?”   陈贵人抬起自己的指甲看了看,十分满意的一笑,然后才说道:“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今日便先这样吧,日后再说。”   看着陈贵人这幅明显是想送客的样子,苏答应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才忍住自己发脾气的冲动,笑意盈盈的说:“那便依姐姐所说,嫔妾今日便先回院去了,明日再来拜访姐姐。”   回了院子之后,苏答应身边的宫女终于忍不住了,气冲冲的说:“也不知道这陈贵人哪里来的自信,小主都已经将姿态放得这般低了,她却还不松口,端着架子也不知是给谁看!”   苏答应倒是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只是淡淡的说:“毕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养出的千金小姐,如此这般倒也正常,她若是当真十分知礼的话我才觉得其中蹊跷呢。”   “难不成小主今日的委屈就白受了,我就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若是早知道的话,我便不劝小主去寻她了。”   那宫女越说越气,仿佛只要苏答应一句话,她就能现在跑到陈贵人院子里去把陈贵人打一顿一样。   苏答应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说:“这有什么呢,大不了明日再去一趟也就是了,现在淑妃和夏嫔都不待见她,皇后娘娘对她好像也是有些厌恶的,她此时应该也想着找盟友,只是放不下架子,这样的话,我给她一个台阶下不就好了。”   “这也就是小主您脾气好,要是我的话,我刚才都能跟她吵起来。”   伸手在宫女的额头上点了点,苏答应说:“原来看着你也是个心性沉稳的,怎么进了宫之后到越变越一言难尽了。”   那宫女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小主这是什么意思,开始嫌弃奴婢了吗,奴婢可是打小就在您身边跟着,要是您嫌弃奴婢的话,奴婢可怎么办呀?”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居然敢跟我顶嘴,再这般贫嘴的话就把你打发出去。”   本来那宫女就是看着苏答应心情不太好,所以逗她开心的,看到这番场景,那宫女也就不再玩闹了。   第二天苏答应果然又带了些东西去了一趟陈贵人那边,如同苏答应预料的那般,陈贵人果然比之前的态度好了些。   “妹妹这是作甚?昨晚已经送了那么多东西了,现在又往姐姐这边送东西,这让姐姐怎么好意思收呢?”   苏答应看出了陈贵人眼底深处藏着的渴望,说:“这有什么,来姐姐这里,妹妹总不好空着手,不知我昨日里说的那事情,姐姐是什么打算?”   陈贵人唇角微勾,语带笑意的说:“昨日里妹妹说的那事情,后来姐姐也仔细想了想,觉得咱们既然都在这后宫之中,那也便是缘分了,平日里能照拂着的地方,姐姐自然是会尽力的。”   “那便有劳姐姐了,有了姐姐这句话,妹妹也就放心了。”苏答应知道陈贵人的性子,所以又恭维了她几句。   两人这么一番交流下来,倒也算是相谈甚欢,苏答应离去之前,特意表示出了对陈贵人马首是瞻的意思,陈贵人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果然很高,这些人都开始巴结自己了。   等着苏答应走远之后,陈贵人上前去将苏答应送来的那些东西仔细看了看,然后让宫女收起来。   苏答应身边的宫女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自家小主说的那番话太过于自降身份了,太给陈贵人面子,不过苏贵人并没有说什么,不像之前那样教训着宫女,却也没有附和。 第八百二十六章 意外发现   时光转眼即逝,西京城的夏天格外闷热,知了的叫声显得格外聒噪。   殿内,杜秦月斜倚贵妃榻上,手上慢悠悠地剥着荔枝壳,身后宫女轻摇着羽扇,倒也觉清凉。   “陈棠那小蹄子近日可有动静?”杜秦月恍然想起陈棠,只觉得烦躁。想那陈棠在选秀时就独得沈霍恩宠,入宫以后更是备受恩泽,后宫诸人无不艳羡。   绣儿见杜秦月问及,微微颔首,手上停了动作,答道:“娘娘何必牵挂。旁人不知道,娘娘您还不知道吗,那陈嫔充其量不过皇上的棋子罢了。”   顿了顿,又定睛望着杜秦月,摇起了羽扇,“皇上与皇后不好时,便故意宠起了陈嫔。帝后和谐时,皇上又几时对她上心过?”   杜秦月听着这话,眼中的神情捉摸不定,微舒了一口气,淡淡道:“这话很是,但也不尽然。商人之家的出身,原本就满身商贾的狡黠之气,皇上宠着她时,她便趁势越加讨好,这才如此快晋到了嫔位,原是不可小觑的。”   绣儿闻言,也不知再说什么,复又摇起了扇子,轻呼了一口气,不再去想。   及至午时,杜秦月携了宫女太监前往御花园。   “今夏虽闷热,景色倒是比往年怡人许多。想是这花草畏惧寒冷,这样的天气不助人,反助了花草。”望着满园花草,杜秦月心情自是悠然。   不远处,一行人缓缓朝着湖心亭走去,原是陈棠与苏贵人。   苏贵人眼快,远远地便瞧见了那边的杜秦月,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提醒着陈棠,“娘娘,前面那人像是淑妃,咱们还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陈棠打断,只见她面上满是轻蔑与不屑,“还是什么?何必躲着她走,原先她那般瞧不起人,如今咱们何必退让?”   这苏贵人自入宫后便投靠追随陈棠,自然也知道当初陈棠有意投靠杜秦月,却被讽刺,大加侮辱之事。如今追随了陈棠,自然事事听从,与杜秦月自然也划开了界限。   说话间,杜秦月便已走了过来。几人一同到了湖心亭,陈棠也不甚尊敬,极为敷衍的矮身行礼,“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语罢,见杜秦月未叫起身,也不顾得什么,自行便站了起来,望着她笑道:“淑妃娘娘真是好雅兴,皇上这么些日子没去娘娘那儿,娘娘倒是想得通透,还有心情来这御花园。”   杜秦月见她如此,早已恨的牙痒痒,无奈如今陈棠格外受宠,自己也不好借此发作。   杜秦月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已听得陈棠炫耀又讽刺的话语,“皇上昨儿告诉臣妾,御花园的花开的正盛,让臣妾得空来赏花。如今这一看啊,果然是桃红柳绿,百花争艳呢。”   陈棠说着,不时抬眸瞥一眼杜秦月的神色,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极其随意地补了一句,“纵使是百花争艳,这凋谢了的花啊,始终是无人问津,倒是可怜可叹。”   无疑,这话正是讽刺杜秦月,如今帝后和谐自是没得说,可杜秦月却逐渐受了冷落。   二人正明里暗里针锋相对时,一侧小路上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小太监,二人打眼瞧去,正是杜秦月宫里的小太监。   “娘娘……不好了!”小太监匆忙跑到了杜秦月身边站定,也顾不得行礼,直接说道:“娘娘,宫外传来消息,说杜……杜将军没了……”   原本心中还有所愤懑的杜秦月,在听到这一句话后,仿佛晴天霹雳,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身子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宫女见状连忙稳稳扶住。   “你说什么……我爹他没了?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秦月心中无比焦灼,却也有一瞬间的空洞感袭来。   小太监见她这般,早已吓得不敢开口,颤颤巍巍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宫外传来的消息,是说杜将军在跑马场上,马受惊后杜将军摔下了马,大夫赶到时人已经没了。”   杜秦月听着小太监的这么一番话,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正这时,一边站着的陈棠见到此情此景,想到平日里表面伪善,实则对待其他妃嫔无比小心眼又恶毒的杜秦月,实在是觉得大快人心。   “哎呀,娘娘可要节哀啊,杜将军如今是已然走了,娘娘可不要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才是。”陈棠本来就生性跋扈,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心中想着这会儿也不想隐瞒,更何况现在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放肆!”杜秦月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绣儿便已经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愤愤的斥道。   陈棠见着绣儿这般对自己,面子上自然挂不住,此刻也不想再隐忍下去,也丝毫不顾忌其他,扬手便给了绣儿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斥责本宫。”   绣儿心中气恼,捂着脸回到了杜秦月身后,双眼中依然有了点点泪光,嗫嚅着:“娘娘……”   听到杜将军没了的消息,杜秦月本来心中就不好受,这会子又见到陈棠这样张狂,顿时火冒三丈,高声道:“来人!陈嫔目无宫规,藐视本宫,拉下去杖责一百!”   陈棠闻言,没想到杜秦月会这般不理智,但顿时也吓白了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怔了几秒,才恍然反应过来,连声喊道:“娘娘这样对待我,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定也饶不了你!”   一边说着,一边愤愤的瞪着杜秦月,仍然认为杜秦月不会公然对自己下手,全然忘了此刻的杜秦月早已被哀伤和愤怒冲昏了头脑。   杜秦月对她的反应不予理会,直到几个太监抬来了春凳,不顾陈棠挣扎,死死的将她按在春凳上后,杜秦月才冷冷地吩咐道:“给本宫重重的打!”   顿时整个御花园充斥着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以及陈棠痛苦的喊叫声。   不多时,春凳上满身是血的陈棠渐渐没了呼吸。   “娘娘,陈,陈嫔好像没气儿了……”小太监探了一下陈棠的鼻息,见她已然没了气息,顿时有些慌了。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传太医,传太医啊!”绣儿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是杜秦月心中突然像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一般。想到父亲已死,自己又一怒之下打死了皇上的宠妃,顿时眼前一黑,呼吸也困难起来,昏死过去。   次日,凤仪宫内。   何所依手中端着茶盏,心思却并不在品茶上,只是淡淡的饮了一口茶,便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绿筠身上,“你方才说,皇上如何处置的淑妃?”   绿筠闻言,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今儿一大早皇上便下了旨意,杜氏无良失德,心肠歹毒,不配为皇妃,已被废除了淑妃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   何所依听着这话,百感交集。这么久以来,自己与杜秦月也是针锋相对,虽然自己无心与她争什么,但从一开始,杜秦月便是与自己对立的。   思索了一会儿,何所依最终没有言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杜秦月,为陈棠,更是为了自己。   彼时因着陈棠被打死,杜秦月被打入了冷宫,后宫之中果然是风平浪静,再无波澜。其余高低位分的妃嫔,也深知帝后交心,再不敢多生是非的。   ……   期年之后,二皇子已然到了总角之年,承欢膝下。   养心殿内,何所依手中捧着一碗杏仁酪,款款行至沈霍身边,“皇上看了这么久奏折想也累了,先用碗杏仁酪吧。”   沈霍闻言,面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接过了何所依递过来的瓷碗,舀了一勺送进口中,“滋味果然不同,想来应是你亲自做的。”   何所依也不言语,莞尔浅笑,正整理着笔墨,便听得沈霍的声音传来,“你瞧瞧那边案上刚刚拟好的旨。”   何所依顿了一下,停了手中的动作,上前几步至书案前,打眼一瞧,那圣旨上竟写的是立二皇子为皇太子。   “皇上,这……”何所依心中自然惊讶,二皇子不过总角之年,现在便将他立为储君,未免有些为时过早。   沈霍知晓何所依心中所想,只是抬眸望着她,暖暖地朝她笑着,解释道:“早些立了储君,也免得其他皇子有不该有的心思。”顿了顿,起身上前,牵起了何所依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朕只想我们的孩子能够一辈子平安顺遂,朕便能与你安度余生……”说完这句话,沈霍定定地望着何所依,何所依亦是不再相问。   此情此景,着实让何所依动容,二人相视着,眼中皆满是柔情,空气也仿佛凝结在了这一刻。   沈霍一把将眼前人抱进了怀里,静静的也不说话。何所依的手也抱得更紧了,二人仿佛都要将对方揉进骨血里。   “自此以后,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分离。”   “不,是生生世世,也不会分离。”   世人都传,大周帝后和谐,琴瑟和鸣。当今之世,更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